[自翻][青崎有吾]体育馆杀人事件(奎因流的逻辑推演+学园轻推理)


本帖最后由 失误小忍 于 2014-6-1 13:30 编辑


原名:体育館の殺人
译名:体育馆杀人事件
作者:青崎有吾
翻译:失误小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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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介

  在风丘高中的旧体育馆里,广播部部长被某人刺杀了。放学后大雨瓢泼,现场处于密室状态?警察即将认定,提前下课后来到体育馆的唯一一人、女子乒乓球部部长就是犯人……。发现尸体时刚好在现场的乒乓球部部员柚乃为了洗脱部长的嫌疑,拜托学校内的第一天才裏染天马找出真相。不知为何,他竟是住在学校里的废柴动画宅——。“艾勒里奎因流的逻辑推演+学园推理”,21岁的新锐作家出道作。获第22届鲇川哲也赏。

目 录

序章 引子
第一章以事件开始
第二章侦探登场
第三章确定嫌犯
第四章的结尾给出所有的线索
第五章作为解决篇
终章 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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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1 完。还是决定这边也扔一份,毕竟和二次元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顺便骗点QB买章,再顺便(也许?)钓下台版~既喜欢推理小说,又喜欢二次元校园物的读者不要错过~





本帖最后由 失误小忍 于 2014-6-1 13:14 编辑








序章引子


  如同大部分推理小说的序章那样,在这里出场的一个人策划了抹杀某个男人的犯罪。
  总之那个男人很碍眼。

  在其他人眼中应该不至于起杀心吧。他很有人气,备受他人爱戴。但对我来说却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
  他把我逼入了十分不利的立场。为了挽回局面只能让他消失。只要他消失不见,我就能过上真正的安稳生活。
  只要堵上他的嘴,然后夺回“那个东西”。

  制定的计划很简单。正因简单,所以无懈可击。
  一点一滴的做好准备。于是现在可以确定成功了。
  自己会被问罪吗?不必担心。不会有人想到这是我犯下的罪行。没有人能想到,因为完全不会留下与我相关的痕迹。
  就是说,这是一次完全犯罪。
  大概吧。

  眼前有一扇门。
  没有上锁。
  我盯住门,想着某一个应该在门对面等候的男人。
  那是个一本正经的男人,总是拿着摄像机。
  名叫朝岛友树。
  他就是酿成本次悲剧的可怜英雄。
  ……开始吧。
  深呼吸,让头脑生身体冷静下来,然后——

  六月的某日。在昏暗的天空下,在某栋建筑物里,计划付诸实践了。






第一章以事件开始

  1拉开幕布开场

  “啊,真是的,雨下的太大了。”
  早苗跑在柚乃前面,柚乃似乎是听到她的抱怨。
  因为不断敲击地面的激烈雨声,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不过大概就是在咒骂糟糕的天气,如果刚才没听错的话,柚乃也想举双手赞成。
  瓢泼大雨。
  梅雨的中心正向北方迅速移动。昨天的天气预报上标出的“多云”不准,起床之后一直是这样的天气。早上报天气的动画角色保持着营业式的微笑预报雨会持续到晚上九点才停,这可不是件小事。
  现在是下午三点七分。
  一想到这场暴雨还要持续六个小时就心情不畅。
  “哇,湿透了,湿透了……要是打伞就好了。”
  早苗抢先一步走进楼里,以狗和猫的习惯动作摇晃脑袋,甩落水珠。柚乃也赶到了她的身边。
  五月刚做好的练习服被雨水打湿后贴在了身上。脚上还穿着室内便鞋,也粘满了泥土。失算了。从社团大楼到教学楼最多就十几米的距离,本以为跑过来不会弄湿。
  伞和书包、校服、运动鞋都放在了社团活动室的衣柜里。现在身上只有运动饮料、my球拍、球鞋和口袋里用来擦汗的毛巾。社团活动的最精简四件套。
  拧了拧练习服的衣角。胸口处印的“风丘高中女子乒乓球部”文字被拉扯得褶皱起来。
  “所以说,我才讨厌下雨天。”
  早苗又抱怨起来。
  “别说了,赶快走吧。”
  现在才哀叹自己的愚蠢行为也于事无补。柚乃重整心情,掸落室内便鞋上的泥,边走边用毛巾擦拭脑袋。
  “啊,ya~ho~”
  这里又不是山顶,却传来了精神满满的招呼声。在第一教学楼的拐角处,遇到了同样穿着校服的乒乓球部同伴。
  “柚乃你们也很早呢。啊,是值日吗?”
  “嗯。”
  “辛苦了。就拜托你们把台子拿出来啦。”
  同伴们高兴的笑着走向运动社团的社团大楼。可以感觉到她们的心中有种胜利者的从容,不慌不忙的换好衣服再去体育馆,届时准备工作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值日是每天轮流进行,柚乃二人平时也会享受胜者的位置。
  “咱们是最先到体育馆的吧?”
  早苗说道。刚刚放学的走廊里充满了学生的吵闹,和在雨中同样难以听清别人的话。柚乃为了让亲友听清楚,提高了音量。
  “佐川部长估计已经到了吧。”
  走进体育馆的瞬间,就看到了一位短发高个的健康美人,同时向两人大喊“你们两个来太晚了!”。
  她叫佐川奈绪。
  乒乓球部的最终兵器。
  一直很热情,一直很积极,但又并非鲁莽的横冲直撞。她才华横溢,又有着冷静沉着的一面,用最直接的四字熟语来形容她的话,就是“勤于练习”。
  她会事先把练习服穿在校服的里面,这种革新性的举动可以省去在练习前去活动室的麻烦,每天都能第一个来到体育馆。在值日的低年级学生到来之前就做完拉伸运动,等值日生来了后帮忙准备,在其他部员集合时与教练商讨练习的内容。
  当然,她的实力与干劲成正比。在去年的新人赛中,以一年级学生的身份进入了县内单人比赛的前八名。对整体水平一般的风丘乒乓球部来说可谓多年一遇的壮举。按照教练的评价,明年的高中校际联赛也有得一拼。
  她现在是高中二年级,在三年级引退后就任部长仅仅一个月就深得信赖。
  说实话,她是柚乃憧憬的目标。

  女子乒乓球部的活动场所位于旧体育馆,在校内很靠里的地方,第三教学楼的尽头处。因为离门厅很远,所以附近罕有人至。
  走过国语教材室、学生会仓库等等泛善可陈的房间,中途左转就能看到连接着教学楼和体育馆的外走廊(这段外走廊有屋顶,总算可以放心)。体育馆的门一直开着,在教学楼一端就能看到体育馆里面的样子。
  果然不出所料,佐川部长已经到了。部长和顾问正在里面做屈体伸展运动。
  “你看,果然已经来了。”
  “是呢。真不愧是部长。……咦?雨小了?”
  听到早苗提起,柚乃看向走廊的外面。雨势的确比刚才多少小了一些。
  “要是在回家前停雨就好了。”
  柚乃的视线从灰色的云层向下移动,在左手边看到了一个金发女生站在厕所的窗户前。从伞下能窥见她紧锁眉头,仿佛脸上清楚的写着“下雨真烦”。
  不过她为什么会呆在那里呢?如果是与朋友集合,选择在有屋檐的门厅前更方便吧——
  柚乃正感觉奇怪,“你们两个来的太晚了!”这个想法却被注意到柚乃二人的部长打断了。通透的声音响彻室内,与以往的印象丝豪不差。“对不起”两人一起道歉的同时换好鞋,走进了旧体育馆。
  名称前冠以“旧”字,就能知道这栋楼有年头了。
  高高的天花板上钢筋骨架交错,篮球框等间隔的布设在室内,地板上画着各种各样颜色的线。用力踩进乒乓球鞋里时,响起了令人心情舒畅的声响。这个散发出独特气味和气氛的地方眼下只有己方二人和部长一行,虽是早就熟悉的光景,仍然不免心生寂寥。
  “……咦?”
  柚乃心有所思的回望着体育馆,发现除了人少以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舞台的幕布拉下来了。
  本来会让体育馆看起来更有纵深感、上面还设有在演讲发布会时总是发出“欢迎”的演讲台的舞台,如今却被深红色的幕布所遮蔽,看不见了。
  这是为什么?即使是在戏剧部练习时也很少拉下幕布。
  早苗的话打断了柚乃的疑惑。
  “部长,你说我们来晚了,可还有三十分钟呢。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早苗指着舞台旁边的钟表反驳道。部长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但还是比我晚。我三点就到了。”
  “……三点不是刚放学么?部长难道是瞬间移动?”
  “因为我们班的第六节课提前下了。”
  “哈哈……真不愧是部长。”
  早下课和部长的力量并没有什么关系,柚乃却不由自主的感到了钦佩。看到她的随身物品和校服都放在体育馆的角落处,她果然是直接从教室过来的。
  “那么就麻烦你们准备台子了。”
  在部长旁边做着准备活动的青年教师增村催促道,他是乒乓球部的顾问兼教练。柚乃回了一句“好的”,走向用品仓库,部长也跟了过来。
  “我来拿器械。台子就拜托你了。”
  说话的同时她已抱起练习用的发球机,麻利的走出了仓库。她的行动总是快人一步。
  “……柚乃,说起来。”
  早苗注视着部长的背影,慢腾腾的说道。
  “你看期中考试的成绩了吗?”
  “考试?嗯。无可不无可的感觉吧。”
  “那是你自己的成绩吧。我不是说那个,是排名。”
  “排名?啊……”
  在以升学学校自负的风丘高中,每次考试后都会按顺序公布成绩优秀的学生的名字和分数,贴在门厅前的告示版上,所有人都能看见。今天早上公布的就是三周前的前期期中考试的综合成绩。
  柚乃当然注意到了,但她明白那与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在平均分上下的自己无关,所以没有特别的关心。
  “我还没去看。说不定上面有早苗你的名字呢。”
  “笨蛋。不可能有我啦。上面有佐川。”
  “唉……”
  柚乃正要把折叠式的乒乓球台张开,却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假的吧?上面有部长?”
  “真的。而且是第六名。二年级的第六名!”
  在有三百多名学生的二年级,取得了第六名的好成绩……
  “啊,虽然早有耳闻她很聪明,但也太厉害了……”
  “是呢。在外人看来她是那种一心扑在社团活动上的人,佐川果然很厉害呢。”
  “嗯。……真让人敬佩。”
  柚乃由衷的感到佩服。
  必须再给部长添加一个称谓。“文武双全”。不对,“完美超人”更容易让人理解吧。
  “喂,你们快点。”
  从仓库外传来了完美超人的声音。柚乃二人急忙从仓库拿出了乒乓球台,与此同时,两名不知何时来到体育馆的羽毛球部男生走进了仓库。
  “说到考试的成绩。”
  把桌脚底贴着橡胶的台子推向固定的位置,途中早苗又打开了话匣。
  “厉害的可不止佐川一人。我又看了二年级其他人的排名,大吃了一惊。”
  “怎么了?”
  “第一名的那个人得了900分。”
  “……900分。”
  柚乃楞了一会儿才理解了这个分数的概念。
  成绩排名在所有年级都是根据九门课程的总分排出来的。得到900分就意味着那个人,
  “所有科目都是满分吗?”
  “对,对!”
  可以说这是只有在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奇迹。
  “是谁?正木吗?”
  柚乃的脑袋中闪过了在上个月的选举中刚刚当选的学生会会长的身影。那位眼镜帅哥从一年级时起就活跃在学生会中,在女生中极有人气。他应该能引发这个奇迹。
  但早苗摇了摇头。
  “很遗憾,会长以870分屈居第二。不过他也相当厉害,但还是输给了满分。”
  “那会是谁?副会长八桥?”
  “也不对!八桥是第三名。第一名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好像是叫Umikame,很奇怪的姓。”
  “海龟……”
  没听过这个名字。一年级的柚乃和早苗除了社团的前辈以外几乎不认识其他的二年级生,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实属正常。
  “那个海龟前辈。”
  架设好了第一张台子后,又回到仓库搬第二张。早苗的话题仍没有结束。
  “有一个很奇怪的传闻。”
  “奇怪的传闻?”
  “据说住在活动室里。”
  “……什么?”
  柚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回问。
  “文化系社团也有一个社团大楼吧?在那栋楼一层最靠里的房间一直上着锁,传闻中那个人就住在那个房间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完全不明所以。”
  这是柚乃的实话。刚才还在聊优等生的主题,不知何时切换成了学校的七大谜团。
  “啊,看你的脸色是不相信吧?”
  “我不相信。不可能有人住在活动室里吧?”
  “似乎是真的!老师们好像还没发现,在新闻部里已经引起了话题……”
  “嗯?你们说老师怎么了?”
  在角落处确认练习内容表的增村被两人的对话引来的兴趣。早苗慌忙的闪烁其词。
  “啊,没什么。我们在说老师们都很帅气呢。”
  “哈哈,什么嘛,场面话?”
  嘴上这么说的增村却害羞般的挠了挠剪得很短的头发。真是个单纯的男人。
  “你们是想奉承我,让我把练习项目弄得轻松点吧,这可不行。就快到夏天了,从今天起必须鼓起干劲。”
  “不,我们没这个打算……不过练习要加重吗?不要……”
  “别抱怨。”
  佐川部长也从旁助阵。
  “从今天起,旋转球组的扣杀练习量加到两倍。果然没有攻击力就无法取胜。削球组使用发球机……”
  正在此时,
  咚,咚——
  从某处传来了太鼓似的声音。

  含糊不清、却又十分响亮的声音让体育馆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余韵在回声严重的馆内久久回荡,引人发瘆。
  “……刚才是什么声音?”
  过了一会儿,增村才终于有了反应。
  “是雷声吗?”
  “我觉得有点像。”
  部长对早苗的看法提出了异议。
  “感觉比雷声更有节奏感……是吹奏部在练习吗?”
  “音乐教室不是在教学楼的对面吗?怎么会传到这里……”
  “对不起!”
  又传来了响亮的声音,但这次是人声。
  在面向舞台的左侧,一个卷发的男人从通往后台的门中探出了脑袋。他是戏剧部的部长梶原。
  “是谁把舞台的幕布拉下来的?”
  柚乃和早苗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在两人到来时幕布就已经被拉下来了。
  “大概是朝岛拉下来的吧。”
  三点就已经在体育馆里的佐川部长回答道。柚乃也很熟悉朝岛这个人,他是广播部的部长,三年级生。
  “刚才有一个人进到后台,立马合上了幕布。是吧,老师?”
  佐川向增村确认,他点了点头。
  “朝岛?为什么?”
  “谁知道呢。”
  “嗯,好奇怪。……不管了。三条,把幕布拉开——”
  梶原轻轻的转了转脑袋,随后向门对面下达指示。
  在后台待命的戏剧部部员操作起了电动拉幕布机,呜依依,随着平稳的机器声,幕布向天顶拉起。
  因梶原的出现,注意力被吸引到舞台方向的柚乃二人,无心的眺望着幕布拉起的场景。
  于是,
  “唉……?”
  察觉到了异常。

  舞台徐徐的出现。演讲台在舞台的中央。
  校长等人总是在发表无聊的讲话时使用的那张桌子旁,
  有一个人背靠在上面。
  是一个男生,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坎肩。
  他的脑袋无力的下垂,肩膀也没有力气。一眼看去仿佛在沉睡。
  ——如果不细看的话。
  不久后,插在那位少年胸口处的刀也映入眼帘,他只是在睡觉这种乐观的可能性脆弱的崩塌了。
  以刀尖上的银色为底,鲜血的红色看得一清二楚。
  “……”
  所有人都愣住了。柚乃、早苗、部长、羽毛球部的部员,乃至增村。
  梶原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舞台上的异状,待幕布拉开后从后台来到了舞台上,此时才终于发现。
  “咦?这是怎么回事……朝岛?”
  他的声音充满迷茫。
  随接连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过了很久柚乃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2能干的警部与忧郁的刑警

  神奈川县警搜查一课的刑警袴田优作下车仰望着起眼前洁白的教学楼,叹了口气。
  “怎么了?”
  警部仙堂问他。袴田“没事”含糊了过去。私人的问题没必要一一向上司汇报。
  “嗯。我能理解你叹气的心情。在学校发生的事件大抵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是啊……”
  袴田的担忧略有不同,但大致上同意仙堂的意见。
  在高中的体育馆里发生的杀人事件。虽然还不知详情,但只要一想“事发地在学校”就可以预见到搜查会变得非常麻烦,各路媒体都会来兴风作浪,加之袴田自身的某个原因,不好的预感越发的严重。
  “啊,是这边。”
  不必打探现场的位置,多亏了吵吵嚷嚷、完全诠释出人类天生爱围观特性的学生们,马上就知道了事件的发生地。追随着他们转到了教学楼的背面,有一栋陈旧的体育馆,外墙上的白漆严重的剥落。
  “聚集了许多学生呢。之前听说已经让无关人员都回家了。”
  “要是还在下雨,围观的学生应该会少一些吧。”
  仙堂瞥了一眼天空,责备起不会看时机的天气。
  三十分钟前还宛如篮子底露了似的大雨,眼下已经完全停了,只有薄薄的云层还残留在空中。早间新闻上预报天气的动画角色笑容满满的告知雨会持续到夜晚九点,看来预报完全落空了。
  袴田从学生中挤了过去,终于撞上了印有“KEEPOUT”的黄色警戒线,向一名全力平息围观人群的警察出示了警察证,随后走进了警戒线内。
  “那个,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喂?”
  越过警戒线时,一位戴着眼睛的少女向这边搭话,因为无暇一一解答所有人的问题,所以没有理睬她。少女在胸前举着单镜头反光式照相机,架势丝毫不输给职业的媒体人。大概是新闻部的人吧。
  少女随后转向维持警戒的警官,大喊大闹着“告诉我也没关系吧,不要小瞧我们的知情权!”。
  高中生还真是……
  袴田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苦笑。
  再次确认这里的确是“风丘高中”让他又陷入了忧郁的心情中。

  从外走廊进入体育馆,传来了混合着木头、汗水和球类尘土的、令人怀念的气味。
  在高中毕业式后,这还是袴田第一次来学校的体育馆。袴田并非出身于这所高中,不过建筑物的构造和自己心目中的“体育馆”的样式分毫不差,更加助长了他的怀旧情绪。
  微微反光的地板与不同颜色的线条从正面延伸到远处。沿着墙壁铺设的二层过道是用铁搭成的,已经锈痕斑斑。
  看向左边,高出一块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大半的搜查员们在舞台上来回走动,看来那里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本次事件的“舞台”。
  舞台的左右分别设有通往后台的门,左侧的门上,在二层的部分有一个小窗户。大概那里是用来调整舞台音响的播放室吧。右侧的门上没有小窗,取而代之的是木雕的校歌歌词和钟表。
  袴田交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和那个钟表,确认了时间。四点三十分。两个表的时间都是准的。
  “走吧。”
  仙堂大步流星的走向舞台,袴田跟在后面。穿皮鞋踏上去是否适合的疑问让他犹豫了下,但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你们好。是县警吧?”
  一个刚步入老年的男人注意到了这边,走下了舞台,身上的西服已经穿得很旧了。袴田和仙尝向他点头示意。
  “你好。我是县警仙堂,这位是我的部下袴田。”
  “这样啊,你们好。我是保土谷的巡查部长白户。”
  你好、你好,报上姓名的白户低头不断问好。年纪大概五十过半,看起来比仙堂还老四、五岁,因此让袴田感到有些亲切。
  “听说是杀人案,现场在舞台上吗?”
  “是的,来这边。”
  白户露出了容易亲近的财神爷似的笑容,点点头将两人引到舞台上。辖区警察和搜查一课凑到一起时大抵都会引发不和,但这个男人似乎无意于此。袴田暂且安心了。因为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五岁,经常被辖区的老警察揶揄。
  掀开演讲台旁边的蓝色苫布,下面的尸体露了出来。
  尸体不是特别残忍,如果忽略细长的刀身刺在胸口,以及流出的血和惨白的脸色,与活着的时候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黑色的前发剪得很齐整,是个很正经的少年,死时的面容也比较平静。深蓝色的坎肩和领带上挂着校徽,极为残酷的证明着他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他的名字是?”
  仙堂轻轻的合掌后问道。
  “朝岛友树。是这所学校的三年级生。好像还是广播部的部长。”
  白户没有看笔记,直接回答道。袴田把这些信息记到了手册上。
  “从口袋里发现了学生手册,向发现的老师确认了,应该没错。”
  “死因呢?就是胸口处的伤口吗?”
  “嗯,我们刚才正在讨论这个问题。法医,拜托你来解释一下。”
  身穿白衣在旁边待命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白户给人圆滚滚的印象,而这个男人不论是轮廓还是肩幅,整体上棱角分明。男人粗鲁的报上姓名,说自己是法医弓水。
  “死因是胸口的刺伤。不会错。没有其他的外部损伤。不过如果是中毒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如此。……是当场死亡吗?尸体上好像没有痛苦挣扎过的痕迹。”
  “几乎是当场死亡。一击刺中了心脏。要是小鬼干的,可真是漂亮的手法。”
  弓水哼了一声,似乎是在表场一击就让死者解脱的犯人。
  “你认为犯人是孩子?”
  “不知道。现场在这种地方,多半如此吧。”
  “啊,原来如此。”
  “这未必是玩笑话。正门和北门的防盗摄像机似乎没有拍到奇怪的人影。”
  白户从旁插嘴。
  “即使不能确认罪犯是学生,也有很高的可能性是学校的相关人员。毕竟现场就在这里。”
  仙堂抬头看了眼体育馆的天花板,又转向被害者。坎肩的左半边已经被流出的血液染成了黑色,其源头是一把如今仍然闪辉着银色光芒的刀。
  “弓永,推测的死亡时间是?”
  “在一小时三十分钟前。”
  “现在是四点三十五分,也就下午三点五分吗?”
  “大概吧。”
  “与目击者的证词吻合。……大概。”
  白户面不改色,用了一种别有深意的说法。仙堂皱了皱眉,
  “……随后再详细的录证词吧。现场遗留物保管好了吗?请交与验尸。另外对凶器的调查也拜托了。”
  得到指示的搜查员抬起运送尸体的担架,走向外面。弓永紧随其后。于是作为事件主人公的被害人从舞台上消失了。
  袴田看向了其他地方。
  “……白户,那个是?”
  “如你所见,是血迹。”
  “血迹……”
  在舞台的右侧留下了一条线似的黑色的血迹。
  血迹从隔开舞台与右后台的侧后台面,直线延伸到标示被害人位置的演讲台侧面的白线。
  “刺杀后,一直拖到了这里。所以真正的杀人现场应该是那边。”
  白户走向舞台右侧,掀开了深红色的幕布。
  那里积了一大滩的血。
  “果然么。”
  仙尝在袴田身边确认了这点。
  “我刚才就觉得如果是一击刺中心脏,出血量太少了。看来大部分出血都积在了这里。”
  “就是说,在杀害后尸体被移到过了。”
  为什么要移动呢?
  思考中的袴田突然“算了,不想了”中断了思考。
  现在情报太少,不足以动脑子分析。在情报不足时进行推理,往往容易落入不应该的陷阱。
  所以自己眼下的工作是收集情报,做好记录。这是仙堂传授的方法,袴田也相信这种方法的合理性。至今为止袴田和能干的警部的组合一直是这样解决事件的。
  只要逐一的收集事实,不必做额外的工作就能有所发现。这些发现的东西肯定就是真相。
  “那么就去录证词吧。”
  不知仙堂是否看出了袴田的想法,为了收集更多的情报催促起白户。
  “明白了。我让当时在现场的相关人员都在空教室里等候。要我带你们去吗?还是把他们叫到这里?”
  “请你逐一叫到这里吧。只有这里够宽敞,让他们在此直接说明也更方便。”
  “好的。”
  “说到在现场的相关人员,都是学生吗?”
  袴田无意的问了一句。
  “嗯。有一名老师,其他所有人都是学生。戏剧部的部员,还有乒乓球部的。”
  “乒、乒乓球部……”
  袴田仿佛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单词,不由得踉跄了几步。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没事。”
  袴田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问题的。我想象的那种情况不可能发生的。不必担心。
  保土谷警署的巡查部长有些纳闷的瞥了一眼袴田,但马上重振精神,与身边的搜查员讲了几句话。然后又朝这边露出了财神爷似的笑容。
  “把相关人员的人名清单以及在现场发现的遗留物拿到这里来。”
  “好的。……对了,白户,刚才你也说过。”
  仙堂说话的同时,捅了一下不断“没问题的、没问题的”自我暗示的部下。这是“请做好记录”的肢体语言。袴田回过神儿来,做好了准备。
  “你说刚才?”
  “你刚才说推测的死亡时间与目击者证词『大概』吻合。『大概』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深意。”
  白户无聊的挠了挠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我误会了。”
  “你的这种口气,更加让我在意了。事件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呀,那个……”
  仙堂同时也吏属于暴力团体应对室,被他尖锐的目光瞪了一眼,白户“我投降了”嘟囔了一句后,告知了一件事。
  “最先赶到现场的是在这所高中后面的岗亭值勤的男警察,叫做土屋。他扣押了现场遗留物,并简单的录了口供……似乎出现有点奇怪的证词。”
  “哦。是什么证词?”
  “这栋体育馆的舞台在事件发生时是密室。”
  “密室?”
  平时装酷的警部此时也不禁提高了音调。
  “嗯。出入口都被锁住了,而且还有人看着。”
  密室。
  虽说被仙尝要求记录,袴田还是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把这两个字记在笔记本上。
  这个巨大的舞台在事件发生时是密室?
  但是——
  “但是,杀人案是毫无疑问的吧?受害人被刀子刺杀,死后还被拖动了五米以上的距离。”
  袴田向白户确认,他用力的点了下头。
  “嗯,正是如此。绝对是他杀。但又是密室,很奇怪吧?”
  刑警的脸上完全表现出了内心的好奇,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他注意到了周围的不和谐气氛,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手,
  “啊,在这里录口供,还是有几把椅子比较好吧。我去拿。”
  他说着就自行走下舞台,也没叫部下就离开了体育馆。
  看起来就像是逃跑。
  “仙堂,刚才的话……”
  舞台上只剩下两人,袴田征求上司的意见。仙堂抿紧嘴唇陷入了沉思。
  “没有亲耳听到证词,还什么都无法判断……就像白户所说的那样,应该是哪里弄错了吧。”
  “是、是吧。”
  “说起来,如若不然……”
  仙堂没有往下说,但袴田能猜测到后面的话。
  如果不然——这就成了密室杀人事件。
  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本来就已经是在高中发生的事件,加之还是在风丘高中、在体育馆里,又和乒乓球部有关,现状可谓忧郁到了极点。如果还是不可能犯罪,简直荒谬。
  哈。
  袴田又叹了口气。
  好像有点胃疼。

  3未解决的记号是红与黑

  不久后一名搜查员拿来了相关人员的人名清单和扣押的遗留物。现场遗留物的数量不多,只有盛放在托盘上的细小物品和搜查员夹在腋下的黑色雨伞。同时白户也吃力的抱着三个钢管椅回来了。
  仙堂先是扫了一眼相关人员的人名清单。袴田也想喵一眼,但遗憾的是仙堂的动作快了一步,把纸对折了四次后收入了口袋里。
  “那么先把第一发现人,那个叫增村的老师叫来吧。”
  简单的下达指示后,仙堂看向了排列在塑料布上的遗留物。袴田还在为刚才没有看到人名清单而感到心急,同时记录了这些物品。
  遗留物被分成了五组。
  第一组是染血的面巾纸。第二组是染血的学生手册。第三组是钱包、手机、钥匙串。第四组是装在透明壳里的DVD碟片,表面全是绿色,没有写标题。最后一组是用旧的缎带领结和大号的黑伞。除伞以外的小物件都装在用于保存的薄塑料袋里。
  “面巾纸等物当时都装在尸体的裤子里。面巾纸在左侧口袋,钱包、手机、钥匙在右侧口袋,DVD在右侧屁股后面的口袋。手册是在白衬衣的左侧胸口处的口袋里发现的。”
  白户指着自己的口袋进行说明。原来如此,面巾纸、手册上沾着血是因为在流血的左半身。
  “上述是尸体身上随身带着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缎带和伞。这两个都是在后台发现的。”
  “这是哪里的钥匙?”
  仙堂立即用戴着手套的手拎起了钥匙串。钥匙有三把,分别带着有些时代错位的不看、不言、不闻日光三猿的钥匙扣(注)。没有标明是哪个房间的钥匙。
  (注:三猿是指三个分别用双手遮住眼睛、耳朵与嘴巴的猴子雕像,显示了名为“不见、不闻、不言”(日语:見ざる、聞かざる、言わざる)之睿智的三个秘密。)
  “这个好像是广播室时的钥匙。‘不看’是教学楼的广播室,‘不言’是在教学楼另一面的新体育的广播室,‘不闻’是旧体育馆,也就是这里的广播室的钥匙。”
  “啊,对的,你已经说过他是广播部的部长了。这里的广播室就是那里吗?”
  仙堂指向了舞台左侧二层的小房间。白户点了点头。
  “我们在广播室里也进行了一番调查,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这个DVD呢?这也和广播部有关吗?”
  “嗯。刚才我确认过,里面的视频文件像是《风丘高中介绍》,应该是广播部的孩子们制作的吧。”
  “然后由部长保管么。……这个呢?”
  接下来仙堂拿起了染成黑色的学生手册。
  “已经被血浸透了呢。”
  “毕竟就在伤口的附近。似乎被害人在这本手册上记录了许多日程信息,我本来还满怀期待上面会有他今天的预定安排……”
  仙堂从塑料袋里掏出了手册,翻开。即使上面写了今天的日程安排,如今也看不清了。
  “……交给遗留物调查班吧。”
  仙堂把学生手册放回原处,接着又看向红色的缎带。
  “你说这个是在后台发现的。”
  “嗯,是在右侧的后台,这边。”
  白户已经非常熟悉在现场带路的工作,大手一挥把两人带到舞台右侧。掀开侧幕布走了进去,从血滩的旁边穿过,走下只有四级的短楼梯进入了有些昏暗的后台。
  此处说是后台,但毕竟是在体育馆里,空间并不大。一处长楼梯通往二层的过道,楼梯底下展开着一张用模造纸制成的手绘海报。靠近一看,上面写着《第九十八届文化祭》。正面和右侧的墙上各有一扇铁制的重门。
  从位置上来考虑,右侧的门通往体育馆内,正面的通往外面。白户接下来的说明正是如此。
  “这是通往外侧的出入口,一直是从内侧锁住的。”
  “嗯……”
  仙堂和袴田在昏暗中定睛凝视,确认门上的锁,是很常见的圆筒形锁,可以旋转锁纽从内侧锁住。仙堂转动把手打开了门,的确可以通往体育馆的背面。这里是校园的最后方吧,满眼都是小块的植被和篱笆,前面的过道也门可罗雀。沿着篱笆靠左边的位置处,能看见一个约有正门一半宽度的小门。
  “刚才你提到的北门,就是那里吧。”
  “不,北门正如其名,是开在北侧的门。那个似乎被称作后门。这所学校有三个校门,只有后门太小,没有设置防盗摄像机。”
  “那么与学校无关的人员也可能从那个门进入体育馆内吧。”
  “嗯。但学校的后门很少有人经过。”
  警部关上门,再次牢牢的锁住。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这个门当时是锁住的吗?在事件发生时。”
  “……啊……当时是锁上的。这也是个谜。”
  哈哈哈,白户又亲切的笑了起来。果然是不想谈到和密室有关的话题。
  他为了转移话题,用下巴指向了文化祭的海报,
  “话归正传,刚才的缎带就是掉在了这里。”
  “缎带啊。……说起来,是学生的校服上的东西。”
  “嗯。在这所学校,男生系领带,女生系缎带。”
  “掉在这里的是校服配套的那种吗?”
  “大概吧。应该是某个学生的。”
  三人一边讨论一边回到了舞台上。袴田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些风丘高中的学生。的确女生的校服会在罩衫的领口处用缎带打成蝴蝶结。
  回到舞台的中间后,再次观察起遗留物。
  很普通的红色缎带。
  “收押当时的照片……啊,在这儿。是这张。”
  两人看向打印出来的照片。果然没什么特别之处,照片上只有缎带落在了刚才的那张文化祭海报上。
  “这和事件有关系吗?”
  怎么想都没什么关系,但袴田还是冒失的问了出来。白户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不过,根据在午休结束时打扫完旧体育馆的勤杂工所说,似乎没有看到这样的东西。姑且有证词说看到了女生进入了后台,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他使用了“姑且”这样的说辞,袴田记在心中。
  “还有一件遗留物。”
  仙堂弯下腰,拿起了最后一件遗留物。
  黑伞。
  长柄的商务用样式,看起来相当的高级。警部仔细的观察后,按下一触式的简易按钮,打开了伞。伞面上印着男士用品牌的商标,这个商标袴田也知道。伞上没有漏洞,骨架也没有破损处,和新的一样。
  “这是朝岛随身携带的吗?”
  “不,我觉得不是。他的伞和行李都原样放在教室里,目击者也说他当时是空着手。这把伞是在舞台左侧的男厕所里找到的。来这边。”
  这次被带到了对面,舞台的左侧。
  侧幕布的后面几乎与右侧的后台毫无二致。只是因为二层的广播室突了出来,所以天顶比较低。
  不,还有一处不同。右后台正面的门是铁制的,这边的是木制的。门损坏严重,看起来很廉价。把手上没有锁纽,似乎没有门锁。
  袴田马上就理解了其中的原因。白户打开门后,对面不是外面的风景,还是昏暗的走廊。有两个毛玻璃的厕所门,分别是男厕和女厕。
  “如你所见,这边的后台因为有厕所,所以比较大。”
  仙堂和袴田跟在白户身后穿过了木门。走廊向左手边延伸了五米左右,尽头处拐向了右边。向前走了几步后才看到通往外面的出入口。这扇门不是铁制,是嵌着玻璃的双扇门,设计得很别致。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白色的教学楼。
  “那把伞就是在这个隔间里发现的。”
  三人走进了男厕所。厕所与其所在的旧体育馆很相称,瓷砖已经用了很久,脏兮兮的。
  厕所里有两个隔间,白户指的是里侧的那个。不知是冲水的水量太多还是什么原因,隔间的地面被水浸湿了,在这种濒临损坏的厕所里经常能看到这种现象。
  “伞就在倒在这儿的地上。浸在水里,湿乎乎的。”
  白户再次从胸口掏出了收押时的照片。正如他刚才所说,处于发洪水状态下的瓷砖上有一把黑伞泡在水里。
  “物主还没有确定吗?”
  “没有,毕竟连把手处也被水浸湿,所以检测不出指纹。我已经向事件发生时所有在体育馆里的人确认过,没有人认领。但刚才提到的那个勤杂工说在午休结束时没有看到过这把伞。顺带一提,那个人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
  “……没有指纹、被浸湿的伞么。”
  仙堂抱着胳膊思考了片刻,然后看向了袴田。袴田说“我都记下来了”,然后把写满了未解决的遗留物情报的手册展示给仙堂看。警部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回去吧。叫增村的老师差不多也该到了。”
  仙堂英姿飒爽的一转身。
  袴田觉得这位上司很可靠。虽说接下来才能逐渐把握住整个事件的全貌,但数据在确实无疑的汇集起来。
  ——没问题的。
  不论是这次事件,还是私人的问题。

  增村和搜查员一起在体育馆的入口处等待。他的头发剪很得短,身上穿着白底黑条的运动服,看起来朝气蓬勃,身型健壮。应该很适合精悍笑容的脸上表情凝重。
  椅子摆在了舞台前,吏属县警的刑警和高中老师相对而座。
  然后,在这个与传统印象略有不同、十分开放的调查室里,开始录口供了。

  4沿墙边奔跑的少女

  “你的名字。”
  “增村慎太郎。在这所高中教理科。同时兼任女子乒乓球部的顾问和教练。”
  “女、女子乒乓球部……”
  刚刚开始四秒种,袴田“肯定没问题的”毫无根据的自信就剧烈的松动了。果然事件与女子乒乓球部有关。
  “袴田?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请继续。”
  “……那么增村先生,你发现了朝岛友树的尸体,是第一发现人吧?”
  “是的。……当时我就在这栋建筑物里。”
  “你是怎样发现尸体的?能请你从刚来到这里时开始说明吗?也许你已经向本地的辖警说明过,但请你再讲一次。”
  “好的。……我想想,我今天是正好三点来到体育馆。与放学的时间一样。”
  “与下课同时呢。你一直是这个时间来吗?”
  “不,往常会更晚一些,今天刚好第六节没课,所以提前来了。”
  与锐利的目光相反,仙堂举止十分礼貌,似乎让增村产生了安心感,逐渐缓解了紧张的情绪。
  “刚好三点整,没有记错吧?”
  “嗯。这里听能到打铃声,我记得一起进入体育馆的叫做佐川的部员看了眼表,说了句‘刚好三点呢’。”
  “你是和学生一起来的?”
  “嗯。我从办公室过来的途中遇到的。我还想着明明刚下课动作还真是快,似乎是她所在班级早下课了十分钟左右。”
  “是的。我已经在办公室确认过,只有二年级D班提前下课了。”
  站在旁边的白户向仙堂耳语。
  “原来如此。当时体育馆里有谁在?”
  “在我的视野里没有人。今天的第六节没有班级在这里上课。”
  “你是从连接外走廊的那扇门进来的吗?”
  仙堂指向自己进来时经过的门,增村回答“当然”。
  “因为下着雨,所以我和佐川一起从那扇门进来。”
  “这样啊。……刚才你说当时体育馆里没有人,但门却开着吗?”
  “门开着。通往外走廊的那扇门在上课时和社团活动时一般都是开着的。其他的门都是关着的。”
  “嗯。你说门开着。那么三点进入这里以后呢?”
  “我和佐川一直在墙边做拉伸运动。大概三分钟后吧……朝岛从外走廊那扇门走进了体育馆。”
  增村说出死者的姓名时,脸上微微的扭动了一下。
  “也就是在三点三分。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他沿着墙边走过用品仓库,马上钻进了那边的门,应该是过来有什么事……。我当时觉得他是去广播室办事吧。”
  增村指的是在舞台左侧通往后台的门。
  “然后舞台的幕布就被放下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广播部的朝岛捣鼓幕布,有点纳闷。”
  “幕布被放下来了。是朝岛操作的吗?”
  “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操作控制幕布的机器,所以不能断言……总之是在他刚进入后台时发生的事情。”
  “嗯。”
  仙堂用手抵着下巴思考起来。袴田拼命的做记录。
  “……在幕布被放下来之前,舞台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
  “我没有仔细看,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比如说,照明当时是什么情况?我们到达时舞台上的照明灯亮着。”
  “啊,一开始没有亮,是我看到朝岛时亮起来的,大概是他降下后台自己打开的。照明灯可以通过舞台左侧的开关操作。”
  “这样看来,他果然是在舞台上有事要做吧。”
  仙堂自问自答似的说道,
  “还有什么别的奇怪之处吗,比如朝岛的神情或是携带的物品。”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只是很快的通过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确定他是空着手,没有拿东西。”
  “我知道了。然后你就再也没看到朝岛,对吧?我是说……作为尸体被发现之前。”
  “嗯。不过三点五分我回了趟办公室,大概三点十分回来的。”
  “你回到办公室?为什么?”
  “我忘带了社团的练习内容表。所以去取了。”
  “这点我也向办公室的老师们确认过了,没错。”
  白户再次耳语。
  “在这段时间里,体育馆里还有谁?”
  “只有佐川一人。啊,不,朝岛也在后台。”
  ——就是说,这段时间里,只有名叫佐川的学生和受害人。
  这是重大的发现。袴田记在了笔记本,然后又画了许多圈标示重点。
  “你回来时,体育馆里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变化。佐川还在做拉伸运动。我来到她身边再次开始热身,然后又有两名乒乓球部的成员到了。”
  增村平淡的讲述后面的情节。
  部员们和往常一样开始准备器材。中途羽毛球部的学生也进来开始准备器材。大概是三点十五分,传来了类似太鼓的声音。
  “类似太鼓的声音吗?”
  “嗯……我不太清楚,就是咚、咚的声音。然后朝岛之前经过的那扇门开了,戏剧部的一个叫梶原的学生从中露头,询问是谁拉下了舞台的幕布。”
  “那个,请稍等一下。那个学生是从哪里进入体育馆的?”
  “啊,戏剧部的部员每次都是从舞台左侧后台的门进来。”
  “左侧,也就是有厕所的那一边?”
  “是的。从那边进来的话,更加方便搬运戏剧要用的道具。……然后佐川回答是朝岛,梶原说‘算了,把幕布拉起来’,其他部员拉起了幕布……”
  “于是,朝岛就死在了舞台上吧。”
  增村低着头,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发现了尸体后做了什么?”
  “我走近舞台……确认他已经完全咽气,然后让羽毛球部的男生去办公室通报,让其他学生和我聚集在一起,不要乱动。有两名学生听到了尖叫声后来体育馆打探情况,我认为他们是大闹起来就糟糕了,所以把他们也叫了进来。保土谷警署的警官也提醒过,因此没有人直接接触过尸体,包括我在内。”
  “聪明的判断。”
  “不,说实话,我只是害怕碰到尸体……总之,五分钟后警察就来了。然后体育馆被封锁,直到现在。”
  增村说完了。
  仙堂沉默了片刻,说出了最后的问题。
  “你在体育馆里时,有人从后台出来吗?除了戏剧部的学生以外。”
  增村皱起眉毛,似乎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然后摇了摇头。
  “不,没有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

  “就是说,朝岛友树在三点三分到三点十五分期间,被某人杀害了。”
  增村回到等候的教室后,袴田重读起自己的笔记,总结口供。
  “是的。但我在意的是朝岛一进入后台就降下了幕布这件事。还有太鼓的声音。”
  “……抛开太鼓的声音不管,朝岛在后台打算做什么呢?广播部的部长为何要降幕布?”
  “现在还搞不清楚。……现在还。”
  因为大体上把握了事件的经过,仙堂的眼眸明亮了几分。他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白户,
  “接下来是与增村一起来体育馆的那个叫佐川的学生。把她叫过来吧。”

  白户很有心的事先派人去叫了,那个女生已经进入了体育馆。
  少女穿着蓝色的乒乓球部练习服,看起来很有责任感。高个头,短发,给人留下活泼的印象。但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暗,果然是受到了事件的冲击。直到坐到椅子上之前,她的视线一直偷偷的瞥向尸体刚才所在的舞台。
  “你好。”
  仙堂用比面对增村时更加温柔的举止做开场白。
  “我是神奈川的县警,叫仙堂。这是我的部下袴田。”
  “唉,哈,是……你、你好。”
  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说不定两者皆有,让她的回答结结巴巴。
  “先报上你的名字和年级吧。”
  “那个,我叫佐川奈绪。是二年D组,学号十八。我是女子乒乓球部的部长。”
  “二年级就当上了部长,真厉害。”
  “啊,不,因为一个月前三年级引退了,所以才……”
  “原来如此。即使如此,能当上部长还是很出色。”
  “……谢谢。”
  佐川奈绪在刚才的交谈过程中,眼睛没有看向仙堂,而是一直在注视袴田。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你是和增村老师一起来的吧?”
  问话进入正题后,奈绪的视线终于从袴田的身上移开了。
  “是的。因为提前下课了,我想直接去体育馆——我一直是直接把练习服穿在校服的里面,所以不用换衣服——在路上遇到了增村老师,一起进入了体育馆。时间刚好是三点。”
  “把练习服穿在校服里面,真热心呢。”
  “没有……您言重了。”
  “三点这个时间没有弄错吧?然后呢?”
  “当时我在和老师一起做拉伸练习。”
  她指向了墙边的一角。从外走廊的门口看过来,刚好在正面。佐川继续往下讲。
  “然后朝岛来了,他直接走进了舞台左侧的后台。我以为他去广播室有事,所以没太在意。但舞台的幕布马上就降了下来……”
  “进来的是朝岛,没有弄错吧?”
  “嗯。我和朝岛很熟,不会认错的。”
  “他当时的神情如何?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吗?”
  “我想想……我离他有点远,所以看不清他的样子。哦,他是穿着室内便鞋直接进来的。不过他也不运动,所以我觉得无所谓。”
  不愧是把体育馆当作根据地的乒乓球部部长。连细节也看得一清二楚。
  袴田向前翻手册,轻轻的点头。到此为止和增村的口供完全一致,问题在后面的部分。
  “然后增村老师回了趟办公室吧?”
  “是的。”
  “在此期间,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从三点五分到三点十分。”
  ——是的,我一个人继续做拉伸运动。
  本以为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不,不是的。”
  结果完全相反。
  佐川奈绪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清楚的说出了证词。
  “还有一名女生从外走廊进来了。她穿着校服,空着手,直接进了舞台左侧的后台。”

  “你说什么?”
  仙堂似乎也大感意外,之前一直敏锐的注视着少女的眼睛睁得溜圆。
  哎呀哎呀,白户微笑着耸了耸肩。说起来他之前也说过这么一句。
  ——好像有人提供目击证词,看到有女学生走进了后台。
  是的。白户在说这句话时用了“好像”的说辞。
  袴田大体上了解这位爱笑的刑警的性格。对于麻烦的话题,总是装模作样不说清楚,还拿来当乐子。即使是他自己负责的案件。
  看来这份证词也要归于“麻烦”的类型吧。
  “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仙堂惊讶得站了起来,向她问道。奈绪思考了片刻。
  “算不上认识。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脸被头发挡住了,又是小跑着沿着墙边穿过,所以很难看清是谁……只记得个头比较矮。”
  “嗯。你是说那个女生像是在追朝岛一样,进入了后台。”
  “是的。时间大概在三点八分左右。”
  “……”
  两位县警互相对视。
  如果此言属实,后台除了被害人以外还有一个人,可是说是超级重要的证词……
  “你不相信吗?”
  奈绪看到他们的神情,一句话正中靶心。
  “我对站在你身后的刑警说时,他也不相信。”
  “啊,不,我不是不相信。”
  白户脸色困窘的辩解。
  “没有其他人看到那个学生……”
  “所以我不是说了么,我们班的针宫一直在女厕所前!”
  奈绪如同控诉般提高了音量。
  “你们问问针宫,她应该记得那个人通过。”
  “不,她说不知道。”
  “STOP,我明白了。”
  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仙堂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佐川,我们暂且相信你的证词。”
  “真的吗!”
  “嗯,只是暂且而已。所以请你继续往下讲。”
  “……好。”
  似乎这种莫能两可的说法让奈绪有些伤心,不过关于迷之少女的话题到此为止,她继续说起之后在旧体育馆发生的事。
  她之后的供述与增村的证词完全一致。三点十分老师回来了,然后又来了两名部员,接着是羽毛球部的部员。关于三点十五分的太鼓声,她的回答也是听不清楚。戏剧部的成员出场,然后发现了尸体——
  “真是吓死我了,如今还惊魂未定。朝岛是个很好的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我们一定能抓住犯人。”
  仙堂惯例性对低下头的她激励了几句。
  “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你在体育馆里期间,除了戏剧部的部员以外,还有人从后台出来吗?”
  “……没有,没有人出来。”
  “你确定吗?”
  “我确定。因为体育馆里几乎没有别人。不论是谁有动作,我马上就能察觉到。”
  这是体育馆的主人所说,应该能够相信吧。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
  仙堂道谢后,奈绪回了句不客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她向走廊转身的瞬间,再次看了眼袴田的脸。
  四目对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害羞的别过头,离开了体育馆。袴田仍然无法释然。
  “……仙堂,我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吗?”
  “鬼知道。大概是看上你了吧。”
  警部开了句玩笑后,
  “但是,后台还有另一个人吗……白户你说没有其他人看到过那个谜之少女,是真的吗?”
  “嗯。正如佐川奈绪所说,名叫针宫的少女一直在女厕所前等待朋友,她证明没有那个人。”
  “嗯……”
  仙堂抱着胳膊,旁边的袴田也开始思考。——差不多可以开动脑筋了。
  如果佐川奈绪的证言属实,那么进入后台的少女就是杀害朝岛的犯人。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毕竟那位少女只进未出,应该是为了避开别人的视线从后台的某扇门逃离,这个推理比较合理。
  但,如果佐川奈绪的证词是谎言呢?
  如果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认定佐川说的是谎言也不奇怪。奈绪本人就是犯人,为了掩护自己而把罪行推给虚构出来的少女……吗?
  “把叫做针宫学生叫来吧。”
  袴田还在和手册对峙,旁边的仙堂从胸口掏出来相关人员的人名清单。展开折叠了四次的纸张又看了一遍,
  “不过,先按照进入体育馆的顺序问话比较好吧。那么接下来是乒乓球部的……嗯?”
  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鼻尖凑得离纸更近了。
  “喂,袴田,来看这个。”
  “怎么了?”
  袴田如他所说,看向刚才没看到的人名清单——
  然后混身战栗起来。
  “呀,这种罕见的情况真的会发生呢。刚才的部长一直注视着你,肯定是这个原因。”
  “……”
  无法作答。
  “白户,接下来是这个乒乓球部的二人组。”
  仙堂似乎没有留心袴田的神情,做出指示。
  搜查员走向空教室,不久后带来了两名少女。
  袴田在此期间一直发愣,已经没有闲情推理了。穿着练习服的少女们出现在体育馆的入口时,他几乎绝望的要倒下。
  “请进,坐在这里。……啊,椅子不够。喂,把你的椅子让出来。”
  一无所知的上司下达命令,袴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啊,对了,我是县警仙堂,这位是我的部下袴田。”
  “袴田……?”
  两个人中的一位,茶色的头发绑成马尾辫的活泼少女对这个姓氏产生了反应。
  “唉,真是偶遇呢。这个孩子的姓也是袴田……咦?”
  马尾辫少女看向坐在旁边的同伴,然后略微露出了胆怯的样子。
  另一位少女的神情明显也不寻常,大大的张开了嘴,睁圆了眼睛,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视线对准了同样表情发蠢的袴田。
  “喂,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啊,不用担心。尸体已经运走了……”
  “……不,仙堂,不是。”
  袴田终于挤了一句话。
  “不是这个原因。”
  “呀,说起来你……嗯?你的样子也有点奇怪,没事吧?”
  袴田没有回应仙堂的担心,向少女走了一步。
  半长的黑发,大眼睛,白皙的皮肤,从练习服中露出了纤细的胳膊,怎么看都像是文学少女似的外表,但确是专心于乒乓球的运动员。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对现实中让他备感忧郁的元凶说道,随后,
  “哥哥才是……你在做什么?”
  袴田柚乃回了他一句。

  5巨大的密室

  “所以,她是我的妹妹柚乃。”
  “所以说,这个人是我的哥哥。”
  三个人“唉!唉!唉!”的惊叹声在体育馆的天花板上回响。
  “妹妹?你的妹妹?”
  “唉?是妹妹么。姓氏一样还让我有点惊讶呢。”
  “哥哥?这个人?假的吧,真是太偶然了。说起来,为什么柚乃的哥哥是刑警?”
  “嗯……我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你会与这次事件有关。”
  这是谎言。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不愿意想到”。
  “我才、才没有与件事有什么关系!”
  小九岁的妹妹很不服气的强加了语气。
  “只、只是在发现朝岛的时候刚好在场……”
  “这就意味着你和事件有关系。”
  随后必须把亲妹妹当作知情人加以调查,让袴田打从心底感到难过。
  “呀,我是听说你有一个在上高中的妹妹,但没想到就在这所学校。啊,说起来你之前叹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好了,赶快开始吧。”
  袴田含糊的躲过了能干的警部多余的推理。在私人方面,他不想继续被追问下去。仙堂“抱歉、抱歉”,重新看向两名少女,
  “那么暂且放下私情。首先是名字和年级?”
  “一年级B班,野南早苗。”
  “……同在一年级B班,袴田柚乃。”
  被家人郑重其事的做自我介绍,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个,你们两人都是女子乒乓球部的部员吧?今天几点来这里的?”
  “三点十分。我看了表,不会弄错。”
  梳着马尾辫的野南早苗回答道。
  “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你问我们在做什么……放学后我们马上去了社团活动室,换好衣服就来了这里。今天是我们值日准备器材,所以很着急。”
  “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人一直在一起?”
  “是的。这是在确认不在场证明吧?我们有证明。在去体育馆的路上遇到了其他的部员。”
  在行家面前也毫无惧色的少女。这一位更像是刑警的妹妹,袴田不由得感叹道。
  “不,只是作为参考姑且一问……那么你们进入体育馆时,里面有谁?”
  “部长佐川和顾问增村老师。在那边做热身运动。”
  早苗指的位置与之前佐川奈绪指的位置一样。
  “当时体育馆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没有,非说不太一样的地方的话,只有幕布拉下来了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
  柚乃也点头附议。
  后面的证词与之前一样。羽毛球部,咚的声音,戏剧部部员出场,发现尸体。
  “当时真是吓死了。看到死人就足够让人害怕了,而且还是朝岛。”
  “你们认识朝岛?”
  “他是广播部的部长,很有名,在使用这里的广播室时也见过好几次。不算熟识,姑且算是认识。”
  “他是个好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柚乃表情阴郁的抱怨了一句。袴田感到坐立难安。
  “那么……后来呢?增村老师似乎把你们都聚在了一起。”
  “是的。老师命令我们和佐川以及戏剧部的人不要乱动,让羽毛球部的两个人跑去办公室。然后学生会的正木、不认识的痞子气前辈听到了柚乃的尖叫,向体育馆里窥探,也被老师叫到了一起。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保护现场。”
  “你居然大声尖叫了吗”,袴田看向柚乃。妹妹“吵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吧”回以眼神。
  “之前那个痞子气的人一直站在女厕所的窗户前。我进体育馆时看到了。外面下着雨为什么会站在那里,还让我有些纳闷。”
  “哦……就是说,那个人就是针宫吧。”
  “啊,部长是用这个名字称呼那个人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配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仙堂的头靠近两人,询问了最重要的事项。
  “你们在体育馆期间,除了戏剧部的成员以外,还有人从后台出来吗?”
  “我想没有。”
  两个人都老实的摇了摇头。这段对袴田宛如地狱般的时间意外顺利的结束了。

  “你这个人真坏呢。”
  柚乃二人离开体育馆后,仙堂有点可恨的笑了笑。
  “这是你妹妹上的学校,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觉得不值得一提。”
  “你觉得会被踢出搜查组?”
  “没有……”
  只是想逃避现实,这句话实在难以说出口。
  “不必担心,不会把你排除在外的。现在一课这么忙,找不到能替换你的人,而且你的妹妹还没有达到嫌疑人的程度。怎么看她都不可能犯罪。”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好了,要公私分明。”
  “……我明白了。”
  袴田心想自己一直很清楚。
  但是,精神上的负担是无法估测的。
  “接下来的两个人来了。”
  唯一我行我素的白户催促起袴田二人。
  第四组是羽毛球部的两名男生。两人分别报上姓名,浜冈,长濑。
  两人是在三点十二分左右来到体育馆,没有提供什么值得一提的情报,但仙堂询问关于站在女厕所前的女生针宫时,他们提供了让人很感兴趣的证词。
  “的确是站在厕所前,打着伞在玩手机。然后看到戏剧部的人从那边走了过来。”
  “戏剧部。有几个人?”
  “我想想,……四个人吧。”
  “所有人都拿着伞,推着用蓝色塑料布罩住的双轮车。大概是表演时要使用的道具吧。”
  浜冈和长濑交替发言。仙堂向两人致谢后,让两人回去了。
  “……差不多该叫戏剧部的学生们过来了。”
  戏剧部。
  如果无视佐川奈绪的证词,只有戏剧部的人知道后台里的状况。按照白户的说法后台似乎是个“密室”,必须弄清楚是否真的如此。
  袴田很紧张,握着圆珠的右手加紧了力气。

  “我是二年级A班的梶原和也,是戏剧部的部长。”
  “我是二年级C班的三条爱美,是副部长。”
  “我是一年级的志贺庆介。”
  “一年级G班,松江椿。”
  戏剧部的部员们按顺序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仙堂自己让出椅子也不够用,所以只有部长梶原笔直的站着。这样的四个人和身着西装的己方对峙时十分像是戏剧里的一个场景,袴田不禁有种奇妙的感觉。
  仙堂询问放学后他们做了些什么,梶原作为代表发言。
  “我们和往常一样,先在活动室里集合。下课后,大概在三点三分左右,我和松江一起进了活动室。志贺紧跟在后,大概是在三点五分吧。最后来的是三条,是在三点十分左右。往常大家聚齐后一般会在活动室里聊一会,但今天因为下雨,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大家就马上过去了。”
  “去体育馆是为了排练戏剧的吧?”
  “是的。公演的日子已经很近了。是叫做《今天也从天而降》的喜剧。”
  “这个不必解释了。继续往下说。”
  “哈……我们运着大道具去体育馆,到达时是几点来着。”
  “三点十五分。”
  名叫松江椿的女生从旁帮忙回答。
  “部长开门锁时我看了眼手表,所以很确定。当时我还在想比往常来体育馆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哦,对,就是三点十五分。不愧是松江。”
  “那扇门是舞台左侧的门吧?有厕所的那一侧。”
  “是的,是的。大概只有我们会使用那扇门,已经快变成戏剧部的专用门了。”
  “就是说,你有那扇门的钥匙?刚才松江说部长在开门锁。”
  “嗯。因为我们会频繁使用,所以让老师复制了一把钥匙。”
  梶原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上面挂着一个不知是哪里的本地角色钥匙扣,让人觉得恶心又有点可爱。
  “只有你有这把钥匙吗?”
  “只有我有,而且我也不会借给其他部员。复制的钥匙只有这一把,原本的钥匙在办公室里严密的保管着。顺带一提,我们没有舞台右侧的钥匙。那边的钥匙只有办公室里的一把。”
  梶原痛快的说出了问都没问的情报。还有刚才的叫做野南早苗的学生,最近的孩子是不是警察电视剧看得太多了。
  “说到十五分,其他人说在这个时间听到了类似太鼓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太鼓吗?不……我没有印象。你们呢?”
  梶原向部员们征求意见,他们也摇了摇头。
  “可能是埋没在了雨声中,我也不太清楚。抱歉。……但是,我记得门旁站了一个人,好像是D班的针宫。”
  他们也提供了目击到针宫的证词。看来她一直呆在原地没有动。
  “你们进入体育馆后呢?”
  “我想想,我们四个人推着装有大道具的双轮车,最初是三条想和运动社团的人打声招呼……”
  “对了,咱们演示一次更方便说明吧?”
  三条爱美提议道。梶原“不错的主意”打响手指表示赞成,刑警们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你们说要演示,难道……”
  “在后台再现一次当时的状况。这样更容易理解吧?”
  不、不、不,刑警还来不及阻止,戏剧部的部员们已经纷纷涌进入了左侧的后台。仙堂和袴田对视了一眼,只能去追他们。
  高中生真的是。

  “我们推来的双轮车就是那个。”
  梶原透过嵌在门上的玻璃指向外面。在道具仓库前面有一个农村中常用的大型双轮车,从被风半掀开的蓝塑料布下面,可以看到用于戏剧中的布景道具和衣柜、桌椅等物堆积在上面,几乎没有留下空隙。
  “我们四人推着那个来到这里。教学楼里楼梯太多无法通行,所以我们每次都是从外面过来,今天下着雨必须打伞,搬得很辛苦。”
  “原来如此……然后呢?”
  仙堂有点焦急。指纹已经采集完,虽然在体育馆里录口供是自己的主意,但是把现场弄乱还是让他不爽。
  “我们先开锁,打开了门,为把双轮车推进来腾出空间。下雨天在外面掀开塑料布的话会把道具弄湿,所以我们没有在外面卸下道具,直接推了进来。”
  “双轮车从这个门进来?真的能推进来吗?”
  袴田交替看了看门和外面的双轮车。虽说是双扇门,但大概只有1.2米宽,并不宽敞,因为双轮车满载了货物,高度方面似乎也会撞到门的上沿。
  “将将能推进来。下雨天我们一直是这么办的,请看。”
  烫成天然卷的部长挺起了胸膛,带领着部员们敞开双扇门后来到外面。一年级的志贺和松江椿推动车把手,梶原和副部长三条爱美在对面拉扯,从梶原所在的方向把双轮车推向门口。
  “你看。”
  门框完美的与盖布擦过,双轮车通过了门。但是只有前半部分进来时,车突然停住了。
  不知应该算是玄关还是土间,一小块放鞋的空间与前方的地面之间有大约10厘米的高度差,卡住了双轮车。
  “然后我、志贺和松江想要拉动双轮车越过这个台阶,而三条先行一步去了舞台。”
  “先行一步?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惯例,在使用体育馆时先派一个人从后台过去,向运动社团的人打声招呼‘我们要使用一下舞台’。因为奇怪的台词会打断运动社团的注意力,所以是理所当然的礼节。”
  “嗯,嗯。”
  “所以三条因为这例惯例,没有参与拉车的工作……”
  这时戏剧部的部员们进入了角色,梶原露出拼了命的表情推动双轮车,三条爱美从袴田等人的身边跑过,打开了木制的门。
  『喂,三条,不要跑。』
  『三条太狡猾了。快过来帮忙。』
  梶原含起台词,从盖布高高鼓起的双车轮对面传来了一年级的志贺庆介有抑有扬的声音。爱美还故意回了一句『我先走了~』。
  “此时我瞥了一眼舞台,幕布被拉下来了。”
  三条爱美看向这边,用平常的声音提供了证词,然后『咦,幕布拉下来了』又说了一句对白。
  『怎么了?为什么幕布会被拉下来。』
  梶原回应道,从双轮车旁走向了远方的三条爱美。剩下的两人『不要连部长也跑掉啊』、『那么要让谁来拉车啊』开始抱怨。
  真是闹剧。但的确更容易理解当时的情况。
  “然后我露了头,向运动部的人打听是谁拉下了幕布。”
  “这点我们知道了。乒乓球部的部长回答是‘朝岛拉下来的’,对吧?”
  “是的,是的。我当时很纳闷,广播部的部长为什么要拉下幕布,但又觉得‘不管了’。对旁边的三条说‘把幕布拉上去’。”
  “我打开了升幕布的机器。”
  电动的升幕机在舞台左侧的后台里,紧挨着通往正舞台的门,她表演起按下开关的动作。梶原趁着这段时间登上了通往舞台的短楼梯,
  “幕布被拉开,响起了呜依依依的声音。我就这样来到了舞台上……从后台看去演讲台处是视线的死角,所以我没有注意到朝岛被刺杀了。”
  “嗯,然后呢?”
  仙堂似乎也对重现发现尸体时的现状有了兴趣,催促他继续。
  “然后,乒乓球部的女生大声尖叫起来,因此我也慌张了。我大喊道『糟糕了,朝岛被杀了』,三条也站到我的身边睁圆了眼睛。”
  “你们呢?”
  仙堂回头看向门旁的两人。两个一年级生把双轮车从门口拉到外面,然后人进入了屋内。
  “因为部长走开了,所以我俩无事可做。只是从后面推的话,车轮难以跨上台阶,即使想派一个人去前面拉,又因为双轮车完全把门堵住过不去。”
  “此时我们听到了尖叫声和部长的喊声,吓了一跳,想要去看看情况,于是像刚才那样把双轮车拉回外面,我们两人进到屋内。”
  “门锁呢?”
  警部紧咬不放似的问道。脸上长着雀斑的男生志贺回答道。
  “我锁上了。我不是想阻止杀人犯逃跑,也没什么特别重大的理由。冷静下来想想,从内侧是能开锁的。……只是不由自主的本能反应。”
  “不,你做得很好。”
  “是、是吗?……呀,被刑警表扬了,真高兴。”
  “我们的一年级部员果然很出色。”
  志贺害羞的笑了起来,梶原也自说自话的点头。戏剧部的部员们似乎都很幸福,但刑警们却没这份心情。
  “志贺,我再问一个问题。在门敞开的期间,有人从你们的身边走到外面吗?”
  “应该没这种事吧……”
  “你确定吗?会不会有人从你身边走过却没注意?”
  “我认为不可能。”
  松江椿冷言冷话的回话道。
  “在门敞开期间里,一直被双轮车堵住。物理上不可能有人通过,我们也绕不到前面。”
  “……原来如此。”
  的确,如果门像刚才一样被双轮车堵得死死的,不论是谁都没办法通过。车轮子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三十厘米,也没有宽敞到一个人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通行。
  “那么,梶原,你在开锁前,门的确是锁着的吗?”
  “是的。百分之百的上着锁。在转动钥匙时我听到了咔嚓的响声。”
  “这样啊。……那么,之后你们就被增村老师要求集合,没有乱动,对吧?”
  “是的。尸体在舞台上,所以完全没有碰过。”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除你们以外,后台……”
  “没有任何人,就我所见。”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不谢,他们像是闭幕时的致谢一般低下头。

  “大家辛苦了。我是在风丘第二岗亭值勤的土屋巡查。”
  戏剧部离开后,仙堂马上叫来的警官向他们的敬了一礼。这个男人和袴田同样的年轻,炽热的目光中传达出了他的热情和诚实。
  “土屋,是你第一个来到这里,保护了现场吗?”
  “是的。我确认了尸体,并保护了遗留物。”
  “这样啊……那么我问你,后台的出入口是什么情况?”
  “我确认了尸体后,马上调查了后台的出入口,两边都从内侧上了锁。”
  两边都从内侧上了锁。
  “窗户呢?厕所也调查了吗?”
  “包括二层在内的所有窗户都调查了,全都关着并且上了锁。我觉得是因为外面在下雨。”
  “……”
  窗户全都上了锁。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是,那我先行告退了。”
  巡查再次敬了一个标准的礼后,回到了他原本的工作岗位——去面对接连涌来的围观群众。
  袴田和仙堂愣愣的目送他离去,白户不快的清咳了一声。
  “……咱们整理一下吧。”
  短暂的沉默后,袴田翻开手册。
  “没有人从后台和拉下的幕布内侧出现。戏剧部打开左侧的门前,门的确是锁住的,门敞开的时间内,在物理上不可能有人外出。再次关上门后,从内侧上了锁。”
  每确认一项事实时,仙堂眉间的皱纹就深上一分。
  “门的钥匙有两把,分别由戏剧部的部长和办公室保管。朝岛进入体育馆是在三点三分,部长在这个时间点之后一直和部员们在一起,有不在场证明。白户,从办公室借出钥匙的记录……”
  “要是有的话,我早就报告了。”
  辖区的刑警草率的回答。
  “顺带一提,舞台右侧的门钥匙,最近数月内都没有借出的记录。因为还有许多其他的出入口,不必特意走那扇门吧。”
  “是吧……综合来说,这扇门也不可能从外面开关。在土屋巡查调查时,窗户和门都从内侧上着锁,而朝岛友树在舞台上被杀害了……”
  “广播室呢?”
  仙堂问白户。他摇了摇头,打碎了最后的希望。
  “刚才我也说过了,广播室进行详细了的调查,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那么……”
  “是的。”
  袴田合上手册,今天第三次的叹气。
  “最终,白户你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个巨大的后台在事件发生时——是一个完全的密室。”

  6唯一的可能性

  密室杀人。
  要是能用一句“怎么可能”的玩笑话带过,会是多么的轻松。
  发生了不可能之事。在完全封闭的空间里,犯人杀了人,然后从中消失了。
  “现在要怎么办……”
  迷茫的袴田窥探着上司的神情。
  ——仙堂在沉思。
  他的眼神还没有失去斗志,反而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熠熠生辉。
  “……如果这个后台是密室,”
  他用只有袴田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我只能想到唯一可能性。”
  “唉?”
  唯一的?
  就是说,能够解决本案?
  “仙堂,你想到什么了吗?”
  “大概吧。”
  他说“大概”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有自信了。
  “真的吗?但现场可是密室……”
  “正因为是密室。袴田你真不像样呢,冷静下来再读一遍记录。”
  仙堂罕见的用了这种绕弯子的说法,随后继续向白户下达指示。
  “白户,继续录口供吧。请把听到尖叫后进入体育馆的两个人叫来。”

  最后到来的两名证人是对比鲜明的二人组。
  一方戴着金属框眼镜,校服打得的工工整整,一看就知道是优等生的少年。但他又不只是死抠书本的类型,波浪般带有个性的发型十分新潮,看起来很受女生的欢迎。虽然个矮,但充满了自信。
  另一位少女明显带有痞子气,眼神中带刺的样子和仙堂不遑多让。罩衫的胸口处大大的敞开,学校规定的缎带极不检点的随意扎在胸口处。金色的长发烫成了波浪型,辣妹似的打扮,但似乎又无心化妆,若要分个究竟的话似乎更像是流氓团体的女头目吧,袴田的心中思考着这些过时的事情。
  “我是二年级D班的正木章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二年级D班,针宫。……唉?后面的名字吗?理惠子。”
  说话的用语也完全相反,但两人也有相似的地方。
  “你们两人是同班同学呢。”
  “嗯。”
  “关系并不好。”
  针宫理惠子不屑的说道,正木露出了苦笑,那是宛如面对孩子的调皮只能耸耸肩膀似的成熟笑容。
  “听说你们俩听到了体育馆内的尖叫后向里面窥探,当时你们人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嗯。我在学生会仓库里,制作会议上要用的文件。”
  不及决定好两人证词的顺序,正木就干脆利落的做出了回答。
  “学生会仓库在走廊的一侧,从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旧体育馆的情况。今天的三点十五分……不,大概是十六分吧。在嘈杂的雨声中传来了女生的尖叫,所以我去体育馆打探情况。”
  “嗯。……你从几点开始呆在仓库里?”
  “大概是二点五十分左右吧,然后一直在屋里。”
  说到二年级D班,乒乓球部部长佐川奈绪也这个班。D班今天提前下课了。先按下不表。
  ——等下。
  佐川奈绪?
  袴田的脑袋里闪过了她的名字,突然明白了刚才仙堂话中的意思。
  佐川奈绪,密室。
  ——唯一的可能性。
  “仓库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难道因此我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吗?”
  “不,我们没有怀疑你。”
  仙堂没有理会袴田的发现,继续录口供。
  “我姑且说一句,大概在三点十分左右,我给学生会的成员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名叫八桥的副会长,是事务上的联络,我说我在仓库里写文件,完成后会带到学生会室。”
  “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接下来是针宫。”
  “我想想……我二点五十分下课,然后一直在体育馆的厕所前等朋友。听到尖叫后向里面看了看,就是这些。”
  理惠子很阴郁的说出了证词。
  “你是几点几分站在那里的?”
  “唉?就算你问我具体时间……我只能说是在三点前……”
  “我认为是二点五十七分。我进入仓库时看了眼外面,但没看到她。再次看外面是在三点整,那时她已经站在那里了。”
  正木从旁插嘴。看来他身为学生会长,很喜欢出头。
  “这样么,五十七分。三点时你们班的佐川同学和增村老师一起走进了体育馆,你看到了吗?”
  “啊,是的,是的。我还记得。当时还感叹他们来得真早。”
  “然后,大概在三分钟后朝岛也来了?”
  “我也看见他了。的确是在佐川他们进去的三分钟后。”
  “你确定那个人是朝岛吗?”
  “……嗯。确定是。”
  理惠子瞬间皱了下眉,本来就可怕的面容变得更加凶恶了。
  袴田感到有些奇怪。一方面是她皱眉的原因,另一方面是这个与广播部没有任何关系的女生似乎对年级不同的朝岛十分熟悉,甚至断言那个人“确定就是朝岛”。
  “不过随后我开始玩起手机,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就是说,增村老师从体育馆出来,女子乒乓球部的一年级部员进入体育馆,你都没有看到?”
  “嗯,有没有看到呢……我不记得了。”
  “在三点八分,有穿着校服的女生进入体育馆,你看了吗?”
  理惠子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左右摇了摇金色的头发。
  “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
  仙堂的眼眸中放出了锐利的目光。
  “再后来。戏剧部的部员在三点十五分左右来到了体育馆,没有错吧?”
  “啊,来了,来了。从旁边的门进去的,推着双轮车。随后马上就传来了尖叫声。”
  “嗯,原来如此。戏剧部到来时,你听到类似太鼓的声音了吗?”
  “……不清楚。”
  “听到尖叫后,你做了什么?”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进了体育馆。我本想走戏剧部进入的那个门,但他们似乎锁了门,所以没办法,只好从外走廊进去。然后就被老师叫住了。”
  “你和正木同时吗?”
  “不,因为针宫离得更近一些。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叫到了舞台前。”
  正木马上做出了回答。
  “那么,最后进入体育馆的就是正木。……你看到有人从体育馆出来了吗?”
  “没有,我没看到有人出来。”
  又是当即做答。
  “……这样啊。感谢你们的配合,你们可以回去了。”
  最后的询问结束了。正木“那我告辞了”低头行礼,针宫理惠子转了转肩膀,两人都站起身来。
  袴田突然想起妹妹刚才的话,“她为何会站在雨中,有点不可思议”。
  “针宫,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等朋友?一般情况下都会选门厅前当汇合的地点吧?”
  袴田向她走远的背影搭话。理惠子回过头,简洁的回答道。
  “……没什么原因,这是我的自由。”
  十分像是反抗期孩子的回答。

  几分钟后,仙堂和袴田在走廊的中间抽了根烟。包括体育馆在内的教学楼里全面禁烟,所以只能来到外面,刚才在发生杀人事件的密闭空间中呆了那么多,外面的空气和从云间露出的天空产生的开放感让两人的心情舒畅起来。
  不过,两人谈论的话题当然还是事件。
  “你也确认过了,现场是一个密室。”
  仙堂以袴田拼命记下的记录为基础,逐一的追认事实。
  “但是,正舞台上没有上锁,只是由人眼来封锁。就是说,如果有监视的眼睛很少的瞬间,就有可能出入密室。而且,这个瞬间的确存在。”
  “增村回到办公室,体育馆里只有佐川奈绪时……对吧。”
  是的。从三点五分到三点十分的五分钟里,体育馆里只有朝岛和佐川奈绪两人。
  “后台是物理上被锁住的密室,在其他时间段内,经常有多双眼睛监视着舞台,那么朝岛被害杀的时机只有这里了。佐川奈绪声称还有一名谜之少女进入了后台,但针宫没有看到。”
  “还有更加直接的证据。戏剧部进入后台时,以及土屋巡查调查现场时,后台都没有人。而且门锁都从内侧锁住,无法说明进入去的少女是从哪里离开的。”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最初就没有那位少女。
  “综合来看,犯人就是佐川奈绪……”
  “只能认为如此了。”
  仙堂的心情很沉重,从鼻子里呼出了白烟。
  “她的动机不明。但毕竟是多愁善感的年纪,大概是男女之间有什么问题吧。”
  “说起来,她是拿着行李来到体育馆。在练习服内隐藏凶器很困难,但藏在包里就很容易……”
  “朝岛来体育馆是在三点三分,和佐川平时来体育馆的时间吻合。今天偶然的提前下课,所以佐川来早了。说不定两人约定在这里见面。”
  越想佐川奈绪的嫌疑越重。
  “但是,拖动尸体特意让尸体容易被发现,又是为什么呢?”
  “这就要去问她本人了……同样的,朝岛降下幕布的原因也还是个谜。说不定是佐川指示朝岛做的。”
  “后台的缎带,男厕所里的、没有指纹的伞呢?”
  “那些与本次事件无关吧。本来校服的缎带还有伞,掉在学校里的任何地方都不奇怪。”
  “说的也是……”
  然后袴田又花了一点时间寻找能够否定佐川奈绪是犯人的证据。但全都是白费功夫。
  毕竟只有她才能打破密室,只要分析出这一点,结论就简而易见了。
  “犯人是佐川奈绪么。”
  袴田又说了一句。
  短发、活泼的少女,女子乒乓球部的部长。
  ——要是柚乃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吧。
  “请稍等一下!”
  对,她肯定会这样大喊大叫的。
  “唉?”
  袴田回过神儿来,看向了教学楼所在的方向,然后哑口无言了。
  站在外走廊入口处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妹。
  “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佐川部长怎么可能是犯人!部长绝对不是犯人!”
  柚乃没有理会头脑混乱起来的袴田,飞快地向这边靠近。
  她的眼眸中剧烈的燃烧着。
  “为什么部长会是犯人!请你收回刚才的话!佐川杀人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等、等下,袴田,请冷静一下。”
  意想不到的抗议者让仙堂也迷茫起来,急忙制止她。
  “你不是应该回到教室了吗?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说要去厕所,就出来了。”
  “搜查员不是会陪着你直到厕所门口吗?”
  “本该如此,但一名围观群众突然闹了起来,于是搜查员急忙去那边支援。我想来这边看看调查的情况如何,然后就看到你们俩在走廊里交谈……”
  居然偷听刑警的谈话,真了不得。
  袴田呆住了。这个妹妹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有行动力。
  “我的事怎么都好!你们认定佐川是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名刑警在少女激烈的追问下,互相对视了一眼。要怎么向她解释呢。
  “……柚乃,既然你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袴田像是在哄闹情绪的孩子,亲切的对她解释。
  “但是,如果那是个密室,也有可能是自杀吧!”
  “不可能。你也看到了,朝岛是被刀子刺中,而且在遇害后后被拖到了舞台上。”
  “那么佐川的证词是实话,后台里有人!佐川不是说看到有女生进去了吗?”
  “你听了我们刚才的对话,就能弄明白这个问题了吧。体育馆内没有那位谜之少女。那是佐川在说谎。”
  “佐川怎么可能说谎……”
  柚乃的脸上挂起了泪珠。
  袴田狼狈起来,觉得自己的说法可能太残忍了。——但是,就是这样吧,毕竟这就是事实。
  “佐川……是和增村老师一起来的吧?老师回到办公室是偶然情况吧?本来佐川应该是没有机会的……”
  “你的情绪这么激动,但却提出了一个好问题呢。”
  仙堂说道。
  “但是袴田,这么说的话,佐川和增村老师一起来体育馆也是偶然吧?如果老师一直呆在体育馆里,她就会放弃计划。但是就结果而言,老师回办公室给了她可乘之机。所以她决定杀人……”
  “佐川不会杀人的!”
  柚乃大声打断了仙堂的话。
  然后一转身,一边擦着泪一边从走廊跑开了。她应该不会老实回到相关人员候命的教室。
  “啊……喂,柚乃!”
  “行了,让她走吧。”
  袴田正想追过去,却被上司死死的按住了肩膀。
  “要是她打算掩护佐川绪奈的罪行可就是大事了,但看来不是这样。她应该想一个人静一静吧。”
  “对、对不起……我妹妹太不懂事了……”
  “行了。自己信赖前辈成为犯人,会有那种举动也是正常的吧。”
  的确,大概是进行这种痛苦工作的己方失去了感情。
  “不过也让我吓了一跳呢。保土谷警署的那帮人居然中途撇下监视任务,得好好的骂他们一顿。”
  仙堂说着把烟头放进了便携式的烟灰缸里。从他的背后可以感受到事件解决后的安心感。
  袴田犹豫了一下是否该去安慰哭泣的妹妹,但马上就想到自己应该忠于职守,跟在了上司的后面。
  最终,他此时的判断极大的影响到了事件的解决。

  *

  不懂事。
  哥哥肯定会这样形容自己吧。
  不,我也明白。哥哥他们的推理是合理的。
  但是。
  但是柚乃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佐川部长是犯人。
  那位热情、积极、冷静沉着、才华横溢、勤于练习的完美超人部长绝对不可能犯下杀人的罪行。
  是否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要怎么办才好?
  “呼,呼……”
  柚乃减慢了奔跑的速度,不久后停住了。
  时间已经过了五点,西沉的阳光从窗户射入了没有人影的走廊里。柚乃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门厅附近。
  “……怎么办呢。”
  就算责问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再这样下去,警察就会逮捕佐川部长吧。证据都齐全了。不论部长、自己以及早苗再怎么否认,哥哥他们大概都不会改变态度。
  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要想想办法。
  但是,
  “你说想办法……要怎么办?”
  “所以,你们就老实在呆在屋里。”
  就在柚乃不知所措的嘟囔时,背后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但是,副会长……”
  “被传讯的只有我一人,要是大家都过去不是反而添乱吗?不必担心正木,回到学生会室吧。”
  两人一边争论一边走下楼梯。一位是容貌端庄的大和抚子,一位是剪成妹妹头的可爱少女。
  “咦,袴田?”
  妹妹头少女注意到了这边。柚乃又擦了一眼泪水,终于认出了对方是谁。她是同班同学,加入了学生会的日比谷雪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没、没什么……”
  柚乃为了隐藏自己哭肿的双眼,把脸转向了另处。但大和抚子以流畅的动作绕到了她的正面,窥探柚乃的神情。
  柚乃也常被人夸是和风美人,但这个人更加的漂亮。长长的头发,柔美的四肢,皮肤也不输给秋田美人。和服最适合她,湿润的眼眸和嘴角的微笑会给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柚乃知道她的名字。
  “……八桥,同学?”
  她是学生会副会长八桥千鹤。在上个月的选举中和正木同为候选人,最后坐上了会长的次席的二年级生。听早苗说,她的成绩在二年级排第三名。
  “……嗯。”
  副会长从柚乃的身上移开了湿润的眼眸,转向同伴的方向。
  “日比谷,你回去吧。”
  “但是,我一起去的话……”
  “不行。你老实的和椎名呆在一起。”
  柔和的声音中却流露出不容分说的威严,雪子听到她的指示后,不情不愿的走上楼梯。
  然后千鹤向柚乃露出了微笑。
  “穿着女子乒乓球部练习服的女生为什么会在这里哭泣呢?”
  “啊……”
  果然,哭过的脸被看出来了。
  “好吧。你知道体育馆里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她和柚乃的第一次交谈,却像是在和朋友说话般亲切。
  “学生会也只接知通知,说是发生了杀人事件。是谁被杀了?”
  “啊……是广播部的朝岛。”
  “朝岛?”
  千鹤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
  “朝岛被杀了?……对了,正木也与此事有关吗?”
  “正木?是的。他好像是目击证人之一……”
  “不是嫌疑人吗?”
  “我觉得……应该没有嫌疑。”
  想到真正的嫌疑人是佐川部长,柚乃低下了头。
  “是么……太好了。”
  副会长安心的叹了口气。
  “我刚才在学生会室等候时,打开了内线电话。‘希望你提供正木打过电话的证词’,吓得我心惊胆战。”
  “啊……那八桥同学你现在……”
  “嗯。我正要去找警察……你在做什么?一般学生都已经回去了,相关人员的话也不该一个人呆在这里。”
  “……实际上……”
  回过神儿来时,柚乃已经把佐川部长受到怀疑的事说了出来。
  这是因为偶然遇到的副会长是位可靠的前辈吗,还是自己太想找人倾诉此时的心情,亦或两者皆有。柚乃偶尔发怒,偶尔哭泣,把警察们不讲理的调查都说了出来。
  “这样啊……”
  千鹤倾听了柚乃真挚的倾诉。
  “我也很熟悉佐川……的确无法想象她会做出杀人这种事。”
  “对吧!”
  “但是,证据太完美了。”
  “说的也是……”
  “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能像名侦探一样帮你驳倒警察……但我想不到能反驳的逻辑。”
  “怎么会……”
  柚乃打从心底发出了悲痛的声音。
  如果年级第三的学生会副会长都想不出办法,真是无计可施了。
  ——年级,第三。
  “……啊。”
  柚乃想到了。
  她还在享受日常生活的时候。算起时间的话,大概在两个小时之间,早苗的闲聊。
  宛如奇迹般的年级第一。满分900分。
  住在社团活动室里,十分神秘的人物——
  看千鹤的样子,她似乎摸透了柚乃的心思,点了下头。
  “对。正木是当事人,所以没办法……如果是更聪明的人,说不定能洗清佐川的嫌疑。
  两人的位置宛如事先约好一样,就在门厅的附近。成绩的排名表也贴在这里。
  柚乃走到那张此前完全被她无视的表前,确认了他的名字。
  不是叫Umigame。

  第一名:裏染天马……900分

  应该读作urazome吗?的确是罕见的姓氏。
  柚乃再次看向千鹤,给自己指出明路的副会长说了一句“加油吧”,给柚乃打气。
  “好的!”
  柚乃拿出了乒乓球部标准的回答,气势十足,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文化社团的社团大楼。
  对现在柚乃来说,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为了救佐川部长,只能拜托那个人。
  ——裏染,天马。





第二章侦探登场

  1宅男

  文化社团的社团大楼默默的矗立在三栋教学里的中间、第二教学楼的北侧。
  因为文化社团主要是室内活动,这边的社团大楼比体育系的豪华一些。如果运动社团的社团大楼是租金一万日元的破旧公寓,文化社团的就是租金五万日元的山上住宅。
  那栋建筑一层最靠里的房间。
  不必找,只要快步的往前走马上就能发现。
  门上贴着木制的名牌《百人一首研究会》。
  活动的内容很容易理解,但柚乃从未听说过学校有这样的社团。
  “……上吧。”
  深吸一口气,柚乃麻利的转动门把手。
  根据早苗所说,这个房间平时都上着锁。柚乃只是想确认一下再敲门,但是,
  吱——
  随着轻微的金属声,门轻松的打开了。
  “咦?”
  柚乃愣住了。
  因为平时都是锁住的所以才是“谜之房间”吧?还是说,早苗的话只是流言,百人一首研究会没日没夜的在房间里面励精图治,研究百人一首呢?
  在她思考同时,门已经缓缓的打开,不能再犹豫了。
  柚乃下定决心,
  “抱歉打扰了……”
  轻声致歉后,脱鞋走进了房间。
  里面有大约二十位“少女”。
  “……”
  许多张大小不亚于柚乃上半身的动画海报贴在墙上。
  用夸张的笔法画出来的拿着吉他的乐队,身穿女仆装的三人组,身穿水手服的蓝发女高中生摆出V字的手势,旁边一个身上的衣服类似和风神明的角色被朋友抛上空中,在巨大的机器人面前牵着手的角色,脑袋上张出猫耳在空中飞行的角色,身穿带披肩的礼服划着船的角色,把不知是什么吉祥物似的生物搭在肩膀引开粉红色弓的角色。
  热闹且多彩,但说实话——
  这些与百人一首没有任何关系。
  在贴满这种海报的房间里,看出不一丝百人一首的痕迹。
  中央是白色的矮脚桌。上面放着打开的瓶装饮料、杂志、漫画和DVD等物。不仅是桌子上,连地面上也堆得到处都是。与其说是乱作一团,更像是书架装不下,所以无奈的散乱摆放。总之因为数量之多,果然只能用“散乱”来形容。
  巨大的书架是金属制的,陈列在上面的仍然是杂志、漫画、DVD,偶尔还有蓝光碟,以及CD和游戏软件,全都是二次元的相关产品,没有任何三次元介入的空间。若非要举出一件,大概只有声优杂志的封底吧。在空余的地方,还有许多身高大约二十厘米的女孩子在朝柚乃微笑。是手办。
  桌子在书架旁,一台笔记本和一台台式电脑在运行,但物主不在场。
  房间的主人穿着白衬衣背朝着门口,躺在最远处的床上。偶尔能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读得也就是文库本吧。
  ——这个人就是裏染天马?
  “那个……”
  柚乃勉强找着地面上的空处靠近床边,刚想要搭话,
  “太慢了。怎么样了?”
  对方先开了口。
  “唉?你在问什么?”
  “体育馆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吧?”
  然后传了翻书的声音。
  柚乃愕然了。这个人已经预见到自己会来这里求救吗?然后一直在等待自己?
  这是个怎样的男人。兴趣有点奇怪,但大概靠得住。
  “那、那个,佐川受到了怀疑,所以我想帮助她……”
  “哈?”
  他第一次看了过来。
  这是一位五官端正的少年,虽然留长的前发与没有干劲的双眼皮有些减分。
  少年和柚乃对视后,很不礼貌的问了一句。
  “你是谁?”
  “唉?我叫袴田柚乃,是一年级。”
  柚乃明知话题的势头有些奇怪,还是做了自我介绍。
  “袴田柚乃。Yono啊。像是201号室或是病娇主角似的名字呢。”
  (注:201号室指的是《向阳素描》里的由乃,病妖主角指的是《未来日记》里的我妻由乃。)
  “唉?”
  “没什么。袴田,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就是很普通的从门进来的。”
  老实的回答后,他厌烦的用手捂住了额头。
  “那个笨蛋……又忘了上锁。”
  “唉?”
  “对不起,袴田。如你所见,这里是私人区域,能请你赶快离开吗,再见。”
  他躺在床上轰人。
  看来他刚才说的“太慢了”是把自己误认成了别人。但是,事已至今,已经不能退缩了。
  “那、那个,你是……裏染天马同学吧?”
  “urazome?那是谁。很不巧,我可没有这种像是京都传统艺人似的名字。你认错人了,快出去,现在马上,快点。再见,再见,再见。”
  “唉?你不是裏染同学吗?”
  这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自己非旦不受欢迎,而且似乎还打扰到了他。果然必须先敲门才能进来吗?
  “该怎么办……”
  无法前进,也不能后退,桐乃像哈姆雷特一样迷茫。
  “……嗯?稍等一下。”
  少年翻动手掌,叫住了柚乃。
  “你身上的衣服……是女子乒乓球部?”
  “是,是的。”
  “乒乓球部的练习地点是在旧体育馆吧?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嗯,我知道,毕竟是当事人之一……”
  “当事人?”
  “应该说是当事人,还是目击者呢……”
  “我回来了!抱歉、抱歉,真是花了一番大功夫!”
  突然从玄关传来了宛如炸弹般兴致高涨的声音。
  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位戴着红框眼睛的少女,栗色的头发用发卡分开。面孔似曾相识,但挂在脖子上的单孔镜头照相机就非常熟悉了。这是来自入学后马上就召开的社团活动说明会上的记忆。
  “我想想,你好像是新闻部的闻长……向坂?”
  “居然有外人进来,真是罕见呢!”
  少女看到柚乃后兴高采烈,然后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少年,
  “她是谁?天马你的女友?”
  “怎么可能。都是你的错,放她进来了。”
  “唉?”
  “我不是说过开门后要记得锁上。”
  “……啊,是啊。抱歉,我一不小心忘记了……”
  “拿不小心当借口就没事了吗。要是老师或警察进来就出大事了。”
  真是的,自言自语的少年坐起了上半身,体型很纤细。
  “啊,说到警察,这次真是出大事了。体育馆完全禁止入内,向警察打听情况全都晦莫如深。最后的最后,我要是再问下去就会被五名警察围住逮捕了。”
  旁边的柚乃听到后终于想通了。跟着自己的搜查官突然离开大概就是因为她在吵闹吧。
  “真可惜,要是把你抓住就好了。”
  “太、太过分子!我才不要!今年我还没有前科!”
  “知道了,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果然是杀人事件。好像是某位学生被杀害了。”
  “是吗?”
  少年向柚乃确认,柚乃点了点头。新闻部部长看到后,
  “咦?她是乒乓球部的?我听说会使用体育馆的人都已经被学校赶回家了……”
  “因为她是事件的当事人。”
  “我也不知道该算是当事人还是目击者……”
  “呀!!!”
  房间里响起了足以与柚乃看到尸体时匹敌的尖叫。
  “太棒了!喂,快告诉我!是谁被杀了!什么时候?在哪?怎样的手法?你目击到了什么?犯人呢?这下子太好了!”
  “那、那个……”
  眼镜少女摇晃着柚乃的双肩膀,自顾自的兴奋起来。睡眼惺忪的少年打了个啥欠。
  本来就混乱不堪的局面变得更加浑浊,这次柚乃不得不大喊了一声“稍慢一点!”。

  2裏染天马

  “那个,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三个人围坐在矮脚桌旁,柚乃打开了话匣。
  先是指向了起床后仍然没有放开漫画杂志的少年,
  “这个人就是裏染天马吧?刚才你叫他天马。”
  “他是裏染天马。”
  眼镜少女做出了回答。少年也点了点头。
  “……刚才你不是说我认错人了吗?”
  “是么,我记不清了。”
  “……”
  真是老套的死不认错。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是新闻部的向坂吗?”
  “嗯,我是新闻部部长,二年级A班的向坂香织。你好。”
  香织在报上姓名的同时递来了名片。柚乃暂且收下,上面用哥特体写着名字和职位。
  “向坂和裏染是什么关系?”
  “同班同学兼青梅竹马。我偶尔会来这里玩。”
  “就是这样。”
  看来他们不是恋人。柚乃松了口气。……不对,为什么要松一口气呢?
  “你说偶尔会来这里玩……这个房间不是‘百人一首研究会’的活动室吗?”
  “那只是表面上。实际上社团没有部员,我当作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裏染回答的很轻巧。
  “你说当成私人空间,也就是住处在这里?我的朋友告诉过我这样的传闻。”
  “啊。住得相当舒服。水池和厕所就在外面,附近还有公共澡堂。”
  即使有人泡在这个活动室里声称“这已经是我的家了”,看到这个男生后也会光着脚逃跑吧。柚乃不由得想到。
  “要喝茶吗?”
  香织说着推开了杂志堆成的山,抽出小茶壶和和电热水器。那边有一处用家电的地方,还放着小型的冰箱和电烤箱。真的是当成自己的房间了。
  “你为什么要住在活动室里?你的双亲呢?”
  “还活着,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妹妹。家在离这里一站地的地方。”
  “那为什么?”
  “有许多原因。”
  “好了,请喝吧。”
  香织利落的在小茶壶里沏好绿茶,排出了三个茶碗,连说“招待不周”的工夫都没有。
  “没被学校发现吗?”
  “我已经在这里住一年了,至今还没出问题。晚上我会拉上窗帘。唉,刚才居然被你发现了。都是香织的错。”
  “我都说过对不起了吧。我听到警车的笛声,冲出去时太兴奋了。”
  “……对不起,我本来没打算擅自闯入。”
  “没关系,只要你不举报我。”
  不会泄露给周围的朋友已经是前提了吗?
  那么就问出最在意的事吧。
  “那个,散乱在房间里的这些东西,到底……”
  柚乃望向周围的亚文化产品,同时问道。
  “这是我的兴趣。”
  裏染很直接的做了回答。柚乃只能回了一句“是这样啊”。
  “……向坂也喜欢这个吗?”
  “我对能成为记者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说起来,叫我香织就可以了。”
  “哦……”
  “这次换由我提问行吗?”
  裏染喝着绿茶,瞪了柚乃一眼。
  “听说你是事件的目击者,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啊!”
  此时柚乃终于回想起了此行本来的目的。裏染的家庭问题和兴趣都不是重点。
  “我想得到裏染的帮助!”
  “刚才你就说过了。我和你、我和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你认识乒乓球部的部长佐川吗?”
  “啊,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我”,香织举手发言。
  “我认识。应该说她是我的朋友吧。奈绪到底怎么了?”
  “她被当成事件的犯人了。”
  “唉?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洗脱佐川的嫌疑。我想裏染的话,应该会有好办法……”
  “呀,所以说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裏染在考试中所有科目都拿了满分……”
  “啊,那是印刷错误。”
  “管它是印刷错误还是什么,总之就是满分……咦,印刷错误?”
  柚乃下意识的把身体探到矮脚桌上,茶碗晃了晃,差点翻倒。
  “印刷错误,成绩排名表怎么可能会有印刷错误……”
  “是的。我的所有科目都在平均分上下,怎么可能拿满分。稍后就会贴出修正过的版本。”
  “怎、怎、怎么会……”
  柚乃在裏染面前,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本以为他取得了不可能的成绩,没想的真的是不可能的。那么自己特意跑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香、香织,刚才他说的是真的吗……”
  “骗人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矮脚桌上缩回身体后,柚乃的脑袋又撞上了DVD堆成的高塔。
  “喂,不要在那边肆意破坏。那是我刚买回来的、带副音轨的初回限定版……”
  “唉,这种事完全无所谓!到底是怎么回事,裏染,你真的得了满分吗?”
  “天马真的拿了满分。真是的,为什么要撒谎呢。”
  “你才是,为什么要拆穿我。看看气氛。”
  “这是我要说的话!”
  在分秒必争的状况下,柚乃没有调侃的闲情逸闻。她拨开了落到头上的DVD,调好紊乱的呼吸,
  “那、那个,你真的在所有科目都拿了满分?”
  “嗯。”
  裏染似乎有些后悔,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所以才拿了满分。”
  “唉?”
  柚乃迷茫的向香织求助,她露出了苦笑,
  “天马在课上总是睡觉,某一天把数学老师惹火了。那个老师在教室的正中间训了他一顿,还对他说‘你不在考试中拿满分,我就不给你学分!’……”
  “……所以就在所有科目中都拿了满分?”
  “发批改完的答题卡时,那个老师的脸色真是太美妙了。”
  裏染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但兴致似乎并不高。
  “但是,不论理由如何,这不是很厉害吗!”
  “有什么厉害的。所有科目都拿满分不会是让别人讨厌么,被骂只知道读书,又说什么拿750分才是最理想的。”
  “……”
  虽然还搞不清楚状态,但柚乃从对话中明白了两件事。
  其一,裏染不是家里蹲,似乎会认真的上课。……不对,因为他在课上一直睡觉,也说不上“认真”吧。
  其二。不论他对上课的态度的如何,只要有意愿就能轻松的在所有科目中取得满分。
  就是说,
  “你太厉害了!”
  “我都说过了,一点都不厉害。”
  尊敬和谦逊的交火在不断的重复。
  “总之,我只能依靠裏染了!拜托你帮帮我!”
  柚乃拼命的低头求助,但裏染只用了两个字“不行”就将柚乃的希望化为灰烬。
  “为什么!”
  “你就帮帮她吧。”
  “不要,太麻烦了。要是警察认为佐川是犯人,那就是事实吧?”
  “但是,佐川怎么会是犯人!”
  “是啊,奈绪是个好孩子!”
  “那你就冲着电视镜头说‘她平时是个好人’吧。”
  裏染讽刺了一句后,手里又拿起了杂志。
  “回去吧。你看我也是很忙的。我必须要尽快的读完本周的《绝望先生》,欣赏小浴(小节浴)的绷带属性,然后去买晚饭。”
  “你说什么?”
  “是啊,天马,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还是小缠(常月缠)比较可爱!”
  “不,香织,我不是说那个……”
  怎么办,怎么办。在两人笨蛋般的争论时,柚乃全力的开动脑筋。
  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再这样下去拯救佐川部长的最后希望也要破灭了。
  ——此时,
  柚乃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好点子。
  “……裏染。”
  柚乃再次向躺回床上开始读书的裏染搭话。“啊?”,他的回答没有一丝干劲。
  “你说要去买晚饭,你的生活费是由谁来出的?”
  “……这与你没关系吧。”
  “是你的父母吗?”
  “……”
  “嗯,是的。”
  裏染陷入了沉默,香织代他回答道。
  “唉,果然是双亲。学校离家的距离只有一站地,但儿子却不住在一起,而是住进了学校的活动室里,双亲还会给你生活费吗?”
  “……你想说什么?”
  裏染从杂志后面露出了脸,向柚乃投以冰冷的视线。
  哦,有希望。
  “我只是在想,裏染同学继续这下去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住在远方,生活费就必须要自己挣了吧。”
  听到这种故意惹人生厌的话后,裏染坐了起来。
  “我还未成年。你也是在靠父母养活吧?有什么问题吗?”
  “虽说如此,但是裏染,大概你的父母并不同意你住在这里吧?”
  “一般来说,是不会同意的吧。”
  香织倒着第二杯茶,同时附议道。
  “那么裏染,你不会感到不甘心吗?既然已经不顾父母的反对,但到头来还是要依附于父母,这种状况太不彻底了。不自立自强真的没问题么!”
  裏染把杂志甩在枕头旁,然后缓缓的下床,颤抖的左手用力的按住右手的拳头,大概是在忍耐殴打柚乃的冲动吧。
  “……你啊……”
  “我会付钱的。”
  “唉?”
  半独立的少年停止了动作。
  “如果你帮助佐川,我会付给你钱。乒乓球部的人能凑出十万日元左右。如何?”
  这是一个类似商业行为的提议。
  “……”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了片刻。裏染的脑海里似乎正在权衡生活费、自尊以及自由的时间,全力的运转。
  不久后,他松开了右手的拳头,自言自语的嘟囔起来。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原来如此……”
  最后,他又嘀咕了一声“十万么……”,再次靠近过来,坐到了矮脚桌前。
  看来这场买卖以柚乃的胜利告终。
  裏染清咳了一声,恢复了作为房间主人的威严,然后慢慢的交合十指。
  “那么,就让我来问清楚吧。”

  “……嗯。”
  柚乃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知后,裏染随便的回应了一声。
  “不过你的运气真好呢。如果你的哥哥不是刑警,就不可能偷听到吧。”
  “是的。……别说这个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就在这个瞬间,说不定部长已经被带上了手铐。柚乃急于得到结论。
  一直在旁记录的香织歪了下脑袋,活像进行调查时的哥哥。
  “嗯,犯人果然就是奈绪吧?”
  “唉?怎么会……”
  “毕竟这是个密室。那么就只能是奈绪了。”
  “……裏染,你怎么看?”
  “嗯,嗯,是吧……”
  裏染一边思考,一边咬着配茶吃的点心。
  “我有个问题,你说男厕所里有一把伞?”
  “是的。”
  比起伞,柚乃更想商讨佐川部长的事。
  “那把伞当然是男性用的伞吧?如果女性用的物品掉在了男厕所里,就太可疑了。”
  “是的。黑色的长柄伞。还没有找到物主。”
  柚乃回想起哥哥一行还没来时在等候教室里的情况。名叫白户的巡查手里拿着缎带和伞,问众人知不知道是谁的。所有的相关人员全都在教室里,但没有人举手。
  “那把伞在午休结束时还不在那里吧?”
  “是的。刑警说有勤杂工的证词。”
  “伞坏了吗?”
  “没有,差不多是全新品。”
  “嗯。”
  “……有什么发现吗?”
  听到柚乃谨慎的寻问,裏染无趣的哼了一声,
  “不知道算不算是发现,准确来说……”
  然后做出了结论,
  “你的哥哥是个大笨蛋。”

  3黑伞的理论

  柚乃一行马上就找到了哥哥他们聚集的教室,在相关人员所在的教室旁边的房间前,一本正经的警官正在严密的警戒。
  看到裏染大步流星的靠近,那位表情凝重的警官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你来干什么。”
  “县警仙堂和姓袴田的刑警在里面吗?”
  “你怎么会知道警部们的名字?”
  “能让我进去吗?我有很重要的事。”
  “但、但是……”
  负责看守的警察必然的犹豫起来,随后游离的视线捕捉到了柚乃。
  “啊,啊!你就是那位目击者……你去哪了!居然擅自离开!”
  “不要再说我的事了,快点让我们进去!”
  “唉?但是如今正在调查重要的知情人……”
  重要的知情人,不必多想,肯定是佐川部长。
  柚乃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仪表,冲到门前,警官还来不及阻止就冲了进去。
  这里本来是升学就业指导室,廉价的沙发和桌子布置的像是接待室一样。本来是老师的位置如今坐着两名刑警,与一名缩起肩膀、低垂着脑袋的少女相对。
  少女的狼狈样子与平时大相径庭,正是佐川部长。
  “柚、柚乃!”
  亲哥哥第一个愕然的站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不能进来!”
  但柚乃没有理睬他,
  “佐川,你没事吧?”
  “袴田……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部长的眼神十分空洞,由此可以看出她正受到威胁。柚乃不由得流下了泪水。
  “哥哥太过分了,居然做出这种事!现在马上释放佐川!”
  “不,那个……”
  “袴田,自重一点。”
  仙堂的话中充满了平静的愤怒。
  “她,佐川奈绪现在是事件的嫌疑人。如果你再捣乱的话,我们就视作妨碍调查拘捕你。”
  “但是……”
  “好了,这是我善意的提醒。现在马上出去,老实一点。”
  “这正是我想说的话。”
  从背后传来了一个很响亮的声音。
  裏染正靠在门口,不知他是如何摆脱了外面的警官。刑警们的反应当然是“你是谁”。
  “你们好,我是二年级A班的裏染天马。”
  “你是谁都无所谓。无关人员不能进入!快出去!”
  “不然就会警告我妨碍搜查?‘善意的提醒’?哈哈,笑死人了。立场已经逆转了,刑警们。这次是我们来提醒你们。”
  “……什么?”
  看到眼前的裏染毫不胆怯,仙堂也失去了气势。
  “怎么样,刑警先生。我想想,可以叫您仙堂先生吗?如果今天不听我的话,你就会犯下当上县警以来最大的失误,错抓冤枉的少女。这可不是件好事,对所有人来说。”
  “你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就要证明,佐川奈绪不仅不是犯人,而且是最不可能成为犯人的人。”
  “裏染……”
  部长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他的名字,应该是把裏染当成了救世主吧。袖乃也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这也要警察认同裏染接下来的分析才行。
  因为刚才马上就离开活动室赶来了这里(香织已经在被警官盯上,所以没来),柚乃还没有听过裏染的推理。虽然他本人自信满满,柚乃还是心有不安。
  “……你目击到了和事件有关的情况吗?”
  “不。事件发生时,我正在教室里和新闻部的部长谈论超时空要塞(macross)系列,什么都没看见。说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件我也是从她的口中听说的。”
  裏染指向柚乃。哥哥瞪过来的视线像是在说“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柚乃不想解释,于是慌忙躲来了视线。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听了她的证词就发现佐川是清白的?”
  “反言之,你们听了她的证词,看到了现场,还和目击者交谈过,居然没有发觉佐川是被冤枉的。”
  裏染回敬了仙堂的蔑视。警部皱起了眉头。
  “……好,那你就说说看吧。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姑且听一下你的推理。袴田,做好记录。”
  “唉?你是认真的么,仙堂?”
  “对咱们也没有损失。你是叫裏染吧?说说看,为什么佐川不是犯人?”
  仙堂挑衅似的催促裏染,他的眼眸比面对真正的罪犯时更加深沉、锐利,仿佛是在说“我不会放过任何模棱两可的理由”。
  但裏染没有害怕。
  他毅然的坐到了部长的旁边,视线调整到了和刑警相同的高度,然后轻巧的回答。
  “原因就在于,后台的男厕所里有一把男伞。”

  “伞?”
  仙堂回问的同时,看向了房间的一侧。
  沿着他的视线能看到放在角落处的长桌子,上面摆着装在塑料袋里的遗留。大部分的遗留物都是小物件,因此黑色的伞很显眼。
  “那把伞怎么了?”
  “伞本身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问题是它掉落的地方。”
  “地方……就是厕所吧。”
  “对,厕所,而且还是体育馆里的厕所。你们大概认为把伞落在厕所里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但是,这把伞不是在车站或是家庭餐厅里的厕所,而是落在了体育馆里的厕所吧。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我理解不了你话中的意思。”
  裏染夸张的叹了口气,
  “那么我来逐一说明吧。首先,伞落在男厕所里是午休结束后的事,因为有勤杂工的证词,这点没错吧?”
  “嗯。”
  “就是说午休以后有人使用过那个厕所。不,再把线索明确一下,是从午休结束后直到放学的时间,三点。三点佐川他们来到了体育馆,如果有人去厕所,他们应该能看到。”
  “嗯……是这样。”
  “好的。在这段时间里,有人进入了厕所,而且还拿着伞。这是大前提。但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两个十分奇妙的疑问。”
  “两个疑问?”
  “第一个是,那个人拿着伞。”
  “……没什么奇怪的吧?因为下着雨。”
  “不,简直太奇怪了。喂,袴田妹妹。”
  裏染突然看向这边。柚乃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到,吃惊的应道“嗯,嗯”。
  “有什么事?”
  “此前的学校生活中,你在放学之前是否曾拿着伞去厕所?”
  “唉?我想想……”
  这件事和佐川的嫌疑有什么关系,柚乃的心中如此抱怨道,但还是开始回想。
  小学,初中,以及如今就读的高中。在九年又两个月的学校生活中,放学前拿着伞去厕所……
  “……没有。来到学校后,伞一直放在伞架上。”
  “是的。”
  裏染对柚乃的回答很满意,再次看向两名刑警。
  “正如她所说。进入教学楼后,肯定会把伞放到置伞架上。放学后另当别论,在放学之前,特别是没有必要外出时拿着伞在教学楼内部上厕所是很荒谬的行为。另外不必多说,带屋顶的外走廊连接着旧体育馆和教学楼。”
  “你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里特意拿着伞去旧体育馆上厕所很不自然?”
  仙堂总结了他的话。裏染点了点头。
  “但是,现状是那把伞落在了厕所里。不论是否在上课,想象一下有人拿着伞在教学楼里走动的情况。最先想到的就是早退的学生以及迟到的学生。”
  “……嗯,考虑在上课时间的话,的确如此。准时上学的学生都会把伞放到伞架上。”
  袴田刑警表示同意。
  “是的。但不会有过了中午才迟来的学生吧,这样就能把可能性限定为早退的学生。此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比如要出差所以离开学校的职员,搬来教科书的工作人员,前来开会的客人。总之就是大人。上课时间只是约束学生的规则,与他们没有关系。”
  “嗯。”
  “还有一种情况算是早退的扩展,就是提前下课。与本次的事件相对照,也就是二年级D班的学生。”
  听到自己的班级时,此前一直愣愣的倾听两人交谈的佐川部长突然身体一颤。
  坐在旁边的裏染毫不在意,继续推理。
  “早退的学生,大人,二年级D班。只要有属于这三类的人,就能解释时间段与伞之间的矛盾。我的推理到这里为止都没问题吧?”
  “……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不过,第二个疑问就能完全否定这三个可能性。”
  “什么?”
  仙堂惊讶的探出了身体,看起他对待起裏染的推理比开始时更加认真了。
  “第二个疑问就是地点的矛盾。旧体育馆的厕所位置很难找。要通过教学楼一侧的外走廊,穿过体育馆进入后台才能到达。而且陈旧,不卫生。那把伞就被水泡湿了。
  “明明教学楼里到处都有厕所,为什么特意去如此不方便的厕所呢?我无法理解。”
  “但是,对在旧体育馆活动的人来说很正常吧?”
  袴田看向妹妹,她就是鲜活的例子,同时反驳道。但裏染已经预想到了他的异议。
  “当然,在旧体育馆里活动的人会去那个厕所。但在旧体育馆里活动的人不会带伞。”
  “唉?……嗯。”
  “你也注意到了吧。上厕所的人在上课的时间段里仍然拿着伞。去有走廊连接的体育馆里上课,会拿着伞吗?这不可能。因为没有机会用到伞。如果是最后一节课的话,为了下课后能立即回家有可能会带着伞,但今天的第六节,旧体育馆里没有排课。
  “于是,使用厕所的人只能是不在体育馆里活动的人。但是,这类人去教学楼里的厕所就行了,没必要去体育馆上厕所。这里产生了一个重大的矛盾,让我想不清楚。”
  最后调侃了一句,裏染的话停住了。
  仙堂聚精会神的琢磨着裏染的推理,不久后松开了抱住的胳膊。
  “……还有一种可能性。教学楼里的厕所的隔间,很偶然的全都有人。因此某个人无可奈何的去体育馆上厕所。”
  “真精彩,不愧是刑警。”
  裏染摆出了一种俯视的态度,
  “但是,根据我第一个疑问,那个人被限定在早退的学生、大人和二年级D班这三类。大人有教工的专用厕所,无法想象会满员。二年级D班放学时,其他班还在上课,这种情况下厕所应该都是空的。如果那个人是早退的学生,与提前放学应该是同样的情况。这样一来,剩下的情况只有……”
  “课间休息时。”
  警察接上了话茬。
  “虽然说是从午休到放学之间的时间段,但并不是一直在上课。第五节和第六节之间有短暂的课间休息。在这个时间有学生早退,想在离校之前去趟厕所,但刚好所有的隔间都有人,所以无可奈何的跑去了体育馆。这样一来,矛盾就解释清楚了。”
  “Brahoo!正是如此!”
  啪叽啪叽啪叽。房间回响起裏染夸张的拍手声。
  他又要进行否定了么,柚乃的直觉已经预感到了,果然他接下来把“但是”说出了口。
  “但是,这个唯一的可能性也不存在。非常遗憾。”
  “……什么?我觉得这个推理没有矛盾。”
  “有矛盾。又产生了一个大矛盾。
  “假设有一个在课间休息时早退的学生吧。他在体育馆的厕所里解决完,把伞落在了那里,随后为了离校走到了外面。——还在下着大雨的外面。”
  “啊!”两个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三点之前,雨还很大。外出时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把伞落下了。那个人肯定会发觉,然后马上回到厕所。不可能在放学后把伞落在那里。
  “再设想一下,那个人可能回到了厕所,但看到伞被厕所的水浸湿所以不想要了?这也不可能。与其空着手在大雨中挨淋,有把伞总比没有强。而且那把伞还很高级,几乎全新。
  “因此,最后的可能性也消失了。所有设想的可能都被否定,但作为现实问题的伞留在了厕所里。——为什么呢?”
  裏染停顿了片刻,拿起身边的铅笔玩弄起来,然后继续往下说。
  “理由不明。但是考虑到随后发生了杀人事件以及如今仍然找不到伞的失主,忘了那把伞的人——因为是男性用伞落在了男厕所里,所以十有八九是男性——那个男人应该与事件有很大的关联。”
  “……”
  “我问你。你们正在的调查的学生是男是女?”
  “……原来如此。”
  仙堂考虑了很久才开口。
  “很有意思的推理。的确,伞落在那种地方是一件需要重视的事实。在伞上没有指纹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谢谢。”
  “根据你的推理,犯人是男性。所以你认为女性的佐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犯人,对吧。”
  “正是如此。”
  “但是,仅是这样算不得‘证明完成’吧?”
  在裏染的指间不断旋转的铅笔落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
  “……首先,落下伞的男人就是犯人,这个逻辑推理的跨度太大。让专家来评价的话,你在最后的关头疏忽了。”
  旁观的柚乃也有这样的感觉。
  裏染的推理仅从一把伞开始引出了这么多的矛盾,的确很精彩。但是因此就确定那个男人是犯人,有些太简单粗暴了。
  当然就柚乃自己而言,为了救佐川部长需要得出这样的结论,目前正是她期待的发展。但柚乃的心中仍然有些在意。
  仙堂继续分析。
  “你听过她的证词,应该也能明白吧?现场是密室。如果落下伞的男人是犯人,那个男人又是如何完成犯罪的呢?”
  “破解密室的套路已经烂到不能再烂,腐烂后变成土,土上都长出森林了。”
  “哦?我到想出了一个可能性。你要听听看吗?”
  仙堂说这句话时的举止,与约谈柚乃和早苗时完全不似一个人。在他温和的语言中隐藏着巨大的钩爪。
  裏染“请”催促他,警部开始讲述。
  “根本没有那个男人。伞是佐川自己放的,用来扰乱视线。”
  “唉。”
  柚乃马上就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怎么会……”
  “是的。佐川想要伪装成别人犯下的罪行,所以把伞放在男厕所里。来体育馆时……哦,当时她是和老师一起的,那么伞一开始就是藏在了后台吧。上面没有指纹的问题也能由此解决。为了伪装成别人的物品,所以不能沾上自己的指纹。”
  “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怎么样,裏染?”
  部长马上就要否认,但警部没有理她。
  裏染的表情不似刚才那般得意了,绷起了脸。
  “是个合理的推测。不过,你能听下我的意见吗?”
  柚乃着急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了救佐川部长的推理结果适得其反。
  按照仙堂刚才的推理,伞的谜题和密室谜题都能得以解决。而且处在风口浪尖的不是别人,正是佐川部长……
  柚乃看了眼部长。一度看到希望却又被推下谷地,她更加的失落了。柚乃自己可能也是同样的脸色,说回来,这都是自己害的。
  事已至此,只能再次恳求哥哥了。正当柚乃心怀此念打算靠近袴田刑警时,
  “刑警先生。”
  一直沉默不语的裏染再次打开了话匣。
  “你认为我的推理是正确的——无法用常识性的理由解释伞落在男厕所里的事实,因此很可能是犯人搞的鬼——在此基础上,认为放置那把伞的人是佐川吗?”
  “嗯,是的。”
  仙堂为自己的胜利得意起来,脸上明显浮现出了胜利的微笑。
  但是——
  “那么上述推理已经得证,佐川不可能是犯人。”
  “……什么?”
  浮现出胜利笑容的人不只他一人。
  “你说什么?得证的是佐川不是犯人?”
  “不,正相反。得证的是佐川不可能是犯人。”
  “为什么?”
  “因为她提供了证词‘看到有女生进入了后台’。”
  片刻之后,
  “……啊!”
  两名刑警再次同时大声惊叹。
  “是的。请仔细思考一下。佐川想要伪装成别人的犯罪,所以把伞放在了男厕所里。这个推测的确有充分的可能性。但是,问题在后面。在录口供时,她说‘有女生进入了后台’。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如果把黑伞放在了男厕所里,应该谎称‘有男生进入了后台’吧?不然她的伪装工作就彼此冲突,失去了意义。”
  “不,不,但是,那是因为……”
  这次轮到仙堂着急了。
  “没有别的理由。伪装成男性的罪行,嘴上说供述看到了女性。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在理论上绝对不可能。等价于,她不是放伞的人。等价于,放伞的是其他人,也就是罪犯。等价于,佐川奈绪就不是犯人。”
  “就是这些”,裏染说完后,后背深深的靠在了沙发背上。仙堂还不肯放手。
  “但是……但是,这样就无法解释密室了!在没有人能外出的情况下,除了她不可能有人犯罪!”
  “的确如此,但把犯人伪装成男性却说看到了女性也不可能。佐川不是犯人,密室肯定是使用了什么诡计。这是最合理的推理吧,哥哥?”
  “啊,嗯……”
  袴田哥哥回答的同时,扭动起脖子,看来是在纠结“为什么这家伙会叫我哥哥”。
  “根据我的猜测,佐川的确看到了女生,黑伞是那个女生的伪装。这样就合情合理了。至于她是如何从密室中消失的,我就不清楚了。”
  “等、等下!有可能她是故意做出那样的证词!”
  仙堂大喊道,额头开始流汗。
  “伞是佐川的伪装,为了搅乱搜查故意提供矛盾的证词……”
  “原来如此,她认为伪装肯定会被识破,所以特意说‘看到了女生’么。”
  “是的!”
  “不过,即使马上就要被逮捕了她都没有自己指出这个矛盾,作为智能犯太失策了吧。”
  “啊……”
  “够了吧,刑警先生。”
  裏染的口气宛如在教导孩子。在场的人都已经接受了他傲慢无礼的态度。
  “我从逻辑上导出伞落在体育馆厕所里的异常性。你也认同了。然后,你提出伞很可能是犯人的伪装。我也赞成你的意见。为了解释这种异常,只用采用这个解释。那么,如果伞是伪装,不论怎么想佐川奈绪都不是犯人。大家都能看出来。
  “因此,如果用你的那种装模做样的说法——‘证明完成’了。”
  说完后,裏染长吁了口气。
  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旁边目瞪口呆的同学年的部长。
  “为什么摆出这幅表情,后辈很担心你。……笑一笑吧。”

  4往后要追加费用

  太厉害了。
  如今柚乃已经完全认同了裏染天马的头脑。
  只有伞和目击证词这样贫乏的线索,却推导出了唯一的结论。但还不止这样。
  在说服警察的过程中他也使用了精妙的技巧。
  他准备了两段式的推理,特意让对方一度把握主导权,自然而然的让对方得出结论,然后利用对方的结论,转守为攻,导出自己的结论。
  居然能办到这种事!
  总之,他做出了这样的神技。
  这个人是——天才。

  升学就业指导室里只剩下了柚乃、裏染和佐川部长三人。刑警们在另外的房间集合,召开紧急的讨论。议题当时是“关于佐川奈绪的清白”。
  部长随后接连露出了惊讶、大笑、号哭等丰富的感情表现,最后怀着喜悦和感谢的心情抽泣,冷静了下来。眼下她正在坐在椅子上擦着眼泪,不时还发出呜咽声,和此前的部长形象犹如两人,柚乃有点不忍心看她。
  挽救她的当然是裏染,他在部长多番道谢后走到了窗边,眺望着渐渐昏暗的天空。梅雨时节的云团似乎又恢复了精神,再次稀稀落落的掉起雨滴。
  “真的非常感谢。”
  柚乃也道了声谢,然后走到他的身边。
  “十万日元,不要忘了。”
  视线仍然朝向外面的裏染回了一句。啊,是有这么一个约定。
  柚乃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女子乒乓球部有十五个人,每人七千不到。
  “能便宜点吗?”
  “不行。”
  “也、也是呢……我会想办法的。”
  “要尽快。我想把‘小圆’的原画集买齐。”
  “……唉?原画集?”
  “对。六册都很贵,我原以为不可能买齐,这次的机会正好。有十万的话就很富余了。顺便还能买CM的STAFF本。”
  柚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大概不是什么正经的用场。
  “你不用来当生活费吗?”
  “这是我自己挣来的钱,要随自己的心意使用。”
  这个男人,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呢……刚才他在柚乃心中的天才形象渐渐崩塌了。
  “没关系。总之,谢谢你。”
  “不必道谢。因为那只是我的表演。”
  “唉?”
  表演?
  给刑警下绊的推理的确是让人目瞪口呆的精彩表演。
  “我只是把似是而非的道理都捏在了一起。哈哈,太蠢了。说什么‘证明完成’,以为自己是艾勒里・奎因么。”
  里染回想起了自己刚才的举动,露出了自虐式的笑容。
  “不必使用那么复杂的步骤,一句话就能证明佐川不是犯人。”
  “唉?不会吧?”
  “真的。但那样的话,很难说服警察。”
  所以才故意用出这么夸张的‘表演’吗。
  但是……这样一来,裏染还有一个能还佐川部长清白的解答,但向刑警的挑战中没有使用,并且取得了胜利?
  怎么可能。
  “能说明一下吗?”
  听到柚乃谨慎的询问,裏染粗鲁的答道。
  “如果佐川是犯人,她不可能让现场成为密室。”
  “……啊。”
  单纯到不能再单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的解答。
  仔细想来,正是如此。如果部长在后台是密室的情况下杀害了朝岛,就如同坦白了只有自己才能犯下罪行。她应该从内侧打开某处的锁,或是供述看到有人逃跑。
  但是部长没这么做,因为她不是犯人。
  这个理由不是来自于确定的证据,所以很难说服警察,不过在推理小说中已经是用滥的套路。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发觉呢。
  柚乃四肢无力。
  “总觉得为此付了十万日元太愚蠢了。”
  “喂,别这么说。伞的推理也没有错吧。只是达成目标的方式不同而已……”
  裏染说着看向了房间角落处的遗留物,“嗯?”,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怎么了?”
  裏染听到柚乃的招呼却没有做出反应,微微蹙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放有遗留物的桌子。
  过了一会儿,他干巴巴的嘟囔道。
  “有点怪呢。”
  “怪?什么?”
  柚乃也看向了遗留物。每件遗留物前都有记录着在哪发现的小纸条。
  面巾纸是《被害人的裤子的左口袋》,学生手册是《被害人的左胸口袋》,钥匙串、手机、钱包是《裤子的右口袋》,像是DVD-R的碟片是《右屁股口袋》。这些都是被害人朝岛随身携带的物品,除此之外还有女生用的红色缎带,以及刚才讨论过的那把伞。缎带是《右后台,楼梯底下》,伞当然是《左后台,男厕所》。
  其中有什么奇妙之处?
  “缎带吗?”
  柚乃随口说出了自己想到的物品。如果伞在厕所很奇怪,那么缎带落在后台也似乎也不正常。虽然没什么根据。
  裏染摇了摇头。
  “不是的。是不平均。”
  “平均?”
  他走向长桌子,宛如在露天商店挑选商品似的眯起眼睛注视着现场遗留物。
  “裤子的左口袋里只装着面巾纸,但右口袋里却装了钥匙、手机以及钱包?你不觉得奇怪么。一般不会这么不平均。”
  “啊,说起来的确如此。”
  的确右侧的物品太多了,口袋会鼓起来影响走路吧。
  “这是怎么回事呢。”
  裏染轻声低吟着,伸出食指逐一确认每一件物品。不久后,他的手在面巾纸上停住了。
  “这个面巾纸上沾着血。”
  “是呢。学生手册上也有。”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你好像说过,朝岛的尸体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吧?”
  “嗯。因此才判断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具体是从哪里移动到哪里?”
  “唉?”
  柚乃回忆起偷听来的刑警们的对话,但找不到答案。哥哥当时只说了尸体被拖动过。
  “对、对不起,我没有听到……”
  “是从右后台的侧幕布内侧,到舞台的中央。”
  从背后传来的冷静的声音。
  柚乃回过头,和不再呜咽并且擦干了泪痕的佐川部长对上了视线,她恢复了在赛场上那样的表情,认真且充满自信。
  这才是正常的部长。
  “刚才我受到嫌疑被警察质问时,他们说的。”
  “从后台侧幕布的对面么。嗯。”
  袖乃还来不及为部长恢复精神而喝彩,裏染摸了一下下巴,
  “……真有趣。”
  嘟囔了一句。
  “有趣?你又发现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发现。只是想到一件事。”
  “是什么?快告诉我。”
  “在此之前,袴田,你愿意追加费用吗?”
  柚乃愕然了。对,自己差点就忘了。这个男生是用钱雇来的。
  “契约的内容是这样的。我证明佐川的清白,你付十万日元。”
  “十、十万?袴田,你做了这样的交易?”
  部长吓了一跳,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裏染的话让柚乃的心里痒得难受。
  “我实现了诺言。本来应该就此解散收兵,但我又找到了一点个人的兴趣。就当是大甩卖吧。”
  他表露出了高压的态度,但悲哀的是柚乃无法反抗。
  裏染张开右手,伸到柚乃的面前。
  “五万,再加五万,我会解决这次事件。如何?”
  “五万……唉?”
  比起金额,柚乃更加在意他后面的话。
  “解、解决么。……你能解决这次事件吗?”
  “还说不好呢。”
  裏染笑着耸了耸肩。
  “但我想试试。如果办到的话就给我十五万。如何?”
  “拜托了!”
  佐川部长大喊道。
  “做吧,裏染。钱的话,乒乓球部会想办法。抓住犯人!朝岛被杀害,我还受到嫌疑,我已经气死了!”
  “我也是,拜托了!”
  如果部长也这么说,那就没理由反对了。柚乃也向他拜托。
  如果人均不到一万日元就能抓住杀人犯,可以说是非常便宜的价格。——如果真的能抓到。
  裏染满足的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契约成立。”
  他拍拍手结束了交谈,再次回头与现场遗留物对峙。
  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靠的私人侦探,但柚乃的耳朵没有听漏他无意间说出的实话。
  “这下子‘Cencoroll’和‘夏娃的时间’也能集齐了。”
  啊,这个人果然是个废柴吧。

  在刚才的交易后,哥哥袴田刑警回来了。
  “佐川奈绪已经解除了嫌疑。”
  面色疲惫的他一开口就告知了此事。
  “似乎要重要开始调查……很抱歉怀疑了你。”
  对重点怀疑的对象只有轻微的道歉,让柚乃很不高兴。
  “哥哥,这样还不够吧”,柚乃刚想出言责备,
  “哥哥,请问有时间吗?”
  但被裏染抢先了。
  “……刚才我就有些在意,你为什么非要叫我哥哥?”
  “我是想区别你和妹妹。要是你不介意我用后面的名字称呼你的话,我到无所谓。”
  “哈……算了。有什么事?”
  “这是朝岛身上携带的钥匙串,是广播室的钥匙吧?”
  “嗯。”
  “里面有旧体育馆广播室的钥匙吗?”
  “有。我想想,大概是串着‘不闻’的那一把……喂!”
  哥哥提高了音量。因为裏染听到回答后,立即用包着手帕的手从袋子里取出了钥匙串。
  “你在做什么,不要擅自触碰现场遗留物!放回去!”
  “我不会沾上指纹的。”
  “不是这个问题……喂,你要去哪!”
  看来他丝毫没有收起自己傍若无人的态度,顺势走过哥哥的身边,打开门,就在他即将步入走廊时,哥哥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要擅自带出去!你想做什么!”
  “要是不能擅自带去的话,请给我许可。或者哥哥也跟着我来?”
  “你是要去哪……”
  “你问我去哪……拿着广播室的钥匙,当然是去广播室,旧体育馆里的那个。”
  “广播室?你去那里做什么?”
  “谁知道呢。”
  “哈?”
  裏染给出了十分含糊的回答后,灵巧的挣脱了哥哥的手,离开房间。哥哥无可奈何的喊了句“喂,等一下”跟了过去。
  “裏染真了不起呢。面对刑警也毫不退让。”
  留下来的佐川部长露出了憧憬的眼神。柚乃附和着她的话。
  “的确很厉害。”
  但说到是不是尊敬,又觉得有些不同。拯救部长的骑士形象已经崩坏,还是不多评价了吧。
  “啊,我也要去。有我在的话,更容易应付哥哥。”
  “嗯,也对。拜托了!一定要解决事件!”
  “嗯……是。”
  部长的加油声充满了毫无妥协的信赖感,柚乃只得回以僵硬的笑容,然后离开了房间。
  往后会如何呢?
  裏染——还有哥哥一行能解决事件吗?

  5广播室侦探

  虽然气势十足的来到走廊,但不必奔跑就追上了哥哥他们。隔壁的空教室,也就是柚乃不久前也在里面待命的房间前,裏染和哥哥就站在那里。
  袴田刑警注意到追来的妹妹,果然摆出了苦脸。不过他大概已经想开了吧,只是叹了口气,从妹妹的身边走过。柚乃找了一个空地方,若无其事的站在旁边。站更旁边负责看守的警官也没多说什么。是因为哥哥在旁,还是对接连出现的奇怪高中生感到束手无策了呢。
  当事人裏染从敞开的门向房间里窥探,目光和刚才面对现场遗留物时一模一样。房间里的人和柚乃之前在场几乎没有变化。
  首先是相关人员中唯一的大人增村。穿着练习服的早苗。两名羽毛球部的男生。坐成一个圆圈的的戏剧部四人组,部长梶原、副部长三条爱美、一年级的志贺和松江椿。慵懒的呆在房间角落处的是佐川部长称之为针宫的不良少女。学生会会长正木身边有一张新面孔,正是在门厅给柚乃建议的八桥千鹤。她似乎是为了证实正木的不在场证明,被带到了这里。
  突然出现的裏染和长时间未归的柚乃的归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在打瞌睡的针宫和知道其中内情的千鹤。副会长和柚乃对视了一眼,她似乎看出了部长已经成功得救,露出了笑容。
  “袴田,你去哪了?你是二年级的裏染?”
  “柚乃,你太慢了!让我好担心。”
  “裏染,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这不是裏染么。你也是目击者?”
  增村、早苗、学生会长以及梶原同时说话,但裏染都没理睬,自己发问。
  “你们中有人熟悉旧体育馆的广播室吗?”
  没有任何引子的问题让教室里瞬间平静了下来。
  不久后,有六个人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是戏剧部的四人、正木以及千鹤。
  “嗯,学生会和戏剧部么。你们的确会用到。”
  “在旧体育馆里集会时经常会用,因为要调整麦克的音量等等。”
  “我们在演戏剧时也要用到音响,所以经常去。”
  正木和梶原分别回答道,没有质疑裏染不区分礼节的口气。看来这个男生平时就是这个德行吧。
  “此外,还能看录像和DVD……”
  “唉?”
  梶原的补充发言引起了裏染的兴趣。
  “在体育馆的广播室里能看视频吗?”
  “嗯,那儿有电视和播放机。昨天我们在舞台上练习完,就去看了前辈们的公演记录……啊!”
  “怎么了?”
  “说起来,我好像把录像带落在录像机里没拿出来。”
  “……这个啊。”
  裏染发现是自己多虑了,皱了皱眉。
  “那梶原跟我一起……啊,等下。”
  自己让对方跟来,马上又让对方等下。裏染看向了袴田刑警,小声的交谈了些什么,哥哥不高兴的打开了手册,又说了二三句。连就在旁边的柚乃也听不清话中的内容。
  裏染再次转向教室里面,点了梶原的名。
  “你跟我来。我有许多事要问你。”
  “唉?让我跟去哪?广播室?”
  “谁知道呢。”
  “……你让我一起去的话,我就去吧。”
  “STOP。”
  宛如连续重复的广告词似的,第二次让梶原等待。但这次下令的是学生会长正木。
  “刑警先生……我叫您袴田先生吧。我不是十分了解状况,为什么裏染会在这里,而且还和刑警共同行动?要是无妨的话,能告诉我吗?”
  原来如此,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提问,毕竟本来该由那位目光敏锐的帅气刑警仙堂占据的位置不知何时换由同年级的乖僻少年来担当。虽然还没有被言及,柚乃呆在等候室外面也足够奇怪了。
  “啊,那是因为……”
  “裏染是我叫来的。”
  八桥千鹤代替含糊其词的袴田,平静的回答道。
  “他是侦探。”
  “侦探?”
  “是的。他会替咱们解决事件的,对吧,裏染?”
  “因为我想赚生活费嘛。”
  侦探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
  “原因就是如此。梶原,过来。”
  裏染马上把梶原叫出来,为了避免被继续追问关上了门。在滑动式的拉门对面,正木仍角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旁边的千鹤咯咯咯的笑着。
  “走吧,去体育馆……啊,等下。”
  梶原第三次被命令等待,裏染回到了升学就业指导室,然后很快又出来。用手帕包住的手上拿着一个绿色的DVD壳。
  “啊,这个也是被害者的……为什么你还要拿上这个东西!”
  “因为听你说可以看影像。”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裏染,你是侦探?真帅呢。”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向体育馆走去。四人中的三人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哥哥,刚才你和裏染说了什么?”
  “呀,只是被问了几件事,没什么。真是的,他打算干什么。”
  “是和广播室有关吗?”
  “没什么关系……”
  袴田刑警瞥了一眼“侦探么?”“不,不是”互相闲聊着的梶原和裏染,压低了声调,
  “他是问戏剧部的部长……梶原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再次下起来的雨和三小时之前一样,越来越猛烈。日已西沉,以黄昏的天空为背景,被染成暗色调的破旧体育馆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瘆人。当然,里面刚发生过杀人事件也为酝酿出这种气氛提供了助力。
  打开门,舞台上还有几名搜查员留守,似乎是为了保护现场。他们看到突然的来访者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但看出了袴田在其中后,又擅自认定是调查的工作,于是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中。
  裏染原本就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飞快的进入了舞台左侧的门。柚乃也紧随其后。柚乃进入后台时,他已经踏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周围回响起四个人踩在金属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十分嘈杂。来到二层的过道,广播室就在左手方。
  虽然早就知道在这里,但柚乃还是第一次进来。
  “那么。”
  在昏暗狭窄的过道上,裏染回头看向同年级的学生。
  “梶原,你经常来这里,身上带着钥匙吗?”
  “没有,说是经常来,其实只有公演之前的一阵子,所以没有配钥匙。要用的时候都是去办公室借。”
  “嗯。学生会也是一样吗?”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没有其他钥匙的话,就只能用这把了。”
  裏染把朝岛的那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了门。
  “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唉,原来是这样的房间。”
  打开灯后,柚乃只有这种平庸的感想。
  这是个四叠左右的小房间。门对面的墙边有两台形状像是风琴的机器,不过上面不是键盘,而是类似开关的东西,大概是调整音响和照明的器械。许多立体声音响和放大器围绕在旁,让房间显得更加局促。
  正面和右侧的墙上各有一扇小窗。正面的窗户可以看到舞台上方,右侧的可以看到体育馆内部,眼下两个窗户都被窗帘遮住。
  房间的中央有一张桌子,这也是让房间显得狭小的原因之一。桌子上有麦克风及其台座、旧式的录音机、积尘的照明灯,变成了小物件的堆积处。
  左边的墙上有一个已经锈蚀了的铝制台架,上面是一台显像管电视。下面是有年头的录像机和DVD播放机。
  “真旧呢。”
  裏染看了眼电视和播放机,嘀咕了一句。“的确是有些年头了”,梶原说道。
  “这些本来是教学楼广播室里的,但今年换了新的,又觉得把旧的扔掉太可惜,于是挪到了这里。”
  “今年……之前没有吗?”
  “嗯。两个月前才搬过来,我们也因此受益了。在舞台上拍摄的视频马上就能看到,前辈们的公演记录也可以在这里……啊对了,录像带!”
  “稍等一下。先让我来。”
  裏染轻巧的闪过了戏剧部的部长,又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铝台架。
  先接通电视的主电源。黑色的画面一端显示出‘输入频道1’的文字。然后向DVD播放机伸出手。
  “喂,不要光着手摸。”
  哥哥马上训斥道。
  “已经采集完指纹了吧?”
  “的确如此……说起来,你要在这里做什么?”
  “先来场视频观赏会吧。”
  裏染宣布了无法理解的事情,然后按下DVD播放机的开关。
  但是播放机没有启动。
  “……嗯?”
  “没插插销吧?”
  梶原说道。
  “因为是刚拿来的器材,之前可以用的插槽都占满了。所以录像机和DVD共用一个插槽。”
  “啊,就是这个。”
  柚乃为了不干扰调查站在墙边,插头和延长线就在她的脚边。
  她从典型的集束配电线路中找出了贴有“DVD”胶条的插头和“录像”胶条的插头,原来如此,“录像”插头插在插槽上。柚乃拔下来,插上了“DVD”那根。
  呜——,响起了启动的声音,DVD播放机运行了。
  “好的。”
  裏染没有向机敏的柚乃道谢,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继续操作。从封套中拿出了遗物中的DVD,插入DVD机中,然后播放时似乎又遇到了麻烦。
  “嗯?播放键不灵。”
  “啊,对了。那个播放机的播放键和暂停顿已经严重失灵,必须要用摇控器。”
  “太古董了吧。摇控器在哪?喂,袴田妹妹,把摇控器拿来。”
  “我也不知道在哪……”
  这次轮到梶原大展身手了。他从桌子上堆满小物件的山中捞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箱子,深绿的底色上印刷着红字“名牌糕点樱羊羹”。
  打开盖子,里面放的不是羊羹,而是大小不一的四个摇控器。
  “这里与新体育馆的广播室不同,十分散乱,所以器材的摇控器都装在这个箱子里。”
  “接着”,梶原把其中的一个扔给了裏染。裏染这次道了声谢,按下摇控器上的按钮。
  于是,终于播放出视频了。

  啪啦啪啪啦啪啪~啪啪啦啪~。《县立风丘高中介绍》
  “大家好,今天感谢各位拨冗参加风丘高中的说明会。我是广播部副部长森永,接下来由我来介绍这所学校。”
  以前庭和教学楼为背景,带着发卡的微笑少女——按照她的自我介绍,她是广播部的副部长森永悠子——打了招呼。看来是副部长担任主角,部长朝岛负责摄像。
  接下来开始的学校介绍分成了许多镜头。学校历史的黑白照片,介绍社团活动时选取了田径部和吹奏乐部,平时的上课情况,还有文化祭。在校生的访谈似乎是最近刚刚拍摄的,一名柚乃也见过的一年级生微笑着回答“有许多有趣的人,很棒的学校!”。
  “看来是在学校说明会上用的视频呢。”
  “是的。暑假时会有面对待考生的说明会。”
  柚乃嘀咕了一句后,梶原做出了回答。
  “广播部居然还做这些事。”
  与充实的社团活动无缘的裏染似乎有些意外,抱起了胳膊。
  “厉害的不是广播部,而是朝岛这个人吧,他似乎还在挑战视频竞赛会。”
  “现在应该用过去时说这句话了吧。”
  “……”
  “森永的滑舌真棒,像配音员一样。”
  柚乃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换了一个话题。
  “啊,的确是。我们社团也想招揽她,声音也很美。”
  “声音的确不错,让我想起来了松冈由贵。”
  “那是谁?”
  “给妹尾爱子配音的人。”
  (注:《小魔女Doremi》中的角色)
  解释了也完全听不懂。
  不久后,在合唱部的校歌声中森永悠子一挥手,视频结束了。
  “……那么?”
  哥哥的话很简洁的表达了所有的状况。
  来到广播室,也看了视频。——那么,来此是为什么?
  “这与本次事件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裏染取出碟片,干脆的断言。袴田兄妹肩并肩,像喜剧演员似的险些跌倒。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
  “请不要误会。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而是有着‘没有关系’的关联。”
  “你在说什么?”
  “冷静一点。我还要有许多调查要做。”
  裏染扔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离开了电视前,开始了正常的对广播室的调查。
  脑袋伸到机器的背面沾了下积灰,拉开小窗的窗帘注视了一会儿舞台,仔细的观察桌面上的各种物件,最后在隔音的墙上到处敲击,像是在找隐藏的暗门。柚乃三人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
  “啊,录像带……裏染,我可以拿出来了吧?”
  过了一会儿,梶原才想起这茬儿问裏染。裏染靠在墙上似有所思,点了点头。
  梶原蹲到柚乃的旁边替换了插头,拿起里染放在DVD机上的摇控器,用习惯的手势操作按钮。这次是录像机的主电源点了,吐出了贴有《98年夏公演》的VHS。
  “哎呀哎呀,这下又要被松江训了。”
  戏剧部部长害怕起认真的一年级部员,同时伸手拿出录像带,就在此时。
  “稍等一下。”
  裏染从旁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的声音很尖,把梶原吓了一跳。
  “唉?怎么了……这个录像带有什么问题吗?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要不在这里播放一下……”
  “不,不是录像带。是摇控器。这个摇控器是录像机和DVD机共用的?”
  “唉?”
  梶原看向了右手中的那个,
  “啊,虽然播放的媒介不同,但两者是一个品牌,所以可以用按钮切换模式。广播部的津口沼对我说过,以前两台机器都有独立的摇控器,但两个都坏了,两台机器上的按钮也失灵了,所以在二手商店找了一个可以共用于两台机器的摇控器……怎么了?”
  “嗯……”
  裏染思考了片刻,露出微笑。
  这是他踏足广播室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还有一个问题。昨天你们在这里看录像了,对吧。在练习结束后。”
  “是的。”
  “然后你们忘了取出录像带,就回去了。为什么会忘记呢?”
  “原因的话……因为马上就要到闭校的时间,所以离开得很慌张。于是就忘了。”
  “慌张么,原来如此。”
  “……?”
  梶原以为还会被追问,保持着高度的警戒,但“侦探”似乎非常开心,眯起了带有睡意的眼睛。他离开刚才倚靠的墙,又看向袴田刑警。
  “哥哥,警察当然也调查过这个广播室吧?”
  “嗯。所以说你对我的称呼……”
  “调查到了哪种程度?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吗?”
  “呀,这个要去问白户才知道。”
  “啊,在这里,找到了。”
  传来了沙哑的声音。从门对面露头的正是保土谷警署的刑警,时机恰到好处。
  “白户……”
  “袴田,你在这里做什么?仙堂都发火了,说你擅自带走目击证人……”
  “不,不是我……”
  “白户。你就是白户先生吗?”
  裏染仍然毫无惧意,走到了刑警的面前。
  “哦?难道你就是裏染?”
  “你居然认识我。我是裏染天马,你好。”
  “啊,果然是。你解除了佐川的嫌疑呢,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看来他是个好事之徒,高兴的大笑之余,拍了拍身为异端者的裏染的肩膀。
  “我有事要请教你,方便吗?”
  “嗯,请问。”
  “白户,你居然让他问……”
  “你们好像调查过广播室,调查的细致程度如何?”
  裏染没有理睬抱着脑袋的袴田刑警,向白户发问。白户歪起圆脸,回答道。
  “嗯,调查的重点是这里有没有藏人,所以并不仔细。到是四处采集了指纹。”
  “动过电视吗?”
  “电视?没,应该没有专门动过。遗物中的DVD也是在其他教室里看的。”
  “是这个吧。”
  “啊,就是那个。为什么会在你身上,真是败给你了。”
  裏染拿出了碟片,白户的笑声更大了。哥哥在柚乃的旁边叹了口气。
  “好的,咱们回去吧。”
  裏染大声宣布。
  “唉?这就要回去了?”
  “你要是不想回去,一直呆在这里也没关系。”
  “不、不、不,回去吧,一定要回去。但是……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裏染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走过白户身边,哼着鼻歌离开了房间。
  “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不知详情的巡查部长双眼放光的问袴田。
  哥哥只能满口苦涩的耸了耸肩膀。

  仙堂已经在体育馆的入口处等待,焦躁的上下摆弄着刁在嘴里的烟。柚乃本想提醒他体育馆是禁烟区域,但他瞪过来的目光让柚乃只得作罢。
  “袴田!你在搞什么明堂!”
  警部的大吼声响彻宽敞的体育馆。
  “不能让他擅自乱逛!”
  “对、对不起,我本想阻止他的……”
  袴田拼命的低头谢罪,亲眼看着亲哥哥被训斥让柚乃的心情也有些忧郁。
  但仙堂的警告马上又转向了别人。
  “裏染,天马ッッ(注,见下一条)!”
  柚乃心想他不至于用这么大的声音吧,但很快就明白了原因。裏染已经从柚乃的身边消失了。转过头,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舞台上。
  “休得放肆!快下来!我要以妨碍搜查罪逮捕你!”
  “别发这么大火,刑警先生。”
  裏染也从舞台上大声的回话,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语尾像刃牙一样了!不,好像不对。刃牙是在小写的ツ后面不接感叹号。你知道吗?应该说是JOJO的语尾吧。”(注)
  (注:刃牙是漫画《グラップラー刃牙》的主人公。刃牙的台词会在语尾加上“ッッッ”,JOJO的台词会在语尾加上“ッ!”,ッ是日语的促音,这里其实就是不发出声音的拖长语尾)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说起来,尸体是倒向左侧吧!”
  “……啊?”
  他终于走下舞台的台阶。
  “根据标示尸体位置的线,尸体似乎靠在演讲台的侧面,微微的向左倾斜。在被拖动前,也就是被刺杀倒下时,左半身似乎也是在下侧。所以血只流向了尸体的左半边。”
  “那又怎么了?”
  “‘那又怎么了?’真是句幸福的话呢。这可是所有推理的起点。更准确的问法是,朝岛的遗物中有什么线索吧。”
  说话的同时,裏染一步一步的向仙堂靠近,当他走到柚乃的身边时,警戒的气势已经被他的自信打压得不剩多少了。
  “……别再玩侦探游戏了。你和事件没有关系。”
  “我不是侦探,只是想赚十五万日元的生活费而已。”
  “胡闹!快点回家去!还有你们。今天已经没事了。”
  仙堂把烟在铁门上按灭,催促柚乃等人离开。重获自由的一群人的确很高兴,三名高中生轻轻点头示意“那我们先告退了”离开了体育馆。准确来说是被赶走的。
  虽然仙堂希望他们老实的回家,但裏染在走廊中回头看向刑警们,仿佛是在乘胜追击。
  “说起来,你们搜查过朝岛的家里吗?”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仙堂的视线仿佛是看到了轼父仇敌,粗鲁的说道。但是,
  “还没有。怎么了?”
  “喂,白户。”
  “朝岛似乎很喜欢影像。大概房间里会有许多DVD吧。请注意调查下里面少了什么。”
  “什么?”
  仙堂也不得不对裏染的话做出反应。
  “为什么?”
  “因为犯人应该偷走了他的一张碟片。”
  “……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侦探游戏的成果。”
  裏染微笑着回以讽刺。
  因为刑警都沉默不言,裏染结束了话题,再次走开了。柚乃和梶原晚了片刻也走进了教学楼。
  但是,此时他似乎又回想起了什么,看向体育馆的方向,然后大喊。
  “啊,刑警先生,我刚才忘说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
  “体育馆里严禁吸烟!下次请注意!明天见!”





第三章确定嫌犯

  1我的妹妹太不公平,麻烦大了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不停止会就持续到永远的刺耳电子声把袴田优作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嗯……”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昨天摇摇晃晃回到家、倒在床上时已经是深夜三点。睡了还不到四个小时,当然无法缓解疲劳,起床后又蹒跚了起来。
  虽然有点迷糊,毕竟还是搜查一课的刑警。睡眼惺忪的换白衬衣期间,他的脑袋里一直在回想昨天的搜查。

  那个名叫裏染天马、态度可恶的学生离开后,袴田(一直在被仙堂训斥不要自作主张)等人去了朝岛友树的家里。
  家人受到很大的打击,得到他们的同意后,警察们大致调查了朝岛的房间,但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线索。遗书自不必说,也找不出朝岛与别人不和的证据。刀子,毒药等危险物完全没有。上网记录都是一般高中生阅读的内容,没有问题,朝岛正如妹妹他们的证词所说,是一个十分正派的学生。
  不过他是广播部的部长,对影像的爱好远远的超出常人。房间的架子上没有书,而是数以百计的DVD。其中三分之二是市场上有卖的电视和电视剧。其余是他用摄像机自己录的视频。按照家人的说法,他无论去哪都带着便携式摄像机,看到有兴趣的东西就一个接一个的拍摄。在朝岛放在教室里的行李中就发现了一台作为业余向产品十分高端的摄像机,另外还有一把伞。
  不知道警部是否认同了裏染的忠告,总之是把DVD堆成的山当作了搜查的重点。万幸的是,做事一丝不敬的朝岛对买来的DVD、碟片以及自己刻的个人作品都逐一作了记录,所以只要花时间就能很容易的确认。如今在保土谷警署,通宵调查的搜查员正一边呻吟一边与显示器对峙。
  因此,眼下搜查还完全没有进展。朝岛被杀的动机没有丝毫线索,对于犯人,除了裏染证明了不是佐川奈绪以外依然不明。附近的居民也没有提供周围有可疑人员出没的证词,另外,密室依然是一个谜。
  ——只是在眼下。

  袴田穿好西服,掏出了放在胸口口袋里的手册,打开最新一页,读出昨天记下的内容。
  “‘二十七日,三点十分,旧体育馆,拉下幕布,打开右后台的锁’……”
  搜查完朝岛的家,袴田等人回到了位于保土谷警署的调查总部,鉴别和遗留品调查班拿来了几份报告。
  从凶器上没有检出指纹,来源也不明。从舞台和后台检出了大量的指纹,这些地方是学生一直在使用的场馆,所以理所应当会留有指纹,不可能从中确定哪个是犯人留下的。现场的血都是从朝岛的身上流出来的。从遗物手机中也没有找到特别奇怪的短信。然后——
  “从学生手册上除去了血迹,于是……”
  递来的朝岛的手册上因为使用了药品,血红色已经大为减淡,上面用圆珠笔规整记录着下述文字。

  ——二十七日,三点十分,旧体育馆,拉下幕布,打开舞台右后台的锁

  二十七日就是今天,也就是事件发生的当天。三点十分当然是指下午。至于旧体育馆……
  “朝岛去那里是预定事项。”
  仙堂说道。拿来手册的搜查员“正是如此”点了点头。
  “但是,没有其他关于今天的记述。顺带一提,笔迹肯定是受害人的。”
  “写下这条日程信息是在……”
  “根据前后其他的记录判断,大概是在五天前。”
  “……嗯。”
  “更重要的是‘打开右后台的锁’这个部分吧。”
  “这样就解开了密室的一半。”
  仙堂看着手册,接上了话茬。
  “朝岛从内侧打开了后台的锁。舞台正面有许多人眼监视,但杀人犯是从后面进去的。……虽然在门都上着锁的状态下,逃脱的方法还是个谜。”
  因为这个发现,仙堂所说的密室破解了一半,了解朝岛被害的原因也有入手点。
  他预定在那里和某人见面。降下幕布大概是有什么怕被别人看到的事情吧。结果他被杀害了。
  问题是,‘那个人’是谁。
  由于这个新发现,在三点三分到三点十五之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几乎都有了嫌疑。因为他们都可以从后台进入体育馆。
  没有明确的不在地证明但可以被排除嫌疑的人,只有被裏染彻底否定的佐川奈绪。
  “……混蛋。”
  想到当时被裏染摆了一道,仙堂痛苦的咋舌。

  洗完脸来到起居室,妹妹已经坐在餐桌旁吃着土司,身上还穿着睡衣。
  “啊,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你起的真早呢。晨练……没有了吧,毕竟体育馆还处于封锁中。怎么了?”
  “没什么。我烤了面包,要吃吗?”
  “啊……”
  妹妹总是会睡到将将迟到的时候。袴田感到今天有些奇怪,坐到了座位上。父母还没起床,所有只有两人份的早餐。
  “难道因为昨天的打击没有睡着吗?”
  “才不会呢。只是今天偶尔醒得早。”
  “那就好……今天要去学校吗?”
  “……*&……&%……&¥%”
  “不要嘴里吃着东西说话。”
  “……要去。虽然只是上午有个紧急集会,大概,不对,绝对是针对事件的说明。”
  “因为大部分的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理所应当吧。这样警察也会方便一些。”
  “为什么?”
  “把学生都聚在一起更容易打探线索吧。”
  “啊,原来如此。”
  柚乃嚼着面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对哥哥,
  “警察今天也要来学校啊。”
  “当然。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毕竟因为手册的事,嫌疑人……”
  “手册?嫌疑人?”
  “啊,……没什么。”
  在间不容发之际,袴田闭上了嘴。因为昨天就是像这样断断续续的泄露了许多情报,才会出那档子事儿。本来和妹妹一起吃早饭时就不该谈论杀人事件。
  袴田伴着牛奶咽下黄油面包后,慌忙的站起身。
  “你不必再关注这次事件。后面就交给警察处理。”
  “是~”
  “……?”
  妹妹的态度和昨天相比有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回答的很老实。
  “……这样就好……你也转达给那个叫裏染的人,不要再掺乎到事件里。……说起来,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出现了。”
  “你想问什么?”
  “学生会的人说是侦探,是在开玩笑吧?”
  “该怎么说呢……”
  柚乃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
  回答让袴田大感意外。
  “那个人不是侦探,应该说是家里蹲动画宅废柴男吧。”

  *

  “做得不错,袴田妹。”
  家里蹲动画宅废柴男说着,满足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真的做了。”
  “嗯,不客气……”
  “实际的成功率连百分之二十都不到吧。你哥哥会不会不回家住在外面是赌博,你能否找到警察手册也是赌博,当然风险最高的是你潜入房间时会不会被发现。”
  他依然保持着俯视的态度,柚乃完全没有感觉出他是在表扬自己。
  “找手册可辛苦了,起初没想到就在上衣的口袋里没拿出来,翻遍了桌子的抽屉。”
  “都是因为你考虑的太少了。如果每天都要用到,最方便的就是固定一个位置不要移动。警察手册当然会一直放在上衣的内侧口袋里。”
  “哈……”
  果然没有得到表扬。
  嘭,嘭嘭嘭嘭,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似乎是某种专用的信号,裏染说着‘香织啊’打开了门,马上就传来了新闻部部长气势十足的声音,现在明明才早晨八点钟。
  “早~上~好,哦~哦!”
  “你是在学乌龙派出所么,很老了呢。至少也说句Selamatpagi吧(注)。”
  (注:印度尼西亚语中的早上好,《日常》中经常使用)
  “这可是村上龙的招呼。那个东西呢?”
  香织游离不定的视线捕捉到了矮脚桌上的数码相机。
  “哦,成功了!太棒了!”
  响亮的拍手声在十叠大小的房间里响起。柚乃终于感到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
  “就在这里面吧,真正刑警的笔记。”
  进入房间的香积宛如抱婴儿般谨慎的拿起了相机。
  “呀,糟糕,我兴奋起来了!如果把里面的内容都写成报道……”
  “死也要阻止你。这可是偷出来的。”
  “是、是啊,香织,我会被哥哥逮捕的。”
  “呀,我明白。但是现在咱们很帅气呢,像是少年侦探团一样。”
  “利用刑警的妹妹当间谍,怎么看都是坏蛋的角色吧。”
  裏染再次否定了侦探的身份,然后伸了下懒腰。

  ——你哥哥的手册上应该有详细的搜查记录。晚上你把里面的内容都拍下来。
  这是昨天道别时裏染交给柚乃的任务。
  从警察手册中偷取情报已经变成了反抗国家权力机构的行为,柚乃本无意于此,但为了解决事件,分享警察的调查成果的确是无可避免的必要事项。所以,柚乃不情不愿的接受了指示。
  早上五点起床,潜入哥哥的房间,用数码相机一页一页的拍下手册,总算完成了任务。疲劳的哥哥回家后睡得像死猪一样,完全没有发觉——应该吧。在起居室遇到时,他也没说什么。
  虽然对哥哥有些不公平,但正面拜托他肯定会被当作耳风边,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对了,要在哪里打印?这个房间里没有打印机吧。”
  柚乃在裏染的房间里四处张望,有两台电脑,一台电视,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机,唯独没有打印机的影子。还是说埋在了杂志山里?
  “我会去熟悉的打印室里打印。图片修正也会做得很完美,交给我吧。”
  香织举手回答道。
  “打印室好像是在办公室的隔壁吧?真的没问题吗?”
  “嗯,不会露馅的。因为我会在全校集会时偷跑出去干。”
  “唉,你不去参加集会吗?”
  “要是参加,就没地方打印了。”
  裏染从冰箱里拿出了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同时从旁帮腔。这是他的早饭么。
  “一般都是要去参加集会,听校方讲话吧……”
  “反正讲话就是说明事件吧。香织,打印好了就拿过来。我先睡一会儿。”
  “好的,好的。”
  “裏染也不去参加集会吗?”
  “对认真的女高中生柚乃来说,他们的行为简直难以置信,不由得声音嘶哑起来。
  “不去。内容都知道了,我也不想看到听完报告后会场的奇怪气氛。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很困。不论是谁打扰我的睡眠,都不能原谅。”
  “困?”
  “因为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
  说起来,他的双眼皮的确比昨天更严重了。
  “难道一整晚都在进行推理吗?”
  “不,我重看了一遍IS的OVA和DTB的第二季,结果就到了天亮。”
  (注:IS是《InfiniteStratos》,DTB第二季是动画《黑之契约者流星的双子》)
  “……希望你能说日本语。”
  “现在已经是全球化的时代了。”
  裏染吃起早饭——不对,因为没有睡,所以应该是夜宵吧。虽然搞不清楚他晚上做了什么,总之没有在思考事件。柚乃叹了口气。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要是没有解决事件,就拿不到后续的五万日元了。”
  “%……&*……%&*”
  “不要边吃边说话……咦,怎么有种既视感。”
  “……没问题的。集会结束后你再过来吧。晚安。”
  吃完三明治,裏染立即滚上了床。等柚乃等人外出前,被子下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果然是个废柴男……”
  香织用备用钥匙锁上门,柚乃从旁自言自语道。

  2戏剧部二十小时前

  如同预想的那样,集会上校方说明了杀人事件。消息灵通的学生已经听说了朝岛友树在旧体育馆里被杀害的传闻,但官方的公告仍然在学生中引发了骚动,新体育馆里就像裏染预测的那样弥漫出“奇怪的氛围”。
  额头上渗出汗水的校长在说话的间隔经常夹杂着“唉,那个”之类的语气词,令人着急的讲了大约四十分钟。随着校长下场,一个意外的人物上台了。
  高个头,目光锐利,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
  “我是县警搜查一课的仙堂。”
  从台座上拿起麦克,警部做了自我介绍。学生的骚动更加剧烈了。
  “正如刚才校长刚才的说明,昨天在这所学校的旧体育馆里发生了令人悲痛的事件。我们断定是一起杀人事件,并正在进行调查。”
  会场上乱哄哄的。
  “逮捕犯人的证据还不够。这起事件发生在学校内,而且是在刚刚放学后。因此有必要询问当时还在学校里的大家。”
  “请大家不要误会,这不是在怀疑大家。只是为了抓住犯人而需要情报。所以随后请大家……”
  “别吵!”
  “……所以随后请大家分别在各自的社团活动室里等待。因为在犯人犯罪时,有很多学生正在进行社团活动。没有社团的学生都在大会议室里等待。我和部下会按顺序问话。届时不论是多么细小的事情都没问题,只要记得就告诉我们。——要说实话。”
  仙堂说完后,装作没有看到台下学生们的惊慌,快步走下了舞台。
  麦克没有放回台座,他随手的扔在了演讲台上。

  集会后没有排课让柚乃有种谢天谢地的感觉。如果回到教室里,身为相关人员的自己和早苗肯定会被同学群起而攻之吧。
  “因为想起昨天的事件,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柚乃用拙劣的谎言甩开了打算邀她一起女子乒乓球部活动室的早苗,装作去保健室走向了文化社团的社团大楼。
  虽然命令中要求同时移动,社团大楼周围的人群仍然杂乱无章。柚乃怕被别人看到自己走进百一首研究会,所以先躲到阴暗中等待。等没人后,来到到最靠里的房间门,敲门。告知自己是袴田,香织打开了门。
  “ya~ho~,集会如何?”
  “很有刺激性。刑警也登台讲话。”
  “哦,真可怕,幸好我没去。都说了什么?”
  “反正就是按社团分别集中,类似的话吧。”
  裏染在矮脚桌前打着哈欠,注视着几张纸。柚乃心想如果纸上是动画的时间表,这就上去凑他一顿,好在那是香织扩印出来的、哥哥的笔记的照片。她果然像事先宣称的那样把图片修正得很完美,印刷出来的文字很鲜明,易于阅读。
  “你了解得很清楚呢,刑警说的话。你推理出他们想要搜查了吗?”
  “因为周围又吵又闹。正常情况下校方会禁止所有的社团活动,不会有人来社团大楼的吧。”
  “啊,原来如此……”
  简单到令人失望的解答。
  “不过,这个相当有趣呢。”
  他大概是读完了,把照片扔到了矮脚桌上,说道。
  “特别是最后的备注。”
  “最后的?”
  柚乃和香织一起看向照片。照相时只是在机械性的完成任务,所以没有仔细看。上面写着从朝岛的手册中发生的日程安排。
  “朝岛进入后台,先降下幕布,又打开了右侧出入口的锁。这样就能印证了。”
  “印证?印证了什么?”
  “杀害朝岛的动机等许多事情。朝岛预定在那里和某人见面。大概他要见的人就是犯人,而且很可能是从舞台右侧进入的。虽然昨天我的推理,亦即佐川目击到的女生就是犯人的可能性变小了,但那个女生大概也是从右侧离开的吧。然后门又上了锁。”
  “唉?唉?”
  柚乃还没有理解那番话的意思裏染就站起身来,同时还像老爷爷似的哎呦了一声。
  “走吧。”
  “……去哪?”
  “先去戏剧部。啊,必须先换上校服吧。”
  裏染的身上还像刚起床一样穿着T恤和短裤,毫不顾忌周围有两名女生,当场换起了衣服。即使出言制止他也不会听从,所以柚乃只能自己移开了视线。
  “去戏剧部干什么?”
  “调查不在场证明。虽然很麻烦。”
  “不在场证明……”
  越来越像是侦探了。
  “调查不在场证明么~好有趣,好有趣。啊,我的血液沸腾了。”
  看来香织这次想一起跟来,双手抓着眼前的笔记本,满面笑容的全身颤抖。
  因为戏剧部是文化系社团,活动室当然也在文化系社团的社团大楼里。就是说离裏染的根据地很近,就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敲门后打开了门,部长梶原本以为是刑警来了吧,睁圆了眼睛。
  “哇,是裏染啊。今天怎么了,还在进行侦探活动?”
  “你们总是满嘴侦探侦探,词汇量也太少了。至少也像平贺=奇顿一样,叫我一声‘自由调查员’。”(注)
  (注:出自漫画《危险调查员》,平贺=奇顿是主人公。)
  裏染走进了活动室里,从他的态度中完全看不出是客人。柚乃和香织跟在后面,“打扰了”,替他低头行礼。
  整个房间缺乏统一感,像异空间似的。
  墙边立着戏剧中用作背景的布景道具,周围还有许多种类丰富的大道具,西洋衣柜,桌子,安乐椅,旁边还有折叠屏风,旁边是两扉纸拉门。此外还有用废物制成的SF风格的计量仪器,三张办公桌,以及转椅。从窗外能看到用来将道具搬到舞台的双轮车。在昨天的大雨中派上用场的蓝色塑料布晒在旁边的晾衣干上。说到学生戏剧,一般的印象都是用演技决高下,不太注重舞台设施,但这个戏剧部的风格可以说是正好相反。
  衣服的数量多得吓人,如果活动经费困难,马上就可以靠租赁衣服赚钱吧。部员们的打扮也都十分奇怪,反而与房间搭配得很融洽。
  梶原只穿了普通的衬衣,问题是其他三人。三条爱美穿着类似潜水员似的蓝色覆身衣。志贺庆介穿着宽袖和服,戴着娃娃头样式的假发。松江椿穿着绣满褶边的紫色礼服。
  “yaho,梶原。啊,还有爱美,yaho~。志贺和松江,还好吗?”
  交游广泛的新闻部部长没有被他们的样子吓到,逐个打了招呼。室内从四个人一口气增至七人,显得更加狭小了。
  “唉?今天向坂也在吗?”
  “嗯,我可是优秀的记录员。”
  “优秀是多余的。而且我也没拜托你。”
  裏染粗鲁的瞥了一眼掏出笔记本的香织。
  “不过,你们的服装真是古怪呢,是在cosplay吗?萨姆斯,汤音和蔷薇水晶吗?”(注)
  (注:萨姆斯・阿兰是游戏《银河战士》中的主人公,汤音是《异国迷宫的十字路口》的主角,蔷薇水晶是漫画《蔷薇少女》中的角色。)
  “才不是cosplay,是在配戏服。叫做《今天也从天而降》的爆笑喜剧,故事就是魔王、未来人和座敷童子降落到无名作家的家里……”
  “我有几个问题。”
  裏染把正在进行的对话一刀两断,然后说起了自己的问题。
  “首先是两天前。你们所有人都在旧体育馆里练习,练习完去体育馆里的广播室,观看了毕业前辈们的公演录像。对吧?”
  “啊,嗯……没错。我昨天也讲过了。对吧,大家?”
  部长说完,身着奇装异服的部员们纷纷点头。
  “你们只看了昨天你取出来的那一盘录像带吗?”
  “是的。”
  “嗯,很好。”
  不知道他所说的“很好”是哪里很好,总之裏染很满意。
  “那么,下一个问题。有关二十个小时前的问题。放学的铃声响起,梶原和松江椿在三点三分来到了这里。松江是哪一位?”
  “……是我。”
  穿着礼服的椿举起手。平时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些扭曲,似乎是在置疑突然到访的裏染。
  “你和梶原一起过来,是偶然吗?”
  “是的。我一直都是那个时间过来,昨天部长也偶然来的比较早。我们在一层的走廊里遇到,就一起来了。”
  “在其他部员到来前,你们两人一直在这里,对么?”
  “是的。”
  “好。你们两个人排除。”
  “排除?”
  梶原重复了裏染的话。
  “裏染,难道你在调查我们的不在场证明吗?”
  “也许大概就是吧。”
  裏染承认了,态度宛如在说“那又如何”。周围响起了一片嘘声。
  “饶了我们吧,不是我们干的。”
  “我也希望如此。下一位是志贺庆介。”
  他的冷酷程度不输给仙堂——准确来说,只是因为逐一安抚太麻烦了吧——他继续询问。被点到名字的男生志贺庆介脸上长着雀斑,“在、在”结结巴巴的应道。
  “你是在三点五分到活动室里的吧。”
  “是的。”
  “没错。”
  梶原从旁插嘴。
  “但是从教室来这里只需要三分钟,其余两分钟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在教室里收拾东西时多花了一点时间……”
  “在教室里。那段时间里你和别人交谈过吗?”
  “大概和两、三个人说过话吧。”
  “嗯。……好的。你保留。”
  裏染平淡的下了结论。此时柚乃也看出来他想做什么了。
  朝岛友树被杀是在三点三分到三点十五分之间。裏染在找那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梶原和椿在三点三分已经进入了这个房间,所以可以排除以外。三点五分到的志贺只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杀害朝岛,但在两分钟内不可能杀完人再从旧体育馆赶回这里,而且他在教室里还和数人打过招呼,所以即使算不上完全排除,也基本没有杀人的可能。里染只是以防万一所以暂且保留。他在做的就是这种事吧。
  “下一个是三条爱美……你。”
  裏染的矛头转向了最后一位,戏剧部的副部长。
  “你三点十分到了这里,没错吧?”
  “……是的。”
  有些畏缩的爱美摆弄着直发的发梢,谨慎的回答。
  “我去了厕所……”
  “你能证明吗?”
  “不……我没和别人交谈过。”
  “这样啊。梶原。”
  “怎么了?”
  “十五分时,你们拖着双轮车到了旧体育馆。但三条先行离队去了舞台。然后你也跟去了。对吧?”
  “嗯。”
  “你看到幕布被降下后,从后台露面去找运动部的部员。然后和佐川说了话。”
  “嗯。……你知道的很清楚呢。”
  “然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裏染交替看向了爱美和梶原,然后问道。
  “你从后台露面,大概持续了多长时间?”
  “唉?我想想……”
  这个十分细节的问题让梶原苦恼了一阵子,
  “大概十秒左右吧。”
  “这样啊。在此期间,三条在你的身边,一年级的两个人在左后台的入口处,对吗?”
  “嗯。”
  “好的,我的问题完了。感谢。”
  裏染与开始时同样唐突的结束了问话,转身离开。柚乃和一直在记录的香织慌忙跟在后面。
  几个人中只有三条爱美没有明确的结论,“喂,等下”,她会叫住裏染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个,裏染……难道我有嫌疑吗?”
  这次裏染没有使用暧昧的说法,
  “是的。现在你是最重要的嫌疑人。”
  而是直接相告。
  “因为能够创造密室的只有你一人。”
  接下来的这句话宛如向戏剧部的部员们释放了硬直魔法,裏染没有顾及他们,关上了房门。

  3学生会的众成员

  “不会、不会、不会,不可能的吧。”
  一行人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里,香织拼命的摇头。
  “爱美是犯人?不会,不会。爱美是天然、乐观的性格,不可能杀人的。”
  “经常会有装成天然的腹黑吧,比如川岛亚美。”
  (注:川岛亚美是轻小说《龙与虎》中的角色。)
  “嗯,但是呢……”
  “你刚才说能够制造密室的只有三条,这是怎么回事?”
  柚乃问道。这似乎是最后三条爱美被定为‘最重要的嫌疑人’的根据。
  “朝岛打开了右后台的锁。犯人从那里出入。就是说,只要在出来时能锁上右后台的门,就可以解决这个密室的谜题。”
  “的确如此。”
  “但钥匙保管在办公室,无法使用。那么就只能从内侧锁门。如果门上有针和线可以通过的孔洞的话另当别论了,但好像没有。就算你的哥哥再怎么蠢,只要调一下就能发现。”
  “……能别说我哥哥的坏话了吗?”
  “好,好。从内侧上锁就必须再次回到建筑物里。在朝岛被杀后进入体育馆后台的人……”
  “只有戏剧部么。但为什么是爱美?”
  香织仍然心存不满。
  “只有三条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行动。首先,三条进入体育馆后马上离开了在左后台入口处为难的三人,去往后台。这是第一个机会。然后梶原来到了三条身边,他从厕所露头看向运动部的人,与佐川交谈了两、三句。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注意到三条。这是第二个机会。”
  “啊……”
  “当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到右后台上锁,她不可能有这样的绝技。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个世界上有线这种非常原始、古典且万能的道具。在右后台的锁纽上系上线,把线拉到左后台,在没人注意到时拉线锁上门,然后拽动两股线其中的一根收回,消灭证据。这样密室就完成了。”
  柚乃和香织都惊呆了。
  在比三分钟烹饪更短的时间里就如此轻松的解开了密室的谜团。
  柚乃试着自己思考。犯人从右后台出入。右后台的门只能从内侧上锁。只有曾在后台单独行动过的爱美有从内侧锁上门的机会……这样分析一下,的确是很明显的事实。
  “原、原来如此!”
  刚才庇护爱美的温柔不知去了哪里,记者之魂燃烧起来的香积运笔如飞的在本子上记录。
  “这个推理是否行得通,还必须确认一下。”
  “那现在是去体育馆进行实验吗?”
  柚乃感觉事件已经解决了九成,有些兴奋的问道。但裏染的回答很慎重。
  “不。我没有准备线,而且三条只是暂定为可疑,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线索。所以咱们要去另一个地方。”
  “哪里?”
  “和我最无缘地方。”
  “……?”
  “啊,我知道了。”
  举手回答的是老相识香织。
  “是学生会室吧。”

  “我还以为是刑警来了,没想到是你。”
  学生会会长正木章弘说着打开了给访客准备的椅子,劝座。
  “裏染,现在是所有人都要在活动室里等待的时间。擅自外出会被刑警逮捕吧?”
  “很不巧,我没加入社团,也没加入委员会。”
  “没有社团的学生要在大会议室集合。”
  不同于他的口气,正木的表情很平淡,似乎是在享受眼下的事件。坐在旁边的副会长八桥千鹤和昨天一样与柚乃对视,露出了微笑。
  学生会室打扫得很干净。文件被整理在文件夹里收到架子上,正在写的文件也被分类,有条理的收在桌边的三色箱子里。笔在笔架上,纸夹在纸夹盒里,地板上没有丝毫灰尘。因为柚乃此前去的都是裏染的房间和戏剧部的活动室这类,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充满前卫艺术风格的房间,两者之间的落差让她感觉到了眼前的幸福。
  “请喝茶。”
  虽然没有预约就自行来访,柚乃等人的面前还是摆上了三个纸杯,上面冒着热气。泡茶的人是昨天想要跟千鹤一起去找刑警的学生会书记日比谷雪子,她和千鹤同班。
  “你们有什么事?”
  唯一身心都很正常的男生,会计椎名亮太郎问道。他是光头,身高不像是高中一年级,加再上紧绷的态度宛如穿越时间而来的少年兵。
  这里的人都是学校里的厉害角色,但裏染说话仍然毫不留情。
  “你们都是本次事件是嫌疑人。所以我来调查不在场证明。”
  “我们所有人?”
  正木反问道。
  “在现场附近的我受到怀疑无所谓,怀疑所有学生会的成员有点奇怪吧?为什么?”
  “呀。”
  这个问题切中要害,但被不讲道理的裏染轻松的化解。学生会会长向旁边的副会长耸了耸肩,
  “不在场证明么,真是麻烦。昨天也是无故受到了怀疑。”
  “是啊,因为拖得时间太长,大家回去时又下雨了。裏染,很快就能完事吧?”
  “我也希望如此。”
  困倦的侦探懒洋洋的从椅子上起身。
  “首先从正木开始。你是二年级D班,所以提前下课了,然后为了制作会议用的文件去了学生会仓库,当时是二点五十五分。没错吧?”
  “是的。你知道的很清楚呢。是怎么调查到的?”
  “呀。然后,三点十五分传来了尖叫声,你去体育馆查探时朝岛已经被杀了。”
  “正是如此。你全都背下来了?”
  “呀。”
  “呀”三连发,全胜。虽然这么回话很没礼貌,但他用了许多次后,又让柚乃觉得也是一种方便的应付。
  “我总结一下,你大概有二十分钟没有不在场证明。”
  “但是,三点十分他给我打了电话。”
  千鹤说道。
  “从杀人现场也能打电话吧?”
  “的确能办到。某个电视剧里就有在杀人的同时用手机打电话的情节。”
  正木的脸上保持着爽朗的笑容,自行毁掉了这个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所以,我的不在场证明也不成立。我认真的用了二十分钟制作会议上的文件,但只要事前做好就可以当成伪装。我能清楚看到在体育馆前的针宫,但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
  “你很清楚嘛。”
  裏染也扭动了一下唇角,虽然远远称不上爽朗的笑容。正木回应“谢谢”。
  会长被当成嫌疑人让学生会室里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不过请放心吧。有几个理由可以大大降低你是犯人的可能性。虽然还不是完全的清白,也差不多只是粉红。”
  “真是奇怪的比喻。一般都是使用灰色吧。”
  哈哈哈哈,年级第一和第二友好的一起大笑,仿佛驱散刚才的尴尬。原本是来商谈杀人事件的,但柚乃已经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了。
  随后裏染的视线移向了年级第三的学生会副会长。
  “接下来是你,我想想,名字是……”
  “千鹤。八桥千鹤。二年级C班。”
  “啊,对。八桥。从三点三分到三点十五分你都在哪?”
  “三点放学,我离开教室……来到这里时是几点来着。”
  千鹤的手指抵在嘴角,回想了一会儿后答道。
  “啊,大概是三点十分之前。我刚进来就接到了会长打来的电话。对吧?”
  千鹤向雪子确认,她点了点头。
  “三点十分。从放学后直到来到这里,你做了什么?”
  “在学校食堂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饮料。”
  “你有方法证明吗?”
  “我没遇到别人,证明不了。”
  “嗯。”
  “……我也有嫌疑吗?”
  “有嫌疑,大概是正木的两倍。”
  “裏、裏染,注意下你的措辞……”
  柚乃开口责备。千鹤提供了拯救部长的契机,但她本人却被当成嫌犯,肯定很吃惊吧。
  “两倍。那我的嫌疑就是shockingpink(极其鲜艳的粉红色)吧。”
  千鹤说着露出了笑容,显得从容不迫。——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犯人么。
  “接下来是那边的二位。……那个小矮子叫什么来着。”
  “是日比谷雪子。”
  发愣的香织对裏染耳语道。
  “对,日比谷,昨天放学后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根据刚才的话来判断,副会长来时你已经在这个房间里了。”
  “是的。我大概在三点三分或是四分时来的。然后就一直呆在这里。”
  小个头的日比谷雪子用滴溜溜的眼睛与裏染对视,回答道。
  “直到三点七分我都和顾问樋口老师在一起,有人证。”
  “原来如此。好吧,排除嫌疑。那么最后是特攻队。”
  “我不是特攻队,是会计椎名亮太郎。”
  特攻队、少年兵、椎名极其冷静的做出纠正。裏染不高兴的皱起了脸。
  “椎名?学生会,会计,而且还姓椎名?为什么集齐了这几个属性的人会是心身健全的秃头。不应该是金色直发,而且再扎上发带么。”
  (注:这里是neta轻小说《学生会的一己之见》里的椎名真冬,后面的姐姐是说椎名深夏)
  “哈……抱歉,我不喜欢留长发。”
  “你有姐姐吗?”
  “有一个姐姐,在别的学校。”
  “哦,要好好的对待你姐姐,但也不要做过头。”
  因为意义不明的事情大发感慨的裏染一如裏染的风格,椎名也不改本色逐一老实回答。裏染的余兴节目打发了一会儿时间后,进入了正题,开始确认不在场证明。
  “昨天放学后你做了什么?”
  “昨天放学后我马上就去了图书室还书,并且检索要借的书,但最后哪本都没借,来到了学生会室。当时日比谷和副会长都已经来了,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旧体育馆发生事件的广播,我们三个就一直在屋里待命直到弄清真相。”
  “你来到这里的时间是?”
  “大概在三点二十分左右。顺便一提,我在图书室没有遇到别人,所以没办法证明。图书委员也去了书库,我把书放进了还书箱里。”
  “哦……”
  裏染沉默了。
  学生会的成员有四人。一人有不在场证明,其余三人没有。
  而且所有人都正确的理解了自己所处的状况。
  “原来如此。”
  他看着面前的人,喝起绿茶。
  “你们真难对付呢。”
  “谢谢。”
  会长的姿态依旧飒爽。

  4进入风高广播部

  离开学生会室,裏染撩拨起自己长长的前发。
  “怎么了,心里着急了?”
  “没有……只是看学生会不爽。那群人的脸上好像都写着自己与事件无关似的表情。啊,烦死了。”
  “你不就是在着急么。”
  “我都说了是心烦。”
  柚乃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正木和八桥尤其奇怪。我原以为本次事件是单独犯罪,但说不定也有可能是那两个人联手。”
  “啊,那两个人关系很好。自从在之前的选举中争夺会长宝座以来,一直联袂携手。怎么说呢,昨日之敌是今日之友。”
  “不,不是说关系好,我的意思是共犯……”
  柚乃对香织提出了异议,她觉得怀疑副会长是本末倒置,因为是八桥劝自己去找裏染商量的。
  “搞不明白。比如说正木打的那通电话,说不定正木没有说话,只是八桥装作接听。”
  “怎么会……最可疑的不是三条吗?”
  “对”,裏染马上承认了。
  “很像想象正木会是犯人。犯人在厕所留下伞当作伪装。因为是男性用伞,所以真正的犯人很可能是女性。八桥有些可疑,但她又没办法在体育馆里制造密室。”
  “这样来看,那两个人都是清白的吧,为什么你又说他们可疑?”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种毫无纰漏的态度,很生气。”
  “你是小学生吗。”
  柚乃的心情已经越过了惊讶的程度,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然后要去哪?”
  香织合上笔记本,回头问裏染。是的,没有结束,还要继续调查不在场证明——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难道你打算像这样把所有社团都调查一遍吗?”
  柚乃也问道。要是逐一拜访社团,一个人一个人的确认,肯定会弄到天黑吧。
  裏染摇摇头。
  “怎么可能。大概下一个就是最后一个了。”
  “下一个?虽然我不希望全都调查,但只调查三个的话,稍微有点草率吧……”
  “足够了。”
  裏染仍然充满自信。算了,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最后要去哪?”
  “已经能看到了,就在那边……咦。”
  裏染正向前方,突然呆住了。
  他指的是“广播室”。原来如此,朝岛友树的主场,广播部的活动地点。的确必须要调查这里。
  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从走廊对面拐弯处过来的两个男人抢先一步正要进入广播室。其中一人看向这边,发现了柚乃。
  然后发出了悲痛的声音。
  “柚、柚乃,你……在做什么?”

  “你们好,刑警先生,一天不见还好吗?”
  “很糟糕,都是因为你。”
  与悠闲的裏染相反,警部已经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我已经命令所有人都在活动室里等待。为什么你要出来?”
  “等待?啊,是有这么回事,我给忘了。但我们在事件发生时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有要向刑警报告的事项也都在昨天报告过了,总之没有接受调查的必要。真是幸运。所以出来走走也没问题吧?”
  “别打岔。我说所有人就是所有人。”
  “真是官僚作风呢。”
  “闭嘴。”
  仙堂瞪着裏染。柚乃发现他的一只手中握着那把见过的黑伞。
  “咦,那把伞……”
  “唉?啊,我们姑且拿着找找失主。”
  “我觉得失主不会承认的,毕竟是犯人放下的。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所以才要进行确认。”
  仙堂的语气像是在顶嘴,随后看向了柚乃,
  “但是连袴田的妹妹也跟着……还有你,好像昨天和看守的警官发生过争执……”
  “我是二年级A班,新闻部部长向坂香织。”
  香织和第一次见到柚乃时一样,露出爽朗的笑容递出名片。裏染也好,香织也罢,似乎都不害怕警察。
  “啊,顺带一提,她就是证明我昨天的不在场证明的人。”
  “嗯。我能证明!昨天放学后,我和他在教室里争论关于初代超时空要塞(macross)到F(frontier)的变迁,我们对剧场版的好坏存在价值观上的差异,但这不是主要问题,争论点主要在于插入歌的演出……”
  “够了。”
  仙堂打断了她的话,也没有接名片。
  “总之,你们三人回到该呆着的地方,老实的等待。现在马上回去,我就当没看见。”
  “这可不行。我们正要去调查广播部部员的不在场证明。”
  “哦,真是偶遇呢,我们也是。”
  警部戏谑的说道,但额头上已经暴出了青筋。
  “那么咱们一起去?”
  “作为刑警来说的确是很有效率的提议,务必让我们同行。”
  “开什么玩笑!”
  警部的愤怒终于超过了临界点,身后的哥哥也身体一颤。
  “我说让你们回去,你们就给我乖乖的回去!这是命令!”
  如果裏染会老实的听命,两人的关系就不会恶劣到这种程度了。裏染轻敲广播部的门,说道。
  “从这里离开后我会高兴的回去,但在此之前不行。我们必须要和广播部的人谈话。在这里的调查会十分有助于解决事件。”
  “那是当然。因为这是被杀害的朝岛所属的社团。但调查是我们的工作。”
  “有十五万的成功报酬,这也是我的工作。”
  “我才不管。”
  “这样么,那太遗憾了。调查完广播部,我就可以把嫌疑人限定到五人以下的程度。”
  “……什么?”
  仙堂产生了兴趣,但与此同时似乎又对受到引诱的自己感到气愤,嘴唇用力的一扭。
  “荒唐。”
  “这是事实。”
  “……但你弄错了。嫌疑人并不只限于昨天的那些相关人员。大概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在昨天晚些时候有了新的发现。”
  “你要是指从朝岛的手册上发现了有意思的记录,那我也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仙堂怒吼道。哥哥也吓傻了,用眼神责问柚乃“是你搞的鬼吗?”,但柚乃平淡的转过头去,躲开哥哥的追问。
  “我为什么会知道并不重要。我在知道了那条记录的基础上,仍然能把嫌疑人减少到几人。不必像你们那样兴师动众,只是听取了几份证词而已。”
  “但、但是……你是怎么限定嫌疑人的?”
  “要是在这里说明,可要讲到天黑了。那么,为了让我的调查办法和你们的调查办法都充分发挥作用,最佳途径就是咱们一起进入广播部。”
  裏染的花言巧语似乎让警部有些动摇。
  但警部的意志很坚定,扭曲的嘴唇也恢复了成一条水平线,
  “不行。本来就没办法证明你是对的。……说起来,你昨天让我们调查朝岛的DVD,说应该有一张被偷了。但部下对比朝岛的记录进行了确认,一张都不少。非常遗憾。”
  “是么,这可是个好消息。”
  “……唉?什么?”
  “我说这是好消息。朝岛没有记录被偷的DVD。就是说,对那张DVD,朝岛不想留下记录。此外,他偷偷的要与某人密会。秘密的碟片和密会。你看,联系上了吧?”
  “……”
  仙堂似乎没有想到这点,眼睛瞪圆了片刻。
  “不、不对,但是……不一定有DVD被偷了……”
  “肯定被偷了。我几乎百分百的确定。在调查完广播部的活动室后我会说出证据。我们差不多可以进去了吧?”
  “等、等下。”
  仙堂拼命的按住马上就要敲门的裏染,被逼入绝境的他向部下求助,小声的问“怎么办?”。
  哥哥突然间得到决定权,似乎有些迷茫。但当他再次抬起头与柚乃对视后,想开了似的叹了口气。
  “要是他们能保证不像昨天一样弄乱现场,只是陪同调查的话,也没关系吧。……即使把他们赶走,大概随后还会再来胡作非为。”
  “……的确,还是让他们同行比较好吧。”
  激烈的摩擦后,仙堂最终屈服了,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的理由。
  他催促柚乃等人跟过来。
  “但是,不要做多余的事。”
  “我才不会做多余的事。我只做有意义的事。”
  裏染的回答仍然答非所问,朝刑警露出了笑容。
  教学楼的广播室面积是旧体育室的两部。
  所有的墙完全被机器盖住了,不同颜色的线爬在地面上,麦克等小物件在桌上堆成了山,不过因为每天都要使用,所以收拾得比旧体育里的干净。房里深处有一扇屏风,背面似乎是播音室,能看到一个商用的大型相机。架子上排列着录像带、DVD以及中午播放的流行音乐CD等物。屋里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这点与裏染的房间相似。
  四名学生围坐在桌子旁,两名女生,两名男生。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暗淡。
  “你们就是广播部的成员吧?”
  仙堂进入房间,掏出了自己的警察手册。
  “我是县警搜查一课的仙堂,这位是我的部下袴田。还有几个人陪同调查……你们不用在意。”
  “向坂?你为什么会来?”
  戴着眼镜的女生看到香织后问道。
  “ya~ho~,千夏。”
  “你认识吗?”
  “嗯,她是二年级D班的蒔田千夏,和我是眼镜娘同伴。”
  “啊,你好,……我是蒔田千夏。”
  她向仙堂等人做了自我介绍。
  “……你来做什么?难道是新闻部的取材?”
  “啊,不是不是。我是陪天马来的。”
  “天马……啊,是裏染。”
  千夏此时才注意被刑警挡在身后的裏染,他靠在墙上。
  “啊,那个传闻果然是真的……”
  “传闻?”
  “啊,不,没什么。”
  她支支吾吾的贫开了皱起眉头的仙堂的问话。柚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千夏也在二年级D班,和佐川部长是同班同学。部长大概对几名要好的同学说了委托裏染解决事件的事吧。
  “……好吧。其他几位也报下名字。”
  仙堂似乎不想再被裏染的事牵着鼻子走,开始问话调查。
  另一名女生站了起来。柚乃认识她。正是出演了昨天看的那部介绍学校的VTR,很适合带发卡,五官有八十年代风情的少女。
  “我是副部长,森永悠子,三年级C班。”
  声音和视频中一样的动听。
  “三年级么。朝岛也是三年级吧。你们没有从社团引退吗?”
  “是的。部长让我坚持到暑假……”
  如今,那位部长已经不在了。
  尴尬的气氛让仙堂有些慌张。
  “这样啊,谢谢。下一位是你,名字?”
  “我么?我是二年级B班的津田沼宽二。”
  坐在森永悠子旁边的高个儿男生答道。柚乃好像听过津田沼这个名字,戏剧部的梶原曾提到过他。
  “……我是一年级F班的巢鸭康平。”
  最后一位部员也介绍完了自己。长头发,细眯着眼,看起来性格有些阴暗。虽然同是一年级,但柚乃完全不认识。
  大概知道了成员的姓名后,仙堂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叠装订好的纸,看了片刻,再次向森永悠子发问。
  “根据部员名单,除了朝岛以外还少一个人。二年级C班的秋月美保,她在哪?”
  “啊,她好像感冒了,今天没来上学。昨天也没来参加社团活动。”
  “从昨天开始就不舒服吗?”
  “不,她昨天没有请假,发短信询问也没有回。但今天去问C班的班主任,说是她感冒了,所以我觉得是从昨天开始就不舒服。”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警部嘴上这么说,但眼神变得更加严厉了。大概在结束学校的调查后,会去突击调查那名部员的家吧。
  仙堂把名单收回口袋,开始正式的侦查。
  “你们已经知道昨天的事件了吧。你们的部长被某人杀害了。”
  “是的。”
  “朝岛似乎在班级和家里都没什么问题。社团方面呢?”
  “在我们社团也没有问题。朝岛是个好部长,有责任感,很亲切,制作视频的技术也堪与专业媲美……大家都很仰慕他。”
  其他部员也赞同森永悠子的回答。
  “这样”,仙堂表面上做出肯定,不过即使有问题,当事人也不会轻易承认。大概他已经去其他社团打听过广播部的事情,在知道没什么问题的基础上做了上述的确认。
  “在被杀之前,他有什么可疑的举止吗?什么都可以说。”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性的社团活动。”
  “你们不知道昨天朝岛去了旧体育馆吗?”
  “是的。我本来觉得他会来这边,但等了半天都没人影,所以很担心他出了什么事。然后老师进来,对全校播放了旧体育馆里的事件……我们没想到事件会与朝岛有关,于是就都回家了。”
  “原来如此。昨天放学后,你们人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是调查不在场证明吗?”
  当然,悠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在集会上也说了,只是谨慎起见。森永,你当时在哪里?”
  “昨天……放学后,我马上来了这里,打算等朝岛拿来学校介绍DVD,做最终检查。”
  “马上是几点几分?”
  “大概在三点三分。我在走廊遇到了津田沼,所以一起过来的,他应该也记得。”
  警部向津田沼确认,他回答“没错,之后两个人就一直呆在广播室里”。和戏剧部的梶原、椿是相同的模式。
  “那你们知道其他部员到来的时间吗?”
  “嗯。巢鸭是三点十五分后,大概在十七分左右,蒔田更晚,大概在二十分。随后老师紧接着就来了。”
  悠子回答得很流利,柚乃终于发觉她大概还没有得知朝岛被杀的具体时间。这也是警部的策略吧。
  “巢鸭,三点十五分以前你在做什么?”
  “放学后我去学校附近的商店买了带馅的面包,因为肚子有点饿。然后回到学校来了广播室。”
  “店名是?”
  “叫‘春日屋’。从北门出去马上就能看到。”
  “学校食堂不也有面包吗?为什么要去外面买?”
  “我只喜欢那家的味道。”
  “在大雨中特意出去买?”
  “……是的。”
  因为是事实,所以没办法,巢鸭的话中充满了这样的无奈。警部继续问话。巢鸭到来时的确拿着面包,但外包装已经扔掉了。
  仙堂以“随后我会去那家店确认”结束了对他的问话,不过“春日屋”是个体经营,收银的老婆婆已经有痴呆症了。柚乃觉得大概很难证明什么。
  “最后是蒔田。你在三点二十分到来。你所在的二年D班提前下课了,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我去了厕所。”
  “厕所?用了将近三十分钟?”
  “因为那个来了,所以很疼。……请不要逼我说这种话。”
  千夏脸红着补充道。比起体贴更加重视工作的警部简单的道歉。
  “就是说,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我一直在隔间里,大概……”
  “这样啊……好吧。毕竟只是用作参考。”
  与仙堂的话相反,身后的哥哥一直在做记录。写完证词后,在这一部分上又画了好几个圈。
  四人中的两人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两者都包括了从三点三分到三点十五分的时间段。
  “原来如此。”
  接下来仙堂单手拿起了伞,
  “这个是在旧体育馆的厕所里找到的。你们知道是谁的吗?”
  部员们都摇了摇头。
  “嗯。”
  确认后,仙堂移开了视线,瞥了一眼老实的靠在墙上的裏染,又走到了排着DVD和录像带的架子前。
  “朝岛似乎很喜欢影像呢。”
  “是的。毕竟是广播部的部长。”
  “好像总是带着摄像机,什么都拍。”
  “是的。去合宿时,通过镜头看风景的时间比直接用眼睛的时间更长,他就是这样的人。”
  “你们听说过他有什么麻烦吗?”
  “……什么?”
  悠子的脸色更加苦涩了。
  “这个情况还没有完全确定,朝岛的DVD有可能被人从现场拿走了……”
  “DVD?介绍学校的那个吗?”
  “不,那个还在,可能是其他的……”
  仙堂的话越来越含糊,他再次回头,愤恨的瞪了眼乱提供情报的裏染。裏染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架子上的透明胶带。
  此时津田沼突然小声说道。
  “说不定是那个。”
  “津田沼,你知道什么吗?”
  “呀,去年不是也有吗,秋月的……”
  “啊……”
  副部长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仙堂赶紧追问。
  “去年发生了什么?”
  “唉,啊,那个……”
  看来是很难开口的话题,悠子支支吾吾的低下了头。
  不过最终还是输给了刑警的压力,不久后断断续续的做了回答。
  “去年九月……我们部的秋月受到了严重的欺侮。”
  “欺侮,么?”
  “应该说是欺侮,还是恐吓呢……定期的被同年级的女生叫去交钱。”
  哈,仙堂叹了口气。柚乃也有同样的心情。虽说风丘高中算是比较和平,毕竟也聚集了性格、心理各异的近千人,必然会出现此类情况。
  “某天她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找我们商量。一开始大家说去找老师或警察,但朝岛提出了异议,说这样就没完没了了。大人的应对只是暂时性的,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口气像是经历过这种事似的。”
  “他说初中时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很清楚。”
  千夏补充道。
  “嗯。没有联系警察让我感到很遗憾,算了。他是怎么处理的?和恐吓犯对峙?”
  “不。朝岛不擅长运动,和女生打架都不见得能赢。所以……他使用了自己的武器。”
  “摄像机吗?”
  进入房间后裏染第一次出声。
  “对,是摄像机。因为秋月每次都被叫到同一个地方,朝岛躲在阴影处,拍下了恐吓的现场。第二天他去见犯人,威胁对方,说自己在DVD中录下了现场,如果继续犯罪就会交给警察……”
  “原来如此。如果收到这样的录像,我们的确也不会只做暂时性的应对。贸然行动的话会引发诉讼,既使不然也免不了被退学。”
  “是的。对方也很清楚,所以再也没有恐吓秋月。”
  事件解决。
  朝岛的行动力很强,看起来不只是认真,他还充满正义感,该出手时就出手。对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竭尽全力。
  但是,柚乃又想到。
  朝岛把恐吓现场的录像刻成了DVD,押在自己的手中,但根据警察的调查,他的房间里没有发现奇怪的DVD。因为已经过了将近一年,难道他已经处理掉了?还是说——
  “你们认识那个恐吓犯吗?”
  仙堂的口气像是在教育学生。
  虽说是恐吓犯,但部员们似乎都不想随意暴露那个人的姓名,互相推诿着陷入了沉默。不过沉默只维持了一会儿。
  “……和我同在D班的针宫。”
  千夏说了出来。
  针宫。就那位是在旧体育馆旁、在大雨中等待朋友的学生。邋遢的穿着校服,头发染成金色的不良少女。
  “啊,这样说来……”
  袴田似乎明白了什么。
  “哥哥,怎么了?”
  “在昨天调查时,针宫说起朝岛的语气,好像他俩以前就认识似的。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的确以前就认识。在她眼中,朝岛是来找过茬的敌人。”
  仙堂抱着了胳膊,眼神就像是抓住了猎物的猛兽,比确认佐川部长的嫌疑时更加锐利。
  “谢谢你。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情报,肯定会对逮捕犯人有所帮助。”
  “啊,不客气……”
  “那我们就此告辞了。你们可以回家了。还有,应该不用我多加提醒,这里的事情请不要对外人提起……”
  “能稍等一下么。”
  警部的身后传来了声音。
  是裏染。他终于离开了墙边,向前走了几步,指尖还粘着胶带。
  “我也有几个问题。”
  “喂,我都提醒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是必要的事项。”
  “……”
  仙堂被他不容反驳的态度所压倒。大概是因为刚才他表现的很老实,让仙堂增加了对他的容忍程度。
  “很不错的房间。”
  “……谢谢。”
  悠子愣愣的回话。
  “我的房间也想要这样的设备呢。不止是硬件,连软件都很齐全,不愧是广播部。这次我想借点东西,久违的想做一个高质量的东方MAD。哦,电视也像全新品似的。两个月前才换的吧?”
  “嗯,之前的那台已经很陈旧了。”
  “以前用的电视机和播放机都拿到旧体育馆里了吧?”
  “你了解得很清楚呢。”
  “戏剧部的部长告诉我的。”
  “啊,是梶原么。嗯,是戏剧部的人帮我们运过去的。”
  “戏剧部经常使用广播室吗?”
  “嗯。”
  “这样啊。”
  裏染似乎很高兴,这些不明所以的问题把部员和刑警都搞糊涂了。
  “还有哪些经常使用旧体育馆广播室的社团?”
  “唉?我想想……我们社团,戏剧部,还有学生会吧。”
  “只有这些?”
  “嗯。合唱部、吹奏部的演出一直使用新体育馆的。”
  “原来如此。那其他学生能进入旧体育馆里的广播室吗?”
  “应该进不去,因为一直上着锁。保管在办公室里的钥匙也只会借给戏剧部和学生会的人。”
  副部长做出了回答。裏染每听到一个回答时都会笑着点点头。
  根据此前的事态发展以及刚才的对话推测,他似乎把嫌疑人限定在了会使用旧体育馆广播室的人中。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理由。
  “说到钥匙,朝岛有三把广播室的钥匙。这里,旧体育馆,新体育馆。”
  “嗯。我们只有这里的复制钥匙,部长三把都有。”
  “就是说,你们没有体育馆广播室的钥匙。真遗憾。”
  “唉?为什么?”
  “没什么。顺便一问,你知道朝岛会在钥匙放在哪里吗?”
  “……应该是在口袋里吧。”
  “是右侧还是左侧?”
  “那就不知道了……”
  “又是一个遗憾。也没关系。DVD呢?一般情况下当然是放在包里,但在遇到野外摄影等情况时,需要把碟片带到外面,他会把碟片放在哪里?”
  “啊,这个我知道。他会放在裤子的后口袋,右边的那个。对吧?”
  悠子向大家确认。看来屁股口袋中露出DVD壳、勤于制作影像的部长身姿已经烙印在了部员们的心中,大家都表示肯定。
  “一直都是装在那里。比起放在包里,那里更像是制作中的DVD的固定位置呢。”
  “这样么。我再问一句,介绍学校用的DVD是什么样子?比如表面的颜色。”
  “不知道。因为是部长一个人编辑、烧制,本来应该是在昨天拿给我们看……”
  “结果没有实现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些与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比刚才说到的恐吓事件更重要。”
  裏染微笑着低头致谢。因为对方是三年级的前辈,他的举止比往常礼貌了许多。
  “刑警先生,咱们走吧。”
  他仿佛从一开始就掌握着主动权似的,催促刑警。看来仙堂和袴田似乎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因为本来就打算出去,最终还是跟上了裏染。柚乃也随着他们来到了走廊。
  广播部的部员们被仙堂命中要害似的质问以及裏染意图不明的质问蹂躏了一番后,有些精神恍惚。
  “啊,对了,昨天我看了学校介绍的VTR,做得很棒。太佩服了。”
  裏染留下这句话后,关上了门。
  这个男性应该不会客套,这大概是他的真心话。

  5上锁的房间响个不停

  “针宫理惠子曾和朝岛发生过冲突。”
  离开房间后,仙堂总结了刚才的调查结果。
  “恐吓时被拍到了现行,那张DVD是决定她生死的重要证据。”
  “所以,她就把朝岛叫去吗?叫到体育馆杀死他,抢走DVD逃跑……”
  “是的。动机很清楚。就是她。”
  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上,发出了声音。
  “但是,针宫目击了好多人出入体育馆,正木也从仓库里看到了她。她应该没有杀人的时间……”
  “正木又不是一直看着她。只要有三分钟就可以从右后台的门进入杀人,然后再出来。”
  “密室之谜呢?”
  “这个还不清楚……”
  袴田问到最重要的瓶颈时,警部的声调沉了下去。
  “但她无疑是重要的知情人。毕竟她站在那种地方,这就足够奇怪了。”
  “的确如此。从朝岛的私用物品中没有找到恐吓现场的DVD,只能认为是被抢走了。”
  最终,又是裏染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调查出来的,看来他早已知晓有人拿走了DVD,要向他确认一下……
  想到这里时,袴田终于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咦?裏染他们呢……?”
  “嗯?”
  仙堂也从思考中回过神儿来,看向周围。
  裏染一行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帮人怎么回事,不是约好在离开广播室后要告知根据么……”
  “喂,袴田,你身上有东西。”
  “唉?”
  袴田感到仙堂的手碰到了自己的后背。随着一声细小的声音,有个用透明胶带粘在衣服上的东西被扯了下来。
  是向坂的笔记本上的一页。
  “这是什么时候粘上去了?”
  “谁知道呢。我没注意到。”
  “嗯。……真是的,那群家伙……”
  孩子气的留下了信息。警部读完后非旦没有生气,反而下意识的露出了苦笑。
  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针宫不是犯人,请注意。太顺利的话反而会中圈套。

  *

  “你问为什么针宫不是犯人?有好几个理由。”
  与此同时,裏染快步赶回文化社团的社团大楼,同时开始解释那条信息。不是面对两名刑警,而是两名女生。
  “其一。有许多人看到她呆在体育馆外,把几条目击证词连起来的话,她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是完美的。”
  正木看到了,佐川部长看到了,去了一趟办公室的增村在出入体育馆时看到了,柚乃和早苗看到了,羽毛球部的男生看到了,戏剧部的部员看到了……。的确,她应该不可能去其他地方。
  “但是,二、三分钟就足够犯罪了吧?”
  “三分钟犯罪是不可能的。至少也要五分钟。”
  “为什么?”
  “解释太麻烦了,不想说。”
  他十分自我中心主义的避开了问题,
  “其二,犯人应该是经常使用广播室的人。”
  “果然是这样么?”
  “怎么,你察觉到了?”
  “从你刚才的行动推断的话。”
  “这是当然的,笨蛋。”
  “……到底是为什么?”
  “总之,不使用广播室的针宫不可能是犯人。其三,她无法制造密室。等等,等等,完了。”
  解释完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到了百人一首研究会的门前。打开门,裏染在进屋前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累死了。一天和好几个人说话果然受不了。三个人就是极限了。”
  “你又说这种奇怪的话……”
  不过的确如裏染所说,很累人。只去了三个社团,而且柚乃只是从旁看着,调查不在场证明的行动仍然令精神十分疲惫。
  回到房间,三个人各自坐下。香织从冰箱里拿出瓶装麦茶倒进杯子里,柚乃很感激。虽然味道普通,冰冷的感觉通过喉咙还是让她有种重生的感觉。
  “现在有几名嫌疑人?”
  “我想想。”
  香织代替拼命喝着麦茶无法开口的裏染,翻开记事本回答。
  “根据今天的调查,有戏剧部的志贺和爱美,学生会的正木、八桥和椎名,广播部的千夏和巢鸦……共七人没有不在场证明。”
  “还有一个人吧。”
  裏染终于从嘴边拿开了杯子,说道。
  “名叫秋月的广播部部员。昨天和今天都没有出席社团活动。”
  “啊,是的。有八个人。”
  虽然没能像对警部夸下的海口那样减少到五人以下,但还是有了很大的收获。
  ——如果犯人真的在今天调查过的人中。
  “但是,应该和美保没关系吧,她是个超级好的人。”
  “香织。你认识秋月这个人吗?”
  “当然,同年级的学生我都认识。”
  真不愧是把情报当成生命的新闻部部长。
  “美保又矮又老实,可爱得像人偶一样。杀人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毕竟是恐吓的目标,应该就是那种类型的人吧。”
  “所以她肯定杀不了人。而且朝岛可以说是美保的恩人吧?只会帮他,怎么会杀害。”
  “我也没说秋月是犯人吧。只是说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裏染很厌烦的看了眼香织,补充了一句。
  “犯人大概是三条,我基本确定了。”
  “真的?”
  “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
  在两人的大喊声中,他把杯子放到矮脚桌上,全身躺上了床。
  “但你刚才对她说,怀疑只是暂时的,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线索……”
  “因为没有其他线索出现,所以就确定了。”
  “啊……”
  “调查完广播部后就很明确了。只有她附合所有条件,虽然不知道她是否与朝岛不和。”
  “关键还是能否制造密室,对吧?”
  “大概吧。”
  犯人是三条爱美。
  柚乃只和她说过两、三次话,但觉得她给人的印象符合香织的说法,是个安闲、没有城府的人。
  “……我不相信。”
  “柚乃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事实就是事实。”
  裏染和今天早晨一样,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
  “今天就暂且解散。明天还是七点半集合。去体育馆试验一下门是怎锁上的。”
  “旧体育馆不是还处于封锁中吗?”
  “哦,是么。袴田妹,那你把哥哥带上。你就说我知道犯人是谁了,他肯定会飞奔过来吧。”
  “哈。我尽可能试试。”
  “拜托了。散会,散会。我很累,要再睡一觉……”
  他马上就进入了梦乡,话尾都没说清楚,看起真的是累坏了。
  房间的主人已经躺下,柚乃和香织只能无奈的离开。
  前庭没有人影,看来大部分学生还在等待刑警的巡回调查。现在和昨天一样没有下雨,风抚过种植的树林,令人心情舒畅。
  “裏染的推理真的可靠吗?”
  走在通往校门的下坡道上,柚乃问香织。
  “绝对可靠。”
  她轻松的肯定。
  “天马是毫无疑问的废柴男,但头脑很优秀,优秀得像笨蛋一样。”
  “优秀得像笨蛋一样,我理解不了你的形容。”
  “嗯,不要在意细节。他以前断定的事从来没错过,这次也不会有问题。和他相识十年的我保证。”
  被相识十年的青梅竹马形容为毫不疑问的废柴男,柚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论如何,既然她如此断定,就相信吧。
  “嗯,没问题的……”
  柚乃回想起昨天在升学就业指导室发生的事。
  裏染仅仅听了自己的证词就组织好了逻辑,巧妙的证明了部长的清白。
  今天也是,他十分简洁的解释了制造密室的方法。犯人是三条爱美让人有些震惊,不过也值得相信。
  那个人是废柴男,但推理是绝对正确的。
  “我的担心太多余了。”
  柚乃说着露出了微笑。
  在车站前和香织告别时,她的担心已经变成了要如何凑齐十五万的报酬。

  第二天。
  早晨八点三十分,旧体育馆。
  右后台。
  柚乃、香织、在被强行拉来开锁的袴田刑警的注视下,裏染天马满脸绝望的嘟囔道。
  “——不会吧。”





第四章的结尾给出所有的线索

  1多次反转

  “哦,哥哥,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一小时前,上午七点三十分。风丘高中,门厅前。
  看到被妹妹带来的袴田刑警,裏染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揶揄。
  “有很多挂心的事嘛。”
  哥哥的脸色的确不好,昨天似乎调查到很晚,早晨才回家。他洗完澡正打算上床时,却被柚乃死此赖脸的说明,带了过来。
  “看来调查进展得不顺利呢。”
  “应该说是毫无进展,还是走三步退四步呢……”
  “哈哈,很有趣的说法。”
  “谢谢。对了,你真的解开了密室之谜吗?也知道犯人是谁了?”
  “当然。”
  裏染用力的点点头。
  此时的他仍然自信满满。
  “接下来我要做个实验。如果能证明这个密室诡计的可行性,就完全确定了。”
  “祈祷你能够证明。如果弄错的话,我又要被仙堂训了。”
  “请放心。实验应该会成功的。”
  那就开始吧,裏染在走廊里走到了前面。
  在路上柚乃让香织给她看看准备好的线。风筝线,塑料线,麻绳、毛线、渔线乃至铁丝,应有尽有。
  “因为不知道犯人具体使用的是哪种线,所以在超市里都买了。”
  “谨慎起见嘛。”
  “搜罗物品可是我的特技。”
  新闻部部长得意洋洋的向上推了推眼镜。
  为了借体育馆的钥匙,中途去了趟办公室。学校里还没有几名教工上班,柚乃四处张望,刚好看到增村从通向打印室的门走出来。他是事件的相关人员应该能理解这边的情况,所以向他借钥匙。
  “借体育馆的钥匙?呀,但体育馆还在封锁中……”
  “对,但有警察跟着我们,拜托了。”
  “那样的话……”
  利用哥哥成功突破了难关,这样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赶快走吧,早点弄完睡觉。”
  看来今天也没睡够的裏染催促刑警。
  “你也没睡吗?”
  “嗯。”
  “唉,高中生侦探也不轻松呢。整个晚上都在推理吗?”
  “不,昨天在整合型网站买到了禁书SS,看了个通宵。”
  (注:《魔法禁书目录》的第二季)
  “哈?”
  “哥哥,你要是仔细思考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可会累死的。”
  柚乃告诫哥哥。
  “不过,哥哥。昨天你们一直在找伞的失主吧,有消息吗?”
  “……没,我们问过了包含教职员工在内的所有人,但没人认领。”
  似乎疲劳感再次涌起,哥哥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没有人认领,也没有看到某人在使用的证词。”
  “因为伞的外观很普通,不显眼吧。”
  “没有学生提供证词,连管理失物的教工也说‘没见过这样的伞,从数天前直到事件发生时的失物中都没有伞’……如果不是失物,我们就走投无路了。就结果来说,你的推理‘找不到失主’又言中了。”
  一行人的对话仿佛早上的低血压发作,同时快步跑在乒乓球部部员熟悉的教学楼走廊里。
  “啊。”
  裏染一行正要通过学生会仓库前时,门开了。
  可爱的大和抚子和红着脸的少年兵从中走了出来。是八桥千鹤和椎名亮太郎。两人都双手抱着装满文件的纸箱。
  “早上好,真早呢。”
  千鹤稳重的打了招呼。裏染粗鲁的应了一声。
  “去体育馆有什么事吗?”
  “重演密室诡计。”
  “呀,这么厉害。看来事件很快就要解决了吧。”
  “很快了。”
  “知道犯人是谁了吗?”
  “知道了。”
  “太好了。”
  听到裏染说知道犯人——所有人都能轻易的想到犯人是学生——是谁了,椎名的脸色有些僵硬,但千鹤完全不为所动。像是在表达“裏染的话,肯定能成功的”。
  “八桥你们是在做学生会的工作吗?”
  柚乃问道。
  “嗯。我想整理下文件,因为积了很多灰,所以想在早晨整理。你想,要是下雨就不能开窗户了。”
  “今天还会下雨吗?”
  “是的,现在已经积了很多云。”
  千鹤说着看向仓库里。里面有和学生会室里一样的桌子和铝架,但空间几乎被备用的桌椅、扫除用具、塑料伞以及摆得乱七八糟得大量纸箱占满了。从内侧的窗户可以看到体育馆和背景的天空。
  天色的确阴沉沉的。柚乃刚才光顾着把哥哥带过来,没有看今天的天气预报。
  “看来会从中午开始下雨。所以要迟快大扫除。”
  “特意一大清早就开始么。真是辛苦了。”
  裏染的语气像是与已无关,千鹤扑哧笑了起来。
  “你的工作也很辛苦吧。这么早就来体育馆揭露密室诡计。”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视线穿过仓库看向了体育馆,
  “……这是‘体育馆杀人事件’呢。”
  “唉?”
  突然的一句话让柚乃楞住了,反问道。
  “不,没什么。但很趣呢。在那种地方进行密室杀人。”
  “是、是呢……”
  “嗯。‘体育馆杀人事件’,说笑似的。”
  副会长又笑着说了几句奇怪的话,随后催促椎名把纸箱运去门厅。
  裏染看着他们的背影,替柚乃说出了此时的心情。
  “我可笑不出来。”

  体育馆杀人事件。
  真愚蠢。
  神奈川县立风丘高中的旧体育馆,这个建筑物丝毫不具备适合以杀人事件来点缀的异常、狂气、怪异、猎奇。布局和装饰也无特殊之处,反而极其的简单。
  即使在这种地方发生事件,也不能算是神秘的“杀人事件”。
  现在事件的谜团马上就要完全解开了。
  ——本该如此。
  “……不会吧。”
  进入旧体育馆后的五十分钟里,裏染使用了香织准备的所有种类的线,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从左后台锁上右后台门锁的方法。
  把线卷成圆圈套在锁纽上,绕到演讲台的后面改变受力方向,把线穿进幕布的破洞,在操作升幕机的同时向上拉起锁纽。
  但全都失败了。
  结论就是体育馆太大了。从右后台的门隔着舞台到左后台足有二十多米。要把线拉过这么长的距离,还要有效的拉直,转动锁纽。不论花多少时间设置都办不到。扯动的力量传不到另一端。
  如果细下功夫的话也许会有成功的可能性,但肯定会留下痕迹。再加上陈旧的锁纽已经不太灵活,只要不是直接动手扭动,就很难操作。
  没有打破密室。
  犯人依旧不明。
  杀人事件的舞台——体育馆像再次向侦探张开了獠牙。

  “怎么说呢……好厉害。”
  袴田在百人一首研究会的活动室里四处张望,惊呆了。
  “你真的住在这里?家人呢?得到学校的允许了吗?说起来,这些海报都是什么?”
  果然是来自同一血脉,袴田接连问出了和妹妹几乎一样的问题。但房间的主人没有回答的意思,他趴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把警察带到了这个本是最高机密的房间里,由此就能看出裏染此时受到的打击。
  传来了教学楼里的铃声。今天学校照常上课,这是第一节课的上课铃。
  但柚乃等人没有去教室,还在裏染的房间里。
  这场诡计再现反省会的气氛很沉重。
  “怎么办呢……”
  香织泡了几人份的速溶咖啡,扭动着脖子。
  “我以为能成功的。因为天马以前从没失手过吧?右侧的门锁只能从里面上锁,能办到这点的只有爱美。”
  “但实际上不成功。”
  “所以说,爱美也不能制造出密室。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做到了……嗯……”
  “不行。”
  裏染的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看来他醒着。
  “不行,完全不行。我已经不行了。我死了。”
  “怎、怎么会……请振作一点。要是连脑袋也废掉,裏染就成了完全的废柴了。”
  “啊,好想死。好想被幼女群轮番扇巴掌扇死。”
  柚乃和香织对视了一眼。
  病太重,果然没得救了。
  “人都会有这种时候啦。不必太失落。”
  袴田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给裏染打气。
  “你能想出一个解答,已经很厉害了。我和仙堂苦恼了这么久,还什么成果都没有。”
  “但不是正解。我要死了。”
  “呀,所以说……”
  哥哥叹了口气,
  “我们的调查也卡住了。”
  “哥哥刚才也提到了呢,走三步退四步的状态。”
  “嗯。……能听我抱怨几句么。”
  没有人表示同意,他就自行讲了起来,神情很疲倦。
  “昨天离开广播室后,仙堂和我马上就去找针宫,打算逼问他有关恐吓的事。”
  “唉?天马不是提醒过么,你们还是怀疑她?”
  “嗯,因为她的动机很充分。即使不怀疑她,也需要向她确认刚才的证词。她没有社团,所以呆在大会议室,我们把她一个人叫出来问话。于是,她的确承认了恐吓的事,也承认被朝岛阻止。但她断然否定了杀人。”
  “你看,我们不是提醒过了么。”
  “但是,香织,一般来讲犯人都会否定罪行的……”
  “当然,仙堂起初也认为她在撒谎。然后又问她那张DVD的事。‘从朝岛的身边没找到恐吓现场的录像。是你抢走藏起来了吧?’,而针宫……”
  “她当然不会承认吧?”
  “不,她承认了。她说‘是的,在我手中。就在我的房间里。’,很平淡的承认了。”
  柚乃和香织都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
  “承、承认了?就是说,那个DVD在针宫手中?”
  “嗯。但她又说不是抢来的,而是对方给她的。我们追问详情,她的供述大概是这样的故事。
  “针宫理惠子的恐吓行为被朝岛阻止后,很快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愚蠢。竭尽全力保护后辈的朝岛,以及威胁同班同学抢钱的自己。这样对比让她感到很可耻,于是打算再也不恐吓了。也就是浪子回头。
  “某一天她叫来了朝岛和秋月,还了钱,告知了自己的决心,‘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于是第二天,朝岛把那张DVD交给了针宫,他是这么说的:
  ——‘因为你拿出了诚意,我也得有所表示。我只烧录了这一张DVD,要不要扔掉随你的便’。”
  “唉?就这样把好不容易拍到的影像交出去了?哇,真是正人君子……”
  “太假了,反而显得有些真实……”
  “是的,仙堂也很困惑,派搜查员去她家里调查,果然找到了DVD。不过如果她说了谎,实际上是抢来的,那么也能在她家里找到DVD。但发现的地点帮了她。DVD是在桌子抽屉的深处找到的,已经积了灰。看来至少几个月内没有人动过。”
  “那么她供述的就是真的了。”
  “嗯。她浪子回头是事实,没有扔掉DVD就是证据。看来那个孩子的内心比外表正经得多。……虽然不能就此认定她不是犯人,至少没有了动机。”
  哥哥以喝烧酒的气势,一口气干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
  “这样说来,她在一直体育馆外面等朋友也是真的了?”
  柚乃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问道。
  “有一点不准确。她和一年级姓早乙女的男生秘密的开始了交往,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所以选择在人迹罕至的旧体育馆相会。”
  “说什么人迹罕至,我们经常去呢。”
  “你想,她又没有社团活动,所以肯定想不到旧体育馆里会有那么多人出入。总之,我们证实了她在等的人是男朋友,这点不会错。”
  和男朋友的秘密约会。知道了以后,竟是如此有高中生风格的单纯理由。
  “因此,针宫的嫌疑解除了。另外我们从所有的社团中找到了几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学生,但都没有特别可疑的地方。从二十七日(注)中午到放学后没有早退和迟到的学生,教职工中除了增村老师以外,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没有新的目击证词……调查结果还是一张白纸。”
  (注:这里原文是二十六日,疑为笔误)
  哥哥和他的上司昨天一整天的奋斗以徒劳无功告终,想叹气也是合情合理的。
  袴田说完后,又看向趴在床上的裏染。
  “这个犯人很聪明。虽然选择在体育馆里杀人,但我们想要迫近问题的核心,却什么都发现不了。所以裏染,你别再失落了,替我们想想办法。至少关于密室,我和仙堂都已经缴械投降了……”
  “巢鸭的不在场证明呢?”
  “唉?”
  “巢鸭,广播部的那位。他说在学校背面的商店买了面包,所以来活动室来迟了。你们调查了吧?”
  “啊……”
  唐突的问题让哥哥有些犯傻,但还是告知了结果。回答正如柚乃的预想。
  “‘春日屋’的店主有点痴呆,说记不清了。”
  “这样啊,谢谢。”
  “巢鸭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哦……说到广播部,秋月有些可疑吧。”
  “秋月?”
  柚乃皱紧了眉。秋月美保没有出席社团活动,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朝岛对她有大恩。如果把针宫的动机当作NO.1,身为受害人的她应该处在另一个极端。
  “结束完学校的调查后,我们去了她家。她真的是感冒在家休息,她的双亲说她昨天回来时就不舒服。因为她的病还没严重到不能说话,我们提出要和她面谈……但她说什么都不知道,把我们挡在门外。最终我们也没有见到她本人。”
  “唉。”
  如果自己听到前辈被杀,即使身患感冒、对事件一无所事,也会想和刑警聊聊,了解下经过吧。是因为她的性格按照香织的说法‘太老实’么,还是——
  “啊,下雨了。”
  香织突然嘀咕道。
  柚乃看向窗户,的确挂了许多水珠。不久后外面的景色中开始出现细线,传来了雨声。不是前天那般的瓢泼大雨,而是要持续很久的细雨。
  “比预报的早了很多呢。”
  “糟糕了,我没有带伞……哥哥,开车带我回家。”
  “别撒娇,我要回警署了,怎么能在这里等到你下课。如果没带伞的话,找别人借吧。”
  “唉,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伞。”
  兄妹的对话突然被打断了。是裏染的声音。
  “伞……雨……”
  “裏染?怎么了?”
  “哇哇哇哇!”
  随着一声怒吼,裏染的脑袋从枕头上飞了起来。双眼皮已经深到了极限,眼睛却瞪得溜圆。
  “裏染?你没事吧?”
  “我是个笨蛋!”
  “什么?”
  “伞!是伞!”
  “伞?你难道是指落在男厕所的那把伞……”
  袴田刚一开口,口袋里的手机振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似乎是收到了短信。
  “是仙堂发来的。我离开一下。”
  他急忙打开门,离开了房间。在此期间,裏染还在大喊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词句。
  “是伞!伞!伞伞伞!我太蠢了!大笨蛋!和南家的次女一样蠢!东大通的parpuring!我产了错觉!被骗了!镜花水月!啊!混蛋!”
  (注:南家次女来自漫画《南家三姐妹》的主角南夏奈,东大通来自漫画《东大一直线》,parpuring是形容脑袋笨的作者自造词)
  “天马,冷静一点。怎么了。”
  裏染挠着脑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青梅竹马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散发出狂气的男生,制止了他。
  “你发现了什么?”
  “不是发现。是注意到了一件很荒唐的事。”
  “是什么……?”
  “你稍等一下,我还在整理。”
  裏染伸出手掌挡在香织的面前,低下头又嘟囔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猛得抬起了头。眼神又流露出了疯狂。
  他单脚跳到窗边,不顾外面还在下雨,打开窗户把脑袋伸了出去,然后大声吼道。
  “原、来、是、这、样、啊!”
  “你发现了什么?”
  “密室!”
  “密室?”
  “对!为什么我连这个都不明白!这不是简单到家了么!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香织。”
  柚乃自感控制不住他,于是向香织求助。香织哄着裏染,想帮他冷静下来,但此时袴田兴奋得回来了,场面越发的混乱。
  “有情况,裏染!”
  “的确有情况,哥哥!我们的眼睛全都瞎了!必须要进行视网膜校正,戴眼镜都来不及了!得戴姬宫安茜那种又傻又大的眼镜才行!”
  (注:姬宫安茜是《少女革命》中的角色)
  “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先听我讲!”
  袴田没有理睬喋喋不休的裏染,大声说道。
  “有新的目击者!有人看到那天放学后,秋月美保从旧体育馆右侧的门出来!”

  2早乙女的检举

  蒙面警车刚来到风丘高中的前院,仙堂就下车飞奔向教工用的入口。驾驶席上的白户慢了半拍,紧随其后。
  目击者名叫早乙女泰人。一年级A班。仙堂记得他。
  针宫理惠子提到过,正是她最近开始交往的恋人。
  昨天调查时约谈过他,但他回答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晨似乎又想起来了。早上的班会后,他马上冲到办公室要求联系警察。
  看到了秋月美保从旧体育馆出来。这是他通过电话简单提供的目击证词。
  就以往的调查所知,秋月美保与朝岛并无不合。她感冒在家休息也是事实。但是,如果她从杀人现场离开,加之昨天她并未告知此事,就不得不引起警察的关注。这是自开始调查本次事件起,最需要关注的证据。
  佐川奈绪和针宫理惠子从警部的调查名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秋月美保这匹黑马。

  仙堂被教工带到了升学就业指导室,两天前他曾在此调查了佐川奈绪,因此对他来说充满了不愉悦的回忆。他的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打开门,屋内已经有了四个人,坐在警部对面的当然是早乙女泰人,不知为何针宫理惠子也在。背对着警部而坐的是——
  “袴田?”
  “啊,仙堂,辛苦了。”
  “你来得真快呢。我还以为从家里赶来的话会晚一些。”
  “不,实际上我早上就来学校了……”
  “早上?为什么?”
  当警部看向坐在部下身边的是何人时,马上就明白了原因。
  “……怎么又是你。”
  “早上好,刑警先生。”
  深深的靠在沙发上抱起脚的裏染天马,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我来猜猜你要说什么吧。‘出去’,对吧?”
  “你要是知道,就赶紧遵命!”
  “那可不行。离解决只有一步之遥了。”
  “……解决?解决事件么?”
  “当然。只要听完他的供述,马上就能迫近真相。”
  “戏言。”
  “真让我意外呢。我可不是吃着腌白菜嘴里念叨着‘真危险,真危险’的糟糕家伙。”
  (注:这里指的是《戏言》里的主要角色之一零崎人识)
  “哈?”
  “啊,仙堂,按照你的说法,”
  袴田谨慎的从旁帮腔,
  “让他同行也没有损失。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昨天他的判断不也没错吗?他说针宫不是犯人,实际上正是如此。”
  “但是……”
  “我也觉得无所谓。”
  背后的白户也表示同意。
  两名同伴面对面的袒护他,仙堂也只能屈服。再争论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仙堂不情不愿的点头了。
  “随便你好了。只是和昨天一样,不要乱插嘴。”
  “谨遵命令。请坐吧。”
  裏染故意用礼貌的动作给他让座。仙堂坐下后,一边同想吸烟的焦躁感战斗,一边把注意力转到调查中。
  “……早乙女泰人,一日不见。”
  仙堂看向眼前的少年,他轻轻的回答“是”。
  面容未脱稚气,低个头,红着脸。校服穿戴得很整齐,怎么看都是个纯粹的少年,也就是所谓的草食系。仙堂昨天也此有感慨,难以相信他会是针宫理惠子的恋人。不过两人似乎十分恩爱,如今也肩碰着肩坐在一起,互相砥砺。果然在这位从良后的不良少女心中,存在着十分健全的人格吧。
  “你有话想对我们说?”
  “是的。”
  “昨天你说什么都不记得……今天又突然想起来了?”
  “不,我昨天也记得,只是有些难以说出口……今天早晨我找针宫商量了一下,她说还是讲出来比较好……”
  原来如此,所以她也陪同在场。不过,一般都是男方激励女方吧。在性格均衡方面,他们说不定是一对不错的情侣。
  “这些就不提了。那么,你看到了什么?从最初按顺序的往下讲。”
  “好……”
  目击者仔细思量着,开始供述。
  “前天我想邀请针宫一起回去,约定在旧体育馆会合。但同班同学也邀我一起回家。那个人的家离学校很近,于是我想先陪他离开学校,道别后再回学校来。”
  昨天他撒了谎,他声称有朋友邀请,所以放弃了和针宫的约定直接回家了。
  “你不惜如此也要保密和针宫的关系吗?”
  “要是露馅的话,父母会很罗嗦……”
  早乙女的脸色越来越红。仙堂虽然很想笑,但现在不是聊恋爱故事的时候。
  “然后呢?”
  “然后我和那个人告别,再次回到学校。但正门还有许多人,所以我走了后门。从后门进来的话,旧体育馆近在咫尺。我沿着学校背面的篱笆走……于是看到有女生从旧体育馆里出来。”
  “是从哪个门?”
  “我想想,是后台的,在与教学楼相连的另一面……该怎么说呢。”
  “是舞台右侧的出入口,没有厕所的那一面。”
  “啊,对,就是这个。”
  “你认识那个女生是谁吗?”
  “嗯……认识。”
  早乙女用力握紧了旁边恋人的手,挤出了一句话。
  “二年级,广播部的秋月。”
  “没看错?”
  “嗯。我是吹奏部的,此前有演奏会时,曾拜托秋月帮忙后台的工作。所以我认识她。”
  “这样啊。那么……”
  “你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警部本打算问秋月美保当时的神情,但裏染先问出了口。
  “喂,不要擅自提问……”
  “早晚都会问吧?如何,早乙女,是几点?”
  “我想想……抱歉,具体的时间记不太清了……大概是三点十五分左右。”
  “你还看到别人了吗?比如戏剧部进旧体育馆之类的。”
  “啊,那个我看到了。”
  突然得到提醒,早乙女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看到秋月出来后,又走了几步,然后透过篱笆看到了。他们拉着双轮车,我当时还想他们在下雨天真不容易。”
  “他们到达体育馆是在十五分,就是说在此之前。谢谢。”
  “不客气……”
  “嗯。我想一想。”
  刚才怎么看都不是办案人员的裏染吸引了早乙女的注意力,仙堂夸张的咳嗽了一声,早乙女才看向了这边。
  “秋月当时的神情如何?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全身都很可疑。”
  “哦?”
  “最奇怪的就是她没打伞。不对,不是没打伞,而是没带伞。两手空空,举止也很可疑。”
  “怎么可疑了?”
  “我想想,她突然从体育馆里出来……然后又回头敲门,咚,咚敲了两下。接着靠在门上调整呼吸。”
  仙堂和袴田对视了一眼。咚的声音与佐川奈绪等人的证词符合,只是他们错听成了太鼓的声音。实际上不是太鼓,是敲铁门的声音。
  “她花了五秒时间调整呼吸,然后突然跑了起来,从后门出来,跑向了与我相反的方向。最后就看不见了。”
  “没有打伞,还在跑?”
  “是的,全身都湿透了。”
  “的确很奇怪。你还注意到了什么吗?”
  “她好像穿着室内便鞋……没有系缎带。校服上的缎带。”
  早乙女说话的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
  “缎带。原来如此。”
  这样又解开了一个谜团。落在右后台的缎带十有八九是秋月美保的。
  “上述就是你看到的全部?”
  “是的。”
  “后来你做了什么?”
  “我从后门进去,走向旧体育馆……然后发现针宫不在了。羽毛球部的男人面色夸张的跑向教学楼,加上刚才秋月的奇怪样子,我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这么回家了?”
  “嗯……抱歉,我当时太害怕了。”
  “不,没关系。你提供了很多的证词。”
  整理一下,早乙女来到旧体育馆时,刚好增村把针宫和正木招进体育馆里,并且派羽毛球部的二人去联络。
  增村本打算把所有感觉到事件发生的学生都集合起来,只有他成了漏网之鱼。不过早乙女没有向体育馆里张望,没被发现实属正常。
  “谢谢你,提供了很好的情报。”
  仙堂道谢完,早乙女低下了头,
  “那个……秋月果然很可疑吧?”
  “嗯?是的……”
  离开杀人现场,敲门,调整好呼吸后跑着逃走。在大雨中全身湿透。而且昨天还拒绝了刑警的面谈。
  如果这都不算可疑,还有什么可疑呢。
  “还不确定她就是犯人,但的确可疑。”
  仙堂给出了相当保守的判断。
  “这、这样啊……但是我觉得秋月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
  “唉?为什么?”
  “秋月人很好,和广播部部长的关系也不错……怎么可能杀人……”
  话说到一半,早乙女就沉默了。
  由此就能得知为什么他昨天没有说出这些目击证词了。
  他相信秋月美保。所以不希望她受到怀疑。
  不论看到如何可疑的举止,都敌不过前辈在他心中建立起来的‘好人’形象。袴田的妹妹也是,所以说这帮高中生都太单纯了……
  “是否可疑要交由警察判断。”
  仙堂也不想说出口的冷酷台词却出自同为高中生的裏染口中。
  回过头,裏染若无其事靠在墙上,玩着手机。
  “早乙女,如果你真的相信秋月,就应该更早的坦白这些情况。这样的话,说不定昨天就找出真相了。”
  “……对不起。”
  “没关系。那么你回去吧。现在是上课的时间呢。高中生就必须准时去课堂。”
  裏染没把自己的逃课行为当回事,说着打开了升学就业指导室的门。仙堂很想大喊“不要擅自叫目击证人回去”,不过该问的都问过了,所以压下了怒气。
  情侣紧张的离开了房间。早乙女“我告退了”礼貌的低头行礼,针宫理惠子只是粗鲁的动了动脑袋。
  关上门后,裏染用力的合上了翻盖手机。
  “仙堂,你应该马上把佐川奈绪叫来,给她看秋月的照片。大概她目击到的少女就是秋月吧。”
  “这个我知道。”
  听到秋月美保空着手,仙堂就意识到了。佐川奈绪看到的进入后台的少女也没有拿东西。
  “空着手跑开,这就说明秋月的行李还在学校里。请去她的班级调查。”
  “我都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办。白户,能拜托给你么?”
  “是,是”,上了年级的搜查部长离开了房间。
  “袴田,呼叫支援收集情报。从后门出去而且没有拿伞,应该会有人目击到。在上课也无所谓。”
  仙堂心想怎么能再被裏染抢先,迅速的下达指示。袴田也充满了干劲,赶忙联络警署。
  “啊,说起来。”
  仙堂突然想起来了。
  “你说有了重大发现?到底是什么?”
  仙堂的视线从旁边的部下移向裏染——突然呆住了。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情况,他已经从房间消失了。

  直到中午为止,调查都顺风顺水。
  佐川奈绪一看到秋月美保的照片,就认出自己看到的女生就是她。
  “这样啊,她就是秋月……怪不得我感觉见过她。”
  白户搜查了美保所在的二年级C班,马上就找到了她的行李。衣柜里的尼龙制书包,仿佛还在那里寂寞的等待着主人。教室前面的伞架上有标记着她的名字首字母的雨伞,是一把有水珠图案的伞。
  还有目击证词。警察按顺序到各教室打断上课,寻问是否有人看到没有带伞奔跑的少女,结果有数名目击者举手。其中一人断定看到的就是秋月美保。
  这样早乙女泰人的揭发就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广播部的秋月美保在那天的三点八分,从走廊进入旧体育馆,在佐川奈绪的视野中穿过,进入了后台。然后大约六分钟后从右后台的门离开,做出了可疑的举止后,没有打伞在雨中跑走了。
  就像是在逃跑。
  几乎与此同时,朝岛在后台被杀了。
  解决了。这次真的解决了。
  仙堂确信。
  虽然密室的谜题仍未解开,应该与她表现出的可疑举动有关系吧。
  如今回想起来,两天前裏染也说过,佐川奈绪看到的女生很可疑。
  那个家伙的推理又命中了……
  虽然这点让仙堂很是懊悔,但也没有胜过抓住犯人的喜悦。

  蒙面警车在细雨中行驶。
  秋月美保家在分租公寓的一层。客用停车场的地面铺着童话风的瓷砖,仙堂停车后,和袴田一起走向房屋。
  按门铃报上姓名后,秋月的母亲马上就开了门,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是嫌犯吧。
  “能让我们见一见美保吗?我们有话要问。”
  “啊,但是……”
  “我知道她身体不适,但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问。很抱歉。”
  “请稍等一下。那个……”
  仙堂没有顾及说口难言的母亲,走了进去。昨天来访时他已经无意中发现了美保的房间在哪。进门后右手边第一扇门。
  没有上锁,很容易的打开了门。
  猜对了。这间正是美保的房间。床上摆着出少女情趣的玩偶,旁边放着药、水、体温计的三件套。
  但是,
  “……咦?”
  美保不在。
  “您女儿去哪了……?厕所么?”
  “不,她出去了。”
  “什么?”
  “大概在三十分钟前,她接到了朋友的电话,慌慌张张的出去了。外面在下雨,她的感冒也没好,我也试图阻止她……”
  “……”
  仙堂一时之间没有理解。
  出去了?明明还在感冒?装病?不对,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
  “……你说女儿出去了,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平时她不是这样的。”
  母亲也有些迷茫,但刑警更加的混乱。两个人沉默不语,只是空洞的注视着掀开被子、没有人的床。
  明明在中午之前,调查一直很顺利。

  *

  与此同时,风丘高中的校内响起了告知午休开始的铃声。
  同学们拼合桌子,开始吃起便当。共同的话题是关于数小时前到来的刑警,以及刑警的发问。
  “没有打伞奔跑的女生啊。”
  早苗把圆白菜肉卷送入口中,同时说道。
  “那个人肯定和事件有关吧?”
  “嗯,大概吧。”
  柚乃喝了口茶。
  警察在找的人大概就是秋月美保,但不能说出去。柚乃也没有亲耳听到早乙女泰人的目击证词。
  “柚乃觉得谁比较可疑?”
  “唉?呀,我也不知道……”
  要是在昨天,她就能信心满满的回答三条爱美。
  “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叫针宫的。总觉得她干过坏事。”
  “是么?我到觉得她是个好人。”
  “为什么?”
  “那个……”
  她已经浪子回头,已经不会再恐吓了,而且还有了一年级的恋人。这些都不能说出去。
  被迫讨论这样的话题让柚乃坐立难安,因为她曾出现在杀人现场,总是能感觉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刺痛着肌肤。虽然对不起早苗,柚乃还是逃离了战场。
  “我要去一趟保健室。”
  “唉?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
  “嗯,有点。”
  “你还好吗?早上也是因为这个迟到的?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啊,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谢谢。”
  快步离开教室后,走向文化社团的社团大楼。柚乃想尽快问裏染,秋月美保有什么新的证词。
  而且,他今天早晨的疯狂也让人在意。他说解开了密室之谜,是真的吗?他连续大叫了好几声“伞”,和伞有什么关系?
  在小雨中奔跑,向着已经只剩空壳的百人一首研究会。
  像往常一样的敲门,香织开了门。
  “ya~ho~”
  “你好,香织。你一直呆在这里?”
  “没有,我出去了一会儿。”
  “出去?不是去上课?”
  “有missionimpossible的projectA。快进来。”
  她有什么重要的任务?柚乃走了进去,熟悉的光景,极尽趣味的房间。
  ——房间里,混杂着一个没有见过的东西。
  肩上搭着毛巾的少女。剪出层次感的蓬松短发很适合她弱小的体型。
  少女的侧脸对着柚乃,正喝着冒热气的可可。随后她注意到了柚乃,看了过来。眼睛很大,可爱、老实的面容就像是人偶一样。脸颊上泛着红晕,似乎有些热。毛巾下面的衣服不是校服,而是私服。
  当作手办太大了,当作海报又是立体的。的确是现实中的美少女。
  “那个,这个人是……?”
  “我来介绍吧。”
  在固定位置床上打着哈欠的裏染得意洋洋的说道。
  “她是广播部的二年级学生,秋月美保。”
  你好,她用十分客气的声音打了招呼。

  3你所不知道的故事
  (注:这个小节的标题同《化物语》动画的ED曲名)

  “秋月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
  柚乃问出了应当的问题。
  “是我叫来的。”
  裏染简洁的做出了回答。
  “不,准确来说,是我联系了香织,香织把她叫出来并带到了这里。”
  “所以我问的是为什么……”
  “美保在被警察追击……”
  “啊,原来如此……咦?”
  香织的这句话似乎合情合理,但柚乃没有上当。
  “被警察追击,难道是作为嫌犯?”
  “被追击的话,一般都是这种情况吧。”
  “这下不是糟糕了么!我们藏匿了嫌犯……”
  “那、那个。”
  美保本人举起了纤细的胳膊。
  “我不是犯人。我什么都没做。”
  “……是这样吗?”
  “是的。”
  “我知道。”
  裏染下床坐到了矮脚桌旁美保对面的位置上,又打了个哈欠。
  “虽然警察不明白你不是犯人,但我知道得很清楚。我听到早乙女泰人的证词时就明白了。”
  “所以你才要救她?从警察的手中。”
  “应该说是救她,还是先下手为强呢。”
  “唉?”
  “因为我有许多问题要问。要是她被警察强行押走会很麻烦的。”
  “你有问题要问……”
  柚乃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按照裏染的说法,美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不是犯人。但她的确从杀人现场离开,这中间肯定有许多内情。
  裏染想要的是情报。美保在事件的另一面体验到的、只有她知道的故事。
  “因此,虽然对不起感冒中的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会在杀人现场?又为什么会逃走?”
  “……那是因为……”
  美保把毛巾拉到胸前,低下了头。等待了片刻后,也没有要讲出来的意思。
  看起来她的心中有所畏惧。
  “没关系的。”
  裏染安慰她。
  “即使在这里都说出来,也不会发生你害怕的事。我保证,在你被犯人盯上之前,我就会打败犯人。”
  双眼皮的深处射出了从未有过的笔直目光。
  但美保仍然在犹豫。
  “但是,我……”
  “你想抓住杀了朝岛的人吧?”
  “……”
  “我也一样。告诉我吧。”
  “……”
  “拜托了。”
  裏染一点点的用恳切的话语引导,柚乃以前认识的那个裏染绝对不会摆出这种态度,于是下意识的看愣了。
  这个人——还会有这种表情吗。
  “……好。”
  裏染的诚实溶解了萦绕在美保心中的恐惧。她轻轻一点头。然后结结巴巴的讲起了故事。

  *

  朝岛友树打来电话是在距今一周前,六月二十二日的晚上。
  “本月初,我录到了某个人做坏事的瞬间。”
  他很唐突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个人,对方说不会再做了,要求归还录像。于是我决定在下周三交付DVD。”
  “唉?在旧体育馆?为什么?”
  “嗯,我们已经约好了,但对方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没有外人的地方碰头,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但是你想,旧体育馆的舞台如果降下幕布就可以避人耳目,如果发生了状况,只要大叫着钻出幕布,运动部的成员马上就能注意到我吧?特别是乒乓球部的佐川,她不论何时都一直在体育馆里。你可以放心。”
  “啊,原来如此。……那么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这样做可保万全,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希望秋月你也能陪我一起去交付的现场。”
  “唉?我也去吗?”
  “不行吗?”
  “不,如果是部长你的请求……”
  “预定是星期三的下午三点十分,和对方一对一。我会提前去降下幕布,打开右后台的门锁。对方会从那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进来。届时你也陪我一起,你悄悄的躲起来,要是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帮我呼救。”
  “呼救吗?”
  “这次的对手比针宫危险得多。虽然不确定,但我的直觉是这样的。所以必须谨慎再谨慎。”
  朝岛的声音很沉重,从中能听出他十分警戒那个人的心情。
  “我、我明白了。但是我的力气很小,不知道能否帮上忙……”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只能拜托秋月你了。其他的部员都不知道应对针宫时,我把录像还给了她。”
  “啊,对……。我明白了。我去。星期三的三点十分。”
  “嗯。没事的,你不会有危险。要是发生了状况,你马上逃走呼救就好。不要勉强,做好自己能做的事。行吧?”
  “嗯……”
  “谢谢,再见”朝岛说完后挂了电话。突然的请求吓到了美保,她发愣的注视着听筒。
  部长似乎又揭发了某人的恶行,让那个人道歉。然后和处理自己的问题时一样,把作为证据的录像交给对方——
  不,与上次不同。这次部长做了极其充分的戒备。
  大概部长还没有确定对方已经悔改吧?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有些在意,但朝岛直到最后也没有告知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六月二十七日,下午三点五分。
  在教室等待的美保走向旧体育馆。
  行李和伞都留在了教室里。虽然朝岛那样谨慎,但肯定能平安无事的马上回来吧。没必要特意把书包带过去。
  通过外走廊,进入了旧体育馆。
  在雨中看到针宫理惠子拿着伞站在那里。她为恐吓事件道了歉,也归还了抢走的钱,但美保仍然不想面对她,所以快步跑过了外走廊,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美保。
  进入馆内,乒乓球部的佐川奈绪独自一人做着拉伸运动。不愧是体育馆的主人,总是泡在这里。如果发生了什么,只要向她呼救就好了吧。美保快步从她的面前穿过,从左侧的门进入了后台。
  在昏暗中看了眼表,现在是三点八分。时间刚好。幕布拉下来了,看来部长已经到了。
  美保走上舞台,然后靠近舞台的中央。
  “唉?……”
  美保僵住了。
  ——朝岛友树被刀子刺中,已经身亡。

  不明白。
  为什么朝岛会死?那位亲切的部长。为什么?血。流了好多血。他是被人所害吧?是谁?是谁?为什么……
  美保突然回过神儿来。
  部长的尸体就在眼前,背靠在演讲台的侧面,闭着眼面容安详,但是一动不动。倾斜的左半身染成了血红色。
  虽然很不舒服,但还不到想吐的程度。发不出声音。心中一片茫然。
  ——第一名的那个人,拿到了900分。
  ——900分。就是所有科目都满分?
  从幕布对面传来了乒乓球部部员们高兴的对话。只有数米的距离,却仿佛是来自遥远地平线的彼方。
  就在此时。
  响起了噔噔的声音。
  声音很轻微,但美保的确听到了。不是来自幕布外面,而是内侧——准确来说,是来自左后台的方向。
  噔噔,噔噔,噔噔……
  有人正走下二层的楼梯。
  有人在刻意压低脚步声,从广播室所在的方向走下左后台的铁制楼梯。
  是谁?
  肯定就是犯人!
  注意到这点的同时,美保逃向了右后台。因为她脑袋里根本没有向幕布外逃跑的想法。总之,先拉长与犯人之间的直线距离。
  从右后台的侧幕布进去看到了一摊血,险些昏倒的美保本性的躲开。
  跳下只有两级的小台阶,躲进了阴影处,长呼了一口声。美保向舞台窥探,因为后台的侧幕布看不到舞台,但能从脚步声和其他声响判断犯人的动向。犯人从左后台来到了演讲台所在的舞台中央,然后似乎停了一会儿。犯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美保。
  怎么办。
  紧握的手心全是汗水,美保问自己。
  总之只能逃跑。如果撞上犯人,自己也会被杀。朝岛事前也嘱咐了。如果发生了什么,马上逃跑呼救。眼下的状况算是“发生了什么”吗?从室内便门回到舞台正面,然后向佐川他们求救。很简单。这样自己就能得救了。
  但是身体无法行动。
  不是因为害怕而身体僵住了,而是某个疑问闪现在脑内。
  如果自己逃跑——犯人也会逃走吧?
  即使离开这里求救,佐川他们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会吵闹起来。这样一来,犯人也会有所察觉。当佐川他们查看幕布内侧时,犯人有充足的时间从右后台的门逃跑。这样一来,说不定一辈子都抓不到犯人了。
  我绝不能逃跑。
  那要怎么做?露头向佐川呼救?如果犯人想要逃跑就挺身阻止……不行,太可怕了。自己没有那样的胆量。
  那么,现在能做到的只有……
  舞台那边又有了动静。脚步声向这边靠近了。犯人的事都做完了,想要从进来的门出去。从自己身后的那个通往外面的出口。
  美保在几近疯狂的焦躁中张望四周。突然她看到了在楼梯底下展开的文化祭海报。文化祭委员在学生会召开的集会中使用过,然后就放在了这里。
  有一把黑色的长伞躺在海报上。
  根据眼下的情况判断,把伞放在这里的不可能是别人,这把伞肯定是犯人的。
  随后美保几乎是凭借直觉在行动。美保解开了胸口处的缎带,尽可能显眼的放在伞上。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在美保轻轻的合上门的同时,犯人进入了右后台。
  肺部吸入了外面的空气,雨水打在她的身上,美保在心中祈祷。
  想要拿伞的犯人当然会注意到缎带吧,还有在进入时锁上的门又被别人打开了。犯人察觉到了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在场,因此会警戒起来,不能自由行动。
  希望这一切顺利——
  但祈祷没有奏效。
  就在下个瞬间,门把手转动了。
  犯人选择的不是警戒,而是去确认。是谁把缎带放到了伞上?那个人在这扇门的对面吗?犯人想弄清楚这几个问题。
  美保的混乱程度渐渐的达到了极点。犯人马上就要从这里出来,与自己碰面。自己会被杀吧?还是说,犯人只是想逃跑?
  不,犯人杀了朝岛,所以肯定会对自己下手……
  杀了朝岛——
  咚,咚!
  回过神儿来时,美保用力的敲了敲铁门,像是在对犯人说“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不要从这里出来。
  我不能逃。
  于是,马上又传来了咔嚓的声音。
  门对面的人从内侧上了锁。

  “……呼……呼……”
  美保背靠在门上调整呼吸。
  等了数秒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犯人放弃从这里逃跑了。左后台那边有针宫理惠子在,犯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大概。
  “太好了……”
  美保轻轻的嘀咕了一句,但同时恐惧感在安心之后的反作用下,再次袭上心头。
  犯人真的没看到我吗?真的放弃从这里逃跑了吗?
  说不定现在仍然在门对面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朝岛被杀害的样子再次在脑海中闪现,美保失去了理智。
  美保离开门,一无反顾的向附近的后门跑去。没有伞,湿透的衣服上隐约浮现出了内衣的形状,脚下还穿着室内便鞋,行李也没有拿。这些她都顾不得了。
  快跑,快跑,直到跑到车站前,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形象。钱包还在口袋里,她去大型超市买了伞和鞋,把室内便鞋扔进了垃圾箱。
  湿透的身体受了寒,一回到家果然发起了高烧。原本美保的抵抗力就不强,于是感冒了。

  *

  “原来如此。”
  听完故事后,裏染松开了抱着的胳膊。
  “果然你遇到了犯人。不是直接的面对面,而是互相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所以你没有对警察讲。”
  “是的,我害怕说出去会被犯人复仇……”
  美保低头看向了里面还剩一半的马克杯。可可已经没有热气了。
  “对不起。要是我更加勇敢,就不会导致现在的艰难局面……”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刚才的故事印证了我的许多推论。”
  “但、但是。”
  她皱起了眉。
  “如果我当时阻止犯人,如果我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如果我出去后没有马上逃跑,而是留在原地……说不定很快就能抓住犯人。”
  “不,那种事……”
  “是我的错!”
  在柚乃出言否定前,美保说道。这位前辈对所有人说话都会使用敬语么。
  (注:这里是日语中的敬语语法,中文不好表达,所以没有处理)
  “现在还没有抓住犯人吧?犯人肯定是在我离开后,从右后台的门逃走的。因为我的胆小,结果纵容犯人逃跑了……”
  “但是右侧的门是锁住的。”
  香织很有心的又沏了一杯可可,同时提醒道。
  “唉?”
  “毕竟那是一个密室吧?所有的门都是锁住的。所以才弄不清楚犯人是从哪逃跑的。这不是美保的错……”
  “密、密室?这是怎么回事?”
  美保突然发疯似的问道。因为警察的情报封锁,媒体对事件的报道被压缩到了最低的限度,只公布了在体育馆发现了尸体。她休学期间没有和警察面谈过,所以不知道具体的经过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
  “事已至此,已经没关系了。”
  柚乃本想详细的说明,却又被打断了。这次开口的是裏染。
  他在矮脚桌的边上敲着手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能逃’么,的确是一句有名的台词。不能逃。嗯。很好的教训。”
  (注:‘不能逃’是《EVA》男主碇真嗣经常说的一句话。)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来。
  “秋月,你做得很好,完成了朝岛的嘱托,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事,用自己的方法与敌人对抗。”
  “但、但是,对找出犯人没有起任何作用……”
  “没有任何作用?不对,正好相反!”
  他夸张的张开手走向房间的角落,在杂志堆成的山里翻了起来。不久后拿出了昨天柚乃拍的照片。
  哥哥的手册的复制品。
  “如果你当时马上就逃跑,大概就不可能抓住犯人了。但你没有逃,做了些许的抵抗。这是胜负手。你的行动把杀害了朝岛的混蛋逼入了绝境。”
  “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裏染没有回答美保的问题,默默的翻起了照片。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停在了某一张上。
  “嗯,果然如此,没错了。”
  “怎么了,天马?”
  “你发现什么了?”
  香织和柚乃满怀期待的问道。
  转过身来的裏染没有像今天早晨那样嘟囔一些支离破碎的词句。
  只是自信满满的露出了笑容。
  “袴田妹。”
  “在。”
  “你知道哥哥的电话号码吗?”
  “知道。”
  “因为秋月不见了,他肯定正忙得不可开交。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到学校来。然后让他把所有的相关人员聚到一起。”
  “嗯。……唉?这么说来……”
  “嗯。”
  家里蹲、动画宅、废柴男“侦探”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找出犯人了。”





第五章作为解决篇

  1挑战

  午后的大会议室里,大约二十个人坐在钢管椅上。
  他们是,女子乒乓球部的最终兵器,一度被误认为犯人的佐川部长;柚乃的朋友野南早苗,她们的顾问、理科教师增村;发生事件时刚好在场的两名羽毛球部男生;戏剧部的四人组,学生会的四人;广播部的五个人,包括昨天不在场的秋月美保;针宫理惠子和早乙女泰人坐在一起,看来是决定在众人面前公布两人的关系了。
  会议室的桌子本来摆放位置是让出席人相对而座,如今全部都收到了房间的后面,只有椅子摆在讲桌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他们宛如等待舞台开幕的观众。
  柚乃和香织的位置没有和这些相关人员在一起,她们坐在窗边,旁边还有睡眠不足、一直在打哈欠的哥哥,以及抱着胳膊板着脸的仙堂。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他真的找出犯人了吗?”
  哥哥压低声音,把脸凑了过来。柚乃只能耸了耸肩。
  “不知道。他只是让我们也在此等待。”
  “你什么都没听说?”
  “嗯。……他自己到是很有信心。”
  “真的没问题么。”
  哥哥的脑海里又闪过了今天早晨那场失败的诡计重演吧。柚乃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丝不安。
  裏染是怎么找出犯人的呢,柚乃和香织完全想不到线索。
  “相信他吧。”
  “他说这次不会错。天马肯定行的。”
  虽然她的话太乐观,不过透过眼镜能看出她的眼神十分认真,对裏染的信赖从昨天开始没有一丝松动。不过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只能相信他,等待。
  “也、也是呢……”
  “相信裏染吧”正在柚乃给自己打气时,
  ——铃铃铃铃。
  喇叭里传来了铃声。
  因为只有相关人员被聚集在这里,其他学生还在上课。刚才是第六节课的上课铃。
  与此同时,裏染天马推开门出现了。
  他身上不是往常那种随意的打扮,而是穿上了深蓝色的冬季西式校服,领口处打着深绿色的领带,这是风丘高中的“正装”。一只手里拿着瓶装的饮料。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黑板前,面向观众。
  吸了口气,立正站好,然后一言不发。场面的气氛十分紧张。
  从脸色上可以看出大家都已经理解了,所有人都聚集这里意味着什么。
  “——真是个麻烦至极的事件。”
  裏染宛如开始上课前的老师,开始讲话。
  “事件的过程本身很单纯。在体育馆的舞台上,广播部的部长朝岛友树被人刺杀。只是如此。但透视事件的内部的话,现场是密室,许多证词充满谜团,而且犯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值得注意的痕迹。这是一个难解的题目。犯人十分的谨慎,很聪明。”
  他回望向事件的相关人员——仿佛是在宣布真正的犯人就在其中。
  “因为某种原因,我被委任解决这起事件。我当时很轻易的接收了这个委托,但我现在要做出反省,我当时的想法太天真了。如今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警察的搜查进入了死胡同,我的调查也难以为继。
  “但是刚才我终于得出了结论。就是说,我发现了犯人。犯人就在你们中间。”
  此话一出口,场面上一片喧哗,仙堂也出声问道。
  “真的吗?”
  “当然。不然的话,也不会像这样把大家都聚到一起。”
  “……不可能吧。”
  警部十分坚定的否定,摇了摇头,与柚乃等人的态度正相反。裏染已经习惯了这个对手的态度。
  “从你的口气判断,你觉得我的正确率只有百分之一?但很遗憾,我的正确率是百分之百。随后我要进行的推理都是基于确定的证据,是符合逻辑的事实。这是公平的竞争,刑警先生。只要正确的运用所有的线索,你自己也能推出结论。哈哈,我这是在装模作样吧。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放心。”
  “你一直都是在诡辩。”
  “是不是诡辩,请听完之后再做判断。”
  “……”
  听到他这么讲,仙堂也只能屈服。看来他已经知道裏染藏起了美保,所以比往常更加的焦躁。从今天早晨开始就叛变到柚乃一方的哥哥安慰起了上司。
  此时门打开了。
  保土谷警署的巡查部长白户走了进来。不知为何,他的西服是湿的。
  他走近裏染耳语了几句。裏染露出微笑,向他道谢。白户用手帕擦着没几根头发的脑袋,走到哥哥的旁边。
  “怎么回事?”,柚乃用视线问香织。香织就像柚乃刚才对待哥哥的态度一样,做了一个“不知道”的动作。
  “那么,准备工作就都已就绪。前言到此为止,进入正题吧。”
  “……正题?”
  广播部的蒔田千夏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即使知道裏染的意思,也难免这么一问吧。
  “对,正题。随后我们要思考的问题只有一个。也就是——‘是谁杀了朝岛友树?’。”
  裏染用挑战似的态度宣布了主题,然后——
  开始解谜了。

  2体育馆杀人事件

  “在这起事件中,确定犯人的条件大致有四个。”
  裏染竖起了右手除拇以外的四根手指。
  “犯人是什么人呢?教职工方面,除了增村老师以外都有不在场证明,学生们在刚放学后的时间带里十分混乱。不过没有证据表面犯人肯定是学校里面的人。因此有嫌疑的人太多,我先缩小一下范围吧。”
  他回过头,在黑板上写字。
  ——“第一个条件”。
  文字的位置很靠上,看来会随着推理用掉黑板的所有版面。柚乃第一次看到裏染的字,运笔十分漂亮。虽然很可能是在这样的场面才特意认真写字。
  放下粉笔,他马上开始说明“第一个条件”。
  “最开始的起因在朝岛随身携带的物品上。事件发生当日,我看到到了保管在升学就业指导室里的现场遗留物。作为现场的后台没有几件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害人的。在场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哥哥,能请你介绍一下么。”
  被点明的袴田犹豫了一下,随后老实的打开手册,念出了遗留物清单。柚乃的心里又思考起了没有意义的事情,大家会不会因为刚才的称谓,把裏染和哥哥当成兄弟呢。
  “我看看,朝岛随身携带的物品,首先是面巾纸,放在裤子的左口袋里。广播室的钥匙、钱包和手机在右口袋里,学生手册在白衬衣的胸口口袋里,DVD是屁股口袋。此外,现场还有其他的遗留物,黑伞在男厕所里,缎带在右后台。……就是这些。”
  “谢谢。朝岛的物品有奇妙之处。就是裤子左口袋和右口袋的均衡。左侧只有面巾纸,但右侧装了钱包、手机和钥匙串。就算右边是利手侧,这种情况也太不正常了。”
  “啊,的确……”
  柚乃已经在升学就业指导室里听到过这段推理,没有听过的哥哥和白户等人似乎被指出了盲点。
  “但也不算很奇怪吧……”
  学生中有人说道。是学生会的正经少年椎名。
  “说不定有人偏爱只在一侧口袋里放东西,把什么东西都装进去。”
  “的确如此,真冬同学很聪明。”
  “我的名字是亮太郎。真冬是女性的名字吧……”
  “哦,的确。总之你很聪明。如你所说,这条线索不能断言为疑点。往口袋里装什么东西因人而异,朝岛可能是一个奇怪的人。但是,先假定平时的朝岛不会往口袋里装太多东西,只是在被杀害时处于与往常不同的特殊状况吧。
  “参考朝岛平时的认真性格,这个假设有一定的考虑价值。我对这种情况进行了推理。”
  裏染似乎在追寻思考的历程,离开讲桌在黑板前来回踱步。
  “左侧有一个小物件,右侧有三个。如果随便把右侧的一个移到右侧,两个口袋就十分平均了。但实际上只有右口袋装得鼓鼓的。这是为什么?……率先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犯人移动了物品。
  “可能是这样的情况,原本两个口袋里各有两个小物件。但犯人杀了朝岛后,出于某种理由从左口袋拿出一个小物件,然后放回了右口袋里。结果就导致了不均衡。”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戏剧部的松江椿歪了下脑袋。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当然是那件物品对犯人有用。杀人后,必须要使用钱包、手机和钥匙串中的一个。因为钱没有少,所以应该不是钱包。是想删除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吗?但电信公司还有记录,只要警察稍微调查一下马上就会暴露。因此我觉得最可能的就是钥匙串吧。
  “那是广播室的钥匙。而且在作为杀人现场的旧体育馆后台就有广播室。犯人使用从朝岛身上抢来的钥匙,进入了广播室……会是这样吗?”
  说到这里,柚乃终于明白了。
  两天前裏染突然要去广播室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上述都是你的猜测,只是列出了你想到的可能性。”
  裏染回答“是的”。
  “我刚才的推理仍然陷在假定的领域,难以说是事实。……但是。”
  “什么?”
  “请听我再做一些猜想。我想想讲到哪了,对了,犯人使用钥匙进入了广播室。我不知道犯人去广播室干了什么,于是去广播室看了看。”
  “啊,那时候你让我……”
  戏剧部部长梶原说道。
  “是的。梶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对广播室很熟悉,所以我向他求助。当时他告诉我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唉?我说了什么?”
  “你无心的说了一句,‘旧体育馆的广播室里能看影像’。”
  梶原的确说过。
  他在等待的教室里被点名后说“看了前辈们的公演记录”,裏染还向他确认“广播室里能看影像?”。
  “影像。我马上就想到朝岛的物品中有DVD。是不是那张DVD里有什么秘密?我有了这个想法,于是得到哥哥的许可后借了钥匙串和DVD,去旧体育馆的广播室。”
  “稍等一下,我可不记得给了你许可。”
  “只是你忘了。”
  “不,我真的没有允许……”
  “我继续说吧。”
  裏染没有理睬哥哥的反驳。虽然身上穿着正装,用语也很礼貌,但这一点仍然没有变。
  “我强调了好几次,此前的推理都是我的猜测。犯人从朝岛的随身物品中拿走了钥匙并且进入了广播室,这个推理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是综合我前面的话,这个假定——至少犯人搜索了被害人的所有物——有很大的可能性。
  “原因就是,朝岛的尸体被移动过。从后台的侧幕布内侧移到了舞台中央。可以这样解释犯人的这个行为:犯人想要找朝岛身上的物品,所以把尸体从昏暗的后台移到了有照明的地方。还有把从左口袋掏出的钥匙串放回右口袋的理由也很单纯,因为尸体的左半身沾满了血。
  “犯人从左口袋取出钥匙串时,血还没有流到下半身。但尸体被背靠在演讲台上放置,没过一会儿血就流满了左半身,沾到了口袋上。发现的面巾纸就粘着血。如果自己的手沾上血说不定会留下证据,犯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无可奈何的把钥匙放回了没有沾血的右口袋。”
  “哦”,白户很佩服的叹了口气。
  “同时这也意味着从犯人拿走那件物品到还回来,中间过了一段时间。只是操作手机的话花不了几分钟,所以被拿的是钥匙串,犯人在广播里做了什么的可能性很高。”
  通过冗长的解讲,裏染的猜测越来越有真实性。但仙堂没有退让。
  “这只是可能性,然后硬凑起了道理。”
  “的确如此。”
  “……你明白的话,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因为我在广播室的调查结果证明了上述所说都是事实。”
  让观众们着急再着急的演出效果十分出色。学生们再次喧哗起来,仙堂的嘴唇也不禁扭曲。
  “你能证明是事实?”
  “是的。我的猜测是正确的。犯人拿走了朝岛的钥匙进入广播室,然后在那里看了DVD。”
  “犯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你是怎么?”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马上就会解释。”
  裏染停止踱步回到讲桌旁,朝观众们露出微笑。

  “广播室里有电视、DVD播放机和录像机。”
  裏染平淡的讲述。
  柚乃也亲身去过广播室,完全无法想象当时的调查可以证实上述推理。那次只看了学校介绍DVD的调查?怎么可能。
  “教学楼中的广播室换了电视,于是把老电视拿到了旧体育馆。当时我想看下DVD,于是接通了播放机的主电源。但是……”
  “没有启动?”
  梶原似乎回想了起来。
  “对。没有启动。插在插座上的是录像机的插头。对吧,袴田妹?”
  “是的。”
  柚乃答道。
  “因为DVD播放机的插头没有插入,所以我插了进去。”
  但他没有道谢,柚乃的心中抱怨了一句。
  “袴田妹插入了插头后就通电了。但这次又是播放键不灵。根据梶原所说,因为以前按得太用力,按钮已经坏了。所以无奈只能用摇控器。我当时找摇控器找了半天,因为放在了日式点心的箱子里。旧体育馆的广播室与新体育馆的不同,十分脏乱,器材的摇控器因此都收在了那里面。我按下播放键。DVD视频马上开始播放了。
  “大家注意到了吗,马上就开始播放了。”
  “这怎么了?”
  当时也在场的梶原似乎有些困惑。
  “这很重要。但当时我还没有注意到,直到视频播放完。
  “DVD是学校介绍的VTR,做得很出色,但我想不出与事件有什么特别的关联,也不知道犯人是否看了这张DVD。我心想犯人说不定会留下其他痕迹,于是四处调查。……结果徒劳无功。
  “但是,梶原向苦恼的我搭话。昨天看的录像带还在录像机里,他想拿出来。当然,我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允许了。他走到录像机旁拿起我放在那儿的摇控器,操作了一下。于是,录像机启动了!”
  裏染张开双手表现他当时受到的冲击,但观众似乎没有同感。
  “你在说什么?”
  仙堂问道。
  “你不明白吗,刑警先生。摇控器是录像机和DVD通用的!梶原告诉我,可以通过开关切换模式,选择到底控制录像机还是DVD机。”
  “这又怎么了?这种摇控器很常见……”
  “刑警先生,不对,大家也请思考一下。梶源等人在事件发生的前一天,看公演记录看到很晚。因为闭校的时间迫在眉睫,他们走的很匆忙,慌张到忘了拿出录像带的程度。”
  戏剧部的众人互相对视,点了点头,好像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于是到了事件发生的当天。上课时间内没有人使用过体育馆的广播室。插座处插的还是录像机的插头。录像带也老实的呆在录像机里。一切都和前一天没有变化。但是——我按下摇控器的按钮时,马上就播放起DVD了!
  “就是说,摇控器在我按下以前,就已经被设定到了DVD模式!”
  “这又怎么了……”
  仙堂的牢骚发到一半,就察觉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因怒火有些红晕的脸色刷的变白了。
  柚乃也发觉了。哥哥和梶原也是。
  “梶原把摇控器递给我时,没有碰过按钮。在场的我和袴田兄妹都能很确定的证实。
  “再整理一下思路。戏剧部在前一天看了录像,很着急的回去。根据梶原自己的话,录像机的开关也失灵了,所以他取录像带时虽然人就在录像机的附近,仍然使用了摇控器。对吧,梶原?”
  “啊,嗯……录像机除播放键以外,还有许多按钮失灵。所以我习惯用摇控器了……”
  “因此,你前一天看录像的时候,也是用摇控器操作的吧?”
  “是的,当然。”
  “戏剧部使用摇控器看了录像。就是说,当时摇控器是设置为录像机模式。然后他们慌张的离开。录像带还留在录像机里没拿出来,插头也没有拔。大家想一想,收起了摇控器的戏剧部部员们不可能特意切换摇控器的模式。”
  学生会会长发出了惊叹。其他不知道在广播室的调查经过的学生,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但是,当我拿起摇控器时,已经设定成了DVD模式!这很奇怪。只能认为某人在我之前使用过DVD播放机。DVD的弹出键是好的,那么使用摇控器就肯定是用来播放。事件发生的当天,那个人在广播室里看了DVD!”
  裏染宛如控诉一般把身体探到了讲桌上。
  “那个人会是谁呢?随身携带体育馆广播室钥匙的只有朝岛。就是说只有他才能不引人注意的出入那个房间。朝岛三点三分进入了后台,在被杀前去了广播室,看了DVD。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插座上插的是录像机的插头。看了DVD的人换上了DVD播放机的插头,然后又换回了录像机的。这个举动明显是为了隐藏。某人想消除自己来过广播室的痕迹。这样想来,那个人不像是堂堂正正进入后台、而且被人目击到的朝岛,更可能是杀了他的犯人。
  “上述推理就证明了犯人从死亡的朝岛身上拿走钥匙,在广播室看了DVD。”
  裏染停顿了片刻,打开瓶子喝了口水。
  所有人都愣住了。梶原空张着嘴,仙堂也僵硬的站在原地,无法开口反驳。
  “……摇控器没有切回原来的模式。这个很细节的问题是犯人的唯一失误。”
  嘴唇从瓶口移开后,裏染继续讲解。
  “要是没有这个失误,我的推理就会撞墙吧。但反言之,这个事实正是确定犯人的重要因素。那么继续往后推理吧。
  “犯人在杀人后仍然留在现场,看了DVD。他看了什么影像呢?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而必须特意在杀人现场看呢?我又做了一个假设。
  “首先,假设那张DVD在朝岛的手中。所以犯人在杀害他拿走DVD之前,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
  “另外,犯人被迫必须马上确定里面的内容。不能拿着逃跑,到安全的地方播放,而是必须当场确认。……这是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朝岛被杀时,身上带着两张DVD。要在社团活动中用到的学校介绍DVD和对犯人来说很重要的DVD。大概这两张DVD碟片上都没有记标题。”
  柚乃想起来了。学校介绍的碟片和DVD壳上的确都没有标题。
  “犯人无法区别哪一张才是自己想要的碟片。虽然可以把两张都拿走,但另一张很可能与广播部有关,如果不见了会马上被别人发现。这样一来,调查的重点就会放到与影像有关的方面,说不定自己会被纠出来。
  “犯人想到这些后,决定以身犯险,当场确认碟片里的内容。牺牲几分钟的时间进入二层的广播室,播放DVD,只拿走自己要的那一张,另一张介绍学校的DVD放回朝岛的口袋里。”
  “原来如此……”
  袴田感叹道,但还是不服气的对裏染摇了摇头。
  “但是,这个假设仍然只有逻辑上的可能性。虽然因为后来的调查最终得到了印证,但现在先放下不管。另一方面,犯人在广播室里看了影像,从这个事实能推断出犯人的哪些特征呢?第一个条件就在这里。”
  “啊,对的”,柚乃转变念头,裏染的推理是以确定犯人为核心的。猜测犯人采取了哪些行动并不是最终目的。
  “这里的要点在于,原本旧体育馆里的广播室没有电视。刚才我也提到,大约两个月前,教学楼里的那台旧电视搬到了旧体育馆。在此之前,那间广播室里看不了影像。
  “但是犯人很自然的去了广播室,在那里播放了DVD。他——或是是她——知道广播室里能看影像。从这一点可以判断,犯人是很熟悉广播室内情的人。更准确的说,是经常使用旧体育馆广播室的人。”
  观众中附合条件的大部分学生同时紧张了起来。
  “经常使用旧体育馆的广播室,这个条件可以大幅限定嫌疑人的范围。如果两个月前电视才被搬过来,毕业生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毫无疑问,这是在校生的干的勾当。就是说,眼下聚集在这里的戏剧部,学生会,还有广播部……”
  “请稍等一下。”
  举手的是广播部的那位有些阴暗的一年级生,巢鸭。
  “我觉得不能因为我们知道可以看影像,就怀疑我们。广播室里有电视不是秘密,说不定我们偶然间与别人聊起,因此说出了这件事。我就跟好几位朋友抱怨过,搬电视机时特别辛苦。”
  “这样啊。”
  巢鸭的分析合情合理,但裏染仍然游有余。
  “那么,你告诉那位朋友摇控器在哪了吗?”
  “唉?”
  “摇控器。你想想,在标着樱羊羹的空箱子里。”
  “……不,这种事没有说过……”
  “大家明白了吗。”
  裏染的视线从巢鸭转向了众人,
  “这是第二个要点。那个樱羊羹的空箱子。摇控器就保管在里面。戏剧部慌慌张张的回去时,也没有忘记把摇控器放回箱子里。如果位置不对,梶原肯定会注意到。所以很明显,对经常使用旧体育馆广播室的人来说,那里是习惯性的位置。
  “但是,对第一次去广播室的人来说,很难去那里面找摇控器。就连经常去新体育馆广播室的人也不知道吧。把摇控器都放进和式点心的箱子里,是只有散乱不堪的旧体育馆里才有的规矩。所有的名侦探肯定都推理不出来,一般来讲应该放在显眼处的摇控器居然放在那样的箱子里。要是在那么乱的房间里乱找,估计会花费很长时间。”
  “的确,这点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袴田回想着在广播室的发生的事情,同时表示了同意。这次裏染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对吧?就像我重复了很多次的那样,播放DVD必须要用遥控器。
  “假设犯人不是常去广播室的人,而是普通的学生。他因某个机会得知了广播室里有电视和播放机,或者是他对此一无所知,但认为广播室里一般都会有电视器之类的设备,所以去了广播室。进入后,他发现的确有电视,还有DVD播放机。但是按钮不灵,想用摇控器,却又找不到。因为他还处于犯罪现场,每一秒的时间都很珍贵。如果是思维正常的人,肯定会放弃寻找,把两张DVD都拿走吧。
  “但是,真实情况是犯人从标着羊羹的空箱子里拿出了遥控器,并且使用。把模式切换到了DVD。室内丝毫没有留下犯人寻找的痕迹。一般学生即使知道广播室里有电视,也不会知道摇控器的位置。这样一来,我们要找的犯人果然还是被限定在了熟悉旧体育馆广播室规矩的学生中。”
  他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巢鸭已经沉默不言,没有继续反驳。
  “裏染面朝黑板,在“第一个条件”的旁边写上了刚才推理的结论。

  ——“在校学生,经常使用旧体育馆的广播室”

  柚乃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后背有种发冷的感觉。
  刚才的推理解答了数个疑问。裏染只调查了使用广播室的学生的不在场证明,让仙堂关注朝岛的DVD,在体育馆广播室里对梶原的提问,以及在教学楼里对广播部部员的提问。裏染的这些举动都是基于上述的推理。
  怎么会这样呢。当时只是看了影像的调查让柚乃觉得毫无意义,但这个男生却从中推理出了这么多线索。哥哥问他“你发现了什么吗?”时,裏染的头脑中已经把嫌疑人限定在了十余人的程度,弄清了犯人犯罪后的行动,甚至明白了动机与影像有关,以及移动尸体的理由。从遥控器的模式设定这个非常节细的事实出发——
  裏染承受着来自观众充满畏惧的视线,继续用平淡的语气推理。
  “第一个条件终于得出了。据此,嫌疑人一下子缩减到了十余人。继续推理第二个条件吧。”

  “第二个条件和第三个条件都主要与不在场证明有关。朝岛是在三点三分到三点十五分之间被杀害的,但犯人具体时何时杀人,何时逃离现场暂且不明。我这就要确定具体的时间。”
  “……要怎么做?”
  戏剧部的志贺用问题催促他往下说。
  “基本上和推理第一个条件时相同,着眼于某件遗留物。”
  “某件遗留物?”
  “是伞。”
  “又是伞么……”
  因为佐川部长那件事,完全被摆了一道的警部又露出了苦脸。
  “不过是伞,毕竟是伞,刑警先生。在那件遗物留的背后隐藏着大量且重要的情报。开门见山的说,往后的条件都与那把伞有关。比如密室之谜也可以通过那把伞解决。”
  “唉?”
  裏染漫不经心补充的一句话,使场上产生了极大的反响。特别是在现场亲身感受到过密室的乒乓球部和戏剧部成员,反应更加夸张。
  “密室?通过伞?”
  “裏染,你解开了室密之谜?真的?”
  “我解开了,今天早上终于。”
  裏染回答了眼睛圆睁的梶原和佐川部长,然后,
  “那把黑伞放在了男厕所里。详细情况我已经向刑警解释过,所以在此略过不谈。总而言之,我认为在那个时间不可能会有人把伞忘在厕所里,所以我做出推理,伞是有意被放在了那里,也就是犯人的伪装工作。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刑警的认可,而且警察向学校中的人确认时,的确无人认领那把伞。因此,伞是犯人故意留下的。我相信自己的这条推论绝对没有任何漏洞。此前我一直坚信如此。
  “但是今天早晨,当我看到了比天气预报更早到来的雨水时,发现了问题。把伞当作伪装工作的推理似乎有几个矛盾的地方。
  “原因就在于,事件发生当天的天气预报也不准。”
  屋内除了裏染,所有人都看向了窗外。
  点点滴落的雨珠,可以说是六月的代名词。今天预报的是从中午开始下雨,但雨在九点就开始了。
  那天——
  “直到事件当天的前一天,对事件当天的预报都是多云。到了第二天早晨突然下起大雨。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天会下雨,包括犯人在内。”
  是的。事件当天的天气与前一天的预报不同,下起了大雨。所以柚乃和早苗才会有抱怨下雨天的那段对话——
  “但是,犯人选择了伞用作伪装的道具。只有在下雨天才会使用的长伞。因为是伪装,所以不能引人怀疑。在没有下雨的日子里把伞落在厕所里很不自然,马上就会被人发现是伪装吧。但是犯人在事件的前一天不可能预知第二天会下雨。
  “就是说……如果伞是伪装,那么肯定是犯人在事件当日临时想到的方法。这就很奇怪了。”
  “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广播部的副部长森永悠子用和往常一样爽朗的声音说道。
  “只用拿着伞放到厕所里吧?不用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就算是当天想到的办法……”
  “你的想法也有道理。那么,来把犯人完成伪装工作的步骤做个分类吧。”
  裏染拿起粉笔,用不会妨碍到在黑板一侧写“条件”的大小,写下了字母“A”和“B”。
  “首先作为推理的前提,关于那把伞的所属有两种情况。其一,那把伞不是犯人的私用物品,其二,那把伞是犯人的私用物品。”
  他简洁的在A的下面记上“不是犯人的私用物品”,B下面记上“是犯人的私用物品”。然后用粉笔在A的一侧敲了敲。
  “先考虑这边。那把伞不是犯人的私用物品。就是说,犯人平时用的不是这把伞,这把伞是专门为伪装准备的。在这种情况下,犯人是如何准备的这把黑伞的呢?”
  这次裏染没有写在黑板上,而是把伸出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弯曲,用来计数。
  “一,早晨从家里出来时,从家里带的。
  “二,上学途中从某个地方拿到的。
  “三,来到学校后,从校内的某个地方拿到的。
  “如果没法事先准备,伞的来源必然包含在这三种情况里。我会从第一种情况开始逐一讨论。
  “从自己家里拿的。那么犯人在上学时就拿着两把伞,自己平时在用的伞,和用来伪装的伞。因为在下雨,所以合情合理。但这样一来,除了打着的伞以外,犯人的手中还有另一把近乎全新的黑色长伞。这样很奇怪吧。怎么看都很奇怪。别人看到犯人时肯定会产生‘那个人什么会拿着两把伞’这样的疑问。虽然可以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但伪装用伞的特征被别人记住是很致命的。谨慎的犯人不可能做出这么招摇的行为。如果是小型伞还可以隐藏起来,但那把伞太大了,肯定藏不住。第一种情况排除。
  “用同样的道理,也能否定‘在上学途中从某个地方拿到’这第二种情况。在电车中偷的,或是在店里买的,可以想到很多种可能性,但不论是怎么来的,拿着两把伞走在外面都很显眼。这个也排除。”
  裏染的推理宛如连发的机关枪,柚乃不得不全速的运转头脑。
  总结一下,现在在推理第二个条件。如果认为伞是用来伪装的道具,就要考虑伞的来源,因为拿着两把伞上学很招摇,所以伞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可能性,以及在上学路上拿到的可能性都被否定了。……嗯,推理到这里都没问题。
  “那么,第三种情况。到达学校后,从校内的某处拿到的。学校里有许多学生的伞,大概能行得通。大家思考一下。
  “如果要获得额外的伞,最先想到的是,借还是偷,以及向哪个人下手。但是放学后仍然在下雨,不会有人把必要的伞给别人,或是借出去。即使确有此事,在昨天的调查中物主也会举手表示那把伞是自己借给某人的。
  “另外,偷来的这种可能性也不存在。如果有人的伞被盗,在调查时失主也会举手表明。”
  “我有问题。”
  像是在记者会上的提问环节,香织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笔。
  “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丢了的伞以及放在房间里没人要的伞都有很多,只要捡来用的话。”
  “正是如此”,回答了青梅竹马的问题。
  “的确在这么宽广的校园里,有许多丢弃的、或是忘在某处积灰的伞。即使捡来用也不会有人注意,不会有人抱怨。……但是,那是一把什么样的伞呢?那把黑伞几乎全新,很高级,没有一点污渍,骨架也完好。真的有人会把这样的伞丢掉或忘在某处么?简直无法想象。事务员的证词也表明失物中没有那样伞。
  “拿来的,借来的,偷来的,捡来的。在校内能得到伞的途径只有这些。虽然还可以在午休时出校购买,但和前两种情况一样必须同时拿着两把伞,所以排除。根据以上论述,第三种可能性也完全排除。”
  排除,排除,排除。
  回过神儿来时,所有的获得途径都被否定了。
  “那么,A前提就坍塌了。那么,B前提——用于伪装的伞是犯人自己的私用物品,只有这个可能性了。接下来加以讨论。”
  裏染配合着讲解挥了一下黑板擦,把A前提擦掉。然后敲了敲字母B——“犯人的私用物品”。
  “如果犯人使用的是自己经常用的伞,携带的问题就解决了。只要顺势把挡雨的伞放到厕所里就好。这样只用带一把伞。……但是,这样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把唯一的伞放在现场的犯人,怎样才能逃到外面又不被淋湿呢?
  “进行犯罪时,外面还在哗哗的下雨。如果把伞留在现场逃到外面,肯定会被淋湿。犯人不会做这么显眼的行为。如果从离教学楼很近的舞台左侧逃跑,说不定可以不被淋湿,但当时针宫就在舞台左侧的出入口附近,所以犯人只能从舞台右侧逃跑。即使当天针宫不在,犯人也不会选择人目众多的教学楼方向作为逃跑路线。犯人起初就打算从右侧进入,然后同样从右侧离开。”
  “肯定是这样吧。因为犯人让朝岛打开了右侧的门锁。”
  袴田点了点头。
  “但是呢,这样一来,不打伞的话肯定会全身湿透。犯人在进体育馆时必须带两把伞,用于伪装的伞,以及扔掉第一把后使用的伞。”
  “那个……”
  推理越来越复杂,柚乃再次做了总结。
  那把伞是犯人为了伪装准备的,这种情况已经否定了。所以只剩下“那把伞是犯人自用的”这种情况。但是扔掉自己的伞后又无法逃离体育馆,所以必须再带一把逃跑用的伞。原来如此,柚乃理解了。
  不,等下,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又变回了第一种情况。必须有两把伞,但又不能从自己家里、以及在上学路上得到……”
  “哦,对的,对的,你很聪明嘛,袴田妹!”
  裏染兴奋的敲了敲桌子,看来他觉得面对柚乃没必要保持礼貌。
  “大家明白了么,就结论而言,犯人无论如何都需要两把伞。但就像我刚才所说,上学时拿着两把伞太显眼了。当然,犯人也不可能事先准备。那么得到第二把伞只能是在到学校以后,或是使用上学时能藏在包里的那种雨具——拆叠伞或雨衣。”
  “啊,也对”,柚乃改变了想法。现在的情况与A前提不同。B前提下的“第二把”不是被扔在厕所里的黑伞,没人知道那是一把怎样的雨具。所以有可能是拆叠伞。
  还是说,裏染已经知道那把伞是什么样子?
  在柚乃的期待与不安中,机关枪继续射击。
  “在这里,我还要逐一的讨论可能性。首先是在学校里得到。和刚才的讨论一样,借伞是行不通的,外面下着大雨,没人会把自己的伞给别人。偷伞太危险。如果物主通报,拿着偷来的伞的怪人就会暴露。还有一种可能是犯人自己在前一天丢了伞,事件当天取回。但根据教工的证词,事件之前几天的失物中没有伞。所以这种可能性被否定。
  “那么是捡到的吗?现在的推理没有之前的限制。犯人捡到的伞不一定是全新品,所以捡到旧伞用来逃亡是可能的。
  “但是考虑到犯人的心理又会如何呢?如果我是犯人,肯定会把那把捡来的、不知物主是谁的伞留在厕所里,然后打着自己的伞逃跑。不过,这只是没有证据的推理……”
  “不……我可以认同。”
  仙堂说道。
  “本来就不会有人把自己日常使用的东西留在犯罪现场。偷来也好,捡来也罢,如果事前拿到了替代用品,所有人都会将那把用作伪装。”
  警部今天第一次帮侦探说话。裏染微微一笑,恭敬的他向行了一礼。
  “谢谢你,刑警先生。……这样在学校里得到的可能性也消失了。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折叠伞和雨衣。”
  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瓶装水润了润嗓子。
  “犯人扔了自己的长伞,随后换用折叠伞或雨衣。这样的雨具不太适合用在瓢泼大雨中,但只要不特意的引人注意,也会不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个方法有充分的合理性。
  “——但是,第一个条件可以绝对的否定这种可能性。”
  唉?
  随着怀疑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写在裏染身后黑板上的文字。

  “第一个条件,在校生,经常使用旧体育馆的广播室”

  “根据第一个条件,犯人经常使用旧体育馆的广播室,也就限定在了戏剧部、学生会以及广播部的成员中。回想一下事件当天他们的的行动。
  “首先是戏剧部。他们三点以后在活动室里集合,然后去了旧体育馆。在雨中所有人都打着伞。对吧?”
  裏染向梶原确认,他保持着警惕的同时,表示了同意。
  “接下来是学生会。正木和八桥被警察拘留到了六点多,然后回到学生会室与一年级的成员会合。当时又下起了雨,回去的时候他们还发牢骚。当时所有人都打着伞,对吧?”
  “是的。昨天八桥在你面前说过。”
  面色认真的正木表示同意。
  “那么最后是广播部。所有人在活动室里等待朝岛,但过了三点二十分响起了公告事件的全校广播,于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和其他学生一道回家了。当时还在下雨,所有人都打着伞。对吧?”
  “是的。我不是说过么。我们不知道朝岛与事件有关,所以大家都回去了……”
  森永悠子面对低年级学生毫不畏缩,还用了有些威慑力的口气。
  裏染在讲桌上张开双臂,
  “总结下刚才的线索,就会变成这样。犯人是经常使用旧体育馆广播室的人。他,或者是她把自己的伞扔在体育馆里,使用折叠伞或其他便携性雨具逃跑。随后与同伴汇合,在雨中和其他同伴一起外出!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犯人已经没有了长伞。但在数名朋友的面前,必须使用雨具,折叠雨或是雨衣。不论是哪一种,其他人肯定会感到奇怪。外面的雨这么大,为何会用这么小巧的雨具?第二天当警察进行确认时,应该能回想起这个异常之处……但是,所有的社团中都没人提出。”
  有可能是嫌疑人的当事人互相对视着。纷纷嘟囔起“没有人使用了折叠伞或雨衣吧”。
  “就是说,不论犯人是谁,那个人肯定拿着长伞!这样一来又如何呢?明显产生了矛盾。犯人回到教学楼后,从哪里得到的长伞?根据我刚才的证明,如果犯人得到了另外的伞,为了避免风险,肯定会将那把留在体育馆里。
  “使用折叠伞的可能性也被否定了。这样一来……”
  “等下”,仙堂打断了裏染的话。
  “在经常使用广播室的人中,只有一人没有和同伴一起回去。就是秋月美保。”
  被叫到名字的瞬间,美保发出了轻声的尖叫。
  “可疑的人只剩下她了。”
  “是的。但是刑警先生,秋月可是空着手进入后台的。”
  “……!”
  “她本来就没有可以扔的伞。有一点我想放到后面再讲,那把伞是男性用伞。不可能是秋月的私用物品。
  “……因此,针对伞的来源,考虑到的所有可能性都被否定了。”
  裏染说着把B也擦掉了。只留下了粉笔的粉末在黑板的周围飞舞。
  那把黑伞不是犯人用来伪装的。从那一天的早晨到放学后,犯人不可能得到那把伞。
  而且,那把伞也不是犯人自用的。如果是犯人的私有物,在逃到外面时必须还有另一把伞,而经常使用广播室的人绝对拿不到另一把伞。
  柚乃颤抖起来。那把在体育馆的厕所里发现的黑伞,连警察都觉得掉在哪里都不奇怪而没有理会,如今看来却孕育着许多矛盾,逐渐成长为一个巨大的怪物。
  推理还没的结束。
  “……根据以上推理,犯人在事件当天不可能得到那把黑伞。也就是说,不可能用伞当作伪装。——但是,伞却出现在了现场!”
  裏染加经、强了语气。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那把伞与事件没有关系,只是被无关的人忘在了那里?不,这也不可能。在还佐川清白时,我已经证明了那把伞不是单纯的失物。不是失物,但也不是伪装。那究竟是什么呢?
  “剩余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是犯人使用的伞,但不是用来伪装,而是以防雨为目的拿到了杀人现场。但因为某种原因,犯人不得不把伞留在现场。大概是突然性的偶然原因。犯人随后回到教学楼,想办法拿到了别人的伞,当作自己的来用。”
  “这是什么意思?”
  袴田有些糊涂,问道。
  “你的意思是,犯人扔掉了唯一的伞,空着手在雨中逃跑?这样混身不都湿透了吗?这是不可能的。你刚才也做了这样的推理吧?”
  “嗯。但我刚才的推理有个大前提,就是犯人一开始就打算用伞作伪装。现在我说的是,犯人本没打算作伪装,但因为某个原因不得不扔掉伞,结果反而发挥了伪装的作用。”
  “呀,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犯人逃到了哪里?”
  “这点我也不知道。不是伪装也不是失物,那么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就是犯人无奈的把随身携带的伞扔掉。但这样一来,犯人又无法外出了。
  “难道犯人没有逃向外面,一直在后台?不,这样也不对。从后台出来的只有以梶原为首的戏剧部部员,他们是从活动室来的,即使犯人是他们之一,为了再次回到活动室也必须要外出。毫无疑问,犯人必须离开体育馆。
  “但是,外面下着大雨。混身湿透的跑进教学楼?这样的举动太不理智了。经常使用广播室的人聚集在活动室或是来到体育馆时,身上都没有湿。啊,只有一人全身湿透的离开了学校,那个人是例外。”
  裏染看向畏缩的秋月美保,
  “犯人要想逃跑,只能在不弄湿衣服、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逃到外面。犯人扔了自己的伞,在后台和广播室里也没有其他伞。犯人是怎么逃的?还有什么办法?能不弄湿衣服逃跑的办法……”
  他的话停住了。
  再次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观众都一动不动的等着演讲人的后续解答。
  解答密室之谜。
  “……还有办法。”
  裏染缓缓的说道。
  “答案从一开始就明显的展示在了我们的面前,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你们为什么没察觉到呢。——大家请去走廊。差不多该来了吧。”
  裏染说着指向了门口,一行人从佐川部长那一端开始按顺序站起身来。仙堂和袴田起身,柚乃纳闷来的到底是‘什么’,也跟在后面。
  约三米宽的走廊里被二十五个人挤得满满的。裏染最后一个从大会议室里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他探头看向走廊深处,似乎在确认什么。
  “啊,好像来了。大家看那边。”
  所有人都看向了裏染指的方向——
  “怎么会!”
  仙堂第一个大喊。
  几名警服湿透的警察走了过来。
  还有一个东西。
  随着他们从走廊远端靠近会议室,身影越来越鲜明。周围接边发出惊叹声,一行人中只有裏染冷静的在做解说。
  “是的,大家都明白了吧。犯人就是和那个一起离开了体育馆。
  白户的部下们从很远的地方搬来的东西,就是盖着蓝色塑料布的双轮车。
  “仔细一想,其实很简单。进入了体育馆然后又出来的东西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双轮车的前部。”
  裏染再次让所有人回到房间里,从拉门的间隙指着蓝色塑料布。会议室里又加入了几名推来双轮车的警官。
  仿佛是推理进入了最后关头,为了让犯人无处可逃似的。
  “那个双轮车上堆满了许多用于戏剧的道具。有家具之类的大家伙,外面还盖着防雨布,所以货物的高度将近二米。从前面几乎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从后面也是同样。大家知道了这一点后,再来复习一下当天双轮车的动向。
  “首先是前半部分进入了体育馆内,遇到了一个有高差度的台阶,因前面的三条和梶原离开了,所以推不进去。那两个人走向后台,拉起了幕布,随后听到了袴田妹的尖叫。”
  还留在入口处的志贺庆介和松江椿很着急,想进体育馆。但巨大的双轮车挡住了路,进不去。所以他们无奈的再次把双轮车拉出来,放到一旁,只有人进去了。随后志贺很机敏的锁上了门。
  听着裏染的说明,柚乃和刚才一样,又有一种恐怖抚摸着后背的感觉。
  是的,只有双轮车在密室中进了又出。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呢。
  “这里的要点在于,梶原等人进入右后台后,直到双轮车被拉到外面之前,有厕所一面的走廊完全是视线的死角。就是说,犯人藏在了厕所里。因为某种理由,犯人不能从右侧逃跑,想要从左侧逃跑却又遇到了戏剧部,而且外面还有针宫。犯人正束手无策时,突然发现了机会。盖着防雨布的巨大双轮车。还有尖叫声。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后面的人想要把双轮车拉出去再进来。只要躲在里面,就能在戏剧部部员和针宫都注意不到的情况下逃出去……。犯人看准这个瞬间靠近双轮车,藏身到防布雨底。当然,双轮车因此变重了,但拉车的人数也从四人减少为两人,拉车人把变重的原因归于人数减少,不用担心露馅。
  “但是,这又会产生一个问题。就是伞。犯人的伞太大了,而装满东西的双轮车又没有多少空间。犯人为了自己躲藏,不得不扔掉伞。对。因为伞阻碍了逃跑。这就是伞被扔在厕所的理由。
  “防雨布会为自己挡风遮雨,所以没有伞也无所谓。而且来到外面后的情况与舞台右侧不同,走廊近在咫尺。犯人只要等到体育馆外空无一人时,不慌不忙的走进教室楼就好了——实际上,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针宫和正木听到尖叫后马上就向体育馆里窥探。只有像这样利用双轮车逃跑,犯人才不需要伞。”
  观众们刚从冲击中恢复,裏染的推理就宛如波纹般浸入了他们的脑海。
  当时在现场的人,以及调查了现场的刑警们都哑口无言了。特别是亲手帮犯人逃跑的戏剧部的众人,加之刚才有关广播室的打击,就像是掉了魂似的。自己的尖叫声为犯人逃跑创造了机会的柚乃也有同样的心情。
  “双轮车啊。的确是个盲点……”
  香织的自言自语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情。
  “这也是正常的想法。之前我的想法也局限在了用伞逃跑,直到反向找到答案后才想到这一点。很可笑吧。我甚至想到绑线锁门的方法!”
  哈!哈!哈!裏染如他所说,大笑了起来。
  “双轮车变成盲点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门被双轮车完全堵住,被物理性的封锁了。因此所有人都认为犯人没办法从那里出来。本来有厚度的双轮车,被当成了门板。这样不行。
  “——因此,密室之谜终于解开了。除此以外,犯人应该没有别的方法在不被雨打湿的情况下逃跑。那么,咱们回到原点吧。”
  裏染回过头,在黑板上的“第一个条件”下面写字。
  写的当然是“第二个条件”。
  “我刚才说第二个条件和第三个条件都与不在场证明有关,我要证明犯人什么时候进入体育馆,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刚才的冗长证明解释的当然是后者,什么时候出来的。
  “犯人藏在双轮车的防雨布下出来。戏剧部部员拉出双轮车是在发现尸体的同时,也就是三点十五分。反言之,犯人在三点十五分之前都没有从后台出来。”
  裏染在讲话的同时挥动粉笔,写下了条件。
  ——“第二个条件三点十五分之前没有不在场证明”
  搜查的幅度再次缩小。
  “以上是我关于丢弃的伞和密室的最终结论。怎么样,刑警先生?”
  “裏染向仙堂征求意见,警部还在发呆。
  “呀,这个随你怎么说……”
  “哦,很没底气的发言呢。你不批评我的猜测成分太多吗?”
  “虽然是猜测,但没有其他制造密室的方法了……”
  “但毕竟只是猜测。”
  裏染的话像是在否定自己的结论。
  “关于伞的推理暂且不谈,从伞派生出来的密室诡计没有确凿的证据。正如刑警先生所说,没有其他的方法。但是,我的推理毕竟只是逻辑推演,可信度不高。犯人在三点十五分之前一直呆在体育馆里,随后利用双轮车逃离,这个结论需要证据来印证。很有意思的是,在我完成这段推理后,这个证据就自己找上了门。
  “那就是早乙女泰人的证词和秋月美保的证词。”
  观众的视线从站面黑板前的男生,转到了混在己方中间的少年和少女。
  “早乙女目击到秋月没有打伞,从体育馆的右侧门出来,敲了几下门后逃跑似的飞奔而去。我问他具体时间,他回答看到秋月后,又看到了戏剧部的人拖着双轮车过来。就是说,是在戏剧部到达体育馆之前的事情。
  “警察似乎怀疑秋月就是犯人,但我不这么认为。有几个理由。其一,她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行动。进入后台时被佐川看到,出来时没有打伞也引人瞩目。作为犯人,敲门的举动意义不明。其二,她和朝岛一样空着手进入后台,不可能把伞带进去。其三,也是最为物理上的理由,在她离开后,有人锁上了右侧的门锁。从外面无法锁门,而且她也没有做出那样的动作。这样一来,只能认为有人从内侧上了锁。那个人随后故意制造出密室,从现场消失,因此可疑度远远高于秋月。比起把秋月视为犯人,锁门的第三者更加可疑。”
  袴田开口说道。
  “有人看到秋月出来,但没有证据表明犯人还留在里面……”
  “是的。但我后面的推理会增加这个结论的可信度。在将近三点十五分时,犯人还在后台。于是从右侧出来的秋月似乎在对里面的人传达什么信息,敲了敲门。这与犯人因为某种理由,不能使用右侧的出口,最终隐藏在双轮车里逃出的假设完全符合。
  “我相信只要直接与秋月面谈,肯定能更加接近真相。于是把她叫来了学校,听了她的供述。”
  他省略了“没经过警察允许”的部分。
  “她在后台的经历十分可怕。就结果而言,多亏了她的证词我才能确定犯人。那么,还是让她本人来讲述吧。”
  看来似乎是事先约好的,裏染让开位置,美保回了一句“好”,同时站了起来。
  她的表情很紧张,但能感到她心中已经凛然的拭去了恐怖。她代替裏染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讲出了和几个小时前同样的故事。
  “一周前……朝岛打来电话。”

  “就是这么回事。谢谢大家。”
  说完后,裏染让美保回到座位,自己站回了原来的位置。观众听完在杀人现场与犯人共处过一段时间的少女讲述的冲击性体验后,再次一片惊呼。
  “请大家冷静一点。特别是刑警有许多话要问她吧。但等我的推理结束后也不迟。解谜环节即将进入最终关头,请继续听一会儿。”
  众人因裏染的话冷静了下来。他做法看似是在出风头,但柚乃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想尽可能转换犯人对美保的注意力。
  裏染咳了一声,
  “我觉得秋月的故事都是真实的。她不是犯人的话,就没有必要撒谎,而且进出后台的时间、掉落的缎带也和其他证据一致。她证印了我的所有推理。
  “首先不用多说的是关于密室的部分。她想关住犯人,所以传达出自己就在右侧门外的信息。因此犯人不能从右侧逃离。那么就只能从左侧思考逃跑的方法,考虑到时间的问题,从那里出去的方法又只有藏在双轮车中。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另外,关于第一个条件有一个微妙的点,就是犯人真的是以DVD为目标吗?真的是犯人使用了广播室吗?这个部也得到了补充。因为朝岛是由于影像的交易而被叫过去,所以犯人拿走DVD就是理所应当的行为。还有,朝岛死后有人从二层的楼梯走下来,这说明犯人曾去过广播室。
  “接着,黑伞是犯人的私用物品,这个结论也得以证实。犯人去广播室时,伞被放在了右后台。广播室在左侧。厕所同样在左侧。如果犯人一开始就打算把伞当作伪装,去舞台左侧时肯定会带着伞,然后放置在厕所里。犯人没有这么做,而是去了一趟左侧,然后回到右侧拿伞,然后又去左侧的厕所放伞,为了逃离再次来到右侧……这样相当花了双倍的功夫。犯人的时间很宝贵,不可能采用这么没效率的行动。因此,那把伞肯定是犯人的私用物品,本来就没打算当作伪装使用。
  “还有一点,也是最根本的问题。犯人是单人做案。朝岛在电话里说,犯人要与他一对一的交易。因此犯人只有一人,有共犯的可能性也消失了。”
  原来如此。推理逐渐得到了证实。柚乃终于明白了裏染“刚才的话证明了我的许多想法”那句话的意思。
  “那么根据以上的推理,我来想象下犯人采取的行动吧。”
  裏染这次自己编起了故事。
  “犯人杀了朝岛后,为了寻找他身上的东西把遗体移到了有照明的舞台上,然后找到了DVD,但不知道两张中的哪张是自己的目标。幸好犯人在左口袋里还找到了钥匙,离戏剧部的到来还有充足的时间。于是犯人去广播室确认了里面的影像。因为很熟悉广播室,所以五分钟就能完成吧。确认了哪一张是目标后,犯人把配线复原,离开了房间。但此时唯独忘了把摇控器的模式切换回去。
  “犯人压低脚步声回到舞台上,想把学校介绍的DVD和钥匙串放回去。但这时出现了一个问题,血流到了裤子上,因此不能碰左口袋。即使戴着手套,如果沾上血说不定仍会惹人怀疑。犯人无奈的把钥匙放回了右口袋。然后正当他休闲的想要从右侧的门逃走时……突然察觉到了异常。
  “伞上有一个缎带。正如大家所知,这是秋月临机一动留下的缎带。犯人感到纳闷,这是谁放的?还有别人在?犯人偶然间看向门,本应该锁上的锁,如今却开着。犯人为了确认,想把门打开一条缝……此时门发出了‘咚’的响声。”
  裏染突然大喝了一声,坐在前排的几个人身体颤了一下。
  “犯人当然也吓了一跳,吓得混身颤抖吧。有人就在门外。这样一来就无法逃跑了。犯人为了阻止那个人进来,从内侧上了锁。想想看,这个举动是犯人为了保护自己反而锁住了房间,的确是有些罕见的密室。
  “于是,不能从右侧逃跑的犯人穿过舞台来到了左侧。但这边也有问题。针宫就站在厕所的窗外,而且戏剧部的部员正推着双轮车向这边过来!他们比往常的时间早了五分钟,对犯人来说这是不幸的偶然。现在出去会被发现。于是犯人暂且躲进了厕所的隔间。
  “后来的发展我在破解密室时已经说过了。尸体被发现,有人尖叫。犯人想藏在双轮车里逃脱。虽然不得不把伞丢下,但自己藏在塑料布下也不会被淋湿。刚好厕所的地面有水,即使伞上没有指纹也会被认定是由于在水里泡过,不会引起怀疑。在这一瞬间的判断力正是犯人的可怕之处。结果,犯人完美的逃脱,随后志贺锁上门,形成了密室。”
  “我真是做了多余的事……”
  志贺很愧疚的挠了挠头。裏染否定了他的说法。
  “一点都不多余。如果没有上锁,就不可能确定犯人是怎样逃跑的了。这样一来,就要拓宽调查不在场的证明的时间段。志贺的小举动和秋月一样,都为找出犯人立了大功。”
  “我有个问题。”
  八桥千鹤举起了白皙漂亮的手。
  “秋月没有看到犯人的样貌吧?这样的话,我觉得离找出犯人还有很远的距离。”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裏染露出了笑容,看来他已经预想到了这个问题。真是的,他到底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实际上一点都不远,已经相当接近了。如果是在小说里,大概后面只剩下了五页。确定犯人的线索在秋月的故事中全都出现了。”
  “……真的?我可没看出来。”
  “是伞。我不是说了吗?从第二个条件开始,后面的推理全都是以伞为出发点的。”
  裏染面向众人,一个词一个词的宣布。
  “接下来——开始——解说——推理的——高潮部分——第三个和第四个条件。”

  “剩下的两个条件很快就能解释清楚。非常的简单。只要着眼于伞的话。
  “根据秋月所说,黑伞放在了右后台,楼梯底下的文化祭海报上,像是在隐藏。我听到这些时,受到了不亚于看《大魔法峠》时的冲击。”
  “我听不懂你的比喻,也不理解你受到冲击的理由。”
  袴田说道。
  “你不明白吗?那么换种说法吧。明明有伞放在过上面,但文化祭的海报却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
  “放在上面的应该是一把湿了的伞。”
  “啊!”
  第三次提示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意味着什么。袴田的手册掉在了地上,千鹤也睁圆了眼睛。
  “这很奇怪。犯人是通过朝岛打开锁的右侧门从外面进来的。在大雨中从外面。伞肯定是湿的。那把伞放在了用模造纸制成的手绘海报上,大概放了五分钟以上。纸会泡涨,墨水也会化掉吧。至少绝对不可能保持原样。但警察在找到缎带时拍摄的照片上,映照出的却是很普通的海报。没有一点褶皱,也没有墨水化开。发生了不可能发生的事!”
  柚乃也想起来了。午休时裏染听完美保的话后,查阅了哥哥的笔记的复制件。他看向其中一页,同时嘟囔了一句“果然是这样……”。
  他调查的就是在缎带的发现现场,曾经有伞放在上面的海报的状况。
  “为什么海报没有异常?伞毫无疑问的曾放在过上面。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伞没有湿,是干的。正因为这样,犯人才敢公然的把伞放到纸上。
  “伞是干的。就是说,犯人进入了体育馆,却没有打伞。难道他使用了和双轮车同样的方法,在没有被雨打湿的情况下从外面进入?我觉得不可能。因为不像逃脱时是紧急情况,采取这么麻烦的举动没有意义。因此,他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从教学楼里直接进入了体育馆内。穿过那条有屋檐的外走廊。”
  “很精彩。”
  白户佩服的摇了摇头。
  “不,简直太精彩了。”
  “犯人通过了外走廊。但是下午三点后佐川一直在体育馆里,所以三点后进入肯定会被目击。所以犯人进入的时间是在下午三点之前,也就是早于正常的放学时间。这点是绝对的。因为那天没有学生早退,所在能在上课时间走动的学生,只有身在提前下课的班级才有可能。……提前下课的班级,那天只有一个。”
  裏染一口气说到这里,再次拿起粉笔朝向黑板。
  写上了第三个条件。

  ——“第三个条件从三点以前没有不在场证明(二年级D班)”

  “因为犯人所在的班级提前下课,所以比朝岛更早的来到了后台。朝岛不是在舞台中央,而是在右后台被刺杀,以及死于约定的三点十分之前都是由于这个原因。大概朝岛正要去右后台打开门锁时,就被隐藏起来的犯人袭击了吧。”
  “这样啊,所以会在右侧……”
  仙堂轻声嘟囔道。从他的声音中已经听不出恶意了。
  裏染又喝了一口水,继续推理。
  “三个条件都推出来了。后面还有一个。最后的条件极为简洁,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
  “犯人拿着黑伞。那把伞是男士用的高级货,是犯人的私用物品。把男士用的黑伞当作私用物品使用的犯人,不必多想,肯定是男性。假如有女生使用那把伞,平时肯定会特别扎眼,在刑警轮流询问物主时,应该肯定会有人想到。所以犯人是男性。”
  说出来的确很简单,而且是无可置疑的事实。间不容发之际,黑板上又响起了粉笔的声音。

  ——“第四个条件男性”
  写完最后的条件,裏染再次面向观众。
  “……如同我一开始预告的那样,四个条件都集齐了。”
  柚及吸了口气,注视着黑板。
  通过长时间的思索得出来的结晶。

  第一个条件,在校生,经常使用旧体育馆的广播室
  第二个条件三点十五分之前没有不在场证明
  第三个条件从三点以前没有不在场证明(二年级D班)
  第四个条件男性

  “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了,满足这四个条件的人只有一位。就是说,那个人就是犯人。”
  “啊……”
  香织翻起笔记本,小声惊呼了一声。柚乃凑了过来,那一页上总结了昨天调查的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
  经常使用广播室的人中,直到三点十五分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四人。生学生的正木,椎名,广播部的巢鸭,蒔田千夏。
  在他们中,是二年级D班,而且又是男性的——
  “那个人没有三点以后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三点十五分以前的不在场证明。那个人很了解广播室的内情,甚至在确定影像时打了电话,在形式上制造了不在场证明。那个人藏在双轮车里逃脱后马上跑进教学楼,从仓库里拿了一把伞,当作替代品。随后若无其事的走进了体育馆,戒备着调查的进展,同时隐藏起了自己的身份……”
  随着裏染的描述,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向了一个人。
  他没打算反驳。因为他反驳不了。裏染基于冰冷的事实与逻辑、严密组织起来的推理确证无疑,所有人——包括犯人自己对此都一清二楚。
  他也逃不了。强壮的警官们已经守住了门和窗边。
  他被逼入了绝境。
  “……可恶。”
  数秒的沉默后,学生会长正木章弘愣愣的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3关上门闭幕

  “这个房间还真是糟糕。”
  仙堂第一次踏足裏染的根据地时,感想与柚乃和部下几乎一样。
  “你太幼稚了,刑警先生,居然理解不了这么高雅的情趣。”
  穿着T恤躲在床上打哈欠的裏染摇了摇头。
  “电视,电脑……。还有线路,你是怎么弄的?”
  “房间里本来就有。”
  “你真的住在这里?得到学校的许可了吗?”
  “当然没有。”
  “这不是违法么?”
  “你要逮捕我吗?”
  “……不,饶了你吧。”
  仙堂叹了口气,坐到了矮脚桌旁仅有空间上。袴田也坐到旁边。香织哼着鼻歌倒起麦茶,与此同时柚乃打开了袋装的寒天果冻。
  六月的最后一天,星期六。
  梅雨前线的活动似乎有所停止,从早晨开始就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早上的天气预报是“天气晴朗,气温会达到七月下旬的程度”。只有这次的预报准了。
  “请喝。”
  香织笑着放下杯子。仙堂沉默的拿起来,喝了一口,擦了擦汗。同时干巴巴的说话。
  “……昨天的事,谢谢了。帮了大忙。”
  “不——客——气。”
  裏染的回答没有一点干劲。
  事件解决后又过了一日,早上警部和哥哥提出想见一见裏染。柚乃联系了他,裏染喋喋不休的抱怨道“你以为现在是几点现在可是上午我怎么可能起床要是刑警想见我就把他们带来我绝对不会出门难得的休息日只有笨蛋才会出门晚安”,于是只能无奈的把两人带到了他的房间。
  让仙堂看到他擅自住在这里真的不会出事么,柚乃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但是看来在仙堂的心中,对协助调查的感谢更胜了一筹。刑警们的态度相当温和。
  “但是你真的没关系吗?把功劳让给了警察。”
  “这是当然的吧,我才不会去法廷上做证。后面就全交给你们了。裏染天马只希望平静的生活。”
  “但至少也要接受表彰吧……”
  “不需要,不需要。完全不需要。要是能给点钱的话,到是不错。”
  “钱啊……你要多少?”
  “我想想,有五万日元的话,我就能高兴得跳起舞了。”
  “……我明白了,我会从调查费用的节余中拿出来。”
  “yaho!”
  裏染忠实的执行了自己的发言,起身后在床上迈起了舞步。“这样做可以吗?”袴田告诫上司。
  “擅自做出这样的约定……”
  “没事。欠人情不还让我很不舒服。”
  仙堂敲了敲胸口,表现出了江户人的气质,但实际上裏染已经得了充足的报酬。
  袖乃所在的乒乓球部支付的十五万日元。再加上警察的谢礼,一共有二十万。
  大要没有一分钱会用在正道上吧。柚乃聆听着跳起舞的裏染嘴里的话,菲特的蓝光碟,菲特的蓝光碟,仿佛在吟唱咒语似的。
  就结果而言,他为了增加动画收藏品,解决了事件……
  “果然不太像是侦探呢……”
  “?柚乃,你说了什么?”
  “啊,没什么……啊哈哈。”
  柚乃朝哥哥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最终犯人果然是正木吗?”
  裏染终于停止了舞动时,喝着麦茶的香织问道。
  “啊,没有错。……从正木房间的垃圾箱里找到了这个。”
  仙堂的手伸向裤子的屁股口袋,就像还健在时的广播部部长那样,掏出了一个DVD壳。
  壳和碟片上都没有写标题。外观和学校介绍的DVD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那一张是绿色,这一张是蓝色。
  “运气很好,DVD在正木居住的地区被分类为可燃垃圾,一周回收两次,在星期二和星期六。如果再晚一天解决,就再也找不到证物了。”
  “这么说来,这张碟片就是……”
  裏染也表现出了兴趣。
  “啊。那么现在要看一看吗?你的家电很齐全嘛。”
  仙堂用下巴指了指黑色的超薄电视。

  昏暗的画面在月色的照亮中,模糊的出现了窗户和白壁的轮廓。这里是学校的教学楼。
  眼前都是树枝和叶子摇晃的影子。看起来正在校园里的森林中,用长焦镜头拍摄。
  画面定格了一会儿,不久后窗户对面有了变化。
  随着影子的浓度变化,可以得知门开了。紧接着有一个像是人影的东西进入了房间。
  他融入了黑暗,很快就消失不见。众人着急的等待了大约二十秒。
  发生了什么?就在柚乃即将问出口的瞬间,窗户对面突然有了光线。
  因此终于能看清详细的情况。房间是办公室,因为刚才没有开灯,所以一片昏暗。站在门边的开关前,在屋内张望的人就是——
  “正木……”
  “你看拍摄的日期。”
  哥哥指向画面的右下角。二零一X年六月四日下午九点二十五分。
  “距今四周前。”
  “原来如此,是在办公室?”
  裏染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柚乃还没领会,当她的注意力回到画面上时,正木正将散落一地的纸屑放回垃圾箱。应该是他在昏暗中不小心踢倒的吧。
  “在办公室说明了什么?”
  “四周前的话,刚好是在期中测试前。”
  期中测试,办公室。
  柚乃的脑海再次闪过了早苗的闲话。
  ——会长870分,第二名。不过也相当厉害了……
  “难道说。”
  正是如此。
  正木迅速的翻动每个老师的抽屉,拿出了几张打印纸。随后用房间一侧的商用复印机进行复印。
  他把打印纸放回原来的抽屉,复印件直接装进了包里,然后走向了门口。在光照下终于得知,他没有走面朝走廊的门,而是通往办公室隔壁打印室的门。他伸手够向门旁的开关,房间又恢复了黑暗。看来他离开了房间,与此同时,画面也中断了。
  从开始到结束,影像只有不到五分钟。但里面无可辩驳的拍到了成绩优秀的学生会长大胆的舞弊行为。
  “哇,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看完后,香织惊叹道。
  “正木悄悄的复制了期中考试的试卷。”
  取出DVD的同时,仙堂做了说明。
  “那天,学生会的正木和八鹤为了复印文件在打印室里工作到很晚。所有教工都已经回去,留下的只有夜间的保安。正木他们借了打印室的钥匙,回去时要还到保安室。办公室的门已经锁上了。”
  “他是和八桥一起吗?”
  裏染敏锐的提问。
  “啊,在工作的时候是。两个人做完打印的工作后,一起离开了房间。”
  “那么,为什么正木?”
  “在走廊里八桥千鹤发现忘拿了东西,她把学生会的文件夹落在了打印机的旁边。虽然第二天再去拿也没关系,但好事不宜迟,两人决定马上回去拿。但这点小事没必要两人一起去,正木提出由他去取。于是八桥在门厅等待,正木一个人回到打印室……随后就出了问题。”
  “啊,打印室和办公室之间的门好像是没有锁……”
  自己也经常使用打印室的香织说道。
  “对。所以才会发生那种事。”
  如果是其他学生,肯定借不到钥匙吧。只有学生会的优等生才能做到这样的舞弊行为。
  “正木从一年级时起,就时常做类似的事。那家伙是作弊的惯犯。朝岛注意到了他,于是决定了这次的偷拍。”
  “所以在考试结果出来后,朝岛确认会长的成绩优秀得过分,于是去追问他……”
  香织皱起了眉头。
  “对。然后正木以道歉为借口与朝岛会面,杀了朝岛。”
  “太可恨了,对吧,天马?”
  “……嗯?啊。”
  裏染还在注视着昏暗的画面,无心的应了一句。看来他对动机没什么兴趣。
  “总之,从那家伙的房间里找出了这个东西后,正木的罪行就确定无疑了。另外他声称本来只打算威胁朝岛,这是他第一次作弊等等,做了许多细节上的反抗,但承认了杀人的罪行。不论是谁听到你的推理,都难以反驳吧。”
  “说的也是。”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
  袴田礼节性的喝完了麦茶,站起身来。
  “后面还有写报告啊什么的,很多工作呢。”
  “很辛苦呢。”
  “……被你这么说让我很火大。”
  看到躺在床上享受着慵懒生活的裏染,刑警露出了苦笑。
  “那么,总之谢谢了。”
  “好,好,五万日元不要忘了。”
  本以为两人会一起离开,仙堂却在门前回过头来。他的神情与事件当天在体育馆外的走廊里回望向警部的裏染重合了。
  “裏染,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假如……假如我再次来到这里,用现金作为交换,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当然,是非官方性的协助——你会接受吗?”
  这句话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不过由此可以看出警部强行支付报酬的本意。真不愧是县警搜查一课,吃一堑长一智。
  裏染愣了一下,马上就大笑了起来,答道。
  “正好。我急需夏CM的资金。我会接受。”
  刑警们关门时的表情很微妙,不知是高兴还是惊讶。

  晴朗天空中的小片云彩缓缓的流动。杯子里的冰溶化时发出了凉爽的声音。
  七月的夏天就快到了。
  “那么,我也要走了。”
  刑警离开后,三个各自惬意的休息着,但看到时针指向了正午,香织站了起来。
  “必须要进行报导。题目就用《体育馆杀人事件》!副标题是《高中生解决了案件》!”
  “唉?写成报导真的没问题吗?”
  “不,当然有问题。”
  “那不就不能写了么!”
  “为此奋不顾身的人才算是记者!再见!”
  新闻部部长的身上爆发出了无法理解的热情,为了回到自己的房间离开了。裏染大喊道“不要写我的名字”,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真拿那家伙没办法。”
  “裏染,你也没资格说别人。”
  “……你是什么意思?”
  “呀。”
  柚乃模仿着含糊其词时的裏染,同时把剩下的寒天果冰放进了嘴中。想着无色透明的是什么味道呢,结果柠檬的味道蹿进了鼻吼。然后柚乃站起身。
  “那我也走了。下午有社团活动。”
  “社团活动?旧体育馆不是还在封锁吗?”
  “我们是在活动室开会,讨论往后如果恢复练习,还有十五万日元的集资。”
  “啊,集资啊。那你走吧,拜托你了。”
  裏染突然开心起来。这个男生果然没资格说别人。柚乃不由得想叹气。
  但是,
  “……你昨天的推理真的很精彩。”
  “啊?突然间说些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柚乃说出口后突然害羞起来,低下了头。
  对方似乎没有在意,看向了窗边。
  “那个解谜的环节,也不是我愿意才搞得那么夸张的。”
  “唉?”
  “当时必须制造出绝对不放过正木的氛围才行吧?所以我才特意聚集了所有人,在黑板上写字,突然从无人警戒的状态下让警察出场……总之就是,”
  “表演吗?”
  “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哈……”
  柚乃这次真的叹了口气。
  “裏染,你到底有几分认真?”
  “我的认真程度差不多是最近若本的演技。”
  “若本?”
  “穴子和沙鲁,这种程度的知识你也要学习一下。”
  (注:若本指的是日本声优若本规夫,穴子是《海螺小姐》中的角色,沙鲁是《龙珠》中的角色,这两个角色都是由若本规夫配音)
  虽然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总之丝毫感受不到认真。
  “好吧。……再见。”
  听到裏染“哦”的回复后,柚乃打开了门。突然阳光笔直的照射过来,外面的气温高得出乎意料。
  奔向外面的酷暑让柚乃有些犹豫。柚乃又看了一眼裏染,他背对着这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已经睡着了吗?很有可能。
  如果他已经睡着的话……
  柚乃对着他的后背轻声相告。
  虽然是在天气晴朗的假日蒙头大睡的废柴男,虽然是为了动画才做侦探的无药可救之人,虽然是把难得的解谜环节不屑的称作表演的性格扭曲者。
  但是,
  “做侦探时的裏染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帅气的。”
  ——他没有反应。
  果然是睡着了。睡觉的姿势和大雄一样安详。
  “……再见。”
  再次告别后,柚乃离开了。
  在这个瞬间,交杂在了蝉鸣声和运动部的号子声中,传来了一句话。
  “能抓到犯人真是太好了。”
  “唉?”
  柚乃下意识的反问。
  但他只说了那一句话。
  梦话……?怎么会。
  “……呼。”
  柚乃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
  “嗯。谢谢!”
  精神十足的道谢后,她关上了房间的门。
  门对面的裏染肯定也在微笑吧,柚乃有这样的感觉。





终章幕后

  打开门,传来了墨水的气味。
  虽然常去的房间里也经常使用这样的墨水,但这里的浓度果然不同。
  教学楼里的新闻部活动室。
  编辑桌上展开着一张大绘图纸,四处都写有备注文字。看来新闻部拼命的想要把体育馆的事件写成报道,但就涂满红笔的原稿和标题来看,制作遇到了难关。
  此时,一个人靠向了桌前。
  不是新闻部的部员。
  “裏染。”
  打了招呼后,裏染天马看向了这边。
  “哦。久等了。”
  说话的同时,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果然早起对身体不好。困死了。”
  “因为你睡得太晚吧。”
  “你不困吗?”
  “嗯,也有一点困儿。毕竟起得比往常早。……都是因为你叫我过来。”
  注视着他时,对方也充满挑战性的回视。
  双眼皮的深处摄人般的漆黑。
  “在星期一的早晨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告白什么的吧?”
  “我不会告白。”
  裏染离开了靠着的桌子,身体完全转向了这边。
  “我是想让你坦白。”
  “……坦白什么?”
  (注:日语中的坦白和告白是一个词。)
  “你诱导正木作弊,然后让朝岛去偷拍他。”
  “……”
  “对吧?副会长——八桥千鹤。”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千鹤依然在微笑。
  “诱导正木作弊?为什么我要做那种事?”
  “我不知道你的动机。但知道是你做的。”
  “……为什么?”
  “证据就是朝岛拍的影像。”
  裏染背对着七月的朝阳,开始解释。说话的语气和音调与星期三解谜时完全不同,宛如耳语一般。
  “影像是从正木进入办公室之前开始的。就是说,朝岛在事发前已经知道正木要作弊了。警察的理解是朝岛一直注意着正木的动向,然后选择在正木有机会下手时进行偷拍。但这样就有些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那是正木第一次在办公室复制试卷。”
  裏染的手轻轻的指向了千鹤背后的某处。
  千鹤回头确认,但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门,墙上的贴纸?
  不对,那是……
  “电灯的开关。这个学校里,不对,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同样,这样的开关会设置在门口附近。理由很简单,是为了进入房间后马上就可以开灯。对吧?”
  “……嗯。”
  “但正木进入办公室后呆了二十多秒才开灯。一般用不了两秒种的行动居然花了二十多秒。而且还踢翻了垃圾箱。就是说,一片黑暗中,他在门口附近摸索了一会儿。为什么发生这样的情况?”
  “谁知道呢。”
  “因为正木不知道。他不知道电灯开关的准确位置。所以他用手去摸。转来转去,踢倒了垃圾箱。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他不是初犯,而是数次从打印室的门进入办公室,当然会知道开关的位置。即使多少花一点时间,也绝对不会到处走动踢倒垃圾箱。绝对不可能。”
  “的确是有点奇怪。”
  千鹤嘴上老实的承认了,但心底却十分震惊。
  “这就说明正木是初犯。但朝岛却知道他会作弊。为什么?当时正木偷偷进入办公室是纯粹的偶然事件。因为副会长落了东西。那么能诱导正木作弊的只有副会长一人。就是说,事先知道正木会作弊,并且能把这件事告诉给朝岛的人只有副会长——”
  “一如既往的精彩推理呢。”
  “正木对你来说很碍眼。”
  “……”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是你想陷害正木。所以制定了这个计划。你首先对喜欢摄影的朝岛透露正木在考试中有舞弊行为,自己很不安。不对,你的说辞大概是,正木可能会在学生会工作弄得比较晚的当天进入办公室,或是连日期都指定了。然后,你诱导正木去作弊。你略微暗示了从打印室的门可以轻松的进入办公室,声称自己落了东西,让他一个人去打印室取。于是朝岛拍下了那段影像……”
  计划完美的成功了。这样一来,只要朝岛把那段影像交给老师,正木就要失去会长的宝座。
  “但出现了一个问题。朝岛的确是你期待的正义之人,但有些太温柔了。在公开之前他找正木本人谈话,提出如果正木道歉就把影像交还给他。……所以才被害杀。”
  “……即使真的如此,为什么我要被问罪?又不是我杀了朝岛。”
  “当然。但是提供契机的人是你。”
  “契机什么的……”
  “你完全没有暴露在舞台的正面。”
  裏染似乎不想让千鹤辩驳,继续往下说。
  “你陷害正木是这样,朝岛被杀后也是这样。你应该知道正木是犯人,但没有说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唆使袴田柚乃让我来担当侦探。自己不直接出手,一直藏在幕后。你唯一的一次出手就是在解迷的那天早晨吧?”
  “……我做了什么?”
  “是伞。你让我知道了学生会仓库里有备用伞。当时你装作在看天气。仔细想来的确很奇怪,走廊也有窗户,你为什么要特意看向房间里的窗户呢?因为你想让我向仓库里看。你想告诉我扔掉伞后的正木从那里拿了另一把伞。的确,如果没有这条线索,逻辑就不通顺,解决事件也会变得困难。”
  “你没有证据。”
  “正是如此。所以我没有公开。这里只有我和你。”
  裏染走到了编辑桌的另一面,靠在了放旧报纸和原稿的架子一角。然后问道。
  “为什么你觉得正木碍眼?”
  “……他不是当会长的材料。”
  哦,千鹤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
  “他总是在意周围,抓不住本质。虽然上个月的选举中我输了,但那是因为女生的票都流到了他那边。就像是只有脸蛋漂亮的政治家一样。但是他的学校评定表中就会戴上学生会长的头衔。你不觉是很过分吗?”
  “就是说,你自己想当学生会长吧,为了学校评定表。”
  “真是类似鸡飞蛋打的说法呢。”
  “这种说法更加的‘本质’吧。”
  千鹤对他很佩服。真是个善长找碴的男性。
  “为此你就要牺牲掉朝岛吗。”
  “那是事故吧?不是我的责任。”
  “是的。……但我还是看不惯你的做法。”
  裏染的上半身转向了架子,拿起了一捆放在上面报纸。
  千鹤看向裏染,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裏染从纸束的缝隙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千鹤愣住了。
  “这是……”
  “这是职业记者也会用的高级品。音质很有保证。”
  裏染说着关上了微型录音机。
  “难道刚才的对话……”
  “全录下来了。全部。当然,这个不能证明一切都是你布置的。但如果在学校播放出去,学生们会怎么想?”
  愤怒、懊悔以及恐惧伴随着冲击在千鹤的脑袋里回旋。这个男生把刚才的对话……被骗了……
  可恶,可恶,可恶。
  “我刚才说了吧?我想让你坦白。你做得不错。”
  裏染若无其事的说道。
  “对了,如果你改过自新的话,我可以像朝岛一样把录音还给你。但我可没有前辈那么温柔,只是道歉的话稍微有点不够呢。因为没有注意到同伴的作弊行为,所以引咎辞职。至少拿出这样的诚意吧。”
  “……!”
  这个人真是厚颜无耻,爱找茬,性格扭曲……
  “……卑鄙!”
  千鹤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忍无可忍的转身离开了。拉门被用力的关上,发出的声音在屋内回响。
  房间里只剩下了裏染一人。
  “卑鄙的话,咱们是彼此彼此吧。而且……”
  他单手玩弄着录音机,笑了笑。
  “我讨厌公平竞争。”







就是随便应付了一声,不正面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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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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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chaochao6661320 騎士
无论怎么说,悬疑都是我此生挚爱

9 年前 0 回復

zxy900906 子爵
逻辑层删除标志了确实能恢复,如果对该段数据区块再反复擦写也就没用了

9 年前 0 回復

SUZUMI 王爵
其实只要police找到秋月,迟早会捉到凶手的。为什么呢?因为从秋月的供词上,至少会要证明摄像机到底有没有拍到犯罪录像。我们都知道,摄像机拍摄一般是保存在存储卡的,DVD是后期用电脑录制的。那么摄像机无论怎么也会留底(即使删除了,也是可以数据恢复的),如果先从摄像机拷贝的电脑,再烧录的话,电脑硬盘也会有留底。那么最后只要找到留底,凶手就搞掂了。
推理也就比科学快一些。

9 年前 0 回復

yufei2005 平民
最近看了好多杀人游戏的书啊 感觉一下子就出现很多

10 年前 0 回復

morisato 勳爵
看完了蛮好的
最后反转不像戏言1那么恶心
小捏他也满适合的
LZ翻的也不错
没翻译体的味道

10 年前 0 回復

wordsofgod 侯爵
现在难得看得到正经的本格
蛮清新的
感觉男猪怎么cos爱丽丝的属性......

10 年前 0 回復

stuopidget 公爵
非常感谢翻译,这跟電車ネコ翻译那本万能鉴定士一样让我记得松岡圭祐的名字然后就读了11卷。。。
青崎有吾,我也记得你啦。每次认识到新的作者那种喜悦真的无法能比。
而且这次是个这么年轻的作者,而且完成度那么高所以必须支持。
作为日语苦手(毕竟是JTL/Japanese as Third Language)有时候就是要靠译者作为指南,毕竟自己摸索很难会发现这些比较“偏门”的作者。

这本书真的太有趣了,我就快要考MCAT,本来睡前随便找点读物,不过都忍不住一晚读完这本书。

如果有生肉流出的话也想继续读下去。
另外跟Amazon的读者一样想吐槽这个“馆”系列。看来水族館后面还有个图书馆。
綾辻是你的启蒙前辈吗w

10 年前 0 回復

pinkapple12 平民
' memajia 发表于 2014-6-6 11:31 最后一句话很有恐怖的感觉 男主角才是里面最黑的人吧。。。。 突然考满分什么的。。。男主角又是住在校内的 ... '


哈哈,你想太多了,主角的个性在后面几集会继续描述,他们一家都很有个性阿,妹妹也是...
主角考满分就是因为要给老师好看而已,他也真的是个天才,想要拿满分轻尔易举哦,不过平时动力全在二次元上就是了...另外日本国语是考中国和日本的古文,是没作文的。

10 年前 0 回復

memajia 子爵
最后一句话很有恐怖的感觉
男主角才是里面最黑的人吧。。。。
突然考满分什么的。。。男主角又是住在校内的。。。当晚的事情说不定男主角正好目睹了。。。然后在会长之后也盗取了考试试卷所以才能拿满分。。
而且之所以推理出这个问题,其实他心里本来就有数,才能这么顺利找出凶手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我讨厌公平竞争”是因为”就是说,你自己想当学生会长吧,为了学校评定表“。其实这也是男主角的最终目的,因为副会长会长都落马之后,在事件中发挥关键作用(最后召集所有人来公布推理结果,大家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刑警破案的)并且是满分的的他绝对是会长的第一人选呀。。。然后顺利拿到学校评定表

10 年前 0 回復

xkdlfltqy 伯爵
我居然看完了。侦探君原来是个腹黑?

10 年前 0 回復

darsed 王爵
这书我看了一点,感觉好混乱

10 年前 0 回復

693197378 子爵
这一整章从一把雨伞开始的行云流水的推理实在是太凶残了...
尤其作者居然才21岁.....
话说回来死宅的家庭算是一条姑且是主线的伏笔么....
还有那广播室里说的传言到底是什么啊....
最后提一句,看到死宅推理时略有些疯狂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个以占星术为业的亲戚啊....

10 年前 0 回復

大脸猫 騎士
哦哦,果然豆瓣大大多蹲宅圈
虽然已经在豆瓣看过一次,还是要在这里顶一下,感谢翻译。

10 年前 0 回復

962611503 勳爵
有点兴趣了

10 年前 0 回復

1554991298 伯爵
' 信至 发表于 2014-6-2 00:09 咦咦?线索在哪?全文最后一句“我讨厌公平竞争”吗?确实这句话出现在这里好像有些微妙……还有总感觉最 ... '


我討厭公平競爭。。。感覺像是說他也想當學生會長吧 再去除一個副會長 他不就穩了

10 年前 0 回復

绝尘 勳爵
其实在我身边,这种宅男都是可以称作废宅的人生输家。不知道作者为什么觉得能沉迷于IS这种垃圾作品的废宅还可以智商优秀。

10 年前 0 回復

萧墨辕 侯爵
这个世界唯有在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上是公平的......
话说奎因流是啥啊奎因流?

10 年前 0 回復

土御门夏目 王爵
小忍是什么时候开始涉猎推理的
PS:奎因流这名词不明觉厉!

10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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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误小忍 王爵
說穿了,我們只不過是籠中的黃金鼠,在這個學校內不停的繞圈,把目標放在無法抵達的終點,一直跑下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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