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中学]绯弹的亚莉亚 ⅩVI 星之堡垒的秂狼[台/简]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37 编辑


绯弹的亚莉亚XVI 星之堡垒的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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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松中学
插画:こぶいち
图源:Ry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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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简介】

东京武侦高中是一所专门栽培武力侦探──通称「武侦」的特殊学校。被强袭科超精英、S级的最强武侦──亚莉亚选为伙伴、(平常)只是普通人的远山金次虽然在与纳粹德国残党──『魔女连队』之间的坦克战中险胜,却遭到欧洲战 线中拥有绝对强度的『妖』袭击、预告『死亡』。甚至还被本来应该是同伴的师团怀疑是叛徒,让金次只能一个人独自逃亡了。被眷属、师团双方人马盯上,陷入绝境的金次──在逃亡过程中竟遇上状况与他刚好相反、从眷属逃出来的胆小战士‧丽莎……?超人气武装动作爱情喜剧,第十六集隆重登场!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12 编辑


1弹 深色的挑战者




叽……啪哩、啪哩……!
在煤气灯上拔出刀的「妖刕」——身体发出有如拉扯橡皮似的怪声。
而随着那声音,就像摔角选手撑大全身肌肉一样——他浮现在布鲁塞尔夜空中的身影,变 得更大一圈了。
不只是这样……
从妖刕的长风衣中开始喷发出宛如黑色火焰的东西。
他那渐渐与黑暗同化的身影,唯有凝视着我的右眼不断发出绯色的光芒。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知道他是类似超能力者的存在,但他跟佩特拉或是希尔达完全不同。 从妖刕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是我至今从未体验过的。
真要形容的话,简直就是「怪人」……!
「今晚的你,将沉眠在地狱中。」
妖刕说着,用拇指对我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接着,将散发出钝重光泽的双刀像剪刀一样——交叉摆成X字型。
躲在小巷暗处的老鼠,都被妖刕不寻常的杀气吓得逃走 。
而我……也好想立刻拔腿逃跑啊。
但我做不到。因为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什么爆发模式,只是普通的我。要是我把背部转向对方,他当场就会飞过来砍掉我的头。
既然如此——
(武侦宪章第五条:武侦必须以先发制人为第一宗旨……!)
——碰!我反而把贝瑞塔快速拔出,随便瞄个大概就对妖刕开枪了。
借由攻击让站在煤气灯上的妖刕失去平衡,并趁机逃跑。
我本来是这么盘算的,但是……
——锵!哐啷——
紧接在一阵声响之后,四周忽然变暗了。
在变暗的前一秒,我看到妖刕在我开枪之前倾斜刀身——
就像用刀上的护手殴打似地,把子弹往下弹开了。
而那颗子弹就这样击碎了妖刕脚下的煤气灯。
这恐怕……不,应该说绝对不是偶然。我应该判断成妖刕故意制造出这片黑暗,而且那家伙可以用刀做出类似我「弹子戏法」的招式。
「……呜……!」
既然妖刕故意让四周变得黑暗,代表他一定拥有夜视能力不会错。
这下,留在这里继续战斗对我来说越来越不利了。
(不过,妖刕,你的刀——只有两把!)
不跟你客气啦! 我将手枪的选择器转到『∴』模式——碰碰碰!碰碰碰!
一边利用枪口焰照明,一边后退,同时对着妖刕发出红光的右眼连续射出三加三共六发子弹。不过因为我习惯遵守武侦法第九条的关系,所以瞄准的方向稍微偏低。
超音速的9mm帕拉贝伦弹全数命中那家伙的躯干——
可是却只传来「噗!噗!」的模糊声音而已。
我本来是想要把那家伙从煤气灯上打下来的,可是他竟然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下上半身。
(明明击中了,却没有效……?)
是冲击分散型的防弹衣吗?不,就算穿了那种东西,应该也没办法让中弹时的冲击力道削弱到那种程度才对。
恐怕……是从那风衣中散发出来的黑焰,可以利用超自然的力量保护身体吧 ?
就在这时,我发现那家伙在黑暗中发光的右眼——
「……?」
似乎感到奇怪地往旁边瞄了一下。
感觉他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视线一时之间固定在虚空,发呆似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虽然跟我原本的预定不太一样,不过那家伙确实露出破绽了。
(快逃……!)
就在我往地上踏的瞬间——
妖刕竟然比我还要早看向我准备要逃的方向了。
包括刚才用刀挡开子弹的事情在内,为什么他会知道! 难道那家伙可以利用什么能力,预测我的行动吗!
——唰——
全身漆黑、看起来就像影子的妖刕——无声无息地在煤气灯杆上蹬了一下,宛如旋风般旋转着身体落地。就在我准备逃跑的前方十公尺处。
「……呜!」
「——炸牙。」
听到妖刕声音的下一个瞬间,磅轰轰轰轰轰轰轰轰——!横扫的刀发出爆炸声响,我则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往正后方被撞飞了好几公尺。
石板路的碎片「喀啦、喀啦」地掉落在仰天倒下的我身上。
接着,喀沙、喀沙……
妖刕踏在被破坏成一片扇形的道路上,走向我这边。
「放心吧,炸牙这招只要保持距离,就算是苍蝇也杀不掉啦。」
我可以看到那家伙的刀上,薄薄地包覆着一层白色的水蒸气。
(……刚、刚才这是……「樱花」……?)
那相当类似我用短刀使出来的樱花,甚至可以说是上位版本的神秘超音速斩击。
而且他是在中距离下对我使出的。
我根本还没被直接攻击到,就被冲击波刮走了……!
「啊……呜……」
我吐出涌上喉咙的鲜血……稍微有点夸张地表现出挣扎的样子。全身趴在地上,假装痛苦地用手按着自己的腹部——将藏在制服内侧口袋的武侦弹握入手中。
从触感上可以分辨出来,这颗是烟雾弹。而我准备利用手动让它爆炸——
「——就算制造了烟雾,也只会让你自己难以行动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会知道!
他刚才这句发言——有两层意义:他不只看穿了我打算制造烟雾的想法,而且还意有所指地告诉了我『就算制造烟雾,我也能看见你的行动』。
妖刕他看得见啊。
无论是在黑暗中,还是在烟雾中——他都能像雷达一样捕捉到我的动作。
不,他刚才追上我时的眼睛动作已经超越了普通的雷达,而是像战斗机的雷达射击管制装置一样,可以预测锁定对象的未来位置。
妖刕他——是靠肉眼以外的某种感官,捕捉到我的身影的。
(一定、就是那个右眼……!)
妖刕偶尔——像现在也是,会把视线一时间固定在虚空。那动作很像金女或GⅢ在使用HMD・特拉纳时的行为。
这家伙可以看到物理性视野以外的某种东西,搞不好是戴了隐形眼镜型的显示器之类的玩意也不一定。
只要破坏他那红色的右眼——我想他应该就会失去能力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攻略那对一看就知道很锋利的双刀,以及那件超自然的长风衣……不过,首先要对付眼睛啊。我必须以那只眼睛为目标拟定战法。虽然这样做会伤害到他的脸,而且还是弄瞎一只眼睛,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毕竟那家伙是个男的,而且他是来取我性命的啊。
然而,我心中的企图似乎又被妖刕看穿了——碰磅!
他忽然用黑靴子把倒在地上的我一脚踹了起来。
「——呜!」
我的身体在砖瓦墙上撞了一下,被弹高两公尺以上——
就这么被吊在半空中了。
妖刕用交叉成X字型的双刀、刀背与刀背的部分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吊了起来。
「咕……啊……!」
这招是……摔角招式中的双手锁喉术……的双刀版本!
我无法动弹了……!
「——刃铗树。要是你为了挣脱而抓住刀子,你的指头就会一根根落下啰?毕竟妖刕比剃刀还锐利啊。」
他说着,目不转睛地抬头看向我。
(他、是在……确认、我的脸……吗……?)
接着,过了一段时间后——铃铃!铃铃!铃铃——
双刀的护手闪烁出红光,同时发出像铃铛的声音。
而那就像什么暗号似地,妖刕身上的杀气……
静静地消失了。
「……是所谓的『影武者』吗?虽然长得确实是很像,但似乎还是没办法连远山那疯狂的强度也模仿到啊。」
——碰!
妖刕松开双刀,让我跌落到地上后——
他似乎误以为我是什么替身的样子,伫立在我面前。
我想……就利用这个机会吧。既然他以为我是假货,那我就装成假货跟他说话。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在不利的状况下继续战斗也没有意义啊。
「为什么……你要攻击远山……」
倒在地上的我,扮演着假货如此问道。
「为了自卫。因为那家伙想要取我们的性命。只要现在杀掉,以后就会比较好杀了。」
他说……自卫?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想要取这怪人的性命啊?
而且,他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杀掉……以后会比较好杀……?
「你代我去转告真正的远山金次——『什么事都别再做了』。尤其是跟蓝帮,绝对不准再扯上关系。」
妖刕从遮掩脸部的斗篷中说出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是蓝帮的关系人吗?但感觉并不像是帮中成员……)
在我皱起眉头的同时,那对双刀的护手持续发出「铃铃!铃铃!铃铃!」的声音……
伴随闪烁的红光,节奏越来越快。
妖刕听到那声音,便彷佛画出两个圆一样旋转双刀后,收刀入鞘了。
护手发出的声音随之停息……四周恢复一片寂静。
「——伪金次,你最好尽早去转告真货。因为你也差不多快死啦。」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于是倒在地上的我抬头看向他的背影:
「你说……我快要、死了……?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不是,是你的表示(guide)——出现死相啦。这个月你就会死。百分之百,绝对 。哎呀,你就去准备好你的后事吧。」
妖刕留下这句像死神一样的台词后——
银色扣环的靴子踏在石板碎片上,准备离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站起身子的我,对着他的背影如此一问。结果——
「——只是在一间个性较野蛮的学校就读的普通高中生啦。」
妖刕最后说出很像我会讲的台词后……消失在黑暗中了。
(……)
我会……好好帮你转达啦。
转告你口中所说的、爆发模式下的我啊。
——刚才是我太大意了。
然而,如果是爆发模式的话。
如果是在爆发模式下,我应该就能击败你了。
即使见识到妖刕如此压倒性的战力,我依然还能这么想,是因为他太不成熟了。
虽然他应该也经历过不少场面,但是——
很明显地,他的战斗经验比我还要少。
像武侦或是佣兵这类从事战斗的专家,越是资深就越会对敌人隐藏自己的优缺点。毕竟如果被对方知道的话,下次再战的时候就会变得压倒性地不利啊。
可是,妖刕却完全没有做到这一点。
甚至可以说是全被我看光了也不为过。
首先,在战斗过程中察觉到的那红色右眼的性能。
另外更重要的是,时间——妖刕撤退得太早了,甚至打从一开始就有种想要速战速决的感觉。拔刀之后经过两分钟左右,当护手开始发出声音时……他还做出了把我误以为是假货的判断性失误。两分三十秒左右——护手的声音开始加速之后,那家伙的行动就彷佛很想快快结束一样,而且非常明显。
换言之——
那家伙跟超能力者一样,是属于会发生燃料不足的类型。
他一开始自己宣告的「三分钟」恐怕也是代表他使出全力的话只能战斗那么久的意思吧?多话的个性让你说溜嘴啦,超人力霸王。
(既然已经知道这些,应该就有办法想出对策了。)
虽然也要考虑年龄、身体状况与发动条件等等因素啦,不过——
我的爆发模式可是能够保持三十分钟,甚至一小时啊。
(等着瞧吧,妖刕。你的声音跟长相……的上半部分,我都已经记住啦。)
远山家家训也有说过:若射须射——被射一箭,就要还以一箭。虽然我面对亚莉亚是被打也没办法还手啦,不过妖刕,你可是男的。既然你攻击过我,我就要攻击回去。就算不是现在马上,就算要过几年之后,我一定会以牙还牙。
——这就叫「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不过……今晚遇到你,至少有一件事情让我感到欣慰……
那就是让我知道了: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放弃当人类的高中生啊。该死。
比起双刀使出「炸牙」造成的全身跌撞伤,或是「刃铗树」造成的颈部动脉疼痛……妖刕本人使出的变相腹踢对我造成的伤害还比较严重。
毕竟他可是把包含全身装备在内总共有六十五公斤的我整整踢飞了两公尺高。多亏我当时是趴着,免于被他踢断脊椎,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被当成缓冲垫的腹部就留下了激烈的疼痛。
妖刕那一脚就好像有人在引导他「踢这里」一样,正确无比地击中了我的脾脏、肾脏。看来这下要血尿一段时间啦。
我擦拭着嘴角站起来后……
(贞德、呢……?)
尝试寻找将我带到这里遭遇妖刕的贞德。可是……
小巷的转角转过去后,是一条死路。
虽然因为煤气灯坏掉而让周围昏暗得看不太清楚,不过确实……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
只有脚边堆积着被风吹进死巷的垃圾与尘沙而已。
(……必须把遇到妖刕的事情告诉大家才行。)
我忍着痛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但它已经被炸牙破坏掉了。
妖刕连手机也看得到?那红色的眼睛是什么X光吗?
背对着歌剧院中传出来的独唱曲,我在宛如童话书中的大街上摇摇晃晃地踏上归途。
光是稍微走几步,左侧的腹部就好痛,痛到我好想赶快就医。
但我对比利时的规矩不熟,就算要住院也必须先跟伙伴集合才行。
就在这时……碰!
(……痛啊……!)
一名奔跑在路上的白人女性,经过我身边时跟我撞了一下。好死不死,刚好就撞到我被踢中的左侧腹。这家伙……!
因为我不会讲法文,也没办法抱怨什么话,只能狠狠瞪向对方——
结果撞到我的女性竟然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就这样跑掉了。
她一头金发藏在头巾下,手上抱着大量的衣物,逃进小巷之中。
那女人经过的路上,可以看到血迹。
她似乎是受伤了。大概……是小偷之类的吧?
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去追什么扒手小偷。
我只能转身背向女性离开的方向,快步赶往华生她们所在的饭店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这才发现眷属的偷袭并不只是妖刕一个人行动而已。
(……是……火!)
在街上的一个角落——或者应该说,就是我们投宿的饭店那一带,窜起了黑烟。
而我蹒跚着脚步跑到现场一看——
该死,被摆了一道。
我们住的饭店发生火灾,消防车聚集在周围。
有人——在师团中的间谍,把我们的所在地泄漏出去了。
梅雅拿着灭火器站在路上,不过灭火剂似乎已经喷完的样子。
「远山!」
身上沾了些焦炭的华生,发现我的衣服因为战斗而弄脏的事情,快步跑过来。
「看来你也被攻击了。我们也是。有人把反坦克榴弹射进来了。我虽然有从窗口开枪迎战,但没能追击敌人。对方的长相也没办法确认得很清楚,毕竟现在灭火比较要紧——」
我大概听了一下华生说明状况后……
「——贞德呢?」
首先向她确认了这一点。但华生却是摇了摇头。
「我没看到。不过,贞德的护照跟你的东西一起留在饭店中,搞不好她是被绑架了。或者……」
华生说到一半,又闭上嘴巴。不过——
『或者贞德有可能是叛徒,而伪装成遭到绑架也不一定。』
她应该是原本想接着这么说,但还是住嘴了吧。
——潜藏在师团里的「叛徒」究竟是谁?
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话题。
这类的疑虑,会严重影响到小队的团结心。
尤其是贞德、华生与我组成的新星座小队,是这个月才忽然集结的临时小队。跟巴斯克维尔不一样,很容易就会产生分裂的。
那样一来——小队战力就会减半,不,甚至变成三分之一以下。
师团在欧洲战线本来就已经很不利了,万一负责其中一角的星座小队产生分裂……别说是我们全灭,搞不好整个极东战役都会被翻盘也不一定啊。
华生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从她刚才差点说溜嘴的态度看来,她对于目前不在场的贞德确实多少感到怀疑了吧?这下我对于贞德的事情也不能随便开口啦。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隐藏侧腹伤口的疼痛……
假装在避开火灾的浓烟,后退到大马路上的梅雅身边。
火势看来并没有蔓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消防队已经把火扑灭得差不多了,其他为数不多的投宿旅客似乎也都平安无事的样子。
「敌人……应该已经撤退了吧。」
梅雅将已经喷光的灭火器丢到垃圾场后,伸手拍了一下有点被烧焦的法衣。
接着,将双手交握在自己的胸前,转向我们——
「话说在前头,我并没有怀疑贞德。」
冷不防地就提出这个很敏感的话题了。
妳这句话言外之意不就是『虽然远山跟华生或许在怀疑她』吗?不、呃、虽然在这种状况下会那样想也是没办法的啦。
不过……关于师团当中有叛徒的事情……
梅雅也已经注意到了。
「我的『强化幸运(Ventura)』不只是对神、耶稣与圣灵——也要相信友军,才能增强庇护。怀疑友军的行为,会大幅削弱效果的。」
梅雅在她那对像哈密瓜一样大的胸部前「唰、唰」地划出十字后——
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已经不打算再思考,也不打算再谈论了。
或许这可以说是一种思想停滞、盲信、狂信……
不过只有在今晚,我不介意她那样的思考方式。
梅雅是中立的。为了师团的向心力,我很感谢她愿意这样明确做出表示。
然而——
「远山,我看你衣服这么脏……你跟谁打斗过吗?」
这位华生倒是已经开始在怀疑贞德了。
要是让她知道我被贞德带出去的事情,一定会加深她心中的怀疑吧?
虽然不能说出事实让人有点不甘心,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加深华生对贞德的嫌疑比较好。
我如此判断之后……
「……我被『妖刕』攻击了。能够活着逃出来,只能说是我运气好吧。」
首先提出可以引开那两人注意力的关键词,并去掉贞德的部分,与她们共享情报。
而我这样的讲法似乎成效不错——
「……!」
「你、你是说真的吗!」
不只是梅雅瞪大了她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睛,就连华生也惊讶得跳了起来。
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妖刕的事情引开了。
好,我就这样把贞德的事情搁到一旁去吧。
「——是真的。他就跟玉藻形容过的特征一样,是个日本人。从遮住脸部的斗篷到身上的长风衣,全部都是黑色的。体格上虽然一开始普普通通,但是战斗前却可以让肌肉变得粗大。右眼发出红色的光芒,身上则是会包覆着像黑色热气一样的防御性力场——完全是个怪人啊。」
两人似乎从我的形容中理解我遭遇到了真正的妖刕……
「我们快点……快点逃吧!要是被妖刕・魔劔攻击的话,这里会全灭的!」
梅雅一口气就提高了危机意识。
大概是因为欧洲阵营有直接遭遇过妖刕・魔剑的加害,所以非常清楚那些家伙的恐怖之处吧?
「——虽然这样会变得跟贞德分开行动,但我们必须赶快找个地方避难才行。我另外也会把妖刕出现的事情报告梵蒂冈的。」
「那样或许比较好。毕竟这间饭店已经不宜久留了。我也会联络自由石匠。另外,我可以想到一个安全的场所。」
说着,梅雅与华生就拿出手机,各自联络自己的组织了。
后来,我们躲藏在黑夜中来到的地方——
是距离原本的布鲁塞尔中央车站有点距离、名叫蒂亚曼大街的高级住宅街。
在左邻右舍的墙壁都紧紧贴在一起的房舍当中……有一栋外墙是漂亮的橘红色砖瓦建成、写有『Sall e Maçon Union de Bruxelles(布鲁塞尔石匠工会会馆)』的建筑物。
华生按下那栋建筑的门铃后,与对讲机进行了一段『C』「Carbunculus(石榴石)」『P』「Persona non grata(不速之客)」『A』「Apicius(他很绝望)」『X』「Xeno(异端)」等等,听起来像是拉丁语的暗号。
然后……紧接着「哔」的电子声音,黑色的大门发出「喀」一声开锁的声响。
「来,快进去吧。」
我们随着带头的华生,一起进入馆内——
来到一间地板上铺满高级大理石的大厅。
华生接着对展示在墙边的紫水晶标本说了一些话后,一扇与四周墙壁完全分辨不出来的隐藏门便打开……
「Gosh, Mr. Watson. Are you all right(哦哦,华生先生,你可安好)?」一位身穿卡其色羊皮风衣的高个子白人男性,提着一个提灯站在那里。
这位年约二十岁左右的美男子,我之前有看过啊。
就是去年在空地岛举行宣战会议的时候,以自由石匠大使身分出席的男子。
细长的眼角与高挺的鼻梁就像电影明星一样,是个给人印象很锋利的帅哥。
「I’m okay, Kaiser(我没事,凯撒)」
华生走过去后,那位男子——似乎叫凯撒的样子——从头到脚仔细观察着华生,看起来非常、非常担心。
「另外,凯撒,今天麻烦你用日文交谈吧。因为他听不懂英文啊。」
华生说着,对我指了一下。于是凯撒响应了一句「我明白了,华生先生。你平安无事就好。」并点点头后……用那对深蓝色的眼睛看向我。
「我在照片上见过,你就是远山・金次吧?你就先放心下来,金次。这里是自由石匠的秘密会所啊。」
……你这家伙,为什么称呼华生会加「先生」,对我就是直呼其名啦?
「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凯撒,自由石匠的歼魔士,是我的前辈。」
明明在被人介绍,凯撒却只顾开心地看着华生的侧脸。
总觉得……这位帅哥唯有对华生特别偏心啊。
或许那是因为华生是他的部下,但我总觉得好像不只是如此而已。
「各位——对消防局与警察局方面的对应就交给我们吧。那两方都有很多自由石匠的成员在里面。另外,我想这位应该是梅雅・罗曼诺吧?」
总算把眼睛看向我们的凯撒如此一说后,从他的后方……
「梅雅小姐?梅雅小姐也在那里吗?」
出现了一名金色长发上戴着白色蕾丝头纱,年约二十五岁的美女。
虽然金丝刺绣的数量比梅雅多,不过纯白色的法衣与梅雅的衣服几乎一样。一看就知道是梵蒂冈的修女。
身材娇小,给人的印象比梅雅还要温和的这位女性……
手上拿着一根白手杖,双眼并没有看向我们。应该是视障同胞吧。
「萝蕾塔大人……!能够拜谒伟大的驱魔司教,真是诚惶诚恐。今晚虽说是遭到偷袭,但我却没能反击对手,还被迫撤退了。请赐予我神罚吧。」
「快别那么说。该受到神罚的人应当是我才对。就因为我没有战斗能力的关系,长久以来都把前线交给梅雅小姐负责,我真是感到相当愧疚呀。」
彻底感到惶恐起来的梅雅,被看似她上司的修女——萝蕾塔小姐抱到胸前慰劳。于是梅雅也对她还了一个意大利式的拥抱。
顺道一提,这位萝蕾塔小姐拥有足以匹敌梅雅的丰满胸部。
因此这两个人互相拥抱的时候,就总共有四颗柔软的大麻糬挤在一起……该怎么说呢?这画面真是厉害。
再加上这两位都是圣职者,因此让人有种莫名的悖德感。对于爆发模式来说是必须回避的情景啊。
「但是萝蕾塔大人,您怎么会亲自来到这样危险的地方——不可以的。请您立刻到市中心的教会……不,布鲁塞尔已经很危险了,请您快点逃到北方的阿姆斯特丹・圣尼可拉斯教会吧。现在布鲁塞尔可是有妖刕在呀!」
梅雅慌张地警告着萝蕾塔小姐。
而她说出口的「妖刕」这个词,让凯撒也惊讶得转过头来了。
不过——
从梅雅面前往后退下一步的萝蕾塔小姐却丝毫没有感到动摇。
「妳不可以慌张,梅雅。跟八十六年前的战役比起来,这种程度的事情根本称不上是危机。更何况,罗马——梵蒂冈依然安好无恙呀。」
虽然这样讲有点失礼,不过萝蕾塔小姐明明一看就知道没有战斗能力——
但听到她坚毅的语气,不只是梅雅,连我心中都鼓起勇气了。
大概也是因为年纪较大的关系,感觉这位女性相当可靠。她与梅雅之间,应该就像玉藻跟巴斯克维尔小队之间的关系吧?虽然这位上司看起来比玉藻还要可靠1兆倍就是了啦。
然而,凯撒似乎对于萝蕾塔小姐刚才的发言有一部分感到不是很高兴,而有点火大地插嘴道:
「妳的意思是只要梵蒂冈没事,法国跟比荷卢被敌人夺走也没差了?」
「我并没有那样说,也没有那样想。我们会来到这地方与身为新教徒——我就姑且不称呼为异端——的你们共同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但我听起来就是那个意思啊,基督原教主义者。」
表情温和却也有点不悦的萝蕾塔小姐,以及讲话辛辣的凯撒……
或许也是因为宗教上的理由,看来梵蒂冈跟自由石匠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的样子。
明明正在进行战役,却在搞内哄。简直就像旧日本军的陆军跟海军一样。
(怪不得……欧洲战线会打得如此吃力啊。)
我将从途中开始改用英文在争论的那两个人放到一旁,偷偷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腹部……又痛又烫的那个部位,已经严重肿起来了。
用暖炉取暖的同时,我们一行人坐在沙发或椅子上,召开紧急的欧洲师团会议。
欧洲的通讯网络必须经由复杂的国境与通讯公司进行中继,让人搞不清楚情报究竟会经过什么地方——因此我们这次就没有联络东京与香港了。
「你说师团的情报……外泄了吗?」
「也就是说,有间谍的意思?」
现在要进行讨论,当然就会提到这个话题了。萝蕾塔小姐与凯撒都对华生讲述的话感到非常在意。
「我确信有内奸的存在。因为我们的动作路径与所在地方,全都让眷属知道了。」
「那么,这地方也是吗?」
「……这点我是不认为。毕竟我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贞德是什么时候?」
从华生的话语中,凯撒立刻察觉出来了。真是个敏锐的男人。
如果是贞德将师团的所在地告诉眷属的话,我们走散之后的情报就不会被眷属知道了。换言之,这就跟华生认为这地方没有被发现的见解互不矛盾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饭店分配房间的时候。」
「我……虽然跟她住同一个房间,不过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遭遇袭击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当时贞德说她要『稍微出去一下』,然后就外出了。」
听完华生与梅雅各布自的证言后,凯撒将眼角尖锐的眼睛看向我——
「——金次,你最后一次见到贞德是什么时候?」
……来啦。
这里就是命运的分歧点了。
不论是对贞德来说,还是对我来说。
(我与贞德两个人出去用餐的事情,应该没有被任何人看到才对……)
我、不想怀疑。
当时被星座小队的大家拯救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不再怀疑同伴了。
然而,假设来说。
如果贞德是叛徒的话,我现在把事实说出来,会让贞德身陷危险之中。
根据之前在东京听玉藻的描述,妖刕似乎并不是一个完全听从眷属命令的男人。
而他之所以没有杀掉我,也是那家伙擅自的误会所造成的。
可是那看在眷属的眼里,应该算是一种失态吧?
或许这样讲有点自大,但毕竟他漏杀了我啊。
就算眷属今后还要继续雇用那个拥有压倒性近战能力的妖刕,也必须要找个人受罚,要不然在眷属内部就说不过去了。
如此以来——贞德很有可能就会以某种代罪羔羊的形式被杀掉。
(……而且……)
内奸可不一定只有一个人。
要是让『贞德是叛徒的事情已经被师团发现』这个情报被眷属知道的话,贞德当场就会失去利用价值,而被抹消了。
因此我现在必须要让师团中留下『贞德并不是叛徒,而是被眷属绑架了』这个可能性才行。
然而,要达到这个目的……
现在的我,只想得到一个方法。而且是相当不妙的方法。
那就是——由我来背黑锅。
只要把事情当成『叛徒其实是远山金次』,贞德暂时就不会遭到怀疑。
而师团应该会推断出『贞德是经由金次的手,被眷属带走的』吧?虽然实际上是完全相反啦。
「……」
保持沉默的我,额头上除了忍痛造成的汗水,又参杂了冷汗。
老实讲,我为了保护贞德……
打从一开始就多少有打算要帮她顶罪了。
所以我才会故意隐瞒腹部受伤的事情。这是为了让师团认为我被妖刕攻击的事情有可能是我胡扯的。
在世人不知不觉之中进行活动的自由石匠,以武侦高中来讲就很类似谍报学部。而那种组织的人一定都很擅长讯问。
要是遭到讯问,想必我就会不得不说出事实——也就是贞德把我带出去的事情吧。
「为什么你不说话?」
对于凯撒的询问,我依然保持沉默。
现在我不可以开口说话。
因为就算我主动撒谎,拥有讯问能力的家伙也会马上看穿的。
「虽然我很不想这样问你,不过——金次,这下我有两个问题必须要你回答了。第一,为什么在发生火灾的时候,你会刚好不在场?第二,我们虽然知道你是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但我们也很清楚妖刕的实力。你究竟是怎么从他的攻击中生还下来的?」
关于这一点……
我也不要随便开口比较好。
妖刕把不是爆发模式下的我,误认为是远山金次的影武者还是什么了。
而我现在没办法说明这一点。爆发模式是我的王牌,绝不能在这种不知间谍隐藏在何处的地方公开啊。
「……远山……?」
梅雅感到担心地看向始终沉默的我。
萝蕾塔小姐也把失明的眼睛转向我的方向。
「金次,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妖刕会放过你?我话说在先,照状况分析——你要理解自己是站在必须证明自己清白的立场上。我们欧洲的师团能透过玉藻获得亚洲方面的情报,而你似乎一直都在实战部队之中啊。换句话说,你是站在比任何人都还要容易将最新的状况传送出去的位置上。」
凯撒的语气与表情一口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压迫讯问啊。
虽然违法,但警察或武侦却还是经常使用的传统讯问手法。
简单讲就是对每一个可疑的对象都进行胁迫,或是狠狠修理,好找出其中自白出「对不起,就是我」的家伙。就算再怎么感到恐怖、再怎么感到痛,真正清白的人也没东西可以自白,但犯人就有东西可以说了。虽然合理,但不人道。
然而,他这行为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只要我表现得激动一点,就能按照计划背黑锅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凯撒!你的想法太武断了!远山过去可是一直以师团成员的身分,拚上性命战斗过来的啊!」
没想到激动起来的,竟然是华生小妹妹。
「或许内奸确实存在,但我们如果为了找出犯人而起内哄,才真的是顺了眷属的意啊!我们现在应该要先确立有内奸为前提下的行动准则才对——」
被原本个性就很急躁的华生一句接一句地诘问着,凯撒顿时收起刚才尖锐的态度……


「华、华生先生,我只是、那个、为了对金次进行确认、稍微讯问一下而已啊。」
露出有点,或者应该说相当畏怯的表情了。
而且在昏暗的灯光中也能看得出来他莫名脸红啊。
话说……
凯撒他、对华生……
看来不只是当成自己中意的部下,根本就是喜欢她嘛。
但却为了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意,而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样子。
(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特别偏袒华生啊。)
哎呀,不过……这也难怪啦。
虽然华生实际上是个女的,但她在自由石匠中的身分是个男人。
所以凯撒才会觉得自己自然产生的这份情感是异常的东西,而拚命隐藏着。
可是这男的又很笨拙,根本就藏不住自己的感情。连对那方面的事情超级迟钝的我也看得出来啊。
但毕竟华生是个女的,所以凯撒实际上应该算很正常才对。
(唉……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啊……)
姑且先不管自己的立场,我忍不住对这位教人遗憾的帅哥凯撒感到同情起来啦。
「凯撒,你从以前就有喜欢暗中调查自己同伴的坏习惯啊。」
相对地,伪装成一名美少年的华生则是完全没有料想到(表面上)身为男人的自己会遭遇到这样的一场悲剧,而对凯撒表现得一点都不手软。
「暗中调查?我并没有做过那样的……」
「以前第一次跟我组成搭档的时候,你不是就向伦敦会所申请了我的照片吗?之前搭地下铁的时候我就瞄到了,你把那张照片夹在自己的车票夹里。对于被调查的人来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啊。」
面对交抱着手臂吊起眉梢、用圆滚滚的眼睛瞪着自己的华生——
「……呜……」
凯撒忍不住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我觉得那张照片应该不是为了暗中调查而申请的啦……)
虽然我这样想,不过凯撒大概也没办法这样说……
「——华、华生先生,那件事不是现在的重点啊,而是——远山金次!他还没提出证言啊!」
于是他再度把焦点带回我身上来了,还表现得有点在出气的样子。
「金次,世上有句话叫『自导自演』,在这种状况下,表现最活跃的人经常有可能是实际上放火的人啊。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你吧:是你把贞德出卖给眷属的吗?」
他这无礼的态度——
不只是对我施加压力,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用手枪来比喻的话,凯撒现在就是把手指扣在扳机上了。
「……你觉得呢?」
因为对方是个男的,让我脱口而出的台词……也变得有点在刺激对方了。
不过,这样正好。
我还没有确认清楚贞德当时那样行动的真意。
搞不好那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因此——我现在要袒护她。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武侦宪章第一条:同伴之间要互信互助。
相信。那是一句相当好听的台词。
所以像漫画的剧情中才会像说梦话一样不断反复着『相信』、『相信』,把「信赖」像清仓货一样大肆拍卖。
然而,信任对方其实是一种伴随昂贵代价的行为。
大哥也曾经教过我——相信对方,就要做好遭到背叛的觉悟。
(即使如此……在卢森堡,我已经决定不再怀疑同伴了。)
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与贞德会合,然后听她本人的说法。姑且不论真相如何,在进行确认之前就起内哄的话……原本会赢的战争都会输了。更不用说是已经趋于劣势的战争啊。凯撒沉默地与我互瞪了一段时间后——
「……华生先生,配合我行动。」
眼神恢复了原先的锐利,语气低沉地说道。
而他的小指附近同时发出了「锵」一声极为微弱的声响。虽然我看不见,但那十之八九是什么利刃发出的声音。从他的视线可以看得出来,他瞄准的……是我的颈动脉。
虽然我从外观多少已经猜到了,不过这家伙的职业果然是刺客啊。
「住手,凯撒……!」
「请别这样,凯撒。不要再继续怀疑自己的同伴了。」
华生与萝蕾塔小姐的话语,完全没有传入已经准备战斗的凯撒耳中。
——叛徒就要立刻处分。
看来他已经有这样的决心了。
然而,他大概是在戒备「哿」(Enable)——我做出反击,而并没有马上攻击过来。
感觉他是在盘算必杀、必胜的时机。
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现在应该会吓得全身发软,当场被杀掉吧?不过我可是在武侦高中被亚莉亚小姐把开枪当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路锻炼过来的。面对区区一个职业杀手,我才不会感到害怕呢。亚莉亚小姐,真是感谢妳啊。话虽如此,但毕竟我现在不是在爆发模式下,因此我能做的事情顶多就是——
「好,凯撒,还有梅雅,你们仔细听好。刚才我被问了两个问题,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两件事情:第一,华生其实是个女的;第二,加奈其实是男人啊。」
——公开惊人的情报,大放烟雾弹啦。
虽然这是极为低层次的手法,但正因为如此而彻底出乎了对方的预料……
「What!」
「什、什么——!」
「远远远远远山!才才才才不是那样!不是的,凯撒!我是男的啊!」
「哎呀,你说那位加奈小姐吗?」
凯撒、梅雅、华生与萝蕾塔小姐——又是吓到脚软又是惊讶得跳起来,又是生气又是保持着一贯的温和态度,各自表现出不同的反应。
而一脸得意地交抱着手臂的我,则是立刻用左手解开外套的扣子,将右手伸进口袋……把刚才对付妖刕时没派上用场的烟雾弹手动引爆了。
——碰!
我的外套从内侧被掀开,与空气相同密度的白烟瞬间弥漫室内——凯撒虽然大骂了一声「Gosh!!」但已经太迟啦。
这可是现在也在场的梵蒂冈关系人送给我的意大利制高级武侦弹,性能无庸置疑。转眼间,就让现场笼罩在真正的烟雾之中了。
接下来我只要隔着窗帘敲破窗户,假装自己是从那里逃出去……
但实际上却是轻轻打开门,从门口消失就行了。
这招也是亚莉亚在我的房间发飙时,我经常利用烟雾手榴弹使出的伎俩。哎呀~没想到我竟然会在一天之内感谢亚莉亚两次呢,这可是远山金次史上头一遭啊。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15 编辑


2弹 伊.U的胆小鬼





在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的布鲁塞尔住宅区中——我趁着黑夜逃窜着。
既然选择了逃跑,就算被大家认定是间谍也没办法啦。
换言之,现在的我变成师团全员追捕的对象了。
(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啊。)
多对一。追踪。强袭逮捕。
这些都是我至今为止对敌人做过的事情。
之前对人做过的事情,现在换我尝到这滋味了。
原本站在追捕方的我,现在变成了逃亡的一方。而且,我必须一边逃跑——一边查明「贞德是否真的是叛徒?如果不是,叛徒又是谁?」的真相,并加以证明才行。在这个连语言都说不通的比利时,连可以帮我翻译的同伴都没有,单独一个人。
简直就是一场超高难度的游戏,或者说自虐游戏啦。而且还是必须真正拚上性命的。
搞不好这是我有史以来遇过最难的难关啊。
「……」
我吐着白色的气息,在甚至连红绿灯的颜色都跟日本有点不一样的深夜十字路口……张望四方。
往来的车辆、远处的人影,在我的感觉就好像周围全都是敌人一样。
事实上,整个欧洲确实都有自由石匠的成员。
就算人数没有蓝帮那么多,但我还是必须把他们的监视能力想成那个水平才行。
(我必须先找个地方藏身。可是……我该往哪里逃啊?)
对现在的我来说,不只是眷属,连师团都是敌人。
原本还是我方势力范围的布鲁塞尔,一下子就变成敌阵的正中心了。这下搞不好待在眷属的势力范围还比较安全也不一定。
既然如此,根据这个想法——我决定冲向目前师团最不可能会靠近的地方了。
也就是刚刚才被眷属攻击过的、我们原本投宿的那间饭店。
我从砖瓦堆成的街角偷偷看了一下刚才的火场……
大火已经被扑灭,几名戴着防火头盔的消防队员正在积水的路上用法文交谈。
因为我刚才就看过所以知道,停在那里的消防支持车是用乌尼莫克RW1改装成的四轮驱动卡车。是车轮超大、底盘离地很高的车种。
消防队员们怎么看都是一般人,毫无警戒心……
(……那我就稍微搭一下便车吧。)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接近那台消防车,钻进车底。
躲了一段时间后,或许是其他地方也发生火灾——乌尼莫克发动引擎起步了。而我则是贴在车底,一起移动。
这是在武侦高中一年级的时候会学到的「吸盘鱼」,乖小孩不可以随便模仿喔。
毕竟是紧急用车辆,消防车的车速相当快。不过,这不算什么。我们上课时可是要贴在车辆科的江户川老师驾驶得像在表演车辆特技的卡车底盘下啊。跟那比起来,现在这简直就像在郊游一样轻松呢。
然而,消防车行驶了一段路后——
我侧眼瞄到路面上有红蓝交错的灯光闪过。是警车啊。
因为我贴在车底所以没办法确定,不过我可以看到其他车辆的轮子停下来在排队的样子。
(——是临检。要是被查到就不妙啦。)
虽然我捏了一把冷汗……但消防车并没有跟着停下来,只是稍微减速而已,就通过临检站了。
看来我这招「躲在公家机关车辆」的古典脱逃手法很顺利。
从时间点上来看,这临检应该不是为了找我而设的——不过要是我刚才选择搭出租车移动的话,或许就会被发现了。
那样一来,我的行动搞不好就会被自由石匠掌握到。不,一定会被掌握到才对。毕竟凯撒说过,自由石匠就跟蓝帮一样,在警察内部也有很多成员啊。
反过来说,只要经过临检站的车辆中没有看到我的身影,凯撒他们——很有可能就会误以为我是徒步逃跑的。
从我逃出来之后到现在经过了十二分钟,靠徒步能到达的距离是一公里圈内。不过这辆消防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三公里,换算成直线距离是两公里。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是师团的搜索范围外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稍微再搭了一段便车后……
趁消防车停在平交道前的时候,离开了车子。
「……」
虽然这地方并没有像东京那样高楼林立,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一条商业街。
毕竟现在是寒冬的深夜,路上没什么人影……
但我想自由石匠应该迟早会采取询问调查的手法。因此就算是一般人,我也不要被目击到比较好。东洋人在欧洲可是很显眼的。
(虽然这也是很古典的手法啦——)
于是我溜进停车场中……拿出蝴蝶刀,利用杠杆原理把刻有缎带标志的人孔盖掀起来。
内部干燥的空气,以及独特的高温……看来这是铺设通讯电缆线用的地下道。真是太幸运了。
我本来还抱着必须走在下水道的觉悟呢。这或许也是梅雅分给我的幸运强化也不一定。
这条用砖瓦砌成的地下道,或许是过去真的被拿来当过下水道的关系……相对上比较宽敞,很方便走动。
虽然路径复杂,但并非完全黑暗。
或许是因为维护上比较随便的关系,每三盏中就有两盏不亮,不过还是有紧急照明设备。
既然原本是下水道,应该就会通往大海或河川吧?为了避开人多的市街,我还是沿着这条地下道往大西洋方向移动会比较好。
话说回来……我躲躲藏藏的技巧还真是熟练啊。
虽然这主要也是多亏亚莉亚啦。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同时根据地板的倾斜角度走向我判断为下游的方向时——
(……呜……!)
我停下了脚步。
在破碎的砖瓦路面前方、稍微弯过去的地方——感觉似乎有人。
对方似乎是在照明灯的斜下方。我可以看到有个人影蹲在地上。是女的。
(是电缆维修工人吗……应该不是吧?)
虽然对方好像还没发现我的存在,但如果那女人是自由石匠派来的追兵——就表示我的逃脱路径已经被猜到了。若是如此,我至少也要把那女人抓为人质,要不然就没办法活着回到地上啦。
(首先要确认对方有没有注意到我才行。)
于是我悄悄拔出贝瑞塔……放轻脚步……
从武侦手册中拿出小镜子,窥视转角的另一侧。
结果发现——
(……?)
一名白人女性坐在地上,敞开沾满鲜血的上衣,在治疗自己的伤势。
伤口在左侧腹,跟我一样呢。不过对方有外出血,伤势比我严重的样子。
那名女性的身边除了看似偷来的简易医疗器材之外,还有几件衣物与假发……当中有些我似曾见过。
那衣服,是我遭到妖刕袭击之后,在小巷撞到我的女人手上拿的东西。
于是我再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女人果然就是当时那个人。我记得那个人当时也有受伤没错。
「嗯……!」
女人小声呻吟了一下,把医疗胶带贴在似乎是她自己缝合了好几针的伤口上。
她看起来是个典型的北欧人。
彷佛本身就会发光似的天然金发,肌肤白皙剔透,眼睛则是翠绿色。虽然身材纤细,不过从敞开的上衣中露出来的白色蕾丝内衣包覆的胸部却相当大。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
然而,有个东西让我惊讶得连她美丽的外貌都抛到脑后了——
就是在石板路上的手帕上,放着两颗子弹。
(难道她是自己把盲管枪伤的子弹摘出来后,自己缝合的吗……!)
持有枪械的武装人员——只要不是很菜的菜鸟,多半都懂枪伤的紧急治疗。
但那原则上都是对他人,也就是为中枪的同伴或是自己开枪射伤的犯人进行治疗的技术。
而且盲管枪伤的自我手术,就算在武侦高中也是只有卫生科S级的学生才会学习的高难度技术啊。
而这个女人,似乎是自己勉强进行的。
靠那些看似偷来的粗陋器材,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
然而……那手术看起来果然不完全。从出血量来判断,伤口应该很深,也有伤到重要血管或内脏。如果不在专门的医疗机关接受正式手术,恐怕性命不保。
(……!)
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她摘出的两颗子弹,从口径大小与看似纯银被甲弹的光泽判断,绝对是华生开的枪没错。
华生说过在饭店遭到袭击的时候,她有开枪反击敌人。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
(……眷属……!)
是袭击饭店的眷属刺客啊。
而她受伤之后,就跟我一样避开人群,从地底逃往下游方向。
最后在这里体力耗尽,而决定自己处理伤口了……是吗?
那女人虽然看起来虚弱,但意识还很清楚。现在正认真挑选着偷来的衣物与假发,似乎是打算变装,从师团的势力范围逃出去的样子。
本来我只要在这里把她抓到师团面前,就可以立下大功……
可是现在的我,也是逃亡之身啊。
而且对方是眷属的攻击人员,我不清楚她拥有什么武器或是魔术,再加上我自己本身也被妖刕攻击,伤势恐怕有伤到内脏。
因此——我想我还是趁对方还没发现,早早开溜为妙。
于是我往后退了一步……
吱!
结果似乎踩到一只老鼠,让牠发出声音,从地板沿着墙壁跑上来——
「呜哇……!」
糟糕啦。
因为在台场很少会看到老鼠,害我忍不住叫出来了……!
「——!」
那女人的身影立刻摆出防御的动作。
(被发现了……!)
——该死。
就算我想逃,在这种狭小的地方背对敌人也只有中枪的份。
(竟然在这种状况下,还要跟眷属打上一场才行吗……!)
我咂了一下舌头后,唰!
不得已之下从转角跳出来,把枪瞄准女人。
「——不许动!」
即使不知道语言上通不通,还是带着威胁的意思大喊一声——
「……!Kinji……远山金次……!」
这女的果然是眷属的一员而知道我的存在,瞪大双眼表现出超惊讶的样子。
然后……
「请、请不要杀我……!求求你……!」
用流畅的日语……
对我……求饶了?


而且还「啪!」一声像磕头一样趴下上半身,并张开双手往前伸,主张自己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完全就是对我表示恭顺的姿势。
(……?)
这家伙……在搞什么?竟然连枪都不拔。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啊。
女人金色的长发颤抖着,接着抬起漂亮的脸蛋……
「请不要再伤害我了……!」
用泪眼汪汪的眼睛,从地面上虚弱地看着我。
那眼神别说是战斗的意志了,甚至连想要暗算我的感觉都没有。
她竟然会摆出这种态度……我完全没料到啊。这下我该怎么办?
「……妳刚才在上面有跟我擦身而过吧?妳就是眷属的纵火犯吗?」
总之,我决定保持枪口对着她,并对她说话了。
「我叫丽莎。丽莎・艾薇・杜・安克。伊・U残党主战派,眷属的代表战士之一。」
自称「丽莎」的白人女性抬头看着我,祈祷似地双手交握。
她的右手中指戴着一枚用马蹄形的『U』字围绕汉字『伊』的伊・U学员戒指。
……真的假的。
说到伊・U主战派,可是企图征服世界的超级武斗派。
我一直都以为那理所当然地都是一群好战分子……没想到也有像这样的胆小鬼啊。
话说,怪不得她日文说得这么流利。
毕竟在伊・U,似乎是以日文跟德文做为共通语言的样子。
「如果妳有投降的打算,就把武器全交出来。」
「我、没有武器。」
……啥?
我讶异地皱起眉头,观察了一下丽莎……
确实,她敞开的上衣内侧看起来并没有藏什么武器。
裙子虽然很长,但也看不到藏了手枪或炸弹造成的隆起。
「妳来攻击我们住的饭店,怎么可能手无寸铁?是交给其他同伴了吗?」
「我只有被分到一发对战车炮,但那已经用掉了。也没有其他同伴。我是被命令自己一个人战斗的。」
喂喂喂……
正常人会只拿一颗炸弹就攻击敌人的据点吗?
不过,丽莎在这种状况下对我说谎也没有意义。
(简单讲……就是这家伙被当成牺牲用的棋子,像自爆式攻击队员一样吗?)
也就是说,眷属这次攻击的主要目标是我——而负责杀掉我的人就是妖刕。
至于丽莎则是在妖刕跟我战斗的时候,负责佯攻并拖住其他师团成员。光靠一发炸弹进行偷袭,接着到师团杀掉丽莎为止争取时间就可以了。
以这样的作战来想的话,也算说得通。只是很残忍就是了啦。
「我……丽莎总是被下达一些有勇无谋的命令,受过好几次重伤。丽莎已经不愿再跟随那些人……不愿再跟随眷属,所以就逃出来了。」
原来这家伙是逃出来的啊。
「因此,求求你,请让丽莎叛逃到师团——跟随你们吧。丽莎已经无处可去了。」
在、在开打之前……就遇到正式投降啦。
在我的战史上,这还真的是头一遭勒。
「我还真希望妳能早个三十分钟跟我说。」
我无奈地说着,放下枪口。
「现在我也正被师团追捕中啊。」
「咦!」
丽莎瞪大碧绿色的双眼,发出声音。
话说回来,她眼睛还真大呢。真不愧是白人。
「请问你也是叛逃出来的吗?」
「不,我是被同伴怀疑成叛徒了。」
「噢噢……还真是……太不幸了。呜……!」
丽莎忽然低下头,缩起身子按住自己的伤口。
看来她的枪伤……很痛啊。
话说,华生对一个女人开枪怎么这么不留情啊?虽然那家伙也是个女的啦。
而且两发都正中目标,根本就是打算杀了她嘛。对于拥有什么治外法权而允许杀人的英国武侦来说,该杀的时候就要杀掉是吗?还真是教人钦佩的决心。
我看了一下前方的地下道,一路上都有伤口滴落下来的血迹——
这下还是想成丽莎到这里为止的动作路径,都已经被眷属掌握到会比较好吧?
毕竟血液等于是一种情报库。
不但可以从血型之类的情报判断出那是丽莎留下的血迹,而且也可以从凝固的程度大致推断出她经过那个地点的时间。眷属是不可能放过这些线索的。
(这么一来……我继续留在这里也很危险啊。)
于是我默默地把枪收回枪套中——
「……」
将视线从低头忍痛的丽莎身上移开,决定掉头走回刚才的路了。
毕竟这个地下道不只有一条路,而是有相当多分岔。我就往其他方向逃吧。
接着,背对丽莎、转回转角……
靠着紧急照明灯的光线,默默走着。
虽然这样等于是丢下那个可怜的女人,见死不救——
不过丽莎已经看到我,而我却没有杀她灭口,已经算很仁慈了。
(……所谓的叛逃……)
在任何战斗组织中,都是最严重的重罪之一。
如果是在军队,多半只有被判死刑的份。
看丽莎那样子,应该是没办法行动了……
(——她很快就会被眷属找到了吧?)
一旦被找到,大概就会被杀了。
在这个又暗又脏又寒冷的地下道中。
不,以她那样的伤势,或许在那之前就会先丧命也不一定。
搞不好现在已经死了。
(……)
但,丽莎是眷属,眷属是敌人。我哪管得了那么多?
——虽然我心中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
(该死……)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又走回来了。
走回刚才的转角处,丽莎的面前。
「……!」
听到脚步声而吓得抬起头的丽莎,见到刚刚转身离开的我竟然又走回来,而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当然会惊讶了。连我都感到惊讶啊,对我自己的老好人个性。
明明我刚才差点就被妖刕杀了,现在竟然会跑来帮助负责支持妖刕的人物。
而且眷属应该都已经快赶到这里了,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我、我可不是……为了来救妳的。只是、那个……要是丢下快死的妳不管,让妳就这样丧命的话,我晚上会睡不好觉啦。睡眠质量可是很重要的。」
我嘴上说着这番像是被亚莉亚感染的台词——
从武侦手册中拿出唯一的一支抛弃式止痛注射剂,丢到丽莎的大腿上。
「……这、这真是、太感激了……可是,请问你不是也有受伤吗……?」
丽莎立刻就看穿这件事,而凝视着我的侧腹部。看来她果然拥有医学方面的知识。
没、没错,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救她的理由啊。
像医生或护士之类的人物,要好好留下来才行。
毕竟我也有受伤,而且逃亡的过程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这么做绝不是因为出自同情之类天真的想法啊。
「妳拿去用吧。我是个男的,没问题。话说在先,那只有15mg而已,无法反复注射喔。」
事实上,被妖刕踢伤的腹部确实很痛……
不过如果身为男生还把止痛剂留给自己用,在强袭科可是会被取笑的。就给妳用啦。
只是这点程度的事情,但丽莎似乎觉得感激万分……非常恭敬地捧起注射剂,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神抬头看向我,用外国话呢喃了一句:「Bent u… van Lisa,een held(您是……丽莎的、勇者、大人吗)……?」
「……妳说啥?」
「没、没事!请不要在意……丽、丽莎就心怀感激地使用了。」
丽莎用日式礼仪不断对我低头致谢后,使用了止痛剂。而这段时间中——
我则是从丽莎带到这里来的衣物中,随便挑了一套衬衫加裙子,还有外套与长假发,以及一副黑框眼镜。
接着转身背对丽莎,将那些衣物递给她——
「我不会偷看,妳就快点换装吧。」
说着,又拿起一件较大的外套当作包裹布,把剩下的衣服与假发都装了进去。毕竟如果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就等于是告诉别人『丽莎有变装过』了啊。虽然很麻烦,但还是要拿到其他地方丢掉才行。
不久后……
「……丽、丽莎换好了。」
我听到丽莎这么说而转回头……很好,这下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OL了,给人的印象跟刚才截然不同呢。
「好,我们走吧。虽然随便移动对伤口不好,但总比被眷属发现要来得好啊。」
我对似乎还无法起身的丽莎拉了一把后,为了搬运而把她背到背上——
「啊……」
明明在这种紧急状况下,丽莎竟然还发出了羞涩的声音。
看这反应,她应该很少跟人,或者应该说跟男人接触吧?
拜托妳别做出那种少女反应啦。
「……我对欧洲很不熟,看不懂路标,连公交车也不会坐。所以妳就当我的向导吧,为了让我可以活着逃出师团手中。」
「好……好的。」
就这样……
我被迫与过去曾经彼此厮杀的伊・U残党合作,好逃离师团、眷属双方的追捕了。
话说回来,丽莎的——呃,胸部啊。明明身材那么纤细,却只有那部分特别有肉,软绵绵地压在我的背上。
她似乎没什么肌肉,全身柔软得要命,简直像水枕一样。这不太妙吧?
因为以前我就算背亚莉亚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不存在的东西当然就没得感觉),让我一时大意了。但其实背女人是相当危险的行为啊。




走在地下道的同时,我问了一下丽莎的伤势状况——
「多亏你给的药,疼痛已经缓和许多了。伤口应该两、三天就能愈合。」
结果丽莎在我背上如此说道。
「盲管枪伤怎么可能两天就愈合啦。」
「我、丽莎……伤口愈合的速度比较快。虽然不到远山大人打倒的那位德古拉伯爵・弗拉德那样可以无限回复的程度,但还是比一般人愈合得快。而且不会发生像腹腔内黏着等等的并发症,也不会留下伤疤。」
「妳是、魔女吗?」
「没有到那种程度……只是有点像特异体质罢了。」
虽然很难让人立刻相信,不过说到特异体质的话,我也有啦。
而且高速回复之类的能力,我也在弗拉德身上见识过更高等级的东西了,事到如今好像也没必要感到惊讶。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在战役中被眷属那样粗暴对待啊。)
被当成不管怎么中刀中枪都不会有什么大碍的牺牲用棋子。
毕竟我最近也常常会被同伴抱着「既然是金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的心态送上死线,所以关于这一点我是很同情她啦……
「——远山大人,请从这里上去吧。」
忽然,丽莎指着通往地上的纵穴如此说道。
「妳说这里?这上面应该是市街喔?」
「是的,这里应该是通往斯哈尔贝克车站的正后方。丽莎觉得……利用铁路离开布鲁塞尔是不是比较好?」
「搭电车?妳打算逃到哪里啊?」
「遇到这样的状况下,与其待在士兵集结的前线……还不如深入某一方的压制圈中,躲藏在空白地带会比较安全。」
唔……
「看是要前往眷属势力范围的南方・法国方向,或是师团势力范围的北方・荷兰方向——虽然可以二选一,不过现在布鲁塞尔是师团的势力范围,既然远山大人被怀疑与眷属私通,那么通往眷属势力范围的法国方向应该会被监视才对。」
呃……这家伙。
脑袋不错嘛。
思路井然有序,讲出来的话相当合理。
虽然我有些话想问,不过现在还是先闭嘴听她说说看吧。
「远山大人看在眷属眼中是敌人,而丽莎的脱逃明显是背叛行为。就算我们顺利躲过师团的监视,逃到法国,万一被眷属发现的时候应该还是会被杀吧。相对地,远山大人的逃亡顶多只是有嫌疑……只是遭到怀疑而已。如果潜伏在荷兰的这段时间中,可以找出真正的内奸——虽然丽莎并不知道是谁——远山大人的嫌疑就可以被解除了。再加上,丽莎也有向师团投降的意思。」
「也就是说,考虑将来的话……往荷兰逃,两个人都有机会可以活下去是吧?」
「是的。更何况,丽莎是荷兰出生的,对荷兰的地理与文化相当熟悉,对于能够躲藏的地点心中也有个谱。」
……这种把决定性的关键放到最后提出来的手法,也很高明呢。
而且我一边听也一边观察她的声音,感觉并没有要暗算我的意思。
就只是一个脑袋真的很聪明的女孩,为了让两人能顺利逃跑而提出最好的选择而已。
虽然她用名字称呼自己的这个习惯,让人觉得有点呆啦。
「……到这边我都理解了。但是,既然要搭电车就会在车站之类的地方被人看到吧?像我这样的东洋人很引人注目,这样会让我们的行动被自由石匠掌握到啰?」
「这点丽莎也有考虑到。因此请你用这个变装一下吧。」
丽莎说着,把她背在背上的外套包裹从背后递到我面前。
「这里面只有女性的衣物吧?」
「只要你扮成女性,就可以骗过师团的监视了。」
「唯独这一点,我绝不干。」
「丽莎能明白你讨厌的心情。但是,远山大人,从布鲁塞尔脱逃出去的这一段路,是逃亡计划中最初也最大的难关呀。」
毕竟这也攸关自己的性命,丽莎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相当认真。
「……这我是、知道啦……可是……」
「请你把生命跟面子放在天秤上衡量,再考虑一下究竟哪边比较重要吧。」
——啊~受不了!丽莎这女人,口才真的一流啊。








在深夜中寒风刺骨的斯哈尔贝克车站——
既没有车站人员,也没有剪票口。
如果想要坐霸王车,随便都可以坐,但丽莎似乎没那打算。她将靠着止痛药效果而勉强可以走动的身体,倚靠在有点肮脏的触控式售票机上,购买着车票。
然而这里并不是像日本那样只要选择票价就好,而是必须选择目的地、车辆等级、优惠套票的有无等等,非常花时间。而且为了防止不当使用,还要自己用印字机印上进入车站的时间才行。
在这段时间中,就有两、三名其他的乘客……还有骑着自行车的女性警官经过我们面前……
就跟刚才一样,我忍不住会觉得每个人都是自由石匠的部下啊。
(——要是在这边被找到,就OUT啦……)
我接着搀扶手中拿着超大张车票的丽莎走上站台,「快来啊、快来啊」地祈求电车到来,可是……电车却迟迟不来。
虽然因为是深夜,四周没什么人,但并不是完全没人。
要是我们不赶快逃走的话,就很危险的说。
但翻动式的古老告示板上,却在开往阿姆斯特丹的国际电车预定到站时刻后面加上了『±10min』这种教人傻眼的数字。
而且它接着又「啪啦啪啦」地翻动一下,变成『±15min』了。
该死,为什么电车可以迟到那么久啦?
「远山大人,请不要一直去注意时钟跟时刻表,会被人起疑的。在欧洲,电车晚到是常有的事情,有时甚至——」
「——日本的新干线光是晚到三十秒就会向乘客道歉啦。该死,为什么你们欧洲人可以这么散漫啦……!」
我压抑着急躁的心情,在寒风中等了好一段时间……
总算,电车来了。
电车前端就像狗鼻子一样丑,外观脏得像是整整一年没清洗过一样,呈现混浊的黄色。这种车有办法开到荷兰吗?
不过……因为是夜行列车,车厢内基本上都空空荡荡的。
对于正在逃亡的人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当中有分成头等车厢跟次等车厢,而次等车厢甚至有些根本没乘客呢。
而丽莎买的就是次等车厢的车票。
正当我觉得「真是太幸运啦」的时候——
「深夜电车中治安也不太好,多半的人为了让东西不要被偷,会选择头等车厢。因此我们就坐乘客比较少的次等车厢,还请你多包涵。」
看来这一点本来就在丽莎的计划之内。
不愧是在地人,真内行啊。
丽莎打开按钮式的自动门后,我们就坐进虽然内部也很脏,但至少巨大得看起来很有力的电车中……
「……」
来到无人乘坐的次等车厢中,最后端的包厢座位内。
这下总算可以离开满是敌人的布鲁塞尔啦。
虽然我很想这样松一口气啦,但是……
我映在窗户上的模样……呜呜。
看起来都变模糊啦。因为我眼眶中的泪水。
而丽莎则是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呼」地叹了一口安心的气后——
「话说回来……你真是mooi(漂亮)呢,远山大人。看起来就像个美女一样。你非常有才能喔。」
对扮成女人的我露出一脸微笑。
那可爱的笑容,我还真希望在别的情境下看到呢。毕竟妳才真的是个美女啊。
(……让我死了吧……)
满脸通红地垂下头的我——
已经用丽莎带来的女用长风衣与假发彻底变过装,变成丽莎所谓的波斯美女了。为了配合我的发色,以黑色为基础进行变装,设定上则是三代前从中东移民过来的有钱人。而丽莎就是我的秘书。
加上丽莎现在的打扮,是啦是啦,看起来真有那么一回事啦。我就像眼神比较凶的梅德尔一样,是个美女了啦。
看来我跟大哥一样,拥有我根本不想要有的才能。咱们果然是一家人啊。
「请问化名要如何呢?」
就在丽莎如此问我……
「妳来取吧。我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名字适合这种像黑梅德尔一样的外表啦。」
而我随口敷衍她的时候……隆隆……
列车出发了。
在开往郊外的车厢中,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们彼此在布鲁塞尔都遇到很不幸的状况呢。为什么丽莎会遇上这种事……」
一脸沮丧的丽莎忽然用没什么精神的声音对我搭话了。
「……我的情况先姑且不说,但妳根本是自作自受吧?谁叫妳要加入眷属——那群坏蛋之中。」
「原来眷属是坏蛋吗?」
「那当然。」
「可是丽莎在眷属中听到的却刚好相反呢。」
「反了啦,反了。眷属是坏人,而师团是好人啦。」
「那么,被师团追捕的远山大人就是……」
「还用说吗?既然被好人追捕,当然就是坏……嗯……?不、呃、该怎么说……」
可恶,她脑袋真的很好啊。
不过,从刚才这段对话,以及自己现在的状况……我总算明白了。
讲得极端一点,其实从小孩子吵架到世界大战,都不是用谁善谁恶的二分法可以分清楚的。之所以会发生争斗,就是因为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就连祖孙代代都被称为正义使者的远山一族……
身为后代的我,也像现在这样背负了「叛徒」的罪名啊。
「……」
看到我闭上嘴巴,垂下头的样子——
「……不过,远山大人。对丽莎来说,远山大人是好人呢。因为你不顾自身的安危,拯救了濒死的丽莎呀。」
丽莎将手轻轻放在我被风衣遮盖的大腿上,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
然而,她的表情——顿时又僵硬起来了。
(……?)
于是我顺着丽莎的视线,看向通往前一节车厢的门口……
便看到一名身穿深蓝色制服、看起来应该是车掌的肥胖白人男性,正走向我们的方向。
「——是查票。请交给丽莎应对吧,远山大人装作在睡觉就可以了。」
丽莎小声对我如此说道,接着伸直背脊,对迈步走过来的车掌——轻轻点头示意后,递出两人份的车票。
(太大意了。原来欧洲的铁路虽然没有剪票口,但是会查票啊……!)
我为了不要被看到脸,而低下头……一边装睡,一边微微睁开眼睛,从假发的缝隙间窥视状况。
车掌确认完车票,「啪」地在票上打洞后——
「那位女性呢?请问是身体不舒服吗?」
因为是用法语,所以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好像是在讲我的事情。
「不是的,请不用在意。她只是在睡觉而已。」
丽莎将竖起的食指左右摆动,做出否定的手势。
「……下一站就是荷兰境内了。可以只请那位女性让我看一下护照吗?」
不妙……!
我好像听到「Passport(护照)」这个单字了啊。
毕竟是外观上明显是个外国人的我打算要跨越国境,所以车掌才会保险起见,想要确认一下我的身分吧?虽然我是有日本的护照,但要是被看到会很麻烦啊。
就在我额头冒着冷汗,为了预防万一而把注意力放到贝瑞塔上的时候——
「——您说『只请那位女性』,请问您这是靠外表在判断一个人的国籍吗?这位女士祖孙三代都是荷兰人,是贝尔蒙特B・V的首席营运长,同时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基层员工着想而搭乘次等车厢节约开销的节俭人士呀。如此优秀的人物正在休息养神——我绝不允许你做出吵醒她的无礼行为。」
丽莎一句接一句地说着……这次好像不是法语,是荷兰语吗……?而车掌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
「这真是……非常抱歉。祝你们旅途愉快。」
小声说着并点了好几下头后,转身离开。
……太好啦。
总算平安度过难关了。
等到车掌离开并经过了充分的时间后……
「……真是帮上大忙了,谢谢妳。你们刚才是在讲什么啊?」
听到我如此询问——丽莎就像录音一样一字不差地重现刚才的对话,并翻译成日文给我听了。好强的记忆力。
「……原来是这样。我看妳好像在跟他吵架,害我紧张了半天啊。」
「丽莎从车掌的名牌上知道他是荷兰人了。荷兰是个白人、黑人、阿拉伯人——各式各样的人种共存的国家,因此规定种族歧视是一种犯罪行为。丽莎就是先强调了这一点,取得主导权的。」
「……原来如此。不过妳把我设定成一个小气的人物又是为什么?」
「在荷兰,小气其实是一件好事。这个国家的文化认为用节约下来的金钱帮助有困难的人是一种美德。因此丽莎就利用我们乘坐次等车厢的事情——提升远山大人在车掌心中的印象,同时间接证明你是一位荷兰人了。」
没想到她竟然在那么短的一瞬间内……就想出了如此高明的手法。实在了不起啊。
而且不只是这样。丽莎刚才的语气在途中忽然变得很歇斯底里,巧妙地扮演成在日本也常常会见到的「麻烦的控诉客户」。我想那位车掌应该不会想再跟丽莎扯上关系了吧?
「妳脑袋还真聪明啊。」
我稍微称赞了一下——
「咦、咦……才、才没有那种事,你过奖了啦。」
结果丽莎红了白皙的脸颊,对我用力摆手。
那摆手的方式,也跟刚才对车掌做过的动作不一样——是将双手的手掌放在胸前摆动,是日本女孩子在否定时会做的动作。大概是因为对象是我——是日本人的关系吧?
对于博学又聪明的丽莎稍微提升了信赖度的我……
毕竟现在的同伴只有这家伙,而为了能顺利合作、逃出师团与眷属的手中,因此决定向她确认其他的能力了。
「我说,妳除了脑袋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强项啊?既然妳曾经待过伊・U,就表示妳应该拥有什么战斗方面的能力吧?就算跟直接战斗无关,至少也会有驾驶、通讯或飞弹工学之类的——」
听到我如此询问……
丽莎这次换成有点愧疚地把视线转向下方了。
「不……呃、丽莎拥有的并不是那种跟战斗有关的能力……而是、会计……」
「会计?」
「丽莎在伊・U担任的是会计师,负责燃料或武器弹药的价钱交涉、购买设备或粮食、管理库存等等工作。」
这下失算啦。
姑且不论头脑好坏,在战力上根本就是抽到下下签了嘛。
如果是像弗拉德或佩特拉之类的强者脱逃出来,然后跟我组队的话,安全度还比较高的说。
「其他呢……妳还会做什么?」
「丽莎也做过护士跟药剂师的工作。不过毕竟不是像小夜鸣弗拉德那样的医生,所以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就是了。」
我看过她刚才的自我手术,本来很期待她那方面的能力,但其实她能做的也很有限啊……
果然她那只是依赖自己的高速治疗能力进行的乱来手术罢了。
「其他呢?」
「要说是其他嘛,其实丽莎最主要的工作……不管在伊・U还是眷属,都是负责料理跟洗衣服的。因为丽莎原本就读的是位于阿姆斯特丹的女仆学校。」
「女、女仆学校……」
会计、护士、女仆小姐。
看来丽莎真的不会其他的事情——也就是战斗方面的技能,像格斗、刀剑、枪术或魔术等等——而感到相当愧疚地翻起眼睛,沉默下来……
这下我也只能闭嘴啦。
确实啦。就算在军队中,也是有厨师啦、音乐家啦、办公人员等等,跟战斗没有直接关系的人……而丽莎在伊・U或眷属中,就是那样的存在是吗?
「既然这样,妳为什么会加入伊・U的主战派啦……」
「那是伊・U来到北海的时候,邀请我加入的。听说我的祖先当中……曾经有过很强的人物。」
「但妳不一样吧?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那个武斗派组织里啦?是被监禁了吗?」
「不,那是丽莎自己拜托,请他们让丽莎留在伊・U的……丽莎当时抱着期待,或许留在那艘船上,就可以遇到我命运中的勇者大人呀……」
「……勇者大人?」
「我的一族——艾薇・杜・安克家族代代的女人都会侍奉各自的勇者大人……也就是武人,好在战乱的时代中也能毫发无伤地存活下来。真心诚意地为武人付出,成为对那个人有用的女人……进而受到宠爱、受到保护,一路生存下来。」
「该怎么说……那还真是复杂的生存方式啊。」
「如果用日文简单说明的话,就是将『便利的女人』这样的精神发挥到极致的一族了。」
「……」
「然而,一方面也是因为伊・U主战派中多半都是女性的关系,丽莎一直都没有遇到优秀的武人可以成为让丽莎侍奉的勇者大人。明明祖母大人、母亲大人都邂逅了那样的人物……为什么丽莎就是遇不到那样的人呢?丽莎曾经为了这件事情,在船上的被窝中夜夜哭泣呢。」
丽莎,妳那是……
虽然是我不太熟悉的领域,但那应该就是所谓的「白马王子愿望」吧?
深信总有一天会遇上自己的命运中人,而痴痴等待的类型。
而她的一族代代都在做那样的事啊。
「与其每晚以泪洗面,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不就好了?丢掉那种像昭和时代少女漫画的思考方式……难得都加入伊・U了,何不试着反过来让自己成为女勇者,保护男人之类的呢?」
我对没有战斗力的丽莎带着有点抱怨的意思说道。结果——
「不行呀,丽莎不想战斗。丽莎绝对、绝对不想受伤呀。」
丽莎却隔着衣服抚摸自己的枪伤,顽固地如此坚持着。





我与丽莎轮流补眠,坐着列车沿平坦的铁道一路北上。
窗外尚未天明,偶尔可以看到的车道上亮着橘黄色的路灯。
根据博学的丽莎说明,那是因为橘黄色的光线即使不用点得很亮,人类的眼睛也可以看得清楚,所以能达到节约能源的目的。
虽然在日本的路灯都是白色的,不过这样的景象也别有一番风情啊。
「还要多久才会到荷兰啊?」
在交班的时候,我不经意地对丽莎如此呢喃。结果——
「这里已经是荷兰了喔。刚才车掌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越过国界了。」
「……?可是我看不到什么郁金香跟风车啊?」
看到我把脸靠在窗户上,环视黎明前的风景,丽莎便可爱地轻轻笑了一下。
「远山大人,现在是冬天呀。如果到了春天,你就可以欣赏到郁金香花圃一路延伸到地平线的风景了。另外,远山大人想象中的——所谓『风车小屋』,已经是过去的东西,现在荷兰国内也很少看到了呀。」
「是、是那样啊?」
「不过——请看,那片树林的对面。那就是现代的风车了。」
丽莎将漂亮的脸蛋靠向窗户,差点与我的脸颊贴在一起,害我忍不住吓了一跳。不过——
我看到地平在线风力发电机的影子,而苦笑了一下。
那跟台场空地岛上的东西是同一类型,我早就看惯啦。总觉得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呢。
「在荷兰,风车小屋从以前就是拿来发电的吗?」
「哎呀,荷兰的风车是十二世纪就存在的东西喔。」
「那就是,呃……拿来磨粉的?」
「确实也有拿来磨粉没错,不过风车最重要的工作,是『扩张国土』呢。」
「扩张国土……?用风车?」
「在荷兰有句谚语是:『天地虽然是神创造的,但荷兰是荷兰人创造的。』我们荷兰人搭建了几百公里长的堤防,用好几万座的风车做为动力排除海水,花上好几百年的时间才得到这片土地。像这里的海拔高度,已经是海平线以下了呢。」
炫耀着自己国家的丽莎,美丽的脸庞上露出微笑。
大概是因为回到荷兰——回到自己的国家,而感到很开心吧?
仔细观察一下,确实可以感受得出来这个国家是靠抽水、灌溉等方式,人工创造出来的。从左右两侧的车窗不管看向哪个方向,远方的地平线都看不到山脉。
这样就跟填海造地出来的台场一样,没有东西会阻挡吹进来的风了吧?
——原来如此,我总算理解荷兰为什么会成为风车之国了。亲身来到这里,才第一次明白这件事啊。
所谓的旅行,就是可以让人增广见闻呢。即使这是一场逃亡之旅也一样。





因为这里的纬度比北海道还要高的关系,早上八点过后的天色依然昏暗。
我与丽莎平安抵达了荷兰最大的都市——阿姆斯特丹。
我们从因为外观而被昵称为『Dog Nose(狗鼻子)』的黄色电车上走下来后,在对我来说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的阿姆斯特丹中央车站——身为在地人的丽莎毫不迟疑地迈步走了出去。离开砖瓦建造的车站,走在石板路面有些凹凸不平的街上。
天气,多云。气温……应该是零度以下吧?寒风让我的左侧腹隐隐作痛。
与布鲁塞尔一样,这城市的街景也是许多充满童话色彩的建筑物紧密相连着——不过每一栋建筑物都看起来比比利时的要来得大。正当我疑惑着为什么的时候,看到走在路上的荷兰人们就让我立刻获得解答了:因为人很高大啊。
根据丽莎的说法,这个国家的平均身高是世界最高的。男性有一八四公分,女性有一七一公分。
要是亚莉亚过来的话,何止是小学生,搞不好会被认为是幼儿园生呢。简直是个巨人之国。
「……果然不愧是大都市,人还真多啊。」
我走在跟巴黎一样『虽然漂亮但不整洁』的街道上——吐着白色的气息对丽莎如此呢喃。
「是的。因此是不宜久留的地方……不过这里毕竟是铁路网的重镇, 比较容易拿到弹药或医疗用品。所以为了补给,丽莎才会选择先到这里来的。」
看来丽莎虽然疲惫,但还是很认真在思考逃亡路径的样子。
我们从车站稍微往东走了一小段路后,丽莎转入一条看起来很有历史的狭窄小巷——
接着缓缓推开一扇装饰有古老雕刻的黑色门板。
我一时之间还看不出那是什么建筑物,不过里面有一间接客大厅。看来这里是一间比较没有人会来住的简易饭店。
丽莎跟大厅人员交谈了几句后……
「丽莎趁现在先去购买一下物资。白天的时候人会比较多,那段时间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她说着,将201号房的钥匙递到我手上。
于是我与丽莎暂时分头后,搭着一台老旧的电梯来到二楼——以日本来讲应该是三楼的房间中。
「……」
我将自动上锁的房门关上,这才总算感到松了一口气。
师团的那群人应该万万想不到,对欧洲没有地理概念的我——竟然可以这么快就逃到别的都市、躲进没什么人会知道的饭店里吧?
话虽如此,我还是尽量避人耳目比较好。毕竟在各种意义上,我都不希望这身打扮被人看到啊。
于是我为了保险起见,打算拉上窗帘的时候……
(……呜……!)
忍不住对窗外的景象瞪大了眼睛。
窗外是一条水质混浊的狭窄运河,有白鸟悠闲自在地游在水面上——
不过在运河的对面则是一整排刚才看到的童话风格建筑物……每一栋的一楼都装饰着红色的吊灯或霓虹灯,外墙是一整片的落地玻璃窗……
每一扇玻璃窗中都有漂亮的白人大姊在对路上的男人们又是招手又是抛出飞吻,大家身上都没穿衣服,只穿着五颜六色的内衣,煽情至极。
就算是我——
也大概明白那片情景代表的意义了。
虽然当中也有几扇紧紧拉上窗帘的落地窗,不过在那看不见的室内究竟在进行着什么梦幻的行为——我、我一点都不想去猜啊!
(如果是武藤的话,应该会欣喜若狂地跑去逛吧?)
赶紧将窗帘拉上的我——
总算可以把假发拿下来,脱掉女用的风衣……瘫坐在床上。
在别的意义上,我也变得不想在这里久留了啊。
这么说来,除了风车与郁金香之外,关于荷兰我还知道另一件事。
那是以前武藤本人告诉我的。
在这个国家,很多在别的国家违法的事情都可以合法进行。
包括麻药、安乐死、同性结婚或是刚才那样的事情。
说真的——自从香港以来,国外的风土民情总是让我惊讶不已啊。





正当我们在饭店享用着丽莎买来的汉堡王双层华堡时——
「远山大人,你好像从刚才脸色就不太好呢。请问是伤口会痛吗?丽莎买来的止痛剂没有效果吗?」
丽莎从小小的圆桌对面一脸担心地探头看着我。
顺道一提,这位丽莎竟然把汉堡放在房间里准备的盘子上,用刀叉进食。还真是有够端庄的。
「……化学药品对我的体质没什么效果啦。不过妳别在意。」
虽然我的侧腹部确实又肿又痛,但我感到更恐怖的是运河对面的那条街啊。
然而,我能够对身为女性的丽莎讲这种事吗?不,我不行。
因为太过恐惧的关系,害我忍不住在脑内用反问句嘀咕了。
「既然这样,要不要丽莎到附近的咖啡店买hemp过来呢?」
「hemp?那是什么?」
「就是大麻。是自然摘取的药物喔。」
「我不要!」
那就算是「药」,也是麻药啊!
可是,看到我大声拒绝的样子——丽莎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了,这里不是日本啊。我在香港也有过经验了,在国外,像这种事情要好好说明清楚才行。
「……抱歉。在我的国家,那种玩意是违法的。总之我不需要就是了。另外,这个拿去。不好意思,我没信封可以装给妳,不过这是昨天的车票、今天妳买来的药、食物、子弹跟这间旅馆的住宿费。」
毕竟两人都已经用完餐了,于是我拿出钱包,抽出三百欧元递给丽莎。
唉……这下我手头上的钱几乎都花光啦。
或者应该说,我本来就够穷了。多亏那白痴老弟把臼敲坏的关系。
「不,请不用给我钱没关系。因为丽莎的性命是远山大人拯救的呀。」
「不要把那种事列入计算。要是没有妳,我现在搞不好就在布鲁塞尔上吊了也不一定啊。不把帐算清楚的话,我会很不自在的。」
我说着,把钞票硬塞给丽莎……
「我、我明白了。那么——」
于是丽莎也拿出一个绣有金色野狼的钱包,找零给我……
……喂,这找零整整有一百五十二欧元啊。
花的金额是我随便估算的一半以下,怎么可能会那么便宜啦?
「喂,丽莎,我虽然没有要妳完全不对我客气的意思,但金钱方面还是好好算清楚吧。我即使是个贫穷武侦,但我可没有落魄到需要别人用这种方式赏我钱啊。」
我说着,打算把钞票再递回给丽莎。可是……
「不、不是的。实际上真的只花了那些钱呀。」
「虽然原本就是我多给妳钱,讲这种话也很奇怪,但妳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喔?」
「丽、丽莎可以看出同样的东西在哪一间店买会最便宜的。药物也可以找到同样效果但比较便宜的东西。在可以杀价的店,丽莎绝对会杀到七折以下。汉堡也是买有套餐优惠的东西呀。」
丽莎畏畏缩缩地拿出应该是她买东西时有习惯领取的收据给我看。
还真的……全部的东西都买得很便宜呢。从车票到子弹。
而我们确实搭乘了电车,药物当中也没有假货。我要求的9mm子弹的收据上,甚至还有看似卖方写上的——将售价减到三分之一的计算式。
「……妳还真了不起啊。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道歉。」
因为在金钱上发生争执让我感到很羞愧……于是我用日式礼仪,对丽莎深深低下头。
结果丽莎满脸通红地对我摆动手掌……
「不,请你快把头抬起来吧。」
慌慌张张地对我说道:
「大家都会被丽莎的这个吓到一次的……但毕竟优秀的女仆必须要很懂得购物才行。以前在伊・U的时候,丽莎曾经靠两折的价格购买到核燃料。来伊・U卖武器的眧眧小姐每次看到我,都会露出感到讨厌的表情呢。」
丽莎说着,「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而我立刻就想象到眧眧露出「恶!」的表情的模样,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该怎么说?总觉得丽莎其实也算很可靠的伙伴也不一定。
虽然她在电车上说自己完全没有跟战斗相关的能力,但其实有嘛。她这也算很优秀的援护射击啊。
毕竟花同样的装备费用——可以让我发射三倍的子弹数目呢。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21 编辑


3弹 在退路的尽头







从据说东京车站的外观是参考这里建造的阿姆斯特丹中央车站出发后——
我们花了半天的时间换乘好几班电车与巴士,最后来到荷兰的一处乡下地方——布尔坦赫。
在明明才下午四点就已经渐渐昏暗的多云天空下……
「丽莎小学的时候曾经来这里远足过。这里是在荷兰相当偏僻的小镇,就算是师团也应该不会立刻调查到这里来的。毕竟自由石匠是个都市型的秘密结社,联络网并没有延伸到这种乡下地方。」
腹部的枪伤似乎已经痊愈的丽莎,很有精神地对我说明着。
「这小镇竟然有护城河啊……而且形状好像很奇怪?」
「从上空看下来的话,是呈现星星形状喔。那是在十八世纪连侵略者拿破仑・波拿巴的猛攻都无法攻破、荷兰最坚固的要塞都市之一呢。」
要塞都市——原来如此,所以丽莎才会选择这里做为藏身处啊。不愧是为了战争而建造的小镇,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道路的设计很适合隐密行动。
我们走过护城河上的桥,进入这个星型的小镇——
这里虽然说是乡下地方,但也没有像日本的乡下那样因为人口流失而近乎废墟,反而相当有规模。治安感觉也不错。
在城镇中心有一栋尖塔看起来很华丽的教会。我们来到那教会附近的砖瓦建筑咖啡厅后一
「这里有几间空房子,丽莎这就去挑选适合的住处。远山大人请暂时在这里等候一下。」
丽莎留下这句话,就走到寒冷的屋外了。
(那家伙……还真是勤奋啊。)
我在店内坐到位子上后,用手指着菜单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喝进肚子取暖。
因为我扮成女人的关系,没办法随便跟店员讲话,实在有点不便。大哥在加奈的状态下虽然可以连声音都改变得很完美,但那其实是类似理子的变声术,相当高难度啊。
一方面也是因为来到安全的小镇而感到放心的关系,就在我忍不住开始发呆起来的时候……
原本在店内的三名老客人忽然拿起咖啡杯跟烟灰缸,走到店外去了。
外面明明那么冷,为什么要走出去啊?
「……?」
我隔着老旧的木框窗户望向外面,就看到老人们坐到一张青铜制的餐桌旁,开心地仰望着西方的天空。
澄红色的夕阳从厚厚的云层缝隙间隐约探出脸来。
店员这时从吧台的对面,一开始用荷兰语,接着用英文对我说话——
虽然我大部分都听不太懂,不过还是多少听出了「Dutch weather(荷兰的天气)」等等单字。
荷兰似乎是个到了冬季就经常多云的国家,因此冬天时只要稍微有点阳光,大家就会到屋外晒日光浴的样子。感觉店员应该是对我这样说明的。
于是我也跟着来到屋外——
确实因为气温稍微升高的关系,阳光让人感到很舒服呢。
(反正这里应该很安全,我就去稍微逛一下小镇吧。)
毕竟是这么小的城镇,不用担心会跟丽莎走散啊。




布尔坦赫是个安静的小镇……
砖瓦建造的屋子保留着中古世纪的特色,每一栋的设计都有如西洋童话里的场景般可爱而精致。即使是对建筑没什么兴趣的我,逛起来也觉得很有趣。
丽莎在电车上有说过,荷兰的文化对于食衣住行中最重视的似乎就是「住」,而这片景观确实让人有那样的感受。
我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散步——就在护城河的内侧、呈现箭矢形状凸出去的一座高台上——看到了一如我过去想象中的木造风车小屋。
虽然那感觉有点小而老旧,不过确实在转动。可见它被维护得很好。
我接着凑近观察,发现那风车到处都有根据风向与旋转速度进行调整的齿轮与锁链。看来风车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密的设备呢。
「原来你在这里呀。」
就在我参观着风车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传来日文……丽莎的声音。
「哦哦,抱歉我擅自移动了。因为阳光露脸的关系,我就学荷兰人一样出来走走啦。」
我转头一看,发现在丽莎的背后、远处的夕阳下——
有像叶片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飘飘飞舞着。
那不只是一片、两片,数量相当多,排成队伍往西边飞去。
「那是……什么?」
看到我皱起眉头,于是丽莎也跟着看向西方的天空……
「哎呀,那是克拉克斑蝶——是迁徙蝶的一种呢。牠们到了冬天,就会渡海迁徙到英国。虽然大半都会因为寒冷的气候而耗尽体力,不过还是会有一部分存活下来……等到春天,下一个世代又会飞回荷兰。」
看到自己国家的季节风景,丽莎开心地对我说明着。
接着,她又把头转回来,朝背对着风车的我露出微笑。
「——房子已经顺利租到了。靠丽莎手头上的资金,可以借住一个月左右。那是很棒的一间屋子,相信远山大人也会喜欢的。」
照丽莎的个性,她那开心的表情,一定是代表租金交涉很顺利的意思吧?
不过,毕竟我还是觉得住进去却不花钱很不好意思。于是——
「虽然金额不多,但这些妳就拿去吧。当作是补贴租金,还有生活费用。」
我走到丽莎面前,把我身上几乎所有的金钱都递给她了。
「不、不用了,这太多了呀。」
「妳就收下吧。我也有我的想法。毕竟我是变装的身分,也不像妳那样会买东西。虽然这里似乎是个安全的小镇,但毕竟我们还在躲避师团跟眷属。要是我们不懂得利用彼此的长处互相合作,铁定没办法存活下去啊。」
丽莎听到我这么说,瞪大碧绿色的双眼抬头看着我。
「所以今后——没有战斗能力的妳负责生活方面,没有生活能力的我负责战斗方面,两人分工合作吧。虽然说,这样感觉有点像是先借用了妳的能力啦……毕竟现在的我顶多只能当妳的保镳而已,不好意思。」
面对感到有点愧疚的我,丽莎她……嗯?
怎么好像露出惊讶的表情了?而且还满脸通红呢。
接着又像感动至极似地,全身僵硬起来。到底在搞什么?
话说,女孩子的这种表现……我好像曾经也有看过……啊,我想起来了。
就是我之前送戒指当礼物给亚莉亚,然后套到她左手无名指的时候。
还有我为了雇用白雪,而送她花束的时候。
毕竟那两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在喷水池中溺水,又是站直着身体昏过去,行动都变得相当异常,害我现在也忍不住紧张地观望着丽莎的反应。结果——
「……原来夏洛克大人就是条理预知到这件事情了吗……」
曾经待过伊・U的丽莎,呢喃了一句教人意外的话。
条理预知。
那是夏洛克的特殊能力,也就是精进升华到预知等级的推理能力。
我还来不及因为那个词而皱起眉头之前……
「远山大人,在两人进入家庭之前,丽莎必须先向你请求一件事情。」
丽莎缓缓将双手互握在丰满的胸前,宛如祈祷似地低下头。
——请您成为我的主人吧。」
什……什么?
主人?那是搞什么?
听到与亚莉亚过去曾经对我说过的『我要你当我的奴隶!』完全相反的委托,我忍不住眨了好几下眼睛。
「在伊・U,因为无法遇到命运中的勇者大人而感到苦恼的我……曾经受过夏洛克大人的指点。他当时对我说,我注定要侍奉的对象会来自东方,此人眼神有些凶恶,讲话语气冷淡,还是个花花公子……」
喂,夏洛克……
「夏洛克大人也有条理预知到丽莎迎接那位人物的命运之时,是『在天空看到迁徙蝶的时候』。就是现在,我终于邂逅了命运中的勇者大人呀。」
呃……
我根本不是「勇者大人」那么伟大的人物,甚至是个在偏差值低于五十的高中也会受到惩处的劣等生啊……
不过就算我想耐心说明这些事情,丽莎也已经擅自把我当成了自从她懂事以来就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因为这场相遇,甚至感动到眼眶都浮现出泪水。
如果我现在二话不说地响应她「妳搞错啦,笨蛋。我才不要勒。」也未免太残忍了。
「所以说,远山大人,务必请您成为丽莎的主人,让丽莎跟在您的身边,当您的女仆吧。」
而且……这种经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丽莎并没有看过我进入爆发模式的样子。
她只认识逃出师团、只是个平凡高中生的我。
虽然她心中抱着有如妄想的心愿,对夏洛克那实际上也会出错的条理预知盲信不疑……不过她明明只看过我本来这很没出息的模样,却还愿意说出那样的话。
包括亚莉亚在内,愿意认同我能力的女孩子——并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因为看过我爆发模式下的表现。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其实是像现在这样,对女生态度冷淡,又没有生活能力,是个很糟糕的男人。
然而对身为女仆的丽莎来说,似乎像这样没有生活能力的男人还比较好的样子……
「刚才主人提议过,关于分工合作的事情——丽莎其实也是那样想的。不管是料理、洗衣、扫地,丽莎什么都愿意做。只要是主人的期望,丽莎什么都会做到。相对地……请主人代替不愿战斗、不愿受伤的丽莎,握起枪、拿起剑,将丽莎从折磨之中拯救出来吧。」
已经把我称呼为主人的丽莎,对我如此恳求着。
哎呀……关于分工合作的事情是我先提议的,我也没必要拒绝就是了啦。
「我本来就是那样打算的。毕竟在战斗中保护女人,是男人的义务啊。」
虽然这种男女关系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了,不过套用在我跟丽莎之间似乎还是可以成立的样子。丽莎听到我接受了她的提议之后——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感动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从她的大眼睛中溢了出来。
她接着把双手交握在脸蛋下,抬头看着我——
「远山金次大人,丽莎的主人。丽莎愿意扮演主人的讨喜妹妹,愿意扮演主人的慈爱姊姊,也会努力扮演母亲的角色。丽莎愿意照顾主人所有生活起居。虽然丽莎不会忘记身为女仆的身分,但也会努力成为主人家族的一员。因此,与丽莎在一起的时候——请主人不必拘束,就当成与家人相处一样。此刻起,丽莎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都是主人的所有物了。」
用日文宣誓了感觉是她从以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台词。
话说,什么叫所有物啦?
总觉得她宣誓的忠诚,远远超出了我原本的预想啊。甚至让我感到有点畏缩了。
虽然我顺势答应了她的请求,不过看来丽莎其实在个人特质上也有点问题的样子。与亚莉亚或理子不同……真要说起来,感觉比较倾向白雪、蕾姬那一类的问题儿童啊。
但我跟丽莎的逃亡已经没有退路了。或者应该说,这里就是我们退路的尽头。
所以丽莎的这个特质,我也必须要接受才行吧?毕竟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因此要尽可能接纳其中一方心中期望的立场啊。
管他是主人还是女仆的关系,总之我们要彼此合作、生存下去才是重点。
首先我要治好妖刕造成的伤,接着努力撑到师团抓到内奸,或是靠我自己找出叛徒。就在这个——布尔坦赫的小镇。
在丽莎的带路下,我们来到一栋古典而漂亮的宽敞屋子——
那是一栋从上空看下来呈现「口」字、有中庭的四方形砖瓦公寓。而我们租借的就是其中一间房间。
「哎呀,好漂亮的两位美女。请问妳们是同性结婚吗?」
「不,我是这位女士的随从。另外……因为她在语言上有些障碍的关系,如果有事的话,请您来找我。」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
在铺有乳白色地毯的客厅中,丽莎与身为房东的老婆婆交谈着。
因为她们讲的是荷兰语,我听不太懂,但总之我就照丽莎所说的一直保持沉默了。
话说,这位婆婆的块头还真大啊。身高几乎跟武藤差不多了。以荷兰女性的平均身高来想,或许这种高度并不奇怪……但看到比自己还要大块头的老婆婆,还是让我饱受冲击啊。
「那么,我们就先签一个月的租约……」
丽莎说着,在契约书上签上名字。她大概是在女仆学校有练过字,签的虽然是化名却也相当漂亮。或许是为了防止伪造签名,最后还多画了一个像小狗的图案。在这一点上就很像个女孩子,真是可爱。
房东婆婆收下契约书后,拿起一盏印有瓢虫纹路的提灯,走出房间……
「……总之,藏身处也确保下来啦。」
「是的,感谢您的合作。」
丽莎把耳朵贴在门上,确认房东离开之后,转回头看向我。
与丽莎对上眼睛的我,则是将视线看向她穿在脚上的黑靴子。
「话说,我从以前就感到很疑惑了。你们欧洲人为什么要穿着鞋子走进家里面啊?虽然我明白要入境随俗,但这一点我就是在生理上没办法接受。拜托妳脱掉吧。」
我脱下自己的鞋子,如此说道——
「是,主人。」
结果丽莎就露出微笑,回了我一句像极女仆小姐的回应。
接着在铺有鞋垫的玄关跪下身子,脱掉脚上的靴子后,用穿着黑丝袜的脚再度站起来。
在家中要脱鞋。这就是我以主人的身分对女仆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了。
「明天丽莎就去买拖鞋回来。不过考虑到颜色上的喜好,是不是请主人也一起——」
「不,我就不跟了。毕竟我不想太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变装的模样。买东西就交给妳了。颜色上我没有特别的喜好。」
看到我脱下讨厌的假发,解除变装——
「是,主人。」
丽莎又笑咪咪地这样回答我了。
她大概是身为一个女仆,很高兴受到主人命令吧?
「我基本上都不外出喔。」
「是,主人。」
就这样——住进房子第一天就成为茧居族主人的我……
环顾了一下刚才没能好好观察的屋内。
大概是为了配合荷兰人的体型,这屋子相当宽敞。
有大厅、客厅、餐厅、厨房、卧室、两间小起居室以及浴室、厕所。虽然有点老旧,但家具餐具都一应俱全。墙壁上有油画,柜子上摆有青铜装饰品,从毛巾、床垫到抹布,该有的都有了。
「请问您觉得这屋子如何呢?」
丽莎对站在厨房观察着虹吸式咖啡机的我如此问道。
「很不错。」
我说着,回到客厅,透过一扇摆有观叶植物的外凸式窗户眺望夜晚的街景。
隔着枯树,可以看到角度锐利的护城河沿岸的城墙……景色也不赖。
而且没有像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个好地点。
(这就是我们的藏身之处吗……)
真不愧是丽莎。一百分满分啊。
而且这栋砖瓦公寓看起来完全融入小镇的街景中,不会特别显眼。
我必须在这里——治疗好伤势,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行动。
虽然我完全想不出来,在这样的乡下小镇要如何实行那种事情啦……
不过我还是等明天再去想吧。
「——主人,请问我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吗?」
「什么事?」
「这幅画……丽莎觉得并不好。请问可以拿下来吗?」
丽莎看着挂在客厅墙上、画有满月的夜空与草原的画,如此说道。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不太喜欢这幅满月作品的表情。
「哦哦,随妳高兴吧。」
反正我也没有像GⅢ那样的审美观啊。
得到我的许可后,丽莎马上就把那幅油画收了起来……
接着回到客厅,偷偷瞄着我,露出羞涩的笑脸扭扭捏捏起来。
「……怎么啦?」
「啊……真是失礼了。因为丽莎总算也找到了自己的主人……觉得很开心。而且丽莎是第一次与男性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所以……」
与男性、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倒是觉得家里有异性的话,基本上只会很麻烦啊。
「就算是以女仆的身分吗?」
我随口问了一下后……
「艾薇・杜・安克家的女人一生不事二主,一辈子只会侍奉一名男性,并终身追随那个人的。」
总觉得……她好像讲出了什么很沉重的话啊。
不过,我现在还是不要做出让丽莎不开心的发言比较好吧。就随便带过好了。
「主人。我的勇者大人。您过去身为一名武士不断战斗的日子,想必过得相当辛苦吧。不过在这个家中,丽莎一定会竭尽心力,温柔治疗您身心的。」
闪烁着眼睛对我如此说道的丽莎,感觉就像找到工作而充满干劲的新进员工一样。似乎是身为一名女仆小姐而觉醒了呢。
隔天早上,在本来应该是双人床的大床铺上一个人睡觉的我——
听到教会传来的钟声,而睁开了眼睛。
睡在个人房中小床铺的丽莎则是……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买完东西,在厨房哼着歌准备早餐。
我换好衣服后走出寝室,穿上放在房门前的一双咖啡色拖鞋,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啊!主人,早安。」
穿着粉红色拖鞋的丽莎「啪哒啪哒」地走出厨房,对我行了一个日式鞠躬礼。
柔顺的金发顺着肩膀滑下,在今天晴朗的阳光中闪烁着光彩。
「哦哦,早安。」
「在日本有一句谚语是『饿着肚子不能打仗』,丽莎这就去准备美味的餐点喔。」
带着如花朵般灿烂笑容的丽莎回到厨房——
不久后,便端着一道道料理放到餐桌上。
「今天早上准备的是荷兰的料理。如果您觉得不合胃口,请尽管跟我说。」
我坐到餐桌旁,看到眼前的料理是……
新鲜的色拉、鲱鱼的生鱼片、干酪烤牛肉、把煎蛋放在面包上,看起来像『面包散寿司』的料理——荷兰式三明治(uitsmijter)以及圆圆的蛋糕。
「另外还有餐后点心的水果喔。」
说着,自己也坐到位子上的丽莎……不会像白雪那样做过量料理的这一点让我很有好感。感觉她是预估我的空腹程度,适量做菜的。
就这样,我们两人一起享用的荷兰料理——
虽然没有像法国料理那样的优雅或是意大利料理那样的熟悉感,不过味道朴素而美味。或者应该说,面包跟干酪本身就很好吃了,甚至会让我怀疑过去的人生中吃过的面包跟干酪到底算什么啊。就好像日本的白米被亚洲各国当成美食一样,荷兰的面包跟干酪的质量相当好呢。
就在我想着这样的事情,默默吃着料理时……
「呃……请问味道如何呢?」
丽莎有点畏畏缩缩地对我问道。
「嗯,很好吃啊。」
听到我的回答,丽莎就双手合掌露出开心的表情。笑容中充满幸福的感觉。
这家伙的个性……虽然这样讲跟上文有点重复,不过应该算是白雪系吧?既然如此,为了今后着想,还是不要让她太得意忘形比较好。于是我稍微找了一下可以挑剔的地方,
但……
找不到。太完美了,这顿早餐。
只是……
「之前在法国也是一样,感觉这里的主食真的都是面包啊。没有米饭可以吃吗?」
「有是有的,但主流并不是日本米而是美国米。真是不好意思……」
丽莎说着,准备从大碗中夹新的色拉给我——
于是将上半身从餐桌对面朝我伸过来。
结果我从她宽松的衬衫与胸口之间的缝隙……
(……呜、呜喔……!)
稍微看到衣服里面啦!
好、好大。连这部分也是白雪等级的。
我甚至隐约看到她白色内衣上的荷叶边,这对爆发模式上来讲可是很伤脑筋的要素啊。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丽莎坐回位子上后,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
「呵呵,主人您真的很有主人属性呢。」
「什、什么主人属性?」
「该怎么说呢?就是会让人很想照顾您呀。总觉得不那样做就会感到莫名担心。」
啊……以前白雪好像也有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属性什么的先姑且不说,我过去的立场根本不是主人而是奴隶啊,某位小不点女王的奴隶。
吃完水果后,就在我享用着餐后咖啡时……
「话说,卡羯大人以前在眷属的电话会议中总是在提远山大人——提主人的事情……请问我可以请教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听说主人从魔女连队的飞船上坠落了两千公尺,最后还是活了下来。难道主人其实会飞吗?」
「怎么可能啦?妳看我像是长了什么翅膀吗?那次是我跟卡羯在抢降落伞,结果降落伞打开之后,我们掉落在白朗峰的斜面上啦。要是当时掉落的地方是平面,我早就没命了。不过在斜面上因为还可以滑落一段距离,所以让冲击力道减半的啦。」
「哎呀……武运真是好呢,不愧是丽莎的主人。」
「如果我运气好的话,现在就不会被师团追杀啦。我说,拜托妳讲讲别的事吧。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松一口气了,我可不想回忆起差点挂掉的事情啊。」
「真、真是抱歉。」
丽莎对我鞠躬道歉,同时稍微用手按住衬衫的胸口。
刚才我本能性地看到她衬衫缝隙的事情,果然有被她发现啊。真是太丢脸啦。
「呃,既然您说要讲别的话题……关于我的衣服,或者说外观……」
而丽莎也有点害臊地对我提起了衬衫,不对,衣服的事情。
「请问主人对女性的外观有什么喜好吗?」
「外、外观?没有。为什么要问那种事?」
「因为丽莎希望自己可以符合主人的喜好。主人要丽莎瘦一点,丽莎就会瘦,要丽莎胖一点,丽莎就会胖。发型也会配合主人的喜好,也会打扮成主人想看到的样子。如果主人命令丽莎在家中要穿着内衣或全裸工作——丽莎也会听从的。所以请您尽管命令我吧。」
「妳、妳在说什么蠢话啊?」
「所谓的侍奉,就是应该要这样呀。」
丽莎露出凛然的表情,表现出「关于这一点绝不让步」的态度。
「那种事情……我没什么喜好啦!再说,我本来就对女人——」
——很讨厌。
我虽然差点这样说出口,但照这样子,丽莎她搞不好会为了我跑去变性,于是我赶紧又把话吞了回去。
「总之,呃……关于衣服的事情妳自己去想。这是命令。」
「是,主人。那么丽莎就自己判断、自行准备女仆用的服装了。」
原来如此,虽然刚才只是临时想到的方法,不过这是个新发现啊。
面对丽莎,我只要说『这是命令』,爆发系的任何难关好像都可以顺利解决的样子。这——或许对我而言是很好相处的对象也不一定。以女性来说也是。
白天,丽莎又出了门……买回明明没测量过却完全符合我尺寸的衣服,以及据她说是要自己用的大量布料。而且我问了一下,不管衣服还是布料,好像都是防弹纤维的样子。
她接着就窝到自己的房间,做衣服去了。大概是因为喜欢缝纫的关系,还像个女孩子一样哼着歌。
而换好衣服的我则是……打开客厅的电视,顺便静养身体。
荷兰虽然也有自己国家的电视台,不过毕竟是人口只有一千六百万人左右的小国家,因此电视也多半仰赖外国频道的样子。其中有德国、土耳其、英国或美国的电视节目,不过当然是没有日文的节目了。
于是我只好把电视转到一台名叫「Eurosports」的体育专门频道。这样就算听不懂也没什么关系啦。
现在在播放的是,足球……意大利vs荷兰,国际交流赛。感觉如果是不知火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那家伙对欧洲联赛很熟啊。
(哦,荷兰的板凳区有本田圭佑啊。)
我忍不住期待着好久没看到的日本人能有所表现,而观看着比赛。不久后……
丽莎忽然对我搭话——
「呃……!妳、妳那是什么啊……!那是我们学校的衣服、吗!」
我转回头的同时,有种被踢了一记凌空射门的感觉。
丽莎穿在身上的自制衣裳,是装饰有轻飘飘的荷叶边以及头饰的女仆装。另外还搭配了纯白色的围裙。
不,到这边都还算在我的预想范围内。可是……
那套衣服在设计上,从领口的形状到裙子的长度,都让人有种水手服的感觉。而且还是深红色的。
简单讲,就是把武侦高中的女生制服与女仆装融合在一起的,水手女仆装啊。
未免太疯狂了吧?
「是的。丽莎在一般的侍奉服上,尝试添加了东京武侦高中女生制服的设计。不过……感觉有点害羞呢。毕竟无论是女仆装还是水手服,在日本好像都是传统的角色扮演服装。而且武侦高中的裙子好短……」
丽莎苦笑着,轻轻撩起裙襬——


让我隐约看到她的左右大腿上,都套着一圈装饰有白色蕾丝边的细布。那是大腿枪套吗?
「呃、那个……裙子底下那个缠在脚上的蕾丝圈是什么?」
毕竟要拿来装武器感觉好像有点脆弱,于是我抱着提醒她的意思如此询问。结果——
「这叫吊袜带(Cat Garter)。当不穿丝袜,也就是光着腿的时候,可以拿来装饰裙子的内侧。请问您要看看吗?」
丽莎说着,忽然又打算掀起那超短的红色水手服裙襬。
「——不,不用了!」
于是我赶紧出声制止似乎为了主人连衣服都愿意掀起来的丽莎……
那是什么玩意?这世上竟然还会有那种让人搞不懂用途的贴身衣物啊。
有什么必要去装饰裙子底下那种根本就看不到的地方啦?
而且,袜带这种东西之前在纳粹的基地已经让我吓够了。
我看我还是不要再提起丽莎的裙子内侧,当作没看到吧。
「那么,关于这套女仆装……请问主人觉得如何呢?如果不喜欢的话,丽莎可以再重做的。」
听到她这样一问,我不禁在脑中品评了一下。笑咪咪地看着我的丽莎,身上的这套女仆装……
……还真可爱啊。
虽然加了一些水手服的要素在里面,不过女仆装真不愧是老字号的萌系服装。即使是对那方面很不熟悉的我,也至少知道这种衣服本来就是给像丽莎这样的白人女性穿的。
以前我在理子强迫下进入的秋叶原女仆咖啡厅中,那里的女仆小姐还是多少会给人一种在角色扮演的感觉……而亚莉亚在红鸣馆穿的女仆装虽然也很可爱,但一方面是因为亚莉亚的体型,感觉比较像动画中的吉祥物角色。
相对地,身为纯正白人美少女的丽莎穿上女仆装——
就完全没有角色扮演的感觉,显得相当自然。反而是像水手服的部分比较引人注意,不过那其实也算是恰到好处的装饰。只是,双脚几乎完全裸露还是让我有点看不下去……
「……很适合妳啦。只是拜托妳把裙子改长一点吧。」
我简洁地归纳自己的想法后,如此回答她了。
毕竟丽莎原本是就读女仆学校的关系,举止行为上本来就很有气质,与这套衣服相当搭配。彻底给人一种「女仆小姐」的感觉啊。
「——Mooi(太好了)!那么丽莎就做三套裙襬比较长的版本,以后就穿这套衣服侍奉主人了。」
丽莎把交握的双手放在漂亮的脸蛋旁,表现出打从心底感到开心的态度。
没错,我再次体认到,穿着这套女仆装的丽莎,本身就非常漂亮了。
那样一个美女穿上可爱的衣服,就会变得无可挑剔,完美至极。
换言之,对于爆发模式来说,就是个完美的头痛要素啦。
虽然有点事到如今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把对女性的警戒程度从2(注意)提升到3(戒备)吧。
「另外提一件事情……我其实有一张意大利银行的提款卡。虽然以前都没有用过,不过在荷兰好像也可以使用的样子。」
想要早早结束服装话题的我,拿出自己的钱包,把之前在日本从贝瑞塔公司那边拿到的卡片递给丽莎——
「是的。这是裕信集团(UniCredit)发行的提款卡,在欧盟圈内的任何国家都可以使用。」
丽莎确认了一下后打算把卡片还给我,于是我又推了回去。
「有一家公司每个月都会汇一笔钱到我这个户头。用日文来讲就叫奖学金,欧美来说就是所谓的零利息学生借贷。入账后两周会透过国际汇款送到我日本的户头中,不过在那之前也可以直接以欧元领出来。下次入账的时间也快到了,就麻烦妳到银行窗口帮我领出来,不要留下电子纪录。密码是1111。」
「我明白了。」
「至于那笔钱嘛……有必要的东西我会跟妳讲,剩下的部分妳就拿去当我们的生活费吧。想要零用钱的话也随便妳挪用没关系,不过要在常识范围的金额内喔。」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汇率换算很麻烦的关系,所以把家计全部丢给丽莎负责了。结果——
「主、主人……这怎么可以呢?」
丽莎拿着提款卡,对于自己竟然被我信任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感到困惑,而垂下了眉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要分工合作。毕竟会计是妳的长项,所以留在这里的期间,资金方面就交给妳负责了。这是命令。」
听到我这么说,丽莎就把提款卡拿到女仆装的胸前——
「……是,主人……!」
又再度感动得热泪盈眶,对我深深鞠躬了。



丽莎不愧是个天生的女仆,非常喜欢做家事。
早上把家中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陶醉的表情环顾四周;下午则是到一家叫Albert Heijn的超市,用便宜的价格买回高质量的食材。就算我提出「一种糖果」这样模棱两可的要求,她也能买到日本人很熟悉的伟特糖(Werther’s Original)回来给我。
看来她在跑腿的功力上,跟主人命令『去买桃馒回来!』却因为找不到桃馒而买豆沙馒头回来,结果被主人用巴流术狠狠摔出去的我,或是连个鸡蛋面都没办法平安买回去的猴完全不同等级。根本就是跑腿界的超级菁英了。
一如之前的宣誓,生活起居上的事情丽莎都做得完美无缺——
因此我可以专心疗养妖刕造成的伤了。现在我侧腹部的瘀青虽然变得很黑,不过红肿的情形倒是消退了。这就代表伤势复原得很顺利呢。
然而,到了晚上。
享用完丽莎做的晚餐后……我就变得没事可做了。
毕竟电视节目我都听不懂,手机又坏掉,而且为了预防反向探测,家里又没有装网络啊。
因此,我决定要早早就寝——而丽莎也察觉到我的想法,早一步帮我整理好床铺。等到我洗完澡的时候,卧室的灯光已经调暗,让整个空间都感觉很好入睡。
「您的睡衣我放在这里了。至于伤势……应该还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呢。」
穿着水手女仆装——遵照我的命令,已经把裙子改长了——在卧室等候我的丽莎,用白皙的手比向折好放在床铺上的睡衣。
「哦、哦哦,谢啦。」
不过因为我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的关系,于是又退回浴室中……结果丽莎就快步追到浴室与卧室之间的门前。
接着难得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扭扭捏捏地将上半身探进门内。
「……关于夜伽事情,就请等到您伤势痊愈之后再做了。毕竟那需要动到身体……」
染红脸颊、别开视线的丽莎,小声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赶紧转身朝右——啪哒啪哒啪哒。
随着拖鞋的声音,逃到自己的小房间去了。
夜伽……是什么啊?我想那应该是日文才对,可是我搞不懂意思。「星伽」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位很麻烦的人物啦。(注:「夜伽」在日文中是女性夜晚陪在男人身边侍奉的意思。)
不过身为一个日本人却去请教身为荷兰人的丽莎自己不知道的日文,实在丢脸得让我做不到啊。
我看还是不懂装懂,闭嘴当作是默认她刚才的那句话吧。
于是,我什么话也没说,换上丽莎帮我折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的睡衣……躺到那张大床铺上。
然后,隔着窗户眺望外面的夜空。
这间卧室的窗户在角度构造上,不会让其他住户看到我身为男人的样子。
偶尔可以从云层间看到的星星,非常漂亮。
(又漂亮又可爱,又贤慧又家事万能的,我的女仆小姐……吗?)
在理子的游戏世界中,经常把女仆小姐描述得很棒——
不过这一点在现实世界中其实也一样呢。到现在为止,我从丽莎身上还找不到什么可以算缺点的缺点,甚至都只有优点而已。至于她过度的奉献精神造成的沉重感,我也已经习惯了。
只是,在战斗方面——她果然只有一般女孩子的程度,不,应该说是平均以下。跟她一起生活就可以知道,她的身体、行为举止,简直可以说是为了在『家』活动而特化的。从她当时在地下道让我接近到那种程度都没发现的事情看来,她的警戒心也很松。
(之前说过「分工合作」……看来我真的必须按照宣言,顾好战斗方面的事情啊。)
对星空早早看腻的我,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便条纸……
在无聊之中玩着折纸游戏,同时思考着这样的事情。
隔天早上,又被教会钟声叫醒的我——
(……?)
发现了钟声听起来比昨天有精神的事情,以及整栋砖瓦公寓中感觉不到有人的事情。
于是我透过窗户,隔着中庭偷偷观察其他房间的窗户……真的找不到半个人影。
在庭院中只有房东养的暹罗猫而已。
(难道是大家都出门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吗?)
感到奇怪的我换上衣服后,来到客厅……发现丽莎的身影也不见了,只有留下一张写着『我出门去买东西。九点会回来。』的便条纸。
于是我只好拿出丽莎昨天帮我向那位要什么有什么的房东借来的工具——
修理了一下在白朗峰上空被我操坏的腰带绳索绞盘,打发时间。
快九点时,教会的钟声又很有精神地响了起来——
我则是来到中庭呼吸外面的空气,顺便用丢在一旁的砖块、泥土与空罐子做了一个射击练习用的简易标靶。
接着,拉开大约七公尺的距离……
在教会钟声的掩盖下,拿起贝瑞塔射击。
9mm子弹虽然全数命中目标——不过平常的射击训练其实并不太重视有没有射中目标。就跟贞德的剑舞一样,重点是要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忘记枪的重量与形状,以及拔枪、开枪时的感觉。
在生死一瞬间的实战中,开枪时绝不能允许零点一秒、零点一公分的误差。而做到这点的关键不在别的,就是持枪者——自己而已。
在这一点上,能够仰赖的就只有感觉。而这样的感觉,只要几天没有开枪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人类本身就不用说了,手枪其实也像生物一样……每次开枪都会有些微的变化。所谓的射击行为,就是成立在这样双方都无时无刻在改变的关系上。
至于要说到今天我跟贝瑞塔之间这样的默契训练成果嘛——
不行,状况差透了。
要是让兰豹看到,铁定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的。
不过,我也很清楚这明显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只要腹部的伤势痊愈,状况想必也能恢复才对。多亏现在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应该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养伤。
(哎呀,评分上……就当作将来还有希望吧。)
就在我用最后一发子弹击中空罐时——一旁忽然传来拍手的声音,让我转过头去。
「——主人,真是太棒了!太棒了,主人!Mooi呢!」
同样的话讲了两遍的丽莎,穿着水手女仆装站在中庭旁。
荷兰的风轻轻吹拂着那套女仆装,将烟硝味带到空中,取而代之地吹来丽莎身上像枫糖般的香甜气息——以及棕榄香皂的味道。
「真不愧是主人,都不会疏于手枪的练习呢。好帅气,Mooi!」
丽莎只不过是看到我开枪击中标靶,就表现得欣喜若狂。有如看到自己专属的英雄似地,让双眼闪闪发光,直呼『Mooi』这个在荷兰语中似乎是代表称赞的单字。
「呃、不,手枪训练……只是因为我觉得没事做而已啦。比起这种事,我还觉得聊聊天之类的比较好。」
只是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被夸奖,让我不禁感到害臊起来,于是说着这样的话,同时把贝瑞塔收进枪套中。
「聊天,丽莎很欢迎呢。只要是跟主人,要聊几个小时都可以喔。」
「……话是这样讲,不过要聊些什么呢……哦哦,对了。这里的住户好像从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为什么啊?」
「因为今天是星期日,大家都到教会去了。中午应该就会回来的。」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回来,基督徒每个周日都要去礼拜才行啊?总觉得好像有点麻烦呢。
「妳不用去吗?」
「是,因为我不信神呀。」
「——原来也是有欧美人会讲得这么明白啊。不过,我对教会也是个门外汉。毕竟我家族的信仰是日本神道与佛教的混合,而且也没有说真的很虔诚啦。」
丽莎笑咪咪地听着我说的话,不过……我也没有其他特别想讲的话了。
我这个人就是一旦要跟女性聊天,就会想不到话题啊。而且对方如果是个美女,就会更让我感到退缩。明明跟男生的话,要聊多久都可以的说。
就在我一时之间讲不出话的时候——
「——那个,话说回来……丽莎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主人。这个是丽莎刚才在主人床头看到的。」
丽莎在气氛变得沉重之前,抓准了适当的时机主动开口。
妳还真是会察言观色啊。
真想拜托妳去帮那个老是不会顾虑我的感受、大谈我不知道的动画游戏内容的理子,或是只要我不讲话就会扭扭捏捏地保持沉默的白雪,上一下讲话技巧的课程呢。中空知也顺便教一下。
「这个风车,请问是主人做的吗?」
丽莎说着,拿在手中的是……
我睡觉前做好就丢在一旁、用便条纸折出来的风车。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折纸鹤,但我忘记怎么折了——所以就折成风车而已。
「哦、哦哦,是我做的没错。」
「——Mooi!竟然可以把一张纸变成风车……我的主人真是个双手灵巧的人呢。主人,请问这个可以给丽莎吗?」
丽莎宝贝地用双手捧着纸风车,又用她那双大眼睛对我提出请求。
「妳想要就拿去吧。」
听到我这么说,丽莎便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似地把风车抱在胸前。
「真是太感谢您了!主人赐给丽莎的东西——丽莎会一辈子好好珍惜的。」
总觉得……她好像真的很开心呢。只不过是为了那样的玩意。
或许那刚好触动了荷兰人的心弦吧?毕竟是个风车嘛。




几天后,我的伤势大致上快要痊愈了。而就在某天傍晚——
发生了跑去买东西的丽莎迟迟没有回来的稀奇事件。
虽然我是不会在意她到别的地方乱逛啦,不过这几天下来的相处已经让我知道,丽莎是个出门前会告知自己几点回来,并且像装了时钟一样会刚好在那个时间回来的女人。
那样的她竟然会迟到,让我感到有点在意。
而且对我来说,在遥远的异乡独自一个人……怎么说呢……
……还真是寂寞呢。
毕竟这地方又莫名地安静啊。
贝瑞塔的完全拆解保养已经做完,腰带也早就修好了。
虽然我的个性不是个会痴痴等待女人回家的男人,但现在就是莫名想要有个人陪我说话。好想见到丽莎。即使没有特别想要她对我做些什么,但丽莎就是个会让我希望她待在身边的存在啊。
就在我疑惑着她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并且从窗帘的缝隙窥视屋外的时候——
咦?
丽莎就在那里嘛。穿着水手女仆装,在公寓门前的路上。
不过她蹲在地上,用手遮着脸,在哭呢。
我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她好像正在被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们欺负的样子。当中有一名身材微胖,应该是孩子王的男孩子,甚至牵着一只大狗在吓唬丽莎。
而那只狗似乎也感到很有趣,跳起来对蹲在地上的丽莎踢了一脚。
大概四到五个臭小鬼们看起来完全瞧不起丽莎,围着她嘻嘻哈哈地起哄着。
(话说回来,丽莎她……明明连小孩子跟狗都赢不了,居然还担任了眷属的代表战士啊……)
像猴之前好像也敌不过狗,看来眷属当中有不少怕狗的家伙呢。将来我就提议让艾马基代替我出击作战好了。
是说,现在好像不是我可以袖手旁观的时候。那个得意忘形的孩子王用水桶装了水,在吓唬丽莎,打算对她泼水呢。在这寒冷的冬季。
「……」
我瞥眼看了一下挂在帽架上的黑色假发与风衣。
其实我真的很不想要用那玩意变装出门……
而且眼前的状况应该不会发展到危及性命的程度。不过……
(……武侦宪章第二条:与委托人订下的契约,必须绝对遵守。)
保护丽莎,对我来说就是像契约一样的东西。
虽然我很不愿意……但我还是去一趟吧。顺便意思意思,带点武器。


就这样,我扮成黑梅德尔来到屋外——
进入亢奋状态的狗,正打算扑到哭泣的丽莎身上咬她。
觉得状况有点不妙的我,赶紧冲了过去。就在这时……
(……?)
短短一瞬间,被丽莎瞥了一眼的狗——忽然往地面一踏,急转一百八十度冲回去了。
然后拖着那名微胖的少年,全力逃跑。
搞什么?那只狗受到惊吓的样子,感觉不太寻常。被逼到绝境的丽莎……究竟做了什么?
然而,被其他小孩子们继续吵吵闹闹地欺负着的丽莎,依然只是蹲在地上哭泣而已。
「……」
于是,我迈步走到那群小孩面前——唰!
把糖果……伟特糖撒向远方。
万国共通的道理,小孩子都喜欢吃糖果。见到我撒糖的臭小鬼们纷纷「哗——!」地高声欢呼,争先恐后地散开去捡糖了。
同时,砖瓦公寓的房东——那位巨人老婆婆也听到吵闹声,而拿着扫把走出来,用荷兰语大声斥责那群小孩,把他们赶跑。
我则是趁这机会搀扶起全身发抖的丽莎……平安无事地回到我们家了。
当我关上门之后……
「呜、呜……主人,谢谢您。真是非常谢谢您。丽莎真是个没用的女仆,竟然这样麻烦主人……」
「别在意啦。妳没受伤吧?」
「没有。可是……主人明明就不喜欢扮成那样走出家门的……都怪丽莎、都怪丽莎……」
丽莎的眼眶盈满泪水,打从心底感到愧疚地抬头看着我。
「没关系啦。虽然我确实不喜欢变装,不过……这样讲或许很那个,但之前不是有约定好,我要保护妳吗?话说,妳为什么会被欺负啦?」
拿下假发、脱掉风衣的我如此询问——
「呃,那是因为我的衣服似乎被他们以为是海军……结果就被嘲笑说『这里明明没有海却有海军啊』这样。」
穿着水手女仆装的丽莎摸着自己的V字衣领,对我说明着。
(哦哦……)
虽然水手服在现代日本是被当成女生的制服,不过那本来其实是海军的军服啊。就好像男生的高领制服本来是陆军的军服一样。
「……如果不方便的话,妳也可以不用穿没关系喔?」
「不,丽莎不会逃避的。主人说过『很适合丽莎』的这套衣服,是丽莎的荣誉。而且房东刚才也说过『绝不原谅嘲笑海军的小孩』,因此今后还是继续穿这套衣服反而会比较安全也不一定……」
丽莎用白皙的手指擦拭泪水,对我如此说着。
而对我来说……只是被人嘲笑,就要放弃同时象征武侦高中的红色水手服也很不是滋味。因此……
「要是妳以后又被那群家伙欺负,我一定会帮妳赶走他们的。我会保护妳,这是约定。」
为了让丽莎安心下来,而重新强调了一次。
结果这句话似乎让丽莎打从心底感到开心起来——
——「啪!」地抱住了我的身体。
「喂、喂……!」
呃!好、好柔软……
而且、味、味道好香。不管是头发,还是身体,都飘出像女人一样、甘甜的香气——
这、这不太妙吧!无论是在暂时的主仆关系上,还是在爆发的意义上……!
「主人。丽莎的主人。就让丽莎老实承认,其实刚才丽莎被狗吠叫的时候——心中一直在呼唤『主人、主人』的。结果主人真的就现身拯救了丽莎……丽莎我、丽莎我、简直就像是在作梦一样呢。丽莎真的好高兴、好高兴。现在真的觉得好幸福呢……!」
大概是因为彻底感到安心的关系,丽莎紧紧抱着我不愿放开。
(话说,我只不过是把小孩子赶跑而已啊……)
没想到竟然会被感激到这种地步。 或许对丽莎来说——即使没有到战斗的程度,但我履行了『拯救丽莎』这个契约还是让她感到非常开心吧?
「主人……主人……」
不知不觉间,丽莎开始像猫咪在留下自己的气味一样,用脸颊磨蹭着我的胸口。
这气氛用漫画来形容的话,就是周围都浮现出爱心图案的情景啊。感觉她彻底在对我撒娇了。
「抱、抱够了吧!妳意外地很爱撒娇呢。」
我说着,稍微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结果……
「……是的,丽莎……真的很爱撒娇。是个想撒娇的时候就会对主人撒娇的坏女仆。恳请您多多包涵呢,主人……」
她竟然将错就错了。
这种撒娇或许对一般男人来说,是值得开心,甚至以女仆来讲应该要加分的要素啦……
但、但是对我来说很头痛啊。真伤脑筋。


——就寝中。
我忽然听到「叽……」地一声,似乎有人爬到我床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
是什么人?
丽莎吗?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
是被鬼压床了、吗?
「看来你就是真货啊,远山金次。」
透过斗篷传来的模糊声音……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是……!
(——妖刕——夜袭吗!)
就在我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
——唰——
某种冰冷的触感毫无抵抗地滑入我胸口中央偏左的部分。
是被刀刺了。
透过完全没有防弹、防刀性能的睡衣。
一口气刺穿心脏。
我被杀了……!


「——呜哇!」
我赶紧坐起上半身。 发现眼前是昏暗而寂静的卧室。
在雪白的床铺上,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人影。
是……梦、吗?
我摸了一下胸口,根本没有什么刀刺在上面。
(……该死!)
刚才的恶梦……是代表我在潜意识中对妖刕抱着恐惧的意思吧?
确实,那家伙强得不象话。感觉比我过去在师团、眷属中见过的任何敌人都强了一、两个等级。
——但是,妖刕。
我可还没有完全输给你。
就好像你有那对双刀、红色的眼睛与那件风衣一样——我可是有爆发模式啊。
虽然之前在布鲁塞尔没有发威,不过要是我哪天又很不幸地进入的时候……咱们再来打一场吧。反正你一定也会很中意爆发模式下的我啦。我总有一天要把你那件中二病风衣剥下来,看是送给理子还是金三当礼物的。
就在我用手按着侧腹,脑袋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踏踏踏踏!
「——主人?打扰了!」
大概是听到我大叫的丽莎,冲进我的卧室了。
「呜……!」
因为丽莎身上穿着薄到内衣几乎都要透出来的白色连身睡衣——害我一瞬间紧张起来,以为自己真的不幸到这么快就要进入了。不过才刚被恶梦吓醒的心理状态似乎并没有让爆发模式发作。
丽莎看到我额头冒着冷汗、沉默不语的样子——
「主人,您脸色发青呢……!请问是喘不过气吗?伤口在疼吗?丽莎马上去拿药——」
「——别在意。我只是……作了一点梦而已。」
我对丽莎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后,把手撑回床上……
该死,太没出息了。我的手指竟然在发抖啊。
丽莎看见我的模样,立刻察觉到我被恶梦吓得很严重——
「……恕我失礼了……主人。」
这次换成在现实中真的让床铺发出「叽……」的声音,爬到我的床上。
「看来主人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呢。」
她将双脚跪在我身边——
用白皙细致的双手轻轻抱住了我的头。
「……」
一股像枫糖般甘甜的香气微微飘来。是丽莎的味道。 不可思议地,那股温柔的气味让我的心镇定下来。双手也……不再发抖了。
「不过,请放心。主人有丽莎陪着。永远,永远……」
如果是平常的我,被女性贴到这么近的话——
应该会为了避免进入爆发模式,而伸手推开对方才对。
然而,现在的我……却没有那么做。
我总觉得,丽莎这名女性拥有让人安心、感到被温柔包覆的……神奇力量。这跟爆发性的感觉不同,而是会让我的心沉静下来。
我不禁有种莫名怀念的感觉——对了——
「……丽莎会永远跟在主人身边的……」
好像在遥远的过去,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
让我接着可以安心入眠的……那样温暖的感觉。


后来,我的伤势一天一天地复原了。
丽莎从外面买来,或是到野山中采来的材料做成的荷兰风汉方药似乎也很有效果的样子。


——而就在某一天早上……
「主人,今天在镇上会举办祭典……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问可以让丽莎休假一天吗?」
丽莎很难得地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对我如此说道。
而对于每天殷勤为我工作的丽莎感到很愧疚的我……
「哦哦,好啊。妳偶尔就去轻松一下吧。」
决定随她高兴了。
丽莎得到我的同意后,还是乖乖地先做好午餐——然后一个人高高兴兴地跑去准备参加祭典用的东西了。
不久后,从房间走出来的丽莎……
(……哦……)
从平常的那套水手女仆装,换成向房东借来的一套荷兰民俗服装了。
毕竟这里是北方国家,因此女性的传统服装是看起来很保暖的蓬蓬袖搭配长裙的洋装。黑色布料上装饰有白色的荷叶边,还有色彩鲜艳的刺绣图案。
因为这种服装我以前只有在动画《龙龙与忠狗》中看过而已,所以丽莎穿在身上让我感觉就像什么角色扮演一样。不过……
很奇妙地,有种难以言喻的煽情感呢。明明就是布料那么多的衣服,为什么啊?
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是胸部啊。因为上衣的胸部下方,有一块像塑身衣一样紧紧贴着身体曲线的布料,所以胸部就会像装在袋子里一样被强调出来。
毕竟丽莎的身材明明整体来讲都很纤细,却唯独胸部特别大,因此这套衣服会把她身体最醒目的部分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让我很伤脑筋啊。
「主人,偶尔看看丽莎这样的打扮,是不是也很不错呢?」
变成一名完美的荷兰美少女的丽莎,笑咪咪地撩起裙子对我问道。
大概是因为要参加祭典的关系,她的情绪好像特别高涨呢。
「是、是啊,很可爱。」
我为了不要脱口说出跟「乳袋」有关的事情,而简短地响应她了。
「呵呵呵,房东太太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她还借给我刚好符合我脚掌尺寸的这个呢。」
丽莎接着轻轻掀起长裙的正面,露出一双五颜六色的木鞋给我看。
「那么,我傍晚五点会回来的。」
「好。祝妳玩得开心啦。」
「点心就放在厨房的柜子里喔……」
对着我微笑、往后退向门口的丽莎——
在走出玄关大门之前,隐约露出了一点感到可惜的表情。
她大概……是很想跟我一起去参加祭典吧。
然而,她很清楚我不喜欢变装成黑梅德尔的打扮出门,因此也没有特别勉强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我走到窗边,低头看向窗外的道路……
丽莎「喀啦喀啦」地踏着对日本人来说感觉不太好走路的木鞋,很轻松地走着。或许是有什么诀窍吧?就像日本的木屐一样。
就在这时,唰……
是信鸽吗?
一只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图案金项圈的白鸽飞过天空。丽莎的视线也跟着那只鸽子——转头看向我。
跟我对上视线的丽莎,因为发现我正目送她离开的事情,而露出开心的表情。
然后羞涩地轻轻对我摇摇手……消失在转角的另一侧了。
……我接着坐到客厅沙发上——
在寂静的家中,又转开体育专门频道,无聊地消磨着时间。
在这种时候……我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在欧亚大陆的西方尽头——也就是世界的尽头、荷兰的、更尽头。
遇不到师团的成员。因为不信任通讯网络,所以也不能联络东京或香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也没办法跟邻居交流。
这样的体验,如果在日本应该一辈子都遇不到吧?
感觉我好像陷入了与东池袋高中时期不同的、更深的孤独中啊。
(孤独……虽然我并不讨厌啦。)
然而,一个小时、二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一个人发着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中又浮现出在这里唯一可以陪我说话的对象——丽莎的身影了。
既漂亮又温柔,穿着可爱的女仆装,脑袋聪明,工作又勤奋的丽莎。
总是笑咪咪地侍奉着我,偶尔也会对我撒娇的丽莎。
(好想……见到丽莎啊。)
不经意涌上心头的想法,让我不禁露出苦笑。
想见到丽莎?我吗?对一个女人?
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你到底是在天真个什么劲啊,讨厌女人的远山金次同学?



太阳从云层间露出脸的下午两点半——
扮成黑梅德尔状态的我,走在寒冷的屋外道路上。
我……我可不是因为想对丽莎撒娇啊。
我只是想说如果在校外教学Ⅴ的报告书中写一点荷兰祭典的事情,或许可以因为内容比较稀奇而在微粒子等级的可能性上多要到一点学分吧?
(所以我只是稍微去看一下而已啦。)
我在心中如此呢喃着,走在冷飕飕的镇上……
很快就找到了祭典的会场。
毕竟这座小镇并不大,而且可以听到愉快的音乐声。
镇上的居民们聚集在那座有风车小屋的高台上,温着加有香料的热红酒,拿着看起来像烤鸡肉串的料理,热闹地喧哗着。
在风车小屋前,可以看到穿着民俗服装的丽莎……以及同样打扮的荷兰女子们排成一列,正在跳着舞。
喀啦喀啦、咖咖咖!木鞋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虽然大家都穿着那套乳袋服装,让我有点难以接受。不过……
像这样表现得普普通通、就像这个国家女孩的丽莎,还真是可爱啊。
大家开心跳舞的情景,让我不知不觉间忘却寒冷,自然地露出笑脸了。
在那群跳舞的女孩子旁……可以看到两个男人用厚纸箱做成身体、折断的扫把做成牙齿、贴上哈密瓜皮充当毛皮……扮成一只手工感强烈的怪物,像舞狮一样分别担
任前脚与后脚,迈步走了过去。
那大概是在表现一只身材巨大、像狼一样的怪物。
「loup-garou(秂狼)!loup-garou——!」
听到小孩子们不知道在叫什么的警告声,正在跳舞的少女们便演出惊慌的样子,躲到风车小屋后面去了。
当中有一名少女很做作地半路跌倒,结果那只荷兰舞狮就把身体伸过去……一口把少女装进身体里了。应该是在表现『被吃掉了』的意思吧?
躲到风车小屋后的丽莎与其他舞者们,纷纷露出『哎呀不好了』的表情,演出受到惊吓的样子。
话说,丽莎她……刻意的表现还真醒目啊。明明她演技那么好,演短剧的时候倒是很笨拙呢。
我原本以为这出短剧会以悲剧收场的,没想到有一名少女从风车小屋后面走出来——
安抚着凶暴的荷兰舞狮,甚至演出一段手臂被吃掉的剧情……最后亲了一下怪物用厚纸箱做成的头。
结果,怪物便顿时安分下来了。
看来这是『靠爱的力量收伏了怪物』的结局呢。
就这样,舞会似乎结束了……
不过对于身为外地人的我来说,还是有点搞不清楚详细内容啊。这样感觉也没办法写进报告中了。
哎呀,毕竟就像日本乡下地方的祭典一样,外地人看不懂也很正常啦。
就在我交抱手臂想着这样的事情时——
「……咦!主人……!」
丽莎很快就发现我了。
于是我把手指放在嘴前,对她打了一个『别用日文讲话』的手势——
然后跟丽莎两个人坐到风车小屋后面……婉拒了居民招待的热红酒,而是端着可乐,小声交谈。
「我、我没想到主人会过来,真是太大意了呢。」
丽莎虽然因为被我看到自己平时的样子而害臊地染红脸颊,不过她似乎对于我来参观祭典的事情感到更开心的样子。
「刚才的那段舞蹈——途中冒出了像怪物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为了报告的内容而如此询问丽莎。
「那是……」
结果丽莎一瞬间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顿了一下后……
「『热沃当之兽』——秂狼、狼人……在日文中有各种翻译,不过总之就是一种被当成吸血鬼劲敌的传说怪兽。牠拥有让各式各样的动物服从于自己的能力,被称为百兽之王。据说十八世纪的时候出现在西欧,到处侵袭村庄与小镇……」
「说到吸血鬼,就是弗拉德吧?既然是那家伙的劲敌,那么也是那种感觉的怪物吗?」
「跟、跟弗拉德大人……有点不同。那是外表看起来更加美丽的金毛巨狼,当时在法国也有被人描绘下来喔。」
丽莎偏袒着自己国家本土的怪物——秂狼,对我解说着……
也多亏她的说明,我的报告可以写得更详细了。搞不好真的可以多赚到一些学分也不一定呢。


「主人,请问您有听说了吗?传闻中有一名最近搬到布尔坦赫来、在这个格罗宁根省最漂亮的美女喔。」
我的伤势几乎痊愈的几天后,丽莎晚上忽然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话题。
「……格罗宁根省最漂亮的、美女?」
对我个人来说,这话题就像连续杀人魔搬到附近来一样必须提高警戒啊。
「是搬到镇上的什么地方?」
「就是这栋屋子喔。」
丽莎说着,露出笑咪咪的表情,感觉这话题背后一定有什么内幕。
哦哦,我知道了。
「——原来妳已经被大家评价为那么漂亮的美女啦?哎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我喝着扁豆汤,若无其事地说着。
「不、不是那样的。丽莎说的是主人变装成的克罗梅德尔小姐啦。」
噗噗!我忍不住把汤喷出口了。
「那是什么啊!什么、克罗梅德尔……」
「之前主人变装去参观祭典的时候,好几位绅士都被主人的外貌迷倒了呢。后来有人跑来问丽莎主人的名字,丽莎就用主人之前取的化名回答对方了。Cromaetel——这个充满异国风情的美丽名字,让大家都很陶醉呢。」
原来丽莎把我在电车上随口说说的『黑梅德尔』直接当成化名了啊。(注:「黑」在日文中的发音为「Kuro」。)
话说,什么迷倒啦?各位绅士们,你们可是犯下了难以挽回的过错啊。
不,或许有错的人应该是我啦。
「……饶了我吧……」
看到我抱头苦恼的模样,丽莎倒是因为大家对自己的主人评价很好(不论是以怎么样的形式)的关系,而露出骄傲的表情。
「不只是当代第一的美貌而已,总是躲在深闺中不与人亲近的神秘感也是吸引大家的秘诀呢。相信这也是归功于主人罕见的魅力所赐。身为主人的女仆真是感到相当光荣,不过身为一名女性也有点嫉妒呢。呵呵呵。」
真不愧是大家公认最不幸的二年级远山同学。
即使到了欧亚大陆的西端尽头,还是可以毫不保留地发挥出不幸的能力啊。
(所作所为、全都适得其反……!)
明明是为了躲藏才又是变装又是窝在家里的,为什么反而变得有名起来了啦?
明明原本状态下的我,是个强袭科以外的人都觉得「远山?那是谁啊?」的人物啊。
极度感到沮丧的我——
看来果然也拥有跟大哥一样的才能呢。虽然对我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才能啦。而且就是因为这样,害我变了装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进入爆发模式。这是我绝不能退让的最后一道防线。要是我因为看到镜子而爆发的话,这次真的要举枪自杀……在西玛・哈里号上好像证明过无效的样子,那就切腹吧。最后的砍头工作就拜托白雪……现在不在身边,那就拜托妖刕算了。唉。





或许是因为克罗梅德尔事件而饱受打击,变得连饭都吃不下的我……
似乎被病毒趁着体力虚弱的时候入侵,结果就感冒了。
(这就叫『病由心生』啊……)
丽莎对我说了一句「我去洗澡了」然后进入浴室,而我则是随口响应她后……
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忍受着头痛的感觉。
虽然屋内有开中央暖气系统,但我却感到一股寒意。看来还是早点就寝会比较好吧?于是等丽莎出来之后,我也赶紧去冲了一下澡,然后在很浅的浴缸中装满热水——用之前在巴黎学会的棺材式泡澡法泡进浴缸中。
我原本想说泡完澡之后就立刻去睡觉的。可是……
不妙,明明还在入浴中,意识就开始朦胧起来了。看来发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
即使泡在热水中,我的身体还是不断在发抖。这下搞不好出了浴室就会当场倒下,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啦。
(感冒药……这里又没有特浓葛根汤……)
既然没有特效药,我也只能忍耐了。
我安静无声地泡了好长一段时间——
「……主人?」
丽莎在浴室门外叫了我一声,但我却没办法回应她。
因为现在正是发烧的最高潮啊。大概有三十八点五……不,三十九度左右吧……
……
………
「…………?」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卧室中的大床铺上。
日光色的床头灯,左右两盏都点亮着。不过亮度调得很低,只有微亮的程度。
我坐起上半身。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头不痛,体温也正常。
看来刚才那是发烧很快,治好得也很快的感冒类型。
话说……我现在身上根本没穿衣服啊。
(是丽莎把我从浴室搬过来的吗?)
太好了。要是在浴缸中昏倒的话,我早就死啦。毕竟一个人就算会空手夺白刃,会徒手抓子弹,溺了水还是会当场挂掉的啊。
谢谢妳啦,丽莎。
我——对着睡脸看起来意外天真无邪的丽莎露出微笑。
哈哈!丽莎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会戴着那顶有荷叶边的头饰呢。
(……喂……!)
丽、丽、丽莎!她在啊!丽莎在啊!
就在我的床上。而且是在我身边。还全身赤裸!这是怎么回事啊!
「……丽、丽莎……!」
虽然她的下半身因为盖着羽绒棉被,还算Closed的状态。可、可、可是上半身、因为我坐起身子的关系,让棉被被掀开,Fullopen啊。
就像贞德一样,白人特有的雪白柔软肌肤——
微微动了一下。
接着同样是金发、长睫毛的丽莎睁开眼睛……
「嗯……太好了……」
呃!呃!什么?什么『太好了』?
难道说、难、难道说……!不,我并没有那样的记忆啊!
「——主人总算睁开眼睛了呢。您刚才在浴室失去意识,让丽莎、让丽莎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呀。不过……主人能恢复意识,真是太好了……」
「是、是那个『太好了』啊。太好了。」
「?」
「话说妳!为、为什么……会在这里啦!」
听到我吞吞吐吐地说着,丽莎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在荷兰,丈夫发烧的时候,妻子就是要这样帮忙退烧的。因为当身体发高烧的时候,贴在身上的东西不可以比人的体温还要烫或是冰呀。」
丽莎用手臂遮着自己的胸部、呃、因为太巨大的关系,没办法遮住全部,只遮住了一部分、或者说是前端——到这边都还好,可是……
她、她接着坐起身体、半跪在我面前……!
棉被轻轻掀开,让她白皙的腰部以下也映入我的眼帘了。
然而,荷兰的神并没有弃我于不顾。丽莎的下半身有穿着白色的蕾丝内裤,以及之前让我看到的吊袜带。
这次我总算看清楚了,那个吊袜带的全貌——
首先是肚脐下方围着一圈像白色裙子的轻飘飘布料。
不过那裙子是短到连名古屋武侦女子高中都会吓一跳的——胯上十公分。
裙襬只有三公分左右,从肚脐往下只有五公分而已。别说是让细长的内裤完全曝光,根本是连内裤上缘都遮不到的奇怪裙子。穿那种裙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啊?而且布料又透明,让底下的肌肤都可以透出来了。
在那条裙子的腰带部分,正面有两处,恐怕背面也有两处,垂下装饰着荷叶边的袜带——一路延伸到大腿。
而本来应该是膝上袜上缘的大腿部分,有一圈装饰有细长荷叶边的橡皮带,连接着刚才的袜带。原来如此,就是利用那个像发圈一样的带子绑在大腿上,让袜带即使没有丝袜也不会难看地晃来晃去是吧?
……那不重要啦!
因为没有穿裙子而完全公开在我眼前的裙下风光——那些白色的布料甚至比只穿一条内裤或是完全没穿还要煽情啊。那不就是成人女性为了诱惑男人而穿的一种性感内衣吗!再说,那根本就没有发挥袜带本来应该用来固定丝袜的功能。荷兰的神究竟是我的敌人还是伙伴啊?
(该死的丽莎……!原来她平常一脸清纯地侍奉着我,但实际上却穿着那样下流的东西啊……!)
跟我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妳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在穿那种东西啦?
因为这件事让全身又滚烫起来的我——
「快、快睡啦!」
打开在卧房也有摆一台的老旧电视,企图把视线从丽莎身上转到欧洲体育频道。
「是、是的。」
丽莎说着,又准备躺回床上。难道妳打算继续在我房间睡觉吗?丽莎小姐?
而且我打开的飞利浦映像管电视中……
怎、怎么回事?传出的竟然不是体育赛事的欢呼声,而是妖艳的喘息声啊。
……慢慢映出画面的电视上……
「……呜……呜!」
看、看到啦!虽然只有一瞬间而已啦!
为什么、这个国家会允许让公共电视的电波播放这、这种一丝不挂的男女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啦!
「主人也真是的……好色呢……竟然在这种时间打开电视……」
用棉被遮着下半部脸蛋的丽莎,才真的像个好色的孩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然后莫名兴奋地染红脸颊,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成人画面有什么奇怪。
果然,在荷兰有深夜播放成人画面的文化啊。
(这、这国家也太自由了吧……在那方面的事情上!)
饱受文化冲击的我,用颤抖的手打算把电视转到其他频道——
啊!啊!竟然因为太慌张而按错按钮,把音量提高啦!
而且画面上的男女演员,好死不死竟然是在主人与女仆的设定下嬉戏啊。从打扮来判断的话。
太尴尬了!这实在太尴尬啦……!
「不过,丽莎好高兴呢。因为主人会有这样的心情,就证明主人已经恢复健康。而且烧好像也已经退了……」
虽然我好不容易把电视关掉了,但为时已晚。
丽莎已经染红着脸,用她滑嫩的手触摸着我的肩膀了。
宛如糖浆般甜腻的气息,也像个女人一样妖艳——
女、女性看到像刚才那样的画面,也是会兴奋的吗!
「主人的伤,也已经痊愈了呢。」
丽莎的手轻轻抚摸我的皮肤……从肩膀到胸口、从胸口到侧腹。
接着,就这样从我的侧腹,伸进盖住我们下半身的棉被中——
「——呃!喂!住手!妳、妳在摸哪里……!」
虽然俗话说旅行就是人与人的接触,但我可没有打算跟别人接触那种地方啊!
「稍微流点汗,相信可以让感冒好得更快的……因此……就趁这次的机会,让丽莎从今晚开始负责夜伽吧。虽然说,我因为只有从书本上学过侍奉的方法,或许会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事到如今——我才总算理解那个神秘的日文,『夜伽』的意思……了……!
「……恕我失礼了。」
丽莎掀起棉被,打算把头钻进里面……
「既、既然妳觉得失礼,就给我住手啊!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女仆的工作吧!」
「身为主人的情妇,也要陪主人睡觉——艾薇・杜・安克家的女仆就是这样的女仆。所谓陪主人睡觉,就是代表要献上自己的身体进行侍奉的意思。我的一族就是这样,一路继承勇者大人的血脉下来的……」
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往后退下,丽莎却依然继续黏着我。
「为什么妳平常都会乖乖听我的话,现在却不顾我的意思啦!妳不是我的女仆吗!给我乖乖听话啊……!」
我为了把丽莎推开,结果跟刚才的电视画面一样而在不同的意义上变得纠缠在一起了。可是——
「主人,我过去一直扮演着清纯的样子,欺骗了主人,还请您原谅。除了主人平常看到的女仆模样,我其实还带有别的特质。不只是想要侍奉我的勇者大人而已——」
「……我、我叫妳……住手……!」
「——在我的脑海中,也总是期望着……可以为主人传宗接代。每天晚上、在隔壁的房间……我就是这样一个、下流的女仆呀……!」
——扑通——
「我每天对主人露出笑脸的同时……脑中总是想着这样的事情。好想快点、跟主人变成这样——每天每天、不断期待着这样的事情——很恐怖吧?很恶心吧?我能理解主人想要拒绝的心情,但是,恳请您实现丽莎的心愿吧。求求您……!」
滴答、滴答——滚烫的水滴,滴落在床铺上。
不用说,当然就是丽莎的泪水了。
她明白自己被我拒绝的事情……而哭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
丽莎之所以会不断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对我殷勤侍奉,总是让我看到她漂亮而可爱的一面……想必就是为了这一刻。
丽莎的一族代代将强者的遗传基因融入自己的DNA中。利用与弗拉德不同的方法。借由追随强者、寻求宠爱的方式,一路继承对方的遗传基因。
「……主人……」
我的爆发模式——还在发动边缘,并没有彻底进入。
大概只进入了九成九,还来得及回头。回头,回头啊,金次。
——因为,我已经察觉到了。
丽莎隐瞒着我的,不只是她的欲望与遗传系统而已。
她刚才的那段话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更重大而危险的秘密。
而我还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但是——如果我在这里被丽莎硬上成功的话,肯定会让事情变得难以挽回的。
这件事在之前五月担任白雪的保镳时,亚莉亚也有警告过我……不只是保镳工作而已,在任何任务中,武侦与委托人建立过深的关系都不是一件好事。
亲密的互动中会让警戒心变得松懈,遇上万一的时候就会失去冷静的判断……教科书上是这样写的。
不过,其实理由不只是这些。
在沉溺于男女之情的人当中,经常也会发生把感情优先于其他任何事情的状况。人为了自己心中抱有好感的异性,很轻易就会变成无法之徒的。
如果丽莎隐瞒着我的『某件事』——是带有恶意的话……
原本就处在逃亡中的危险状况,会变得更加危险的。要是我在这里被丽莎硬上成功,会连带产生出行为本身以上的意义。
因此——我要自我克制。不管丽莎怎么用力踩踏油门,我都要努力踩住剎车。默默拒绝任何诱惑。我必须这么做才行。
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之后——
丽莎「啪沙!」一声让金黄色的秀发散开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中……
放声大哭了。
宛如我在罗浮宫美术馆看到的希腊雕刻作品一样雪白的背部,不断颤抖着。
这状况……或许有错的是美食送上前却不动手的我。但是……
女人在男人的身边哭泣,也太狡猾了吧。
姑且不论理由如何,让丽莎饱受羞辱的我——
「……丽莎。」
忍不住感到同情,而对她开口了。
丽莎泪眼汪汪地从枕头中稍微抬起头,看向我的模样——虽然让我的感情又动摇了一下——但是,我不能退让。我不能退让啊,丽莎,原谅我。
「我真的很感谢妳。我能够活到现在,都是拜妳所赐。然而……我因为有几个理由,没办法响应妳的期待。当中有一项理由是体质上的问题,我自己也无可奈何啊。」
「……请问是、HSS吗?」
——她知道……啊。
毕竟理子、弗拉德、佩特拉与夏洛克都知道这件事,或许爆发模式的事情早就已经透过大哥让伊・U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也不一定。
「……没错。我虽然经常遇到必须仰赖那个自己的状况,但我其实是很不愿意进入HSS的。尤其是——在女性面前。像现在,我就是努力在发动边缘忍耐着啊。」
丽莎听着我讲到最后的部分——
哭丧的脸微微露出了一点开心的表情。
然后维持着稍微把脸从枕头中露出来的姿势,继续听我说下去了。
「『那个我』与『这个我』是有点像不同人格的东西。万一那个我做出什么事,让这个我无法承担责任的话……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体质,而犯下什么罪过。所以说……抱歉,妳就原谅我吧。」
我诚心诚意地对刚才的事情道歉后——
「主人,谢谢您……愿意清楚向丽莎说明。丽莎总算感到安心了。」
「安心?」
「……丽莎其实是在担心另一件事。担心主人是不是对丽莎这个女人——没办法产生那样的感情。毕竟丽莎的肤色、眼睛颜色与主人都不同,原本又是炮火相交的眷属一员……而且,诚如主人所看到的,丽莎并不漂亮。」
「妳在说什么啦?丽莎妳——是个无可挑剔的美女啊。像现在,我就觉得很可惜哩。」
呜哇,我这语气。
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爆发啦。大概是因为慢火细炖的关系,让我大意了。
丽莎,虽然我想应该已经没问题了,不过还是拜托妳就这样撤退吧。要是妳现在掀开棉被,我就会当场破功啦。搞不好会发生比炮火相交还要严重的状况也不一定啊。
对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备战状态的我说着温柔话语的丽莎——
将脸埋进枕头后,又稍微把她那对翠玉色的眼睛看向我……
「丽莎我、丽莎我……变得比过去更加喜欢主人了呢……」
有点像在恶作剧似地留下这句话后,默默地站起身子。
接着对我行了一个礼,将折好放在她身后的连身睡衣穿到身上。
在床边的地板上端整地用日式礼仪跪坐下来……对我磕头了。
「——对于今晚这样不知检点的行为,丽莎深感抱歉。不过,还请您答应丽莎一个不情之请。请您让丽莎今后也能继续陪在主人的身边。丽莎是自古侍奉勇者大人的艾薇・杜・安克家的女人。丽莎希望能永远、永远担任主人的女仆呀。」
听到丽莎拚命的哀求,加上爆发模式下对女人比较天真的个性——我不禁催促丽莎抬起头后——
「我虽然是个糟糕的男人,但还没有糟到会剥夺女人的容身之处。而女仆的容身之处……就是主人的身边。今后也是一样,对吧?」
说出了足以让刚才为止还因为绝望而哭泣的丽莎能够宛如升天般露出笑脸的——
——不负责任的发言。而且还是用一脸灿烂的笑容。真是伤脑筋啊,爆发模式下的我。
睡意全消的我——想说之前被妖刕攻击的伤势已经几乎痊愈了,今晚就稍微勉强自己一下吧。反正都进入爆发模式了嘛。
(……语言,总不能一直都仰赖别人啊。)
可靠的师团伙伴现在都不在身边,我好歹也要增加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才行。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就使出一点禁忌手段吧。毕竟这事关我能否生存下去啊。
——『猾经』。
这是一种利用连接爆发模式状态与平常状态的记忆定型术。
事实上,不管是谁,脑袋都会记住自己过去曾经听过或看过的任何事物。
然而,要回想起这些记忆的时候,就必须要有打开记忆抽屉的钥匙才行。
而那些钥匙,其实是可以借由人为方式创造出来的。「关键词(key word)」这个词实在表现得很妙,像我在过去的经验中也有学过像「谐音记忆法」之类的东西。
而所谓的猾经就是——
利用爆发模式下不需要钥匙就能完全回想起所有记忆的能力,针对当中的特定类别,大量创造出抽屉备用钥匙的技巧。利用这种方式,做好可以『较容易回想起事物』的准备工作。
而这些量产出来的钥匙——在非爆发模式的状态下,其实也能够使用。
『只要有钥匙,就能够回想起来』——根据大哥的说法,这与其说是爆发模式的能力,还不如说是人类的大脑本来就可以近乎无限地办到的事情。毕竟大脑就是一种潜藏着这些未知性能的超级计算机啊。
就像亚莉亚靠着她那颗经常忘记事情的遗憾脑袋,也能自由运用多达十七国的语言。可说是『大脑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活生生的证据。
(包括日文在内……我也至少要学会两国语言啊。)
于是,在深夜的一片黑暗中……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起眼睛,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按住自己的额头——毕竟有可能会用脑过度而发烧,因此要一边测量自己的体温——不断地、不断地集中注意力……尝试人生第一次的『猾经』。
在这段期间中,我的身体会动也不动。
看在旁人眼里,或许会感觉像在冥想吧?
使用猾经并不会像平常念书那样增加知识的绝对量,而是一种将自己看过或听过的事物记忆定型的技巧。因此,我只是不断在回忆。回忆起大量的记忆,然后量产出钥匙。首先花上十分钟精通国中英文,接着再回想至今为止学到的高中英文,这也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然后进入可说是我唯一兴趣的电影——
将西洋电影的台词连带日文字幕一起回想起来。
(幸好我喜欢看美国电影啊。)
虽然我以前是想说,或许在爆发模式的时候可以实践那些好莱坞电影中夸张的战斗动作,所以经常在看美国电影——不过现在看来,那些电影可以在不同于原本预定的形式上帮助我呢。
我逐字逐句地回想起电影中的所有台词,并全部记下。接着利用从中学到的知识……将背景人物们吵杂的对话也全部学起来。
针对我过去听过的几乎所有英文——
一一创造完相对应的钥匙时,爆发模式也快要到结束前几分钟了。
剩下的几分钟时间,我就顺便从以前经常看的意大利黑手党电影中,学一学意大利文吧。虽然这样学起来应该会很僵硬就是了啦。
就这样,几乎彻底利用完爆发模式的我……
「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在长沙发上躺下来。
这实在是有够累人的啊。
虽然要到明天测试一下才能知道成果,不过这下我应该对英文的听跟说没什么问题了。
顺道一提,当初开发出这招『猾经』的老祖先,因为利用这招背诵佛经——结果被和尚骂了一顿,让这招在远山家中遭到封印了。
至于要问到我为什么会这招嘛,其实是因为我小学的时候跟大哥在玩投接球时,不小心敲破了庭院角落的地藏佛像——结果
从里面跑出来的书卷上写的就是『猾经』的内容。而当时我跟大哥两个人读完书卷上的说明后,就用瞬间胶修好那尊地藏,湮灭了证据。虽然书卷上有写说『永世禁止于日之本任何场所使用之』,不过毕竟这里不是日本,应该没问题吧,老祖先大人?
隔天早上——我心中感到极度尴尬,但丽莎却一如往常地穿着女仆装现身……
「早安,主人。丽莎这就去准备美味的早餐喔。」
依旧对我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看来她是为了不要重提昨晚的事情让我不开心,所以发挥女仆的精神在体贴我吧?不过……我说妳啊,刚才那笑容有点僵硬喔?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坐到餐桌旁,享用着荷兰式三明治(uitsmijter)……
「今、今早的天气真是晴朗呢。」
「下、下午大概会变阴吧?」
接着,就没有对话了。我忍不住瞥眼看了一下丽莎,结果很不巧地,丽莎刚好也在瞥眼看我,害我们四目相交,又同时把视线别开了。
……『男女之间失败之后的隔天早上』究竟该说什么才好啊?
(话题……有什么、话题……)
看着窗外一只体色像猫熊一样的喜鹊在枝头上唱歌的样子,我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我不是有话可以聊吗?
「喂、喂,丽莎。」
「是、是的!」
「太、太大声了啦。妳是在紧张什么?呃……妳、会讲英文吗?」
「英文、吗?是。荷兰人九成以上都会讲英文的。」
「那还真是厉害的国家啊……既然这样,妳就说些什么看看吧。」
「咦?呃……请问用普通的英文讲话没关系吗?」
「——Babe, absolutely. Fire away.(是啊,那当然。就说说看吧。) 」
哦!我的第一句英文,说得还颇自然的嘛。虽然是有点粗鲁的讲法啦,不过这是劳拉・琳妮在《爱是您・爱是我(LoveActually)》中说过的台词。
丽莎听到我这句跟那位得过艾美奖的演员用相同发音讲出来的英文 ,稍微愣了一下后……
「Hey… My Lord! You speak English!(噢……主人!您讲英文了呢!)」
「There’s nothing to it.(这不算什么啦。)」
「请、请问您为什么忽然会讲了呢?」
「Why does the sun come up? Or are the stars just pinholes in thecurtain of night? Who knows?(就好像太阳为何会升起?星星为何会在夜空闪烁?那是不需要理由的……)」
好,说出来了。虽然这两句都是引用电影台词啦。
前面那一句是蜜拉・乔娃薇琪在《恶灵古堡2:启示录 (Resident Evil:Apocalypse)》中的台词,后面那一句是史恩・康纳莱在经典名作《时空英豪(Highlander)》中的台词。话说,后面这句我记得跟亚莉亚刚认识时,她也有讲过呢。原来她也有看过那部影片啊。
「真、真的会讲呢!虽然讲法有点做作,或者说有点像在演戏……」
「You ain’t heard nothin’ yet.(好戏还在后头)——我们以后暂时都用英文生活吧。毕竟我是临阵磨枪硬背起来的,还需要多练习啊。」
我接着从《爵士歌手(The Jazz Singer)》这部片中借用了电影史上第一句有声台词,象征我的第一次语言学习成果。而听完我这段表演的丽莎……
「——是!主人!」
总算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样子,对我露出那张无可挑剔的可爱笑脸。


吃完早餐后,坐到沙发上的我……
心不在焉地看着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听懂的ABC新闻节目。
同时,再度思考着……
昨天,我在爆发模式的最后一刻推理出来的——
——师团叛徒的真面目。
正确来说,百分之百完全的叛徒……
并不存在。这就是爆发模式下的我得出的结论。
恐怕其实是百分之二十的叛徒,与百分之八十的叛徒……两者互相组合,完成了间谍一人份的工作。
我必须要调查出其中的诡计——并加以阻止才行。等伤势完全治好后,立刻行动。
启程的时刻也近了。
就是现在,既不属于师团,也不属于眷属的我们,要靠着只有两人组成第三势力,主动出击。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26 编辑


4弹 台风中的魔劔








布尔坦赫毕竟原本是一座要塞都市,因此路面的构造或高低差都有考虑到便于迎击入侵城内的人,也就是可以让外部进来的人比较醒目。而我从之前就拜托过丽莎——如果有不是镇上的人进入镇内,就来告诉我。
「主人,今天好像会有教会的圣乐团来镇上的样子喔。」
在一个飘着细雪的早晨,出门买完东西回来的丽莎向我报告了这件事。
荷兰的基督教势力是天主教对新教大约三比二,而这座小镇的教会是天主教会。
然后,天主教会的大本营就是……梵蒂冈。
(毕竟现在我跟师团的梅雅,可以说是对立关系啊。)
感到有点在意的我,透过窗帘缝隙监视着通往教会的小路——
便看到三台全黑的骨董车——FIAT Tipo 509来到教会前。接着从车队中陆陆续续走出十名左右、统一穿着白色法衣的修女们,进入教会中。
手中抱着乐器箱的修女们全都没有戴头纱,让金色的秀发露在外面。看起来很年轻,都是跟我同年纪,或是比我稍微小一些的少女。
(……?)
她们走路的方式与举止,以及到了教会首先用视线余光观察出入口周围遮蔽物的行为……
以武侦高中来说,感觉就像强袭科或谍报科的学生一样。
大大小小的乐器箱也很可疑。不管重心还是重量,都跟推测装在里面的乐器不一样。
看来她们并不是普通的圣乐团啊。我这样想着,并继续观察细雪中的那群少女——
「……!」
最后从车内走出来的,是身高与胸围都比其他修女们大了一圈,白色法衣上的金丝刺绣也比其他人要多的……梅雅。
而彷佛是在迎接她的到来似地——
之前我在祭典那天看到的那只挂有金色项圈的白鸽「啪沙 啪沙」地飞过来,停在梅雅的手背上。
(糟了……!)
那画面我过去也有看过。白雪会利用星伽凤蝶、佩特拉利用圣甲虫、卡羯利用乌鸦……这些魔女们都拥有「使魔」这样的招式。
那是一种可以将虫或鸟之类的生物当成自己的手下,进行侦查、谍报与攻击辅助等等任务的魔术。
(那只白鸽根本不是什么信鸽,而是梅雅的使魔啊……!)
可是,梅雅一行人却——
陆陆续续将粮食、文件、桌上型PC与屏幕搬进教会中,感觉并没有要立刻进行搜家调查。她们似乎打算把这座要塞都市当成据点,展开广范围搜索的样子。
看来……那只白鸽并没有像埃德加那样高性能,顶多只能告诉梅雅『目标在这附近地区』这样的情报而已。
然而,梵蒂冈却能够刚好在这么近距离的地方设置据点,恐怕不是偶然。 换言之,那是靠梅雅『化偶然为必然』的幸运能力所办到的。
(那个强化幸运……变成敌人就如此棘手啊。)
要是我现在被梅雅发现,就太危险了。
万一状况发展为战斗,我毫无疑问会惨败。
对方有十人——相当于两个小队的战力。而且在梅雅的底下,看起来训练有素。
相对地,我方则是爆发模式早已结束的我一个人。
不,搞不好连一人份的战力都没有。
虽然这样讲有点抱歉,不过我必须要在对战的同时,保护在战斗上完全是个绊脚石的丽莎啊。
即使丽莎本身有投降的意思,但别看梅雅那样温和,她其实是师团首屈一指的过激分子。不但公开表示眷属是害虫,砍过希尔达的脑袋,在宣战会议上也是差点把卡羯一刀两断的好战型人物。原本身为眷属的丽莎就算举起白旗,也不知道梅雅会不会欣然接受啊。
万一丽莎遭到攻击,我就不得不跟梅雅战斗了。
但是——我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跟梅雅战斗。现在重要的应该是彻底查出叛徒的诡计,并阻止情报从师团外流。因为主犯依然还逍遥法外啊。
(现在要逃走才行了。)
我如此决定后,马上确认自己的伤势。
红肿的状况早已消退,顶多只是按了会痛而已。不至于会妨碍行动。
(虽然还不到完全治好的程度,但如果要转守为攻——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我……转身环顾这间宽敞而漂亮、住起来很舒适的家。
再见了,布尔坦赫。这段在荷兰……与丽莎短暂的安居时光。
我在心中如此呢喃后——转头看向站在厨房开心地准备着午餐的丽莎……
「去收拾行李吧,丽莎。那个圣乐团是师团的战斗部队啊。」
为了让她切换心情,而提出了这样的命令。
虽然天空已经放晴,但古老的石板路上依然覆盖着薄薄的细雪。
到了最后的最后,布尔坦赫依然是一座保护着我们的小镇——这里的构造相对于可以清楚看到从外入内的人,从内出外倒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相当适合逃跑。
因此,打扮成克罗梅德尔的我,牵着用一套宛如上班女郎的西装与眼镜进行变装的丽莎——踏着稍快的脚步,赶往小镇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通往护城河外的桥。
就在这时……
(……怎么回事?)
我看到在桥上以及周围,聚集着一群人。
(不妙……)
大概是在我跟丽莎进行逃亡准备的时候跑过来的,梅雅与她的部下们也都聚集到那座桥上了。为什么啊?
因为高低落差的关系,我可以俯视到那座桥的周围……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有小孩溺水了。
就在随处可见薄冰漂浮在水面上的冰冷护城河中。
在桥上,看似家长的一对老夫妇正「法兰兹……!法兰兹……!」地呼唤着小孩的名字。
仔细一看,那名溺水的少年正是之前用狗吓丽莎的那个胖孩子王。桥上还可以看到刚留下不久的机车胎痕。
我想他应该是在桥的栏杆上玩耍的时候,被机车撞下桥的吧? 毕竟待在远处观望反而会很显眼……
于是我跟丽莎一方面为了逃跑,一方面为了混入人群中,而朝桥的方向移动。就在这时……
(……呜!)
那群修女们为了救起溺水的法兰兹,也从桥上朝我们的方向移动过来了。
我跟丽莎在桥上与她们所有人——包括梅雅在内——擦身而过。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溺水的少年身上吧?
来到小镇内侧环视护城河的修女们,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从那边也很难救起法兰兹的关系,还是因为身上那套衣服不适宜游泳,没有一个人跳进水中。
围在桥上的荷兰人们也是一样。虽然也有男的打算跳下去,却被其他人制止了。
至于理由,只要看一下护城河就可以知道。这条护城河是为了战争而建造出来的,河面宽,水深又深。为了让敌人陷进去后就难以逃脱,两岸的倾斜坡度也像悬崖一样陡峭。
要是跳下去救人的话,自己也没办法上岸,只会徒增溺水的人数而已。
法兰兹大概是被机车撞到的时候脚受伤了,没在游水。挣扎的样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在距离桥面很远的水面上载浮载沉。
丽莎她——擦拭着眼镜底下的泪水。
一旦变成这样,就不容易获救。这大概就是在这个国家——荷兰大家都明白的命运吧?
而且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去救他。
(算你运气不好啊,法兰兹。)
我们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被梅雅发现。我必须为了证明自身的清白,再度踏上旅途才行。要渡过这座桥,离开这座小镇,而现在就是踏出那第一步的时候啊。
……可是……
喂,我的脚啊。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
明明就快要走出布尔坦赫的。
为什么、要跑回桥上啦!
为什么要那么奋力奔跑啦?要跑也应该是往反方向跑吧?趁现在梅雅她们的注意力都被法兰兹引开的机会,我们一定可以成功逃走的啊。
「请、请留步呀,主人!那等于是去送死呀……!」
看,丽莎也在后面慌张了不是吗?
金次,你是那个吗?你还在自以为是正义使者吗? 扮成克罗梅德尔的样子做出那种事,也一点都不帅气啊。还是说,你想证明师团的自己是『好人』吗?
不——不对。
根本没有什么好人坏人的分别。师团跟眷属都是一样的。这种事在布鲁塞尔就应该已经学到了才对。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正义使者。这种事情应该早就知道了。说到底,『正义』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存在啊。
但是,啊啊,该怎么说呢?
人道、道义——这样的东西至少还是存在的吧?
虽然那是比『正义』更暧昧不明的『义』,但却也是存在更确实的『义』。
现在,我身为一个人应该走的路,不是丢下这名少年离开小镇。就只是这样。现在的我,之所以在梅雅她们眼前——准备跳入冰冷而深邃的护城河中,就只是因为这样而已啊!
「不可以呀,主人!那条护城河底部都是污泥,一旦掉下去就没办法回到岸上了!」
丽莎为了隐藏真面目,用英文对我发出警告。但是——
「丢下快死的家伙逃跑的话,晚上会睡不好觉啦。睡眠质量可是很重要的。」
我这次用英文对丽莎说出了之前在地下道拯救她时说过的同样台词。
「丽莎,这是我身为主人最后的一道命令。妳快逃。祝妳幸运。」
我说着,将仅存少量现金的钱包塞到丽莎手中——把打算伸手制止我的荷兰人们——「啪!啪啪!」地用以前在强袭科学过的招式甩开他们的手。
「……主人……!」
背对着丽莎的呼唤声,跳入河中。用克罗梅德尔的打扮。
啪沙……!
让我全身都沉入其中的护城河——完全是一片冰水。
要是我刚才没有全速奔跑当作暖身运动,现在应该早就心脏麻痹而挂掉了。
因为我穿着风衣、戴着假发跳进水里的关系,必须要着衣游泳才行 。
不过这时我也发挥出在强袭科训练的成果,奋力拨动水面,游到溺水的法兰兹身边。
「Heeelp(救命啊)……!」
「撑下去!」
被我抱在手中的法兰兹虽然已经吃了不少水,但应该还不到致死的程度。然而, 因为衣服吸水的关系,比外观看起来的体重还要沉重。要抓着法兰兹着衣游泳,应该会很困难。
「Zwemmen aan de muur(游到石岸边)!」
「Forza(加油)!」
镇上的居民们以及万万没想到我就是远山金次的修女们——都纷纷为我大声打气。我一边挣扎着手脚游动身体,一边确认桥上。丽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很好,看来她确实听从我的命令,乖乖逃走了。
我让法兰兹的头尽可能浮在水面上,同时往石岸的方向游动。但就在这时——噗哧——往斜下方踢水的脚……忽然陷入了某种黏质的东西中。
——是淤泥。像黏土的烂泥缠住了我的脚。法兰兹刚才之所以没办法游泳,并不只是他的脚受伤而已。他也被这堆烂泥缠到脚了。
不妙。我越挣扎,脚就陷得越深。就算想游……也没办法游啊。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沉在冰水中,因为寒冷与危机感而脸色发青的时候……
噗噗噗噗……一阵重型机车的声音从远处朝桥上接近过 来……啪——!
一名女性的身影从护栏边往护城河跳下来了。 漂亮的姿势,简直就像游泳选手一样。
大概是个伊斯兰教徒吧?那名年轻女性的头部包着丝巾,眼睛也被浏海遮盖。不过身上的服装倒是像从前的机车玩家一样,穿着黑色皮衣与裤子。
那名女性用蝶式游过来,冲撞似地用力抓住我跟法兰兹。随着她这个动作,很幸运地——缠在我跟法兰兹脚上的烂泥像魔法一样解开了。
(就是现在……!)
我——跟那名女性携手合作,把法兰兹运向护城河的石岸。一边留意自己的脚不要再被烂泥缠到,一边拚命游着、游着——总算抵达了石岸边。
然而,这条护城河的河岸并没有那么简单可以爬上去。
七十度左右的陡峭斜坡,加上表面有朝向下方排列的生锈铁刺。简单讲就是『防忍者装置』的一种。而且那个墙面还很坏心地建造成波浪状,让人没办法从岸上丢绳索下来。就算丢下来了,也没办法把人拉上去。真不愧是击败拿破仑大军的必杀护城河。我完全想不出什么爬上去的方法啊。
「……」
跟我一起抱着法兰兹的包头巾女性也……
似乎想不到爬出护城河的点子,而让涂有口红的嘴唇弯成「ㄟ」字形了。
难道我们三个人就要这样让冰冷的水夺去体温,力竭而死吗——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主人!」 从我们的侧面传来了声音——
「!」
我忍不住转过头去……
看到一艘表面钉有黄铜板的老旧小船,「叽、叽」地拨着船桨游过来……
(……丽莎……!)
我与船上的丽莎不禁四目相交。
在船头……雕有那位要什么有什么的房东家的家纹——瓢虫纹路。房东太太,妳 连这种东西都有啊?
我小心翼翼让假发不要脱落,爬到船上……接着跟丽莎分别抓住法兰兹的双手,把他拉上来。头包丝巾的女性也在下面推着法兰兹的屁股,好不容易才让他上了船。
话说,法兰兹,你还真重啊。要长得这么胖也是需要才能的。如果你到日本来,将来或许可以靠相扑大赚一笔呢。
仰躺在船上「吁……吁……」地喘着气的法兰兹……毕竟看起来很有体力,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我决定先把他搁在一旁……
转身面朝丽莎坐下来……
「……我不是叫妳逃吗?」
以主人的身分稍微抱怨了一下。可是丽莎却对我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我有逃呀,只是又跑回来了而已。这样不算是违背主人的命令喔。来,我们从那边爬上去吧。」
她用笑脸对我打马虎眼后,伸手指向桥的方向。
小镇居民们切了一段消防水管过来,正在把水管垂到桥下。 最后从水面上—— 「……」 头包丝巾的女性也不发一语地爬上了小船。
看到这位勇敢的女性……身上的服装,我不禁瞪大双眼。
那件黑色皮夹克上,满满都是金色的圆钉。手指上也都戴着金色的指环。还有像『♀』符号的古代十字架项链,也是金色的。从光泽上看来,这些全部……都是24K金啊。
搞不好她才真的是从阿拉伯来的有钱人,或是艺人也不一定。毕竟她用丝巾遮着脸部啊。
那位女性用手指擦拭了一下蛇皮腰带后……
「……」 重新把浸湿的丝巾绑好,转身背对我们……坐到小船的后尾。
接着就什么话也没说了。我跟丽莎不禁面面相觑了一下……叽、叽。
两个人摇着船桨,回到居民们为我们欢声喝采的桥下。
我们一人接一人被拉到桥上后——法兰兹的祖父母抱住我的身体,不断对我道谢。
不妙的是……
那群修女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称赞着,并来到我们面前了。
我对丽莎窃窃私语,要她向周围的人转达「主人说她『只是忽然想游泳而已,大家不用在意』。」让现场进入一片活动结束的气氛中,并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
我那顶沾了水变得比较滑的假发,被法兰兹的祖母划十字的手勾到,而稍微歪了一下。
「……呜!」
我赶紧把假发戴好后,也不理会拿衣服来给我换穿的荷兰人们——
全身湿透地带着丽莎打算快快离开小镇。
(搞不好——刚才那一幕有被那群修女看到了也不一定。)
我假装对为我喝采的居民们轻轻挥手致意,并确认修女们的反应……
……勉强……算安全过关了。
那群修女们虽然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但并没有追上来。
或许我变装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不过……男扮女装的事情在这时发挥了效果。
修女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就是远山金次。至少她们没有那个把握。
我跟丽莎在桥上走出人群——就在这时……
「……远山?」
从远处传来梅雅清楚的声音——
被呼唤名字的我于是就不经意地……
真的是不经意地——转回头了。
糟啦……!
在我转回头对上视线之前,梅雅都还只是皱着眉头露出『应该不会有那种事吧』的表情。然而,当她看到我就像是在证明自己是远山一样转回头……顿时就「!」地睁大深蓝色的双眼,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了。
简单讲,梅雅刚才的呼唤,是在试探我。
而我就这样乖乖上钩了。
自己证明了这个克罗梅德尔就是远山金次。
——穿帮了。快逃!
就在我准备拔腿逃跑的时候……锵锒!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另一个人对梅雅的那句『远山?』给吓到了。
就是刚才那位头包丝巾的黑皮衣女子。她像个搞笑艺人一样让刚扶起来的哈雷机车又倒下去,同时转头看着我。为什么啊?被那个声音吓到而转头看向丝巾女的丽莎则是……啪!
在我身边脚一软,瘫坐到地上了。
搞、搞什么啊?这一连串的惊讶连锁动作?
「佩、佩特拉大人……!」
听到丽莎的声音——
这次换成我脚软了。
被原本是眷属的丽莎看穿后,「唰!」一声把丝巾扯开的皮衣高跟鞋女郎……
不就是佩特拉吗!
怪不得刚才在护城河中缠住脚的烂泥会像魔法一样被解开啊。那想必是被真正的魔法解开的。毕竟佩特拉可是「砂砾魔女」啊。
而且佩特拉以前在台场也有说过自己很擅长游泳。这一点也难怪啊。
「丽莎。妾身虽然靠占星术找到了妳的下落……却晚了一小步,没想到梅雅竟然也来了。 话说回来,刚才妳在船上——在远山金次面前那神采奕奕的表情是什么?明明妳在伊・U从来都没有露出过那种笑容呀。」
用手把妹妹头梳整齐的佩特拉——
看来是为了追捕脱逃的丽莎,才变装潜入荷兰来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被梅雅发现,而扶起机车打算逃跑。
就在梅雅她们拨开着人群追过来的时候——
「远山金次,看来你……也正在被师团追捕的样子呢。谁叫你要跑去救什么小鬼头,这下逃不掉了吧?」
听到佩特拉用瞧不起人的态度说着这种话……
「妳还不是一样,佩特拉?妳明明是偷偷潜入师团的势力范围中,这下还不是被发现了?不过……原来妳的心地也颇善良的嘛。我有点刮目相看啰。」
我也把假发跟行动不便的风衣脱下来丢到一旁,恢复防弹制服的打扮回敬了她一句。
「妾、妾身是——呃、刚才那只是、偶然、忽然想游泳而已啦!」
佩特拉顿时满脸通红,学我刚才的台词对我大吼着。
「话说,看来师团起内哄的情报是真的呢。齁齁齁齁!」
她接着大笑起来——啾、啾!
伸出手指,对护城河的方向抛出两、三下飞吻。
结果水面冒出一些泡沫……从护城河中出现了好几只……
(眼、眼镜蛇……?)
恐怕是用河底的淤泥做出来、但外表相当逼真的眼镜蛇,沿着石岸爬了上来。
那群眼镜蛇很快聚集到桥上,穿过惊慌失措的居民们脚下——爬到哈雷机车的周围。
我原本还在疑惑她做出假的眼镜蛇究竟打算做什么,不过……
佩特拉的腰带——看似蛇皮腰带但其实是真的眼镜蛇,掉落到那群假眼镜蛇之中,洗牌似地不断爬动。
等到让人分不出究竟哪一只才是真的眼镜蛇时……那群蛇便「唰!」地散开。
「……呜……!」
我虽然想把爬到脚边的眼镜蛇踢开,但如果那是真的眼镜蛇就太危险了。
丽莎也哭着脸抱住我的身体,这下根本没办法逃跑啦。
「齁齁齁!丽莎,妾身这次就放妳一马。妳带着远山金次,到龙之港来吧。」
佩特拉留下这句话后……
轻轻跨上机车,「隆隆隆……」地发动了引擎。话说,我现在才想到,把法兰兹撞下河的根本就是佩特拉吧?从那胎痕上判断。
因为桥上出现大量眼镜蛇的关系,荷兰人们被吓得四散逃逸——
修女们也纷纷发出尖叫声,四处逃窜着。
然而,在这片慌乱的场面中……轰!
彷佛是在重振大家的精神似地,发出了沉重的金属声 响。
「少女们,不得惊慌!那是魔女的法术!面对魔女却临阵逃跑的人,我将会施予神罚!用物理性的方式!」
用意大利文——我大概听懂三成左右——大叫的梅雅……唰!
在修女们的身后挥舞她那把巨剑,发出撕裂大气的声音。感觉那与其说是在吓唬我们或佩特拉,还比较像是在威胁自己的部下们。
因此被吓到半死的修女们…… 额头流着冷汗,停下逃窜的脚步——锵锵!
随着一阵铃铛般清脆的声响,纷纷从法衣中拔出细长的双面刃。
接着同时转身面朝佩特拉的方向。
那动作看起来相当训练有素。她们果然不是普通的修女啊。
在日本来讲就像僧兵一样。真要说的话,就是修女兵了。
「那是『砂砾魔女』佩特拉!只要成功猎捕出名的魔女,在歼魔科就能一口气获得二十个学分,可以悠闲地玩上半年呢!Adonai melekh neeman!」
梅雅明明之前才跟银冰魔女携手合作过,现在却双眼发直地咏唱出像梵蒂冈经文的咒语——老实讲,那气势感觉就像只要对方是魔女,管他是谁都想猎杀的样子。
「——想打倒妾身?梵蒂冈的人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倒是叫得很大声呢。齁齁齁!」
佩特拉就像是要把我们撞开一样,「唰!」地回转车身后,从她的身上——咻!
指环跟圆钉变形成金色的子弹,宛如霰弹枪似地朝修女们飞去。
修女兵们「锵锵锵!」地把即便没有手枪子弹的速度,但也相当高速朝她们飞去的子弹扫开。然而,那些子弹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佩特拉真正的攻击——是用项链做成的一颗像棒球大小的金属球。
那颗球朝着梅雅的头部飞去——
「——神罚代理——!」
哐锵——!
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响,梅雅把扛在肩上的巨剑当成球棒,用力把金属球敲了回去。那挥棒姿势就像洋基队的强打者——罗宾森・坎诺一样。
被击回来的球命中佩特拉身边的木头护栏,当场把护栏粉碎了。
简、简直怪力无穷啊,梅雅。根本是人肉大炮了。
就连佩特拉也忍不住缩起脖子,而依然双脚发软的丽莎则是当场跌倒——
「……呿!竟然没击中。」
梅雅也不理会倒在地上的修女兵们,咂了一下舌头。
大概是不想跟这怪力女正面交锋的关系,佩特拉用力催下油门……骑着车当场撤退了。有一只眼镜蛇也跳起来咬住机车后轮旁的包包,跟着逃逸。看来那只就是真正的眼镜蛇了,训练得还真好呢。
我虽然也想趁机逃跑——但不知不觉间,我的双脚已经被淤泥做成的好几只眼镜蛇缠住,动弹不得了。
该死的佩特拉。她是为了让梅雅不会追上去,而把我丢下来当成诱饵啊。
修女兵们身上的法衣似乎是防弹纤维制的,因此大家几乎毫发无伤。
脚程慢的丽莎也来不及逃走,只能像在保护我似地呆站在原地——
——就这样,我与丽莎落入梅雅那群梵蒂冈势力的手中了。
被修女兵抓到的我们,进入了小镇中心的教会中。
她们身上都有配备武装,另外还有战斗力相当于佩特拉、卡羯、希尔达等级的梅雅。
平常状态下的我不管怎么挣扎,应该都逃不掉吧?更何况我现在还带着丽莎啊。
(而且……)
我现在还是暂时观望情势比较好。
因为梅雅并没有立刻对我们发动攻击。
抓住我们的时候,修女兵也都把武器收起来了。
这代表至少还有谈判的余地吧?
我们从侧廊进入石头建造的教堂中——看到眼前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窗玻璃与精致的天花板壁画,相当豪华。长年使用下来的主祭坛以及供奉的蜡烛……也带有宛如日本那些古老神社或寺庙一样真实的感觉。之前我跟白雪进入的那栋台场的简陋礼拜堂根本无法比拟。
「……天主教堂还真是华丽啊。」
我想说要试探一下梅雅的态度,而在侧廊稍微丢出一个话题。结果——
「哎呀,远山应该去参观一下罗马的圣彼得教堂呢。这里只是乡下地方的教堂而已喔。」
梅雅「呵呵呵」地用柔和的笑脸回应我。
果然……她的表情是有点僵硬,但感觉并没有敌视我的意思。
后来,我跟丽莎被分配到地下室的小房间中——虽然有修女兵监视,不过还是有暖气可以烘干衣服,也有提供热呼呼的汤、面包与咖啡。
就这样被软禁了一段时间之后……
放下头发、自己似乎也用过一餐的梅雅再度现身, 让修女兵退下了。
接着,她将房门关上后,立刻就——
「远山……!能够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感谢主……」
眼眶泛着泪水,冷不防地紧紧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我。
(等等、喂、喂喂……!)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无从闪躲,结果、我、我的脸——
就埋到梅雅那对核动力空母级的丰满胸部中了。即使隔着白色法衣,但还是可以感受到那超越白雪、中空知那些超级战舰级胸部的压倒性分量……以及加糖牛奶般的甜美香气……!


而且梅雅是比我年长一岁的姊姊。即使只差一岁,年长就是很不妙啊!
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从过去的经验判断,我在爆发性的事情上就是对年长的女性很没抵抗力!
(话说,快、快点放开我啊!我要窒息了……!)
大概是耶稣先生听到了我的祈求,梅雅很快就解放我了。可是——
……唔唔唔……
这、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规规矩矩地坐在我斜前方的丽莎,正露出可怕的表情瞪着梅雅。
「——修女大人,妳的胸部还真是雄伟呢。」
面对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刚才那一幕而火大起来,难得显得相当不悦的丽莎——
「嗯?哦哦,妳说这个吗……这只会重得让人肩膀很酸而已喔?」
梅雅只是回了一个苦笑。明明被丽莎狠狠瞪着,却还是表现出一副友好的态度。
「——请妳不要再让那些修女们回到这间房间了。刚才她们为主人准备餐点的事情让我很不愉快。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应该是我的工作。请不要让我以外的人侍奉主人。」
大概是身为女仆的自尊受到伤害了,丽莎「哼!」地拨了柔顺的金发,把头别开。
「……我明白了。虽然我不清楚妳是谁,但我对于让妳感到不开心的事情还是深感抱歉。那么……远山,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梅雅对丽莎行了一个礼后,牵着我的手打算把我带出房间——
于是我用眼神示意丽莎「不要轻举妄动」之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在教会的侧廊,有一个格纹雕刻的古老木头小房间。
里面的状况看不太清楚,感觉是像木制电话亭的立体物。
梅雅让那附近的修女兵也退下后,让我从其中一边的入口进入了小房间。
在这间勉强可以挤下两到三人的昏暗狭窄房间里——
正中央有一块像隔板一样、同样也是用深褐色木头制成的格子板。
(总觉得,好像看守所的会面室啊。)
我坐到椅子上后,梅雅就从房间另一侧的入口走了进来。
呜……不妙啊。在这狭小的空间中。
梅雅一进入房间,就顿时让空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甘甜奶香。
欧美人因为餐食与入浴习惯与日本人不同的关系,体味相当明显,经常让人感到困扰——不过,那也要看气味的发生源头是谁。如果是像这样的一位美女,而且是刚刚才把巨乳贴上来,让我意识到对方是个异性大姊姊身上飘出来的芳香……对于天生鼻子就很灵敏的我来说,会让体内的爆发指数不断攀升,在别的意义上是个困扰的要素啊。
就在我几乎快要爆发而在脑中开始算起质数的时候,隔着一道格子板若隐若现的梅雅便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把你带到这样狭窄的地方来。这里是告解室,本来是让接受过洗礼的基督徒可以向圣职者告白自己罪过的房间。我向上帝发誓,你在这边说过的话,我绝不会对外泄漏。」
「……也就是保有机密性的意思对吧?我可以信任吗?」
「在这房间中,就算对方告白了自己杀人的罪过,修女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对警察也不会泄漏,同时也不会留下任何纪录。这是在宗教上绝对的规矩。请你尽管说出你想对我说的话吧。」
梅雅表现出等待我开口的态度。在一片不断刺激鼻腔的女人香气中——
我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决定恭敬不如从命了。
「……贞德回到师团了吗?」
「还没有。」
「妳怀疑我跟贞德吗?」
「在这里——我只能陈述真实,或是保持沉默。对于你的提问,我愿意陈述事实。我并没有怀疑你们。」
「……」
「之前也有说过了,我是一名信者。是借由相信的力量,获得神的庇佑。对于自己的同伴,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怀疑的。」
原来如此。
——梅雅。
谢谢妳。
另外,妳就是叛徒的其中一人了。
刚才这些话,让我再度确信了这件事情。
多亏刚才被妳抱住而让我进入半爆发,来到这间房间又提升到八成爆发的关系,让我确定了……梅雅就是我推理出来的叛徒之一,也就是那个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叛徒。
不过,详细的事情我现在还是先不要说比较好吧。
这也是为了查出真正的叛徒——那百分之八十的一方,并阻止间谍行为啊。
「……远山。」
就在我如此思考的同时——
梅雅从她那对丰满胸部的乳沟中,抽出了一张折成四分之一大小的A4纸张。
接着,将那张纸从木格子板下方的缝隙递给我。
「我想远山之所以会离开布鲁塞尔,应该是有你的考虑。而我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也有私下展开行动。然而,自由石匠方面依然认为远山有嫌疑,而遗憾的是,梵蒂冈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我打开她交给我的纸——是KLM航空公司的电子机票。上面说明这张机票已经预约完成,只要到机场刷一下条形码,就可以获得登机证。
至于目的地——是约翰・F・肯尼迪机场。也就是纽约。
「我这次是来救你的。请你用那张机票,暂时逃离欧洲吧。过年后我与玉藻进行电话会议时,听说过GⅢ就在美国。我相信他一定会愿意藏匿你的。」
这个让我离开欧洲战线的计划——或许也是代表梅雅已经察觉到我发现了内奸的真面目吧?
虽然感觉好像被她玩弄在手掌心中,让我有点不甘心……
不过,既然自由石匠已经是我的敌人,我继续留在欧洲也没有胜算。
还是暂时先撤退吧。然后将美国与日本的师团拉为自己人之后再回来,会比较有利。
我如此判断后——
「感谢妳了,梅雅。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拜托妳再多准备一张机票。跟我在一起的丽莎……那女人是从眷属逃出来的逃兵啊。」
「哎呀,真是惊讶……我很自然地以为那是远山在当地找到的二奶呢。」
「什、什么二奶!我明明连老婆都没有,为什么妳自然就会想到我先在当地娶了个二奶啦!」
「因为说到远山,就是一位会给予各式各样的女性那种机会的可靠男性呀——大家都很期待喔?包括我也是。」
「什么叫『说到远山就是』啦?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
「无时无刻。」
「不要露出笑脸马上回答好吗!听好了,我是——」
就在话题开始扯远的时候……叩叩叩!
告解室的门板忽然被敲响了。
于是梅雅正襟危坐,将手伸到背后稍微打开门——
「有什么事?我应该说过不准靠近这里的。难道妳想接受骑乘式巴掌二十下的神罚吗?」
接着大声斥责在门外露出胆怯表情的修女兵。用意大利文。
这个人对部下还真是严苛呢。
「那、那个、有您的紧急电话。是『上头』打来的。」
恐惧不已的修女兵递出了一个手机给梅雅。
「……」
在彻底实行阶级制度的天主教会中,梅雅似乎也没办法违逆上头的意思——而走出了狭小的告解室……
把我留在房内,自己到外面讲电话了。
通话的内容……有点长。
虽然是意大利文,不过我听到了好几次『lui(他)』、『aeroporto(机场)』等等单字。似乎是在讲有关我的事情。
(是顺便在帮我申请另一张机票吗……?)
我试着偷听了一下梅雅说的话。
「——用破门威胁人会不会太恶质了?您应该知道,只要听到那种话——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反对了呀。不过,既然如此……就请您不要下达战斗的命令,因为那在战略上是错误的判断。您应该也很清楚远……他的称号吧?他是很强的。就算有学妹们掩护,我能打赢的机率也只有一半呀。」
虽然我只听懂了三成左右,不过梅雅似乎作梦也没想到现在的我已经可以稍微理解意大利文了——
而多亏她讲话清楚的关系,让我听懂了几个单字……看来……
对话的内容相当危险啊。 听起来似乎是对方打算让我跟梅雅战斗的样子。
「而且,他是师团的代表战士,也是一路携手战斗过来的盟友。我很喜欢他。我不想跟远……跟他战斗呀!」
对着电话喋喋不休的梅雅,接着露出反被对方喋喋不休的表情。
「那么……我会负责把他带到机场去的。Adonai melekh neeman。」
将电话挂断的梅雅——
不甘心地紧握了一下手机后,将手机递给修女兵。
她虽然刚才一直表现得像我的同伴,但现在似乎已经变成敌人了。
看来我又必须找机会逃跑才行啦。但是,带着丽莎究竟能够逃到多远呢?
就在我陷入思考的时候……
梅雅并没有回到告解室中。
她只是背对着这里,低头沉默。
一旦进入这间房间,梅雅就不能说谎。她大概是不想冒上说溜嘴的风险吧?
……既然如此,就由我主动向她确认好了。
于是,我走出告解室——在大走廊上对梅雅的背影搭话:
「梅雅,告诉我一件事。妳……应该多少已经察觉到,有人将师团的情报流通给眷属了吧?」
听到我的声音,梅雅并没有回头……只是用压抑着感情的声音响应我:
「我是一名信者。就算有察觉到,也不会怀疑。因为这就是相信。」
怪不得……都没有人可以清楚发现究竟谁才是叛徒啊。
梅雅的这个行为,是在法庭之类的地方经常引起议论的——
「未必故意」的亚种。也就是即使知道对方「有可能会犯罪」,也依然帮助或放任对方的行为。
虽然在梅雅的场合,她协助犯罪的理由极为特殊……
不过就是她的信条,反而害了她。
她虽然知道「事有蹊跷」,也有察觉到自己说过的话会被传到内奸的耳中,却还是依然与同伴继续共享情报。因为梅雅不会怀疑任何人。
——相信。
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但也是很危险的事。就好像我因为相信贞德,而在师团内部被逼到绝境一样。对于这样的危险性,梅雅太没有警戒心了。她为了获得「强化幸运」的庇护,长久以来都不得不松懈自己的警戒心。
因此——真要说的话,可以算是某种狂信者的梅雅——虽然没有恶意,但还是成为了持续将前线情报提供给内奸的共犯。
然而,内奸究竟是谁?那个人物为什么要把师团的情报流通给眷属?
另外,贞德为什么会把我带到妖刕的地方?
在这些谜团还没解开之前,这件事……距离「事件落幕」还很远呢。
「远山真是一位直觉优秀的人物呢。我很清楚你想说的话,也知道你已经理解到什么程度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相信。当我放弃的时候,我的身体……会受到至今为止受过的恩惠——强化幸运的反扑。我将遭受到战斗上各式各样的恶运。想必……那将会难逃一死吧?」
梅雅说着,转回身子。
「——请问你要在这里打败我吗?远山?」
她的眼神,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做好觉悟的眼神。
即使面对不知道能不能获胜的对手,也不惜一战。
就是抱着那种打算的眼神。
「只要你打败我,或许问题的源头就会被根除,欧洲战线也或许能够翻盘喔?」
……嘶……
从梅雅的身上——微微开始释放出杀气了。
一秒钟、两秒钟,随着一片沉默……
大走廊上渐渐被一触即发的气氛笼罩。
「……」
「……」
如果是现在……瞬间上来讲,是一对一的局面。跟当时在布鲁塞尔的那一晚不同。
而且爆发模式已经近乎发动了。
至于手枪——我有。因为梅雅她们并没有解除我的武装。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啊,金次?
我的额头不禁渗出汗水——
就在这时……
……喀啦……喀啦喀啦……
花窗玻璃忽然开始发出声响。
怎么回事?总觉得这栋石头建造的教会整体……似乎在摇晃的样子。
摇摆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大。感受到震动的梅雅也中断了与我的对峙,开始左右张望。看来这不是梅雅的魔术造成的。
「地震……?」
「爆炸……?」
我跟梅雅同时发出疑问,不过日本人与欧洲人在遇到震动的时候首先会想到的事情似乎有些差异——而双方看来都猜错了。
修女兵纷纷露出恐惧的表情看向窗外。
外面的状况不太寻常。
——是强风。
在教会外,布尔坦赫的镇上——正吹刮着宛如台风的强烈暴风。教会的震荡,是因为风引起的。再说,荷兰根本就是个没有地震的国家啊。
随着那阵风——咻!
——是弓箭吗?一道影子飞过窗外,轰……!
这次伴随着爆炸声响,教会又摇晃起来了。
「……风……『台风的莎拉』……!」
脸色发青的梅雅……
「锵!」
一声让巨剑从法衣背后掉落到教会地板上。接着任由巨剑往右倾倒,同时用右手抓住握把——但她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注视着屋外。
「敌袭!」
「敌袭——!」
修女兵们大叫着,伸手指向窗外。好几支弓箭正顺着强风、有如导弹般在空中划出弧线飞过来。
前端装有炸弹、像小型飞弹的弓箭——
——轰!轰!隆隆……!
接二连三地命中教会,让石头墙壁开始崩塌了。
光靠那尺寸就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看来那是CL-20炸药。威力是TNT炸药的一点九倍,是最新的高性能炸药啊。
「远、远山!请到外面……避难!是眷属的袭击呀! 」
花窗玻璃因震动而破裂,碎片在吹进屋内的暴风刮扫下,化为五颜六色的利刃飞舞在礼拜堂中。
(……眷属……!)
听到这句话,我也立刻拔出贝瑞塔——转身冲向丽莎所在的地下室。不过从墙壁上剥落下来的壁毯刚好遮盖住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遭受敌人轰炸攻击的现在,地下室反而可以当作安全的防空洞吧?
「……丽莎!妳躲在那里别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妳!」
我站在侧廊对现在应该感到很害怕的丽莎如此大叫后……便听到丽莎「是!主人……!」的回应声。
接着,我对手握巨剑、召集着修女兵的梅雅露出苦笑——
「梅雅,叫我『避难』也太见外了吧?我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都认为自己是师团的一员啊。让我一起战斗吧。」
说着,对她亮出手中那把冰铜银色的贝瑞塔。
面对那样的我,梅雅顿时露出感到可靠的——相信我的笑脸,对我点点头了。
我们穿过被轰炸攻击破坏的正面大门,保持警戒来到屋外——
碰!碰碰碰碰!忽然从前方与左右两侧的小巷中传来枪声,宛如十字炮火的9mm子弹朝我们飞来。
「呜喔!」
「嗯……!」
——锵锵!锵锵锵锵!
我用弹子戏法弹开几发子弹,梅雅则是用巨剑当成盾牌,保护随后跟上的修女兵们。
我们一步、两步地又往后退下——
「刚才的枪声是……华尔瑟P38,还有鲁格手枪。是卡羯那群人。」
「应该是佩特拉带来的吧。真后悔刚才让她逃掉呀。」
梅雅在巨大的胸前「唰、唰」地划了一个十字——
看来她面对自己痛恨的眷属,愿意跟我一同战斗的样子。
「——远山,请看向道路那边……风车小屋的叶片上,有一名身穿灰色西装式制服、绑着水蓝色蝴蝶结的少女。」
梅雅说着,将修女兵交给她的军用望远镜递到我手上。
于是我用望远镜确认了一下她所说的地方……
在方位固定得像个十字架的风车叶片最顶端——
有一名年约十二岁的少女,一脸无趣地站在上面。
她虽然斜着眼睛,不过依然是个给人潇洒印象的美少女。
睥睨着小镇的钴蓝色眼睛半瞇,一头长而直顺的银发,插着孔雀羽毛的漂亮宽缘帽。最大的特征是……握在左手中、比本人的身高还要长的西洋弓,以及把箭矢收纳得真的像孔雀开屏一样的箭筒。是个弓箭手啊。
「那是『台风的莎拉』。虽然乍看之下只是个眼神有点凶恶的少女,不过她其实是眷属 、伊・U主战派残党的一人——莎拉・汉。是继承了罗宾・汉血缘的苏格兰魔女。」
对我如此说明的梅雅,语气中带有紧张的感觉。
这也代表莎拉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吧?
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片暴风带中,那名少女的银发丝毫没有摇曳,插在帽子上的羽毛也是一样。
看来她所在的地方,就像台风眼一样平静。
这片暴风应该就如她的称号『台风』所示,是那名少女引起的吧?真是个扰乱安宁的女孩。
「这次……换成罗宾・汉登场啊?眷属还真是人才济济。」
罗宾・汉——是十三世纪的时候,以雪伍德森林为据点,劫富济贫的英国义贼。
大概是在后来的历史中,他的后代掺入了魔女的血缘吧?
(话说,弓箭手竟然站得比用枪的纳粹女孩们还要远。看来金女的那句『Sword beats guns(剑强于枪)』需要再追加一句了呢。)
不过,所谓的弓本来就是比一般印象中还要长射程的武器。像中世纪英国的长弓,射 程距离是一百五十公尺。在实战中的平均交战距离远比手枪还要长。
因为构造简单而值得信赖,不会有开枪声也使得隐密性很高,即使到了现代,也会被运用在像这次的奇袭行动中。弓其实是极为实战性的武器。
如果觉得弓是古老的武器而瞧不起它的话,迟早会被射成一只刺猬的。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莎拉是一名能够操纵风,从超越常识范围的距离与角度射穿敌人的神射手。然而,她既不与人交流,又是个性情不定的人,因此眷属似乎也很难驾驭她……鲜少将她派遣到前线,而把她当成有点像秘密王牌似的存在。」
感觉就像眷属版的蕾姬啊。她们确实有几分相似。
既然连那位秘密王牌小妹妹都现身在荷兰……就表示眷属或许已经透过间谍知道师团正在起内哄,而趁机把主力移师到这里来了。


「莎拉的有效射程范围有多少?」
「她的弓术必须要当成与一般的弓射概念相异的攻击手段才行。据说她的箭可以透过她操纵的气流,飞多远都没问题。即使在两公里远的地方,也能够命中刺在目标物上的箭尾。」
从两公里远的地方连续射中同一个点,根本已经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啦。
妖刕也好,莎拉也好,简直就是非人哉人类的清仓大甩卖嘛。
「对方有狙击手的话很难对付,我们还是先打败莎拉吧。至于往风车小屋的路线嘛 ——就算我们在小镇中散开绕路,也只会给卡羯或佩特拉趁虚而入的机会而已。虽然强风很碍事,不过还是采取正面突破吧。我一个人绕进小巷中,与妳们并行接近莎拉。最后在风车小屋前以V字双方向进行攻击。」
我说着,将贝瑞塔上膛后——
「我明白了。远山,愿武运与你同在。」
梅雅划了一个十字,重新举起巨剑。
接着……
「圣少女们!从此刻起,把台风、砂砾、厄水三魔女的首级带回梵蒂冈之前 ,不许后退任何一步!」
她威武地对随后的修女兵们发出命令,同时将巨剑像长枪一样指向教堂外。
而修女们「Bene(是)!」地齐声回应后,各自从法衣中……拔出锋利的银剑,以及刻有梵蒂冈徽章——圣彼得之钥的小型盾牌。
「主为吾之利剑、吾之盘盾!将圣安博及嘉禄教堂的钟镕铸为如同十字军的圣剑,并镀上削自神庙遗址圣母堂的银十字架之银,以圣水与圣骸布加以研磨——吾等的钟十字剑,将可歼灭万魔!神罚代理!随我来——!」
梅雅以高亢的声音鼓舞部下,同时率先冲入暴风之中——
于是拔剑的修女兵们也「呀——!」地高声吶喊,追随在梅雅身后。
话说……妳们所有人的武装都只有剑跟盾而已吗!
(这、这群家伙也未免太古老了吧……!)
握有唯一的远距离武器,也就是手枪的我,稍迟了一拍随后跟上——
却看到聚在一起冲向风车小屋的梅雅小队,被埋伏在小镇各处的卡羯手下们以9mm子弹疯狂扫射。虽然可以 听到「锵锵!锵!」地用金属盾牌挡下子弹的声音,但防弹法衣中弹的修女兵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然而——梅雅与剩下的修女兵们却毫不在意,依然一股脑地往前冲刺。
那画面简直就像以前日本陆军的刺枪突击一样。
金女和GⅢ口中的超理论,终究只是例外。在一般的情况下,剑是敌不过枪的。这种道理连小孩子都懂。
可是,梵蒂冈却依然坚持他们自傲的传统攻击模式,一路战斗过来。
(怪不得极东战役的欧洲战线会被压着打啊……!)
虽然我感到哑口无言,但也不能因此落后——
于是我也照原本的作战计划,转进狂风横扫的小巷中冲向风车小屋。利用连锁击弹挡开纳粹少女们的枪击,同时用镜击破坏了几把枪。
就在这时——咻——!一支弓箭贴着地面,朝我飞来了。
是绑有孔雀羽毛的白铜箭矢。
(弓箭……是台风的莎拉……!)
我虽然想用弹子戏法——或者应该说箭矢戏法迎击,但对手似乎早就看穿我的企图,而用 旋风吹起箭矢——竟然让箭矢避开我的子弹,同时往上升起了——!
就在我想着「要被杀了!」的瞬间……
我那发与箭矢错身而过的子弹幸运地擦到箭羽,扰乱了箭矢的轨道——咻!
让箭矢只有削过我的脸颊,就消失在我背后了。
「……呜……!」
因为脸颊传来的刺痛,不对,是因为刚才这件事带来的冲击,让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弹子戏法……被破解了。而且是被初次交战的对手。
我刚才瞄准的并不是箭羽。弓箭没有刺穿我的脑袋,单纯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大概是被梅雅分享给我的幸运拯救的。
然而实质上,我的弹子戏法应该要算被攻略了。
如果是一对一单挑的话,刚才我早就被杀啦。
台风的莎拉——那个少女射出的箭,不一定只会以拋物线飞行。箭矢可以借由周围受到操纵的风,像导弹一样自由改变轨道。
不过……既然已经明白这点,应该就有对付的方法。
莎拉小妹妹啊,妳明明看起来只像个小六或国一生,竟敢差点杀掉高中生的大哥哥。小心我把妳抓起来打屁屁喔?用樱花!





一方使剑,一方操弓。
在场面有如中世纪欧洲战争的布尔坦赫一角——
我与梅雅以及最后仅存五人抵达现场的修女兵,正准备包夹攻击堡垒上的风车小屋。周围只有这一带无风得教人难以置信,而站在风车叶片上的莎拉则是……
「……」
沉下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我们,连箭矢都没抽出来,只是呆呆地沉默着。
那也难怪。毕竟在风车的左右两边——
「齁齁齁!远山金次,刚才真是……哈啾!」
大概是刚刚在护城河游泳而感冒了,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喷嚏中断,而且还逞强地穿着那套像泳衣一样的战斗服装的佩特拉。以及——
「哟,远山,听说你脱离师团了是吧?原来你那么想见我吗?」
让埃德加停在肩膀上、穿着军服露出奸笑的卡羯,分别坐在叶片上。
大概在作战上,到了这个距离下莎拉就不会参与战斗吧?
但是,那样我方很难咽下这口气啊。
「佩特拉,抱歉啦。」
还勉强保持着爆发模式的我,利用「不可视子弹」——碰! 击断用铁钩绑住轴心、阻止风车转动的铁链。
于是,风车的四枚叶片「嘎嘎嘎……」地……开始往右回转,让佩特拉往下降了。
而在她的下方——
已经移动到风车底下的梅雅,正举起大剑,准备连续讨伐即将依序转到她面前的佩特拉、莎拉与卡羯三名魔女。
然而——
「哈哈哈!佩特拉,看来妳比我还重呢!」 不
论是摇晃着双脚的卡羯……
「那、那是因为妾身比妳高呀!喂,远山金次!你你你、你对法老王竟敢如此不逊……哈啾!」
大声嚷嚷的佩特拉,还是在那两人上方叹着气的莎拉……
那些眷属们,都没有紧张的感觉。
彷佛她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亲自战斗的预定一样——
「——呜……!」
我赶紧转回头。
即使不知道那个究竟在什么地方。
是什么?总觉得、有某种——巨大的力量正在瞄准这里。
是妖刕吗……?不,不对。是跟妖刕有些相似、而且足以匹敌他的力量。
梅雅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个气势——而放弃了讨伐三名魔女的好机会,赶紧转身背对风车,望向我们的阵地——教堂的方向。
「……魔……劔……!」
察觉自己败北的梅雅,咬牙切齿地呻吟着。而在她的视线前方——
距离大约一百七十公尺远的教堂屋顶上、十字架前……
(日本的、女高中生……?)
背对西沉的太阳,站着一名大概比我年幼一岁的少女。
在狂风中不断拍打的白色水手服,以及红绿相间的格纹裙。 用细长的红缎带绑起来——比亚莉亚稍短的黑色双马尾。
看起来意志坚强,自尊心也很高的上扬眼角。
娇小的身材虽然给人楚楚可怜的印象,不过大而圆的胸部以及从短裙中延伸出来的腿部曲线,也让人感受到实际年龄以上的魅力。
(她说……『魔劔』?)
那少女就是——
据说跟妖刕一起被眷属雇用的……魔劔吗!
虽然妖刕还算多少符合我原本的想象,但这位魔劔……跟我的想象完全不同。我原本还以为是个像希尔达一样的女孩啊。
另外,她握在手中的剑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那真的可以称作是『剑』吗?
虽然确实是刀剑类没有错,但那形状……是直径将近两公尺的圆形、利刃位于周围的武器。
而少女就站在那拟似土星环的内侧,像游泳圈或呼拉圈一样保持着那东西的高度。
在那圆形的刀身上——
有一道金黄色的光,与渐渐西沉的太阳光斜向重迭,宛如卫星一样回转在魔劔的身体周围。
「——齁齁齁!远山金次,你在各种意义上都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哟!武士少女,艾丽斯贝尔!梅雅,妳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呀?」
见到那个光的佩特拉不怀好意地瞇起双眼,卡羯愉快地用力拍手,莎拉则是又 叹了一口气。 然后……梅雅与修女兵们……忽然表现出恐惧的样子。


难道魔劔可以从那个距离攻击过来吗?
既然她会选择站在那个距离与高度——表示她也是个狙击手。
若真如此,我们就没有对抗的手段了……!
就在下一个瞬间——啪!
在魔剑的那把圆环剑上旋转的光弹无声无息地发射出来,飞向我们的方向——瞄准梅雅。
那很明显是超能力,而且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招式,因此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应……!
梅雅就这样被那宛如炮弹般飞来的光—— 直接命中了。完全无从抵抗。
「——呀啊啊啊啊——!」
飞入梅雅体内的金色光芒,接着从内而外……这次转变为彩虹色,有如爆炸似地炸开。
白色的法衣与鞋子被那股力量从内撑开、破裂——
(……呜……!)
转眼间,梅雅就被剥到只剩内衣了。
蕾丝边的丝质白内衣,以及上缘刺绣有白蔷薇的白色膝上丝袜都裸露出来……
「啊……啊、啊……」
看似全身都失去力量的梅雅,露出虚脱的表情——碰……
连站直身体都办不到,当场仰倒在地上。
「轰!」一声掉落地面的巨剑也……随着「锵……」一声脆弱的声音,破裂成无数的金属碎片。
……梅雅她……
那个砍断希尔达的脑袋、与卡羯打到难分胜负的……梅雅……竟然被打倒了。
而且只靠一招。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梅雅可是有幸运强化的魔术在保护,拥有超高的武运,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作弊角色啊。
而魔劔的光弹……竟然可以让梅雅受到的庇护无效化吗……!
在顿时陷入混乱的我面前,被敌人击倒大将的修女兵们则是——
赶紧飞奔到只剩内衣倒在地上的梅雅身边,背对着她围成一圈。
然后单脚跪下,把刻有钥匙徽章的盾牌像龟壳一样排列在外侧。
而从旋转的风车叶片上——碰、碰、碰——
「投降吧,远山金次。还是说,你也想表演一下脱衣秀吗?」
「……佩特拉姊,下流,蠢死了。」
「魔劔——艾丽斯贝尔是魔术的尖端科学兵装。是能够利用谁也不知道的魔术击败超能力者的『猎巫魔女』。就算是那烦人的梅雅,也是吃一招就这样啦。」
佩特拉、第一次讲话的莎拉以及卡羯三名魔女陆续落到地面上。
魔劔……似乎名叫『艾丽斯贝尔』的样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像日本人,但或许并不是。
站不起来的梅雅,以及举起盾牌蹲在地上、不断发抖的修女兵们……
她们都已经没办法继续战斗了。
而且……前有三魔女,后有魔劔。 这
样的状况,即使用爆发模式的脑袋思考也——
(光靠我一个人……负担太重啦。)
如果是一对一单挑还没话说,但就算是爆发模式,也
没办法一口气对付佩特拉、卡羯、莎拉与艾丽斯贝尔四个人吧?
再说,我过去跟魔女的对战成绩很差。
即使有打倒过的经验,那也是在一对一的局面下,而且有同伴帮忙。
靠我一个人单独击败超能力者的经验……其实完全没有啊。
如果是狂怒爆发的话,或许就会采取自杀式攻击了。但以我现在普通爆发的脑袋思考,那怎么想都不是最佳选择。因此——
现在只能投降了。这也是为了保护梅雅她们的安全啊 。
横扫小镇的暴风停息下来后……与我一起被解除武装的修女兵们在卡羯一句「小心我把妳们也脱光喔?」的威胁下,乖乖招供了丽莎的所在。
不久后,被纳粹少女们抓到的丽莎,以及不知道将那把剑收到哪里去的艾丽斯贝尔便聚集 到风车小屋前了。
态度凛然的艾丽斯贝尔走到我的面前——
「……年轻的、远山金次。跟你相遇的日子,总是在暴风中呢。」
开口第一句就说着教人费解的话,并且用眼角上扬的刚毅眼神朝我瞪过来。
「妳认错人了。我不记得我有见过妳。」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说我年轻。明明这家伙才比我年幼啊。
话说回来……这位艾丽斯贝尔的眼神……
真是奇妙。总觉得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你跟神崎・H・亚莉亚——有如扭曲时间树木的金环。尤其是你改变了蓝帮的命运,害我们必须要出面维持平衡。拜托你不要再跟那个组织扯上关系了。」
虽然我听不懂她那些像S研一样的发言,不过——
看来玉藻的调查有误的样子。
魔劔跟妖刕,想必是蓝帮的关系人。
蓝帮上个月在香港已经投靠到师团的阵营下了,但这两个人却依然与我敌对。可见他们有可能是跟上海蓝帮之类的组织有关系的人物。
「……既然妳不想让我跟他们扯上关系,杀掉我不就好了?」
「做出那种事,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为你就算被杀了也会复活不是吗?」
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啦。就算是非人哉人类,好歹还是人类啊。
不过要是真的被她杀掉也很蠢,因此我决定不要继续说那些自掘坟墓的话了。
「话说……妖刕还真是让人羡慕啊,竟然有像妳这样可爱的女朋友。」
我靠着最后仅存的一点爆发模式把话题扯开,结果艾丽斯贝尔就……
……噗!
彷佛会从头顶上喷出蒸气似地,表演了一段亚莉亚最拿手的瞬间脸红术。
「女女女女朋友?你说我!是静刃同学的?才不是才不是!你彻底搞错了!谁谁谁要当那个、内衣贼的女朋友啦!」
接着同样跟亚莉亚一样发飙起来,不过并没有像亚莉亚那样跳跺地舞,而是上下用力甩动双拳,跳起猴子舞了。
可是她气得别到一旁的脸,又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感觉像是并不讨厌我的「女朋友发言」,而努力在忍住嘴角上扬的样子。
……嗯,这女孩果然也很怪。
话说,妖刕竟然偷了这个怪女孩的内衣啊?他到底在搞什么啦?明明实力就那么高强,真是个教人感到遗憾的家伙呢。哎呀,毕竟这女孩外表看起来非常可爱,我也不是百分之百完全不能想象他的心情啦……但是套句粉雪的台词,太不纯洁了。
另外,魔劔刚才不小心说溜嘴了。
看来妖刕的本名叫「静刃」的样子。
好,看我回国后就把他的身分调查出来,然后在成田机场埋伏他。用尽各种理由将他逮捕起来之后,把那感觉很方便的刀抢过来当作萨克逊剑的代用品吧。
「『哿(Enable)』……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不要再遇到你了。不过道别时的招呼还是不得不这么说——那么,再见。」
艾丽斯贝尔拐弯抹角地留下这句让人不禁有再会预感的神秘台词后——
转身背对我,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30 编辑


5弹 远山金次将2度死亡







将我、丽莎、披着毛毯的梅雅与修女兵们带进机库后……
银灰色的硬式飞船——齐柏林伯爵NT号便起飞升入荷兰多云的天空中。
除了艾丽斯贝尔以外的所有眷属都在布尔坦赫搭上了这艘飞船。
看来她们是将我们这些师团成员绑架之后,打算把我们招待到以黑道行话来讲的「事务所」吧?
以夕阳的位置来判断,方位朝西——应该是往大西洋方向在行进的样子。
在船舱的卡羯因为被部下们大肆称颂功劳而显得相当愉悦。她虽然露出一脸亲手把我跟梅雅打败似的表情,但实际上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做吧?
不过别看卡羯那样,她其实很受爱戴,身为部下的纳粹少女们都非常喜欢她。我不否定她是个优秀的魔女,但除了这点之外,她或许还有其他吸引人的要素吧?像那个伊碧丽塔长官好像也很中意她的样子。
看到卡羯彻底松懈下来的模样,爆发模式也已经彻底结束的我……
「喂,卡羯,这手铐果然还是很痛啊。拜托妳帮我换成别的吧。」
将又被铐上卐字徽章手铐的双手举起来,透过隔舱门的窗口对她如此说道。然而……
「那点痛好歹忍耐一下吧,你不是日本男儿吗?」
她似乎没那么容易上当的样子。就连乌鸦埃德加都对我叫了一声「呆呀——」,真教人火大。
「……」
蹲坐在我旁边,沮丧地垂下眼皮的丽莎则是……
自从被眷属抓到之后,就像只跑到别人家的小猫一样显得相当安分。
看来她过去在眷属中的地位真的非常低。
现在的她别说是斗志全失,甚至连逃跑的意思都丧失了。
「喂,丽莎,妳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妳可是眷属中重要的人才,我们一定会让妳归队,别担心啦。」
听到卡羯隔着窗口搭话的声音……
「卡……卡羯大人,请问主人……远山大人、会怎么样呢?」
丽莎战战兢兢地对她如此问道。
嗯,这件事我也想问问啊。当作是参考。
「那当然是死刑!」
……我想也是。
「——虽然大家应该会这样求刑啦,但我绝对要让远山成为我的使魔。所以在眷属法庭上,我一定会投反对票。毕竟我这次是副法官,手中握有一票呀。」
卡羯手中握着一颗红苹果,又继续如此说道。
「……还会召开法庭啊?没想到眷属还颇近代化的嘛。在那个所谓的眷属法庭上……副法官是什么样的立场?」
听到我开口追问后……
「法官拥有投票权与刑罚的执行权,而副法官只拥有投票权。远山的裁判将由伊碧丽塔长官与另一个人担任法官,我跟佩特拉担任副法官,进行投票表决。」
卡羯屈指细数着,对我如此说明。
「四票表决啊。那如果二对二的话怎么办?」
「为了在遇到那种状况时可以挽回,所以有一条『可逆优先』的规则。简单讲就是不会选择像死刑或是做下去之后就无法挽回的判决。换句话说,只要得到两票,远山就可以避开死刑——往后就有机会成为我的使魔了。而现在,我已经为了眷属法庭收买好佩特拉啦。」
「妳居然有办法收买那个佩特拉?」
「你的哥哥,叫金一对吧?」
卡羯咬了一口苹果,对我问了一个唐突的问题。
「是、是啊。」
「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这可是让那家伙的大哥欠妳一次人情的好机会喔』,她就乖乖听话啦。」
「……?」
「之前佩特拉在巴黎的饭店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就稍微暗中调查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在房间里做了一座沙池,用象形文字在沙子上写了『远山金一』,然后满脸通红地在进行恋爱占卜呀。看那样子,她铁定是认真的。」
佩特拉……原来妳喜欢我大哥啊?明明就看过他的『加奈模式』,还真是个怪女人。
不过,虽然我不清楚是枪杀还是绞杀——总之她既然愿意帮我反对死刑,我也挺感谢她的啦。万一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让那个暴露狂的埃及美女将来成为我的大嫂……我虽然不会完全不在意,但至少就当成不得已之下的措施,做好心理准备吧。
从这次平安降落的齐柏林伯爵号上——
我们在好几把华尔瑟手枪的监视下,下了飞船。
眼前是细沙吹过脚边的寒冷海岸。沙滩被高耸的岩石围绕着,另外还有流入大海的河川。河川的上游不远处是一道瀑布,落下的河水形成了一片帘幕。
虽然感觉很像是夏天会被当成私人海岸的景观胜地,不过……
总觉得这里整体给人一种非自然的感觉。像那条河川,仔细一看似乎是人工运河的样子。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从瀑布的内侧……穿过由上落下的河水…… 出现了一艘黑色的小型潜水艇,缓缓游在河面上。
(……该死的魔女连队,果然藏有那种玩意啊。)
那是纳粹德国的U型潜艇——
不过并不是击沉了好几艘英国船舰的Ⅶ型巡洋舰,而是ⅩⅩⅢ型的一种——沿岸用的小型舰。
从那宛如烟囱的指挥舱中,出现了身穿水手服的魔女连队少女兵们,以及身穿黑制服的伊碧丽塔长官。她们还是老样子地对卡羯喊了一声「Sieg Heil(胜利万岁)!」后,迅速把我们带进潜艇内。
在红色的舰内灯照耀下,明明没有骑马却握着一根马鞭的伊碧丽塔长官就——
「——欢迎来到『龙之港』,远山先生。这里就是你最后的停靠港啰?」
在军帽的帽檐下嗜虐地瞇起眼睛,用红色的嘴唇对我笑了一下。
U型潜艇到海面上回转半圈后,又回到伪装成河流的人工运河,穿过瀑布,接着立刻停船。 在瀑布内侧的空间中,我们被带到U型潜艇的上甲板——
「咿……!」
丽莎看到周围的景象,小声发出尖叫。
所谓的『龙之港』,是利用被瀑布帘幕掩盖的洞窟人工开凿出来的隐藏港口。正如其名,在深处的岩壁上可以看到肉食恐龙异特龙的巨大化石裸露出来,还真是恐怖啊。
洞窟内似乎有提供电力的样子,岩壁上不规则地排列着许多灯泡。
在那些灯光的照耀下,停泊在水面上的眷属『事务所』,其实就是——
「……中国宝船(nao de China)……」
大航海时代航行于外海的大型帆船。
以前武藤有跟我提过,这是另外也被称为「阿卡普尔科・加利恩帆船(AcapulcoGalleon)」的贸易船。从它有如幽灵船的外观看来,应该是真货……不过似乎有经过改装,内部也 有提供电力的样子,从窗户可以看到灯光。
为了进入这个港口而有一部分被改装为倾倒式的船帆上,涂有象征『胆敢抵抗就格杀勿论』意义的Jolly Roger符号。
也就是在人类的头骨底下交叉描绘两根大腿骨的有名徽章。
是人类共通的敌人——海贼的徽章。
这艘船……恐怕是中世纪的海贼抢来的商船吧?而这个港口原本也是海贼的秘密港。而到了现代,不知道是什么因缘际会,变成了眷属的据点之一啊。
我们从U型潜艇上经过一道浮板来到帆船边,接着搭乘升降梯来到甲板上——这里似乎是为了防范火灾,地板上铺满磁砖。看来这艘大型帆船是固定在这个港口,当成居住设施的样子。
走进船内一看,是一片装饰豪华得像饭店一样的空间。 不过,装潢可以说是花俏得让人觉得恶心。古代铠甲啦、酒柜啦、烛台风格的电灯座之类的东西我还多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在椅子上摆一具穿着正式服装的古代骸骨啦?你看丽莎不是都被吓到了吗?虽然那或许对海贼来说是VIP等级的纳骨方式啦。
就在我们被押送在走廊的途中……
(哦,是日本刀呢……)
我发现墙壁上装饰着一把螺钿刀鞘的短刀。
没想到在遥远的西方,竟然可以让我看到日本刀啊。虽然因为没有保养,目贯钉都生锈了……不过挂在一旁的牌子上,有用日文写着『大正拾贰年赐玉藻御前』的文字呢。
也就是说,这是玉藻以前留下来的东西。
这么说来,在宣战会议的时候,好像有提过玉藻在之前的战役中是隶属于眷属的样子。
从那时候开始,这里就已经是眷属的基地了吗?在原本以为是师团地盘的荷兰境内,原来眷属也是拥有像这样的据点啊。
以上甲板为基准来看的地下二楼船舱中,有一间大食堂,飘散着很美味的香气。
在大量而杂乱地摆放着各式料理的大餐桌边……我们这些师团的俘虏们也被带到其中一角坐了下来。看来我们好歹还是有饭可以吃的样子。
卡羯像飞机一样张开双手冲到桌边……
「哎呀~真是饿扁啦!布尔坦赫未免太远了吧!」
一下子就把叉子用力插在法式煎鱼上,大快朵颐起来。
「不可以这样,卡羯,用餐前要先擦手呀。」
伊碧丽塔长官如此说着,也坐到座位上开始享用马铃薯泥。
「就是说呀,要是不稍微像个女人,可是会把男人吓跑,没人想娶妳啦。」
佩特拉也大口吃着堆积如山的蚕豆可乐饼(Taamiyya)。
「……什么男人,蠢死了。」
依然戴着羽毛帽的莎拉,则是专挑大量的水煮青花菜吃着。
另外还有一名似乎是负责留守在船上的魁梧女性……虽然因为有一座饭团山挡着让我看不见,不过也一把一把地抓起饭团在吃呢。我只能偶尔看到她那指甲长得像鬼一样的巨手而已。
话说……这群眷属们都只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吃呢。简直就是一群偏食家,真是没管教好。 另外,在餐桌上啄着椒盐卷饼的乌鸦埃德加,以及在伊碧丽塔脚边啃着小羊排的黑豹,让我相当在意啊。让鸟兽进入餐厅,在卫生上没有问题吗?
(话说……这片情景……)
纳粹少女们在厨房拚命做菜,阿努比斯兵像服务生一样端着盘子来来去去,像航海王的宴会剧情一样大快朵颐着料理的卡羯、伊碧丽塔、佩特拉、莎拉与另一名魁梧的女人。
以前希尔达与眧眧也是在这画面之中吧? 我的脑中不禁浮现出——拚命吃着堆积如塔状的生牛排搭配红酒的希尔达,以及一碗接一碗吃着金丝全蛋面的眧眧坐在餐桌边的情景。
嗯……简直就像一所没规矩的女校啊。
大概是因为现在眷属中刚好只有女性的关系吧?
这时我才想到,好像没见到身为男人的妖刕——以及魔劔的身影呢。虽然魔劔是个女的啦。
不过他们不在也好。要是比现在更多的Z战士出现在这里,我哪受得了啊?
就在我们吃着姑且不论味道如何、分量上十分足够的多余剩菜时……
「——丽莎,过来这边吧。我们还炸了很多妳喜欢吃的荷兰炸油球(oliebollen )喔。」
卡羯忽然抱住丽莎的肩膀,把她带到自己的座位旁。
「就是说呀,丽莎。妳是眷属中最强的女人之一,不适合缩在那种角落呢。」
伊碧丽塔长官也如此说着,表现出欢迎丽莎的态度。 于是丽莎只能不断瞄着我的方向,战战兢兢地陪在眷属身边吃饭了。
「妳在伊・U可是被推举为夏洛克的接班人之一——与退学前的妾身、竞争对手的弗拉德以及亚莉亚并列候补的女杰呀。可不能在那种乡下地方荒废自己的才能。」
佩特拉与莎拉也招待着丽莎用餐,感觉就像在勉强她归队眷属的样子。
虽然大家表现上好像都很善良,但那其实是在日本的居酒屋也常看到的情景。
也就是强迫个性较懦弱的家伙加入自己这一群的虚伪宴席。要是敢拒绝 ,就等着接受制裁。丽莎似乎也理解这一点,而只能哭丧着脸加入她们之中了。
那群眷属们想必是打算继续让擅长家事与会计的丽莎为她们做牛做马吧?
话说,刚才伊碧丽塔与佩特拉的发言——
(那个丽莎……竟然是眷属最强的人物,在伊・U还是弗拉德的竞争对手……?)
怎么可能嘛。那一定是在说客套话吹捧她吧。
像现在,丽莎就……因为被眷属们包围着,无法反抗……只能低声啜泣地吃着没有洞的甜甜圈(oliebollen)。又爱哭又胆小,是一如往常的丽莎啊。
就在这时……
「……喂,布洛肯,大家都是朋友,给我镇定一点。」
吃着马铃薯泥的伊碧丽塔,忽然低头看向她的使魔黑豹。 那只似乎名叫「布洛肯」的黑豹正躲在餐桌下,表现出畏惧的样子。
而刚才还惬意拍动着翅膀的埃德加,也缩在卡羯的肩膀上。
牠们似乎……都在害怕现场的某个人物。
简直就像什么百兽之王出现在这里一样。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牠们的心情啦。毕竟我也很害怕那些人啊。不论是战力的意义上,还是爆发的意义上。
——此时……
「哦?汝即是当代的远山武士吗?」
我听到一句有点古老的日文——
用沙哑而嘹亮的声音传来。
于是我转过头去,发现说话的人是……刚才被那堆饭团山挡住的魁梧女人。
那女人把整座山吃垮,让我总算可以看到她的长相了。
她穿着一件在红、黄、绿色交错的非洲风布料上……刺绣着梵文以及磨破得让人看不太清楚、感觉像织田木瓜纹……?之类家纹的和服。背后的墙壁上还立着一把同样是非洲风+和风设计的巨大铁棒……
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她,金色的眼睛与我对上视线。
「——呜……!」
结果我就像全身被绑起来一样瞬间僵住了。
这很像以前我遭遇到弗拉德或希尔达时的感觉,但是比那时候更加强烈。
(……这、这家伙、是什么人……!)
——好强。
她比在场的任何人——当然也比我——还要强。甚至不可相提并论……!
简直就像是一整艘战舰的战斗力被浓缩到这个女人的体内一样。
「——余乃『阎』,是第六天魔王・霸美大人之部下。远山,汝来自日本是吧?」
危险,太危险了。唯有这一点,我靠直觉就能感受到。即使现在的我不是爆发模式。
这女人,不是人类。这一点也很清楚。毕竟她红铜色的 头发上还有长角啊。
这位自称『阎』的人物究竟是什么……从外表上也能推知一二。
那是人类的天敌。 ——『鬼』啊……!
「今日的日本是何如国家?不必拘束,答上来。」
自称阎的魁梧女人把洋酒倒进涂有红漆的日本酒杯,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询问。
可是我却被阎散发出的魄力吓到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就好像名枪或名刀一样,强劲的存在,都会带有独特的美感。
不例外地,这个女人——也相当美。
虽然她身材魁梧、充满肌肉,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疤,但还是散发出异于周围那些眷属女性的美感。甚至有种莫名庄严的感觉。
没错,这家伙与其说是人类——更近似于神。
就算她不是真的神,也是介于神与人类之间的存在。
(原来眷属……还藏有如此强大的战力啊……!)
没辙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欧洲,我们绝对赢不过眷属。只要有这家伙在,绝对赢不过的。
「不行喔,阎,妳这样不是吓到远山先生了吗?战役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另起波澜呀。」
被伊碧丽塔如此一说,阎就一脸不满地——
「未始之战,何来结束之有。」
——唰!
用一把刀——虽然装饰成非洲风格,但形状像日本的匕首——从放在餐桌上的鹿脚上削下一块肉,直接吞进嘴巴了。她口中的犬齿……不能算犬齿,而是比希尔达还要明显的利牙。
大概是因为在眷属中也有点难以融入大家的关系,阎瞥了周围一眼后……似乎可以自己控制开关跟指向性,瞬间就让压迫的感觉收起来了。
接着站起身子,迈步走出房间。
如果把头上的角也算进去,她的身高将近一百九十公分,远比我高大。
我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抱着绝望的心情,继续用餐……不,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鬼。而且搞不好是真货。
看到那种恐怖的东西,我的食欲完全消失啦。
于是,我后来只能坐在餐桌边,听着伊碧丽塔与佩特拉那些人的对话……
眷属似乎已经开始在讨论「极东战役后」的事情了。
在欧洲已经压倒性地胜过师团的眷属,获得了过去以来最大的势力范围——从梵蒂冈或自由石匠手中夺取了大量的财宝、情报与人才。
因此,接下来只要消灭碍事的家伙,让自己以后在地下社会比较好行动……她们似乎就考虑让极东战役闭幕了。
从她们的语气听起来,虽然交给希尔达与蓝帮负责的亚洲战线落败的事情出乎预料 ,不过为了缔结休战条约——她们已经在行动了。
(而通常在这种时候……)
——胜利的一方都会祭出最后一击,给予对手强大的打击。
「阿姆斯特丹多云,不过明天会放晴。」
「凯撒与华生就在阿姆斯特丹。自由石匠的行动总是会落后一步……不,两步呢。齁齁齁!」
「那么,V-2改就是明天了。真是期待呀。」
听到莎拉、佩特拉与伊碧丽塔用英文进行的对话……
(V-2……!)
我的额头又渗出了汗水。
说到V-2,就是纳粹德国所开发、先进到让人不敢相信是七十多年前设计出来的火箭兵器。
最高时速五千七百六十公尺,射程距离三百公里,弹头搭载重达一 吨的炸药……在二次大战中发射过三千发以上,把伦敦炸得面目全非。
简单讲,就是弹道飞弹的先驱。 不只妖刕、魔劔加上刚才的阎,眷属竟然还拥有那种玩意啊?
而且她们似乎计划要用那个V-2打倒自由石匠的样子。
借由V-2轰炸,可以明确传达『就算你们退到伦敦也没用啦』的讯息。只要有这样的威胁做为背景,眷属想必就能在缔结休战条约时变得更加有利。
如此一来,今后欧洲就会成为伊・U主战派、魔女连队以及那个让人摸不清底细的阎 横行霸道的地区了。
(虽然我并不是说换成梵蒂冈或自由石匠横行欧洲就没关系啦,但是……)
这情况还是要想办法阻止吧? 不是以一名师团成员的身分,而是以一名武侦的身分。
在欧洲,师团与眷属还是恢复原本的战力平衡,互相牵制对方不要失控是最好的吧?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踏、踏。
戴着孔雀羽毛帽的—— 在布尔坦赫射箭攻击过我的「台风的莎拉」走了过来。
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
「干么啦?」
「……」
盯……
说真的,在搞什么啦?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真是失礼的小鬼。
我可没有像美少女的妳一样,有张值得细细鉴赏的脸蛋啊。
「……妳总不会是想跟我说『只要你服从我,我就赐给你一半的世界』之类的话吧?」
「不是。蠢死了。死者不可能统治世界。」
「?」
「我刚刚在看你的『面相』,也就是像手相的东西。简直清楚到愚蠢的地步。」
「什么东西很清楚啦?」
「死相。」
……死相……吗?
「我只要看到七天之内会死的人,都可以百分之百知道。你,明天就会死了。绝对。」
听到莎拉用宛如蕾姬般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对我如此说道——
「那种事情,妖刕早就已经对我宣告过啦。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喜欢用无聊的凭空臆测来威胁人啊。」
我「哼!」地嗤之以鼻,回瞪了她一眼。
用餐过后,丽莎被留在眷属那一方……
而我也被带离梅雅她们身边,被说着「我带你去见个人」的卡羯押送到海贼船的下部船舱。
然后,在一间用埃及象形文字图案的毛毯装饰、看起来像佩特拉卧室的房间中——
「……!」
我看到穿着银色简易铠甲的贞德……!
露出得意的笑容看着我的贞德,就站在那里。
「『远山,抱歉。』……哈哈!你现在的表情真棒呀。哈哈!齁齁齁!」
贞德把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下去,抱住纤细的蛮腰笑了起来……
不,不对。她的笑声跟表情……
这是假的。虽然很像,但不是……!
「是佩特拉啊……!」
「没错。」
伪贞德把声音也恢复成佩特拉的语调——
接着,从她的脸与肌肤上,「沙沙沙……」地落下细如粉末的沙子,以及些许水蒸气。
「这是我跟佩特拉两人合作开发出来的厄水砂妆。这可不像理子的特殊伪装那样只贴在脸上而已,它可以涂满全身,让肤色都能改变。甚至可以借由绷紧皮肤,连脸型都能自由自在地变化。是完全不需要整形的神奇伪装术呢。虽然身高是没办法改变,不过还好佩特拉也够高呀。」
卡羯对我揭穿秘密,同时与穿着贞德铠甲的佩特拉击掌。
在布鲁塞尔的那天晚上,把我带到妖刕埋伏的那个街角的……
——其实是佩特拉啊。
现在回想起来,『l’ Opéra』——『歌剧院』这个词并不是单指巴黎加尼叶宫的事情——贞德对我说明过两次。
而在遇到妖刕之前的第二次说明……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忘记自己在巴黎已经跟我说明过了一样。明明贞德是个连爆发模式下的我都会称赞是『聪明的小姐』、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的人啊。
(……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呢。)
贞德过去曾经让理子为自己进行特殊伪装,并利用变声术……伪装成白雪潜入武侦高中。而这次就被佩特拉她们做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了。
另外,既然佩特拉会穿着贞德的铠甲,就表示——
「……让我去见真正的贞德。」
我用愤怒颤抖的声音,瞪着那两个人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你们见面的。毕竟这艘船很破旧,坚固 到可以拿来当牢房的船室并不多呀。所以你要跟贞德关在一起。但你们两个可别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喔?」
卡羯对我提出无聊的警告后,再度将两把金光闪闪的鲁格手枪对准我。
果然——贞德被她们抓到了啊。
「听好啰?我们偶尔会来监视你的!」
将一扇镶有铁格小窗的门板打开后,卡羯往我屁股上一踹……
把我踢进一间位于这艘三层舰下层的炮台甲板、原本似乎是炮台一部分的房间中。
在这间木头地板裸露出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宽敞的房间里——
「远山……!」
贞德……! …… …………呃、我说妳啊!为、为什么、要穿着那种像半透明结婚礼服的衣服!


妳、妳、妳的衣服底下全都被我看光啦!就连内衣也是……虽然那看起来是像白色泳衣一样、就算让人看到也没关系的时髦内衣啦。
「妳、妳没事吧,贞德?」
不过身为一个人,我还是勉强让自己的第一句话说得很正经。可是……「踏踏踏!」地跑向我面前的贞德,胸部就像理子玩的游戏中的角色一样不断上下晃动,害我又慌张起来了。
仔细一看,双手被绑在身后的贞德,连胸部上下都被一条模仿荆棘藤蔓的绳子紧紧绑着,让她那件衣服薄薄的布料都贴在身上,清楚强调出胸部的轮廓。为什么眷属那些家伙好死不死要用这种绑法啦!
「……远山,被人抓到是我的失误。我在布鲁塞尔想说要节省洗衣费用,所以趁晚上到自助洗衣店——结果就被魔女连队偷袭了。每一台洗衣机中都躲了一名魔女,总共六台洗衣机就有六名魔女呀。」
在我差一点被妖刕杀害的同时……
「我关起右边的洗衣机,魔女就从左边冒出来。关起上面的洗衣机,魔女就从下面冒出来。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把衣服放在头上,用双手甚至双脚关上洗衣机,但还是没办法同时关闭六台洗衣机呀……!」
原来贞德把内裤衣服什么的都顶在头上,跟卡羯那群人演出了那么一段像在搞笑的战斗啊……
不过,哎呀……这次我眼前的就是真正的贞德没错啦。
毕竟这种天然呆的个性,是别人无法伪装出来的。在某种意义上让我听到就觉得安心啊。
「虽然是六对一,但败北依然是我的失误。远山,你惩罚我吧,用鞭子抽打我吧。」
泪眼汪汪的贞德,穿着半透明的性感洋装逼近我的面前——
「我没有那种东西啦。就算有,靠这样的手也没办法鞭打妳啦。」
于是我赶紧举起被卐字手铐铐住的手给她看,并把她推开了。
「而且我也没有鞭打妳的打算啦。只因为有人失误就起内哄的小队,是最糟糕的小队。就算随时谨慎小心,只要是人都还是难免会失误。重要的应该是知道同伴发生失误之后,要马上想办法挽回才对吧?」
我套用了一下兰豹说过的话,结果贞德就露出深受感动的表情抬头看着我……不过,现在连我也被抓进牢房,实在很没面子啊。
后来,我跟贞德并肩坐在墙边,说明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
就在我说到自己被怀疑是叛徒,而与丽莎藏身在荷兰乡村的事情时……
「丽莎吗?你跟丽莎是怎么生活的?她做了什么样的料理给你吃?你们寝室应该有分开吧?」
刚才感动重逢的气氛顿时消失,原本身为伊・U成员的贞德露出莫名不悦的表情,追问起我跟丽莎的生活了。
「没、没什么特别的啦,只是偷偷摸摸地过着隐居生活而已。」
毕竟有发生过像『脱掉衣服帮忙退烧』之类万一说溜嘴就会很麻烦的事情,于是——
「……话说回来,妳为什么会打扮成那个样子啦?」
我使出了我的奥义——空口偏话题(SlashⅢ)。
虽然亚莉亚最近已经能够看穿我这招,然后大叫『不要那么明显地转移话题呀!』并且用Gover-ham(Government-hammer的简称:握住枪身用枪把殴打人。)敲我的眉间啦——不过个性纯朴的贞德小姐倒是彻底中了我这招奥义……
「这似乎是活祭品的服装。」
「活祭品?」
「你有遇到『台风的莎拉』吗?我听说她因为想见识一下魔劔,也跟着出击了。」
「有啊。我就是被她摆了一道,才沦落到这种下场的。」
「莎拉是前伊・U的预报员。她拥有一种称为『巨观预报』的能力,能够预测自然物的大局动向,也能够看出死期将近的动物或人类……」
听到她这么说,我顿时想起莎拉刚才对我说过『死相』的事情。
「——正确率有多少?应该是像佩特拉的占卜一样不足以完全相信吧?」
「不,绝对正确。我从没看过她说错。」
……是这样喔。
「而根据那个莎拉的预报,不久后『热沃当之兽』将会出现在这块土地。」
「热沃当之兽……」
「你知道?」
我是在布尔坦赫的祭典时听丽莎说过的,不过总觉得告诉贞德这件事,她好像又会闹别扭的样子。于是……
「我只是听过一点传闻,详细的内容就不清楚了。实际上那究竟是什么?」
我再次询问贞德详细的内容。
「就是怪兽。」
怪、怪兽……听到这个词,让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股不好的预感。我可不战斗喔?绝对,我绝对不战斗喔!
「那是……什么样的怪兽?像哥吉拉或是大金刚之类的吗?」
虽然我认为不太可能,但还是随便猜了一下。结果——
「比较接近后者。」
——还真的像大金刚啊!
「不过外型并不是人猿,而是野狼。是十八世纪的时候到处侵袭西欧各地的『百兽之王』。传说中只要把法国的少女当成活祭品,就能让牠镇静下来——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够驱使牠。因此,我就预定被当成那个活祭品了。不过你放心,那个传说其实并不完整。我听祖母说过,实际上如果那怪兽是公的,确实献上女性会比较好,但如果是母的,就应该要献上男性。换句话说,我被怪兽吃掉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呀。」
贞德虽然「哼哼」地露出得意的表情……
但这也表示她有一半的可能性会完蛋啊。
话说,如果那怪兽是母的,不就换成我会被装到饲料盘了吗?
「也就是说,接下来只能看运气了……不过,那个人肉幸运符梅雅被魔劔打败,好像原本的庇护都全失啦。我们现在的命运只剩下背负着叛徒的污名被怪兽吃掉,或是被当成俘虏养到死,要不然就是直接被处刑而已啊。」
「关于那个叛徒……我也认为师团中应该有内奸。」
对于我抛出的话题一定都会跟上的贞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因为没事可做,所以我在这里也思考了一下那个间谍的真面目,然后想到了一点眉目。」
「……其实我也想到了。毕竟我在布尔坦赫也没事可做啊。」
「你有吧?丽莎不就在你身边吗?」
「妳到底想说什么?那种事情先放到腋下啦……!」(注:在日文中,「放到腋下」等同于「把话题搁到一边」的意思。)
我明明用被手铐铐住的手比了一个『放到一边』的动作。可是……
「腋下……?为什么这时候要提到腋下?你对我的腋下有兴趣吗?为什么?」
贞德却看了一下自己从无袖洋装中露出来的腋下。
「我才想问为什么勒!我并不是那种强者好吗!换个讲法就是了,把丽莎的事情,还有妳腋下的事情,都先放到一边啦!」
「那你一开始就那样说呀。脑袋真差。」
「唔……这家伙……总、总之先放到一旁,然后关于叛徒的真面目啊,万一我们两个人的意见不同,对于无辜被怀疑的人也很不好意思。所以先数『一二三』之后,我们再一起讲出主嫌的名字。如果妳觉得我要讲的名字跟妳想的不一样,妳就闭嘴别说。我也会那样做。」
「好,我知道了。」
这次倒是立刻就明白我意思的贞德——
大概是为了看清楚我的嘴型,而把脸靠过来。
太近了,太近了啦。像亚莉亚好像也是这样,为什么这些欧美人就是对人与人的距离感这么迟钝啊?
「一、二、三……」
贞德玫瑰色的嘴唇数到三之后……
「「梵蒂冈。」」
我与贞德顺利说出了同样的名字。
从贞德没有讲出人名的这一点看来,她似乎也猜到其中的诡计了。
「梵蒂冈是有组织性地把师团的情报流通给眷属的。虽然因为其中的理由还不明确,所以我无法断定他们是完全的叛徒——但至少可以说是百分之八十背叛了师团。」
听到我这么说……
「梅雅虽然没有被告知,但她从梵蒂冈的动向中已经察觉到了。然而她即使察觉到,也还是继续忠实地执行着『与眷属战斗』的命令。因为她绝对不会怀疑别人。」
贞德也接着我如此说道。
「没错——梅雅她不只是将欧洲战线的情报,就连玉藻跟她共享的亚洲方面情报也全都听从上级的命令往上呈报了。这就是百分之二十的背叛。」
「双方加起来,完成了间谍一人份的工作。而且让站在前线的我们难以察觉呀。」
贞德得出的结论,跟爆发模式下的我完全一样。
真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啊。我是不是差不多该把她『自称策士』的『自称』拿掉了呢?
「——让我补充说明一下吧。」
我们之间的对话——
忽然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我与贞德赶紧转头看向铁格子窗。贞德虽然好像不认识门外的那个人物……但是,我认得。
我在布鲁塞尔——自由石匠的隐密会所见过那个人。
拥有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上面披着金丝刺绣、白蕾丝头纱的梵蒂冈修女,正用看不见的眼睛望着我们——
「萝蕾塔小姐,原来就是妳啊。」
萝蕾塔被我这么一说后……
「宣战会议的时候,我也有委托梅雅向大家表明过……梵蒂冈不希望看见战乱。无论师团还是眷属,哪一方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我们都不能让自己成为完全的落败者——因此,我们有必要做出保险对策。」
也就是说,你们是「墙头草」啊。打从一开始就是。
你们这些人……从开战之前,就已经顾虑到战后的事情了。
对双方阵营都摆出好脸色,好在战后能图个方便是吧?真不愧是在二次大战中背弃了同盟条约,最后甚至还自称是战胜国家的意大利人啊。
而且为了隐瞒这件事,还让狂信的——因为幸运强化的恩惠而不得不狂信的梅雅站到前线。
哎呀~还真是巧妙呢,这个诡计。
「我在布鲁塞尔差点被凯撒杀掉的时候,谢谢妳出面保护我啦。」
我带着讽刺的意思如此说道后——
「我们希望尽可能减少有人受到伤害的情况。无论是师团还是眷属,都没有分别。」
「别说假好心肠的话了。」
「那点我也明白。因此……远山金次,我的那一票,就投给处你极刑吧。」
「……什么?」
「眷属法庭并不是只有四票。刚刚来到这里的我也拥有投票权,因此总共是五票。伊碧丽塔、阎与我——靠这三票通过半数,你就会被判决死刑。」
来这招啊。
「你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
留下这句话后……萝蕾塔就用白手杖擦着木头地板,转身离去。
真是教人火大。教人、火大……但是我会落到这种下场,究竟是不是「萝蕾塔跟梅雅害的」,以远山法庭的观点来看是有点微妙的。
信仰虔诚的人,在行动原理上有时会跟没有信仰的人不同。这是世上的常识。因此在与宗教关系人合作的时候,武侦本来就应该把这点列入考虑行动才行。
可是我却忽略了这一点。
只因为修女是圣职者,我就无条件地信任对方了。在这件事上——
也是我的失误啊。





当天晚上召开的眷属法庭上,似乎当场就确定了我的死刑,并决定隔天早上行刑的样子。 别说是律师了,明明连我这个被告都没有被传唤,这算哪门子的实时法庭啦?开票结果是三对二。看来卡羯与佩特拉都帮我投反对票了,这点我倒是很想向她们道谢。
顺道一提,关于贞德与丽莎的判决也在法庭上决定下来了。
分别是『热沃当之兽的饲料=死刑』以及『无罪・再教育』,还真是随便啊。根本就只有死刑或无罪而已嘛。
贞德为了在别的房间进行活祭品的化妆,而被带出牢房之后……我本来想说找到机会就开溜的,但是来宣告刑罚的人却是那个阎。
身为鬼的魁梧女人。
「远山金次,汝既是个武人便干脆些。若要切腹,余可借汝小刀一把。」
从门口弯腰走进来的阎,说着这样的话并打算借我小刀。但是……
「我不是武人,是武侦啦。还有,那把小刀是妳刚才拿来切过鹿脚的东西吧?用那种东西切腹会感染细菌啦。」
就算我拿到那种小不啦叽的刀子,反正也打不过扛着铁棍的真鬼。因此就拒绝了。
「临死之际,还在意金疮痉(破伤风)吗?简直像石田三成殿下啊,哈哈哈!」
像个男人一样大笑起来的阎——唰!
呜哇!
轻轻把我抓起来,抱到胸前了。也就是所谓的公主抱。
虽然我抱过别人很多次,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抱。
真是强烈的被支配感,都会让人迷上呢。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抬头看,阎的脸简直帅气得不得了啊。虽然她是个女的啦。
就这样,我从走廊被带到甲板上,又从甲板上被押送到伊碧丽塔长官等候的XXⅢ型潜艇中。
到了潜艇内,我才终于被放下来……感觉应该会帮我说话的卡羯,好像不在这里的样子。
「——卡羯不会来的。担任副法官的那孩子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到投票为止。毕竟她没权利知道结果,或许还以为自己卖了你一个人情而在窃喜呢。」
露出嗜虐笑容的伊碧丽塔——看起来好像在打什么不好的鬼主意。
「好啦,远山先生,关于你的处刑方式,我们选择了一种非~常恐怖的方法喔。你需要眼罩吗?」
「免啦。」
「我就知道你会那样说。太好了。」
「……是枪毙吗?」
「才不是呢。反正开枪也杀不死你吧?」
潜水艇穿过瀑布后,立刻浮上水面……
「如果有什么遗言的话,我可以代为倾听喔?」
伊碧丽塔如此说的同时,我发现她的左腰上佩带着从贞德手中抢来的杜兰朵——以及我的贝瑞塔。
「是没有到『遗言』的程度啦,不过……妳们不是没收了我的短刀跟沙漠之鹰吗?那分别是大哥给我的东西,以及我爸的遗物。如果妳哪天——有遇到加奈的话,麻烦妳把那些东西交给她。我想妳应该知道,加奈跟我是兄弟。」(注:在日文中,「兄弟」与「姊弟」在习惯上发音相同,因此从这句话并无法知道加奈的性别。)
在我说到『我爸的遗物』这部分的时候,伊碧丽塔顿时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接着……
「我明白了,远山先生。加奈女士的照片我有看过,而且卡羯在宣战会议上也有见过她本人。我就向卐字徽章发誓,绝对会交给她的。」
别向那种讨厌的东西发誓啦。
我们在对话的同时走出舱门,便看到潜艇人员的纳粹少女们正在准备浮板。而在浮板的另一端、海岸边用环状铁架组装起来的发射台上是——
「V-2……」
纳粹德国引以为傲的弹道火箭,在透过云层洒下来的月光照耀中,呈现出教人毛骨悚然的影子。
「正确来讲应该是V-2改,是为了弥补命中率的不足而改装成人员搭载式的必杀兵器喔。怎么样?对于一路不断参加战斗的你来说,是很适合做为人生句点的墓碑吧?」
穿着黑制服的伊碧丽塔,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比向V-2。
「毕竟你是个遇到别人想杀你,就会还以强烈报复的『诅咒的男人』,所以我决定不要亲手杀掉你了。你有看到那座发射台下的笼子吧?首先,你就关在那里面,随着涨潮溺死吧。」
「『首先』……?」
「远山金次将二度死亡。首先是水,再来是火。为了保险起见,我要用涨潮之刑杀你一次,然后再用V-2之刑杀你第二次。等你在那笼子中溺死之后,再被V-2底下用煤油、液态氧与固态燃料喷发出来的 三千度烈焰——跟着海水一起被蒸发吧。」
用似乎是从贞德手中抢来的马鞭戳着我胸口的伊碧丽塔……
好像真的以为我只被杀一次是不会死的样子。
哎呀,被人这样认为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我自作自受啊。
就在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旁的伊碧丽塔从胸前口袋中拿出一个雪茄盒。
然后……
「给你最后的一根烟吧。虽然很抱歉,这不是日本货。」
她抽出了一根沙邦尼黑烟(SOBRANIE BLACK)——也就是在滤嘴上印有一圈金环、用黑色烟纸卷起来的香烟,递到我面前。
(……看来这下真的很不妙啦。)
我虽然不抽烟,但还是装成一名吸烟者收下了那根烟。
这样至少可以争取个一到两分钟的时间吧?反正在荷兰,十六岁就能合法吸烟了,而且要是我马上就被关进那笼子,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啦。
「妳还颇亲切的嘛,真意外。」
我用铐着手铐的手将香烟含到嘴上后……
「这是从大战时期流传下来的老规矩啦。」
伊碧丽塔用熟练的动作擦过火柴,像个朋友一样帮我点燃香烟。
我接着假抽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同时眺望着那彷佛漂在海面上的V-2。
我记得那玩意……好像是全长十四公尺,翼展三点五六公尺吧?确实看起来差不多那么大。
它的外观之所以会涂成像西洋棋盘的黑白格纹,是为了方便用眼睛确认发射前的弹体倾斜以及飞行中的轴心回转。
虽然是橡树子形状的传统火箭,不过充满机能性的设计,也给人一种美的感觉。
「妳刚才说过那是人员搭载式的对吧?谁要坐上去?妳吗?」
「怎么可能?是卡羯啦。」
伊碧丽塔自己也抽出一根沙邦尼,轻轻笑了一下。
「那孩子有对你抱有异性恋爱罪的嫌疑,所以我这次就用魔女连队的做法让她做出一个了断。虽然我对她本人说,这是让她可以挽回坦克战那场失败的机会啦。」
换句话说,这是让怀疑对我有感情的卡羯在不知情之下杀死我的行动是吧? 真不愧是残酷等级无人能比的纳粹后代啊。
「卡羯她……坐上这么危险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放心吧,这不是什么特攻兵器。只是靠人力控制精准飞行到弹道顶点之后,进入自由落体之前就会把搭载人员排出去了。」
「妳们打算让它落在哪里?那种大小的火箭如果改装成人员搭载式,能装的燃料就不多——应该只能进行短距离弹道飞行而已。而且虽然它应该具有隐藏性能,但长距离飞行还是有被军方击落的可能性吧?」
「你说得没错。目标就是荷兰境内,自由石匠的阿姆斯特丹会所。明天早上,凯撒跟华生就会在那里。」
也就是说,应该是这项情报提供者的梵蒂冈与眷属私通之下……
他们打算利用这颗V-2彻底毁灭身为欧洲师团最后防线的自由石匠是吧?
另外,改装成人员搭载式之后会缩减的不只是燃料而已。还有一点我必须确认一 下。
「——弹头是什么?」
「你猜呢?」
伊碧丽塔瞇起她眼角尖锐的双眼。 光靠少量就能发挥巨大威力的必杀弹头……
符合这条件的玩意很有限。
再加上这些家伙在巴黎买来的材料推断——
「是化学弹头吧?」
「哎呀,真亏你能猜到呢。那是一种氰化物——与空气中的水分结合就会化为无害物质,而且密度轻,容易扩散。靠弹头那些质量,效果顶多只会波及一个街区大小而已。但相对地,半数致死量是零点四mg/kg——落弹点半径五十公尺以内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喔。再加上验尸也很难分辨出与一氧化碳中毒的差别,是很方便的兵器呢。虽然原本是美军的发明,不过制作方法被泄漏到网路上,我们就学来利用了。」
「……呜……!」
看来,被死神镰刀架在脖子上的不只是我跟贞德而已,华生他们也是。
然而,我却束手无策。
那个鬼女——阎现在依然在我背后交抱着手臂……悠闲地眺望着满月照耀的海面上、看似鲸鱼群的影子。
可是——
(武侦宪章第十条:不要放弃。武侦绝不放弃。)
——就在我唯有做好这点觉悟的时候。
沙邦尼的最后一撮烟灰,轻轻掉落在荷兰的沙滩上了。
浸在海面上的铁笼中,经过一个晚上,从腰部、腹部到胸口—— 渐渐涨潮的严冬海水,不断夺去了我的体温。
水面已经快要淹过铁笼,水深超过了我的身高。
我为了呼吸空气,必须要像吊单杠一样抓着笼子的顶部。
然后在飘飘细雨之中,彻夜未眠地迎接黎明——
沙滩上,阎、莎拉、魔女连队、被伊碧丽塔带来的丽莎……以及梵蒂冈的萝蕾塔现身了。
大家都站在远处,应该是来欣赏V-2发射・兼・我的处刑画面的吧?
就在我的头顶着怎么推怎么拉都不动的铁笼顶部,忍耐着已经淹到脖子附近的冰冷海水时……
我看到一台Kettenkrad来到海岸边,停了下来。 从后座走下来的,正是穿着一身莫名帅气的全黑加压服的卡羯。
在临时踏板上走向发射台的卡羯,似乎万万没有想到我就在V-2正下方的样子。
「还不错看吧?这可是和大战时的军服一样,是香奈儿设计的呢。」
卡羯笑着瞇起没有戴眼罩的眼睛,把绣有徽章的加压服背部秀给部下看。
黑白格纹的V-2表面,现在已经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薄冰。这代表燃料——大战时虽然用的是酒精水溶液,不过这次好像是用煤油与液态氧的样子——已经注入完成了。
「好像有点在飘雨呀。这化学弹头不是怕水吗?没问题吧?」
「请放心,根据莎拉大人的预报,阿姆斯特丹上空是放晴的。」
在卡羯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与部下的少女用德文交谈的时候……
我因为被伊碧丽塔威胁过『要是你敢在发射前与卡羯进行接触,我就杀了贞德。』所以 只能默默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了。
雨势渐渐增强。卡羯打开位于V-2上部的舱门,自己坐了进去。
这段期间中,海水也不断涨上来。现在我不把脸抬向上方就没办法吸气了。
每当有海浪冲过来,我的脸就会被淹没。我甚至没办法靠自己的意思呼吸。
一点一滴吃进嘴里的海水,也让我感到很难受。
——该死。这样下去我什么都做不到啦——
只能照着伊碧丽塔的计划,活活被淹死。然后尸体还要 被V-2烧个精光啊。
拿着电子扩音器的伊碧丽塔这时开口说道:
「——告知观测结果。机体倾斜程度,容许范围内。没有天候不佳等影响发射的状况。现在,距离发射剩下七分钟。此刻开始,就不可能再取消发射了——Sieg Heil!」
而且她为了让所有人……尤其是为了让我听懂,而故意用日文宣告着。
「——剩下六分五十秒!」
似乎是十秒一数的倒数计时开始后,V-2的喷射口便缓缓喷出白色的烟雾。
然而,在那漆黑的喷射口喷出烈焰之前,我就已经照伊碧丽塔的计划——几乎快被淹没了。就算想呼吸,也只是增加吃进嘴里的海水量。
「六分四十秒……六分三十秒……!」
该死……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就在我因为痛苦而快要全身无力的时候——
「……啊,住手!丽莎,妳做什么!」
原本在倒数计时的伊碧丽塔,忽然声音慌乱起来。
于是我侧着脸,勉强看向沙滩的方向——
(丽莎……!)
丽莎竟然趁着伊碧丽塔把注意力集中在V-2时,用力甩开了伊碧丽塔抓住她的手。
然后「锵!」一声拔出伊碧丽塔挂在腰上的杜兰朵,甚至连贝瑞 塔都抢了过来。
接着,转身背对讶异的眷属们——抱着剑跟枪,奔跑在沙滩上。
朝着……我的、方向……!
伊碧丽塔那群眷属虽然也做出想要追上来的动作,但毕竟V-2已经快要发射了。要是动作稍迟,搞不好就会被喷射火焰波及到。
丽莎她——是故意算准这个时机的。
算准这段眷属们没办法靠近我的、短暂时间。
看到丽莎「哗沙哗沙!」地拨开海水冲过来的身影——
「……丽、丽莎……!住手、别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过来!」
被海浪不断干扰的我,从铁笼的缝隙间大声叫着。
丽莎则是因为恐惧而半哭着脸——
「——要是对主人见死不救,丽莎以后会睡不好觉呀。睡眠质量是很重要的。」
说出我过去拯救丽莎跟法兰兹时讲过的台词,并对我拚命露出微笑。
丽莎……!
妳这——不是等于自己来送死吗!
以前在武侦高中的地下仓库,我跟白雪也遭遇过类似的状况。但那时候,前往救援的我——至少还有爆发模式这张王牌。
可是、丽莎、妳……根本没有、战斗的力量啊……!
「主人,请把武器拿去!主人是『哿』,只要有这些东西,一定有办法……!」
丽莎从铁笼的缝隙间,把杜兰朵跟贝瑞塔塞了进来。
但我在海中没办法抓住它们。只能让那两样武器都沉到铁笼底下了。
妳错了,丽莎。
我根本不是妳想象中那样的英雄。
真正的我只是个弱小的……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啊。
像现在,我虽然靠默念武侦宪章第十条故作逞强……
但实际上,在我心底深处早就已经放弃了。
从沙滩远处,透过扩音器传来眷属们像在争执的声音。
她们似乎对丽莎的行动感到困惑——却也没办法停止发射的样子。
距离V-2发射,剩下不到四分钟。根本没有什么确实的手段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过来抓住丽莎,然后逃到安全距离外。因此,她们慌张地在讨论该怎么处置有可能会给予『哿』生还机会的丽莎。
「快逃,丽莎!这样下去……连妳也会被烧死啊!」
「为主人豁出性命,是女仆的义务。」
丽莎爬到铁笼上,拚命用颤抖的双手摸索着有没有可以破坏的地方。明明她白色的上衣已经彻底湿透,而且在她背后的正上方——随时可能喷出三千度烈焰的V-2喷射口正张开着漆黑恐怖的大嘴啊。
现在不管怎么样——
我必须让丽莎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不对!妳给我活下去!那才是……妳的义务!」
快要溺死的我,第一次认真用主人的身分——打从心底对丽莎发出命令。
听到这句命令的丽莎,对于我认同她是女仆的事情感动起来……碧绿色的眼眸溢出泪水。
「丽莎我……丽莎我、能够侍奉远山大人、真的感到很幸福。」
在她背后——
V-2的喷射口开始放出橘红色的光芒了。
——丽莎她——
又再一次背叛了眷属。
鼓起勇气,再一次背对眷属了。
然而这一次,与之前胆小得躲到地下道哭泣的她不一样。
她不是在逃跑。
丽莎是在勇敢抵抗。抵抗弱小的自己绝对没办法赢过的强大组织。只靠她自己一个人。虽然过去一直都做不到,但唯独此刻,她挤出了勇气。
——为了她心中认定是主人的我。
「……请恕我老实承认,我一开始在布鲁塞尔的地下道决定追随主人,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然而,在与您一同逃亡的那段期间……在阿姆斯特丹,主人对我微笑,陪伴着我,称赞我,只对我露出笑容——从那时候、从那时候开始,丽莎就对主人——」
——咚——
一声微小的声音……
就像为丽莎的话强硬地画下终止符般,从她背后传来。
我立刻就察觉那声音代表的意义了。
而丽莎似乎也很明白。
「……主人,谢谢您,一直对丽莎这么好。丽莎、真的、好幸福……」
彷佛要覆盖几乎被水淹没的铁笼似地——
丽莎单手伸进铁笼中,就这么倒了下来。
在她的背上——
——垂直插着一根附有孔雀羽毛的弓箭。
深入到几乎贯穿心脏。
是台风的莎拉——的箭矢。
「丽莎……!」
就在我抓住她那只手的时候,从丽莎的袖口掉出了某个东西。
我在海水中抓住那东西一看。
那是我在布尔坦赫送给丽莎的……折纸风车。
(什么叫『谢谢您一直对丽莎这么好』啦……?)
我……
根本就没有为妳做过什么事啊。
只有帮妳赶跑小孩,然后,只是送给妳这种玩意而已不是吗?
(可是妳,竟然这么珍惜地……到了这地方还带着这东西……)
我全身沉在海水中。
铁笼已经完全被淹没。我不能呼吸了。
在水面上,可以看到丽莎,以及在她上方准备要喷出烈焰的——毫不知情的卡羯乘坐的V-2。


——我、我们、就到此为止了吗?
我们命中注定要沉没在这里、被烧成灰烬、尸骨不存地消失吗?
我在海中抱着丽莎已经动也不动的手臂,紧咬牙根。
我——
还没有做到身为主人的责任。
只有让妳不断工作付出,自己却没有尽到『战斗』的义务。 虽然只是顺势订下的契约,但既然雇用了女仆,身为主人就必须履行契约才行。
武侦宪章第二条:与委托人订下的契约必须绝对遵守——所谓的『绝对』,是代表『就算死了也要做到』的意思。对于武侦来说,契约、约定就是这样重要的东西。
(——我怎么可以放弃。怎么可以、放弃……!)
但事与愿违,我的眼前渐渐暗了下来。
血中氧气浓度降低,全身上下都开始变得无力。
甚至连抓住丽莎的手臂、都做不到了。
拚命紧闭的嘴唇,也渐渐失去力量。最后终于吐出泡沫,让海水灌入我的气管中。然而,就连那感觉也显得模糊。
好重。自己的身体、全身都好重。
就连眼皮也像变重了十倍一样,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了。
(……这片远山樱花……)
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变得微弱、迟缓、又更微弱——
(如果你有办法让它散落的话……)
——就这样——
我的心脏、放弃跳动了。



我……就如妖刕静刃,与台风的莎拉所预言的……



——死了。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34 编辑


6弹 自平流层献上爱







那 你 就 试 看 看 吧 !



——这是——




(……爆发、模式……?)
对,没错。
进入了。我进入了。
而且是完全进入。
这是——垂死爆发。是大哥被夏洛克开枪击中心脏的时候也发动过的「濒死的爆发模式」啊。
溺在水中,心跳停止。我确实是死了。
然而人类在心肺停止之后到脑死之前,还会有一小段时间。
就在这最后的瞬间,我的DNA打出了名副其实的最后王牌。
即使肉体死亡,灵魂也不放弃。
至死也不屈服,这就是爆发模式——!
「……呜……!」
比一般人多达三十倍的神经传导物质,让我的意识苏醒过来了。
虽然我面临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变,但我还能动。如果只是短短一瞬间,我一定还能动。
然而,能动的时间真的只有短短一瞬间。 就算我在那一瞬间用樱花破坏这个铁笼,也没办法做出逃到笼子外的动作。
一般来讲已经死亡的身体,就算靠着爆发模式,全身机能在那一瞬间后应该也会完全停止。
但是,我也没时间犹豫了。 因此——
我的肉体啊。 心脏啊。
果然——还是要让你们继续为我工作才行呢。虽然持续工作了整整十七年,总算让你们可以休息片刻了。不过……休息时间结束啦!
——上吧,新招式!
虽然没什么把握,但我一定能办到。
在这最后的一瞬间,赌上现在临时想到的这一招让自己复活!
起死回生的水中樱花——
(——回天——!)
我将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放到背后,以完全相同的时机使出樱花——利用两发亚音速、合计大约两马赫的力道冲击心脏的正中心。
——碰——!
这可不是像心脏按摩或心脏去颤器那么温和的玩意。在肋骨内侧,心脏就像拳击球 一样用力震荡,被粗暴地强迫重新跳动,让血液再度从心脏奔向全身。
心脏「扑通扑通」地恢复脉动,肌肉苏醒过来,我也在海中睁开了眼睛。
我的身体……各处都没有破损,「回天」这招有应用到GⅢ的「内脏回避」,在某种意义 上可以算是那招的反技。冲击力道穿过胸骨下、肋软骨之间的缝隙,只有传达到心脏而已。
我紧接着准备用樱花破坏这个铁笼的栏杆——
但举起手臂的我,顿时皱起了眉头。
因为——似乎没有那个必要的样子。
栏杆已经被破坏了。不,应该说是正在被破坏才对。
在我死亡的那段期间中,丽莎伸进栏杆缝隙间的手臂就……
啪叽啪叽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怨恨神……」
这是……谁的声音?
丽莎,是妳吗?
虽然因为是隔着海水的微弱声音,让我听不清楚。但那确实是丽莎的声音。
明明已经被莎拉的箭矢射杀的、丽莎的声音。
「我痛恨、把这力量给我的神……」
丽莎的手臂渐渐变成了白色的野兽上臂,不断变粗变大,成为在任何图鉴中都没见过的大型兽上臂了。
那上臂从铁笼内侧撑开栏杆缝隙——「啪!」一声把焊接的部分用力弹开。
我抬头看着那幕景象——同时捡起脚下的贝瑞塔与杜兰朵,插在腰带上,并抓住折弯的栏杆。
就这样爬到铁笼上后,首先把吃进体内的海水吐了出来。
激烈咳嗽的同时——
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好几分钟没吸到空气啦。包括刚才死亡的时间在内。
『——发射、倒数一分钟——!』
慌张的伊碧丽塔依然用歇斯底里的声音继续倒数计时。
看来她打算让已经停不下来的V-2就这样发射,把我跟丽莎直接烧死的样子。
雨势几乎已经变成豪雨了。
在斗大的雨滴洒落在海面上的轰响中,我瞪大眼睛仔细一看……
在我眼前的,并不是刚才在那里的丽莎。
「……丽、莎……」
那身影甚至远比我还巨大——
「主人……请快点、离开、丽莎身边……!我、我就是……」
勉强开口说话的丽莎,外观介于人类与野狼之间——
「……热沃当之……兽……!」
她一边挣扎,一边凝视着在水平线附近的云层中发出光芒的满月。
她身体的变化……不断进行着。变化为一只巨大的野狼。
我曾经看过类似的情景。在横滨陆标塔、还有东京天空树。
就跟弗拉德还有希尔达的变身画面一样……!
丽莎是弗拉德的强劲对手——在中国宝船上听过的话,再度浮现我的脑海。
「……主战派……知道丽莎血液中继承的这个力量。所以在伊・U中也给了丽莎很高的阶级。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要让丽莎变成野兽,必须要有两个关键……他们只知道当中的一个……称为『死之渊』的关键而已……」
——秂狼、热沃当之兽——
传说魔兽的血脉,也有继承到追随强者、累积优秀DNA的丽莎一族之中啊。
从她变身的模样看来,热沃当应该是跟弗拉德与希尔达类似的种族不会错。
换言之,就像弗拉德跟我一样是借由β脑内啡进行变身,丽莎她——恐怕也跟我一样拥有濒临死亡时会发动的变身条件吧?
就是因为这样——眷属才会一直让丽莎进行有死亡风险的战斗行动。
那是为了进行试验,好找出丽莎变身为魔兽的机制啊。
「……丽莎变身为秂狼的另一个关键,是满月。让视网膜接受到被月亮反射……使光谱中的红外线被削减的太阳光……就是最后的、关键……!」
过度避讳受伤的丽莎,在布尔坦赫讨厌满月画的丽莎,异常畏怯的狗、黑豹与乌鸦,能够让各式各样的动物服从自己的百兽之王——热沃当之兽,在祭典时的发言偏袒热沃当之兽的丽莎。至今为止发生过的各种事情,陆续涌上我垂死爆发下的脑海。
『——倒、倒数三十秒!』
随着伊碧丽塔的声音,痛苦的丽莎让身高——不,体长延伸到了将近五公尺。
「……丽莎、已经看到了、那个满月。不用多久,丽莎就会丧失知性,变成连同伴也会咬死……谁也无法控制的、热沃当之兽、了……!」
「丽莎……!」
「……我并不想、变成那样。但是,为了主人……即使要我牺牲这条命,也一定会、与头上这个兵器同归于尽给您看的。快,请快逃吧。已经……剩不到、十秒了……!请快点、离开、丽莎的身边……!」
化为一只巨大金狼的丽莎——
人类心灵最后的象征……泪水从她的眼眶溢出来后,她便不再说话了。
随着一秒一秒过去,那只巨大金狼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凶暴。 渐渐变成一只完全的魔兽。
『——倒数十秒!』
但是……
(叫我……快逃?)
……那我可办不到啊,丽莎。
我是妳的主人。我在成为主人的时候,妳不是对我提出过条件吗?
——『请将丽莎从折磨之中拯救出来吧』。
所以,我要拯救妳。
从眷属的手中。
而且不只如此——
(也要从折磨妳的那个、热沃当之兽的血中……!)
我的全身——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只是垂死爆发,也流动着狂怒与王者爆发的血流。
眷属啊,热沃当之兽啊,我岂能让你们夺走!
(我绝不会让丽莎被你们夺走……!)
就在这时——
『——Entzünden(发射)!把全部都烧个片甲不留——!』
头上的V-2冒出烈焰——准备喷发出来了!
我——与化为热沃当之兽的丽莎,同时抬头仰望。
随时准备要从喷射口往下喷出的橘红色火焰——
无论我们逃向任何方向,都躲不掉。
逃到正下方的海中也没用。V-2的推进重量是十二点五吨。
在撑起本身的重量之前,V-2会让深达三公尺的海水全部蒸发,甚至连浅滩的海沙都烧尽。
因此——
——碰磅磅!
拔出杜兰朵、用脚使出樱花的我——以及同时仰望烈焰的丽莎也靠动物的本能做出与我相同的判断——
避开推力偏向板与导向翼,一前一后地在铁笼上箭步跳起。
——飞向几乎位于正上方的、V-2本体的外壳。
利用煤油与液态氧、另外似乎也并用了固态燃料的混合燃料,朝下方喷出红莲烈火。正下方的海水瞬间蒸发,水蒸气有如暴风般往上吹起。
在强烈气流的刮扫、翻弄下——
我用杜兰朵,丽莎用利爪,各自「唰!」地刺在外壳上了。
从伊碧丽塔在发射瞬间的台词判断,眷属应该是有考虑到如果靠射箭阻止丽莎来救我的话——丽莎会因为那致命伤以及其他某种关键,有变成『热沃当之兽』的可能性吧?
而她们原本打算在丽莎变身的同时烧死她的,但可惜V-2的火焰迟了一拍啊。
在V-2冰冷的外壳上,我虽然只能用剑插在上面,让全身垂挂下来。不过在一片水蒸气中,我看到丽莎——
「叽!叽叽!」地用利爪抓住钢板,固定了她巨大的身躯。 那对翠绿色的眼睛——
正隔着白烟瞪向我。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神了。
而是将所有会动的物体都视为敌人的、魔兽之眼。
「……丽莎……!」
被我们紧贴在上面的V-2「隆隆……隆隆隆隆……!」地开始上升。表面的薄冰渐渐剥落,露出底下的黑白格纹。就在烟雾笼罩机体全身之后,V-2就像从地狱业火中重生般,往正上方飞起了……!
我一瞬间看到在海滩上,眷属们因为我跟丽莎还活着而陷入惊慌——
莎拉举起弓,却被伊碧丽塔与魔女连队的魔女们阻止了。
V-2是眷属为了与师团做出了结而发射的珍藏武器。不但装有化学弹头,卡羯也坐在上面。因此绝对不能让它不小心被击落。
机体将眷属们留在下方——不断上升。
缓缓升到V-2本身的高度左右后,便渐渐加速起来。
然而,大概是因为增加了原本没有预期到的重量,让升空的轨道很快就开始往海面的方向倾斜了。
「——呜!」
「磅!」一声破碎的声音传来。
我反射性地从V-2外壳黑色的部分闪开身子。
是丽莎绕过开始缓慢进行回旋运动的V-2表面,用宛如镰刀的前脚利爪朝我攻击过来了。
原本刺在她背上的箭矢已经不见踪影,从伤口冒出细细的红烟。那画面跟我在横滨开枪射击弗拉德的时候一样。受伤或生病都能很快复原的丽莎,想必在体内也拥有能够辅助高速复原力的脏器——魔脏吧?虽然在人类状态下没有完全发挥机能,但变身为魔兽之后,那脏器的活动似乎就亢进起来了。
即使差一点被甩下去,即使知道这是跳下去最后的机会——我依然还是把杜兰朵再度刺在V-2外壳白色的部分了。
黑白格纹的V-2。
丽莎在黑色的部分,我在白色的部分——各自贴在外壳上,垂直对峙。
V-2穿梭在豪雨中,不断加速着。
(这种事情,我之前也干过啊……!)
我想忘也忘不掉。 就是在伊・U,我追在亚莉亚后面,跳上了夏洛克乘坐的ICBM的外壳。
当时因为有亚莉亚,现在因为有丽莎,我不能跳下去。虽然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但——现在的状况远比当时还要危险。当时的亚莉亚只是贴在机身上的同伴,可是现在丽莎已经把我视为敌人,在攻击我了。
在一场大混战中发射的V-2——
脱离了原本的预定航线。坐在里面的卡羯想必非常慌张吧?
但这是弹道飞弹,是火箭,当然没办法像车子一样紧急剎车。点火之后,就只能一路飞下去了。
虽然只是我的体感速度——不过现在的时速已经超过了一百公里。目测高度八十公尺,相当于一栋高楼大厦。这下已经没办法跳机了,只能顺着失控的航线,不断往上。
——吼——!
随着一声吼叫,丽莎的尖爪与利齿接二连三地朝我攻击而来。每当我躲开身体——丽莎挥空的攻击就破坏着V-2的表面,夺去了它的性能。
(光这样躲是不行的……!)
在划破乱流、飞向云层的V-2上——我不禁皱起眉头。
要是继续这样打斗,V-2迟早会被破坏。
如果跟化学弹头一起坠落,就完蛋啦。不管是我、丽莎,还是卡羯。
丽莎这时举起前脚,准备攻击卡羯乘坐的人员搭载区域——
「——住手啊,丽莎!」
我赶紧用贝瑞塔的三点放模式射击,打算让子弹擦过丽莎的爪子。爪子就像指尖,包括人类在内,通常动物的指尖都有密集的神经,一旦受伤就会感受到比伤害本身更剧烈的疼痛。因此在面对大型猛兽的时候,应该先攻击对方的眼睛,再来就是爪子。但是——
丽莎却看穿了我的弹道而缩回前脚,让三发子弹都扑空了。
接着顺势躲到V-2的背面——
眨眼间绕过V-2,从我背后攻击过来。
「——呜!」
我立刻以杜兰朵为支点,用秋水使出后踢——
毕竟不可以踢女性的脸部,因此踢向丽莎的肩膀,将她踹开。
在缓慢进行回旋运动的V-2上,拥有野兽般平衡感的丽莎——
与爆发模式下的我,展开 了一场宛如电影情节的空中战斗。
要是因为强烈的气流让手脚动作稍有偏差,就会当场完蛋了。即使是天下无双的爆发模式,也必须始终发挥最大的集中力,使出全力战斗才行。
——唰唰唰——!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有如上下颠倒地跳入水面的冲击。
我因为太过专注于战斗而晚了一拍才察觉到,不断倾斜上升的V-2已经到达云层了。
突然笼罩四周的浓密乌云——水蒸气的压力蹂躏着我跟丽莎。
V-2到处传来「 轧轧轧!」的激烈声响。随着刺耳的金属声,半毁的外壳一部分就像拼图一样一片片剥落了。
耐热素材纷纷散落,裸露出宛如内脏的液态氧燃料箱——连接不知是储存过氧化氢还是什么的储存箱的管路,一瞬间微微起火。
(不能在这里继续战斗啊……与其如此、干脆就……!)
我为了诱导丽莎,就像攀岩一样——将破损的外壳当成扶手与踏脚,把即使在这样的乱斗中也绝不断裂的铭剑杜兰朵当成支架,甚至也利用气流——沿着螺旋状的轨道往V-2上方攀爬。
随着「隆——!」地一阵声响,周围忽然被月光照耀。刚才的豪雨就像骗人的一样停息,潮湿的空气也瞬间变得干燥。已经来到云层上了。
现在的高度应该已经超过一公里了吧?V-2依然继续在加速,时速到达五百公里,是新干 线的两倍。倾斜的飞行路线,正朝着大海所在的西方。渐渐明亮的天空,东方带有微微的蓝色,让人有种身处宇宙空间的错觉。
——吼啊啊啊啊啊——!
彷佛在咆哮似地大吼的丽莎,不断对我挥出利爪——
而我则是对远距离用贝瑞塔,对近距离用樱花或秋水踢出膝盖或横踢,精密诱导她。
为了——解体V-2的前端部分,也就是弹头。
划过星空飞行的V-2,圆锥体的前端——一如我的计划,外壳渐渐剥落了。
利用丽莎被我架开的利爪。
现在的高度……已经比当初在伊・U从ICBM上摔下去时还要高了。速度也应该超过了时速八百公里。呼吸变得断断续续。
就在这样危险的状况中——
弹头一点一点地裸露出来了。
只要看到一部分,靠爆发模式下的大脑也能立刻理解它的构造。
气温渐渐降低,我含有水分的肌肤与丽莎的体毛上都结出白色的冰晶。相对地,在机体下部则是伸出一条……明显不是从喷射口喷出的火焰,逐渐延烧。
是混合燃料因为破坏而外泄,点火后在V-2后方拖出一条橘红色——不,金色的尾巴。而且那尾巴随着时间越来越长。
(……呜……!)
我往下看,云海已在遥远的下方。我们来到了甚至可以看到整片覆盖荷兰的云层的高空。目测高度、九千公尺,比圣母峰还要高了。这样下去的话,很快就会穿过对流层——飞到平流层啦。
V-2是一种上升到九十公里高空后,再以两马赫的速度落到敌阵的兵器。同时也是人类史上第一个到达宇宙空间的人造物。就算现在已经半毁,但它还是依然在加速上升。
(必须要快点想办法……要不然,就真的要到宇宙去了……!)
————
丽莎的吼叫声已经听不见了。
这里是地球与宇宙的中间——可以传导声音的空气也变得非常稀薄。
(时速……一千公里……!)
甚至已经比普通的手枪子弹还要快的V-2——
在那表面上……丽莎的动作变得迟钝下来。而我也同样无法动弹。我们两个光是要抓在机体上就很费力了。
原本快要结冻的身体,现在变得炙热起来。
是因为极度的高速,让空气与身体表面开始摩擦生热的关系。
(……已经、撑不住了……!)
不完全燃烧下外泄的燃料拖出的金色尾巴,继续不断在伸长。
就在来到宛如宇宙空间的高度时——
——V-2不知不觉间转为水平飞行了。
因为丽莎的破坏,让V-2的飞行弹道在比原先预期的还要短距离、低高度的地方就到达了顶点。
在亚音速的强风中——
我已经将杜兰朵插在V-2的前端部分。
然后任由剑柄震动,让它破坏我判断应该是化学弹头投下、散布用的零件。甚至像之前跟华生那场战斗中差点从天空树上摔下去时一样,用没有握住剑柄的手指放出水平樱花。两次、三次。
一边回想着在香港看过的炸药桶解爆画面,一边拚命进行的解除作业——总算成功——
让装有氰化物的化学炸弹滑落似地从V-2机体上分离了。
我勉强把几乎快被风压扯断的头往下探,确认化学弹头掉落的方向——
在V-2拖出来的火焰尾巴中,化学兵器跟着排列像葡萄一样的玻璃珠容器一起被燃烧殆尽了。
即使有残留物,这里也是距离陆地很远的上方——也就是豪雨跟大海的上空。
毕竟那似乎是碰到水就会被中和的化学兵器,在这点上算是很幸运吧?
这下至少……
我成功阻止眷属的攻击,保护了师团。
至于我本身——倒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得救就是了。
(……接下来就是……)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对方能不能听到,但我还是开口了。
对着一路跟随我这个主人、原本应该是个很弱小的女孩子——
现在却已经变身为一只巨大魔兽、抓在V-2上的丽莎。
「……够了,丽莎。已经够了……」
丽莎——用翠绿色的眼睛不断瞪着我。
她的争斗本能丝毫没有消退,匍匐在V-2的外壳上朝我逼近而来。
「我不会……再对妳做任何事了。」
我与其说是用声音……不如说是用『心』在对她说话。
毕竟在将近以音速飞行的V-2上,任何声音都会被遗留在遥远的后方啊。
刚才为了解除弹头而把贝瑞塔收起来的我,将与空气摩擦而随时都像要燃烧起来的左手伸 出来。伸向对我露出利齿的丽莎。
——喀哧——
彷佛被好几把刀同时刺到的剧烈疼痛,从左手臂传来——
「妳不需要再背叛任何人了。丽莎……不要再放开我的手了。」
咬住我的丽莎——
就在准备要扯断我手臂的时候……
(……)
停下来了。
那动作——看起来或许是化为野兽的丽莎,靠本能明白了现在就算杀掉我,她自己也无法得救的事情。
不过,我宁愿相信。
是丽莎接收到了我的心意——
是她残存的人类心灵,让她那么做的。
(丽莎……)
我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睛的丽莎则是——
轻轻地……松开了她的口。
温和的动作,就好像她已经找回了人类的心灵一样。
「……好,乖孩子。来吧,丽莎……我们回去吧,回到妳的国家。」
我在甚至连枪声都显得微弱的空间中,拔出贝瑞塔连续开枪。为了让水平飞行的V-2主翼——导向翼转为回旋的角度。
拖出金色尾巴的V-2因为燃料不完全燃烧的关系,速度开始减慢。一边下降高度,一边在云层上画出弧线。
照耀着我与丽莎的月光与阳光也相对地改变角度。原本在阴影中的丽莎再度被明亮的光线照出身影。
即使变成魔兽——变成一只巨大的金狼——
丽莎依然很美。
「妳很漂亮喔,丽莎。」
就在我如此呢喃的同时,V-2「唰——!」地彷佛劈开水面般再度冲入云层中。
在宛如天堂画作情景的水蒸气中,我们的高度不断下降。随着一秒一秒过去,头顶上的云层渐渐变厚,遮蔽天空的光线——让四周变成一片金色——也就是现在已经比V-2本身还要长好几倍、一边泄漏一边燃烧的混合燃料发出来的光。
接着,强风中传来一声像是有水在我们周围溅开的声音,很快地——
我们就坠落到云层下方、一片倾盆大雨之中。
俯角已经超过了三十度。V-2加上自己本身的重量拉动,加速往下俯冲。
——碰碰碰——!
我再次用贝瑞塔朝背后的导向翼开枪,让V-2停止回旋,往我认为是东方的角度飞行。但是——
透过一片豪雨与昏暗,我看不见海岸。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距离陆地很遥远的大西洋上空。
我想V-2应该是没办法飞回陆地。
这下不得不在海上坠落了。
至于方向……我虽然认为应该是转向眷属的据点——龙之港所在的方向了,但我无法确定。
即使是爆发模式,也不是万能的啊。
化为一颗金色流星的V-2,现在几乎是朝着正下方坠落。
速度不断加快,彷佛要再度逼近音速。
继续这样落下的话……V-2会被撞成一团粉末的。连带着我、丽莎与卡羯。
就在这时——
……噢呜呜呜呜呜呜呜——…………!
丽莎——百兽之王・热沃当之兽……
在空气浓度提升到足以传达声音之后,似乎在、叫唤什么……?
她不断咆哮了两、三次。
混在那咆哮声中,V-2的中上段部分「磅!」地掀开一片黑色的外壳——露出内部的驾驶座,形状就像冲入大气层用的胶囊。
看来是总算放弃攻击的卡羯,决定紧急脱离了。话说,她到现在为止都一直没有放弃,反而让我很佩服呢。
透过胶囊上的小窗口看到的卡羯,用抱着大腿的姿势坐在V-2中——用力拉起内部的一个把手。
接着,啪唰……!
为了将胶囊从机体中拔出来的降落伞瞬间打开……同时,看到那一幕的丽莎轻轻咬住了我的肩膀,将我从V-2表面拉开,并伸出爪子抓住在卡羯的操纵下即将从V-2中飞出来的胶囊。
「……!」
好险我握着杜兰朵没有放手。不过——
如果把V-2看成一只生物,丽莎似乎有扑向猎物内脏的习性呢。
被咬着我的丽莎抓住的胶囊「唰……!」一声脱离V-2——
飞向空中了。
「……呜……!」
透过胶囊的窗口,我看到卡羯睁大没有戴眼罩的眼睛注视着我。
毕竟都对上视线了,于是我姑且对她抛了一个媚眼。
……啪唰啪唰啪唰……!
在豪雨中,画有卐字符号的三联式降落伞应声打开……
让我们体验了一场恶梦的V-2在下方越离越远,同时在周围产生一圈角锥状的水蒸气。看来它的坠落速度已经达到音速了。
不过,从那瞬间的相对速度判断——
靠着降落伞落下的我们,速度也相当危险。因为增加了我跟丽莎的重量,让减速效果无法完全发挥。这样下去的话……
先姑且不论丽莎,但我跟卡羯在落水的同时应该就会被冲击力道撞死了吧?
可是,面对重力——面对地球这个强大的对手,就算是爆发模式也无可奈何啊。
就在我紧咬着牙根,凝视渐渐逼近的黑色海面时……
那片海水忽然……
——唰!唰唰唰……!
被某种尺寸惊人的东西抬起来了。
这画面我在伊・U登场的时候好像也看过。不过现在那看起来比伊・U小的影子是——
喂……
喂喂喂。 开玩笑的吧?
(……鲸鱼……!)
地球上最大的动物——蓝鲸,正从海面中跳起来——彷佛是在迎接我们一样。
与V-2错身而过的巨大身躯高高跳出水面,飞到空中。
与此同时——啪——!
咬住我的丽莎,从降落的胶囊上跳向那只鲸鱼了。
接着——我还来不及反应,我们就掉落在划出一道空中曲线的鲸鱼侧腹部上,正好就像掉落在溜滑梯上一样。
「——呜……!」
哗——!
然后,在带有海水的鲸鱼侧腹上——
丽莎以原本如果垂直落下的话,应该会跟鲸鱼同归于尽的速度,朝斜下方滑落。最后在滑到鲸鱼尾部时,缩起她的身体——
将我抱在怀中,溅起水花、落入海中。
(……这是……!)
我之前在布尔坦赫对丽莎描述过的……
我跟卡羯从齐柏林伯爵NT号飞船上掉落下来时,使用过的方法。
不是垂直掉落,而是斜向掉落。我靠这招从坠落事件中捡回一条命的事情,丽莎还记得。然后,她操纵在场的动物——鲸鱼,协助我们平安落水了。用「百兽之王」的身分。
这同时也代表——
丽莎现在已经找回人类的心灵了。因为她回想起了我说过的话。
我之前在布尔坦赫的祭典上看到的那段让热沃当之兽对人类敞开心灵的方法……虽然回想起来有点害臊,不过也许是我刚才在空中成功办到了也不一定。
「——噗哈!」
被丽莎咬着沉入海中的我,浮上水面后……
让利用狗爬式游泳的丽莎放开我,并抓着她金色的体毛,爬到她的背上。
卡羯的胶囊看来也因为从我们的重量中获得解放而紧急减速的关系——勉强没有遭到毁坏而平安落水了。胶囊的构造似乎在设计上有考虑到落水的状况,因此虽然遭到鲸鱼落回海中时掀起的巨浪翻弄,但还是在远处的海面上漂浮起来了。
天上的云层依然很厚,不过几乎没有雨滴落下来。
看来下着豪雨的乌云已经被风吹到西方的样子。
在风中,背着我的丽莎用狗爬式游到卡羯的胶囊旁。
接着探头窥视胶囊内部,发出低沉的威吓声。
在胶囊中不断流着汗水、透过窗口抬头看着我们的卡羯…
…好像在大叫什么。于是我读了一下唇语,她似乎是在叫『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的样子。抱歉,连我也搞不懂啦。
——仔细一看,卡羯的胶囊舱门扭曲变形,看来是没办法从内部打开了。不过气密性做得很好,并没有看到浸水的状况。而且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飞在空气稀薄的上空,因此应该也有氧气供应装置才对。
『……害、害我都失败啦……』
嘴上嘀咕的卡羯在胶囊内盘起大腿,一脸不甘心地抬头看着我。然而,她并没有做出操纵胶囊的动作。我仔细观察,胶囊也没有类似动力机的东西。看来这是个只能漂流在海上的玩意。
虽然从空中生还是件好事啦,不过……这下伤脑筋的是,我们搞不清楚方位啊。


丽莎也张望四方,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到岸边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
「……?」
我爆发模式下的感官,察觉到某种不对劲的感觉。
是天上。
虽然看不到月亮或太阳究竟在哪里,不过微微透出光线的云层下方……明明附近没有树木,却飘舞着像叶片的东西。
而且不只是一、两片,是一大群。
(那好像不是叶片的样子……蝴蝶……?)
是蝴蝶。
在云层下,蝴蝶们排列成整齐的队伍,乘着强风飞舞着。
那是……
我在布尔坦赫与丽莎一起看过的,克拉克斑蝶。
据说是在这个季节中,会从荷兰飞越海峡到英国的迁徙蝶。
换言之——牠们飞往的方向是英国,而飞来的方向就是——荷兰。
我知道了。多亏那些蝴蝶,我知道大致的方位了……!
「丽莎,那边。那边就是妳的国家啊。」
我伸出手指告诉丽莎方位后,丽莎便把卡羯的胶囊当成浮板,用后脚开始狗爬式打水。然而,她的动作并不顺畅。虽然应该是有往陆地的方向开始移动了,但既然完全看不到海岸……就表示我们距离陆地至少有十公里远。光靠丽莎的力量,用这样的速度应该很难回去。而且万一丽莎在途中变回原来的姿态,就会当场完蛋啦。
祸不单行的连续危机,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
(……?)
海潮的流向渐渐改变了。
朝着海岸的方向,不自然地流动……我赶紧探头看向胶囊内……就见到卡羯正闭上眼睛,做出轻抚空气的动作。
即使是对S研方面的知识很缺乏的我,也至少能明白她那动作的意义。
卡羯是能操纵水的『厄水魔女』。
她因为看到我们已经指示出方位,所以为了活下去,而操纵附近的海流,引导胶囊往海岸的方向漂去。
「——丽莎,妳知道目的地吧?就是『龙之港』。卡羯似乎也那样期望的样子啊。」
我轻轻抚摸丽莎竖起的耳朵,对她说道。
「妳的主人,不会逃避。」
在这片黑色的海洋对面,有我的同伴。
有跟我同样背负着叛徒的污名、被敌人囚禁的同伴。
「I’ll be back——我要去拯救贞德。身为女仆的妳,也来帮我吧。」
随着这句知名电影的台词——
我在心中默念武侦宪章第一条。
——同伴之间要互信互助。 这次我一定要做到这一点。在真正的意义上。
Go For The Next!!!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36 编辑


后记







……当当当……
随着铃铛的声响!今年!赤松圣诞老人的季节又到来啦!
这次也是这本小说第十六集、漫画版第九集以及绯弹的亚莉亚AA第七集同时发售!
在亚莉亚AA的第七集中,除了金女登场之外……也有稍微画到在本篇小说中还没有被画进插图的金三——GⅢ的身影喔。这非看不可啊!




笔者稍微确认了一下,这套小说的第二集、第五集、第八集、第十一集、Cast Off Table以及第十六集,连续六年都在圣诞节出版了。
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在『将来希望成为的人物』这篇作文中,写的是『圣诞老人』。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像预言书呢。
而我看了一下小学六年级的作文,在『将来希望成为的职业』中写的是『战士』(都已经小六了,我还在写什么啊),因此为了哪天能实现这个愿望,我是不是该练一下肌肉呢?话说,这根本就是受到『勇者斗恶龙』的影响嘛。被问到职业竟然会先想到游戏内的职业,由此可以窥见赤松少年实在有点『那个』啊。
好啦,说到游戏,有件很Mooi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明年,Bandai Namco公司预定将推出一款叫作『超级女英雄战记』的游戏。
这是一款网罗各领域作品的女主角们进行战斗的策略模拟RPG游戏。重要的是!本作——绯弹的亚莉亚中登场的女生们也会参战喔!
本人也有受邀参加游戏监修,发现亚莉亚们的动作实在是帅气&可爱啊。当然,配音员们的声音也有收录在其中喔!
哇~真是太开心了!
对应机种是PlayStation®与PlayStation® Vita,预定发售日期是二○一四年二月六日。详细介绍请上游戏的官方网站确认喔!
今年赤松又是在『GUNSLINGER STRATOS』中持双枪疯狂扫射,又是趁着幼女前辈不在的机会大玩『偶像传说!』——在游乐场大肆享受了游戏的乐趣。不过,看来明年赤松的游戏生活会更加精彩呢!
……请、请放心喔?赤松会遵守「游戏一天一小时!」的标语,在写稿上也认真执笔的。
那么,下次等到荷兰的郁金香盛开的季节——我们在书店相会吧。
二○一三年十二月吉日赤松中学





本帖最后由 Ryuki 于 2014-6-22 17:3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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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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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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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隨づ便げ 騎士
真是一卷一个后宫啊

10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感謝翻譯啦
沒想到半年沒追已經出到16卷啦
又有新角樣子
先來觀看囉

10 年前 0 回復

sqq 勳爵
总是在最新翻译新书真是谢谢了

10 年前 0 回復

flyingthink 子爵
这货居然能十六卷了,不得不说,牛逼

10 年前 0 回復

an455386 公爵
多謝分享了

因為在等特裝版

所以還沒買就先來看了

10 年前 0 回復

mymoshou 子爵
台版有没有可能NTR呢..有点小小期待

10 年前 0 回復

岚色の忧郁 子爵
亚莉亚根本没出场绝对是我的错觉~~不知不觉都16卷了。。

10 年前 0 回復

戎马红尘 騎士
脑洞大开啊,V2导弹徒手拆,渣金也是个龙傲天啊

10 年前 0 回復

okm5436 公爵
台灣人的命名就是奇葩到極點

10 年前 0 回復

james19457 皇帝
我說書名標題是不是越來越長跟中二了…   這限定版坑咱的錢啊

10 年前 0 回復

1036536939 侯爵
一看到台版,我终于明白了天轻的校对有多慢

10 年前 0 回復

基小纱 伯爵
感谢LZ录入
再次为萌萌的丽萨点个赞

10 年前 0 回復

艾丽卡 侯爵
我能吐槽那个“秂”字么...普通点能死么- -!

10 年前 0 回復

翼鈴 王爵
因為這一卷我忽然間由蕾姬黨變成了麗莎黨
金次連逃亡都可以把到這麼棒的好妹子,真是太沒天理了!

10 年前 0 回復

wesley628 子爵
奇怪的汉字一个接一个出现

10 年前 0 回復

あまくさりこ 王爵
翻完16的我决定来学习一下台版的风格~~嘿嘿。

10 年前 0 回復

黑羽XII 公爵
哦哦台版的16已经录入完了感谢, 几小时前还255的权限,话说 17卷的台版出了么?,  等那万恶的天使轻翻译附带转载,还每天开马甲去顶那贴都已经烦了! 

10 年前 0 回復

风色剑仙 伯爵
晕   废了半天工夫搞明白这是第几卷---然后认识到进度好快- -

10 年前 0 回復

缄默待言 王爵
终于录入了~~~
超期待这卷的发展,不过按照这套路
绯弹完结之日可以看见了

10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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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uki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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