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すずきぁきら]百花缭乱 13[台/简]庆彦我绝对要砍·死·你!!!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4-6-25 00:24 编辑


百花缭乱 卷之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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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すずきぁきら
插图:Niθ
译者:石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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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在江户城的大奥之中,柳生道场的众人遭到了被邪恶污染的千姬无情的袭击。在面临千钧一发的危机时,乍然现身的竟是藉由「气」之力而变身的柳生十兵卫。为了从幕府手中拯救千姬,宗朗等一行人再次和幕府正面冲突。而始终潜藏于水面下的千姬兄长·德川庆彦也在此时展开了行动——众所瞩目的恋爱喜剧剑戟绘卷,十兵卫以及兼续即将展露深藏已久的真正力量!





【目次】

  壹◆大奥骚动
  贰◆将军和御台所
  叁◆空之直政,地之忠次
  肆◆庆彦的「剑妃」
  伍◆月环蚀
  后记



【登场人物】

  柳生宗朗
  武庆学园——柳生道场的代理教练。算是男主角。

  真田幸村
  人称绝代军师的凸额少女。

  柳生十兵卫
  从天而降的谜之少女。

  后藤又兵卫
  和幸村搭档的耍枪高手。

  猿飞佐助
  幸村身边的猴子,变成剑姬时会化为美少女之姿。

  柳生义仙
  原本是德川庆彦的武士,背叛之后效命柳生宗朗。

  千姬
  学生会长德川庆彦之妹,是宗朗的青梅竹马。

  德川庆彦
  旗本学生会会长,是千姬的哥哥。

  服部半藏
  服侍千姬的女仆忍者,亦是风纪委员长。

  达坦妮雅
  已与德川庆彦订下契约的异国武士。

  直江兼续
  手持金槌的双马尾武将,原本是德川派来的刺客。

  前田庆次
  身上穿着奇异服装的美少女武士。



壹◆大奥骚动

  1

  「你真的是……柳生十兵卫吗?」
  在场的柳生道场众人脑中全都掠过相同的问题,并且不自觉地呢喃问道。
  此处是拥有『天城』美名的江户城本丸御殿。
  目前,柳生宗朗等人已潜入了大奥之中。
  成员包括十兵卫、猿飞佐助,以及先前在道场里会合的前田庆次和上杉景胜。
  加上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剑姬」。
  她正是在宗朗和妹妹十兵卫双唇相触时才会现身的「剑姬」十兵卫。
  然而此刻,宗朗所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看她那个模样,真的是十兵卫吗……」
  「她的头上还有一对像猫一样的耳朵耶,不会太可爱了点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尾巴?」
  「呜吱,吱——!」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心生疑窦,或者应该说全都为眼前这一幕而瞠目结舌。然而这样的反应却不足为奇。
  眼前的女性身形毫无疑问正是十兵卫。她的容貌和「剑姬」十兵卫以及妹妹十兵卫并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她的表情、姿势,以及本人所散发出的气息和斗气,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两者间彻底性的不同。即使如此,众人仍确信自己并未错认。
  不过,眼前的十兵卫原本的一头红发此时不仅变成了闪闪发亮的白银色,并且还在头顶处绑成了如同耳朵般的发辫。
  此外,她的肩膀及背上还多了宛如铠甲的一部分的护肩以及灯笼。但是,这些装备看起来却像是漂浮在身体周围一样。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全都盯着我看?」
  如同暴风般的「气」之漩涡好不容易稍微稳定下来后,众所瞩目的十兵卫才终于缓缓地开口说话:
  「太好了,你果然还是十兵卫呢。不过……」
  十兵卫跟着用视线打量起宗朗所注视的方向,然后将手伸向自己的头上。
  「……嗯?」
  她的手碰触到了翘得挺直的一对「耳朵」。只见十兵卫的脸色也立刻一变。
  「这、这是什么?」
  然而,当十兵卫试图用手捏住耳朵时,那对长耳立刻摇了几下。看起来宛如不愿被触碰似地,一会儿闪躲,一会儿又像是警戒似地垂下来。
  「那个是真的耳朵吗?」
  「看起来不像是用头发绑出来的耶。」
  庆次和景胜此起彼落地讨论着。
  「怎么可能?我竟然长出了耳朵?」
  十兵卫似乎难掩困惑和怒气似地泛红着脸,并且露出一副尴尬不解的表情。看来就连本人也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一头雾水的样子。
  证据就是,当她一将视线移到宗朗身上时,便立刻咄咄逼人地逼问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十兵卫,难道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说不定是修行的成果喔。」
  庆次接在宗朗后面说道。
  「看起来你似乎已经意识到并且抓住了『气』的动向,然后将它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呢。原来如此,如果是『剑姬』的话,就会出现这种连肉眼都能看得见的变化呀。」
  除了将军之外,大奥是个严禁男人出入的场所。
  因此,包括警备在内的所有职务,都必须由女性来负责。
  在宗朗等人的真实身分已经完全曝光的此刻,女武士的人数也随之陆续地增加。
  平时在大奥里工作的各层级人员,包括小姓、女中、中腊在内的所有职等,不分少女或成年女性,事实上全都是武士。
  「原来这些人都是武士呀。」
  「或者里面也包括了原本就是武士的人吧。」
  庆次和景胜纷纷摆出应战姿势和对方对峙,却难以掩饰人数上的劣势。
  然而,即使已被团团包围,宗朗却仍然没有拔剑的意思。
  「唔……!这里是御殿之中,如果我们真的拔剑的话……」
  为了潜入而扮成女装的宗朗,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大刀带在身上。虽然腰际间还藏着一把护身用的短刀,但宗朗却只是紧握着剑柄,踌躇着究竟是否应该拔剑迎战。
  「对方都已经快把剑架到你脖子上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十兵卫用严厉的语气说道。
  同时,她的刀开始发生了变化。
  「十兵卫,你……」
  起初,宗朗的视线被簇拥在十兵卫周围的光和「气」之漩涡所阻挡,因而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定睛一看,她手中的大刀「三池典太」,宛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剑鞘存在似地暴露在外。
  过去的十兵卫总是将大小双刀绑在大腿上,再施展令人难以捉摸而眩目的变幻剑法。
  而原本应该绑在大腿上的短刀,此时也变成了装备在左臂护腕上头的武器。
  「就连剑术都改变了吗?」
  「啊——真是让人有够不耐烦的,不管你们到底拔出了剑还是不打算拔剑,对我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反正你们所有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到最后还是会变成一堆骨头,葬在这座大奥的白砂堆里啦。」
  千姬咄咄逼人地向前逐步近逼。
  「呵呵,千就让你们看看我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你们通通不准出手!」
  千姬对女武士们大喝一声,并且举起手中的死亡镰刀。
  如鲜血般艳红的刀刃也随之闪过一道冷光。
  「来吧,是谁要当我的对手?」
  这时候,可疑人物入侵的警报也已经传遍了整个城中区域。
  原本驻守在位于中庭之间的中奥的警备兵陆续赶到,并且纷纷举起武器,试图朝宗朗等人发动攻击。
  然而,他们却迟迟不敢跨过庭院和大门一步。其顾虑当然是来自大奥严禁男性入内的严格规定所致。
  也因此,使得宗朗等人目前只需和身在大奥之中的武士交战即可。但是即使如此,状况依旧无法乐观。
  「如果对方真的一次全冲上来的话,我们应该顶不住吧。」
  庆次先是笑着说道,接着才像是绷紧神经似地咬住嘴唇。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绝不分开。」
  景胜悄悄地靠到了她的身后。
  即使是在一对一的战斗中从未败阵过的两人,在面对眼前这些舍身发动攻击的敌人时,似乎也显得有些难以招架。
  就算将最初一拥而上的五人全数打倒,但之后若再有十个人一齐杀过来的话,能够再次守住阵地的机率就会确实降低。
  因为敌人已经将牺牲视为理所当然,甚至还舞着即使伤及同伴也毫不介意的特攻剑法。
  (话虽如此,但这里毕竟是大奥,对方应该不至于会使用远距离攻击的武器才对。)
  就在宗朗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准备向前跨出步伐时——
  「公主殿下,就由在下来担任您的对手吧!」
  半藏飞身一跃,瞬时介入了两人之间。
  然而,她的手中却少了不离身的忍者刀和大手里剑。由于先前遭到囚禁时,身上的武器全数被夺走,使她此刻只剩下和宗朗相仿的一把短刀而已。
  而即使面对露出拚命三郎般的表情的半藏,千姬脸上依旧浮现残酷的冷笑。
  「你该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可以敌得过现在的千吧?更何况,我知道你并不是为了取千的首级而来。但是即使如此,如果你还是以为千会手下留情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喔。」
  千姬才刚说完,她的身影立刻随之扭曲。
  「!」
  当半藏回过神时,双方的距离已瞬间拉近,死亡镰刀也像是要砍断半藏首级似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只要稍微挥动这把镰刀,你的头就会应声落地。即使变成那样也无所谓吗?怎么样?我是在问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头啦!」
  只见千姬的表情从挂着讽刺的冷笑刹时一转,顿时像是情绪爆发似地大吼着。
  而她手中的镰刀也随之晃动,半藏的颈部立刻流下了一道鲜血。
  「呜……」
  而半藏也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恐惧的神情。


  2

  「委员长!」
  「糟糕了。」
  半藏同样是「剑姬」之一。
  即使手上少了擅长的武器,也不至于会败给一般的武士。
  然而,千姬却拥有能轻而易举地制服住她,并且让半藏打从心底感受到恐惧的强大力量。加上敌人对于半藏而言拥有特别意义,更使得两人之间产生了比预期中更大的压倒性战力差距。
  (我竟然看不见千姬的动作。她的速度明明不像十兵卫那么快,但是刚才我却反应不过来……)
  宗朗思索着。但是,眼前并非是拘泥于这些状况的时候,得立刻上前搭救半藏才行。
  然而,在无法看清对方能力本质前,贸然冲上前也未必能有胜算。
  该如何是好呢……
  「这种时候就应该把重责大任交给我才对吧?」
  有个人果决地挺身而出。
  「十兵卫!可是你……」
  「我对德川公主的新力量倒是颇感兴趣的。」
  站出来的竟然是十兵卫。当宗朗理解眼前的状况时,她已经钻进了死亡镰刀的空隙之间,并且尝试救出被刀刃挟持住的半藏。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掉吗!接我这招试试看吧!」
  千姬用和她的形象毫不相称的粗暴口吻吼道,并且一鼓作气地举起镰刀用力一劈。
  「哼!」
  十兵卫举起大刀挡住了镰刀的攻势,不过——
  「哈!你以为这样就挡下来了吗?」
  千姬手中的巨大镰刀迅速地向后窜回。
  死亡镰刀的攻击模式共分为三种。
  首先是横砍。此种模式主要是以镰刀的刀刃斩杀对手。再来是垂直劈击。此种模式则是以镰刀的刀尖来发动刺击。
  而最后则是先让镰刀刀刃绕到对方身后,再将镰刀拉回藉以斩杀对手的攻击模式。
  如人体般柔软的物体将会被拉回的镰刀撕裂,同时也能夺走敌人手中的武器。
  此刻千姬的镰刀刀刃一如预料地钩住了十兵卫的大刀。接着,千姬像是要将死亡镰刀连根拔起似地使劲一抽。
  「呜!」
  三池典太便从十兵卫的手中被抢了过来。
  下一瞬间,有个物体迅速地向后方弹飞而去。
  「什么!?」
  然而在空中飞跃的并非大刀,而是十兵卫本人。
  原来她打从一开始就判断出了死亡镰刀的攻击模式。
  十兵卫并未加以抵抗或闪避,而是顺水推舟地借用了镰刀拉扯的力量,顺势朝千姬的怀里冲了过去。
  「结束了。把镰刀放下吧。」
  十兵卫用低沉而带有威胁性的语气说道。
  无论是薙刀还是死亡镰刀,使用这类长型武器的人只要被对方侵入怀中,往往就会陷入难以因应的窘境。
  在大刀已经闪过了死亡镰刀袭击的此刻,十兵卫自然认定千姬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招式了。。
  「天真天真天真,你太天真了!光凭这点程度的刺击,你真的以为能够伤得了千半根汗毛吗!」
  千姬话毕,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背向十兵卫。
  她背上的黑色斗篷顺势一翻,里面鲜艳的绯色布料也随之闪动。
  「唔!?」
  在十兵卫的眼中看来,那只不过是块用突刺就能轻松贯穿的普通布料而已。
  然而事实上,该件斗篷的材质并非只是寻常的纤维,而是一件拥有如同柔软皮革般弹性的防御用斗篷,能轻易地将各种不同的刀刃弹开。
  加上该材质本身便拥有极高的耐久性,因此想要将其斩裂或刺穿亦非易事。
  从侧边挥袭而来的斗篷一瞬间遮住了十兵卫的视线。而就在这时候——
  「千在这里!」
  千姬也从斗篷的缝隙间乍然现身。
  原来她利用斗篷作为掩护,在斗篷后方绕了一个圈子。
  也就是说,千姬为了躲开十兵卫的大刀,便手持死亡镰刀作了一个大转身的动作,同时准备再次向十兵卫发动攻击。
  而在她转身的过程中,则是藉由斗篷来防御己身。
  此时,死亡镰刀的刀刃已经宛如要把十兵卫卷起来似地逼近了她的身后。
  就在镰刀即将把十兵卫的身体一分为二的那个瞬间,忽然有个东西从十兵卫的背后飞了过来。
  喀锵!一阵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划破空气,死亡镰刀的刀势也戛然而止。
  定睛一看,镰刀的刀刃已经嵌进了十兵卫肩膀上的铠甲里。
  「喔,看来这东西还可以这样用呢。」
  十兵卫嘴角微扬地笑着说道。
  千姬的双眉则是怒气难遏似地往上挑起。
  「怎么会这个样子呀啊啊!可恶、可恶、你太可恶了呀啊啊啊!」
  千姬像是恼羞成怒一样,开始失控地用手中的死亡镰刀疯狂挥砍起来。
  而十兵卫则是冷静地用大刀逐一化解千姬毫无章法的攻势。
  「真厉害……」
  被排除在战斗之外,最后只能在一旁当观众的宗朗也不禁发出佩服的感叹。
  「是呀。能够如此随心所欲地使用死亡镰刀那种难以操控的武器,可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不过能和对方打得平分秋色的十兵卫的确也值得称赞。」
  庆次附和地说着。
  「……嗯。」
  景胜也点了个头。
  「你没新招式了吗?那换我出招了。」
  而被十兵卫的话语所激怒的千姬,此时则是向后退开,藉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呼、呼!刚才我的攻击只不过是在陪你玩一玩而已啦!接下来我才要使出真本事!」
  千姬扯开嗓子大吼,同时高举起手中的死亡镰刀。
  唰!镰刀锐利的刀刃划开空气斜砍而下,十兵卫则放弃了举刀防御,而是略微后退闪开了急挥而下的镰刀攻势。
  「还没完呢!」
  而千姬则是让手中的镰刀维持在挥空后的状态,然后直接让身体开始回转。只见她的身影再次没入了翻腾的斗篷之中,并且作出了和方才如出一辙的动作。
  「这招不管你用几次,都是白费工夫而已。」
  完成二度回转的死亡镰刀从遮蔽视线的斗篷后方劈了过来。
  所有人都已预测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状况。
  十兵卫将会以铠甲的护盾挡住镰刀的斩击。
  就在这时候——
  「千在这里!」
  下方忽然传来了千姬的声音。
  「什么!?」
  从斗篷底下窜出的镰刀利刃,像是要将地面掘起般地一闪而过。原来千姬利用斗篷作为掩护,再从中出奇不意地发动奇袭。
  由于十兵卫一开始就认定攻击会从左侧而来,使得她此刻已来不及再依靠铠甲的护肩进行防御。
  「唔、喝!」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十兵卫用力地将大刀插进地面,勉强挡住了对方的侧击。
  「你以为这样就能全身而退吗!」
  千姬发出一阵高亢的笑声,同时将死亡镰刀向上一抽。
  镰刀和十兵卫用来挡下攻击的大刀双刃互击,加上杠杆原理作用之下,使得拥有长柄的死亡镰刀能在末端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样下去大刀要不是被弹开,就是可能会因抵抗的力道过强,使得扭转的力量超过刀身所能支撑的强度,最终造成整把大刀应声折断。
  「哪能如你所愿!」
  然而,十兵卫也立刻采取了出乎意料的反制行动。
  她将插在地面上的大刀当成支撑点,整个人使劲地高高一跃。看起来就像是将大刀当成撑竿跳的跳杆,然后飞跃过杆顶一样。
  接着,她利用自己向后飞跃的作用力,顺势将大刀从地上拔了出来。
  然后,她顺利地在千姬的背后落地。
  虽然单膝跪地,但十兵卫仍确实地将刀紧握在左侧腰际,保持着随时都能拔刀攻击的姿势。
  「真了不起,果然很犀利呢。」
  庆次佩服地说道。
  「对啊。」
  宗朗也只能如此应声。
  因为此刻的他正因专注地观看着两人白热化的战斗而无暇分神。
  至此,双方已经重复了两次瞬间的攻防。
  两人的动作都游走在生死边缘,只要在彼此间距的判断上稍有差池,即使自己的身体瞬时一分为二,或是项上人头和脖子分家也不足为奇。
  正当双方在白刃上进行着生死一线的紧绷交锋时——
  「哼!你还挺有本事的嘛,柳生十兵卫。」
  千姬忽然停止动作,并且将死亡镰刀扛在肩膀上笑着说道。
  她身上的斗篷因为刚才激烈的转身动作而掉落在脚边。只见千姬一边避开斗篷,一边开口说道:
  「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千从以前就一直想要和化身为『剑姬』的你交手看看,而且要认真打一场。呵呵,我原本认定你应该强得和怪物没两样才对,结果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话毕,千姬再次举起了死亡镰刀。
  「虽然你的模样稍微有些改变,但是千也一样。我看我们互相试探对方的游戏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下一招就会分出胜负了。如果你敢有一丝松懈的话,我的下个招式可是会要了你的命喔:」
  「千姬殿下!请你住手,快点恢复成原本的你吧!如果你还认得我们的话,就请你把武器放下!」
  认清此时已是最后机会的宗朗急忙出声喝止。
  然而千姬却只是对此淡然一瞥。
  「如果要归咎责任的话,造成这一切的祸首不就是你这家伙吗!总是让千痴痴地等,不知道究竟要等到何时……都是因为你无法下定决心把千变成自己的人!」
  千姬破口大骂。
  「可、可是,千姬殿下,那是因为……」
  「吵死人了!闭嘴闭嘴,你给我闭上嘴巴!不管你的作风叫做博爱还是平等,总之你那种对女人一视同仁的观念,根本只会让女人遍体鳞伤而已!你、你这个○○软趴趴的家伙!最好去和○妖○○啦!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臭男人,我光看到就一肚子火!你到底懂不懂呀!」
  千姬突然不顾形象地乱抓起自己的头发,并且失控地吼叫起来。
  虽然她的措辞遣字从方才起就显得十分粗鲁,但此刻的她连说话的音调都开始变得不同。
  「千姬殿下……」
  面对千姬的指责,宗朗却只能哑口无言地沉默以对。
  「……」
  而站在宗朗身旁的庆次则是无言地注视着他。千姬和十兵卫也一样。
  「呜呜……头痛死了。这阵头痛一定也是你们这些家伙造成的吧。只要用这把大镰刀把你们每个人都大卸八块,我的脑子也会跟着清醒,这是我脑中的声音告诉我的!」
  「脑中的声音?是谁的声音?」
  「闭嘴!是谁的声音根本就不重要!你少在那边啰哩啰唆的,听了我的头反而更痛了啦!我会照顺序、照顺序把你们一个一个剁成肉酱,你们只要乖乖排队等着就好了!好……第一个就先拿你开刀吧,柳生十兵卫!」
  千姬放下原本紧抱着头的双手,并且重新握住死亡镰刀。
  下一刻,她毫无预警地直朝着十兵卫冲了过来。由此看来,两人下一回合的交手是由千姬抢得了攻击先机。
  「放马过来吧!」
  十兵卫也立刻摆出迎战架势,并且让千姬欺近到和自己只有咫尺之距的位置。
  「去死吧呀啊啊啊啊啊」」
  千姬第三度用死亡镰刀使出横劈攻击。
  她究竟想用镰刀刀尖刺击、用刀身横扫,亦或是佯装接近对方,再改为直劈将敌人一刀两断呢?
  「看来护盾已经防不住你的攻击了呢。既然如此,好!」
  十兵卫也决意不再倚赖护肩,正面迎战千姬的攻击。
  镰刀利刃已经迫近到足以将十兵卫整个身体卷入的位置。面对来势汹汹的镰刀攻击,十兵卫也不加犹豫地采取了反制行动。
  「喝呀啊啊!」
  只见她使劲一蹬,接着全力向前方狂奔。
  十兵卫似乎并不打算用大刀防御死亡镰刀的刀势,而是整个人朝着镰刀的攻击方向前进。
  也就是说,她想藉由朝着镰刀的攻击轨道相同的方向移动,藉此来避开刀刃的斩击。如此一来即使千姬再次甚至反覆挥动镰刀,都能顺着刀势躲过接踵而来的攻击。
  乍看之下虽然很简单,但前提是必须具备和挥砍而下的镰刀相同、甚至更快的速度才能办到。
  「那速度还真不是盖的呢。」
  「或许是学会操纵『气』的方法,而使得她的潜在能力觉醒的关系吧。」
  庆次和景胜接连地呢喃道。
  「……」
  「公主殿下。」
  宗朗和半藏只能用眼神守护着两人的战斗。或者说,他们根本无计可施。
  「呜吱。」
  就当死亡镰刀和跑在刀刃前方的十兵卫转了半圈之时——
  「别小看我呀啊啊啊!!」
  千姬为使相同方向的回转就此结束,于是率先停止了挥转镰刀。只见她原本急促的脚步戛然而止,用力蹬踏地面的长靴靴底也因摩擦生热而冒出阵阵白烟。
  只要十兵卫来不及停住脚步而跑到刀刃前方的话,情势就会立即转为对千姬有利,届时只要用死亡镰刀的刀刃刺击对方、就能轻松获得朥利。
  但是——
  「有空隙!」


  3

  此刻,十兵卫就站在千姬的正前方。
  即使和千姬面对面,她的姿势依旧毫无可乘之机,同时下半身的马步也堪称完美无缺。反而是急速停止的千姬似乎还无法完全站稳脚步。
  「什、什么……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十兵卫的大刀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缩短到大刀的攻击范围内。
  被十兵卫冲进怀中的千姬即使再度举起镰刀,也已经为时太晚。
  「不行,十兵卫!」
  宗朗急忙大叫,并且作势冲上前去,但怎么看都来不及阻止十兵卫即将发动的攻击。
  眼看千姬的身体即将被由下而上的斜向斩击一分为二的时候——
  「呀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有个人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委员长!?」
  她那往后弓起的身体,背部瞬间鲜血四溅。此人正是半藏。
  而就在下一刻——
  「噫呀啊啊!」
  千姬也随之发出一阵尖叫,同时被撞飞了出去。而半藏则成了肉垫,两人就这样以交叠般的形式双双倒地。
  「刚才我几乎看不见她的动作耶。」
  「嗯。」
  庆次惊讶的反应当然其来有自。
  因为,方才半藏竟以庆次和景胜都无法跟上的飞快速度冲出去,并且奋不顾身地保护千姬。
  而且,她也顺利地达成了目的。
  而此刻的千姬则似乎尚未完全回过神的样子。
  「呜……什么嘛,谁、谁要你多管闲事的。你以为千会输给那个女人吗!让开!不要碍着我……」
  「公主殿下!请你不要再继续战斗了。是我,我是半藏。公主殿下,你还认得我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这家伙只要乖乖躲到一旁,幻想着跟千○○就行了啦!如果听懂了就快点让开……呜!」
  半藏莫名地红着脸承受着千姬劈头而来的一阵痛骂。然而就在此时,千姬却忽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并垂下了头。
  接着,她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而扭曲。
  「公主殿下,你没事吧?啊,该、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平时的半藏,应该都会随身携带着能够进行初步急救的医药箱,或是能暂时令对方失去神智的迷魂药之类的药品。
  可是,由于先前遭到囚禁之故,使得她身上的物品连同武器一起被没收了。
  加上当时还失去了装甲裙和内藏的武器,导致半藏一身侍女风的制服里如今只剩下一件内裤而已。
  但是,此时并不是顾虑这种小事的时候了。
  「我不是叫你让开吗!呜呜……半、半藏,你、是你救了千……」
  就在千姬对着半藏痛骂一阵后,忽然像是发作般痛苦地抱住了头。而半藏则是反射性地抱住了千姬的肩膀。这时候,千姬忽然像是从某种控制中清醒过来似地,用一副恍然回神般的表情抬起了头。
  「公、公主殿下,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千姬殿下,是我,我是宗朗,你还认得我吗?」
  宗朗正好也在此时跑过来,并且将倒地的千姬抱了起来。
  「宗、朗……」
  「是的,我是宗朗。太好了,看来你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呢。我们回去吧。现在就离开这里,回到大家所在的道场去……」
  千姬一边听着宗朗说话,一边呆滞地抬起头注视宗朗的脸。
  「道场,大家……我想回去,回到……千、千……呜!呜呜……」
  然而千姬的话才说到一半,立刻又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双手捣住了脸。
  「千姬殿下!」
  「我、我的头……好、好像快要裂开了……」
  「得立刻带你去让医生看看才行。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各位,请你们掩护我,让我能顺利带着千姬殿下离开……」
  就在此时,千姬忽然用力地抓住了宗朗的手臂。宗朗也立刻回头望向虚弱的千姬。
  「救、救我。」
  「千、千姬殿下。」
  「求求你,帮帮千……呀啊啊啊啊啊啊!」
  莫名的发作再次袭向千姬,使她痛苦地猛抓起自己的头。
  千姬猛力地用指甲搔抓起太阳穴,阵阵血丝也随之渗了出来。而宗朋则是急忙抓住千姬的手制止她,并且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呀……」
  「千姬殿下,我……我会保护你的。我保证,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听见宗朗的话语,千姬的脸上瞬间也跟着浮现出安心的表情。
  就在此时——
  「你们两个人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呀!还不快点放开!」
  「说真的,实在有点碍眼呢。」
  有两道黑影迅速地从连接着中奥的中庭飞奔而来。
  「呜吱!」
  佐助似乎是以动物的本能率先地发现了迫近的身影,并且一马当先地朝对方冲了过去。而它此刻也因奋起的斗志而化身成了「剑姬」。
  「在下可不是在叫你这只猴子。」
  「你还是乖乖地退下去吧。」
  跳上空中的佐助不偏不倚地挨了一记攻击。
  「噫呜!呜吱、吱!」
  受到痛击的佐助被打落到了中庭里头。
  「佐助!」
  然而此时的宗朗也没有余力顾及佐助的状况。
  虽然由于佐助率先冲出去阻挡两人,使得宗朗得以避开对方刀刃的直击,但想不到对方又双双把栏杆当成踏板,并且再次直朝着宗朗近逼而来。
  「直政、忠次……」
  即使对千姬的呢喃充耳不闻,对方的身分早已昭然若揭。
  由于此地是江户城本丸御殿当中戒备尤其森严的大奥,因此两人自然无法穿着铠甲。
  出现在宗朗面前的,正是身为德川四天王「剑姬」的井伊直政和酒井忠次。而她们身上都只穿着本多忠胜过去亦曾穿过的极薄型太空紧身衣。
  两人目测下都只有约一百三十至一百四十公分左右的身高。如果光看身材的话,简直就和小学生相去不远。
  直政留着一头发色明亮的半长卷发,并且让头发自由地披散在肩膀上。
  忠次则和姿态优雅的直政恰成反比,那头看似僵硬的茂密黑发遮落在眼前,使人难以窥见

她的表情。
  两人手中都只握着一把短刀。这同样是因为御殿·大奥中的严格制约所致。
  而佐助正是被短刀迅速的一闪所击落。
  「哪能让你们轻易得逞!」
  「……!」
  庆次和景胜旋即站了出来。
  但是,由于为了潜入大奥,两人此刻均处于手无寸铁的状态。少了擅用的机关伞和弓箭,自然无法和对方手中的短刀相抗衡。
  「看来光靠『气』的帮忙,负担似乎还是太大了点。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有个人将两人推开,并且独自站到了前方。
  「十兵卫!那两个人是德川的……」
  然而十兵卫只是迳自举起大刀,并且泛起微笑回应宗朗的话语。
  「柳生十兵卫!原来你已经能够战斗了吗?想不到这么快就能享受到乐趣呢!」
  「只不过这份乐趣只能享受一次就要画上句点,想起来真是有些悲伤呢。」
  直政和忠次各自从栏杆跳向墙壁,接着往梁柱的一角作出令人目眩的飞跃动作,藉此搅乱十兵卫的视线后,再同时从两个方向朝十兵卫发动夹击。
  「十兵卫,危险!」
  宗则不禁大叫。
  「用不着担心。这些身上连护身的铠甲都没有的家伙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是小孩子午睡的时间了。」
  脸上始终挂着无所惧的笑容的十兵卫朝宗朗瞥了一眼,接着立刻转向直政及忠次,并且使劲挥下手中的大刀。
  「笨蛋!你以为能够一次打倒我们两个人吗!?」
  「就算我们只有短刀,但要挡住最初的太刀攻击已经绰绰有余了。在我挡住你的攻势的时候,另一个人就会要了你的命。」
  这时候,十兵卫的剑势也偏离了两人所在的位置。
  就在情势看似一面倒向四天王,并且胜利即将到手之际——
  「是这样吗?」
  「咦?」
  「怎么回事?」
  两人瞬间感到疑惑,因为原本近在眼前的十兵卫竟突然间消失无踪,使得直政和忠次差点就互相撞上彼此的脸。
  两人急忙将已经出鞘的短刀转为刀背,以避免刀身造成彼此的损伤。
  此时,忽然消失的十兵卫再次出现在两人的侧边。
  「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是小孩子午睡的时间了。如果你们不肯乖乖睡觉的话,我就要处罚你们了喔。」
  原本已确实遭到夹击而无处可逃的十兵卫,如果只是采取蹲低或向上跳跃的动作闪躲的话,应该早就被四天王看穿并且遭到了追击才对。
  「也就是说,她的动作快到让我们无法看见是吗?」
  「骗人,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此时,十兵卫更是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了两人的脖子。
  「不听话的小孩就得这样处罚。」
  碰、碰啪!只见十兵卫将刀身横握,并且用刀柄附近逐一拍打起两人的屁股。
  「噫呀呀!」
  「啊……」
  接着,十兵卫直接将两人抛向中庭。
  「呜吱!」
  而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身来的佐助,也被突如其来飞向自己的两人吓了一跳,而立刻狼狈地跳上大奥处的栏杆,然后直接朝着宗朗的方向跑了过来。
  「佐助!太好了,看来你只受了点擦伤呢。」
  「呜吱。」
  由于四天王一开始锁定的目标就是宗郎,因此对于突然窜出的佐助自然只是以排除为优先,才使得落在佐助身上的斩击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趁现在,快带着德川的公主离开这里吧……」
  为了将话传达给宗朗,十兵卫主动地将身体靠了过来。但是就在此时——
  「!」
  啪地一声,鲜血顿时喷散四溅。接着,只见十兵卫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有个人正握着一把短刀,刀身则映着沁出的鲜血。
  「千姬殿下!?」
  「呀哈哈哈哈哈哈!你太大意了,柳生十兵卫!」
  原本状似虚弱的千姬突然站了起来。
  她用力地甩开宗朗的手臂,并且再次握住自己原先使用的死亡镰刀,接着纵身一跃回到了警备的武士群当中。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都是演出来的吗?」
  「可是看起来不像呢。」
  庆次和景胜同样摸不着头绪地说着。
  而宗朗和半藏则是不知所措地呆伫在原地。
  「所以我才说你们这群人实在太天真了!○毛都还没长齐的家伙就乖乖回家去吸妈妈的奶、吧……呜呀呀呀!」
  但是,千姬话才说了一半,又像是顿失力气似地双膝跪地,手中的死亡镰刀也跟着掉落在地,发出震耳巨响。
  「千姬殿下!……十兵卫!」
  宗朗虽然挂心着千姬的状况,但同时也无法放下十兵卫不管。于是他索性将自己身上的和服长袖撩起,然后将穿在里面的贴身短衣扯裂。
  「不要管我……呜。」
  接着,宗朗迅速地用手中的布绑住十兵卫的手臂,为她止血。
  而十兵卫似乎因为失血之故,脸上表情逐渐失去了生气。
  「我的刀……」
  原本拿在手上的大刀·三池典太从刀尖处散发出的光辉开始缓缓地消褪。而十兵卫的身体也跟着发生变化。
  「呀……呜呜。」
  只见她的身体先是一阵摇晃,接着整个人像是快要瘫倒一样。而宗朗则是及时抱住了她。
  「……哥?」
  十兵卫清醒了。
  她的表情已不再像方才如此严峻,而换上了一张稚气未脱的天真脸庞。此外身体也像是瞬间变小了一圈一样。
  此刻的十兵卫已变回了妹妹十兵卫。
  「十兵卫……她已经离开了,对吧。」
  「十兵卫的姊姊有来过呢……呜,好痛喔。」
  十兵卫不禁皱眉。此时她发现到了自己的手臂正缠绑着染血的绷带。
  「对方也陷入了混乱状况,要脱身的话就趁现在!」
  庆次催促道。
  眼前的确是逃出此地的大好良机。或者应该说,只有这个机会而已了。
  江户城的警备兵目前虽然都还滞留在和大奥有所区隔的中庭另一侧,但一旦有状况发生,想必他们应该会打破禁制冲过来才对。
  而目前围住宗朗等人的女武士们,似乎正犹豫着应该要确保千姬的安危,还是应该遵照指示行动的样子。
  四天王的直政和忠次也一样。过不了多久,她们一定会再次袭击而来。甚至可能还会搬出先前那身铠甲也说不定。
  「我明白了,我们快逃吧。只是……」
  (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究竟该怎么逃出去呢……此刻四面楚歌的状况并没有任何改变。而且就算成功逃出大奥,能不能离开天城也是个问题……)
  既然如此,即使会让每一个人陷入更大的风险之中,但比起可能全军覆没的危险,身为指挥官的自己当然责无旁贷,得作出能让更多人得救的指示。
  「所有人各自分头逃跑。负伤的十兵卫由我来保护,佐助则交给景胜。另外,委员长就拜托庆次了。」
  由于成员中有伤患的缘故,使得众人得面临的风险又更加升高。但已经作好觉悟的宗朗仍然选择了发号施令。
  当宗朗说出苦涩的决定后,半藏立刻接着表示意见。
  「我有一个想法。请大家跟着我走。」
  她的口气同样像是下定了决心。
  然而,此刻的半藏却是成员中伤势最为严重的一人。
  「难道你知道什么秘密通道吗?可是委员长,你……」
  「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呢。即使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也只能选择赌一把了吧。」
  「断后的任务交给我。」
  庆次附和道。景胜也接着搭腔。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改变作战计划吧。比起每个人各自照顾一名伤兵,不如以集团行动的方式见机行事,如此一来可以采取的对策也会变多。委员长,就请你给我们指示吧。所有人都要一起离开这里喔!」
  宗朗说完,每个人也各自点了个头。
  「那是当然的啰。来,立刻告诉我要怎么做吧!」
  「就算手上没有弓箭,我还是有办法大闹一场的。」
  庆次和景胜纷纷表明战意,并且立刻朝着围住众人的女武士们冲了过去。
  「啊!」
  「呜呜!」
  两人联手撞倒了好几个人,并且从对方手中夺过了武器。
  此时,警备网也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就是现在!」
  「嗯。」
  庆次大喝一声,景胜也将脚上的木屐脱下并拿在手上,然后从木屐底部的锯齿状小洞里拿出了数个小型的球状物体。看来那是原本就藏在里面的东西。
  「是炸弹吗!?」
  警备兵一见,立刻惊恐地全数趴了下来,并且纷纷以匍匐前进的姿势寻找掩护。
  「猜错了。其实这个是……」
  景胜将小球往好几个不同的位置扔去。接着,几声轻微的爆炸声响起,阵阵白烟也随之从四面八方涌现。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空间。
  「是烟雾弹!这样一来就能撑到突破警备的防守为止了!」
  庆次兴奋地喊道,并且伸手打了个信号。
  同时,她和景胜两人也陆续地击退一拥而上的女武士们,藉此为宗朗等人打开一条退路。
  「委员长!」
  「好……往这边走!」
  半藏挤出全身仅存的力气,引导着所有人开始移动。
  众人像是在跳栏似地飞奔跳跃,接着再猛力一跳跃过阻挡在眼前的矮墙。
  「十兵卫!佐助!快点跟上来!」
  「哥,我知道!小佐!」
  「呜吱、吱!」
  而警备队也立刻采取因应行动。
  「别让他们跑了,追!」
  「他们跳进※西之丸里了!快追上去!」(译注:「西之丸」为江户城本丸里的西侧区域,为将军子嗣及将军的隐蔽居所。)
  女武士们开始追击,而原本顾忌大奥的限制而迟迟无法出手的士兵们,此时也纷纷朝着宗朗等人所在的位置赶去。
  「我们也快点追过去吧……」
  当直政作势要朝着蠢动的人群奔去之时——
  「现在还是先算了吧。」
  忠次却冷静地揪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被那家伙摆了一道,难道你打算默不吭声吗?柳生十兵卫也已经从『剑姬』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了。现在要收拾她可是再简单不过了喔。」
  「我不觉得事情会像你说得那么容易。而且一旦再次陷入危机,或是面临濒死状态的时候,『剑姬』十兵卫应该会再次现身才对。」
  「既然如此,我就去把铠甲拿来……!」
  「在天城里是不能够使用铠甲的,只要没有发生战争的话……不过战争……或许真的会发生也说不定。而且……」
  忠次用眼神示意某个方向。
  直政也顺着相同的方向望去。
  「呜呜呜……好痛呀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给、给我追,把那些人全都抓起来……宗朗、呜、呜呀啊啊啊!」
  两人的视线一齐落在已经虚弱到几乎无法动弹的千姬身上。
  只见千姬整个人瘫倒在地,双手抱头并且疯狂地搔抓着自己的一头乱发。她的呼吸显得急促,看起来就像是在强逼自己呼吸一样。
  「那家伙似乎也得再次进行调整才行。看来要立刻派上用场果然有些勉强呢。」
  忠次说道。
  「也对,你说得有道理。确实有必要再进行一次彻底性的调整呢。」
  望着千姬的直政脸上明显透露出另一种喜悦。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追击宗朗的意欲。
  「我会好好地疼爱你的,姊姊……不对,应该是我们几个辈份比较高吧。」
  直政话毕,忠次的眼角也跟着浮现难以辨识的笑意。


  4

  「是这个方向!往这边走!」
  确认过后头没有追兵的身影后,半藏才使尽浑身力气推着眼前的石灯笼。此时厚重的巨石也开始「轰轰」地动了起来。
  「总之就是要移动石头就对了吧。委员长,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我也来帮忙。唔……」
  宗朗和庆次同时使劲一推,土台上的灯笼便开始动了起来。
  一般的灯笼多是以石块堆砌而成,石块之间并未相互黏着或组合。因此光是施力竟然就能让整体跟着移动,其实是一件相当吊诡的事。
  最后,灯笼终于被彻底移向边侧,土台下方则是——
  「有个洞耶。」
  有个直立洞穴出现在众人面前,往前则是以石块建成的地下道。
  「这是……!」
  宗朗朝洞穴中探头望去。看起来里面似乎没有人的样子。
  「这是设置在江户城地底各处的地下道。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就可以从这里脱逃。当城遭到攻击时,也可以利用这些通道调度士兵来发动奇袭。」
  半藏答道。
  「可是,阿藏,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呜吱?」
  十兵卫不解地提问。半藏则是先点了个头。
  「是忠胜小姐告诉我的。当时救我离开土牢的,其实也是忠胜小姐。」
  「忠胜?」
  「你说的是露猫仔吗?真的?好棒喔!露猫仔就在这里面吗?露猫仔?露猫仔!」
  十兵卫兴奋地喊叫起来。
  只见她将脸塞进洞里,并且对着洞穴深处大喊。
  本多平八郎……也就是本多宗胜现身在众人面前时,并未报上真名,而是借用了『本间千露』这个假名。但在当时一阵兵荒马乱的状况下,使得十兵卫索性从她那如同猫咪般的发型和尾巴,按照惯例为她取了个绰号。
  『露猫仔!以后你就叫做露猫仔吧!』
  但是,半藏却对十兵卫的期待摇头以对。
  「我想她现在应该不在里面才对。但是,她主动将公主殿下今早会进入大奥的情报告诉我,而且还领着我来到离大奥最近的地下出入口。」
  「忠胜竟然为你做了这么多事?」
  「我好想见露猫仔喔。十兵卫最喜欢露猫仔了!」
  十兵卫像是想起了忠胜,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
  「不过回想就先在这里打住吧。半藏,抱歉你受了伤还得拜托你,但请你走在最前面带领大家前进。还有,等到所有人都进入里面后,还得把这个灯笼物归原位对吧。」
  庆次说道。正如她所言,由于此时整座石灯笼已经偏移到一旁的草坪上,如果没有电动控制之类的机关,等到众人进入地下道后,想要让石灯笼回归原位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难道你……」
  「现在不是啰哩啰唆的时候了吧。毕竟这里面毫发无伤,而且最有精神的就是我们两个了呀。」
  庆次话毕,景胜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人打算留下来吗?」
  「嗯。虽然我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但是景胜好像舍不得让我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呢。不过就算换成景胜独自留下来,我也一定会陪着她的。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了,已经快没时间了!你们快点进去里面,别再拖拖拉拉的了。如果你还算是个『将相』的话,就要毫不犹豫地选择让自己——还有自己的『剑姬』活下来的方法!」
  庆次疾言厉色的训话,深深地刺痛了宗朗的胸口。
  「……我知道了。那么我就照你的话做。只是,你得答应我,绝对要活着回来。」
  「当然,我也不打算死在这种地方。对吧。」
  「我们不会死的。不过就算死了也无妨就是了。」
  景胜补上一句,脸上也莫名地泛起红潮。
  「前田小庆还有猪排,你们都不可以死掉喔!」
  十兵卫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抱住两人,而且还将脸朝庆次的脸颊凑了过去。
  「啾!
  她亲了下去。接着,十兵卫也不忘对景胜的脸颊补上一吻。
  「大家还要再聚在一起吃饭喔!就这么说定了!」
  十兵卫毫不在意手臂的伤势,用力地紧紧握住两人的手说道。
  瞬间,庆次似乎对十兵卫突如其来的举动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真服了你呢。这么一来我就更不想要死在这里了。不过打从一开始我就没那个打算就是了。」
  「……我肚子饿了。」
  听完十兵卫的话而忽然涌现一阵饥饿感的景胜静静地说道。而庆次也为此放声大笑,使得方才严肃的氛围顿时缓了几分。
  「连我也开始觉得肚子饿起来了呢。看来得想办法在晚餐前搞定这一切才行啰。」
  「中餐呢?」
  「我知道了啦。先吃中餐就行了吧。我会要你请我们吃特级寿司或是鳗鱼饭之类的,你先作好心理准备吧,宗朗。好,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快点离开吧。」
  庆次催促着众人。
  「我知道了。我会记得多附上甜点的。」
  宗朗也上前握住两人的手。
  「委员长,拜托你了。」
  「好的。那么,愿各位都能平安无事!」
  「呜吱、吱!」
  半藏话毕,便身先士卒地潜入地下道。十兵卫则接在后面爬了进去。当她的半身已经潜入直立的洞穴里时——
  「十兵卫会等你们回来的!我会空着肚子等你们的喔!」
  她再次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最后,所有人终于全数消失在地下道里。
  「我真的开始觉得饿起来了耶。」
  将灯笼归位后,庆次忽然对着累胜说道。
  「大闹之后肚子会饿是很正常的。」
  「说得也是。我们赶快把这里的事处理完,然后回去填饱肚子吧……不过首先还是得尽可能把敌人从这里引开才行。」
  庆次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认真。
  「我们需要更多武器。」
  「是呀。警备兵聚集的地方应该还有很多武器才对,我们先去从那些家伙身上搜刮吧。一般的警备兵不管来再多人,对我们来说应该都不成威胁,但不知道女武士到底有多少人呢。」
  如果大奥里的少女们全都是武士的话,那么人数将恐怕不下百人。
  若是她们一举攻过来,庆次和景胜同样会有危险。
  「还得小心四天王的铠甲。」
  「如果在御殿里倒是可以放心,不过现在她们可能会出动铠甲追杀过来也说不定。不过作为饭前运动倒是挺合适的呢。」
  远方传来警示的笛声,代表着追兵正朝着两人接近。
  正当庆次握住唯一的短刀,准备向前跨出去的时候,景胜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嗯?」
  「……吻我。你不能只和十兵卫亲吻,也要吻景胜才行。」
  景胜说完,脸颊立刻跟着染上红晕,身体也不自在地忸怩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耶。只能稍微亲一下而已喔……嗯。」
  「嗯……啾。」
  即使抱着稍微浅吻的打算,但两人还是进行了长达一分钟以上的法式深吻。
  当双方的唇好不容易分开时,彼此的脸庞已各自染上了深邃的晕红。
  「我的心里有种被填满了的感觉呢。」
  景胜率先打破沉默地开口说道。
  「是、是呀。我好像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这么一来,还有被激起另外一种斗志的感觉呢。赶快把这里搞定,然后再到旅馆继续吧……」
  庆次说到这里,忽然急忙地闭上了嘴。只见此刻的她连耳根都变得通红。
  「殿次,你好色喔……」
  「笨、笨蛋!走、走了啦!要上了喔!」



贰◆将军和御台所

  1

  「前田小庆她们好慢喔~」
  宗朗等人虽然平安回到了旅馆里,但此刻时间早已过了正午,却仍然迟迟不见庆次和景胜的身影。
  「她们可是庆次和景胜耶,没什么好担心的啦。那两个人无论对手是谁,都不会轻易败下阵的。」
  宗朗说道,但脸上却掠过一丝不安。
  (还是不应该只留下她们两个人吗?可是,如果当时让地下道的入口保持在开启的状态的话,所有人能不能躲得过追兵就很难讲了……不,事到如今再这么想也没意义了。我很清楚。不过……)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就不应该再为此庸人自扰。
  更何况是身为『将相』的自己所作的抉择。
  然而,即使在心中如此说服着自己,仍然难以遏制不断涌现的迷惘。
  (看来我果然还没有作为一个『将相』应有的器量呢。)
  宗朗不禁陷入了负面的思考。
  为半藏进行了紧急治疗后,此刻她已经在被窝中沉沉地睡着了。睡在她身旁的佐助也同样鼾声大作。
  「一定是出事了!十兵卫要去找她们!」
  「等等。还不是时候……」
  正当两人的不安达到顶点时,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前田小庆!」
  十兵卫立刻站起身,并且直朝着房门跑去,然后用力地将门扳开。接着,她毫不犹豫就朝房门外的人冲了过去。
  「欢迎回来!」
  「噫呀啊啊啊、噫呀!你、你做什么啦!干嘛突然抱住我啦!」
  两人像是交缠住似地双双倒地。而被十兵卫压在底下的竟是……
  「前田小……咦,好奇怪喔。前田小庆的胸部好像凹下去了耶。」
  十兵卫一边抚摸着对方的胸部,一边疑惑地说道。
  「你说什么!突然冲过来把我撞倒,对我的胸部乱摸一阵,竟然还批评我的胸部像是凹陷的山崖,真是有够没礼貌的!」
  对方一边狼狈地起身,一边对着十兵卫破口大骂。
  「兼续!?」
  宗朗则是惊讶地叫出声来。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直江兼续。
  「没错,正是本姑娘!在奥州可谓无人不知晓的名将!直江山城守兼续!……咦,怎么都没人吐槽我?平时总是会扯住我脸颊的那个人呢?」
  「呃,这个嘛,对了,刚才没有人说你的胸部像凹陷的山崖啊。」
  宗朗面露苦笑地说道。
  兼续所说的吐槽者,所指的正是庆次等人。
  「哎呀,原来那个脑袋里也长满肌肉的粗暴女不在呀。好像也没看到景胜大人呢。」
  兼续左顾右盼地环视着房里。
  而当她看见虚弱地卧睡在床的半藏和佐助时,脸色也不禁随之一变。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
  「事情就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不只没有救出千姬殿下,还害大家在战斗中受了伤。庆次和景胜为了帮我们断后而留了下来,所以只有我们逃出来而已。」
  「她们还没回来耶,我好担心喔,小续!」
  正当房里的气氛开始渐趋沉重时——
  「呀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前田庆次终于受到报应了吧!什么要和幕府决一死战,根本就是说大话嘛!」
  兼续突然放声大笑,并且像是难以自制似地敲打起地板。看起来像是对这一切感到可笑至极一样。
  「兼续,你说得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对呀,小续。难道你不担心前田小庆她们吗?」
  宗朗语带责备地提醒着兼续,十兵卫也毫不隐藏地面露怒色。
  「哈——哈哈哈,嘻——嘻嘻,我肚子好痛喔。想不到那个前田庆次竟然,呀哈、哈哈哈……不过,她不可能会出事的啦。」
  原本笑到在地板上翻滚的兼续,忽然一本正经地止住了笑声。
  「虽然你说得这么肯定,可是庆次她们都还没回来呢。」
  「那种担心根本就只是白费工夫而已,不会有问题的啦。我保证她们绝对不会出事!」
  「小续,你好无情喔。原来你是这种人呀。」
  「才不是那样呢!我可是从小时候起就被庆次一路欺负到大的耶!所以我当然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庆次的实力!」
  兼续自信满满地说道。
  虽然她自认一路走来饱受欺侮,但其实当中几乎全都是兼续自身的错误认知所致。反倒是宗朗和十兵卫比她本人更能看清真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我只是要告诉你们,一点都用不着担心。因为她会出事的机率根本就是薄乎其薄!」
  「小续,应该是『微乎其微』才对吧?」
  「唔——!我才不想被你这种人纠正呢!应该说我早就料到十兵卫你应该会吐槽我,所以我才故意讲错而已啦。呜呜呜!」
  原本只打算说个冷笑话来缓和气氛,结果却遭到指正的兼续难掩懊恼地说道。
  「你先等一下,情况真的那么乐观吗?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宗朗像是要再次确认似地问道。
  即使宗朗心中十分明白,兼续无法提出任何有力的证据作为佐证。
  「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然而兼续依旧再次满溢自信地作出了保证。
  她似乎顾虑到可能会被十兵卫吐槽,因此并未可以刻意胸部,而改用说明的方式继续强调。
  「反正我猜过不了多久,她一定就会嚷着『肚子好饿喔』,然后跑回来讨东西吃吧。要不然就是两个人早就跑到其他店,像是要把店吃垮般地大吃大喝起来了吧……」
  正当兼续话说到一半时,老旧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距离己方愈来愈迁。
  「看吧,才刚说到她,人就到了。」
  但是,脚步声却在房门前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敲门声。
  十兵卫急忙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原来是旅馆的差使。
  「啊……」
  十兵卫露出难掩落寞的神情,而差使则是递给了她一封信。只见十兵卫迅速地将信件翻转过来,寄信人的署名也跟着出现在信封上。
  「是前田小庆寄来的信!」
  「真的吗?为什么……」
  「为什么要刻意写信呢?本人过来不就行了?」
  三人纷纷皱起眉头猜测起庆次的真意,并且忧心忡忡地拆开信封一窥究竟。
  『不好意思,我们没办法回去了。午餐你们就自己吃了吧。我们还活得好好的,身上也毫发无伤,只是我和景胜另外有点事要办。事情办完后或许会立刻回去,但也可能就此和你们说再见也说不定。但是我要你们记住,一定得时刻意识着「气」的存在,无论是自己体内的「气」,还是敌人的「气」,都要学会掌握住其流向。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办得到。而我,已经没有可以再教给你们的东西了。』
  信中写着这些内容。
  从笔迹来看,这封信的确是庆次本人所寄。而在本文的最后还再一次签上了庆次和景胜的名字。
  「……她们不回来了?」
  「应该是指不会回来和我们会合的意思吧。」
  「咦?到底是为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呢。」
  三人愈来愈摸不着头绪了。
  「我们没办法再见到前田小庆了吗?我才不要!」
  十兵卫激动地喊叫着。她的眼眶已经泛起了泪光。
  「等等,先等一下。让我把事情一件一件弄清楚。送这封信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宗朗对着呆伫在门外的差使问道。
  「嗯?就、就是一个穿着红黄相间的夸张上衣的人,还有一个穿着剑道服,看起来不太爱说说话的人。两个人都是女的,至于身高嘛……」
  从差使描述的外表听起来,应该就是庆次和景胜本人没错。
  也就是说,两人是将信直接交给差使之后才离开的。
  宗朗问旅馆差便道谢后,便再次转过头来。
  「嗯?可是她们……十兵卫,庆次她们的行李呢?」
  「呃……咦,都不见了耶。连猪排的行李也不见了!」
  这时十兵卫才发现,庆次和景胜原本放在房里的行李和武器已经不翼而飞。
  「这样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和庆次她们一起到天城去了吗?」
  「让我来说明吧!」
  两人至此仍尚未向兼续说明状况的来龙去脉。
  于是十兵卫开始比手划脚,并且加油添醋地说明起来,口沫横飞地讲了整整三十分钟。
  「呃,我听懂了啦。可是,她既然说不打算回来,却又不露声色地跑来拿走行李和武器,看起来应该是使唤某个人过来拿的吧?」
  「不,我想应该是庆次她们早我们一步回到这里,然后将自己的东西全数打包带走才对。也就是说,她们先前已经回来过一次了。」
  但是,她们却不打算回到宗朗等人的身边。
  「怎么会这样?前田小庆她们不是留在城里吗?」
  「她们当时的确留在城里,并且为我们引开了敌人的追杀。而我们则是沿着狭窄的地下道慢慢前进,所以到脱离天城为止花了不少时间。」
  「如果说她们迅速地把敌人收拾完,并且直接离开天城的话,的确有可能比我们还要快才对。」
  「但是重点是,既然她们都平安回来了,何必要再刻意离开呢?难道是因为不想和我们见面……或者是有无法和我们见面的理由?」
  「前田小庆她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去找她们!哥、小续,我们一起去吧!」
  正当十兵卫作势要往外面冲出去时——
  「没有用的。她们再怎么说也算是武士,而且还是和我们这些『剑姬』的实力极为相近的武士耶。加上她们在『气』的运用上也比我们高明得多,如果她们有意躲避我们的话,就算现在去追也不可能追得到的。」
  「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嘛!唔唔唔唔,十兵卫还是要去找!小佐,我们走!」
  十兵卫说完,便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睡衣,然后等待佐助如平时般听话地立刻跳上她的肩膀。
  「呜吱。」
  然而佐助虽然勉为其难地睁开了眼皮,却仍只是瘫坐在棉被上发出虚弱的叫声而已。虽然她的伤势并不算太过严重.但看起来似乎还无法像平时那样灵敏地四处跳跃或移动的样子。
  「小佐……你的伤还没好对吧。对不起喔。」
  「十兵卫,你自己的手伤还不是一样?如果伤口又裂开就糟糕了耶。」
  「没关系,十兵卫不要紧的。因为我一直都待在哥的身边,而且从离开洞穴之后就一直牵着哥的手……你看!」
  十兵卫一鼓作气地将手臂上的绷带拆了开来。
  原本被千姬砍伤所留下的刀伤明明未经缝合治疗,此时却已愈合得十分完美,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
  「『剑姬』的回复力真是令人害怕呢。不过话又说回来……」
  兼续将视线移向宗朗,脸上则莫名地微泛起红潮。
  「嗯?对了,我都忘了,兼续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我不是拜托你留守道场吗?」
  宗朗反过来对兼续提出质问。
  「那、那是因为,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关系!毕竟光靠那个大老粗,满脑子肌肉的武士所拟定的作战计划,怎么看都一定会失败收场的嘛!所以这时候当然需要我出场救援啰!如果少了柳生道场里首屈一指的能手,加上爱染明王护体,连『气』的修行也已经完美无缺的直江兼续,原本能赢的战斗也会黯然吞败的!」
  兼续拉大嗓门地宣示道。
  在大放厥词之时,连她自己也感到一阵爽快。
  「你说『气』的修行已经完美无缺了?可是修行不是才进行到一半而已吗?不过说到『气』,十兵卫她倒是……」
  「嗯?」
  由于意识到『气』并且将其导入体内,使得「剑姬」十兵卫的模样也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但是「当事者」十兵卫却似乎完全不记得变化时所发生的事。
  「不,没什么。」
  (现在没必要急着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眼前最重要的是……)
  宗朗含糊地回应了十兵卫,接着便将视线移向半藏和佐助身上。而兼续似乎看穿了宗朗的心思,于是接着开口说话:
  「你是在担心受伤的半藏和小猴子对吧。把她们带去让医生看看如何?」
  「是啊,你还真了解我呢。虽然她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既然如此!」
  十兵卫像是要消除宗朗的不安似地,用充满活力的开朗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氛围。
  「比起带她们去让医生看,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
  「咦咦咦!要、要我做那种事?」


  2

  「……接下来是这间店吗?」
  达坦妮雅呢喃自语着,并且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的大楼。
  这里是大江户首屈一指的闹区,也是银座当中最为繁华的区域。
  她的眼前全都是大日本当中屈指可数的名店。
  每间店从门面到装潢都有其独到的风格,并且呈现出店铺的优雅和时尚感。然而即使如此,亦不会流于过度的世俗华奢,反而能令人感受到那与众不同的高级感。
  至此,达坦妮雅已经逛完了好几间诸如此类的高级店面。
  在宽敞的长型礼车里,塞满了大小不一且种类各异的箱盒及提袋。唯一的共通点是外头均以极为高雅华美的包装纸及缎带衬饰着。
  里面包括日常生活穿着的轻便衣物、正式场合穿着的礼服、内衣裤、鞋子、帽子,以及各种衬托衣物的装饰品。
  自己已经记不得究竟换穿或试穿过多少套服装。除了在车子里的之外,还采购了许多量身订做的客制服装。
  「达坦妮雅小姐,请下车。」
  从副驾驶座先行下车的侍女为达坦妮雅打开了车门。
  「嗯。」
  她婉拒了侍女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迳自地走下了后座。途中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将手伸向放在车内的两把双刃剑。
  「……带着这东西或许还是不太适合吧。」
  最后,她停止了取剑的动作。
  达坦妮雅一站到人潮川流不息的人行道上,身后也立刻传来一声关上车门的厚重声音。接着,随侍在侧的侍女伸手为她指示了一个方向。
  「请往这边走。我已经为您和对方联络好了。」
  「又来了吗?」达坦妮雅的心中掠过一丝想法。
  从方才起所造访过的每一间店,全都是相同的模式。
  根本不需要事前预约。只要报上德川庆彦的名号,就能得到特别待遇。即使突然闯进店里,也能立刻获得宾至如归的豪华招待。
  达坦妮雅一边想着这间店八成也是相同状况,一边穿过了店的入口。
  店员应该又会反覆地提及庆彦的名字吧。
  「Mon general(我的『将相』),庆彦……」
  然而即使如此,此刻庆彦却不在自己身边。
  『你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我也已经帮你预约好了三星级的餐厅。可惜的是,我白天的行程已经排满了,所以没办法陪着你一起逛。不过相对的,我把晚上的时间都空了下来,所以从夜晚到早晨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好好地相处了,妮雅。』
  当达坦妮雅回想起庆彦的话时,脸庞就不自觉地感到一阵炙热。
  同时,身体里的某处也像是融化般地变得滚烫。
  难以遏止的闷痒感一阵阵地袭来,令自己涌起一股几乎忍不住要抓遍全身的强烈冲动。
  「我、我到底在想什么呀。那种事根本就毫无意义……」
  达坦妮雅像是要将脑中杂念一扫而空似地甩起头,同时再次举步走进店里。
  马靴的鞋跟踩踏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发出阵阵尖锐的脚步声。
  「请往这里走。」
  侍女和一位像是店长——身穿正式服装的男性正先后向她问候着。对方虽然也理所当然地主动向达坦妮雅攀谈,但她却因为心不在焉而完全听不进耳里。只见她含糊地点着头,然后在对方的带领下持续向前移动着脚步。
  侍女穿着俐落整洁的黑色洋装,上头搭配一件纯白的围裙礼服,看起来就是一身完美无瑕的女仆打扮。
  她的短发上头还戴着侍女用的头饰。
  但是,达坦妮雅的直觉仍告诉着自己,对方的真实身分其实是个武士。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身怀武艺的气息。
  此人平时都被安排在武应学园塾的学生会大楼,也就是所谓的本丸,并且负责处理照料庆彦周遭的各种事务。
  而担任此项工作的学生人数事实上不下数十人。
  虽然安排在庆彦身旁的大多都是男学生,但达坦妮雅猜想因为今天的任务是随行在自己身边,因此庆彦才会特意地如此安排。
  「(如果她真的是武士的话……)」
  即使哪一天她和庆彦发生肉体关系,进而成为庆彦的女人也不足为奇。
  如此一来,她也可能会接受名为契约的束缚,并且成为庆彦的「剑姬」。
  「您觉得如何呢?」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向自己攀谈,使得达坦妮雅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
  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
  「……这、这是……」
  那套服装散发着雪白的光辉,整体乍看之下宛如宝石。又像是饰满宝石的豪华宫殿,内外都满溢着耀眼的光芒。
  竟然是一套白色的婚纱。
  眼前的婚纱似乎为了刻意强调白色,因此正穿在脸上没有五官的黑色假人身上。
  闪耀动人的绢丝质地。
  加上布满各处的细致蕾丝。
  整体造型上还采取了大胆露出肩膀和背部的暴露设计。
  然而,流动般的长裙也同时在地板上形成如同波浪般的水纹,毫不影响服装所散发出的优雅及高贵之感。
  「请您换上这套衣服吧,达坦妮雅小姐。」
  侍女面带微笑地说道。
  「可、可是这套衣服是……(怎么看都像是结婚时穿的婚纱呀。为、为什么要我穿这个呢……)」
  达坦妮雅再次将视线移向周围。这时她才发现,身旁有一处特意准备的宽敞房间,房里的角落也同样挂饰着好几套婚纱。
  虽然每套婚纱的设计各异其趣,但都像是在宣示其华丽及昂贵程度绝对不落人后似地,争奇斗艳地并排展示着。
  无须赘言,此处正是贩售婚纱的专门店。
  而且该店并非以一般民众为主要顾客,而是只为部分特定顾客所开设的店。
  店铺装潢极尽时尚之能事,乍看之下甚至会让人忽略店里所摆放的华奢婚纱。
  「是的。这是庆彦大人为您所准备的。如果达坦妮雅小姐有其他中意的婚纱,庆彦大人也交待我,一定要为您订制合身的尺寸。」
  侍女详细地说明。
  而达坦妮雅则是难以隐藏身体的颤抖。
  她的双颊泛红,但如今却已无暇他顾。
  子宫里的喜悦,仿佛随时都要满溢而出一样。
  「呜……」
  这是达坦妮雅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如此亢奋的感受却令她难以理解,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失控。如果这时候身旁没有其他人的话,想必自己一定会双膝跪地,甚至是两腿无力地瘫坐在地才对。
  「您没事吧?」
  察觉到达坦妮雅情绪起伏的侍女关心地问道。
  「我、我没事。呃,不、不过,也就是说……庆彦他、他要我穿上这个,是这么回事对吧。」
  对整个状况用如此模糊的提问内容进行确认等于毫无意义。但即使如此,达坦妮雅还是不免脱口而出。
  「是的。庆彦大人特别喜欢这款婚纱的设计。但是如果达坦妮雅小姐比较喜欢其他款式的婚纱,庆彦大人也交待我要一起买下。因为在结婚典礼时,能够换穿的婚纱当然是多多益善。」
  「换、换、换穿、婚纱……!」
  即使是在大日本生活的时间尚短的达坦妮雅,也能明确地理解该话语代表的意义。
  因为她曾经以宾客的身分,受邀出席他人的结婚典礼。
  「换穿婚纱……(也就是更换衣服,改变造型的意思。那也是在结婚喜宴上的……)呜、呜咕……!」
  达坦妮雅仓促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嘴巴。
  「达坦妮雅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我、我没事。」
  即使嘴上否定了身体的不适,但仍然难以掩饰急促的呼吸。
  方才心中一阵腾涌而上的冲动差点令她快要叫喊出声,但她仍拚命地抑制住了那股冲动。但是那近乎失控的自己仍令她倍感羞耻,如此负面的想法反而成了恶性循环,导致她的体内深处再次感到疼痛难耐。
  「Mon general(我的『将相』)要将这个送给我……」
  达坦妮雅再次仰头望向置放在台座上的婚纱。
  整件婚纱的缀饰无一处不闪亮动人。然而即使如此,简约的设计依旧显得高雅脱俗。
  所谓的品味,指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相较之下,其他的婚纱虽然毫无疑问都充满雍容华贵的感觉,但怎么看却都是差了那么一点。
  庆彦的审美观再一次震慑了达坦妮雅的心灵。
  「达坦妮雅小姐。」
  直到侍女出声呼唤,达坦妮雅才终于回过神来。

  只见她轻轻地吐了口气。
  「我好像有点累了,可以帮我拿杯水吗?」
  「好的。那么,试穿就改到其他日子吧。」
  「不,我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行了。等一下请帮我把这套婚纱……」
  达坦妮雅的视线前端,此刻已浮现出自己身穿着纯白婚纱的模样。
  金色的秀发整齐地盘卷而上,被细薄面纱所覆盖的表情正因无比的喜悦而闪耀。
  直到手肘的部分均套着绢丝制的长手套的细长手臂,此刻也勾绕着白色燕尾服的袖子。
  达坦妮雅抬起头,用羞赧的视线望向穿着燕尾服的人的长相。
  对方是个比高挑的达坦妮雅还要再高的男性。他正微微低头、露出笑容回望着自己。
  那张脸。
  想不到竟是柳生、宗朗……
  「……!!」
  达坦妮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明显露出惊恐的表情。
  「达坦妮雅小姐?」
  过了好一会儿,达坦妮雅才对着脸上写满诧异的侍女开口说道:
  「我没事。请帮我……安排试穿吧。」


  3

  『由我来治疗委员长?』
  『嗯!如果是哥来做的话,一定能成功的!因为哥是「将相」,所以一定可以治好自己的「剑姬」的伤势!』
  被十兵卫这么一说,宗朗也难掩惊讶地猛点头。
  因为宗朗自己也认为的确不无可能。
  过去曾经有多次「剑姬」藉由和宗朗的肢体接触而使得伤势减轻,甚至因此不药而愈的先例。
  『既然这么决定了,小续续,我们去洗澡吧!』
  『咦?现在就要洗澡吗?虽然我也想把旅途中累积的污垢洗干净就是了……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拜托你不要拉我拉得那么用力啦!』
  十兵卫不由分说地拉住兼续的手,并且将她拖出了房间。而依然沉睡着的佐助也被十兵卫一并抱了出去。
  于是,房间里就成了宗朗和半藏两人独处的状态。
  「我记得委员长说过,她只要好好睡一觉就能痊愈了呢。」
  当宗朗等人一离开江户城后,当然也曾经试图去寻求医生的协助,希望可以让受伤的「剑姬」们获得完善的诊疗。
  但是,半藏却拒绝了宗朗的提议,因此众人才会直接回到旅馆里来。
  虽然半藏所受的伤的确不是什么重伤,也不至于会危及生命,即使光靠「剑姬」本身的生命力及治愈能力,只要静养个几天应该就能复原才对。
  而半藏之所以会拒看医生,其实也是担心采取多余的行动可能会被幕府的追兵发现之故。
  不过——
  『放着不管是不行的,哥。因为阿藏所受的并不只有外伤而已。』
  十兵卫语气肯定地说道,并且强烈要求宗朗一定得这么做才行。
  「……要我治疗委员长……而且还不只是要治疗她的外伤,而是要连她的内心都一起治愈。我做得到吗……」
  宗朗一边低头看着沉睡的半藏,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
  半藏之所以沉睡不醒,并非是因为疲惫而需要睡眠,而是刻意进入睡眠状态来进行自我治疗。而这也是听过十兵卫模糊的说明后,宗朗才对此稍微有了些概念。
  只要将日常生活中用于各种杂事的力量节省下来,并且切断和外在杂讯的连结,就能将能量集中的治疗之上。
  「既然现在已经将外来的刺激全数截断,委员长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才对。看来佐助应该也是依本能而这么做的吧。」
  虽然就理论而言没有任何问题,但要付诸实行仍令宗朗有所顾忌。
  只见他双手抱胸,一会儿闭目思索,一会儿又开始在房里来回踱步。时间就这样经过了约三十分钟。
  「我明白了!看来非得这么做不可了。」
  宗朗忽然在房间的正中央停下脚步,并且作了个深吸吸后,再次开口说服自己。
  「我非得这么做才行。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并且帮助委员长。」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宗朗,一鼓作气地脱掉了上衣。
  在众人离开地下道的时候,宗朗就已经换下了女装。而此时他则是再将制服的上衣、领巾以及衬衫全数脱掉。
  「咳、咳咳!」
  宗朗莫名地咳了几声。
  接着,他继续脱掉下半身的长裤和袜子。
  「委员长,对不起!」
  赤身裸体的宗朗将手伸向半藏浴衣的腰带。
  当她被囚禁在江户城里时,就已经被夺走了平时穿着的制服。因此如今半藏只将旅馆的浴衣当成睡衣穿在身上而已。
  「然后……让手穿过袖子……」
  失去意识的身体竟出乎意外地沉重。
  而宗朗之所以要费尽力气为半藏褪去浴衣,正是为了让她露出受到刀伤的背部。
  他让浴衣底下仅穿着一条内裤的半藏以半身侧躺的姿势躺好,然后朝她的背上看去。
  「伤口果然已经开始愈合了呢。」
  宗朗再次认知到「剑姬」所拥有的治愈力有多惊人。半藏的背上虽然还留着刀伤的痕迹,但看起来只要再休养一阵子,应该就会自然消失才对。
  然而伤势明明有好转的迹象,为何半藏却还是昏睡不醒呢。
  (看来她的伤果然不只有肉眼能看见的部分而已。)
  这或许就是十兵卫最想要告诉宗朗、让他去感受的心灵伤势吧。
  「委员长,只要一会儿就行了,请你忍耐。」
  宗朗说完,便像是要叠压在半藏的背上似地钻进了被窝里。两人的肌肤也紧密地贴靠在一起。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反正应该也不至于会发生什么状况才对。
  「唔、嗯。」
  宗朗低声地发出短促的呻吟。而半藏则同样继续保持着如同鼾声般的规律呼吸。
  (没问题的,委员长还睡得很沉。我只要专心地意识到「气」就行了。就像是要和委员长的「气」互相接触一样……)
  两人的肌肤贴合之处传来半藏的体温。
  宗朗闭上眼睛让情绪沉淀,半藏的呼吸声和心脏的跳动声也跟着传入耳中,宗朗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此时,两人的心跳声已经交错在一起。
  有时宗朗的心跳会突然加速并且快过半藏,但当他放松心情反覆进行呼吸时,心跳就能逐渐地恢复平静。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终于,双方的心跳开始以同样的振幅及节奏跳动,最后好不容易彻底一致。
  (啊……就是这个吧。)
  宗朗恍然大悟。
  当两人的心跳声完全重叠时,一切的杂音都从耳边消散无踪。
  宗朗和半藏的心跳正以完全相同的节奏和强度跳动着。明明可以明显听见的心跳声,此时却寂静到仿佛没有声音一般。
  就在这时候,取而代之地出现在耳边的,竟是原本无法听见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大动脉、大静脉等粗血管自然不需赘言,还包括更微小的毛细血管,使得全身上下各部位全都开始感受得到血管的脉动。
  加上肺部因为呼吸而反覆收缩及膨胀的声音。
  即使是胃肠细胞的声音、肌肉和筋骨脉搏细微的动静,宗朗都能明确地听见并深刻感受到。
  接着——
  (这就是「气」的流动吗?委员长的「气」化成了漩涡,慢慢地涌了出来。)
  那是比血液的流动声还要细腻的声音。
  终于,宗朗也能察知和听见「气」的流动,并且能够加以掌握了。
  当然,他同样能听见并感受自己的「气」。
  而宗朗藉由握住半藏的手,就能感受到她的「气」此刻不知为何正渐趋虚弱而混乱。
  (委员长……对了,她因为被千姬殿下砍伤,所以才会变得这么虚弱。千姬殿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件事一定令她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吧。应该是幕府的人用了什么手段,强行让千姬殿下变成那副模样的。)
  而对于当时明明就在同一个地方,却无法保护千姬的半藏而言,内心必定承受了相当大的负荷及痛苦。
  因此即使和身为「将相」的宗朗再次相遇,半藏依旧无法发挥出「剑姬」的力量。
  同时,她还承受了突然性情大变的千姬对她造成的伤害。
  当时的千姬宛如病痛发作般,突然变得痛苦不堪,并且劈头就对着半藏用不堪入耳的字眼破口大骂,甚至还出现近乎自残般的举动。而这一切也都成了半藏如此痛苦的原因以及治疗的障碍。
  如果半藏的心灵无法获得治愈的话,身体的伤势自然也无法完全治好。
  如今的半藏心灵受到了重创,而处于病怏怏的虚弱状态中。
  「我真的能办得到吗?」
  宗朗得靠自己的力量包容她,治愈她,并且为她解开心里的纠结。
  如果做不到的话,即使外伤复原,半藏也无法回复到和从前相同的状态。
  而最坏的情况下,还可能会就此丧失「剑姬」之力以及身为武士的力量。
  (我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这、这并不是只有失去战力的问题。我一定要让委员长恢复原本的样子。因为委员长是我的……)
  宗朗作了个深呼吸,接着更加深入地循着半藏的「气」的流动探索而上。
  在道场修行时,庆次曾说过的话此刻再次浮现脑海。
  『不需要想着要变强或是能使出什么了不起的技巧。因为「气」并不是光想就能自由操控的东西,也不是能够创造出来的东西。当确立行动方向的时候,「气」就已经伴随在你的身旁了。』
  她所指的正是眼前的状况。
  (我不能被一定得治好委员长,或是得找出令她痛苦的原因这些想法束缚住。我只要专心想着要和委员长合而为一就行了。只要我们合而为一,自然就会……)
  宗朗像是瞑想似地敞开了心灵。
  就如同修行时的坐禅一样。
  将自己化为虚无,侧耳聆听「气」的流向,并且将意识融入其中。
  此时两人心脏的鼓动已经处于同调。只要宗朗将自我的存在化为无物,就能将双方「气」的流向合为一体。
  在半藏的「气」之中,宗朗开始试着去触碰造成她不安的源头以及那微妙的情绪波动,并且像是在感受着自己的情绪一样,为此感到烦恼和忧心。
  (委员长总是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心情吗……)
  原来她的心中竟是如此寂寞。
  总是和大家一起欢笑,勇敢果决地投身战斗,偶尔也会失败而被千姬责怪……
  (我感受到想要讨好千姬殿下的「气」了。)
  果不其然,在半藏的心中,占据了最大范围的正是千姬的存在。
  然而,此一相当于精神支柱的部分,此刻却呈现「气」滞留不前的状态,而在原地滞留的「气」也同样显得浑浊而毫无活力。
  此处停滞的「气」甚至已经阻碍了主要的「气」之流动。
  当宗朗和半藏化为一体同心的状态后,他才切身地感受到半藏的痛苦。
  千姬的转变和失神,全都深刻地伤害着半藏的心,并且夺走了她的力量,甚至对身体的痊愈产生了负面的影响。
  怎么办才好?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
  (为了帮助委员长,我应该……不、不对。愈是在这种时候,我就愈不该想得太多。这时候需要的不是什么妙计,而是设身处地站在委员长的立场,然后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帮助她、守护她,并且和她一起……为了她……)
  宗朗再次让心化为无。
  他让自己的一切和半藏共有,感受半藏所承受的痛苦。但即使如此,宗朗依旧没有半点迷惘或沮丧,只是专注地包覆着半藏的一切,并且给予她继续向前进的力量……
  「呀……」
  至此,半藏终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她赤裸的身体微微颤抖,从肌肤底层涌起一道温暖的光芒,令背上的伤口宛如溶解般地渐渐消失。
  光芒继续地延伸照射至半藏全身的肌肤,使得肌肤如同受到火烤似地冒出粒粒汗珠。而香汗淋漓的肌肤所散发出的体味也渐趋浓郁,并且开始搔弄起宗朗的鼻腔。
  「委员长……的……」
  (好温和的香味喔。肌肤也变得好温暖。看来已经没事了呢,我应该不需要担心了吧。这样一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宗朗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当然,半藏心中的不安和心痛的根源并未就此得到化解。
  事态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如此一来,应该就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才对。
  无论是半藏还是宗朗,都能共享这份勇气。此外,两人还有着相信自己,依赖着自己的重要伙伴们。
  最重要的是,对于半藏而言,宗朗仍是无可取代的「将相」。
  (我绝对不会放着委员长不管,更不会对她弃而不顾,我保证。无论何时,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状况变得再怎么糟糕都一样。)
  宗朗坚定的信念浮现在合而为一的两人之间,并且渗进了半藏的体内.浸染深入她的全身,使得她的心灵得以重拾强韧。
  「宗、宗朗……」
  半藏的唇微微地呢喃颤动。
  同时,紧闭的双眸边缘也沿着脸颊滑出了两行泪痕,并且直接滴落而打湿了被窝。
  「委员长。」
  宗朗并无法看见她的泪水。因为此刻的他正紧密地从身后贴抱着半藏。
  然而,两人合而为一而相通的心灵,使得他感同身受地察觉了半藏的泪水。
  虽然半藏默默地落泪,但泪水却是相当温暖。而半藏的双唇也逐渐形成了微笑的嘴型。即使无法直接看见,但宗朗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此时,双方的心灵终于开始缓缓地分离。
  心跳声一分为二,「气」也随之分开,各自回归到自己和半藏所属的位置。
  「呜……」
  宗朗自身肉体的感觉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回归己身控制时,身体也开始可以自由行动。眼睑、脖子、双手双脚都再次听命于自己。
  半藏亦然。
  「宗、宗朗?」
  半藏和方才不同,似乎此时才初次察觉到宗朗的存在。她转过头,望向人就在自己身后的宗朗。
  「啊、啊,你醒过来了吗,委员长。」
  半藏的脸色远比刚才更有精神,表情也显得活力十足,看见这一幕的宗朗不禁松了口气。
  (太好了,委员长总算恢复成平时的委员长了呢。)
  「呃,请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我好像听到了好几次宗朗的声音……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宗朗的感觉传到了我的体内一样。让我觉得心里充满了依靠,我……」
  「那样就好。我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是因为委员长的心原本就充满了坚强、温柔和包容力的关系。」
  「可是,那都是因为宗郎帮了我一把,才会让我发现自己原来拥有这么多东西吧。我很清楚。因为宗朗反覆触碰了我的心好几次,轻轻地……触摸着……」
  半藏忽然停止了话语。
  「怎、怎么了吗,委员长……啊。」
  宗朗也发现了。
  为了感受半藏的「气」,宗朗从刚才起就紧密地从身后贴抱着半藏,现在也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至于他的双手——
  「我的……胸部……」
  「委员长的……呜哇啊啊啊!」
  宗朗绕过半藏腋下的双手宛如要确实扶住那对丰满的胸部似地,每一根手指分别深陷在左右两侧柔软的乳房之中。
  「噫呀啊啊啊啊!」
  「呜哇,对不起!对……咕呜!」
  以目前两人呈现的姿势来看,半藏所能使出的最有效的招式自然是手肘攻击了。而毫不留情的肘击也不偏不倚地命中了宗朗的胸骨下方。
  虽然半藏的伤势才刚刚复原,但在极近距离下硬生生地挨了一记「剑姬」的肘击,还是令宗朗痛到无法言语。
  然而,同一时间——
  (突然就能使出如此犀利的攻击,看来应该已经不要紧了呢……)
  疼痛难耐的宗朗一边泛着眼泪,一边松了口气。


  4

  碰锵。
  「嗯?我怎么好像听见了像是惨叫声的声音?」
  另一方面,在浴场里。
  正泡在浴池里的兼续竖起耳朵,边聆听边发出疑问。
  「别在意啦!话说回来,小佐看起来好多了呢,对吧?」
  十兵卫一边抱着小猴子佐助,一边在浴池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水面也跟着「啪沙」地浮出一对饱满的乳房,并且不安分地晃动了起来。
  「呜吱!」
  佐助像是要从那对胸部攀上十兵卫的肩膀似地,顶着一张浮在水面上的通红脸庞注视着两

人。
  「你把半藏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真的没问题吗?我担心野兽宗朗很可能会趁这个时候袭击她耶。」
  「不用担心啦!阿藏和哥亲热过后,现在一定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了!」
  十兵卫一派轻松地笑着说道。而兼续依旧显得一脸忧心。
  「他们竟然还得先亲热……不过话说得也没错,虽然宗朗是头不折不扣的野兽,但只要和他在一起,的确就能引出我们这些『剑姬』潜在的力量呢。」
  「对呀。所以我才说哥很厉害嘛。」
  「可是,你真的都不会吃醋吗?宗朗现在可能正在和其他女人亲热,或是发生亲、亲嘴之类的亲密举动耶!」
  虽然兼续这么说,但其实最坐立难安的就是她自己。
  「嗯~」
  十兵卫稍作思考后,才接着开口回答。
  「嗯,我不会吃醋喔。因为,哥本来就是属于大家的嘛!我也希望半藏可以和他好好相处,当然也希望小续和哥的感情很好喔!」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关系吗?」
  「才不是呢。不过,不过呀,最~~~~喜欢哥的当然还是十兵卫!这一点我有自信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小续在内!对吧,小佐!」
  「呜吱!?咳咳……」
  十兵卫说完,立刻「唰」一声从浴池里站起身来,佐助则是沉进了突然升高的水面之中。只见她立刻接着从水里探出头来,并且气呼呼地对着十兵卫抗议。
  「呜吱!呜吱!」
  而十兵卫也赶忙安慰起佐助。
  「对不起嘛!」
  十兵卫献上了一个香吻,并且再次让佐助紧紧地埋进自己的乳沟之中。
  「呜吱吱~!」
  佐助也满足似地停止了叫嚷。而看着这一幕的兼续则是自顾自地呢喃起来。
  「看来我似乎有些太过紧张了呢。无论再怎么拚命,宗朗还是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却有八个人,而且里面还包括了义仙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这种状况下,我应该不要太过介意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专注朝着成为『剑妃』这个大目标前进才对……」
  这时候,兼续才发现十兵卫不知何时开始正直盯着自己看。
  「唔——」
  「吱。」
  连佐助也一样。
  「咦、怎么了?啊、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啦!我、我只是在想,如果和宗朗那种人纠缠不清的话,根本不知道会受到多么不知廉耻的鬼畜手段对待!对处女来说是个空前的大危机耶!……我、我知道了啦!我绝对不会认输的,当然也不会把『剑妃』拱手让给你们!我这么说总行了吧!」
  坐在浴池里双手抱胸的兼续说到一半时,忽然开始变得有些自暴自弃。
  「说得也是,我们一起加油吧,小续!我最喜欢你了!」
  十兵卫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兼续。
  而她的动作也使得池里的热水宛如掀起风暴般地变得波涛汹涌。几乎被十兵卫推倒在浴池里的兼续只能挣扎大喊。
  「咕噗噗!快、快点住手……给我住手——!」
  「呜吱吱!」


  5

  「是吗,妮雅她……嗯,那样就行了。」
  庆彦将手机从口边拿开,并且按下了切断通话的按钮。
  接着,他直接坐进了车里,随侍在侧的保镖也立刻将车门关上。原本负责警备及维安的保镖跟着坐进副驾驶座后,车子便开始向前驶去。
  「结果如何呢?」
  在隔音相当良好的车内,即使只是轻声细语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而这个问题正是来自一位端正地坐在长型礼车里对面的座位,并且披着遮盖住整个头部的头巾的人物口中。
  头巾的里侧同样无法窥见其脸庞,戴在脸上的光滑画具在暗处透露着异样的形象。
  由比正雪。
  此人正是引发天草之变的幕后主谋。在事件之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行踪不明的状态。但是她依旧和庆彦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
  「原来你会在意啊……国立遗传学研究所,虽然名为『国立』,但规模却不符其名,分配到的预算更是少得可怜。世间都认为那里的职务顶多只能算是政府官员的凉缺,或是大医院的院长在引退后的名誉职而已。」
  在最后方的座位上,跷着双脚侃侃而谈的庆彦,此时也回过头望向方才离开的那栋老旧的大楼。
  就大小而言,确实和地方上的公民会馆或公所相去不远。在零星的藤蔓缠绕的老旧建筑中,着实难以想像里头究竟在进行着什么样的研究。
  加上来访的访客十分稀少,更令人难以停止对其中真相的揣测。
  「可是,武应学园塾的大笔预算都会流进这里,不是吗?」
  正雪回应道。她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抑扬顿挫。
  「没错。设置在地底下的大型秘密研究设施就是只专吃钱的寄生虫。只不过既然拿得出成果,我自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间研究所可是我们计划的核心呢。」
  「我们吗……您似乎将我当成了伙伴的样子呢,真是令我惶恐至极。」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话说回来,你那边的安排进行得如何了?虽然我想应该用不着我多问就是了。」
  庆彦从装设在车内的壁柜中拿出了高脚杯和一瓶迷你洋酒。
  他很清楚即使主动劝酒,正雪也不会有任何令他满意的反应,因此他只取出了一个杯子。
  注入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正不断冒出反射着日光的细致泡沫。
  「已经全都安排好了。」
  正雪等到庆彦开始啜饮杯中的液体后,才缓缓地开口回应。
  「在延伸至学园塾为止,大约二十五里的直线路径上,我已经搭建了八座祠堂,每座祠堂里都设置了施有秘术的护符。中心点则有和天空直接相连结的※伽蓝。在那里……」(译注:伽蓝原为梵语,指僧众共住的园林。)
  「正雪,总而言之,你会负责吟诵术式来使其完成对吧。或者应该说是祝词比较贴切呢。」
  庆彦再次微倾酒杯。
  「我是如此打算的。」
  「很好。听起来一切都很顺利,甚至让我觉得有些顺利过头了呢。」
  「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由神机妙算的庆彦大人所一手策划的关系。」
  「问题就在这里。」
  「您是指?」
  「过程实在是太过顺利了。或许是我天性就容易紧张。每次只要事情进展得太过于顺利,我的心里就会有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庆彦一边高举着原本装有约半满的琥珀色液体的酒杯,一边看着坐在正对面的正雪。而正雪的表情则是一如往常地难以解读。
  「您多虑了。而且应该不只有我们才对。天城的动向如今也仍然是未知数。您会不会是顾虑到天城而感到忧心呢?」
  「你别管那么多了。我想确认的是,你的心境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正雪。原本你迟迟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主动地为我将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当。你该不会是想在关键时刻作出什么令我意外的事吧?」
  庆彦笔直地注视着正雪。
  「您现在的质疑更像是戏言呢。本人由比正雪在天草之变中,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计策,从那之后所过的全是居无定所的漂泊日子。如今有幸能够再次侍奉在庆彦大人身边,对我而言只有受宠若惊的感激和喜悦而已。」
  「即使我说要将副将军的位子给你,你不是连点个头都不愿意吗?」
  庆彦冷笑了几声。
  正雪则是稍作沉默后,忽然将覆盖着头部的头巾拿了下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隐藏在头巾之后的诡异面具。
  她的一头长发也随之垂落到肩膀上。
  「喔。」
  在庆彦的注视下,正雪继续将手伸向面具,并且将面具摘了下来。
  出现在庆彦面前的,是一张一半以上面积布满了烫伤痕迹的可怕脸孔。
  「您觉得如何呢。这是我在建造于富士地下的伽蓝崩坏时所受的伤。」
  「为何现在要让我看这个?」
  「我对于独自一人谋画策略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了。而且就算计划成功,到时以这张脸去面对一切,难道又能感受到任何的愉悦吗?」
  「这和你愿意恊助我这件事有什么关连?」
  「是的。因为我想起了在学园塾里的那段日子。我想起了即使必须伪装成男生,却能待在庆彦大人的身边所感受到的喜悦。无论我再怎么回想,那段时光所留给我的,都只有无尽的怀念和快乐而已。」
  「所以?」
  「我打从一开始就不奢望副将军之类和我的身分毫不相符的地位。只要今后能够继续待在庆彦大人身边,一切就已足够。」
  正雪话毕,迳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且走到庆彦的脚边跪了下来。
  此外,她还从怀中拿出两把手枪,并以枪柄朝着庆彦的方向将枪放在座位上。
  正雪希望藉由主动缴出所有武器来宣示顺从之意。
  「真有意思,想不到你竟然会做得这么彻底呢。也就是说,这项计划对你而言,具有相当大的意义是吧。不过无妨,如果我们始终在互探虚实的话,事情就无法有任何进展。有时候就算必须承担一些风险,还是应该埋头干下去才能有所突破。更何况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
  对庆彦而言,其实最大的风险就是正雪本人。
  整个计划能够毫无窒碍地进行至此,反而令庆彦感到一阵不安。然而他依旧判断,该犹豫的时期早已过了。
  「既然如此,你也打算成为我的『剑姬』吗?」
  庆彦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起正雪的脸,并且稍微将她拉了过来。
  接着,他主动从座位上站起身,和站立着的正雪面对面。
  「由您来决定吧——如果庆彦大人愿意接受如此丑陋的我成为您的『剑姬』的话。」
  正雪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庆彦,那对眼瞳始终没有眨动。
  她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决心将是否订立契约一事,全权交给庆彦决定一样。
  「嗯,很好。」
  此时,庆彦和正雪之间相隔的距离已缩短到剩不到一个拳头。
  彼此的鼻尖已来到几乎相触的位置。
  「那么,你就接下和我订立契约的证明吧。」
  两人的双眼毫无偏移地互视着。
  庆彦的眼神微微散发着热度,宛如泛红般地闪耀着——灼烫着正雪的眼。那炙热的闪光甚至射进了正雪的眼瞳深处的神经根源。
  然而,就在进行到一半时,庆彦忽然发觉了一件事。
  「这、这是……」
  在他伸手扶住的正雪脸庞的耳后根处,也就是颈部附近有个印记。
  「您觉得如何?丑陋的我果然配不上您的眼光吗?」
  正雪用语带讽刺的声音说道。
  庆彦则是稍微沉默了片刻。
  「不,没那回事。」
  他再次将双眼朝着正雪贴近过去。


  6

  「哎呀,老师,今天让您百忙之中还抽空前来,真是谢谢您呢。」
  中年男子深深地鞠躬致谢。
  接着,他稍微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从此人外表的穿着打扮看来,应该是个生活不虞匮乏的人士。
  「嗯,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会看时机,主动推这件事一把。」
  从回话者的语气听来,似乎是个比中年男子还要年长、已经有点年纪的男人。
  他顶着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一边挤压出肥凸的腹部,然后动作粗鲁地靠在和室椅上。
  这里是一间拉门敞开着的和室。
  以匠心独具的盆栽和堆石打造成的和风庭院,巧妙地遮断了室内和户外的连结。看似胡乱堆砌的高耸外墙,也刻意地盖成了阻挡外来视线的屏障。
  在距离大江户的天城仅有咫尺之遥的官舍大街,有好几间超高级料亭像是要沾光似地,悄悄伫立在大街的周遭。
  而此处正是当中最为高档的料亭。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的天空,隐隐浮现的是明亮的半月。
  坐在上座的男子一边满意地眺望着明月,一边开口说道:
  「那么,一切就按照平时那样进行。」
  「是的,遵命。」
  下座的男子用跪拜般的动作毕恭毕敬地回答,脸上也扬起逢迎拍马的笑容。
  而双方的「商谈」似乎也到此告一段落了。
  「那么,老师,接着我就静候您的佳音了。」
  「嗯。」
  下座的男子急忙伸手将摆放在面前的数张书面资料收集起来,然后一股脑儿地全塞进手提包中。接着,忽然有阵拍手的声音传来。
  过了一会儿后——
  「你们好,我回来了。」
  声音传来的同时,拉门也跟着打了开来。
  「嗯?我记得我不是交待过要先吃饭.跳舞之类的活动要留到之后再享受的吗?」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语带讶异地问道。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缠着头巾的两人,正各自以双膝跪地的姿势望着房内。
  「有什么关系呢。或许对方安排了什么新的节……」
  然而,上座的男子话却只说了一半。因为此刻他的喉咙已经被架上了一把散发着锐利光芒的短刀。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想把我……」
  「你们可要搞清楚状况,这位是贵族院议员·鹫尾泰藏阁下喔!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是想打劫?还是密谋反叛?」
  不待须臾,房里的另一个男子也被如迅雷般的短刀架住了要害。
  「想不到你这家伙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如此牙尖嘴利。我劝你还是老实把手中的手提包放下吧。」
  头巾里传来语带胁迫的声音。
  而暴露了贵族院议员身分的鹫尾手中的手提包,此时也被另一个缠着头巾的人物抢了过去。接着,两人纷纷开始在手提包里摸索起来。
  「看来你们似乎打算按下这个紧急通报的按钮呢。」
  她指的是已和手机结合为一的紧急警报装置。
  只要按下按钮,中央警备系统会立刻接到通报,包括这间料亭的警备员在内,全会一口气冲进来。
  「你、你们要的是什么?是钱吗?我现在身上没有,不、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准备。」
  「我们要的不是钱。」
  「那么是什么?难道你们是民友党的手下吗?」
  鹫尾的语气显得有些慌张失措,脸上也跟着冷汗直冒。
  所谓的民友党,指的是在大日本国议会当中占据最多席次的在野党。
  顺带一提,所有党派中势力最大的第一大党则是自由民权党。不过,由于两党都在幕府的监控之下,简单来说其实都只是徒具形式的议会和政党而已。
  在明治大改革之后,大日本为了能和列强并驾齐驱,除了采行富国强兵政策外,也导入了立宪政治、议会政治等新措施。
  最后,政府公布了大日本国宪法,并且设置了两院制的议会。同时在一定的限制下开始实施普通选举。
  然而对幕府持批判立场的人却屡屡在选举中遭到打压,甚至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被打入牢狱之中。
  而幕府则藉着实施新制来标榜议会制民主主义,实则在暗地里持续着独裁统治。
  但是,每当有实质上并非那么重要的案件时,就会刻意透过「民主制度」来决定,因此议员基本上仍有工作要做。
  鹫尾泰藏正是这类议员之一。
  虽然贵族院议员实际地位接近名誉职务,但鹫尾却利用担任各种财团的会长之便擅用权力,藉此收取各种不当的金钱。
  表面上看起来则是以对方馈赠谢礼或表示善意的形式来收取。
  「难、难道你们是幕府的……」
  鹫尾忍不住说出了令自己心头一颤的揣测。
  「想不到竟然还敢说话,看来你的胆量果然不小嘛。不过,你的话实在有些太多了呢。我看还是暂时……」
  话毕,这人便朝另一个名同伙使了个眼色。同伙也立刻点头回应。
  「就让他们稍微睡一下吧。」
  两人几乎同时用短刀刀锷,朝手中人质的胸骨敲了下去。
  「呜!」
  「咕嗝!」
  鹫尾和另一个男子也分秒不差地向前倒地。
  缠着头巾的两人则是稍微起身后退,并且再次互相使了个眼色。
  接着,两人开始搜起手中的公事包。
  「找到了。看来这家伙果然打算从公共工程里挖油水的样子。」
  「竟然拿了几十个知名的茶具当作回扣,这些东西市场价格绝对不下于数十亿。这可是典型的收受贿赂呢。」
  仔细一看,两个同样缠着头巾的人物,其实体型有着明显的差异。
  两人虽然都身穿着柿褐色的忍者装束,但其中一人的身高目测约超过一百七十公分,另一人则足足矮了对方一个头以上。
  「请问该如何处理呢?」
  身高较高一方主动询问。
  「那还用问吗?根据妾身的调查,这个叫做鹫尾的男人到处搜刮来的非法积蓄少说也有百亿以上。他不但贪得无厌,还从中斡旋指示进行危险性极高的豆腐渣工程,因此造成了许多人死亡。另一个综合商社越后屋的家伙,也一样做了一堆像是偷工减料和榨取承包商之类的坏事。要是被挖出来,这些人做过的坏事根本数都数不清。」
  「那么……」
  「嗯。就将他们的罪状连同本人一起带到银座的闹区示众吧。另外也要把证据发送到各间值得信赖的媒体去。」
  「遵命。」
  两人的身分此时已经不需赘言。
  身高较高的人物正是后藤又兵卫,而另一个较矮的头巾女则是双人搭档中的另一要角·真田幸村。
  又兵卫从挂在腰际的袋子里取出绳索,然后动作俐落地将两人捆绑起来。接着还在两人嘴巴贴上黏性特强的胶带,目的是为了让对方即使清醒后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至于其他明显的证据嘛……」
  幸村大略检查过两人的手提包后,便开始操纵起鹫尾的手机。
  「最近包括所谓的智慧型手机在内,手机和电脑的功能都已经变得愈来愈多元化了。或许妾身的手机也应该换成最新机种比较好……嗯?这是……」
  原本正陆续打开手机档案里的文件过目的幸村,此时视线忽然停留在某一份文件上。
  「幸村大人,请问怎么了吗?」
  幸村仿佛没有听见又兵卫的声音一样,只是专注地板读着眼前的文件。
  当她读到一定程度后,才从怀里取出连接线并连结两支手机,将档案复制到自己的手机里。
  几十秒后,荧幕便显示复制完成的讯息。
  幸村一边拆下连接线,一边对又兵卫开口说道:
  「妾身可能找到了不得了的证据呢。」
  「幸村大人,难道说……」
  「嗯。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只要继续沿着这条线调查下去,或许幕府的真正目的,还有学园塾的庆彦的动向都能……」
  「那么……」
  「嗯。虽然德川庆彦也牵扯在这件事当中令人有些惊讶,但也可以算是在妾身的预料当中。看来之前待在那间学园塾里果然是正确的呢。当然,后来离开了学园塾也同样是正确的选

择。」
  「是的。」
  「妾身原本打算先一步步惩罚贪腐的政府官员和政治家,并且将真相告知民众,暂时以这种形式来进行导正世间之旅,但如今看来似乎找到了一条更有趣的捷径呢。」
  头上依旧缠着头巾的幸村得意地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将这项情报转告宗朗吧。」
  「现在还太早了。」
  幸村用命令的口吻否决了又兵卫的提议。
  「宗朗和千他们是否会决定和幕府对决都还是未知数。如果不先确定他们的想法,很可能会把他们卷进不必要的纷争之中。我们的目的很明确,而且只有一个。你可不要忘记了。」
  「是的,幸村大人。」
  「既然如此……我们离开吧。」
  两人对彼此点了个头后,便在眨眼之间从房里消失无踪。
  之后,对毫无点菜意思并且无声无息的客人起疑的旅馆※仲居,主动地打开拉门确认,但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更加不解。(译注:「仲居」指日式旅馆或料亭里担任接待的女性。)
  「咦,想不到客人已经回去了呀。可是我记得车子还在外面等着他们呢。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仲居望着空荡的房里,一头雾水地呢喃自语。
  隔天——
  在银座的主要道路上,被五花大绑的泰藏和越后屋男子被路人发现,没多久便吸引了众多人潮围观。
  两人的身旁还挂着一块用偌大字体写满罪状的纸板。
  警官赶到并且救出两人时,已经整整过了一个小时以上,他们的这副德性全被报章媒体大篇幅地报导了出去。
  同一时间,部分媒体收到了泰藏等人贪污的证据资料,这也使得当天的新闻版面有了更多内幕可报。
  而这次事件以首都·大江户为起点,大大地鼓舞了全国从事倒幕运动的志士,并且为死气沉沉的倒幕运动再次注入一股活力。
  也由此开始,在市民以及国民之间,倒幕的支持度以极小却十分确实的幅度缓缓地升高了。


  7

  「呜……」
  千姬断续地露出因痛苦而皱眉的表情。
  她的手也始终按着太阳穴不放。
  「看起来头痛好像没有改善的迹象呢。」
  直政说道。
  「真奇怪。明明在几次模拟测试时都没有任何问题的呀。」
  忠次接着答腔。两人此时各自站在千姬的身旁。
  表面上两人是随侍在千姬身旁的随从,事实上则是为了因应突发状况而被安排在此。
  此处是大奥御殿。
  在原本属于将军起居之处的房中末席位置,此刻站的则是千姬和四天王当中的两人。三人均穿着十分艳丽华奢的※间着加上振袖,看起来就宛如三姊妹一样。(译注:「间着」是季节交替之际穿在外衣和内衣之间的衬衣。)
  而在上座的位置,也就是御帘的后方,则有雾壶夫人端坐在那里。此人正是千姬的亲生母亲。
  「千,你来得好。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雾壶夫人的声音,明显掩藏不住见到阔别已久的爱女的喜悦。而千姬也顺从地抬起头来。
  「啊啊,短短几年不见,你竟然已经变得如此美丽了。想不到我的女儿竟能拥有如此美貌,身为母亲的我真的打从心底感到高兴呢。」
  她的语气中甚至透露着感动之情。
  「能够见到母后大人身体泰安,女儿更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万般喜悦。」
  另一方面,千姬的回应听起来却似乎少了点情感的抑扬起伏。
  她上着淡妆的脸显得有些疲惫,眼神也同样空洞无光。
  「当我听说你和柳生订下契约时,我简直悲伤到不知所措。但是,多亏了直政和忠次,你才能以如此美丽的身体回到此处,这件事真的令我高兴到无以复加呢。」
  雾壶夫人宛如没有察觉到千姬的异常模样,只是用雀跃的语调迳自往下说。千姬则同样带着一副空虚的表情,正襟危坐地听着对方的话。
  「柳生……那个人叫做柳生宗朗吧。明明身分只是个相当于※外样的小大名之子,竟然能够成为一名『将相』,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如果这种事也能被接受的话,世间陷入混乱也是理所当然的。」(译注:「外样」多指和主君亲属或侍奉主君的一族关系相对较为疏远的家臣。)
  一听到宗朗的名字,千姬的表情也跟着为之一动。
  她的眼神再度恢复了生气。
  「宗朗……」
  「你用不着担心,关于你的婚事,我会帮你寻找许多更好的对象。御三家、京公家、或是身为外样却年俸百万石以上的家系,对你而言应该才算得上门当户对。如果你想就此定居城里,当然也可以要求对方入赘……」
  「宗朗在哪里!千是宗朗的……呜、呜呀!」
  千姬像是要压过雾壶夫人的声音似地大叫。
  但是,当她脱口说出「宗朗」二字时,立刻遭到一阵剧烈难耐的头痛袭击,开始挣扎起来。
  「看来对过去『将相』的思念似乎还残留在心中呢。」
  「对方的名字就像是引线一样,会使她分泌出阻碍神经传递的物质。不过随着时间经过,这种物质应该会慢慢减少才对。」
  直政和忠次接连说道。
  「既然如此,为了让她彻底忘记那个名叫柳生的男人,看来也只能让她留在大奥之中了。绝不能让她再离开这里一步。」
  雾壶夫人用有些无力,却又像是松了口气般的语气说道。
  「呵呵呵,也就是要把『姊姊』关在大奥里面吧。」

  「不需要这么急躁,我也会将那个男人从『姊姊』身边永久隔离的。即使需要花上一些工夫,这件事对我而言依然是最优先事项。」
  「……呜,父亲大人……」
  千姬仿佛对直政和忠次的话充耳不闻,又像是头痛稍见缓和的样子,只见她重新对着御帘后方用清晰的语调大喊起来:
  「千的父亲·德川庆康殿下现在人在何处?他发生了什么事?让我见他,让我见父亲大人!」
  千姬的反应就像是受到不安定的脑部状态影响,因而难以控制随时都快要爆发的情感一样。
  而御帘后方则是毫无回应。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
  「我明白了。千,我想这件事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为何我的丈夫会如此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之中,又为何会由我代替他来行使政权的理由。」
  御帘后方传出一阵动静。
  接着,雾壶夫人在侍女们的搀扶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跟我来吧。」


  8

  「这里是什么地方?」
  千姬不禁问道。
  在昏暗的灯火下,毫无遮蔽的石墙正反射着冷冷的光线。在踏过了数不清的阶梯后,来到地底某处的千姬,此刻正在一处横向的洞穴里走着。
  「这里是本丸地下,同时也是天守台的正下方。」
  走在最前方的直政提着灯火答道。
  「马上就要到了。」
  雾壶夫人则跟在最后方。至于她的侍女们似乎被要求不准跟来,因此此刻并没有住何人为她提着打挂的衣摆。
  她的脸在黑暗中被微光照耀着,乍看之下就宛如白蜡般苍白。
  但是,她的五官依旧年轻而端正,看起来实在不像生下了千姬和庆彦,年龄已将届四十岁的女性。
  「难道说前面是……」
  「就算你猜中了又能怎样?」
  在忠次回呛千姬的同时,眼前的通路也正好被一扇看似十分厚重而坚固的门所阻断。在这扇四周覆盖铁锈的铁制大门处,有一块要※三叶葵形状的家徽浮雕于上。(译注:「三叶葵」为德川家家徽。)
  「我要将门打开了。」
  直政从袖口里掏出一串附有锁头的钥匙。
  只见她将钥匙插入孔中转动,里头便跟着传出门栓被撬开的声音。
  「真希望能改成卡片和电子锁呢。不过其实好像也没必要,反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里面打开的。」
  她将门推了开来。
  「这、这个房间是……」
  千姬的表情显得愈来愈僵硬。
  门后出乎意外地铺设着十分整齐的木板,感觉就像是在城里的木造眺望台之类的地方一样。而里面没有半样装饰品,看起来充满了简单朴素的清洁感。
  而在散布四处的微暗灯光中,面积约有二十块榻榻米以上的宽敞房间中央处,还有一间里面铺设着榻榻米,占地约四坪左右的小房间。
  虽然像是房间,但其实四周并没有墙壁,只是以木栅栏隔出一块空间而已。
  「※座敷牢……父亲大人就在这里吗?」(译注:指用于监禁或软禁的私设牢狱。)
  当千姬的眼睛习惯黑暗后,立刻就看见了在座敷牢一角有个身穿着豪华和服,但却跪在地上的人。
  「等等,千,还不能过去!」
  千姬像是要甩开雾壶夫人的制止似地,迳自朝着房间的对角跑了过去,并且直接伸手抓住木栅栏。
  「父亲大人!您是父亲大人没错吧!我是千,是您的女儿呀……!」
  然而无论千姬如何呼喊,眼前的男人却只是低垂着头,丝毫没有将头抬起来的意思。
  如今能证明这个男人就是将军庆康的证据,只剩下那身华丽高贵的和服而已。
  「……我的夫君……喜平次殿下。」
  雾壶夫人也跟着走近,并且出声呼唤男人。
  喜平次是庆康的幼名。两人在儿时就已被订下了姻缘,而即使长大成人后仍用幼名称呼夫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呜。」
  此时,庆康也像是对雾壶夫人的声音有所反应一样,抬起了头。
  而看见这一幕的千姬忍不住用手遮住了嘴巴。
  「(这……这会是父亲大人吗?原本总是威风凛凛的父亲大人……)」
  削瘦得不成人形的脸庞,看起来完全没有过去的风范。
  犹记得他的体格比常人来得更加健壮而结实,对当时仍年幼而娇小的千姬而言,甚至必须抬头仰望才能看清他的面貌。
  然而,此刻的庆康身型却变得比千姬还要瘦弱,全身宛如风干的木材似地满布着皱纹。眼神空洞凹陷,皮肤也显得干燥无比。
  「为什么父亲大人会在这里……!」
  然而一旁的雾壶夫人面对千姬的质问,却只是摇头以对。
  「有一天他突然罹患了心病,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一天比一天衰弱,后来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手脚逐渐萎缩,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没有请医生来看吗?」
  「我们当然请了所有想得到的名医来进行治疗,即使到现在也一样。」
  直政代替雾壶夫人回答道。
  「可是,把他关在这种地方也太过分了吧!」
  「即使将他带到拥有最新设备的医疗机构的病床上,他还是会立刻跑回这里。他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样子呢。」
  忠次说道。
  「可是,就算是这样……」
  「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这个房间,只有一处可以从天守台往下移动的秘密洞穴而已。每当我们找不到喜平次的时候,他大概都会躲藏在那个洞穴的深处,而且无论怎么样都不肯出来。」
  从那之后,众人索性建造了这个房间,而庆康的状态也似乎因此稍微安定了下来。
  原本千姬以为庆康是被囚禁在这个看起来几乎和座敷牢没两样的房间,并且在此遭到非人道的虐待,但其实众人却是为了保护他才出此下策。
  也就是说,这里可算是为了保护庆康所设置的隔离房间。
  「可、可是,他总有一天会痊愈的吧?……难、难道不会吗?」
  没有人回答千姬的质问。
  过了一会儿后,雾壶夫人才缓缓开口:
  「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了。现在光是要延长他的寿命就已是极限。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正在一点一滴地衰弱下去……」
  「怎么会……」
  千姬再次因听见真相而倍受打击。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猛然抬起头望向直政和忠次。
  「父亲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已经将近五年以上了。」
  直政的回答令千姬陷入了沉思之中。
  千姬升上武应学园塾国中部,并且住进富士校舍正好是五年前的事,也就是她满十三岁的时候。
  而在那之前,其实千姬就已鲜少和父亲庆康在私底下见面了。毕竟两人之间原本就没有那么亲密的亲子关系。
  而庆康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变得如此衰弱,而应该是渐渐地失去生气,最后才变成这个样子才对。
  既然如此——
  「你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父亲大人的『剑姬』?千还在城里时并没有看见那段过程,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庆康真的有足以创造出「剑姬」的力量吗?
  他逐渐衰弱的不只是肉体而已。从眼前的状况看来,就连最重要的精气,也就是身为「将相」的力量几乎也已经消失殆尽。
  难道说庆康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模样,也和那个位于地下的培养胶囊般的设施有关吗?
  面对千姬连番的质问,直政却只是兴致勃勃似地笑出声来。
  「呵呵,哈哈哈!……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你说得没错,我们四人进到城里来,大约也是在三年前的事。千『姊姊』。」
  「你不要再继续喊千为『姊姊』了,听起来实在让人很不舒服……你说三年前,也就是说,当时父亲大人就已经……」
  「几乎就和现在没两样了。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就如同你所想像的,当时的他几乎已经丧失『将相』之力了。」
  忠次的话使得千姬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
  「你想骗我?你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千对吧。母亲大人?」
  千姬将视线移向雾壶夫人,但她却始终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于是,千姬索性将浮现脑海的另一个疑问抛了出来。
  「哥哥呢?」
  雾壶夫人的表情微微一颤。千姬继续说了下去:
  「他会成为将军吧?如果父亲大人一直这样下去,哥哥即使无法立刻继承将军的位子,但为了重整幕府,哥哥还是必须负起他应背负的责任……难道说他现在已经位居要职了吗?哥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面对千姬如连珠炮般的质问,雾壶夫人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有些阴沉。
  原本看似吹弹可破的年轻肌肤忽然顿失光泽,乍看之下宛如一口气老了好几岁。
  最后,她勉为其难地用痛苦般的语气挤出回覆。
  「……不行。不能让庆彦接手将军的位子。」
  「为什么?如果哥哥有什么问题的话,只要和他好好谈谈,应该就能够解决才对。或者是强化议会的力量……」
  「我不知道庆彦究竟会将这个国家,也就是大日本带往何处。如果他最终会将国家引向灭亡之路,我就绝不能让他继承将军的职务。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幕府衰败,甚至再度发生失去大权的情况。这一切都必须由我来阻止。我得设法把现在的幕府给……」
  「母亲大人……」
  「妈妈,请您放心吧。还有我们在呢。」
  「我们答应您,还有忠胜和康政也一样。我们这几个妈妈的『女儿』,一定会守护整个幕府还有大日本的。」
  面对母亲·雾壶夫人激动的话语,千姬也打从心底受到了冲击。
  她竟然说出不让兄长庆彦继承将军之位,甚至不想让他继位之类的话,怎么想都令人匪夷所思。
  虽然千姬曾一度和兄长敌对,但在天草之变时,庆彦依然放下立场帮助了自己。因此千姬实在不解母亲何以对庆彦厌恶排斥到这种程度。
  此外——
  「你们这些人,一舍儿又叫千『姊姊』,一会儿又说自己是母亲大人的『女儿』。如果你们纯粹只是父亲的『剑姬』的话……父亲的……?」
  想到这里,千姬已然理解这一切的不合逻辑之处。
  于是——
  「你们究竟是谁?难道你们不是父亲大人的、不是将军的『剑姬』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到底是谁的『剑姬』?难道还有其他『将相』存在吗?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疑问和混乱变得愈加深刻。
  看着嗤之以鼻地冷笑的直政,千姬心中的焦虑更为明显。
  一旁的雾壶夫人此时宛如要中断这一切似地,主动向千姬开口:
  「你听好了,千。看来告诉你真相的时刻似乎也已经来临了。将军,也就是喜平次殿下的『剑姬』是我,只有我雾壶一人而已。喜平次殿下只成功地让我一人成为『剑姬』。在他的身体开始衰弱之前,『将相』之力似乎就已经来到了极限,因此他并无法拥有其他的『剑姬』。」
  「那、那么……」
  直政、忠次等四天王『剑姬』又是谁?还有,记得御书院番的少女们似乎也曾自称为「剑姬」。
  在忠次断续发出的冷笑声中,从雾壶夫人口中娓娓道出的真相,着责令千姬震惊不已。
  「这几个孩子其实是我的……」



叁◆空之直政,地之忠次

  1

  「我得去救公主殿下才行。现在立刻就得行动!」
  半藏的声音在算不上宽阔的旅馆中响起。
  距离上一回众人潜入江户城,并且逃出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半藏的伤势已经复原,十兵卫和佐助也同样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此外还多了另一个人。
  「我们冲进天城里揍他们一顿吧!」
  如今兼续也在身边。
  「我也想要尽快救出千姬殿下。可是,这样贸然闯进去真的好吗?」
  宗朗之所以如此踌躇,其实有着他的理由。
  「这一次幕府必定会有所防备。虽然上次我们几乎已经成了现行犯,但是我们的真实身分应该都还没被识破才对。如果再次潜进去的话……」
  (不,即使成功潜入也达不到目的。这次真的必须深思熟虑才行了。)
  如果只是一味地冲进去大闹一场,结果也只会重蹈覆辙而已。
  「哥,不行吗?你不想救千姬了吗?」
  「我当然想救她。不,应该说我一定会救她出来。」
  「既然如此,那你早就该知道如何行动了,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宗朗会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就是因为顾虑到我们。」
  半藏忍不住出声为宗朗辩护。
  「如果被幕府盯上的话,之后将一辈子摆脱不了幕府的纠缠。最糟糕的状况甚至可能让我们回不了学园。当然连道场也会……」
  「我不在意这些事。不,其实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是,委员长和兼续也能接受自己变得无家可归吗?十兵卫呢?」
  「你在说什么呀。这种问题在你们出发前往大江户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我早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十兵卫也一样,只要和哥在一起就行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呜吱,呜吱吱!」
  「大家冷静想一想,一起冲进去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方法?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就贸然行事,之后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打算一个人去,这么一来就不需要把大家都卷进去。」
  「呀——我受不了了,你真的很啰唆耶!」
  碰!兼续使劲地将手中的大锤朝榻榻米一槌而下。
  猛烈的力道和冲击,让原本坐成一圈的众人全都差点被震开来。
  兼续则是接着挺直身体站在大锤前,并且气势凌人她指着宗朗。
  「什么叫做会无家可归?自从和穿着铠甲的四天王交战过后,我们的身分早就在幕府面前曝光了。事到如今就算乖乖留下来等着,对方迟早也会主动杀过来的!」
  「喔——!说得对,小续!」
  「呜吱吱!」
  一旁的十兵卫和佐助不知为何高举双手齐声附和。
  兼续则是接着刻意地咳了一声。
  「给我听清楚了。因为这件事而觉得最心痛的其实是半藏才对。我相信半藏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会不顾危险地去帮助千姬殿下。这当然也是因为她不愿意将我们卷进去的关系!」
  兼续激动地说着。
  而半藏则像是松了口气似地抬起头来。看来兼续的话似乎准确命中了她内心的想法。
  「委员长,就算是这样,千姬殿下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一个人啊。」
  「是的。因为宗朗的关系,让我的心情稍微平缓了一些。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一定得赶到公主殿下的身边才行。因为我和公主殿下之间有着切也切不断的缘分。」
  半藏脸上浮现起温和的笑容,但言谈间却充满了决心。
  「你看,就和我说的一样吧。半藏明明抱着不惜一死也要救出千姬殿下的觉悟,但身为『将相』的你却只会说些什么担心大家的心情之类的废话。你只要对我们下命令就行了!说声『跟我来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兼续毫无惧色地用训斥般的口吻说道。
  「兼续……」
  「小续,你好帅气喔!」
  「呜吱!吱!」
  而此时就连半藏也不禁开口说话:
  「兼续,谢谢你。呃……」
  「客气什么嘛。这点小事不需要特地道谢啦。」
  「你刚才讲的话还满有逻辑的呢。」
  「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管什么时候讲话都是很有逻辑的!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兼续气呼呼地反驳着,但此举反而让半藏和十兵卫的笑容更加灿烂。
  宗朗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我知道了。兼续说得对,我似乎因为太过顾虑大家的安全,结果反而没办法看清楚每个人的内心想法。或许是因为我对自己缺少自信的关系。」
  (这样的「将相」只会为大家带来不安。我得积极地对她们发号施令,站在最前线引领大家前进才行……)
  「十兵卫会紧紧跟着哥的,不管到哪里都要在一起!」
  「呜吱!」
  「道场之类的地方就算没了又怎么样!只要是大家能够聚在一起的场所,就等于是我们每个人的家!」
  十兵卫、佐助以及兼续都再次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想法。
  「看来因为兼续的关系,大家都再次得到了鼓舞呢。我的想法也和大家一样。」
  半藏跟着说道,宗朗则是点了个头。
  「好,各位!我们去救千姬殿下吧!我们绝对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救出我们的伙伴!」
  宗朗用充满力量的声音对着众人发出号令。
  而每个人也像是情绪亢奋一样,纷纷举高手回应宗朗。
  就在这时候——
  「危险!」
  正当十兵卫站起身的瞬间,有支利箭宛如瞄准她的胸口似地射了过来。
  那是支从开敞的窗户外头飞射而来的箭。
  而正巧将脸朝向窗户方向的宗朗则抢先一步察觉到飞箭,并且一把抓住十兵卫,然后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哥……!」
  十兵卫也顺势将脸埋进宗朗的胸口。而飞箭则在千钧一发之际掠过她的背,并且笔直地插进了墙壁上。
  「怎么回事!」
  「有刺客!」
  兼续立刻举起大锤准备迎战,半藏则是绷紧神经窥视起窗外的动静。
  「呜吱!」
  宗朗伸手制止了作势冲出窗外的佐助。
  「等等!……这是箭书。」
  宗朗将墙上的箭拔起,并且将箭举高后说道。
  「嗯,有哥的味道呢。好~香的味道喔。嗯嗯,我好喜欢呢。」
  「啊,喂,十兵卫,不准舔我。现在要先确定这封箭书的内容才行啦。」
  「巨乳女给我乖乖过来这边!」
  兼续川蛮力将缠抱住宗则的十兵卫拉了过来。
  「我看一下……这是……」
  宗朗将箭书打开,并且迅速地扫过信上的文字。接着,他的脸上也开始露出惊讶的神色。
  「射箭的人似乎已经逃走了。请问信上写了些什么呢?」
  「呜吱。」
  一度将上半身探出窗外寻找射箭者的半藏和佐助退回到房间里,并且将窗户关上。
  「……『德川千现在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们想要抢回她的话,明晚子时就到西之丸御庭来』。上面没有署名。」
  宗朗将读完的信朝众人的方向摊开。
  方才被绑在箭身的信纸上头有着明显的折痕。墨水依旧鲜明的字迹只有短短几个字。
  「公主殿下……这一定是将公主殿下当成人质的陷阱!」
  半藏难掩激动地喊道。再次从心底涌上的激昂情绪,令她不自觉地紧握拳头。
  「不过这样子不是正好吗?既然我们都决定要去救她了,对方又主动邀请我们,这样正合我们的意!明明有电话和电子邮件,却故意玩这种无聊透顶的小把戏,真是让我笑到肚子都痛了……呜咕!」
  就在兼续说出「肚子痛」一词的同时,十兵卫突然捏住了她的肚皮。
  「你做什么啦!我话才讲到一半而已耶!」
  「因为小续你说你肚子痛嘛。」
  「那种痛和我说的痛是两回事啦!唉唷,现在不是讨论这种蠢事的时候了。」
  「没错。我想这一定是幕府,或者可能是四天王要引诱我们过去的计谋。」
  四天王。听到这个名字时,宗朗的脑中也不禁浮现忠胜的脸。
  (委员长说忠胜帮了她,而且当时连榊原康政也在场。但我不觉得忠胜会设下这种陷阱。既然如此……)
  当时在大奥向宗朗等人发动攻击的直政和忠次的模样,也接着在脑中浮现。
  第一次见到脱掉铠甲的素颜,着实令宗朗印象深刻。
  「宗朗,我认为对方一定已经设下了十分完备的陷阱。如果大家就这样闯进去的话……」
  半藏忽然改用谨慎而保守的口吻说道。
  虽然众人如今一心只想救出千姬,但是如果在敌人准备周全的状况下贸然前进,不仅会成为毫无退路的瓮中之鳖,更可能把所有人全都一起带往不归路。
  但是,宗朗依旧毫无动摇。
  「那有什么关系呢。就像兼续所说的一样,我不认为能在不动干戈的情况下顺利救出千姬。既然对方愿意主动找我们,对我们来说也算省了不少工夫呢。」
  「宗则,可是……」
  「哥,你最帅了!听哥这么一说,十兵卫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喔!」
  「呜吱,吱!」
  十兵卫语气激昂地大喊,佐助更是兴奋地跳个不停。
  「委员长。我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委员长你而冒险。这一切都是因为千姬殿下是我们的伙伴。帮助伙伴并不需要任何理由。」
  宗朗的话,深深地说到了在场每一位「剑姬」的心中。
  即使今天不是千姬,宗朗也必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彼此为伙伴着想的心相系在一起,是只有「将相」和「剑姬」才能共有的瞬间。
  此时众人已不需要夸张矫饰的赘言。
  「说得好。」
  「没错。」
  「嗯!」
  「当然啰!」
  「呜吱!」
  决战之时就在明日。
  但是,并没有人感到焦虑。每个人的心中都犹如平静的海面逐渐满潮一样,意志愈来愈坚定不移。


  2

  「真是吓了我一跳。看起来像是真的受到招待一样呢。」
  宗朗说道。
  饱满的半月正在无云的夜空中散射着皎洁的光芒。
  宗朗、十兵卫、兼续、半藏以及佐助四人加一只等一行人,此刻正好踏进了西之丸的宽阔庭院之中。
  在来到这里的路上,城内所有城门全都呈现开启的状态。
  而箭书中所指定的西之丸,正是位于江户城正中央处。
  原本还在盘算该如何躲过一路上的警备兵而始终保持警戒状态的宗朗等人,此时也有种诡谲的感受。
  四周许多地方均种植着松树,庭院显得颇为朴素,并且散发着武家般的氛围。
  东侧有着高度高上一层的本丸,在巨大的石墙围绕下只见黑色的阴影。
  「虽然到这里为止一路上都很顺利,但还是有种令人不太舒服的感觉呢。」
  半藏说道。
  此刻的她已经换回了和平时相同的侍女装扮。
  被监禁在江户城里的时候,她所有的武器和部分的制服都被对方夺了过去。
  但是,由于再次回到宗朗身边之故,使她获得「将相」所注入的力量,并藉此重新找回了「剑姬」原本的姿态。
  以目前她的状态而言,即使稍微远离宗朗,身上的服装也不会因此消失不见。这正是由于能以「剑姬」本身的力星加以维持之故。
  但是即使如此,仍无法避免身为「剑姬」的战力已被削弱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到底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我猜八成会撒下网子来生擒我们吧。到时候就用本小姐兼续的这把大锤·爱染院丸来把敌人大卸八块吧!」
  兼续莫名地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道。
  「十兵卫也会加油的!哥!」
  「呜吱!」
  十兵卫和揪着她肩膀的佐助也纷纷应声附和。
  「嗯。各位,别忘了留意周围动静,特别是要注意『气』之流向的变化。」
  宗朗话毕,半藏立刻有所动作。
  「『气』之流向……我试试看。」
  她像是要集中意识似地闭上了双眼。
  在众人当中,唯有半藏未曾接受过庆次「气」的修行,但她已从宗朗口中听闻了所有修行的过程和方法。
  (看来最后能否对「气」的用法融会贯通,还是只能靠每个人自己的领悟才行。我果然还差得远。我得协助委员长才行,这也算是我修行的一环。)
  于是,宗朗也跟着闭上眼睛,试图集中自己的精神。
  「……那是什么?」
  在本丸的石墙前方有根巨大的柱子。
  那是根比电线杆还高,顶端分叉成「Y」字型的高耸柱子。然后——
  「有人在上面!」
  众人用不着等到兼续喊出声,就全都注意到了柱顶的异状。
  有个人的双手各自被绑在「Y」字分叉的两端,而头部以下的身躯则被紧紧地捆绑在直立的巨柱上。

  「公主殿下!呀呀,怎么会这样……」
  半藏率先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叫声。
  而被绑在「Y」字型巨柱上——正被处以磔刑的人,毫无疑问地正是千姬。
  「是千姬殿下!可恶!」
  宗朗大叫一声,半藏则是立刻朝着柱子冲了过去。
  「公主殿下,我立刻去救您!」
  「不行!对方可能设下了陷阱也说不定。大家一边小心周遭动静,一边掩护委员长!」
  「我知道!」
  「哥,我们快去救千姬!」
  「呜吱!」
  兼续、十兵卫、佐助等人一边追着半藏而去,同时围着宗朗持续前进。这是无论敌人何时出现都能立刻加以因应的阵型。
  「千姬殿下……」
  当众人来到巨柱的边缘时,千姬的模样更是变得清晰可辨。
  高高抬起的双手被粗绳毫无章法地捆绑着,双脚则是以并拢的姿势被绑住。
  而像是失去力气般低垂的脸庞,被受到风吹而拂动的长发所遮蔽,令人难以辨认出此刻的千姬究竟是否还有意识。
  「你们太过分了!」
  半藏敲打着柱子喊道。
  她认为只要千姬能够清醒,或许状况就能稍有改变也说不定。然而事与愿违,千姬依旧毫无反应。看见这一幕的半藏也不禁掠过一丝悲观的想法。
  「公主殿下,我立刻……!」
  当半藏准备开始攀爬柱子时,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旋风大手里剑!」
  只见她呼唤出直径长达一公尺的巨大手里剑,并且朝着柱于使劲地掷了出去。
  看来她似乎想将柱体击碎,藉此救出被绑在柱身上的千姬。
  「等等,委员长!」
  然而宗朗却出声阻止了半藏。
  「为什么?我得立刻救出公主殿下才行!得快一点……因为、说不定……」
  最糟糕的状况,敌人很可能是刻意展示出千姬的尸体来示威。
  但半藏并不想说出自己的揣测。也因此令她更想尽快确认事实为何。
  而看着眼前焦虑不已的半藏,宗朗的胸口却有股难以遏止的骚动。
  (真奇怪。第一次踏入这座西之丸御庭的时候,我记得应该没有这根柱子才对。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呢?还是其实只是我漏看了而已?)
  神经紧绷的宗朗此时已汗流浃背。
  一定有问题。就在此时——
  「有东西过来了!」
  兼续大叫。但就在她的声音尚未完全消失的时候——
  「噫呀!」
  「吱!」
  众人脚下的地板毫无预警地隆起。十兵卫和佐助立刻向后跳开,然而同样试图闪避的宗朗却晚了一步。
  「抓到了。」
  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宗朗,同时本体也开始从地面中浮现。
  扬起阵阵土砂并且逐渐现出身形的,正是先前曾和众人交手过的朱涂黑系威二枚胴甲胄。鲜血般的赤红身躯,宛如被月光所濡湿般地闪耀着。
  头盔上的两根鹿角装饰正以难以辨识的速度迅速地转动着。
  是忠次的铠甲。
  「这是……呜!」
  宗朗不禁暗叫不妙。方才那阵令人厌恶的预感,是由于忠次潜伏在地面下的铠甲吗?
  但是,柱子又是怎么回事?
  宗朗还来不及思考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一阵声音旋即从天而降。
  而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铠甲同样有着透红的色泽。
  新的铠甲和忠次的不同,身上弹射着鲜艳的红光。而头盔上则同样有着两根直冲天际的亮金色长角。事实上那两根直立的长角正名如其形,名为※天冲胁立。(译注:「胁立」指日本古代铠甲头盔上立于左右两端,用以增添威吓感的装饰品。)
  朱漆途桶侧胴甲胄。是直政的铠甲。
  和忠次看来笨重而壮硕的铠甲外型相比,直政的铠甲则是无论手脚都显得细长纤瘦,给人更为敏捷的印象。
  「阿藏,危险,快点躲开!」
  十兵卫大叫。
  同一时间,一把巨大的刀已扫过半藏方才所站的位置。
  「那个是!」
  半藏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一跃,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地,再次定睛向前望去。出现在眼前的奇特武器令她不禁发出惊讶的声音。
  半月刀。
  那是一把有着偌大弧度,并且在刀身左右均附有刀柄的大刀。
  而刀身本体的长度几乎就和身着铠甲的直政相去不远。
  坚实的刀身乍看之下与其用刀刃形容,似乎更接近一把锐利的锯子。而刀身上刃部也宛如要证明此点似地,呈现着尖锐慑人的波浪般形状。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刀刃与刀刃之间设有隙缝,藉此让一把刀能同时装有两片刀刃,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重叠两片刀刃的双刃锯一样。
  「为什么她能从天而降!?」
  看着眼前被铠甲紧密地包住身体的忠次,一头雾水的宗朗只能拚命思考对方究竟设下什么样的陷阱。
  (是从地底冒出的铠甲竖起了柱子。原本那根柱子应该埋藏在地底才对。可是,从空中出现的红色铠甲又是……)
  然而宗朗的疑问,却在直政的铠甲身上获得了解答。
  「还没完呢!」
  只见直政身上手持巨大武器的铠甲,忽然轻盈地一跃而起。
  「什么!?」
  「那是翅膀吗?」
  铠甲的背上展开了一对红色的翅膀。看起来应该是这对翅膀和铠甲本身所具备的推进力之故,使直政得以在半空中滞留数十秒。
  「那是她的能力。她一定是将柱子当成跳台,从一开始就全力跳到最高点,然后一直留在空中等待突袭的时机!」
  也就是利用盘旋的方式停留在半空中,然后再伺机而动的意思。
  至此,两具铠甲的本体都已现出了真面目。
  然而就在此时——
  「哥!我现在就过去……噫呀呀呀!」
  「呜吱吱!」
  看见被忠次的铠甲控制住行动的宗朗,十兵卫和佐助立刻出手相助。
  佐助虽然已经化身为「剑姬」,但厚重的铠甲就连刀子也砍不穿。只见佐助轻而易举地就被击飞,光是要在无伤状态下着地就已用尽全力。
  「十兵卫!佐助……呜啊啊、呜!」
  「这里就交给我吧,喝呀呀呀呀!」
  此时,兼续也将手中大锤挥转至极限,并且使尽全力敲击而下。
  「想不到有外型如此夸张的武器……那叫做什么?」
  忠次用出乎意外的敏捷速度躲了开来,而兼续的大锤看起来则像是挥了个空。但想不到兼续却继续让身体转了一圈,藉由离心力确实地将锤子击向对方。
  「这就是直江流战锤术·风车之阵!」
  咚隆,碰!一阵轰然巨响,忠次铠甲的手臂处也毫无偏差地被大锤狠狠命中。
  「呀呀呀……」
  只见手臂随即失去力量,宗朗也从松开的手掌中掉了下来。


  3

  「呜!呼、呼啊……各位!」
  宗朗让自己顺势着地,并且继续翻滚了几圈,藉此拉开和忠次之间的距离。接着,他立刻拔出腰际间的刀,并且对着周围大喊。
  「你们没事吧!」
  「嗯,我在这里,哥!」
  「呜吱!噫吱!」
  「宗朗,我也没事!」
  「你看见了吗?我刚才表现得够精彩吧!」
  周围也各自传来回应。
  四位「剑姬」丝毫没有因方才的战斗而受到任何伤害。
  「不要只会耍些小聪明!」
  从空中缓缓降落的直政忽然加速冲了过来。
  「来了!大家快点躲开!」
  宗朗反射性地趴在地面上,「剑姬」们也纷纷避开,并且各自趴下让直政的铠甲从超低空的位置掠飞而过。
  铠甲头盔上的胁立闪烁着勾人心神的诡异光辉。而张开的翅膀边缘显得十分尖锐,看上去几乎就和锐利的刀锋相去无几。
  「不可以碰到那对头饰和翅膀!」
  看出其威胁性的宗朗大声提醒着。
  「那就换我去找你们吧!」
  忠次的铠甲再次朝众人突袭而来。
  接着,她像是要从结实的背上拔出刀似地,取出了一支粗大的狼牙棒。
  那是一把宛如童话里的恶鬼携带的武器——金属表面上头有着数不清的棘刺,既粗且长的八角棒。
  「喝呀!」
  忠次大喝一声,同时以横劈的刀势挥出了手中的武器。
  而且是以左右两手的两支狼牙棒同时出击。
  「竟、竟然两边同时攻击,这样下去会被夹杀的!」
  虽然狼牙棒无法像剑或枪一样发动精密的斩击或突刺,但表面面积甚大的狼牙棒却能对整体表面带来巨大的伤害。
  而兼续的大锤虽然同样是适用于「面」的攻击的武器,但此刻的兼续却无法确实看出冲入敌阵的最佳时机。
  相对而言,铠甲能够像机械一样,毫不间断地发动正确无误的挥撞攻击。
  而且,忠次的铠甲所能办到的还不只如此。
  「就算你想加快速度逃跑,最后也会被我踩碎的喔。」
  只见忠次将狼牙棒藏在背后,并且连胁立也一齐收进了头盔里。接着,头盔跟着没入背后,手脚也随之凹折进入身体之中。
  下一刻,呈现弧形的背脊猛然一伸,看起来就像是要将脸部和手脚一并吞没一样。
  「变成圆形了!」
  十兵卫的双眼惊讶地瞪大。
  「呜吱!呜吱!」
  佐助也同样兴奋不已。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只虱子一样呢。」
  虽然半藏的形容最为贴切,但她似乎说出了不该出口的句子。
  「不准你叫我虱子!丸相轹杀界!」
  一颗直径约有两公尺以上的巨大球状物突然一边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一边朝着众位「剑姬」滚袭而来。
  「这是……大家快逃!」
  宗朗也只能发出撤退的指示。
  然而即使众人拔腿狂奔,或是用跳跃的方式闪避攻击,也无法避开直政从上空降下的铠甲所造成的威胁。
  「哎呀,你们已经不打算继续趴在地上了吗?呀哈哈哈哈!」
  「噫呀呀呀,一下子逃跑,一下子又得趴下,根本就忙不过来嘛!」
  「呜吱吱——!」
  对方打的算盘是从空中和陆地发动立体攻击。如此一来两具铠甲就能互补其不足,展现出最佳的默契。
  「可恶,再这么下去根本没完没了。」
  宗朗咬牙切齿地说道。
  即使再怎么拚命逃跑,被对方擒住也只是迟早的事。
  忠次的铠甲不光只是能够旋转,时而还会化为人形并且挥动手中的狼牙棒攻击而来。
  (两者比较起来的话……)
  而直政的铠甲则只是反覆地从空中缓缓降下或急速下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别的攻击型式。宗朗不禁觉得,如果想要找出突破口的话,就必须从直政的铠甲开始才行。
  「十兵卫!拜托你了!」
  此时的宗朗已经来到十兵卫伸手可及的位置。
  「嗯,哥。」
  「妹妹」十兵卫说完,立刻放松全身的力量,并且闭上自己的双眼。
  宗郎则是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并且将她抱了过来。
  (我尽量不为了「剑姬」的力量而叫出十兵卫,因为这样好像只是倚赖她的力量而已,事后心里总是会觉得过意不去。可是,十兵卫她曾经这么说过……)
  『你可以尽管自私地把我叫出来没关系。如果是伙伴的话,何必顾虑这点小事呢。更何况你所渴望的力量,应该就是能够让大家保命约力量才对。』
  「没错。我要保护大家,并且救出……千姬殿下!」
  啾……
  两人的唇彼此相触。
  就在此时,「气」宛如弹射般地满溢而出,并且将十兵卫的身体包覆了起来。
  这一幕就连尚未习得「气」的人应该也能一目了然。从宗朗的身上流向十兵卫,也就是「将相」所传递给「剑姬」的「气」,正饱满而明显地散溢出来。
  「真是了不起呢。」
  「呜吱吱!」
  看着这一幕的兼续和佐助不禁睁大了双眼。
  就连照理来说应该还无法看见「气」的半藏,也同样发出赞叹声。
  「我看得见十兵卫正闪闪发光。真是一股既强大又美丽的力量呢……」
  半藏的形容宛如化为了现实一样,眼前一度成为漩涡的「气」平静下来后,正拨动着白银发丝的十兵卫便翩然地伫立在眼前。
  「十、十兵卫。」
  「原来又是你呀。原来如此,是这种状况呀。看起来似乎有些难摆平呢……话说回来,我还是很不习惯这对耳朵耶。」
  十兵卫用一副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但脸上却又泛起莫名的笑容。她头上的那对长耳朵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喂,那边那个大锤女。」
  「你又叫我大锤女!做什么啦!」
  兼续怒气冲冲地对着「剑姬」十兵卫应声。
  「只要一下子就行了,我要你挡下那只虱子的攻击。毕竟你看起来还算多少能操控『气』的样子——你应该办得到吧。」
  即使嘴上不饶人,但十兵卫的话语却充满着能驱使人行动的力量。
  而兼续正是受其力量影响的人之一。
  「你的口气还真狂妄。不过……既然你有求于我,我就示范给你看看吧!」
  兼续露出笑容说道。
  「半藏「」
  「是的。」
  「我负责压制那个飞在空中的家伙。你要趁这段时间救出德川的公主。」
  「是、是的!」
  半藏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然而眼眶却已积满泪水。
  「真了不起呢,十兵卫。你的指示比我清楚多了。」
  「你有其他任务在身,那就是以『将相』之力支持我们。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得到。」
  「以『将相』之力支持你们……」
  虽然心中相当清楚十兵卫话中含意,但宗朗却无法随心所欲地蓄积力量。
  而十兵卫只是置之一笑。
  「你只要保持着信心就行了。你得彻底信任你的『剑姬』。如此一来『将相』之『气』自然会守护并且充满『剑姬』的体内。」
  「……是的!」
  就连宗朗也不自觉地用宏亮的声音回应。
  「小猴子,你就和我一起来吧。」
  「呜吱!」
  碰!恢复成猴子模样的佐助立刻兴奋地跳上了十兵卫的肩膀。
  「那些打情骂俏的废话,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只见直政的铠甲突然急速下降,并且保持在一定的速度下开始沿着地面飞行,宛如要将所有站立着的人全都刮飞一样。
  「你们究竟能抵抗到什么程度呢?就让我看场好戏吧。」
  化为圆形的忠次铠甲也在此时一边扬起土砂,一边朝众人近逼而来。
  「好,上吧!」
  十兵卫奋力朝空中一跃,背上的灯笼也在瞬间喷射出火焰。她将此当作推进力,让自己飞得更高更远。
  兼续则是再次挥动大锤和忠次对阵。
  「接招吧!」
  面对逼迫而来的铠甲,兼续毫不畏惧地使出了浑身解数的一击。
  「公主殿下,我现在立刻过去!」
  半藏从怀中取出绳索,并且朝着巨柱的横木抛了过去。绳索也准确地缠住了千姬手臂。
  半藏抛出的并非只是普通的绳子,而是以单分子纤维所编织成的细致、轻盈而柔软的特殊绳索,绳头处还绑有笨重的铁制砝码。
  接着,她以绳索作为支点,迅速地沿着绳索爬到了和千姬被绑住的位置相同的高处。
  「喝!」
  另一方面,十兵卫则是跳到了比直政的铠甲还高的位置,并且迅速地改变姿势,成功地攀附住急速上升而来的铠甲。
  「呜吱!」
  佐助从十兵卫的肩上一跃而下,并且再次化身为「剑姬」,然后用那对既长且硬的利爪猛抓起直政的铠甲。
  「只要将这具铠甲击落的话……」
  装在左臂上的小太刀刀鞘此时已经飞落,十兵卫则是迅速地抽出刀身,并且朝着直政铠甲背上的接缝处刺了进去。
  铠甲顿时随之传出一阵「喀啷」的晃动声,但仍像是未受影响般地继续以超高速飞行着。
  为了不被震落,两人只能用刀和爪子设法紧扣住铠甲。
  「呜呜呜、呜咕!」
  佐助死命地咬着铠甲,爪子也宛如要将铠甲表面撕裂一样地紧抓不放。
  「如果你不想人头落地的话,现在就立刻降到地面上!」
  十兵卫语带胁迫地叫道,并且将右手伸进腰身的※印笼里摸索。接着,一阵光辉像是从里面迸射出似地,大刀也随之发生变化。(译注:「印笼」由四或五层扁型小盒组成的收纳容器,多挂于腰际。)
  「接招吧!喝呀呀呀呀!」
  轰隆隆隆隆!一阵宛如巨钟受到撞击般的声音划过耳际,兼续的大锤也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忠次的铠甲。
  就在这个瞬间——
  「呜呜呜呜呜!」
  「噫呀啊啊啊!」
  两人都因受到猛烈的攻击而各自弹飞了出去。
  忠次的铠甲直朝着无人妨碍的方向冲去,兼续也同样因反作用力而连人带锤地飞了出去。
  「你还好吧,兼续!很好,你已经成功达到妨碍铠甲攻击的目的了。十兵卫呢!?」
  宗朗立刻朝兼续跑了过去,并且抬头仰望天空。
  在夜空中,依稀可以看见宛如悠游深海中的红鱼般变得渺小难辨的直政铠甲。
  而在铠甲的上方——
  「连这样子都还伤不了你吗?既然如此……!」
  在持续飞行的铠甲之上,十兵卫边重整态势边站起身来。
  稳住原本差点被冲击震落的身体后,她用脚尖夹住插在装甲缝隙间的小太刀,并且用力地举起大刀。
  「呜吱!吱!」
  然而就在此时,佐助忽然出现了奇妙的反应。
  只见她拚命地又抓又咬,但无论再怎么努力,仍然无法伤到铠甲分毫。
  于是她接着发出叫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告诉十兵卫什么一样。
  而十兵卫似乎也因为佐助的声音而察觉到了某事。
  「『气』正在逐渐衰弱.难道这是……我懂了。」
  十兵卫话毕,便收起大刀并且转过头去。
  此时直政的铠甲正飞到了足以俯瞰江户城全景的高处。而在绿意遍布的西之丸当中——
  「……那是……」
  十兵卫将原本系在头发上的刀锷拆下,并且用该物遮住左眼。
  接着,刀锷竟上下打了开来。
  有个小洞出现在中间,而十兵卫的左眼则透过小洞向前望去,此时她的视野便如同透过超高倍望远镜一样,地表的风景顿时一览无遗。
  「半藏,等等……!」


  4

  半藏此时已经攀上了柱顶。
  「公主殿下,我现在立刻为您解开绳索。恕我失礼……」
  半藏将自己的手臂固定在巨柱的Y字型横木上,然后脚晃动了两三次。
  她的木屐底部看似只有一条木齿,并且就像是一条细窄木棒一样。但在稍微晃动之后,便从木齿尖端射出了一柄如椎刺般的刀刃。
  半藏用此物将绑住千姬双脚的绳索割了开来。
  「接下来……」
  她继续用能自由移动的手握住一把比短刀还小的小刀,并且切开了千姬手腕上的绳索。
  当束缚住千姬的绳索全数解开后,千姬的身体便自然地从柱体上向下掉落。半藏立刻一把抱住千姬,并且顺势划开千姬身上最后的绳索。
  「我现在立刻将您放下来,公主殿下!」
  半藏一边说着,一边握着绳索轻拉轻放,让两人能够缓缓地降落地面。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咦?」
  一阵不协调感袭上心头。
  从地上仰头望向柱体的时候,半藏并未察觉到这一切。然而当她像这样抱着千姬的身体时,就能清楚地感受到异常之处。
  「公主殿下的气味……还有身体……」
  不对。连体格也比自己所认知的千姬整整小了一圈。
  就在半藏惊觉不对之时——
  「你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千姬猛然地抬起头来。
  出现在面前的,是戴着长假发的另一张脸。对方反客为主地紧抱住了半藏的身体。
  「你、你是……」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我一直都好想看你这张表情呢。惊慌、恐惧、绝望,你的表情比我想像中还要生动许多呢。这一瞬间的真实表情,也只有亲临现场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可惜这表情马上就要消失了……」
  是直政。
  假发之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正带着残虐的笑容。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出绑在大腿内侧的匕首,并且朝着半藏的身躯直刺而去。
  「你竟敢……!公主殿下呢?」
  「呀?事到如今你还在问什么啊?难道你还不能认清,最蠢的就是你们这些上当的家伙?如果要发泄怒气的话,就发泄在自己身上吧……嗯?」
  直政一边笑着,一边使力转动插入半藏身上的匕首。但是透过匕首传来的异常触感却令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就在此时——
  「半藏,快让开!」
  如同飞箭般从空中落下的十兵卫高举着大刀,并且朝着直政砍了过去。
  「啧!反正至少已经抓到一个『剑姬』了,就先放你们一马吧。」
  直政主动地踹了柱体一脚,藉此让自己从柱子上弹飞开来。
  「呜吱……」
  然而佐助依旧紧抓着随之降下的铠甲不放。
  「现在立刻放开铠甲,猴子!」
  「呜吱!」
  直政猛力地将佐助踹开,并且抓住铠甲背部。
  随着她进行了某个部位的操纵后,铠甲背部便开始缓缓上升,内部也随之开启。此事已脱去白色装束的直政,身上只剩一件紧紧地贴附在身上的太空装。只见她开始让整个身体滑入铠甲之中。
  「原来你是四天王之一呀。千姬殿下呢?还有,那具铠甲原本应该没有任何人搭乘吧?」
  在宗朗开口质问时,十兵卫也正好从一旁的巨柱上降落着地。
  她的怀里还抱着半藏。
  「委员长!?」
  半藏的腹部周围染上了一片鲜艳的红色。而宗朋则是急忙从十兵卫手中将半藏抱了过来。
  「我想那具铠甲应该是以远距操控的方式在操纵的。因此铠甲的动作才会那么单调,攻击也一样了无新意。我想,操纵者八成是……」
  「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哎呀,我今天好像讲了两次同样的台词呢。」
  忠次的铠甲身形笨重地缓缓起身。
  由于被兼续击飞之故,使得铠甲的行动暂时停止。而此时的人型铠甲则因解除了回转模式而得以再次站起身来。
  「变化为公主殿下的人正是四天王之一。我猜应该是赤备军的井伊直政。」
  半藏话毕,开始试图站起身来。
  「委员长,你不可以随便乱动!你伤得太重了!」
  「是吗。呀……我流血了。不过,这只是些微的擦伤而已,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半藏勉强挤出笑容,并且卷起侍女服让宗朗看清伤势。在衣料破损的下腹部的确只渗着如擦伤般的少量鲜血。
  「那么,那些血是……」
  (从出血量看起来应该不只是这点小伤而已,可是……)
  「我也不知道……啊。」
  惊觉自己竟主动掀起裙子的半藏忽然变得面红耳赤,于是急忙蹲下身遮掩。
  「噫呀!」
  「委员长……不过看你还这么有精神,应该是真的没事了吧。」
  (可是,刚才她看起来确实被刺中了呢。)
  难道是因为从下方无法看清当时的状况吗?可是,眼前看来就连乘坐在铠甲里发动攻击的直政似乎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真是奇怪。那时候我的确刺中她了呀……难道说我之所以会觉得刺进的感觉有异,也是这个原因吗?难道柳生宗朗的『剑姬』还隐藏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力量!?」
  此时,进入铠甲内部的直政放弃了远距操控,而改以更加复杂的轨道行进,并且以螺旋飞行的模式迅速上升,然后再以急速下降的型态攻击而来。
  「那就接我这一招试试看吧!」
  直政以双手握起半月刀,并且从两段式的刀刃间连续击发弹丸。只见小型的炸弹毫无间断地接连落地,并且陆续引发爆炸。
  「宗朗,危险!」
  半藏急忙扑向宗朗,两人也双双俯趴在地。
  「哇!」
  忠次的铠甲也同时一边挥舞着狼牙棒,一边朝两人逐步逼近。然而就在此时,忠次的铠甲又忽然蜷成圆形,并且以急速回转的姿态袭击而来。
  「对方又攻过来了!真是不死心的家伙……!」
  兼续也再次摆出架势迎战。
  而十兵卫则对上了直政。
  只见她朝向高空纵身一跃。
  「兼续,十兵卫……你们真的还能战斗吗?」
  (不,我应该相信她们才对。我得相信、彻底相信、深信不疑才行……!)
  宗朗决定用眼神守护着两人。
  「只要掌握住在我体内流动的『气』就行了吧。我的属性是『土』,所以我应该和地面对话,将『气』化为自己的东西……喝呀啊啊啊啊啊啊!」
  兼续用锐利而毫无窒碍的动作猛力地挥下大锤。
  「要我去感受『气』是吧。看来你的确教了我颇有意思的事呢,前田庆次。」
  另一头的十兵卫则是接连两三次让灯笼闪起辉炎,一边改变着飞行轨道。同时,她也不忘再度挥出手中的大刀。
  「喝呀啊啊啊!」
  「方才只不过碰巧被你用那支锤子敲中而已,并不代表你每次都能这么走运。更何况刚才的交锋应该只能算是平手而已。这次你死定了!」
  忠次的铠甲再次发出机动音,并且扬起阵阵土砂冲了过来。是回转模式。
  「你别以为能像刚才那么轻松地抓到我!」
  直政也以忽右忽左的方向控制着滚轮突进而至。
  「我可没说过会用和刚才同样的招式!因为我根本不打算挡住你!」
  兼续一边大吼,同时使劲地用大锤朝地面敲了下去。
  锤面应声落在铠甲面前的地上。
  轰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地动同时传来,兼续自己的身体也因为反作用力而高高地弹了起来。只见她一个空翻,从大锤鎚和整具铠甲的上空飞越而过。
  「什么?难道你想逃走吗?……咦?」
  兼续的目的当然不是逃跑。
  「我要从这个位置把你解决掉!」
  顺利地飞到了铠甲身后的兼续发出豪语。
  在着地之前,她已经再度挥出了手中的大锤。也就是说,兼续打从一开始就是以反制攻击为目标。
  「什、什么……噫啊啊!」
  忠次原本打算直接碾过兼续而始终让铠甲维持在加速状态中,然而此刻却出乎意料地受到了来自背后——并且和前进方向相同的一击,使铠甲因同方向的作用力而速度倍增。
  简单来说,铠甲此刻已经无法控制地被击飞了。
  「我可不只有和你正面交锋的本事而已!看我从这个位置将你打飞出去!」
  兼续挺起胸膛大笑着。
  此时,十兵卫也不落人后地准备发动攻击。
  「既然如此,我也一样把你打飞就行了吧!」
  「什么?轨道改变了?」
  十兵卫先是装出自己打算沿着和直改正面冲突的轨道前进,然后在一瞬间藉由背上的灯笼喷射调整方向,在空中来了个急速转弯。
  「这点小把戏我才不看在眼里!看我把你打飞!」
  直政再度从半月刀里扔出炸弹,但十兵卫却顺利地闪开了所有的弹丸攻击,并且在和直政错身而过的同时抓住她的脚,藉着离心力让身体绕了一圈。
  如此一来,她又再次坐到了直政的背上。
  而锁定十兵卫直追而来的炸弹,想当然尔地自是连续命中了直政的铠甲。
  「啊!噫呀!咕哇呀!」
  「真是性能优秀的追踪炸弹呢。」
  十兵卫用护盾保护自己不受其他炸弹和爆风所伤,一边游刃有余地笑着说道。此时她双手一放,再次跃向半空之中。
  在十兵卫落地为止的这段时间,因受到自己掷出的炸弹攻击而负伤的直政铠甲仍摇摇晃晃地继续飞行着,然而末端却开始冒出白烟,高度也跟着下降不少。
  而看见忠次的铠甲朝自己飞来的直政急忙大喊:
  「快点让开,直政!」
  「没、没办法啦……!我躲不开了!」
  两人应声撞上,并且因剧烈的撞击力而弹开,铠甲的伤势也因此变得更加严重。
  只见两具铠甲像是交缠在一起似地往西之丸的方向飞去,最后失控地坠落在护城河里。


  5

  高耸的水柱应声喷射而上。
  「成功了!」
  宗朗兴奋地大喊。
  「我们总算打倒四天王了!!」
  「胆敢找我麻烦的家伙,最后就会是这种下场!一击就让你们抱头鼠窜!」
  半藏和兼续接连说道。
  「今天或许只能算我们运气好、碰巧胜利而已。下次输赢就很难讲了。」
  十兵卫缓步走了过来。
  「兼续,十兵卫,你们都已经能感受『气』并且加以控制了。所以我倒是认为,今后的战斗应该会愈来愈轻松才对。」
  宗朗说道。
  「我也有同感!该怎么说呢,我心里一直有种压抑不住的躁动感。啊,不过我不是指负面的意思,而是觉得如果导入更多的『气』进入体内,身体就有种难受到像是要裂开一样的感觉……唉唷,反正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啦!我只是想说,当『气』更加充实地在体内循环,自己就会有股更想投入战斗的感觉。」
  兼续语气激动地说着。
  看来她似乎尚未从击倒四天王其中一人的兴奋中回神。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意识到『气』并且加以控制,真是件了不起的事。如果我也办得到的话,应该就能变得更强吧?」
  半藏说道。
  「那是当然的。昨天,当我和半藏合而为一的时候……啊、我不是指那个意思啦,十兵卫!总、总之那时候,我在半藏的体内找到了相当洁净的『气』之流。只要你能够对『气』有所觉醒,应该很快就能学会才对。」
  宗朗鼓励着半藏。而一旁的十兵卫则是补充似地说道:
  「或许你早就在无意识中学会操控『气』的方法了。刚才不也……?」
  然而就在此时——
  「十兵卫?十兵卫……」
  只见十兵卫双膝一软,宗郎则急忙上前搀扶。至于倒在宗郎手臂上的十兵卫——
  「咦,哥?」
  白银色的头发缓缓染上了赤红,头顶的耳朵也顿时消失无踪。
  她变回了妹妹十兵卫。
  「呜吱,吱!」
  同样恢复成小猴子的佐助也跳到了她的身上。
  「小佐!我们赢了吗?好棒喔!」
  十兵卫开心地笑着,并且将佐助抱得老高。
  「的确算是赢了呢。」
  「可是,最重要的千姬殿下她……」
  宗朗和兼续接连说道,半藏的表情也为之一沉。
  「公主殿下此刻应该仍被囚禁在某处,而且还被当成用来诱出我们的人质才对。真是令人同情……」
  「不用你多管闲事!千可是一点都不需要你那廉价的同情!」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所有人全都回头望去。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
  「公、公主殿下……」
  竟然是千姬。
  眼前的千姬并非冒牌货,毫无疑问地正是本人。然而她的身上却没穿着司空见惯的制服,就连先前穿在身上的大奥间着及振袖也不复见。
  此刻的千姬所穿的,是一身漆黑的皮革紧身衣。
  「魔、魔女呀!」
  初次看见千姬这套装扮的兼续也难掩惊恐地叫出声来。
  由此不难想见,如今千姬的模样和先前的她落差有多么大。加上暴露风格的装扮以及手上的死亡镰刀,看起来的确就和魔女如出一辙。
  「公主殿下,您平安无事吗?」
  「哼,那是当然的。千不但平安无事,还闲到已经开始觉得无聊透顶了呢。因为那两个人说要设下什么完美无缺的陷阱,把你们所有人一网打尽,所以千才按兵不动在一旁看着。呵呵呵,结果呢?真是笑死人了。看来还是得靠千出马才能摆平的样子呢。」
  千姬稍微扭动身躯,宛如在强调着像是被月光濡湿而显得闪耀艳丽的紧身衣一样。接着,她轻轻地用舌头舔了舔死亡镰刀的刀刃。
  那对湿润的双眼正惆怅地注视着宗朗。
  「千姬殿下,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趁着负责监视的四天王也不在的时候,我们走吧。」
  「你以为千还会回到那间破烂道场,去玩那种小家子气的扮家家酒吗!你到底打算弃千不顾,和其他女人玩到什么时候才满意呀!」
  千姬的态度骤然一变。
  她的表情变得阴沉锐利,并且恶狠狠地瞪向宗朗。
  就连旁人也看得见她的太阳穴断续地痉挛,眉头也神经质地不停抽动。
  「公主殿下,请您快点回复正常吧!」
  「少啰唆!我光是听见你的声音就一肚子火!那种诡异的主从游戏我已经玩腻了!千现在只想被愿意只看着我一个人的男士占有。我想要被用力地拥抱,被恣意地蹂躏,而且是现在立刻就要!不,只要是正常的女人,每个人都会有着和我相同的想法的。男人只可以看着我!只可以爱我一个人!永远都只能抱我一个人而已!」
  千姬如怒涛般的激烈言语响彻在空气之中。
  并且毫不留情地刺痛着宗朗的耳朵。
  「千姬殿下,你是因为被四天王利用,而且还被洗脑才会变成这样的。只要回到道场静养一阵子,一定就能恢复正常……」
  「我不是说我不想回去了吗!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有办法用你那不起眼的○○○○,现在立刻让千变成女人吗!你有种现在就让我成为『剑妃』吗!说话呀!?」
  近乎失控的千姬狂吼着,听起来就像是要将宗朗等人驳倒一样。
  接着,只见千姬深深地吸了口气,下一秒又再次露出那盛气凌人的笑容。
  「你办不到吧?宗朗,如果你真的想要千的话,就由你来阻止我吧!不然就由千来打倒你!」
  千姬将死亡镰刀的刀刃指向宗朗。
  「千姬……千姬殿下要和我战斗?」
  「不可以,公主殿下。如果您真的要战斗的话,就由半藏来奉陪吧!」
  「你根本不想和千战斗。我猜你只是想要牺牲自己阻止千而已吧?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舍身取义的情操了。」
  「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千姬,同时有个人向前站了出来。
  「兼续!」
  「小续!?」
  「呜吱?」
  「正是本小姐·直江兼续!就由我代替野兽宗郎来当你的对手吧!」
  兼续话毕,更加向前跨出一步。
  「啊?你这个大锤女在说什么傻话?现在可不是轮到你出场的时候,劝你不要惹火我比较好喔!」
  千姬露出凶狠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回呛着兼续。
  「喔喔,好可怕,吓死我了。加上你那一身Cosplay一样的穿着,看起来简直就像正牌的魔女一样呢。不过,如果你是魔女昀话,那楚楚可怜的我就是……魔法少女!」
  兼续气势磅砖地挥舞起大锤。
  「兼续,你打算做什么?」
  「小续续,你的『气』终于灌进脑子里了吗?」
  宗朗和十兵卫纷纷担心(?)地问道。
  「谁的『气』灌进脑子里了?才不是那样啦!现在的我无论身心都是『气』力充实的状态喔!甚至有种就快要发生什么变化的感觉。『气』源源不绝地从体内涌出,就像是在命令我变身一样!」
  双眼闪着光辉的兼续兴奋地说着。
  此时,她的身体竟然真的开始从内侧散发出磷光。看起来宛如光辉正从内侧朝着外部溢出一样。
  「你真的会变身吗?不过这么说来,十兵卫确实也发生变化了呢。她在导入『气』之力后,也变成了更强而且更适合战斗的模样。」
  「好厉害喔,小续!你要变身了吧!」
  「呜吱,呜吱吱!」
  「这就是『气』的力量吗……真了不起。」
  在宗朗等人的注视下,变化终于即将迈向完成。
  「……金刚峰楼阁一切瑜珈瑜祇经、爱染王品第五!正是在下!此刻,爱与正义的『剑姬』即将现身!我就是魔法少女小续续!」
  「你到底在说什么蠢话?」
  在表情呆滞的千姬面前,兼续逐渐地被光芒所包覆住。
  原本出神地紧闭的双眸,如同跳着芭蕾的优美天鹅般高举的双手,以及高高举起的单脚,此时都像是来到了临界点似地弹射出光芒。
  「哇!」
  同一时间,兼续身上的制服和内衣裤也全都化为粉尘并弹飞四散,最后纷纷化作光点而消失无踪。
  「小续,你变成裸体了耶——」
  然而兼续的表情却显得一派轻松,毫不理会感到不安的宗朗等人。
  她淡紫色的头发如水流逆行般翘立而上。
  身体周围也出现了一道光圈。
  光圈开始缓缓地缩小,并且朝着身体方向收束。最后,光像是要缠绕住她的全身一般,缓缓地贴住了兼续的身体,在塑出形状后,变化成一套服装。
  不知什么时候,一旁的大锤也随之发生变化,并且来到了兼续手中。然而仔细一着,那已非原本粗犷的大锤,而是一把纤细的手杖。
  「变身大功告成!爱染名王的守护再次灵验!魔法少女『剑姬』——其名正是直江兼续!」
  终于,当兼续身上的服装完全固定下来后,她立刻华丽地挥舞手杖,并且摆出了一个变身完成的姿势。


  6

  「真的变身了呢。」
  「小续变身了耶。」
  「呜吱!」
  在场的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看着那变身后的模样。
  虽然发型依旧,但头上却多了顶皇冠,此外绑成马尾的两处发结还各插着一个写有「爱」字的发饰。
  而兼续身上所穿的制服也为之一变。
  此刻她的身上所穿的是满布着蕾丝和荷叶边的Cosplay服装。超迷你短裙下的水嫩大腿几乎已到了所能露出的最大极限。
  胸口除了打着偌大的缎带外,还有一个醒目的「爱」字图样。当然,脚上的马靴和手套更是一体成形。从肩膀向下延伸的肩袋,是为魔法少女增色所不可或缺的重要宝物。
  「习得了『气』的剑姬就能随心所欲地变化成自己所希望的样貌。这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变身呢。」
  瞠目结舌的半藏说道。
  「那是什么玩意儿?」
  千姬则是用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嘟哝着。
  然而,状况绝佳的兼续却丝毫不受影响。
  「正如各位所看见的!今后请称呼我为可爱直江儿!」
  锵!兼续用手杖指向千姬,并且再次摆出了招牌姿势。
  「可、可爱直江儿……」
  「小续,听起来好像有点逊耶。」
  「呜吱。」
  观众的评价似乎并不怎么好。
  「吵死人了!你们也学我把自己变成可爱柳生儿,或是可爱猿飞儿不就行了嘛!我可是抛弃了那身复古又老套的武士服装,变成了可爱又时尚的魔法少女耶!」
  被兼续拿着手杖这么一指.十兵卫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十兵卫也变成魔法少女会比较好吗……」
  「呜吱吱……?」
  「我是不是也应该变身呢?」
  「各、各位,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啦!如果所有人都变成魔法少女的话还得了!」
  宗朗急忙说道。
  「喂,你们到底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我才不管什么魔法少女,如果你当真想要当我的对手,要我陪你玩玩也不是不行啦。」
  千姬向前跨出脚步,并且高傲地刻意甩了甩斗篷。
  「正合我意!魔法少女可爱直江儿,在此接受你的挑战!看我的可爱甜蜜蜜魔法!」
  话毕,立刻纵身一跃并在空中摆出姿势的兼续,不忘将手杖朝对方指去。
  而嵌在手杖前端,宛如红宝石般的红色石头也跟着发出光辉。
  「那好像真的可以当武器的样子耶。」
  「好棒喔——!小续!」
  带着刺眼光辉的手杖随之迸出多道光线,就在这一瞬间——碰!一阵宛如爆裂般的烟雾和冲击传了过来。
  「咦?」
  魔法少女的衣装顿时弹飞四散,并且化为如粉尘般难以辨识的碎片,最后全数变成光点消失无踪。
  当然,兼续身上的饰品也落得了相同的下场。
  「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了?」
  「应该说随着变身解除,身上的服装也跟着消失比较正确。」
  宗朗和半藏此起彼落地评述着,而眼前的兼续——
  「小续,你又变成裸体了耶。」
  「啊、啊……噫呀啊啊啊啊!」
  被十兵卫一提醒,兼续才像是慢了一拍似地惊叫出声。
  满脸通红的兼续无力地瘫坐在地。
  「呜吱?」
  连佐助也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看来似乎不是任何『变身』都能办得到的样子呢。」
  半藏说道。
  「或许是刚才的『变身』和兼续的属性不合的关系,因此身体才会无法承受,最后导致『变身』自动解除。」
  正如宗朗所言,兼续是「土」属性。
  无论怎么看怎么思考,变成和「土」属性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魔法少女」,似乎导致了「气」之流动的混乱,最后才会落得自我崩坏的结局。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变成那么可爱的魔法少女,没想到我的梦才一下子就泡汤了!」
  兼续边拚命地遮着自己裸露的酥胸,边怨声载道地哭喊着。当然,那把手杖此时也变成了原本的大锤。
  「搞什么?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真受不了。」
  彻底傻眼的千姬没好气地嘟哝道。
  「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让我看看什么有趣的招式,结果从头到尾只是大锤女一个人在演搞笑剧而已嘛。哼,我看这根本连搞笑剧都称不上,顶多只能算是无聊的独角戏吧。」
  千姬像是感到无趣地将死亡镰刀扛在肩膀上。
  「你们的表演似乎也告一段落了,再来就要玩真的啰。」
  千姬的眼神直瞪向宗朗。就在这时——
  「请等一下,公主殿下就交给我负责吧。」
  但半藏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不行,委员长,现在的你要和千姬殿下为敌的话……」
  然而宗朗却将说到一半的话吞了回去。
  和十兵卫以及兼续等人不同,尚未经过「气」之修行磨练的半藏,实力和其他人相比自然有段明显的差距。
  但重点并不在此。
  (委员长并不想击败对方,而是打算牺牲自己来阻止千姬。)
  宗朗心中早已察觉到这一点。
  「我应该说过,你当我的对手实在太无聊了,半藏。你给我乖乖退下去吧。千要宗则来当我的对手。」
  「十兵卫也要一起战斗!」
  「呜吱!」
  然而就在千姬话未说完时,十兵卫和佐助已经纷纷挺身而出。
  「我、我也要一起……呜呜。」
  因裸体而遮遮掩掩的兼续也同样不落人后。
  「如果要恢复成平常的制服,只要『碰碰』地施个法术就能办到喔,小续。」
  十兵卫主动提醒着兼续。
  「说、说得也对!……嗯嗯,喝!」
  兼续也立刻回过神来。在一阵微淡的光芒包覆下,她再次变回了原本身着制服的模样。这是凭着「剑姬」的一般能力就能办到的事。
  「虽然连大锤女也想再次加入战局,但对我来说只是多费工夫而已。你们这些废物全都给我消失吧!」
  千姬不耐烦地喝叱着,同时高举起手中的死亡镰刀。
  「咦?」
  「啊!」
  「噫呀!」
  「呜吱!」
  十兵卫等人脚底下的地面忽然消失无踪,而顿失立足点的三人加一只,立刻跟着向下跌落。
  「十兵卫!委员长!」
  宗朗心中一惊,跑过来察看状况。
  众人跌落的是一处洞口宽约两公尺,草皮稀疏的洞穴。然而在黑夜之中,宗朗无法确实地窥见洞穴底部的状况。
  「兼续,佐助!」
  宗朗虽然试图要探头往里面望去,但眼前的洞穴却直接关闭了起来。
  当然,这是一处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陷阱。
  「呀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有人说愈是单纯的陷阱,就愈容易钓中猎物呢。不管『剑姬』之力有多了不起,看来似乎还是无法防止掉进洞穴呢。」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吗?」
  「当然。包括我默不作声地看着那女人演出那段无聊短剧的时间在内,其实都是为了把你们引诱到洞穴上方的战略。那洞穴到底部少说也有二十公尺,一般人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丢个半条命,不晓得『剑姬』又会如何呢?」
  「千姬殿下,请你立刻将洞穴打开。」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看你应该先担心自己的处境吧。既然这里剩下我们两个人而已,你应该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才对。」
  千姬将身体凑近,并且一把揪住宗朗的胸口,将他拖了过来。
  「千、千姬、殿下。」
  两人的距离近到鼻头几乎相触。
  千姬的眼瞳正笔直地租宗朗四目相视。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你这无可救药的蠢~~~~蛋!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碰!千姬使劲地将宗朗甩倒在地。
  「呜!」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宗朗难以反应。此时千姬更是得理不饶人地用马靴的鞋跟踩住宗朗的肩膀,并且毫不留情地狂踏猛踩起来。
  「啊啊?痛不痛呀?这就是你一直以来践踏千的心意的处罚!哼,让我想想接下来该踩哪里才好呢?我看不如用这把死亡镰刀一口气把你的头割下来算了。这么做才能大快人心呀。哈哈哈哈哈!」
  千姬反覆地跺着马靴的鞋跟,并且接着用鞋尖踹击宗朗。
  「呜!呜、呜咕……」
  然而宗朗只是拚死地强忍着痛楚。
  「真是个没骨气的家伙。就是有你这种人,我才会看不起那些还是童贞的○○○家伙啦!你难道不敢抱着让千怀孕的觉悟,将千变成你的人吗!你这个○○○○○○○!」
  阵阵不堪入耳的谗骂声传来,千姬的情绪也已经沸腾到了MAX状态。只见她终于伸手握住了一旁的死亡镰刀。
  而宗朗宛如在等着这一刻似地开口说话:
  「咳!……千姬殿下,无论你变成怎样,我都绝对不会放弃的。因为那就是我对千姬殿下的心意!」
  俯趴在地的宗朗狼狈地用手抓住了千姬的脚。
  「你、你想做什么!啊……!」
  顿失平衡的千姬也跟着跌倒在地,原本手中所握的死亡镰刀则落到了一旁。
  「请你和我一起回去。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一定要带着千姬殿下一起回去!」
  宗朗阻止了千姬试图再次握住死亡镰刀的手,并且一股脑儿地压到了她的身上,藉此将镰刀拨得更远。
  「你要做什么!……呜。」
  回过神一看,此刻完全呈现仰躺姿势的千姬已被宗朗压制在地。
  看起来就像是男方推倒女性的姿势。
  「呜哇!对、对不起……!」
  宗朗急忙作势起身,但却被千姬一把拉住。
  「等等!不准动。」
  有双手从下方伸了过来,并且温柔地从宗朗的背后抱住了他。
  「千姬殿下。」
  「保持这样子一会儿吧。啊啊,有宗朗的味道。自从我们在学园塾的铁道车站道别后,明明才过不到一星期,我却好像已经好几年没闻到这个气味了。」
  千姬将脸埋进了宗朗的肩口,陶醉似地呢喃自语道。
  由于两人的脸交错开来的关系,使得宗朗并无法窥见千姬的脸。于是他便试图将身体移开。
  「不行。这样就好,我想要这样子。」
  然而绕过背上的双手不仅不允许宗朗擅自移动,反而更加用力地紧抱住他。
  「千姬殿下,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对吧?我们也得救出委员长她们才行。可是千姬殿下,首先……」
  「不要管那种事了,快点抱我!」
  「我现在不就抱着你吗?」
  「我不是指那个意思啦!……唉唷,你到底打算让千丢脸到什么地步才满意?讨厌啦!宗朗最讨厌了!」
  千姬像是闹起别扭似地忸怩着身子。
  「欸,拜托你。」
  千姬在宗朗的耳边轻声呢喃。
  「就这样把千占有已有。让千变成宗朗的女人吧。」
  「千、千姬殿下,这种事……」
  「不行吗?为什么?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的。很简单,只要顺着宗朗的意思去做就行了。宗朗想怎么对千都行……你大可粗暴地将千扒个精光,然后使出你所有力气,用你最坚硬的地方用力地顶过来吧!」
  「我、我最坚硬的地方……」
  「我要你进入千的体内,让千彻底疯狂!我要宗朗用你那里在我身上留下永恒的印记!来吧,现在就做!」
  千姬甜美的声音和挑逗的话语深深地钻入了宗朗的耳朵里。而千姬的柔唇也反覆地触碰了好几次宗朗的耳朵,那舒畅的快感几乎令他融化。
  (要我用那里,进入千姬殿下的……)
  「没错。千是宗朗的人,所以宗朗也应该是千的人才对,对吧?」
  千姬用脚勾住了宗朗的腰部。
  起初只有单脚而已。
  千姬用马靴的鞋跟磨蹭起宗朗的背骨到尾椎的位置。光是如比的一个小动作,宗朗就感到一阵宛如电流通过般的麻痹感。
  「呜,啊。」
  「你看,很舒服吧。现在应该更想要千了吧?」
  不知何时,千姬的双脚已经缠勾住了宗朗的腰部和大腿。
  碰。或许是因为两人身体交缠的关系,宗朗的胸膛此时也压在了千姬丰满的胸部上。
  加上新服装十分暴露的关系,使得千姬雄伟的胸部在挤压之下,此刻几乎快要从侧边外露出来。
  「千姬……殿、下。不、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不行?因为你讨厌千吗?」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比任何人都还要珍惜你!所以我才不愿意选择现在,也不愿选在这种地方。」
  「我不管,宗朗每次都这样,只会找藉口逃跑而已。把千和其他人一视同仁,对千来说根本是一种侮辱。快来吧!快点用你的那里进入我的体内!过来呀!」
  千姬松开手,并且同时用双手抓住宗朗两边的肩膀,然后将他从下方拉上来。此时两人终于得以面对面,能够看清对方的脸。
  千姬的表情此刻依旧带着高昂的怒气。
  「你每次都这样,总是把千当成一个白痴!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这个没○○的家伙!」
  碰!千姬狠狠地由下往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也准确地命中了宗朗的下腹部。
  「咕呜!」
  「我早就料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了。但是,即使是这样,千仍然对你当下或许会解放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抱有一丝期待。千真是个大笨蛋!我懂了,我已经完——完全全了解了!」
  千姬像是要爬出来似地从宗朗的身体下方起身,然后抓住了掉在一旁地面上的死亡镰刀刀柄。
  「千姬殿下,你现在是因为四天王的计谋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了自我。直到你恢复成我所喜欢的千姬殿下之前,我都不能够拥抱这样的你。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状的……!」
  宗朗一边强忍着下腹部的疼痛,一还站起身。
  他的脸色苍白,但依旧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千姬。
  「像这种可能会让原本的千姬殿下难过的事,我绝对不做!」
  听见宗朗发自内心的真挚倾诉,千姬的表情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她先是恍神似地一愣,然后脸上的阴沉表情突然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呜、呜!」
  接着,千姬开始发出哀嚎声。
  她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并且露出痛苦煎熬的表情。
  「千姬殿下,你没事……」
  「闭嘴!你这个自以为只要靠温柔就能讨女人欢心的家伙!什么叫做你所喜欢的千姬殿下,什么又叫原本的千姬殿下会难过,别开玩笑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千就是真正的干!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德川千!」
  单手按着太阳穴的千姬用锐利的眼神狠瞪着宗朗,握住死亡镰刀的另一只手摆出了攻击架势。
  「随你高兴。如果你是真正的千姬殿下的话,我愿意相信你。」
  面对千姬随时可能袭来的威胁,宗朗却只是两手一摊,丝毫没有任何的防备动作。
  他闭上双眼,将命运交由千姬决定。
  千姬就站在宗朗的面前——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啊啊!你以为千真的不敢动手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看我现在就把你的头砍下来!」
  千姬大叫,并且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死亡镰刀。
  接着,她气势凌人地猛挥而下。
  咻!!死亡镰刀的刀刃像是划开了空气似地,迅速扫过了宗朗的脖子。
  而略微擦过颈部的刀尖也跟着散射出些许的血珠。
  「啊啊啊!」
  挥下镰刀的千姬重新用另一只手握住镰刀,抓着刀柄整个人扑向了宗朗。
  「呜哇啊……」」
  镰刀的刀柄和千姬的撞击一起深深地刺入了宗朗的心窝。
  不支倒地的宗朗顿时失去了意识。
  「呼、呼、呼呀……既然你不敢做,那就由千主动吧。千要将你最重要的东西毫不留情地夺走!」



肆◆庆彦的「剑妃」

  1

  「呼……」
  泡在热水里的达坦妮雅轻轻地叹了口气。
  即使是身材高挑的达坦妮雅,这座宽长型的浴槽也足以容纳她的全身。
  映照着白色陶器的间接灯光显得十分优美。浴室本身的空间也相当宽敞,淋浴室则是分设在别处。
  「Mon general(我的『将相』)……他说晚餐要和我一起享用,那表示待会儿还得再外出吧。」
  饭店的房间里堆满着从今天一早开始所采买的各种物品。里面包括可爱的洋装、套装、晚礼服等。甚至连和服都买了。
  但最重要的是,庆彦将会来此迎接自己。
  原本只打算淋个浴,洗净因为被带去四处购物而汗水微渗的身体,但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洗了头,甚至还像这样泡起了澡。
  「我、我到底是在为什么事做准备呀……」
  想到这里,原本只有脸颊泛红的达坦妮雅全身上下都变得滚烫。
  明明周围没有任何人在,但她却拚命地甩起头来。
  接着,她害羞似地将半张脸浸到了水里。
  「……不过我到底该穿什么才好呢?还有,或许稍微化点妆比较好。」
  如果要外出的话,就必须考量前往的地点来选择适当的穿着。
  究竟该选择轻便随性还是较为正式严谨的服装?庆彦该不会要带自己到非得盛装出席才行的地方吧?对方之所以会让自己买了和服,说不定正是为了要进城所做的准备。
  「我不知道和服该怎么穿才好,到时候……」
  应该会有侍从来帮自己穿上才对吧。
  达坦妮雅不需担心任何事,只要乖乖地等待即可。她的心里其实相当清楚。
  「可是,像那样的衣服……」
  此时,她的脑海里又再次浮现那身纯白的婚纱。
  当看见试穿上婚纱并站在镜子前的自己时,心中的激动的确澎湃难抑。
  自己宛如成为了雪白无瑕的蛋糕一样。
  又仿佛像是极致的师傅所精心制作,既豪华又细致,并且加上了完美雕饰,拥有高雅甜味的甜点一样。
  而最引人向往之处,正是这份甜点上有着名为幸福的点缀。
  镜子前的自己从头顶到指尖,毫无疑问都是新娘的化身。
  达坦妮雅注视着映照出自己全身模样的镜子,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外,更有着难以压抑的沸腾情绪。
  「我……我真的好高兴。一直都只知道战斗的我,有一天竟然也能进入如此美丽闪耀的世界……」
  然而,同一时间却有另一股相反的冲动传来。
  「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获得幸福,这样真的好吗?我曾经听说过所谓的『剑妃』,也就是当『剑姬』和『将相』真正结合之时才能看见的最终型态。而Mon general(我的『将相』)的……庆彦的剑妃将由我……」
  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吗?自己能担起那样的责任吗?难道自己真的是被选上的人?
  潜藏在达坦妮雅心中的另一份情感到时候又会如何呢?会不会就此消失无踪呢?
  「宗朗……」
  她的唇不受控制地呢喃起来。
  回过神来的达坦妮雅急忙用手按住嘴唇。接着,她像是要隐藏什么似地,索性伸手遮住了整张脸庞。当她的双手触碰到濡湿的头发之后——
  「我应该舍弃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才对。我是庆彦将军的『剑姬』,而不是宗朗的『剑姬』。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宗朗的『剑姬』。绝对不可能的……」
  义仙曾说过的话语此时也在她的脑中苏醒。
  『我曾经一度丧命,但却再次以宗朗的「剑姬」身分复活。而我也因为死亡之故,得以斩断和庆彦大人之间的契约。如果你也想要成为宗朗的「剑姬」,要义仙来助你一臂之力也行。当然,如果要我杀了你,我也很乐意效劳。』
  「怎、怎么可能……」
  触摸着头发的手此时也变成紧握的拳头。
  由于太过用力的关系,使得手指也跟着变得惨白。此时达坦妮雅猛然将脸一抬。
  「呼、呼、呼呀……」
  她让头仰躺在浴槽的边缘,并且大大地吐了口气。
  那头闪耀的金发跟着披散在水面上。
  及腰的长发缠绕在白皙的肌肤上。达坦妮雅微动了一下身躯,浸泡在水中的丰满胸部也随之摆荡。
  她的胸部和腰部虽然还留着些许淤青,但看上去仍十分水嫩而紧实。
  宛如正在等待着触碰它的人到来一样。
  「我……」
  啵嚓。握在掌心的水从指间滑落,滴在水面发出声响。
  无意间闪过的视线则瞥见了挂在墙上的羽毛帽子。
  如果是从前的话,即使在泡澡的时候,也绝不会忘记戴着那顶帽子。因为那是从祖先一代传承至今,相当于既是贵族亦为骑士的达坦妮雅的身分象征。
  然而最近,自己却经常遗忘那顶帽子。
  事实上,那是一顶特制的复制品,加上里面加装了铁制装甲而沉甸甸的,因此亦可当作防具之用。
  存在于达坦妮雅心中那份坚持要变强的意志,似乎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明确了。
  「我想胜过那个叫做柳生十兵卫的女人。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比她更强,所以才会如此拚命地一路修练过来。但是现在……」
  啪嚓、唰……一想到这里,达坦妮雅索性从浴池里站起身来。
  她跨过浴槽,将脚放在地板的踏垫上。
  水滴接连地从她的裸体上滴落,濡湿的发梢也同样滴着如同宝石般的水珠。
  因水蒸气而显得雾濛濛的镜子仍尽责地映照出赤裸的身躯。达坦妮雅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边缓缓将视线移到自己的手臂和脚上。
  仔细一看,手脚的肌肉都已不若从前紧实,逐渐取而代之的则是女性柔软的曲线。
  「我是不是逐渐淡忘了战斗呢。这真的是我所盼望的吗……」
  面对没有解答的疑问,达坦妮雅只是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接着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2

  啪唰啪唰……啵嚓……断续作响的水声正在石壁上发出回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该不会有横向的洞穴吧?」
  兼续问道。
  「才没有呢。我们被关在这里面了啦。」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们得想办法逃出这里才行啦!」
  「呜吱,呜吱吱!」
  十兵卫和佐助就在身旁。
  众人所在之处是作为陷阱的洞穴底部。
  此处似乎从一开始就蓄积了不少渗出的地下水,使得三人加一只此刻全都泡在高度及腰的水里。
  「好痛喔,掉下来的时候扭到脚了啦!」
  「小续,你别担心,十兵卫可以背你喔?」
  十兵卫安慰着脸色有些痛苦的兼续。
  由于众人有着「剑姬」的身分,才能仅在受点小伤的状况下落地。如果换成一般人的话,从十公尺以上的陷阱垂直落下,即使底部稍微有一些积水可以作为缓冲,恐怕仍是免不了受到重创。
  「我这里的墙壁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我已经一块一块仔细确认过砖瓦了,但好像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正在调查他处墙壁的半藏转过头说道。
  从开始分头进行调查至今,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纵向洞穴里的墙壁已经斑驳老旧,可以想见应该是自江户城建好时就存在的陷阱。
  洞穴底部十分宽敞,另外相当于天花板的部分也有数个小型的采光窗。而从窗口透入的些许微淡光线则表示着外面已来到了清晨时分。
  「唉,果然还是出不去呀。」
  兼续无奈地跪倒在水中。
  「呜吱,吱。」
  此时佐助则是攀附在她的头上。
  由于目前是小猴子的模样,如果泡在水里则会整张脸都被水淹没,因此只能像这样交互地待在兼续和十兵卫的肩膀或头顶上。
  「小佐,过来。小续她的脚在痛喔。听话。」
  十兵卫将佐助抱了过来。
  「不过真是伤脑筋。我们该怎么脱离这里呢……还有,公主殿下和宗朗不晓得怎么样了。」
  半藏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影。
  千姬的事正是令半藏痛心不已的主因。不但没有制止千姬,甚至连自己都掉进了陷阱里,使得如今只能坐困愁城而无计可施。
  光是想到自己服侍的主人千姬和身为「将相」的宗朗可能会出事,内心就难以克制地躁动起来。
  「阿藏,你不要那么担心嘛!哥和千姬一定平安无事的!对吧!」
  十兵卫如此鼓励着半藏。
  「谢谢你。可是……」
  半藏的表情依旧黯淡不已。
  方才检查砖瓦时由于十分忙碌而无暇多想,但当手一空下来之后,最坏的想像就立刻跟着闪过了脑海。
  「不会有事的!你看,十兵卫不是很有精神吗?」
  「你有精神和野兽宗朗安不安全应该是两回事吧?拜托你不要再说那些没有根据的话……」
  当兼续正准备要否定十兵卫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而半藏似乎也同时察觉到了。
  「十兵卫依然很有精神……另外,兼续、小猴子还有我也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宗朗则是我们的『将相』。也就是说,如果宗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的话……」
  「呜吱。」
  「对呀。如果哥真的出事了,我们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有精神,绝对会感觉到不对劲的……」
  因为「剑姬」和「将相」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两者间的羁绊并非只有单纯的契约,而是存在于无时无刻之中。
  只要「将相」的力量增加,「剑姬」也会随之变强,反之亦然。
  当半藏独自在江户城,而宗郎还留在学园塾时,半藏无法发挥出「剑姬」的力量。曾经历过这一切的半藏格外感同身受。
  另外,双方的距离也是相当重要的因素。
  也就是说——
  「我们目前都平安无事,而且也还能使用『剑姬』之力,这代表的是……」
  「野兽宗朗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的意思吧。另外,他所在的位置离我们也不远,一定还在这座城里的某处!」
  而证明这一连串推理正确的证据,就是众位「剑姬」的身体与感觉。事实上也没有比此还要确实的证据了。
  「阿藏,我说的对吧!哥和千姬一定平安无事的!」
  「是的。不过宗朗他……」
  半藏忽然语气一转。
  「公主殿下……果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呢。如果她一直没办法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即使我们有办法将她带离这座城,之后可能也……」
  说到这里,半藏再次落进了阴沉的情绪中。
  兼续则是立刻接着开口。
  「你怎么又突然陷入低潮了呀?这件事还不简单吗?既然身为『将相』的野兽宗朗还是活蹦乱跳的,不就表示千姬殿下并没有伤害宗朗吗?」
  「呜吱?」
  佐助似乎不甚了解兼续所指的意思。
  不过,只要稍加整理,要理解她的说法并不是难事。
  以千姬目前的状态而言,宗朗想必不是对手。这点光是单纯比较战力差距即能一目了然。
  但是,既然宗朗至今仍平安无事,自然代表千姬并未伤害或是杀死宗朗。
  而其理由当然只有一个。
  「因为千姬还是原本的千姬呀!虽然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但是我知道千姬还是一点都没变!」
  十兵卫牵起半藏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公主殿下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其实她一直都是原本的公主殿下吧。既然如此,我想一定……」
  「一定会恢复正常的!我知道她绝对会恢复成原本那个温柔的千姬的!」
  这一次,半藏的表情终于浮现了耀眼的活力。
  她紧紧地握住十兵卫的手,连眼眶也因激动而泛起泪光。
  「你还真是个难伺候的忍者耶。不过,既然已经有共识了,要突破眼前状况的方法可就多得很啰。」
  兼续举起大锤说道。
  只要「剑姬」之力没有受到影响,众人大可运用该力量正面突破陷阱。
  「这种小儿科的洞穴陷阱,我只要一击就能把它敲烂!」
  只见兼续使出浑身解数的力量,猛力地朝着洞穴的侧壁敲了下去。
  当命中壁面的瞬间,大锤的敲击面立刻变得灼热无比。这是因为兼续的「气」确实地流进了大锤之中。
  轰隆隆隆隆隆!一阵巨大的冲击袭来,整个洞穴也随之摇晃。
  原本蓄积在洞底的地下水顿时飞沬四溅,许多砖瓦也纷纷脱落。
  「呜!」
  「呜吱!」
  「怎么样呀!这么一来应该就会开出一个大洞了吧……咦、咦?」
  受到大锤敲击的墙壁确实落下了一部分的砖瓦。
  可是,隐藏在砖瓦之后的坚硬土壁却只是呈现外露的状态,上头连一点裂痕都看不见。
  「怎么可能?我再试一次。」
  「请等一下。这里由我来吧……请各位向后退开一些。」
  半藏说完,立刻走向前。
  当她走到了洞穴的中心位置时——
  「看我的!伊贺忍法,流星小破斩!」
  当半藏的身体开始回转的同时,她的装甲裙里也随之射出无数的飞刃。而所有飞刀也全都顺利刺进了洞穴边侧的土壁之中……
  「阿藏,你成功了耶!……呜喵?」
  锵!咚!随着阵阵断绩的金属声传入耳中,刀刃形状的小手里剑也陆续弹飞掉落。
  「啊,好痛喔!」
  「呜吱!」
  当中有好几个手里剑打中了兼续和佐助,使她们不断发出哀叫声。仔细一看,竟然已没有半个手里剑还刺在墙壁上。
  「竟然全都被弹开了?」
  原本打算将刺进土墙里的飞刃作为踏板,藉此爬出洞穴的半藏也不禁倍受打击。
  「那么,接下来换十兵卫上场!嗯嗯嗯~!」
  「你如果不和野兽接吻,在你体内的那个『剑姬』就不会出现不是吗?这种时候你没办法使用那个能力啦。」
  兼续冷淡地对着拚命使力却毫无变化的十兵卫说道。
  「呜……」
  「呜吱!呜吱吱……吱!」
  此时,佐助也「碰」地一声化身成了剑姬。她也有了能随时变身的能力。不过——
  「呜呜,呜吱!」
  然而即使拚命用坚硬的爪子试图攀上垂直的土墙,却还是只能攀爬些微的距离。由于无法确实地将爪子刺进土里,使得佐助不一会儿便从墙上摔了下来。
  碰!直接跌入水里的佐助就这样沉了下去。
  「小佐,你没事吧?」
  「呜吱吱。」
  而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
  「真是奇怪呢。」
  「是的,我也有同感。明明只是个普通的陷阱,但洞里的墙壁实在太过坚固了。简直就像刻意要把人困在这里一样。」
  兼续和半藏纷纷陷入了沉思。
  「看来应该没错了。」
  「是的。我想很可能是某人事先考量到这种情况,所以设下了一种类似结界的障壁。或者该称之为『气』的防御阵吧。」
  幕府之中,同样有「将相」和「剑姬」存在。
  事实上,两者原本都是幕府特有的存在。事先设想敌方可能拥有和己方相同的力量,正是所谓的基础战术。
  因此,为了对抗「剑姬」的能力,即使在此设有结界也不足为奇。
  「果然还是不行吗?大家没办法离开这里了吗?」
  「别那么快下定论……噫呀!」
  兼续才说到一半时,脚底忽然打滑而整个人倒栽葱地跌进了水里。水面也「啪唰」地溅起了一道高耸的水柱。
  「小续,你还好吗?你的脸都擦破皮了耶。而且连眼睛和鼻子都不见了!」
  十兵卫一边扶起兼续,一边惊讶地说着。
  「那是铃铛啦!是我拿来当发饰的铃铛!我的脸在这里啦!」
  十兵卫的手中紧紧地抱着原本绑在兼续发束前端的铃铛。仔细一看,铃铛的大小确实和兼绩的脸相去不远。
  「现在不是耍白痴的时候了。我刚才是因为被底下的某种东西绊到,所以才会跌倒的。」
  兼续说完,便伸手朝水底摸索起来。接着,她像是捞到了什么似地,一鼓作气将那东西拉了上来。
  「这是什么东西呀……嗯?」
  兼续拿在手里的,是颗形状近似铃铛的圆形物体。
  「兼、兼续,那是……」
  「呜吱!」
  看见众人的反应,兼续便顺势将手中的物体拿到自己的面前。
  此时太阳正好升到了高处,从采光窗透进的光线变强了些,照耀着洞穴之中。
  而兼续手中的物体此时更是清楚地呈现出样貌。
  「咦……这是什么呀!噫呀啊啊啊啊!是、是、是颗骷髅头耶!」
  兼续惊慌失措地把骷髅头丢了出去。
  「呜吱吱!」
  好巧不巧,骷髅头竟准确地飞向佐助的位置。而反射性地接住飞来物,并且和骷髅头四目相视的佐助也立刻放声大叫,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将骷髅头再次抛出。
  「不、不要丢给我……哇呀啊啊啊啊!」
  这次轮到了半藏。接着——
  「不要啦,十兵卫也不要那个东西!」
  最后接到传球的十兵卫也二话不说地将骷髅头丢了出去。
  啪嚓。骷髅头应声落入了水里,三人加一只都松了口气。
  然而——
  「咦,呀……?」
  「也就是说?」
  「难道这里全都是那个东西吗?」
  「呜吱,呜吱吱!」
  由于光线缓缓变强,使得空间跟着明亮起来的缘故,原本阴暗的水面此时也变得透明见底。而出乎意外地澄澈的地下水底部,竟然堆放着满满一片的骷髅头和骨头。这些全都是掉进这个陷阱洞穴而葬身此处的人骨。
  「呜、呜……噫呀啊啊啊啊!」
  难以止息的尖叫顿时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不已。


  3

  在大奥的某个房间里。
  这一处位于深宫禁院,看上去宛如与周遭隔绝般的房间,正是千姬的起居室。
  房间四周全被拉门包围,并且没有半扇窗户。而每一处拉门的后方都有着打扮成侍女的少女武士在那里待命。
  这些人表面是为了打理千姬的起居作息,事实上当然也身兼着监视的任务。
  当感受到拉门后方传出微量的「气」时——
  「我早就知道监视才是你们的主要目的了。」
  千姬也没好气地呢喃道,并且拨弄起自己的头发。
  此时已来到了届临破晓的时刻。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大奥内部应是一片寂静才对,但千姬却能察觉到※御小姓和御半下等少女们正不动声色地忙进忙出的气息。(译注:为主君身旁负责杂用的武士。)
  「呼。」
  千姬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约有十二张榻榻米大的这个房间里,几乎没有摆设任何多余的家具。
  无论是和服或是饰品,全都收纳在另一个房间里。如果有需要的话,侍女自然会为千姬拿来,因此自然没有必要放在同一个房间里。
  房间中央处设置着高出一段的寝台。此刻寝台上正铺放着一床齐全的寝具。
  躺在被窝之上的是宗朗。
  他仰躺的身体上盖着一件睡衣。
  虽然看似睡衣,但却有着朱色和橙色相间的华丽花纹,在朴素的房间里宛如只有这件衣服充满色彩一样。
  而千姬则穿着纯白的贴身衬衣。
  她纤长的头发发尾处仍显得有些濡湿。
  此刻的千姬才刚泡完澡而已。
  那雪白的肌肤之所以仍然染着樱色,是因为热水的温度依然残留在体内深处之故。
  在道场时,自己总是习惯一个人入浴,或是和半藏一起泡澡。然而来到大奥之后,包括头发和身体全都会由侍女代为侍浴,这点起初确实令千姬感到有些困惑。
  但是,不出多久,千姬便喜欢上了这种从头到脚被人毫无遗漏地仔细刷洗清洁的感觉。
  特别是像今天这种时候,如此彻底的洗净更是有所必要。
  「宗朗……」
  千姬用赤裸的脚指轻触了宗朗睡衣的袖口。
  此刻,她就站在一旁低头望着宗朗。
  而宗朗则像是沉眠一样,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只是单纯失去意识,他的表情未免也显得太过平静。然而此刻的状态正是千姬所盼望的。
  此时烛火的亮度已经刻意地加以减弱。
  由于这是一间外头的光线无法直接透入的封闭房间,只靠纸灯微弱的光源作为照明,四周还是显得十介昏暗。
  「……」
  千姬闭上眼睛,接着解开腰带。
  衣物也随之传来褪落时的摩擦声。
  此时,腰带终于从身上滑落,贴身的衬衣也迅速脱落。由于衣服是以如同羽毛般的轻盈材质制作,因此沓无声响。
  而在微光中缓缓浮现的,是千姬姣好而秀丽的裸体。
  丰满的双乳各自微微朝向外扩开,而顶点处早已变得尖挺。
  和胸部的大小相较,下方的蛇腰又宛如随时要折断般地纤细。
  紧实的腰身支撑着上方拥有饱实分量的乳房,光是看见如此美艳的曲线就已令人心神荡漾。
  接着是出乎意外地有着些许肉感的下腹部,以及一双宛如吹弹可破的水嫩大腿。
  继续往下探去,可看见由优美长腿所描绘出的曲线,一再地强调着身为主人的千姬此刻正是最为美丽、艳丽动人的样态。
  在摇曳的灯火之中,赤裸的肌肤浮现一层淡淡的光影。
  千姬轻轻地将头发拨到身后,然后双膝就地跪下。然而跪地后的她,脚指指尖依旧维持着挺立,看起来就像是正座的姿势一样。
  接着,她将手伸向宗朗身上的睡衣。
  她将睡衣掀起,并且直接将整件衣服褪去。而睡衣之下正是一丝不挂的宗朗。
  「这一刻真的到来了呢……」
  千姬居高临下地望着宗朗。
  她的视线开始从宗朗的脸庞移向身体。当视线来到某个部位时,原本已经微染着晕红的脸颊立刻变得一片通红。
  只见千姬慌张地将视线撇了开来。
  「他、他不是应该在睡觉吗?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却还是这么……真是的,宗朗你这个笨蛋!」
  千姬紧握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的手指逐渐变得苍白,宛如要掐进自己的手掌一般。
  此外,她的大腿也不安分地相互磨擦着,一股难以按捺的闷痒感觉正一股股地涌上。每当身体无法克制地蠕动时,那对丰润的乳房也会随之晃动。
  「竟然让千变成这样,你真的很爱欺负人呢,宗朗。」
  话毕,她便像是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来。
  千姬伸出双手,触碰了宗朗的脸。当她的手游移到宗朗闭着的眼睛、鼻梁,最后碰到嘴唇时,千姬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她微微起身,然后让身体横躺下来。接着,她像是要不留隙缝地依偎在宗朗身旁似地,将身体紧紧地贴了上去。
  「啊啊……好烫喔。我刚刚才泡过澡的呢。这么一来的话……」
  照理说应该相当阴凉的房间,千姬却浑身灼热地开始冒汗。虽然还不到香汗淋漓的程度,但如此反常的反应仍令千姬感到困惑。
  此时,未曾停歇的手也再次来到宗朗的颈部,并且开始轻柔地触碰抚摸。接着,手继续朝着肩膀移动,最后来到了胸口的位置。
  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壮硕的胸肌依旧明确地出现起伏,令千姬的手指不禁感到无比喜悦。
  而下方的腹肌同样紧实诱人,无论反覆触摸几次都不会生腻。
  「宗朗,你……会用这副身体,还有这双手臂抱住千吗?」
  那疑问句般的语尾,让千姬也不觉感到些许懊恼。
  然而即使受到千姬纤手的爱抚,宗朗的身体依旧毫无反应。这一点令千姬既觉得安心,又有种少了点什么般的空虚感。
  「算了,反正千接下来就要随心所欲地行动了!」
  千姬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接着将通红的脸朝着宗朗凑近。
  长发随之垂落。千姬于是伸手将头发拨开。
  「嗯。」
  她闭上眼睛,准备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
  「……还是不行!」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之时,千姬突然像是被弹开般将脸抬起。然后用手指抚着自己的嘴唇。
  「千还是希望宗朗能主动吻我。像这样趁着他睡着的时候由千来献吻,千还是办不到!」
  千姬拚命地甩着头。然而——
  「可是……既然都来到这一步了,也不能在这里放弃。呜呜……」
  千姬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显得痛苦。
  「呼、呼呀……好,我们继续吧,宗朗。」
  只见千姬再次将嘴唇凑了上去。
  「呜……」
  就在两人即将互触时,千姬却仍像是无法突破心防似地将脸移了开来。接着,她像是要改变目标一样,一股脑儿地将脸埋进了宗朗的胸膛。
  「嗯、啾……」
  千姬嘟起嘴唇,然后将唇贴了上去。
  只见她接连地吻遍了宗朗胸口的每一处。
  起初虽然只是稍微用嘴唇轻触,但不一会儿便开始激情地用舌头舔舐起来,甚至时而还会用牙齿轻咬。
  「……!」
  就在此时,宗朗的身体忽然微微动了起来,同时还发出一阵颤抖。
  但是,他的眼睑依旧紧闭着。看起来似乎只是受到刺激所出现的反射作用。
  「嗯、呜、嗯……嗯、嗯啊。」
  千姬的脸开始缓缓地沿着胸口往下方移动。
  宗朗的肌肤犹如有电流窜过一样,断续地发出微颤的反应,甚至微微扭动着身躯。此时看来似乎已不只是单纯的反射动作而已。
  「哈、呼……嗯嗯、嗯……啾噜,啾。」
  嘴唇触碰的声音,以及混杂着唾液的舌头舔舐音,同时还夹杂着千姬的喘息声。
  她的长发已经完全披散在宗朗的肌肤上。
  偶尔,她也会像是颤抖般地晃动起身体。
  过了一会儿后——
  「呼哈!呼、呼……」
  千姬带着通红的脸颊抬起头来,然后拨了拨覆盖住脸庞的头发。沾染在嘴唇上头的唾液也闪着湿润的光辉。
  她悄悄地拭去冒出的汗珠。
  此时,千姬终于将身体撑了起来。
  「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我要你成为千专属的人,宗朗。这么一来,你也不必再烦恼或迷惘了。你只要专注地看着千,和千过着两人生活就行了。从今以后就一直、一直这么过下去吧。」
  千姬先是维持了一会儿双膝跪地的姿势,接着便将赤裸的身体骑到宗朗身上。最后,她整个人完全跨坐在宗朗的腰部之上。
  「嗯……」
  跨坐在宗朗身上的千姬宛如要仰头望向天花板般闭上了眼睛,接着便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让身体沉了下去。


  4

  「Mon general(我的『将相』)!你、你来得真早呢。」
  在连接着浴室的化妆室里,达坦妮雅正一边烘吹着未干的头发,一边做着一些简单的肌肤保养。
  她并未察觉到房门被打开,直到化妆室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才惊讶地转头望去。
  视线前方的门已经被打了开来,而庆彦就站在那里。
  「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了呢,妮雅。我在房外时也敲了门,但是没人应门,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
  庆彦笑着说道。
  他将平时穿在黑西装外的外套挂在一旁的椅背上。
  「这样呀。不,是我一不小心有些分神了。如果是平常的话,我一定不会漏听那些声音才对。」
  达坦妮雅站起身来。此时的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浴袍。
  「你可以继续没关系,我到那边去等你。」
  当庆彦作势转过身的时候——
  「不,没关系,我已经好了。反正我平时也只会作些简单的保养和化一些淡妆而已。其实我并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化妆才好……呀!我、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化妆,只是……」
  达坦妮雅慌张失措地解释着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
  她的脸颊也随之染上一片晕红。
  然而庆彦却只是始终挂着笑容,并且伸手轻触她披着浴袍的肩膀。
  「我很高兴喔,妮雅。你其实是为了我才想要化妆吧。光是这样的心意,对我而言就是最棒的宝物了。」
  「啊……」
  庆彦的话令达坦妮雅有些不知所措,脸颊也跟着愈显通红。
  于是,她试着转移起话题。
  「谢、谢谢你今天让我去买了那么多东西。虽然我都只是被人带着走而已,也几乎没有半间认得的店……啊、啊!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对这一切没有任何不满!不管是衣服、靴子还是饰品,每一件都很美也很可爱,而且全都是很、很高贵的东西,或许其实并不那么适合我……」
  然而愈是想把话讲好,达坦妮雅便愈显得慌张而说不清楚。
  最后,她像是无计可施般地垂下了头。
  而庆彦则是伸手抚摸起她的头发。
  「别说了。看来他们好像强迫带着你去了许多地方的样子,真抱歉。」
  听见庆彦这么说,达坦妮雅急忙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我并不是要说那样会造成我的麻烦。只是这些衣物太漂亮、太可爱了,所以我有些搞不懂……毕竟我一直都在战斗,脑中所想的也都是战斗之事,连衣服的价值都难以判断,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女人呢。」
  达坦妮雅原本害羞的神情上多了一份消沉。
  「你不需为了这种事感到困扰或羞耻。妮雅无论穿哪套礼服都很适合,因为你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女性了。」
  如此轻佻而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庆彦却能如此自然地说出口,着实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听到「礼服」两字的达坦妮雅则立刻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对、对了,关于这件事,我、我一直想问你……就、就是,那个、该怎么说呢,就是,婚……」
  「婚?」
  「不是啦!婚、婚……我是说那些像是婚纱一样的礼服,应、应该只是我弄错了而已吧。因、因为我对流行很迟钝,所以才会把那些纯白又豪华的礼服看成了婚纱吧。」
  「你没看错,妮雅。」
  「哈、哈哈哈,这样子呀……果然是我弄错了吗……咦咦!?」
  达坦妮雅惊讶地猛然抬起头来,并且和庆彦视线相交。
  「那是货真价实的婚纱。当然是因为妮雅要成为我的新娘而准备的。」
  「……!!」
  这一刻,达坦妮雅再也说不出话了。
  至今无论身处多么危险的战斗,始终都能冷静以对——即使面对再大的危机,也绝不会失去自制力的达坦妮雅,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无法思考,只能望着眼前的庆彦。两人之间此刻只有些微的距离,只要稍微移动,似乎就会碰到彼此的鼻子一样。
  「礼服现在应该还在修改尺寸吧。真是可惜。如果礼服就在这个房间里,我就能和妮雅先练习举行一场只有我们两人的婚礼了。」
  「婚、婚、婚、婚礼……」
  「是啊。其实我已经安排好了正式的结婚会场。地点是在我们大日本最具传统而显赫的一处祭殿……」
  「等、等等!先等一下……我、我还没有作好结、结婚的准备……」
  达坦妮雅的声音已经掩藏不住颤抖,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此时光是开口说话,就连身体也会跟着发起抖来。
  然而,自己却不清楚这些反应究竟理由为何。
  庆彦则是注视着眼前的达坦妮雅。
  「对不起,妮雅。」
  他将身体凑近达坦妮雅,并且将她拥入怀中。
  「啊……」
  达坦妮雅虽然发出轻微的声音,但并未作出任何抵抗,而只是放松地将身体交给了庆彦的手臂。
  「我什么都没有先和你商量过就擅自决定,似乎有些太过急躁了点,真的很抱歉。因为在决定日期时,还必须考虑到得配合各国大使以上等级的贵宾行程,因此能选择的日期实在有限。当中和我国关系良好的王族,可能连王太子都会莅临,所以也得针对这些事调整日期才行。」
  庆彦用说明般的口吻连番说道,达坦妮雅只能不断地点头回应。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忽视妮雅想法的意思。只是,我始终认定你会为这件事感到高兴才对。看来是我弄错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达坦妮雅不加犹豫地用力点头,当作回应庆彦的问题。
  「这样啊。太好了,我好高兴。这样才是我的妮雅。」
  庆彦伸手抚摸起达坦妮雅的秀发。
  「你这么做……」
  达坦妮雅仍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但她仍试着重新将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你这么做真的好吗?Mon general(我的『将相』)是这个国家,也是大日本的王子,总有一天会统率这个国家,并且成为真正的将军。地位如此崇高的人怎么会……会愿意把我、把我变成将军的妃、妃子?我、我真的有那种资格吗……」
  达坦妮雅很困难似地挤出这几句话,声音也显得断断续续。
  「原来你在担心那种事啊。我早就决定好了,真正能让我打从心底接受的妻子,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妮雅。」
  「啊、啊……」
  「你用不着顾虑什么适不适合或是资格之类的小事。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我就不容许任何人反对。当然也不会让任何人出手阻碍。」
  「庆、彦……将军。」
  庆彦稍微将身体移了开来。
  此时双方总算能够看清对方的样貌。达坦妮雅也跟着抬起了头。
  「你愿意让我看吗,妮雅。」
  达坦妮雅一开始并不懂庆彦的意思,但不一会儿,她的脸庞便迅速染上了红晕,红通通的色泽甚至继续朝着耳根和颈部蔓延而去。
  庆彦将手伸向了绑住浴袍的腰带。
  和浴袍同为棉质,乍看下颇为粗糙的腰带正紧紧地束缚在腰际间。庆彦的目标则是解开腰带的绑结。
  「庆、庆彦。」
  内心被羞耻感占据的达坦妮雅完全无法动弹。
  「别担心,把眼睛闭上吧,妮雅。」
  一看见达坦妮雅闭起眼睛,庆彦的手立刻俐落地解开了腰带。而绑结松开的腰带也随之脱落在地。
  原本随意绑起的浴袍,此时也跟着朝左右敞开。
  庆彦的手指主动地将浴袍衣领处拉得更开一些,浴袍便顺势从肩膀滑落而下,落地的浴袍在达坦妮雅的脚边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圆圈。
  「啊……啊。」
  达坦妮雅紧闭的睫毛不禁微颤起来。
  她的双唇宛如要倾诉些什么似地,微微地吐着些许的气息。
  犹如艺术品般的裸体,此刻终于毫无遮蔽地袒露在眼前。
  达坦妮雅身上不再有任何布料或是丝线的遮蔽,全身上下的一切都以最纯粹而原始的模样展露在庆彦的面前。
  如同白磁般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的瑕疵。原本因为入浴而呈现樱色的肌肤,此刻也恢复成了雪白的肤色。
  还有一对看似会阻碍挥舞两把大剑的丰满胸部。
  两边的乳房如今都因失去了支撑物,使其呈现着原本自然的形状和曲线。
  乳房的顶部则有着极淡的色泽作为映衬。
  明明长期握着拥有相当重量的双刀剑,但她的两只手臂却丝毫不见隆起的肌肉。而腰身上也可看见同样柔软却紧实的肌肉纤维。
  比普通的金发还要纤细的白金色头发,像是要将达坦妮雅的羞赧隐藏起来似地遮掩住她的身躯。
  「Mon、Mon general(我的『将相』),我、我已经……」
  光是站立着就已经濒临极限。
  即使闭上双眼,自己一丝不挂的裸体正暴露在异性面前的羞耻感,同样难以从心中抹灭。
  全身上下的肌肤宛如全成了感觉器官一样,将所有的刺激带往达坦妮雅的神经中枢。
  无论面对多少敌人也从不畏惧、勇敢的骑士「剑姬」,此刻却有种想要立刻从此地逃走的纠结心情。
  然而,体内的核心部位却变得前所未有地滚烫,焦躁与苦闷之感几乎就要满溢而出。
  「妮雅。」
  庆彦悄悄地将手搭放在那看似随时都要瘫软倒地的裸体上,并且重新将她抱了过来。
  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依偎处的孤独肌肤,也像是要攀附住对方身体一样,主动地抱住了对方,没有丝毫的不协调感。
  「我将要成为庆彦的人……(这样……也好。这样……才是最好的。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彻底忘掉那些……遥不可及的梦了……)」
  达坦妮雅将支离破碎的自问自答咽进了喉咙。就在这时候——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妮雅将要成为我的新娘,成为我的……『剑姬』们的母亲。」
  忽然之间,一根隐藏的针筒从庆彦的袖口中滑了出来。
  绕过达坦妮雅腰际的手——也在同时间握住了冰冷的玻璃和金属细针,然后刺进了她光滑的肌肤之中。
  「呀!呜……」
  一瞬间,达坦妮雅只能用无法理解发生何事的眼神注视着庆彦。
  接着,她的瞳孔随之张开,意识也迅速变得模糊。
  然而身为「剑姬」的体力和能力却拒绝就此缴械。
  达坦妮雅主动地从庆彦的身上退开。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手也不忘摸索起双刃剑。
  然而,手仍遍寻不着应该就在身旁的大剑。
  原本总是寸步不离身,顶多只会放置在伸手可及的位置,堪称自己最佳战友的武器,如今早已被掩埋在客厅那堆华丽的包装纸和缎带之中。
  「别担心,你不需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我会全盘接受你的一切的,妮雅。你只管放松好好休息就行了。在你睡觉的这段时间,一切都会结束的。最后你将会以我无可取代的『剑姬』身分重生。」
  庆彦的话在达坦妮雅脑中模糊地响起。
  她的视野变得极度朦胧,眼前的景物宛如溶解般地混成一团。
  「我、我……怎么会……」
  达坦妮雅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她像是呻吟似地发出虚弱的呢喃声,但却已没有再次站起身来的力气,就这样直接倒卧在化妆室的地板上。
  而那对仍旧睁开着的双眼,此刻则像是随时都要溃堤般变得湿润,映照着从天花板投下的灯光。


  5

  「呜,呜呜~嗯。」
  「呼噜~……呼喵呼喵……」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高点,正是日正当中的时刻。
  在柳生道场的练习场兼大厅兼食堂……同时也是伊达政宗和片仓小十郎目前临时暂住的房间里。
  地上明明铺着两床棉被,但两人却不知为何硬是要挤在同一床被窝里共枕而眠。
  「呜呜!呜……!」
  身材娇小的小十郎之所以会痛苦似地扭动身体,也是因为两人实在黏得太过亲密之故。正确地说,是因为政宗紧紧地将小十郎抱在怀里,而且还将自己的胸部压在他的脸上的关系。
  「咕噜~!咕咕~咕哇咕哇咕哇!」
  政宗不断发出不可思议的鼾声,然而在如此迫近的距离下,小十郎却依旧能够睡得着,可见他的确也有着异于常人的神经。
  「呜嗯、呜……呜哇!」
  然而最后,看似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但其实是意识到窒息危险的小十郎终于将政宗推开,然后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
  他先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咦,政宗大人?您怎么会在小十郎的棉被里呢?」
  只见小十郎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狐疑地望向政宗。此时政宗也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并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呼哈、啊……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和小十郎是一心同体的关系啰。所以棉被当然要用同一床才行。哈哈哈!」
  政宗挺起胸膛笑着说道。那对从棉被下露出的LL尺寸的大胸部也跟着猛烈地晃动起来。
  「可是,政宗大人,您为什么一丝不挂呢?我记得我们洗完澡后,您应该穿上了浴衣才对呀……啊,咦咦,连、连小十郎都没穿衣服!?」
  察觉到自己身上同样一丝不挂的小十郎立刻变得满脸通红。
  只见他慌张地用手遮住胸部,当然也不忘同时遮住下体。
  「你问为什么不穿衣服?当然是因为如果穿着浴衣的话,就没办法好好用舌头品尝你的味道了呀。而且也没办法亲你呢。」
  「用舌头品尝?亲我?难道您在我睡着的时候……」
  「正确答案。我已经彻底舔过你的身体了喔!而且我也已经亲遍你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了!」
  政宗语气肯定地说道。
  光想到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究竟被侵犯到什么程度,小十郎就不禁面色铁青。
  「不行那样做啦,政宗大人。您这么做的话……噫啊啊啊!咿咿——!」
  他战战兢兢地掀开棉被,并且用恐惧的视线望向自己的下半身。而眼前的景象立刻令他惨叫出声。小十郎的私密部位竟然布满了难以计数的吻痕。
  「因为我最讨厌偷偷摸摸地亲热了!既然要亲热,就应该要大方地留下亲热后的印记才对呀,哈哈哈哈!」
  「笨、笨蛋笨蛋笨蛋——政宗大人这个大笨蛋!您对我这么做,我以后要怎么入赘嘛!」
  小十郎激动地敲打着政宗。
  然而政宗那对弹力十足的胸部却不断地将小十郎的拳头反弹回去。而且——
  「哈哈哈,小十郎,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睡觉的时候吸了好几次我的胸部,而且还吸得津津有味呢。」
  「咦咦咦,我、我才没有做那种事呢!」
  「你甚至有时候还会用牙齿咬,咬得我好痛呢,哈哈哈!」
  「您骗人!唉唷,政宗大人,我觉得好丢脸喔,讨厌讨厌啦!……不过,如果我真的有咬下去的话,那一定很痛吧。对不起喔。」
  小十郎不知为何反倒噙着眼泪道起歉来。
  「对啊。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流血?」
  政宗再度将雄伟的胸部顶到了小十郎的面前。
  而小十郎则是面露难色地将脸凑近眼前的乳房。
  「你看看,状况如何?」
  政宗将小十郎的头整个抱了过来。而小十郎的小脸则是不露空隙地没入了那九十五公分,几乎相当于G罩杯的乳房大海之中。
  「呜!呜嗯——!」
  只见他拚命地挥动手脚,最后还用表示投降般的拍击不断敲打着政宗的手臂。此时政宗才终于松开了手臂。
  「噗哈!呼……!您、您根本是在骗我的嘛,我完全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呀。」
  「哈哈哈!我只是想逗逗你而已啦!不过,如果你还想吸的话,现在也可以再吸一次喔。来吧!」
  政宗再次用手掐住自己的一对豪乳,并且朝着小十郎直顶过去。
  「我、我不要吸了啦!请您把胸部收起来吧,政宗大人。快点收起来啦!」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像这么突出的部位,连我要挥刀都很碍事呢。如果真的收得起来的话,我当然也想收起来啊。」
  「唉唷,只要穿上衣服不就行了吗?」
  「我才不穿!我要裸着身体和小十郎再多亲热一下!」
  政宗和小十郎完全沉浸在令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两人世界之中。
  自从少了幸村等负责吐槽的人后,这对笨蛋情侣的愚蠢对话总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小十郎还是主动地打住了闹剧。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啦,都已经中午了呢。我们应该赶快起床吃早饭,然后帮忙打扫道场,整理庭院才行呀。」
  话毕,他便站起身来。
  「真的不能再偷懒一下吗?」
  「不行。现在柳生大人和其他人正一起前往大江户,小十郎和政宗大人的任务则是看守这间这场。如果不好好尽到责任是不行的。而且昨天也是因为政宗大人熬夜的关系,所以才会睡到这么晚呀。」
  面对滔滔不绝地说教的小十郎,政宗只是正襟危坐地坐在棉被上听着。
  「你好正经喔,小十郎。」
  「是的,我的确很正经。因为和政宗大人在一起的缘故,小十郎如果不加倍努力的话,就会很伤脑筋……噫呀!」
  政宗忽然毫无预警地一把将小十郎抱了过来,并且再次用自己的胸部压住他的脸。
  「嗯,很好,太好了!想不到小十郎的想法竟然这么成熟,真是令我感动不已呢。真不愧是我的老婆!」
  「呜、呜咕……噗哈!我才不是您的老婆呢。因为小十郎又不是女……」
  「没必要在意性别这种小事啦!小十郎就是我的老婆!能够娶到这么一个认真又能干的老婆,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政宗的眼眶也不禁泛起感激的泪水。
  「我、我知道了。小、小十郎就当您的老婆吧。可是,重要的事情还是得由政宗大人下指示才行,不然我会很伤脑筋的。」
  小十郎有些害羞地说道。
  「喔喔喔~!你真可爱呢,小十郎!不愧是我的老婆!我可以再亲一次世界上最可爱的老婆吗?」
  政宗再度像是发作似地抱紧小十郎,然后不断地用脸颊磨蹭。
  「不、不行、不可以啦,政宗大人。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没办法起床,也没办法打扫和洗衣服呀!……不、不过,如果只是亲一次的话倒是没关系啦。」
  原本手忙脚乱地抵抗着的小十郎,此时也红着脸颊抬头望向政宗。
  「小、小十郎!嗯嗯——啾、啾噗,嗯啾嗯啾、啾!」
  「噫呀!不要啦!您、您不是说只亲一次就好了吗!啊啊啊啊,那、那里不行啦!咿呀、嗯!」
  最后政宗索性一股脑儿地将小十郎推倒,并且亲遍他的全身上下,甚至还不满足于亲吻似地,伸出舌头疯狂地舔起了小十郎的裸体。
  这两个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起床呢?
  从清醒到真正起床为止,这对笨蛋情侣究竟要打情骂俏到何时才愿意离开两人世界呢?
  如果身旁有人看见这一幕的话,必定会浮现这样的疑问吧。
  就在两人似乎还会胡闹一会儿,不知道到底打算怎样的时候。
  「小十郎。」
  「是的,政宗大人。」
  两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政宗也立刻一跃而起。
  她迅速地抓起挂在棉被旁的就寝用浴衣,并且披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小十郎见状,也俐落地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两个人……不,应该有三个。」
  「看来似乎被包围了呢。」
  政宗将浴衣的腰带松开,并且取过自己放在刀架上的大刀。那是一把有着慑人的长度和弯曲度的大刀。
  「可能还有其他家伙埋伏也说不定。小十郎,你可别离开我的身边喔。」
  「是的,政宗大人……啊。」
  政宗轻轻地在小十郎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但是,小十郎也十分清楚,这将是最后的一吻,因此并未有任何抵抗的举动。
  「等到结束后再好好继续刚才的事吧……挑这个时间点进攻这间道场,难道是幕府的手下吗?」
  政宗先是露出笑容说着,但不久就一脸正色,彻底转换成了战斗模式。
  「还不确定,也可能是学生会的手下也说不定。但无论是何者……」
  「是啊。既然我们被交待要留守,就得确实地把上门的敌人收拾掉才行。看来早餐前得稍微运动一下了。小十郎,跟我来!」
  「是的!」
  政宗从开敞的缘廊跳到庭院里,小十郎则像是贴在她的身后似地,边保持警戒边寸步不离地紧跟在后。

  「状况如何?」
  将长发在头顶位置绑成马尾的少女问道。
  武士少女身上穿着女仆风洋装,肩上还扛着一把大镰刀。
  「看起来正如胜永所言。包括兼续小姐在内,原本应该在道场里的人现在都不见踪影了。」
  「不过倒是多了两个没看过的武士呢。真是有够讨厌的!」
  这位是毛利胜永。
  而接着开口说话的两人则是明石全登以及长宗我部盛亲。
  三人全都是开在学生街上的女仆咖啡厅「真阴」里的专属女仆。
  过去在柳生道场陷入经济困顿时,「真阴」的元祖本店就曾经开设在道场的练习场里。
  当时店里的女仆除了十兵卫和千姬等原本就住在道场里的女性外,甚至连达坦妮雅都加入了女仆店员的行列之中。
  而在豪华的女仆阵容的助威下,道场也得以恢复到往日的模样,至于该咖啡厅则移转到学生街上,以小规模店铺的形式维持着营运。
  兼续是这间咖啡厅的负责人,而目前以职员身分在此处工作的则是身为道场见习生的这三人。
  她们像往常一样将店里的营业报表送了过来,但却怎么敲门都没人应门。
  无计可施之下,众人只得分头确认道场四周,并且不忘窥视道场里的状况后,才再次像这样回到了正门集合。
  「该怎么办?」
  胜永陷入了沉思。基本上她算是三人的领导者。
  凭她们的力量,要翻越围墙潜入屋内并不困难。可是在里面的情势未明的情况下,任意采取行动未必是明智的方法。
  「宗郎先生和千姬小姐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虽然只是见习生,但怎么说应该也算是道场的一员吧。」
  全登动作自然地拨了拨那头中等长度的长发。她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小太刀。
  「或许是闯空门的贼人也说不定。就由盛亲等人来收拾掉这些家伙吧!」
  用豪迈的语气说话的盛亲虽然有着三人中最为娇小的身材,但手中却握着两把长枪。她和全登身上也同样都穿着整套的女仆装。
  「看来已经有共识了呢。既然如此,那两个私自占据道场,还装出一副帮忙看家模样的武士就由我们来驱逐吧。或许这份功绩可以让我们成为『剑姬』也说不定呢。」
  「喔喔,终于轮到我们当『剑姬』了吗!」
  「盛亲好想变得更强喔!我想要变成『剑姬』,然后痛痛快快地战斗一番!」
  三人不知道和宗朗之间的契约是透过接吻缔结,此时就连思绪谨慎的胜永也天真地透露出对于「剑姬」的憧憬。
  无论如何,攻入道场已成了共同决定的方针。
  而面对久违的战斗,三人纷纷显露出高昂而沸腾的斗志。

  「来了,小十郎。」
  「是的,政宗大人。」
  政宗和小十郎正严阵以待地准备迎战。
  此时,一阵巨大的声响传来,正门也在同时崩裂粉碎。而两人则躲在暗处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眼前的动静。
  正常来说,敌人应该会乘势追击地直接穿过已无阻碍的大门攻进来才对。而两人可以趁对方立足未稳时冲出去给予迎头痛击,或是将敌人引入阵地后再断其退路。
  但是,政宗并未选择这些战术。
  因为并没有任何敌人从遭到破坏的大门闯入。而所谓的敌人,当然正是胜永、全登和盛亲等丰臣三人众。
  然而,就在一瞬之后,有两个人各自越过左右围墙跳进了道场内。这两人正是胜永和全登。
  这是猜测政宗他们会为了防御被突破的大门而现身,于是由两翼迅速进行夹击的战术。
  「想不到即使破坏大门,对方还是没有被引出来呢。」
  「会不会敌人其实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就在此时——
  「喝呀!」
  有个黑影出其不意地从侧边袭击而来。是政宗。
  相当于身高长度的长刀也顺势一口气朝两人挥斩而至。
  「什么!」
  「她是从哪里出现的!?」
  虽然政宗的斩击快了一步,但胜永和全登毕竟也是武士。只见两人勉强地用大镰刀的刀柄和小太刀挡住了斩击,并且顺势将刀弹了开来。
  就在此时——
  「呜喔喔喔喔!你们两个让开呀啊啊啊!交给我吧!」
  盛亲从大门另一侧直直地杀了进来。
  她将两把长枪夹在腋下,用冲刺的方式快速穿过了毁损的大门。长枪基本的攻击途径正是直线突刺,如果要转换攻击方向的话,就会因此浪费掉相当多的时间。
  此时,越过围墙的胜永和全登也纷纷朝政宗夹击而来。一旦夹击失败,至少还有盛亲的正面突击能够奏效。
  众人一开始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
  「啧!」
  然而政宗却不只光用一击就逼退了胜永和全登,还立刻转身准备迎战盛亲。遭到反击的胜永和全登则是敏捷地朝左右跳开,就在同一时间——
  「接我这招!长宗我部枪术,蜂针弹!」
  其中一把长枪和喊声同时乍到。长枪并非以抛物线般的轨道掷出,而是沿着直线轨道朝着政宗直射而来。
  正当众人以为政宗必定会以长刀将其劈成两半,或是以横劈将长枪击落之时——
  政宗却像是在思考对策似地,毫无反应地伫在原地。
  她除了对盛亲手中的另一把长枪有所警戒外,也对胜永和全登刻意退开的举动有些在意。
  果不其然,盛亲所掷出的长枪竟在飞行过程中分裂成了难以计数的小枪。
  每一把枪虽然看起来都十分短小,但数十支小枪同时飞袭而来的景象,乍看之下就宛如大群的狂蜂压境一样。
  而政宗的刀无论再长再大,看起来应该也无法挡住如此广面积的攻势。
  要飞身退开也来不及了。
  就在三人认定她顶多只能俯趴在地,藉此将伤害抑制到最小的时候。
  「小十郎!」
  「是的,政宗大人!」
  想不到政宗竟采取了出乎三人意料的对策。
  才听见她喊出名字,小十郎却已来到了政宗的脚边。而他总是背在背上的书包里则是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管子。
  小十郎的手则握住了管子前端那宛如灭火器喷嘴般的部位。
  「看我的!」
  政宗大喝一声,同时气势惊人地横向挥出大刀。
  然而这一击并未对成群的小枪构成威胁。毕竟对呈平面状推进的攻击而言,政宗的横劈只能算是「线」状攻击。
  但是就在此时,政宗挥刀的轨道竟忽然冒出了如同火花般的光辉。
  就在这一瞬间,光辉化为了火焰,成了一条火焰动线。
  至此,刀的轨迹仍然呈现着「线」的状态。
  「请接下这一招吧!喝!」
  小十郎将喷嘴朝向大刀,并按下发射按钮喷射出某种气体,火焰也在瞬间以犹如爆炸般的猛烈气势燃烧起来,并且化成了一道火焰之壁。
  小枪被突然窜起的猛炎所炙而陆续地化为焦炭。即使没被火焰所吞噬的小枪,也因剧烈的爆风而改变了飞行轨道,然后纷纷朝其他方向掉落。
  「刚才那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胜永和全登都一脸不解地愣住了。
  唯有盛亲仍不死心地继续发动攻击。
  「我、我还有一把枪呢,接招吧啊啊啊!」
  正当盛亲准备掷出剩下的另一把长枪的时候——
  「等等,盛亲!」
  「我们先撤退吧!」
  对于出乎意料的发展及政宗难以解释的异常能力,胜永和全登当机立断地决定先行撤退。然而盛亲似乎却不肯就此罢休。
  只见她再次瞄准政宗,并且猛力掷出了高举的长枪。
  基本上,同样的攻击只要以相同的方法即可成功防御。只要小枪的数量没有以倍数增长,就不难料到结果。
  然而情绪过于亢奋且焦躁不已的盛亲,却已几近失控。
  而这次连政宗似乎也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喝呀!」
  只见她主动地向前冲了过去。
  先前那如同群蜂涌至般,在空中分裂开来的无数小枪,其实原本也只是同样的一把长枪而已。
  只要在它分裂前先将长枪击落就行了。也就是说,必须抢先一步在对方掷出长枪前发动攻击。
  但是,这样的做法也将伴随着相当大的危险。
  长枪分裂的时机未必每次都相同,而且主动向前的政宗将会正面与之冲突。
  政宗宛如要用身体去承受长枪攻击般纵身一跃,顺着枪身飞行的轨道侧身躲开,并且顺势一口气绕到了长枪掷出的位置。
  而盛亲此刻就近在咫尺。
  「唔哇啊啊,怎么会这样!」
  她的手中已经没有长枪。虽然盛亲试图迅速拔出短刀,但就武器长度而言,政宗仍占了压倒性的优势。眼看盛亲就要被政宗的刀砍杀或贯穿之时——
  「休想如愿!」
  「盛亲,快逃!」
  胜永和全登立刻冲上前支援。
  这时政宗又再次落入了遭到左右夹击的状态。
  「政宗大人!」
  然而始终紧跟在政宗身后的小十郎也再度举起喷嘴。
  「唔!」
  政宗一闪而过的长刀又燃起了和方才相同的火焰。
  火焰并非来自于刀锋或刀尖,而是从刀身所扫过的空间迸现。
  而小十郎手中的喷嘴更是助长了火焰的威势和速度。
  这次所形成的不再是火焰之壁,而是化成一团偌大的火球直朝着胜永而去。
  「噫啊啊啊!」
  即使是胜永手中的大镰刀也难以与之抗衡。即使是足以斩裂空气的锐利镰刀,也无法创造出足以弹回火焰的强风。
  胜永身为武士的能力,仍令她勉强躲过了一半的火焰直击。
  但是,火焰毕竟有别于枪和剑等武器,只要有些许的火苗就足以燃起熊熊烈火。果不其然,胜永的女仆裙立刻随之燃烧了起来。
  「你、你竟然敢这么做!」
  全登已经从另一头杀了过来,而政宗则明显地来不及再抽回长刀防御。
  但是冷静一看,全登手中所握的是一把小太刀。她之所以会以原本就刀身偏短的小太刀作为武器,是为了和本身所拥有的格斗术相互搭配而做的选择。
  而政宗也看出了这一点。
  「喝呀!」
  政宗立刻用刀柄朝着反方向刺去。全登见状,也试图用小太刀将刀柄击落,但没想到自己的手臂却被政宗迅速地一把抓住,并且被她以扭抛的方式摔了出去。
  同一时间——
  「呀哇哇哇!怎、怎么会!」
  政宗出脚将盛亲的短刀踹落。
  接着,顿时变得手无寸铁的盛亲(政宗也一样)被政宗扣住脖子,呈现遭人制伏的姿势。正当政宗准备用自己的体重压在对方身上来分出胜负时——
  「不可以,政宗大人!」
  小十郎忽然大叫制止,而政宗也立刻停下了动作。
  「这几位是柳生道场的人!」
  「什么?」


  6

  「哈哈哈哈!这样啊,原来你们都是这间道场的人啊。真是对不起啊,哈哈哈!」
  政宗丝毫不觉抱歉似地大笑着,手也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头。
  在柳生道场的大厅里。
  政宗和小十郎正和胜永、全登、盛亲等三人面对面地坐着。
  在战斗进行到如火如茶之时,倒在地上的全登从背袋里掉出了一本女仆咖啡厅的帐簿,好巧不巧地映入了小十郎的眼帘。
  检视过帐簿后,才发现里面有着包括代理店长兼续,以及几乎纯属挂名的总负责人宗朗的名字等记录,也因此得知三人其实全都是道场的人。
  另一方面,政宗等人则向三人说明了自己受托于宗朗看守道场一事,双方也总算解开对彼此的误会。
  「我们也太过急躁了些。希望两位能忘了刚才的战斗,并且原谅我们的举动。」
  胜永说道。
  曾瞬间被政宗的大刀所散射出的火焰纹身的胜永,此时全身上下都缠满了急救用的绷带。
  「不过你真的很强呢。全登打从心底认输了。」
  「如果再慢一步的话,盛亲的脖子可能就被折断了。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确实输了呢。」
  每个人都消沉地低下头。
  「不不,各位其实都很厉害,所以才会逼得政宗大人还有小十郎必须认真应战才行。如果只是平常的战斗,我们是不会刻意使用火炎斩的。由此可见各位的实力确实很强呢。」
  小十郎说完,身旁的政宗立刻一把将他抱了过来。
  「真是的,小十郎说得一点也没错。你们确实把我搞得有些心烦意乱呢。不过好在我有小十郎的Nice助攻帮忙,哈哈哈!」
  政宗此刻仍然穿着就寝用的浴衣。
  然而胸前衣领的部位已经完全敞开,露出了半边的肩膀。从隙缝间可窥见宛如就要满出般的丰满乳房,令盛亲等人不禁对此感到目眩神迷。
  「关于战斗的事,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那道火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政宗小姐的刀原本就装有那种机关吗?」
  胜永主动地提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全登和盛亲也纷纷集中精神。
  「我第一次看见那种火炎。而且从火炎的气势和变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呢。」
  「盛亲也想使出那种技巧。如果在蜂针弹上加上这招,那就是天下无敌了!」
  盛亲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
  「啊——你们办不到的啦。对吧,小十郎。」
  只见政宗一边猛抓着头,一边将话题转到了小十郎身上,看起来她似乎有些懒得说明的样子。而小十郎似乎也立刻看出了这一点。
  「是的。因为那是政宗大人的武士能力。」
  「武士能力?」
  「只是这样?」
  「可是,盛亲也是武士,却没有那样的能力呀?」
  「因为政宗大人的属性是『火』属性。所谓的属性,其实每个武士从一开始就已经具备了。」
  小十郎仔细地向三人说明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身上也有吗?」
  「照理说应该有才对。可是那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够使出喷射火炎的招式。首先必须学习感受存在于自己身体当中的『气』,并且和自身之外的『气』相互调和,时而吸入体内,时而散出体外,这样的技术是不可或缺的。而如果无法学会在无意识中加以操控,也无法运用在战场之中。」
  三人不断地以点头回应小十郎的话。
  「那么,只要将操控『气』的技术……」
  「学会就行了吧?」
  「所谓的『气』指的是力气吗?盛亲可是无论何时都精力充沛喔!」
  「不,『气』和力气或是精力等并没有直接的关连性。但是,就结果而言却会相互影响。呃,也就是说……」
  由此开始进入了冗长的「气」之说明,这段时间的政宗则是始终打着盹。
  小十郎虽然相当卖力地说明,但事实上如果没有经历过修行,想要掌握住「气」的样貌仍非易事。就如同当初庆次将「气」传授给宗朗等人时一样。
  毕竟关于「气」的运用,即使对方是累积相当程度的修行之人,想要用三言两语道尽其奥妙也是非常困难的。
  「这、这样呀……」
  「喔喔。」
  「盛亲的脑子好像要烧掉了呢。」
  判断再继续说明下去也只是白费工夫的小十郎,迳自调整了说明的内容。
  「政宗大人也是藉由掌握住『气』才能活用自己的火属性。每当政宗大人挥刀时,刀刃所划过的轨迹就会出现火炎。」
  「嗯。如果没有刀的话,就没办法引出火炎。但是就算手上有刀,如果不是使出全力认真战斗的话,也不会有火炎产生。总之你们算得上是能让我认真应战的对手就是了。哈哈哈!」
  好不容易睡醒的政宗插话说道,并且忽然将手举高给大家看。
  「要我从手掌中喷出火炎,或是用手来点火烧开水之类,这种方便的事可就办不到了喔。」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算是纯粹为了战斗所特化出的能力。
  「那么,小十郎先生,请问你背上的管子前端像是喷嘴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对呀,我一开始还以为火炎是从那个喷嘴里喷出来的呢。」
  「但是结果并不是那样。你的道具和火炎的威力以及方向有关系吗?」
  「那是……」
  小十郎主动地取下背在背上的书包并拿到三人面前。接着,只见他打开书包,里面装的则是两个金属气压罐。
  两个罐子分别有一条长管,和喷嘴连接在一起。
  「这一个罐子里装的是氧气。」
  「氧气?」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
  「就能够产生助燃的效果吧。」
  「正是如此。因为政宗大人的属性是火属性,为了成为她的助力,我才会透过这个桶子喷射氧气。如此一来火炎就会烧得更旺盛,而随着氧气喷出的威力和浓度不同,有时候甚至还能引发爆炸。」
  听完小十郎的说明,三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政宗的火炎确实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但是若将其活用于战场中则又另当别论了。
  只要有小十郎和这些氧气罐,就能自由地增强火炎的威力。
  例如创造出足以将数不清的小枪全数燃烧殆尽的火炎之壁,也能击出像是火炎弹般的火球。
  这都是因为火和氧气有着良好的契合度之故。
  只要小十郎在身边,政宗的「属性」能力就能发挥至最大极限。
  对于政宗而言,小十郎不只是老婆(老公?)而已,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那么,为我着火的衣服除去火炎的是……」
  胜永继续问道。
  当时的她因为被火炎弹擦过身体,导致整套女仆装随之燃烧,瞬间整个人就陷入了火海之中。
  即使身为武士,胜永也禁不起如此烈焰的肆虐。
  而就在危急之时,率先冲到胜永身旁搭救的,既非全登亦非盛亲(只是当时两人也都被政宗所压制而无法动弹),而是小十郎。
  「是的。我背上的另一个金属桶里装的是二氧化碳,而且可以切换喷嘴开关来选择喷射的气体。」
  「原来是二氧化碳!」
  「只要喷出二氧化碳,就能将火扑灭了!」
  全登和盛亲纷纷佩服似地发出感叹。
  也就是说,小十郎的书包里随时都装备着能够加强火炎威力的氧气以及能扑灭火炎的二氧化碳。
  原理就如同气体灭火器一样。
  「既然点了火,当然得想办法扑灭嘛!哈哈哈哈!」
  「您说得对,政宗大人。」
  政宗大笑起来,小十郎则是点头称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谢谢你及时出手相助。胜永在此谢过了。」
  胜永感激地向小十郎点头致谢。
  虽然她此刻仍因烧伤而缠着绷带,但由于小十郎迅速地采取了适当的治疗,因此伤势相对地并未太过严重。
  加上武士原本所拥有的治愈能力,想必不需几天就能不留伤痕地痊愈才对。
  「既然你们都来到这里了,就请在道场里好好休息吧。正好也是午餐……应该是晚餐时间了。我现在就去做饭,请各位用完饭后再回去吧。」
  小十郎说完,便接着站起身来。
  「不,我、我们怎么好意思接受招待……」
  胜永婉拒的话才说到一半。
  「盛亲肚子饿了!我好想吃晚餐喔!」
  盛亲立刻大声地打断了她。
  「嗯。既然如此,让我也来帮忙吧。在女仆咖啡厅里,我也经常做些轻食之类的料理呢。」
  全登也跟着站了起来。
  「喔,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这样小十郎也会轻松一些吧,哈哈哈!」
  「是的,政宗大人。」
  「我的手并没有被烧伤,所以还是能够帮忙的。而且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想和你们一起做饭的感觉呢。」
  胜永在小十郎之后接着说道。
  原本一见面就立刻打了起来的众人,在双方均无受到严重伤害的情况下,此刻竟还能像这样一起做饭,想必彼此间的友谊也会更加稳固吧……
  「好,那么在饭煮好之前,我就再去小睡片刻吧。」
  众人才刚这么想的时候——
  「政宗大人,不好了啦!」
  「嗯?」
  「其实我们的钱已经……」
  柳生道场已经没钱了。
  原本由于幸村出走之故,使得无法再使用信用卡的柳生道场陷入了经济困窘的状况之中。加上有着无底胃袋的庆次与景胜的加入,更使得道场的恩格尔系数急速攀升,此外还有所有人前往大江户的旅费等支出,使得柳生道场的金库早已见底。
  「啊,我身上还有女仆咖啡厅的营业收入,不如先用这笔钱吧?」
  胜永提议。
  「真的吗!你真是帮了大忙呢,哈哈哈!对吧,小十郎。」
  「我们真的可以先用那笔钱吗?而且就算今天勉强撑了过去,明天开始也会……」
  情况正如表情蒙上一层阴影的小十郎所言。
  「的确,我们也还得帮咖啡厅进货,如果把这笔钱用光的话就糟糕了。」
  「只要盛亲和大家一起每天拚命工作就行了呀!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由于学生会已不再提供柳生道场金钱支援,因此到目前为止,道场都是靠女仆咖啡厅所赚得的收益来维持运作。
  「原来是这样。你们都在女仆咖啡厅工作啊。也就是说……」
  「只要女仆咖啡厅赚钱的话,生活费方面就能变得更游刃有余的意思吧。」
  政宗和小十郎接连说着,而胜永等人此时也有个想法划过脑海。
  那就是——
  「好,我决定了!我和小十郎也要在那间女仆咖啡厅工作!明天开始就立刻上工!这样可以吧?这么一来小十郎也能穿上那套可爱的服装了!呵呵,太棒了!我现在就让小十郎先试穿看看!」
  「咦、咦?现在就要试穿吗?请、请先等一下啦,政宗大人!啊啊啊啊,不要脱我的衣服啦!不、不可以连内裤都脱呀!」
  「那个……」
  「呃……请问……」
  「这样真的好吗?盛亲都开始冒冷汗了呢。」
  这样一来究竟算是解决了问题,亦或是又累积了新的问题,三人不禁感到不解。


  7

  「我知道了!」
  兼续忽然放声大喊。
  自从知道脚下的水中埋着无数的白骨之后,三人加一只就显得意志消沉而始终提不起劲。
  『也就是说,过去曾经有数百人掉进这里,然后葬身于此吧……』
  『这么说来,这里真的有很强的结界啰?强到连武士都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才会死掉吧!』
  『呜吱,呜吱吱!』
  不知道是在幕府所设下的结界面前感到无力,还是正被绝望所支配,难得陷入缄默状态的兼续这时候忽然喊出声来。
  「小续,你怎么了?肚子痛吗?」
  「或许是女生的那个日子来了吧。因为身体变冷的关系,所以那个突然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才不是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兼续愤慨地回呛。
  「呜吱吱?」
  佐助则是一股脑儿地跳到了她的头上。而兼续则让佐助就这样待在头上,并且继续往下说道: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虽然我们掉进了这个洞穴,但这里应该也算是土里才对。」
  「啊!我知道了,小续,其实你现在全身都在发抖吧?」
  「全身发抖?是因为身体很冷的关系吗?」
  「我不是说了不是那回事吗!我想讲的是我的。属性啦!属·性!……我的属性不就是『土』吗?所以我刚才一直都在和这个洞穴周围的土对话。我感觉到的是土的『气』啦!」(译注:日文中「全身发抖」和「属性」发音相近。)
  兼续挺起胸部大声地说道。
  「原来你的属性是『土』呀。所谓的『气』还真是复杂的东西呢。」
  「没错没错,小续续会全身发抖就是因为『土』的关系!」
  「我不是说那叫做属性了吗!算了,用嘴巴解释当然很复杂,但其实就是让自己和外部事物对话,以及去感受『气』就行了。接着只要知道其中之一,就能同时知道周围的一切……总、总而言之!」
  兼续将手中的大锤举起并且扛在肩上。
  「我等于是在和地面、土,以及整个地球对话!如此一来甚至可以和宇宙连接在一起!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是如此强大!『土』正是最适合我的属性啦!」
  「……可是现实的我们却是泡在这个都是水的洞穴里面耶。」
  「呜吱。」
  半藏和佐助无奈地呢喃道。
  「你们给我闭嘴!我只要和地面对话,就能让『气』渐渐地注入我的体内。我现在已经是充满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气』的状态了!如果是现在的我,要变身成什么模样都没问题!」
  兼续再次做出这回铁定成功的保证。
  「可是,小续,之前你并没有成功变身成会用魔法的女人呀?」
  「那、那是因为……我有点太过头了啦。因为没有配合好自己的属性,所以才会失败的。但是这一次绝对不会有问题!」
  兼续并未因十兵卫的吐槽而退缩,而是主动地将手伸向洞里的土墙,并且闭上眼睛。当她掌握住体内的「气」的流动后,便刻意使其加速,并且自在地加以操控。
  「金刚峰楼阁一切瑜珈瑜祇经……」
  念诵完一段经文后,兼续的身体也被一阵温暖的光辉所包覆。
  起初,光辉宛如磷光一样,但立刻缓缓地汇集在一起,让兼续的身体闪起刺眼的光辉。而此时闪耀的轮廓也渐趋明显。
  「兼续!」
  「小续,你好厉害喔!」
  「呜吱吱!」
  在半藏、十兵卫和佐助的注视下,已经达到临界点的光开始散裂。瞬间,周围被一阵泛着白光的黑暗所包围。当黑暗散去之时,新生的兼续也跟着乍然现身。
  「爱染王品第五!在下正是直江兼续!」
  兼续满意地低头望着自己的模样,并且像是在抚弄头发似地,将双马尾从肩膀上拨了下来。
  「如何!」
  「嗯,这个嘛。」
  「喔喔。」
  「吱。」
  其他三人纷纷睁大了眼睛,出神地望着得意洋洋的兼续。
  「有哪里不一样吗?」
  十兵卫狐疑地歪着头问道。
  「当然不一样啰!你看,这边变了很多耶!用你那颗大眼睛给我仔——细看清楚!」
  而兼续所强调的不同之处则是指她身上的装备。
  「右手臂和左半身的腰部多了铠甲。我记得后来的十兵卫也有一样的东西呢。」
  「还有衣服的花纹好像也不太一样了。」
  「呜吱、呜吱!」
  「嗯?小佐说大锤子也不一样了耶。」
  十兵卫开始翻译起佐助的话。
  仔细一看,虽然确实不像魔法少女那样有着外表上的剧烈改变,但大锤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咦?这、这是什么……这里变得尖尖的耶。」
  大锤的其中一个攻击面变成了尖锐的圆锥状。而锤身的中间部分也多了像是屋顶般的隆起物。
  「这是不是比较像钻子?」
  「小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我当然知道!这、这个嘛……」
  只见兼续垂下视线,并且开始集中精神。而兼续的「气」也开始朝着大锤注入,使得大锤宛如有了生命似地震动起来。
  此时兼续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这个武器是要这样子用的!」
  兼续大叫一声,同时高举大锤猛力地挥下。
  大锤本体像是缠绕着磷光般地愈见闪耀,而涂着朱红色纹路的尖锐处则如同螺旋般开始转动了起来。
  「前端正在回转耶?看来果然是钻子没错啰?」
  螺旋钻头笔直地刺入了墙壁之中。
  「还没呢!看我的!」
  兼续二度、三度地挥下大锤,让钻头反覆地钻入墙壁,碎片随之飞散。而每当大锤钻入墙壁时,回转的钻头就会「啾噜啾噜啾噜」地捣碎岩石。
  「接招吧!喝呀啊啊啊!」
  不晓得连续敲击了几次后,兼续再次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敲了下去。这一击重重地撼动了整面岩壁,岩壁立刻传出一阵轰隆巨响,许多碎石也纷纷迸裂四散。
  「噫呀!」
  「呜吱!」
  十兵卫等人不自觉地缩起身体躲避。
  方才的一击,明显并非只是击碎了岩石而已。
  而证据就是崩塌的岩壁上已经开了一个大洞。甚至还有地下水流进众人所在的洞里。
  「成功了!怎么样!只要有本小姐的全新大锤的力量,就算是掉到这种洞里,我也能轻松地挖出一条道路!……咦?」
  就在此时,兼续察觉到一件事。
  她探头窥视起洞穴内部。
  就在兼续盯着洞穴前方时,半藏开口了:
  「这……和我们第一次从城里脱逃的地底道路是同一条呢。」



伍◆月环蚀

  1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在宛如要令人结冻般的寒冷之中,身上却没有任何御寒蔽体的衣物,只能用双手遮掩着裸露的肌肤勉强跨步前进。
  除此之外,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心中带着强烈的孤独感和深刻的无助感,即使如此,仍像在催促着自己似地,驱使着举步维艰的身体继续向前。
  「我到底要到哪里去呢……」
  自己究竟要去见谁?要到哪里去,才能够见到自己所盼望看见的人?
  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
  好想被那个人触碰,被他爱抚,被他包覆住自己的一切。
  好希望被那个人一把抱住。好希望被他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依偎着他。
  好渴望接受他的一切,让他进入自己身体的最深处,深入到自己的中心,直到崩溃为止。
  「啊。」
  这样的思绪掠过了达坦妮雅的脑海。
  就在这一刻,自己明白了一切。有种了然于胸的感觉。
  「我……已经成了他的人。那个男人夺走了我的纯洁,恣意地侵犯、凌辱了我……」
  自己心中所期盼的并非毁灭。
  但却也无法否定心中的想法近似于此。在那一瞬间,两者或许是相同的。
  为什么?
  自己所追求的应该是更为平静、温暖,毫无牵挂的沉眠才对。
  不,自己的确曾经如此追求过。
  这些事物应该就在那里。因此自己才会充满憧憬地想前往那个人所在的地方。而自己应该已经确实地往那里去才对。
  「宗朗,我……我想要到你的身边。」
  战斗。果然到最后还是只剩下战斗。唯有战斗才能使「剑姬」……
  然而,对无止尽的战斗感到疲惫之后,所能追求的却只剩下平静。难道真的只能追求这样的事物了吗?
  自己究竟希望被温柔地对待,还是被粗暴地掠夺呢?
  「庆彦……他并不爱我。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只不过是演戏而已。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我早就知道了。可是……」
  有道光芒在此时乍现。
  「……!」
  达坦妮雅才以为光芒正射向自己时,全身已被光芒所包覆。
  连自己的手脚也无法看清。自己就这样被光芒带离了黑暗,前往另一片光之大海。那头同样闪着白茫的光辉,由于太过耀眼,使得自己无法看见任何事韧的影子。
  达坦妮雅来到了一处什么都看不见,泛着白光的黑暗之中。
  而在这片空间里,只有她独自一人伫立在此。
  此刻,她已经感受不到寒冷和炎热。
  这里没有风,没有气味。是一处唯有无限延伸的平坦地势,毫无任何景色的世界。而自己的身体也宛如要消失一样,毫无任何感觉。
  肌肤变得如同塑胶般,无论触碰或抚摸,都感受不到一丝感觉。摸起来只有如同仿造品般的虚假触感。
  自己发生了变化。而且还会继续改变下去。
  自己从此之后将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但是即使如此,自己的身体,以及「剑姬」的能力还是会被保留下来。唯有身为庆彦的「剑姬」一事才是唯一的真实。
  查理士·德·达坦妮雅。
  唯有身为兵器的「剑姬」实体,将会毫无疑问地持续残留在众人面前。

  无菌室里充满了人工光线。
  几乎所有的机器全都统一成白色,使得反射出的白色光线充斥在室内。
  而躺在宛如白色陶器般的手术台上的,正是裸露着整个房里最为白皙的身体的达坦妮雅。
  她雪白的肌肤被装上了许多塑胶管和感应器。就连嘴里也被插进了一条管子。
  在长方形的手术台周围,许多机器整齐地摆放着。
  而当中最引人注意的,则是所有机器全都加装着机械手臂。也就是说,这间无菌室不需其他人进入,一切操作全都可以透过机械手臂来进行。
  天花板部分为大型的玻璃圆形帷幕,宛如像是在俯瞰着整间无菌手术室一样。而周围还配置了能够操控所有位于下方机器的操作面板。
  此时,现场共聚集了十几位医师、护士,以及正以手动方式操纵机器的作业员。
  「血红素浓度由10.23降至9.75g/dl。白蛋白降至2.8g/dl。A/G比为0.89。为00。Ch·E已降低至0.56IU/l。」
  护士看着手边的荧幕,依次念出上头的数值。
  「『剑姬』的波动正在降低呢。」
  「注射苯胺盐酸盐10ml,并且将β内醯胺注入静脉里。」
  医师作出指示,作业员立刻将双手伸进手套形状的远距离操控装置里,并且开始操作机器。
  手术室里的机械手臂同样伴随着马达声安静地移动着。上头有着无数极小型针的特殊针筒也朝着达坦妮雅的胸口刺了进去。
  「……!」
  达坦妮雅的身体立刻发出痉挛。
  即使知道这只是单纯的反射反应,但这一幕仍不免令人怀疑她或许还留有意识。
  就在这时候——
  「进行得还顺利吗?」
  最里侧的气密门被打开,有个人物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庆彦。他的身边还跟着三个护卫。
  「哎啊。」
  医师群立刻全部起身迎接,而庆彦则是作势要众人不用多礼,并且坐在领路人所安排的椅子上。护卫则分别站在他的身后及左右两侧。
  这几个护卫全都是武应学园塾学生会的学生。
  在全员均是以武士阶级的子弟构成的学园塾当中,富士主校舍更是菁英汇聚之地。而当中则存在着以德川家谱系或是有亲戚关系的人士所集合组成的学生会。
  一般人称之为「旗本学生会」,而从当中被遴选出的少年们,平时多会负责打理庆彦身旁的各种事务,或是像这样担任护卫工作。
  医师当中有位像是总负责人的人走到了庆彦身边,并且开始进行说明。
  他透过手中的平板电脑,向庆彦仔细地说明玻璃帷幕下的达坦妮雅的状况。
  听完报告后,庆彦也满意似地跷起了脚。
  「很好,继续吧。」
  安排给庆彦的座位是距离玻璃帷幕最近的「特等席」。只需往下望去,躺在手术台上的达坦妮雅裸身便能一览无遗。
  「妮雅,你愿意为了我献出自己的身体吧。我很开心呢。」
  身上插满管线和电线,甚至连嘴巴都被塞住的达坦妮雅,此时自然不可能回应庆彦的话语。
  顶多只能看见她偶尔稍微颤动的睫毛而已。
  当庆彦居高临下地望着达坦妮雅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对着一旁的护卫少年作出指示。
  「去找块布来。我想把这片玻璃盖起来。」
  少年接到命令,便立刻离开了庆彦身边。几分钟后,只见他拿着一条刚洗好的床单回来,并且准备用它来盖住整片玻璃帷幕。
  「可是,这么一来就没办法监控实验体的状况了。」
  其中一位医师用抗议的语气说道。
  然而庆彦却露出了笑容,这么说道:
  「所有的感应器和机器应该都会有数字出现在监视荧幕上才对。妮雅的身体是属于我的,因为她是我的新娘。」
  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理解庆彦话中的含意。而接收到命令的护卫则和其他两人一起用床单遮住了整片玻璃帷幕。
  「继续吧。」
  庆彦再一次发出号令。
  「我、我明白了。」
  医师和作业员们立刻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在床单下方的手术室里,许多机械手臂正拿着各种特殊注射器、手术刀和工具刀等器具,直朝着达坦妮雅逼近而去。

  「……起风了呢。」
  正雪抬头仰望着天空。
  然而空中却不见半片云朵。悬在空中的浑圆月亮,宛如正俯瞰着带有漆黑轮廓的富士一般。
  为了这一天所搭建的祭殿,直到此刻都还残留着白木的香气。
  一层楼高的※切妻建筑以高栏垫高,实质上则拥有相当于两层楼的高度。屋顶上有着鬼纹的横梁朝左右延伸,中间的镇木高高地架设于上。屋顶内侧上部装饰着宛如「×」字型交叉的两根木头,就是这样的神社建筑。(译注:「切妻建筑」指屋顶朝两侧斜切而下的建筑样式。)
  此刻的正雪并未穿着平时的外套和大衣,而是穿着成套的狩衣,手持笏板,头上戴着乌帽,以一副神职人员般的装扮缓步地步上阶梯。
  「庆彦大人应该已经在大江户里把那个『剑姬』变成了供品才对。」
  正雪一步一步地沿着阶梯往上走。
  登上高栏后,她继续往祭坛的方向前进。
  「……将染色体进行解析、抽取和繁殖。光凭科学的手段,到最后一刻还是没办法让基因确实固定下来是吗。看来应该是『剑姬』的力量在抗拒这一切。不过如果用这个方法的话……」
  正雪抬起头,并且再度望向天空。
  此时月亮已经开始出现缺角。
  月蚀。而且还是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发生,会造成月亮轮廓如同环状般残留的月环蚀。
  在祭殿的屋顶上,透过交叉长木的中间空隙正好可以窥见月亮的样貌。而整间祭殿的样式也正是依循此点所建。宛如夹住月亮般的交叉长木,看起来就像是困住了月亮的行动一样。
  「想不到那间现代化的实验室竟然同时也是灵力结界的中心点,而且又和这座祭殿有所连结。另外藉由许多分支神社作为中间点,再和富士的学园塾彼此相连。包括本丸、学生会栋地下的培养工厂也是一样。」
  学园塾校舍也同样大量地设置了各种灵力设施,藉此使其成为一处灵场。
  最后,再于连结大江户和学园塾的路线上取中点建设此处祭殿。
  正雪将笏板高举在胸口前,并且闭上眼睛。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再来只要静待对方将染色体的档案送来就行了。这座祭殿和分支的神社都会和学园塾相连,等同于『气』的增幅器一样。」
  看来这座祭殿正是为了克服以科学方法始终难以成功的问题,试图使用正雪所拥有的灵力秘术而刻意设下的装置。
  她所拥有的正是月之力。
  过去在天草之变时,正雪亦曾使用过这股力量来操控日蚀,试图藉此引发富士山大爆发。
  当时虽然是由天草进行祭坛仪式,但提议的人其实是正雪。
  而看中正雪能力的庆彦则是将她找出来,并且再次唤至自己的身边,希望她能应用她所拥有的秘术。
  「庆彦大人应该会给我相对的报酬吧……不,当柳生宗朗和他的『剑姬』们,当中有人成为『剑妃』之时,他应该就会自己察觉到才对。」
  正雪将乌帽底下的面具拿掉,露出原本的真实面貌。
  曾经遭到火焰烧灼的半张脸,此刻正毫无遮蔽地沐浴在月光之下。然而那道光辉却在下一刻急遽地缩小,周围也随之被黑暗所吞没。


  2

  「这个洞穴到底是怎么回事?」
  必须勉强地弯腰弓身才能继续前进的横向洞穴里,宛如永无止尽地向前延伸着。
  有时洞穴会往上方倾斜,使得路径变成必须攀爬的斜坡。
  一路上偶尔会碰见昏暗的灯火,由此可知平时这个洞穴应该仍有在管理,目的则是为了在任何时候均能使用。
  「兼续应该是第一次走这条通道。不过像这样的地下通道,在天城地下简直就像网子一样密集呢。」
  「十兵卫和哥也有一起走过这里喔!这是阿藏告诉我们的通道!」
  「呜吱吱!」
  正往前行的十兵卫一行人说道。
  走在最前方的是身体娇小的佐助,半藏则负责殿后。
  「那个陷阱洞穴的附近原来可以通往这条通道。多亏了兼续碰巧挖出这条路呢。」
  「那并不是碰巧,是因为我透过『气』的流向感觉到墙壁的另一头有空洞存在的关系。只是我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地下通道就是了。」
  「可是,到底会通到哪里呢?」
  十兵卫呢喃自语地问道。众人事实上已经走了十分钟以上。
  这条地下道基本上是为了紧急脱逃之用所建造的,因此并没有和其他地下通道相互交错,而是一条路通到底的单行通道。
  「说得也是,如果能够直接出城的话就好了。」
  半藏的回应中听得出些许不安的语调。
  通道从方才起就不断地呈现上坡状态。
  「我们还是回头吧!如果走相反方向的话……」
  「可是,那里不是已经被土埋起来了吗?」
  「只要用兼续的的大锤再挖一次,或许可以……」
  「不行,那里已经被水灌满了,我们不能够再往低处前进。」
  十兵卫和兼续讨论着。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通道的地势又开始往下降了。
  而随着通道不断地往低处延伸,众人的不安就变得愈加强烈。因为此刻和离开陷阱洞穴进入现在的地下通道时相比,标高已经明显地降得更低了。
  就在众人继续前进了一会儿后——
  「呜吱!呜吱吱!」
  佐助忽然激动地大叫起来。十兵卫也立刻追了上去。
  「前面是死路!可是这里看起来好像已经不是土里了耶。」
  实际上,十兵卫所在的位置确实忽然变得相对宽阔,原本粗糙的土壁也变成了漂亮的水泥墙。而众人视线的前方则有一道用金属打造,看似十分坚固的双门铁门紧紧关闭着。
  「有一扇门呢。看起来似乎是仓库的样子。」
  「这里应该是城中的地下室之类的。」
  「既然如此,就用我的大锤把这扇门敲破吧!」
  「啊,请先等一下,还不行!」
  然而兼续却毫不听从半藏的制止,迳自地举起大锤一口气就朝着铁门挥了过去。只见圆锥形的尖头直接刺入了门缝,并且像是将门撬开似地成功破坏了大门。
  「哇!
  「呜吱!」
  十兵卫和佐助纷纷反射性地缩起了脖子。
  半藏则是毫不犹豫地探头窥视起门后的动静。
  众人好不容易抵达的地下通道尽头,乍看之下却比先前所走过的路还要昏暗。
  「这里是什么地方?」
  兼续也不解地歪着头问道。
  一行人一边避开门扉的残骸,一边战战兢兢地跨过方才铁门所存在的位置,并且踏入到一条略长的走廊。抵达走廊的另一头后,眼前视野立刻豁然开朗。
  「这里是……」
  有如体育馆般的高耸天花板和宽阔的占地。然而却和地下通道同样只有稀疏的昏暗照明,整体看来就像是被覆盖在黑暗之中一样。
  然而,众人很快地便明白了理由。
  在广场的中央处,堆放着几乎可以触及到高耸天花板,如小山一般的机械装置。
  虽然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无法辨识机械的详细样貌,但却能够看见每台机械都设置了一个圆筒型的气压舱。
  四下都没有人影。即使方才兼续破门而入时造成了震耳般的巨响,依然不见半个警备兵的身影。
  「好厉害喔!原来城堡里还有这种地方呀!」
  十兵卫走向前去,观察起相当于机械山脉的山麓处的操纵台。
  「嗯?」
  只见她从宛如眨着眼般的众多发光按钮之中选了一个按下去。
  「啊,不可以随便乱按!」
  半藏急忙出声制止,然而为时已晚。
  一阵马达通电和油压控制机器开始动作的声音传来,覆盖在气压舱外侧的门也随之打了开来。
  「里面那是人吗?」
  里面有个相同形状的玻璃容器。而容器内部则注满了淡蓝色的液体。定睛一看,液体之中竟有个白色的人影躺在那里。
  看起来是彻底被封入液体里面的状态。
  她的身上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在水中漂浮着。
  此外,她的全身上下都插满了管线和电线,整体构围看起来就宛如人体的内脏之中一样。
  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模样,不觉使人联想到浸泡在解剖教室的福马林里的标本。
  就在众人不自觉地向后退开时——
  「呜吱!」
  佐助忽然放声大叫,并伸手指着玻璃气压舱中不断地跳跃。而十兵卫也立刻察觉到了理由。
  「露猫仔!那个人是露猫仔耶!」
  「咦?」
  「露猫仔?是本多平八郎吗?她不是幕府的『剑姬』——四天王之一吗?」
  半藏和兼续纷纷抬头望去。
  液体当中虽然有些难以辨识,但妹妹头发型,加上犹如小学生般的稚嫩脸庞,的确就是在温泉旅馆里曾经见过面的本多忠胜。
  这里究竟是何处,至此也已经完全明朗。
  这个位于地下的空间正是忠胜等四天王进行补给及再次调整的设施。也因此才会在这个特别的房间里设置数量如此惊人的机械。
  而对千姬进行洗脑一事,也是利用这里的调整机械所达成的效果。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个按钮控制的就是这台机械?不是还有其他按钮吗?」
  正如兼续所言,眼前一共有四个圆筒。
  此外闪着灯的操纵盘也有两个。
  「嗯,因为我好像闻到了露猫仔的味道。所以十兵卫就『嘿』地按了一个按钮!」
  「就算你发出『嘿』的一声,也只是随便选了一个按钮而已吧……不过算了,反正十兵卫你就是这种个性嘛……呀!小猴子,快点住手啦!」
  就在兼续稍不注意(?)的时候,佐助竟又开始玩起了其他的操纵盘。
  「呜吱!」
  它也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
  「这次换成这边的容器了吗?」
  半藏跟着抬头望去。
  仔细一看,操纵盘上写着一个「3」的数字,而控制忠胜的则是「1」。
  此时,覆盖着「3」号容器的门扉打了开来,里面同样有着一具玻璃气压舱。而有个人也一样躺在泛着蓝色的液体之中。
  「康政……!」
  是榊原廉政。
  当受到忠胜帮助而得以脱离土牢时,半藏曾在西之丸见过她一面。
  此时她的身上同样插满了数不清的管线和电线,宛如睡着了似地漂浮在液体中。
  她有着比忠胜更长的头发以及更高挑而成熟的身材。光是胸部尺寸就比忠胜大上了好几个罩杯。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说剩下的两个人也……」
  兼续不自觉地将注意力移转到剩余的两具气压舱上。
  但是,写着「2」和「4」的机器操纵盘上并未亮灯,由此可推测直政和忠次应该不在里面才对。
  「幸村曾经说过,无论是那几具铠甲还是四天王『剑姬』本人,都散发着一种人工般的气味。她指的会不会就是这回事呢?」
  「也就是说,她们是用这台机器在制造『剑姬』吗?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呜吱?吱?」
  光只凭眼前的景象并无法确定真相。
  但是,正如幸村所言,四天王「剑姬」的确是异于常人的存在。
  「不可能有那种事的!露猫仔就是露猫仔,她身上有着好好闻的香味,而且个子又小又可爱!」
  十兵卫这么说着,兼续继续说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她们看起来不像是在洗澡呀。」
  「就算这样,她还是露猫仔啊!什么人工气味之类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就是十兵卫最喜欢的露猫仔。我想,另一个人一定也一样才对。」
  十兵卫伸手指向康政的气压舱。
  「她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因为她和露猫仔有着一样的香味。」
  即使想要反驳,立场坚定的十兵卫也绝对听不进去。
  「当时放我离开牢里,并且帮助我顺利逃离的确实就是这两位。虽然她们是四天王『剑姬』,但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现在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半藏才说完,兼续立刻强势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当中究竟有什么内幕,但可以确定这些机器对四天王来说相当重要。既然如此,当然要趁现在把它们打烂!」
  兼续话毕,立刻高高举起大锤。
  「不行!小续,不可以这么做!加果你这么做的话,露猫仔她……」
  「现在是同情敌人的时候吗?我们可是好几次都被她们整得差点死掉耶!」
  「可是,露猫仔她帮助了我们不是吗?她说要和我们堂堂正正地对决,所以才帮助了我们呀!」
  十兵卫所言确实是正确的。
  当宗朗和千姬因为康政的铠甲攻势而陷入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同样身着铠甲的忠胜介入阻止,才让两人捡回了一条命。
  而在那之后,忠胜还说了这样的话。
  「我一定要亲手打倒柳生宗朗!因为我是幕府的武士,同时也是将军的『剑姬』!武士直到死亡那一刻为止都是武士,死在战场上才是武士应有的宿命!」
  而她之所以会救出被囚禁的半藏,则是为了报答在温泉旅馆时被宗朗等人所救的恩情。
  她认为,如此一来自己和柳生道场就已互不相欠。
  下次在战场上相见时,双方就能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
  「可是……!」
  「是呀,如果这里的设施被你们破坏了,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呢。」


  3

  忽然间,有个陌生的声音介入了众人的对话之中。
  十兵卫等人立刻惊讶地转过头去。
  「我记得姊姊应该确实让你们掉进了陷阱洞穴里才对呀。想不到竟然会跑到这里来,看来你们的恶运似乎还没结束呢。」
  站在那里的是直政和忠次。
  当时她们的铠甲被十兵卫和兼续击落并且弹飞到远处,因无法继续战斗下去而只能黯然撤退。
  而事实上,两人的铠甲确实也成了必须修理整备的状态。
  「你们是……」
  「正如你所说的,这些装置是我们的东西。而且是我们相当重要的东西。」
  「你们的眼神好像看到了什么怪东西一样,我倒希望你们别搞错了。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可是全新的『剑姬』。用那种和『将相』接吻的野蛮方法订定契约,然后诞生的脏臭『剑姬』是无法和我们相提并论的。我们的细胞可是随时保持着无比清洁的状态喔。」
  直政和忠次在上一次的激战之后,两人的确也急于进行调整而立刻离开了战场。当时的她们并未告诉宗朗等人实际的状况。
  而事实上,对她们而言,定期的检查和调整其实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程序。
  「我猜得果煞没错。既然如此,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兼续似乎仍不肯放弃眼前的获胜机会。
  「不行啦,小续!还有露猫仔耶!」
  「现在还是顾及敌人的时候吗?这可是把她们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耶!只要我们这么做,千姬殿下和野兽宗朗也都能得救!」
  一听见千姬的名字,半藏的心也立刻跟着起伏。
  「公主殿下……」
  救出千姬正是半藏最重要的目的。当然,自己也得设法救出被千姬带走的宗朗。
  「呜呜呜,呜吱。」
  小猴子佐助则是拚命地抱头思考着对策。
  「吱!」
  然而它似乎因为用脑过度的关系,结果两眼翻白地倒了下来。
  直政和忠次则是持续地注视着兼续等人,然后说道: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我们的立场是希望你们能乖乖离开这里。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空手回去的。我要和你们做个交易。」
  「交易?」
  兼续面露提防的神情。
  「没错。只要你们乖乖离开,我就将你们的同伴,也就是德川千交还给你们。」
  「你是说公主殿下?」
  「正是。我先告诉你们她人在何处吧。你们可以直接去把她带走也没关系。」
  真是个诱人的交换条件。
  至少这么一来,就能达成这次潜入江户城里的目的了。
  「哥在哪里!我要你们一起放了哥才行!」
  此时十兵卫主动追加了条件。
  「你是说柳生宗朗吗?要带他走也可以呀。」
  「咦,真的吗?」
  「反正他应该也和姊姊在一起才对,你们想带走就一起带走吧……当然,前提是你们有办法带走的话。」
  忠次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地补了一句。
  然而,就在条件交换看似即将成立之时——
  「哼,原来如此。你们愿意交出千姬和野兽宗朗,代表这些机器对你们而言确实相当重要呢。」
  兼续忽然向前一步,并像是在威吓对方似地,将大锤扛在肩膀上摇晃着。
  「小续,不可以啦!」
  「兼续,现在应该先以将公主殿下他们带回去为优先考量才对。」
  「呜吱!」
  直政也出言威胁。
  「这场交易只有现在成立喔。如果我们的铠甲修好的话,你们就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还用你说!所以我当然要在这里把你们全都收拾掉!因为我打从心底不认为这些家伙会老实地把千姬殿下和宗朗交还给我们呀啊啊啊!」
  兼续像是下定决心似地高举起大锤。
  「住手……噫呀啊啊!」
  即使对方大声尖叫,兼续仍不为所动地挥下了大锤。
  喀锵锵锵锵锵!巨大的玻璃应声破碎,碎片也飞迸四散。
  「小续!?」
  「兼续!」
  「还没完呢!」
  兼续再度举起大锤朝操纵盘一阵狂敲猛打,接着又将目标转向其他的气压舱。
  「啊啊啊啊!快点住手呀!」
  直政和忠次急忙冲上前来,但却已为时太晚。
  「再吃我这一招吧!喝呀!」
  直到气压舱和附属装置变得破烂不堪后,兼续才终于放下大锤,并且转过身来面向十兵卫。
  「我留下了千露和另一个人的份啦。」
  「啊。」
  仔细一看,忠胜和康政所躺的气压舱的确安然无事。
  兼续猜测每一具气压舱都必须以各自专属的设备替换才行,因此便刻意地只破坏了直政和忠次的气压舱。
  「你这个家伙!」
  「这下子我们可没办法让你活着离开了。」
  当直政和忠次各自拔出了短刀时——
  「十兵卫!」
  「嗯!
  「呜吱!」
  半藏、十兵卫和佐助也毫不退让地摆出了迎战架势。
  然而兼续却独自一人站到了最前方。
  「这里就交给我处理吧。」
  「我已经渐渐了解,这把大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形状了。它的用法正是How-to!」
  「How-to的意思不就是指用法吗?」
  半藏加以订正,但兼续似乎不太介意英文的误谬。
  她似乎在反覆挥动大锤,并且让「气」于其中流动之际,逐渐掌握到了新型大锤的机能。
  「虽然有单边是尖角,不过铁锤终究只是铁锤而已。」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挥舞大锤的话,其他的机器也会被打坏的。你们应该也不想让忠胜和康政受伤吧。」
  忠次所打的算盘是藉由转移战场,就能让情势转为对柳生道场一行人不利,同时也能阻止兼续继续破坏设施。
  「说得也是。这次就换我们来守护忠胜她们吧。不过,如果离开这里的话……啊啊,我搞不清楚了啦!」
  「呜吱吱。」
  先不论佐助的爪子,半藏和十兵卫并不擅长使用长柄武器,而直政等人从一开始就是以短刀挑衅。
  「我应该说过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我会一口气解决她们两个的,你们就乖乖跟在我的身后吧!」
  兼续说完,又再次举起了大锤。
  「啊,小续,难道你又要……」
  十兵卫面露忧色,但这次却只是杞人忧天。
  兼续的大锤并未落在任何的机器或墙壁上,而只像是要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弧线般地空转了一圈。
  「她想做什么?」
  「应该只是挥空而已吧……嗯?」
  兼续的动作当然不是虚张声势而已。
  随着大锤的锤身转动,尖锐的前端也跟着猛烈地回转。当大锤转完一圈后,尖端的转速也跟着来到了极限,发出轧轧轧的声响。
  「掉下来了?」
  在急速回转之下,前端部分此时竟应声脱落。然而掉落在地板之后,剧烈的回转仍未停止,乍看之下简直就像是……
  「好像陀螺一样喔!小续!」
  「呜吱!」
  「这正是直江沆战槌术新型·爱战驹!」
  大锤的一部分化为陀螺,并且由于回转的离心力使得直径愈加增长。然而,绘写在上头的「爱」字并未跟着回转。
  「爱……」
  「原来是爱呀。」
  「吱吱。」
  就在十兵卫等人有些目瞪口呆之际,兼续已经将大锤剩余的部分重新扛在肩膀上,并且整个人跳上了旋转中的陀螺。
  「看我强行突破!冲呀啊啊啊!」


  4

  啾……一阵像是抚摸拨弄着濡湿黏膜的声音和感觉传递而来。
  千姬微张着樱唇,从中伸出舌头舔舐着。
  她低垂着视线,将感觉集中在下半身。
  在她双膝所跪的被窝下方,宗朗正以仰躺的姿势熟睡着。而千姬则是跨过他的腰,以跪骑的姿势坐在宗朗的身上。
  只要让自己的腰再下沉几公分或者十几公分,就会发生某种改变。
  对于千姬而言,这正是自己长久以来所渴求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如今却已能将它占为已有。
  而且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啊啊、啊……」

  光是触碰到那炙热濡湿的部位,就有种宛如要贯穿裸身般的冲击窜过全身。脑中也同样为此而迸出白色的烟火,让自己陷入无法思考的状态之中。
  「没关系的,这里只有千和宗朗而已。没有人会来碍事,无论我想做什么都行……」
  身体宛如在回应子宫的渴求一样,全身止不住地发汗而燥热。身上散出的气味也慢慢地变得浓郁,几乎就快呛到自己的呼吸道一样。
  千姬不禁回想起当初也曾有过相同的状况。
  在天海布下陷阱的温泉旅馆里,自己在无意间被下了春药,使得身体犹如着火般难以控制。
  但是,当时最令千姬印象深刻的,则是自己遭到同因春药而失控暴走的宗朗袭击,只差一步就要被夺走处女之身的刹那所留下的悸动。
  大腿内侧的「剑姬」印记颜色愈来愈深,并且开始释放出芳香。
  而体内深处也不断地放出宛如要融化一切的刺激和信号,并且持续地送往感觉中枢。
  此刻的千姬已经完全地融化了。
  即使现在立刻让宗朗进入体内,即使这是自己的第一次,千姬仍有种近似于确信般的预感,认定这一切必定能顺利地完成。
  而就在这个时候……
  「呜、呜呜!」
  千姬忽然发出了呻吟。
  事实上只有稍微触碰到,并没有真正深深地没入体内。
  但是——
  「怎么回事……好、好烫……呜呜、好痛……」
  由于「剑姬」印记过热的关系,甚至开始带来痛觉。如同烧伤般的疼痛正断续地传来。
  「印记」宛如事先预测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只有快感失控似地累积,然而——
  「不对……不只是印记而已。」
  千姬的全身上下都像被针扎到般疼痛不已。
  肌肤仿佛被无数的锥刺狂刺猛插一样,令人不禁怀疑毛细孔是否正在出血般的剧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
  「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怎么会这样!」
  由于实在无法忍受,千姬只能先暂时起身。
  接着,她一股脑儿地倒在宗朗身旁。
  「呼、呼、呼呀……」
  原本变得极度不顺的呼吸,此时总算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当赤裸的胸前缓慢地上下起伏时,肌肉和子宫的痛楚便得以稍获缓和,此外大腿内侧的「剑姬」印记的色泽也跟着褪退了不少。
  「它在妨碍我?可是,那个时候……」
  当时失去神智的宗朗让千姬、幸村和达坦妮雅赤裸着臀部跪地并排,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宗朗侵犯的时候,「剑姬」印记虽然同样变得炙热无比,但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难道不能够由千主动吗?怎么会……」
  难不成真的有这种情形吗?
  但是,这是此刻千姬唯一能想得到的理由。
  「伊耶那美主动示爱,所生下的小孩是水蛭子和淡岛,最后也都遭到流放。如果重新再来,由伊耶那岐来示爱的话……」
  千姬不自觉地喃喃自语一阵后,忽然惊觉似地望向天花板。
  「不会吧。」
  她露出了笑容。此时,她也发觉到自己原本火烫的身体顿时冷却了下来。
  「应该是时机未到吧?看来宗朗才是正确的呢。好吧,不过千也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一定要让你认定千才是最棒的。」
  千姬将脸依靠在宗朗的胸膛上,然后用手掌确认似地抚摸起宗朗的胸肌。此时千姬丰满的胸部也再次按压在宗朗的身上。
  然而,此刻的千姬只是纯粹地感受着肌肤相贴的温暖和光滑的触感,缓缓飘升的些微体香更令她心神舒畅。
  「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呀?如果再不起来的话,千可要试其他方法了喔.你不要太过分……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头痛袭向千姬,令她痛苦地按住了太阳穴。
  此刻的痛苦和方才截然不同。
  这是经过再次调整后的人格即将浮现表面时所伴随的疼痛,以及意识将被取代时的恐惧。
  「呀啊啊啊!不、不行……宗、宗朗……」
  千姬使尽全力抓住的床单出现了深邃的爪痕。而当千姬的手好不容易松开时——
  「呼、呼、呼哈哈哈!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像你这种○○○○,我才以为你总算可以派上些用场的时候,竟然又给我搞这一套!可恶可恶可恶!开什么玩笑呀,混蛋!呼、呼哈哈……算了。反正你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让你继续活着了!就由千来把你直接收拾掉吧。」
  千姬猛然跃起身子,并且一把抓住放在被窝旁边的死亡镰刀。
  只见她高高地举起镰刀,并且准备朝宗朗的脖子砍下时……

  「非常抱歉,千姬殿下!」
  突然间,拉门被打了开来,有个侍女像是跌倒似地冲进了房里,一把抓住了千姬的手臂。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同一时间,另一个侍女也从其他拉门闯进房里,并且牵制住千姬,让她无法用死亡镰刀攻击宗朗。
  两人其实都是一直在房门外待命的侍女——也就是女武士。
  「不对,你们到底是谁……哈哈,我知道了,你们是那时候的——!」
  千姬瞪大了眼睛,而两人也像是将她的反应当成信号一样,立刻朝彼此的方向靠了过去。
  「啧。算了,反正我也不觉得能够一直瞒下去。看来差不多是得报上名号的时候了,景!」
  「随时奉陪。」
  两人同时将脸部的变装一鼓作气地卸下。
  「奥州无双!前田庆次正是本人!」
  「我是上杉景胜,把我的名字记牢吧。」


  5

  「PEA值上升!RA、CPR呈阳性,综合胆红素、淀粉酶都在上升中。肝指数、胰指数都在下降中。心脏外膜也有些微的振动。另外有部分生体反应有迟缓的状况发生。」
  当护士接连读出数值时,当中几台监控荧幕也陆续显示警告文字,甚至连画面都跟着变得忽明忽灭。而响起警告音的异常状况也令操作室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注射10mg的HDL-Coh,然后将神经电流等级强制提高到120mV。」
  「可是这么一来,她全身的神经突触可能会被烧断……!」
  操作员对医师的判断提出异议。
  此时,操作室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庆彦身上。
  「没关系,做吧。」
  庆彦如此回应。他的语气丝毫不带半点踌躇或迷惘,宛如打从一开始就已经作好了决定一样。
  「……呜!」
  操作员一边紧咬着唇,一边勉强地开始操作起机器。而就在这一刻,所有的监控荧幕忽然开始出现前所未见的剧烈闪灭,同时警告声也随之大作。
  喀咚,喀碰!原本能彻底隔绝声音的玻璃下方,此时竟传来了异常的振动声。在场的所有人表情也全都蒙上了阴影。
  庆彦伸出手,主动地将先前自己要求护卫盖上的床单掀起。
  接着,他低头望向下方的手术室。
  「咕……呜、呜呜。」
  而一道由下而上的锐利视线正好和庆彦正面相交。视线的主人正是口中依然插着管线.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达坦妮雅。
  她的双眉紧蹙,但并非只是因为痛苦所致。时而扭曲的双眼眼角则明显地湛满了泪水。
  「怎么会!她不可能还有意识啊!」
  看见这一幕的医师不禁发出惊叹。
  如果四肢没有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话,达坦妮雅此刻说不定能爬起身来。
  「MSpkt粒子正从细胞中阶段性释出。太了不起了!简直就是不同等级的细胞!」
  随着护士的描述,达坦妮雅开始接连发出两次、三次严重的痉挛后,才总算闭上了那对满溢着怨怼的眼睛。
  最后,她宛如在庆彦目送下,一动也不动地彻底停止了痉挛。
  「妮雅,这样才是我的好新娘,做得好。」
  庆彦再度将床单盖上,并且对着床单深深地吐了口气。他脸上的表情看不见任何类似安心或是成就感的气息。

  「来了吗?」
  正雪面对着祭殿呢喃自语道。
  被交叉长木夹在中间的月蚀之月,此刻也正好形成了环状。
  从大江户的方向奔流而至的「气」,透过许多处神社汇注于这座祭殿之中。此时再加上月蚀之力,使得同时获得两道「气」助威的祭殿影像,正如雾气般微微晃动着。
  「绫畏天照国照统大神御前拜奉诸诸命神等世世御祖命敦主命惠蒙人等御前尊奉恐恐白。统大神高尊灵威蒙奉任给寄给大命违事无怠事无仕奉诸诸荒疏祸津日祸事秽事无横道迷人事无言退行和玉鉾……」
  正雪的唇开始念诵起祝词。
  此时,雾气也终于开始朝向西方天空,也就是富土山群的方向流动而去,终至消失无踪。




后记

  感谢各位每一集都不吝捧场!
  本集=拾叁卷为「对幕府篇」的第三集。
  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各位或许会浮现一个疑问(有吗?)——「那先前的集数又叫做什么篇?」于是我加以整理过后,将壹到肆集定为「对学生会篇」,伍到柒集为「对天草篇」,捌到拾集则为「对天海篇」。或许不用刻意加「对」这个字也行吧。
  如此回顾后,才发现已经写了十三本!
  我还真是会写呢!竟然写了十三本。不过故事还没完结喔。
  刚开始撰写时,我没想过这个故事会写得这么长。毕竟过去我从未写过这么长的系列,加上我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多的点子能拿来当作题材。
  不过,当我写完一集后,下一集的故事发展很快地便浮现在脑海里,即使是跨好几集的庞大故事,每当结束后也会产生一种想继续写下去的冲动,于是才得以持续写到现在。
  话说回来,这段过程也并非那么容易。每当我脑中一片空白时,情绪就会变得低落;当写到一半却想不出接下去的发展时,就会急得满头大汗,而且除了喷汗之外,还会喷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根本都是家常便饭啊啊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感到穷途末路之时,就会突然灵光一闪似地灵感泉涌而至。还是应该说是灵机一动比较恰当呢?总之,我就是像这样且战且走地撑到了现在。
  仔细回想,我还真是受了十兵卫等角色的帮助才有今天呢。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就像是场面话,一般而言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事实上确实是因为这些男性和女性角色为我指示方向,我才能够平安无事地走到这一步。
  当然,要感谢的对象不胜枚举。包括HJ文库编辑部,以及在公仔及周边商品方面都给予我许多帮忙的HOBBY JAPAN的各位,还有总是带给我超乎想像的美丽而充满刺激的插图的Niθ老师!最重要的还是陪着我一路阅读至此的读者们,在此向你们致上深挚的感谢!我对各位的感谢犹如滔滔江水……听起来怎么像是最后一集的谢辞啊——!呃,我原先是想稍微回顾这段历程,同时聊表我的感谢之意,但不知不觉间似乎赘言了些。但是我的心意绝对是如假包换的,谢谢!真的谢谢各位~!

  回归正题,说到本集出版后最大的乐趣所在,当然就是动画啰!而且是第二期!
  虽然内容已经陆续公布,但动画第二期其实是以原作的「对天草篇」为基础所制作的。
  唔,不过或许会有读者想到,这么一来动画不就提早一步,将天草四郎封印了吗?
  正因如此,关于内容部分会有相对程度的变动,但宫本武藏、佐佐木小次郎、荒木又右卫门、宝藏院胤舜等四剑鬼仍会登场,而且同样是以敌方角色身分堂堂正正地挑战柳生道场。但是就内容而言,将不只有堂堂正正的战斗,而会包括各~式各样的崭新发展。
  除了充满魅力的四位敌人角色将全新登场之外,原作中也就是目前的「对幕府篇」里才首次登场的前田庆次也将提前现身。此外!在第一期动画中缺席的那位角色也将会登场。我想各位应该猜得到是谁,不过对我而言依然十分期待动画的推出。
  在前作中我几乎没有参与动画的相关作业,但这次则出席了剧本编写的会议,并且得以参与动画制作。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卖自夸,但我认为这次的确是全体工作人员倾尽全力所完成,拥有极高完整度的最佳作品。作画品质方面自然无需赘言,对于曾看过第一期动画的读者来说,想必一眼就能看出其稳定的绝佳水准。啊~好想早点看到喔!

  事实上,目前后制录音已经展开,我本身也去参观了第一次的作业过程。哎呀,声优们为之前的柳生道场增色不少,四剑鬼的声优们的精湛表现更令我感动到发抖。那节奏感超棒的演出,以及尚未完成但可看出极高品质的作画!或许有人想吐槽我究竟要夸奖自己的动画到什么时候,但是好东西下能不褒,请各位务必要抽空一看!

  从1月起,包括AT·X、千叶电视台、埼玉电视台、TVK等电视台均会重播第一期动画。各位不妨一边复习先前的故事内容,一边冲向全新的故事吧!这次电视台的重播正好提供了这样的环境。另外也有推出BD·BOX,藉此反覆复习第一期动画也不失为是个好方法。
  杂乱无章地写了一大堆,总之原作小说的「对幕府篇」仍将继续下去。我本身会在这一头继续努力,同时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动画的完成及播出。各位也和我一起来吧~!万事拜托了!

  すずきぁきら(好想去温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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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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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攻略之神丶丿 公爵
这么好的小说为什么不翻下去了QAQ   还差几本就完了  
也没人接坑 十四卷 轻国也找不到了
翻译大佬 你去哪了

5 年前 0 回復

攻略之神丶丿 公爵
这么好的小说为什么不翻下去了QAQ   还差几本就完了  
也没人接坑 十四卷 轻国也找不到了
翻译大佬 你去哪了

5 年前 0 回復

juliansolo 平民
看了标题就好火大,哈哈

8 年前 0 回復

zhaoluyang 子爵
看完第1卷妮雅被庆彦XXX这本兴趣就掉了1办,加上这个流水账的文笔,后面几本就是随便翻翻,即使如此我也能看出庆彦有多渣,所以我完全无法理解动画里监督为啥脑袋一拍要把妮雅配给庆彦,顺便LZ要砍帮我带个一万刀,以及砍死他太便宜了,看过押切莲介的黄昏特工队没?里面反派铁家那些惨无人道到离奇的酷刑都给他上一遍啊啊啊啊啊

10 年前 0 回復

mnmn755 勳爵
这玩意居然还没完结。。这颜文字..A岛的感觉(´゚Д゚`)

10 年前 0 回復

神帝王 王爵
' ajaj1234 发表于 2014-7-2 21:11 先來個古往今來的中國酷刑大全,最後再作成人彘吧。 你的方法在最後都是給他一個痛快,不夠給力啊。 ... '


我被你们说的都不敢看了,谁能从侧面说一下究竟虐到何种地步啊?

10 年前 0 回復

ajaj1234 王爵
' 楊某 发表于 2014-6-29 09:01 我有幾種處刑法,大家要哪一種: 1.耶穌式釘十字架+鞭打,然後身上長蛆,自生自滅。 '


先來個古往今來的中國酷刑大全,最後再作成人彘吧。
你的方法在最後都是給他一個痛快,不夠給力啊。

10 年前 0 回復

cdkingdjp 伯爵
妮雅生死转线,之后的怎么出后线完全看由比雪正怎样操作。有邪眼娘的先例,由比雪正心里有谱。
不知道有几个人注意到雪正有主了→_→ 反正 在她向庆彦“效忠”时,庆彦注意到了。
最后,恳请LZ代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刀,用用凌迟,谢谢!

10 年前 0 回復

度尽劫波不在 王爵
看了日文十六卷的简介,好像那时才开始拯救达坦妮娅啊……

10 年前 0 回復

楊某 子爵
我有幾種處刑法,大家要哪一種:

1.耶穌式釘十字架+鞭打,然後身上長蛆,自生自滅。
2.五馬分屍
3.法國浪漫大格命式斷頭台
4.絞刑
5.陽春的中式大刀斬首
6.切腹
7.宮刑,切那個,然後埋進土裡只剩一個頭在外面,就算活下來也不是男人了.............
8.切碎機,就大型切碎機,把人推進去變成一盤絞肉。

10 年前 0 回復

pzwr1990 子爵
' 后宫之王 发表于 2014-6-25 22:00 = =兄弟想不到你潜的水比我还深啊···果然只有这样的花样作死的作者才能把你炸出来···· ... '


这年头真后宫的轻小说作品比较少,这部总体来说还不错,至少最开始的几卷能吸引我读下去。但是这作者实在是作死啊,因为妮雅的问题,后面的几卷我都是快速略读的,只希望作者不要作死到底。。。。。这卷给了我一个希望,所以出来回个帖,继续潜水= =

10 年前 0 回復

冰-TYPE 伯爵
才看没几卷,就已经想砍死庆彦了......可怜的妮雅

10 年前 0 回復

vampire13 公爵
求详细啊。。。表示大概看了一下,想弃坑了

10 年前 0 回復

kirazero 子爵
妮雅太可怜 对庆彦恨之入骨了

10 年前 0 回復

SummerBoy 王爵
這作品也坑了很久了呀...
已經十三呀
要快點補了
糟糕的東西不可少呢(死

10 年前 0 回復

wish14820 侯爵
靠 別虐妮雅啊 作者是出了什麼事 劇情越來越黑暗了 先是千現在又妮雅 

10 年前 0 回復

后宫之王 子爵
' pzwr1990 发表于 2014-6-25 21:51 怎么都在说妮雅没希望入宗郎后宫了呢?庆彦改造妮雅反而断送了他和妮雅之间的关系,那个契约让妮雅在宗郎和 ... '


= =兄弟想不到你潜的水比我还深啊···果然只有这样的花样作死的作者才能把你炸出来····

10 年前 0 回復

pzwr1990 子爵
怎么都在说妮雅没希望入宗郎后宫了呢?庆彦改造妮雅反而断送了他和妮雅之间的关系,那个契约让妮雅在宗郎和庆彦之间摇来摇去看得人郁闷。现在妮雅就等着宗郎来救她或者打败她然后收入后宫,当然这是王道写法,一般的爱情喜剧都这么写。如果作者做死的话,妮雅会在和宗郎相爱相杀后死在宗郎怀里。最垃圾的写法就是妮雅会在和宗郎相爱相杀后受重伤,然后庆彦突然后悔放弃阴谋什么的拯救妮雅,之后妮雅和庆彦相伴一生。。。。。。。让我们看作者接下来怎么圆吧~~~~

10 年前 0 回復

后宫之王 子爵
= =感觉不再爱了···略略看了看  尼雅要被玩坏的节奏····

10 年前 0 回復

qaz15951 勳爵
快来个人剧透一下後面的剧情 妮亚有没有被上?

贴吧那也没半个据透 坑爹..

10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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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雷劈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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