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口士
插圖:アシオ
圖源:藍玥海
翻譯:觸手(真ゲス)
校對:蛋睪(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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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010占坑
141011序章
141201翻譯完成 繼續等待校對慢慢把文本吐出來(誤
141219第一章校對完畢
150108第二章校對完畢
150112第三、四章校對完畢150112完坑放出下載
因為不明的理由,有幾章的空行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一行,我也懶得折騰了,將就一下吧(拖
サーシャPRPR
在單獨的以魔王城為目標的法迪亞面前出現的魔妖精莉娜希。
戰況對法迪亞有利,不過復活了的魔王巴洛爾在這時候出現了。
另一方,失去了賀布的洛克為艾莉西亞的鼓勵和娜奇白忙的擔心感到不知所措,但是前往以前發現賀布的神殿,接近了魔劍賀布誕生的秘密。
魔劍、魔王、最後是龍。接觸到遠古的叡智的洛克他們,終於跟最強的敵人對上面了……
正統派Fantasy的氣銳,川口士贈予的魔劍Fantasy、急轉的第九彈!
中間偏下:我變成劍後把我放置在得是鍛鍊過的戰士才能到達的洞窟的深處
左下:可是……不知道洞窟會何時崩塌啊?你曾待過的那個遺跡也倒塌了……
這樣經過許多的地方
流落到眾多的人手上
經過悠長的時間——
流落到眾多的人手上
經過悠長的時間——
洛克——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上面某些弄起來太心煩的部份我弄出來的成果也不好看,就這樣算了
序
那是遠古時代的事情。
在人類還沒建立名叫國家的東西,以部族為單位聚集在一起生活的時候。
在某處,有崇拜龍的部族。他們在森林的旁邊建造村落,崇拜在附近洞窟的深處的龍。龍,向他們要求每年一次獻出神聖的樹枝。
在龍看來,人類要崇拜自己還是祭祀自己都沒關係。只是,想著為了每年都會獻出的東西而在敵人攻過來時守護他們也沒關係。
那時候,男人們大半前去遠征了。戰鬥、被打敗,大部份都回不來。
莉娜希在森林被發現身影,就是那時候。眾多的男人的眼睛,停留在在湖邊戲水,很愉快似的唱歌的美麗的妖精的身影上。
受到數名男人愛的告白的莉娜希,這樣回答了。「我的愛會獻給最有勇氣的人」。
雖然是自己說出來的,但是她並沒有遵守的打算。因為決定愛誰的是莉娜希自己。
所以,聽到男人們為了展示勇氣而去挑戰在洞窟深處的龍時,不像她的慌張了起來。當時的她作為妖精還很年輕。無法做到把人類、男人們棄而不顧。
還有,也是害怕發展成龍憤怒然後大鬧的事態。對她來說,龍是暴虐的象徵。因為莉娜希出生長大的故鄉,就是被一頭龍蹂躪了。
她會在這個森林露出身影,也是因為失去了故鄉而輾轉。除了一部份的例外,妖精是不會離開出生長大的地方。
莉娜希思考到最後,決定把男人們埋葬在龍棲息的洞窟。崇拜龍的人們對此稍微感到反感,不過以為了部族的安全這理由封住了。
在那之後,莉娜希愛上了部族的長老的兒子,在他短短的人生之間,把全身心都獻給他了。然後,她在龍棲息的洞窟的上方發現了空洞,在那裡建造了神殿。打算在這個神殿監視龍的活動。
被問到是祭祀什麼的神殿時,她回答「莉娜希」。
沒有假裝神的打算。只是,也不打算使用別的神的名字。
不久後長老的兒子死了,在長年的歲月之中部族也滅亡了。而莉娜希則為了尋求愛人而在大陸徘徊。
只有龍和神殿,不變的繼續留了下來。
序 完
第一章 開始行動的魔王
天空很昏暗。並不是會讓人有下雨或者打雷的預感的昏暗。只是,抬頭看著會因不安而感到揪心般的混濁。
在那樣的天空之下。人類離開了的大陸的中央,有一個城堡。
門扉被破壞了而隨風搖動,城牆粉碎了,塔也倒塌了,庭園變成了荒野。從那個腐朽不堪的姿態,絲毫感覺不到曾經支配大陸的帝國的榮華。
在約一百五十年前。魔王巴洛爾從這個城堡的地下出現,是這麼流傳著的。「侍奉帝國的一名老祭司,把魔王召喚到地上」。
為什麼會召喚魔王?有為了一己野心的說法,也有被魔王操縱了的說法,也有為了對抗某邪惡的力量而打算使役魔王。
聽說在地下的一室,那時候描繪的咒法的陣依然殘留著,真相是怎樣依然沒人知道。
先不管那些,魔王讓跟隨自己的魔物出現,用混沌和流向填滿了作為帝國的繁榮的象徵的這個城堡。
在成為一切的開端的那個城堡遠處的那個荒野,人類跟魔物正在激烈衝突。
人類,是個男人,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在金屬製的胸甲上披起赤紅斗篷的打扮,架著有弧度的長劍。在金色頭髮之下的銳利雙眼充滿了大膽無畏,連一縷的膽怯也看不到。
名字,是法迪亞。雖然年輕但已經是身經百戰的魔劍使,更是煉成術的使用者。
然後,跟法迪亞對峙的魔物,酷似人類的女人。
鮮亮修長的頭髮,和白皙的肌膚。對上視線就會馬上被迷住般的妖艷的美貌。披著的漆黑斗篷就像翅膀般隨風飄舞,在那下面的豐滿肢體被一點的薄布覆蓋著。
她並不是人類。是遠古的妖精,現在更是魔物。在纖細的脖子上閃耀的金色頸環,是有著匹敵魔王的力量的證據。
莉娜希。以往身為妖精時她是被那樣稱呼的。
嚴格的說,兩者並不是一對一的在戰鬥。法迪亞把身邊,身穿沒有空隙的堅固甲冑的騎士當成從者的操縱。
甲冑裡面,並不是人。是土塊。就像人偶師用線操縱人偶般,法迪亞用煉成術操縱著那土塊隨意的讓甲冑動起來。
伴隨著尖銳的吶喊,法迪亞把劍從上方斬下去。差不多同時的,莉娜希的身體被風的精靈包覆著。
大氣響起有如雷鳴的聲音爆開了,突然形成旋風。
下一瞬間,美女的魔物站在離法迪亞十多步的地方。從那豐滿的的胸部到雪白的腹部被留下了裂傷,從傷口流出黑色的瘴氣。
莉娜希捂著胸部,樣子可怕的瞪著青年。傷並不深,不過衝擊和屈辱讓她焦躁起來了。
從戰鬥開始,莉娜希就沒有一次成功迴避他的斬擊。是看準了才斬的。
兩者的戰鬥看上去是不分上下的,其實是人類的青年佔優勢。不過,法迪亞並沒有樂觀而是慎重的縮短距離。
——不愧是金色頸環的魔物,不好對付……。
青年理解到,現在的優勢,是只要一瞬間的大意就會被簡單的推翻的東西。
在莉娜希的手掌上,出現了紅色和黃金的光輝。法迪亞瞬間就理解到是火的煉成術,向在旁邊等待的甲冑發出指示。
甲冑筆直的衝向從魔物的手放出,描繪出弧線襲來的火球。
剎那,火球分裂成三個。各自改變軌道從上、右、左飛過,迴避對甲冑的直擊。
——那種程度的事早就預測到了。
法迪亞不急不慢的命令甲冑裡的土塊有如砂嵐的爆開。
不過,甲冑並沒有聽從那個指示,突然的停止了動作。法迪亞悔恨的瞇起了眼。
——石化嗎……!?
莉娜希是預料到法迪亞會操縱甲冑裡的土塊來對應吧。讓火球分裂後就干涉土的精靈,讓土塊變成石頭了。變成這樣的話就像石像穿著甲冑一樣,別說彈飛了,連如意的讓他動起來也成問題。
分散的火球,從三個方向迫近法迪亞。是一籌莫展的危機,但是金髮的魔劍使沒有打算迴避,只是抿嘴一笑。
這種程度的逆境的話,已經體驗過好幾次。持續獨自戰鬥的他,必須靠自力闖過降在自己身上的各種苦難。
——不如……。
爆炸。火炎和閃光、熱風和黑煙毫不留情的散開。
三個火球撞在一起膨脹起來,爆炎狂舞起來。
莉娜希就像看到獵物的猛禽般滑翔,以可怕的速度飛進煙裡。並不認為光靠火球就能打倒他。能封住他的視線的話就足夠了。
——在因為爆炸而變得看不見之前,那個人類沒有動……。
看不到法迪亞的身影。可能性有兩個。站著不動承受下來了,或者在自己確認不到的時機向後跳迴避了。
——感覺到土的精靈的活動……。是築起土的牆壁防住火球了嗎?
就是那樣吧,莉娜希這麼判斷了。在一瞬的遲緩會致命的這個狀況下,沒有重新干涉別的精靈的餘裕吧。最低限度對人類來說是那樣。
在熱風和黑煙之中通過。法迪亞並不在。
莉娜希皺起眉頭的時候,衝擊襲向她的身體。
被斬了,從下面的。
踉蹌了一下。想辦法在空中調整好姿勢,但是被接下來的第二擊斬飛了左臂。激痛讓莉娜希的表情扭曲,她大大的向後跳。
「——有手感,不過果然很頑強啊。」
在瀰漫的黑煙之中,法迪亞出現了。他的身體沾上了灰塵,不過幾乎沒受到燒傷。莉娜希理解了般的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是挖洞迴避了呢。」
法迪亞沒有回答。不過,那份沉默即是代表肯定莉娜希的話語。
從三個方向襲來的火球,強迫法迪亞迅速的作出判斷和對應。要向前或者向後跳而避開,或者用某種手段防住火球,即使承受下來了,莉娜希也會用可怕的速度追擊吧。
於是法迪亞,命令地精在腳邊的地面掘洞。
跳進洞裡讓火炎和爆風過去,然後並不是尋找莉娜希本人,而是她身纏的風精的活動來揮動魔劍。即使被煙封住了視線,這樣也能捕捉到大概的位置。
馬上就讓失去了的左臂再生出來,治療身上的傷的同時莉娜希跟法迪亞拉開距離。消耗比想像中激烈。這時候不退下的話可能會被幹掉。
——可是,對妖精莉娜希來說,對手是想挑選的東西。
嘴角露出了笑容。為愛上的人類獻上一切,把他的靈魂變成自己的東西。那就是在詩中的妖精莉娜希。
莉娜希變成了魔物,不過並不是完全失去了作為妖精的性質。被連一絲好意都沒有的對手消滅,雖然會變成奇怪的說法,不過跟作為妖精的矜持有關。
而且,是為了什麼而以這個姿態一直存在到今天?
——一百五十年啊?怎麼能為這種無聊的事……。
莉娜希在這裡中斷了思考。
感知到了。有著讓人不禁縮成一團的,可怕力量的什麼的出現。
法迪亞,也感覺到那氣息而停下了動作。
即使雙方都露出了空隙,但哪邊都沒有行動。因為有值得警戒的眼前的對手根本不成問題的對象在過來。
在荒野的對面,什麼都沒有的空間出現了黑色的污垢般的東西。圓形的,內側描繪著奇妙的圖案。
——煉成陣? 不,黑色的煉成陣什麼的……?
想到這裡,莉娜希突然想到了。只想到一個可能性。
在遠處都能看到的化成了廢墟的城堡。在那裡的地下看過的黑色的咒法的陣。在傳聞裡,據說是召喚魔王的——。
莉娜希為最糟糕的想像而顫抖的期間,黑色的圖案之中有什麼出現了,降到地面。
高度比在眼前的法迪亞略低一點。是有著蜥蝪的頭部,身纏闇色的衣服的魔物,全身黑得就像是從黑暗中削出來的。在臉的中央僅僅有一隻眼,不過赤紅得像血一樣。
最可怕的是,黑色的蜥蝪怪物發出的威壓感。
莉娜希是作為妖精生存了數百年的魔物。而且是強力得戴著金色頸環的魔物。法迪亞也是身經百戰的魔劍使兼煉成師。
那樣的兩者都沒有把視線從怪物上移開,也沒有任何動作。
莉娜希難以置信的嘟嚷。
「難道是,魔王……大人?」
對峙著的魔物發出的可以說是絕望的聲響,法迪亞並沒有聽漏。為被壓倒了而咬緊牙關,瞪著獨眼的魔物。
——這傢伙是……!
魔王。立於魔物們的頂點的存在。對法迪亞來說並不只是全人類的宿敵,更是為了達成自己成為王的野心,必須親手消滅的對象。
比想像中更小,這是最初的感想。畢竟只有跟自己差不多的高度。甚至讓在旅程之中,見過眾多有著大樹般巨體的魔物的法迪亞感到失望。
不過,即使離開這麼遠,只是雙方用眼睛確認對方就有這麼大消耗的恐懼,是未知的東西。在法迪亞的腦袋的深處頻繁的敲響警鐘,額頭上滲著的汗在訴說著危險。
應該被封印著的魔王,為什麼會出現,湧現出數個這樣的疑問,不過法迪亞把那些全部按下去了。沒有想多餘事情的空閒。
「不如說,是令人慶幸的事吧。」
硬是擠出聲音,法迪亞鼓舞自己。本來的話,要走到遠看跟廢墟沒兩樣的城堡的深處,對封印想辦法的。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對方主動出現了。
——斬了他。
很幸運的,跟魔王之間還有一段距離。法迪亞一面調整呼吸,一面呼喚土的精靈。把被莉娜希變成石的甲冑的裡面,變回土塊。
法迪亞有著那樣決定了的話就整個身體撞上去的大膽,不過並不是無謀。他並不打算毫無策略的斬向初次看見的敵人。
別說法迪亞了,連應該是部下的莉娜希也沒有作出反應,漆黑的蜥蝪怪物向著這邊走過來。法迪亞架起魔劍開始計算距離。
報復者。那是法迪亞手持的魔劍的名字。
在眾神的時代由太陽神所使用。揮動的時候已經把對方斬了,本來是連身處刀身砍不了的距離的敵人也能砍到的魔劍,不過法迪亞無法完全的使用。
——還差五步,那傢伙才到報復者能砍到的距離。
已經只注視著魔王,法迪亞等待著那個瞬間。
但是,巴洛爾在還差一步的位置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把劍是。」
如同地鳴般低沉的聲音,傳到法迪亞的耳中。
「有印象。是曾傷過余的,眾神的武器吧。」
覺得血色的獨眼在冷笑。心臟的跳動變得激烈,汗從額頭流到臉頰。理解奇襲是沒戲的後,法迪亞踏前一步揮動魔劍。同時,甲冑開始行動跑向魔王。
手感,很鈍。違和感讓法迪亞皺起眉頭。
一直以來用這把魔劍斬過各種的魔物,不過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像斬向攢下了很多泥的沼澤般。
報復者的斬擊後間不容髮的,身纏甲冑的土的精靈打向魔王。不過,在那拳頭碰到魔王之前,甲冑就被斜向的撕裂了。從肩部到腰部,留下了像是被巨大的爪挖掉般的痕跡。
——被破壞掉是在預料之內。
接受法迪亞的命令,塞在甲冑之中的土塊改變了形狀,化成無數的礫石襲向魔王。礫石每個都有著無數的尖刺,也帶有精靈的力量。即使是魔王也不會毫髮無傷。
用魔劍和甲冑的同時攻擊。之後再用甲冑裡的土塊間不容髮的攻擊,最後用魔劍再斬一擊。法迪亞用這個戰法得到了很多的勝利。
不過,魔王雖然因魔劍的攻擊而停下來了,但是毫不畏怯礫石的暴風再次開始移動。不知道報復者的斬擊到底起了多大的效果。
伴隨著吶喊,法迪亞再次揮動魔劍。跟剛才一樣的手感。然後是同樣的反應。魔王停止了動作約一秒,然後再次開始移動。
法迪亞的表情上初次浮現了焦躁。
突然,魔王舉起了右手。他的指尖出現了小小的火炎。
魔王和法迪亞之間有十多步的距離。不過,法迪亞看到火炎的瞬間就察覺到危險。跳到旁邊,為了多少讓魔王畏怯而揮動魔劍。
之後,在魔王指尖點著的火炎一口氣的膨脹起來,化成足以一口氣吞噬人類的巨蛇。
是因為承受了報復者的斬擊嗎,業火的大蛇過了一瞬間才被解放,一直線的在地面爬著的突進。大蛇爬過的大地被燒焦且深深的挖掉了,大氣因為強烈的熱風而歪曲。
火炎的蛇消失後,在那裡露出了焦黑的,被削掉了的地面。
無法採取受身在地面滾動的法迪亞,理解到決定跳開來迴避的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這並不是能防禦下來的東西。
保持倒在地上的,法迪亞用左手迅速的描繪煉成陣。沒有撐起身體的時間了。水的精靈包覆著金髮魔劍使的身體。
——現在只能逃了。
先不說使用甲冑的戰法,再怎樣也沒想過自己的劍會幾乎沒效果。雖然是屈辱,不過只能先回到都市一次重振旗鼓了。
在法迪亞的周圍,出現了無數的水的粒子。那些在瞬間變成白霧,以金髮魔劍使為中心擴散。只要不作出太大的動作的話,水精應該能隱藏自己的氣息的。
但是——在下一瞬間,水精的力量忽然消失了。隱藏著法迪亞的身影的白霧溶進大氣消失了。
「形成逆轉,大概就是這樣吧。」
聲音,是從上面傳來的。莉娜希飄浮在空中,俯視著法迪亞。是她干涉水精把力量消除的。
法迪亞有餘裕的話,可能能注意到她的聲音裡混雜著各種的感情。不過,再怎樣現在也沒有那種餘裕。
——怎麼辦?
水的精靈被莉娜娜壓制著。只能用火、風、土的精靈來對應,不過不認為不成熟的火或者風能對抗魔王的火炎。只能依靠土的精靈了,不過只是像剛才那樣在地面掘洞的話,逃不掉吧。
魔王的指尖再次出現了火炎。
——趕得上嗎!?
法迪亞的煉成術完成了。青年腳邊的地面隆起,以土塊作出來的柱子以可怕的氣勢垂直的伸起來。魔王赤紅的眼睛移動了,稍微傾斜點著火的手指。
火炎的蛇,以在柱上的法迪亞為目標在空中疾走。莉娜希也命令風的精靈放出無數看不見的刀刃。風之刃並不是直接瞄準法迪亞,而是散落在土柱周圍。
停留在柱上的話就會被火炎燒焦,從柱上移動的話就會被風切裂。讓人認為已經無法迴避了。
不過,法迪亞的臉上露出的並不是絕望,而是摻雜著逞強的嘲笑。青年腳邊的地面崩潰了,一面變形一面出現圓形的洞穴。土柱,化成了內部有著細長的空洞的筒。
法迪亞的身體隨著重力一口氣的於空洞落下。剎那,火炎的蛇粉碎了柱的頂部通過了。身體感覺到火炎的熱風,法迪亞繃起臉來。
的確是千鈞一髮。要是自己在落下時身體或者衣服的某處卡住了的話。或者火炎的蛇通過的位置再稍微低一點的話。毫無疑問已經死了吧。雖然只有一瞬,但那是能讓人連落下的恐怖都忘掉的東西。
命令風的精靈讓大氣纏在身上。之後,著地。雖然某種程度上把衝擊緩和了,但是法迪亞還是失去了平衡跌倒了。
——沒骨折啊……。
因為麻痺而不能動,不過做得很好,在黑暗之中歎氣。接連不斷的行使煉成術的消耗很劇烈,不過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描繪煉成陣。沒有魔王和莉娜希不會追上來的保證。應該逃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突然,有什麼東西掉到胸甲上,響起刺耳的聲音彈起。是碎石。
——糟糕……!
在遙遠的上方響起轟響。然後,大地搖動了。法迪亞馬上就理解敵人在破壞土柱。想描繪煉成陣,不過疲勞讓手指顫抖而不順利。
在黑暗之中,無數或大或小的落石如雨點般向法迪亞降下。背後和手腳自不用說,頭也被砸到,意識開始遠去。
「怎能在這種地方……」
連發出聲音都很辛苦。在地面上拖著總算把煉成陣完成後,命令土的精靈掘出橫洞。之後讓地面變滑把自己的身體運走。之後,格外巨大的落石直接掉在法迪亞剛才倒在的位置。
——終於,有一點餘裕了……。
全身都很痛。有什麼滑溜溜的東西從頭頂傳到額頭再流到鼻樑。是血。
很想就這樣睡著,不過真的會被活埋。只能等到不再麻痺,再掘橫洞前進了。
另一方,在地上,莉娜希跪在魔王面前。
這個體形是第一次看到,跟記憶中的姿態變得完全不同,但是在她眼前的怪物的確是巴洛爾。這份光是身體就讓人想縮成一團的壓倒性的恐懼不可能會弄錯。
「您復活了嗎?」
終於以顫抖的聲音,說了這麼點話。魔王沒有回答。沉浸於自己的思考之中。
巴洛爾直到剛才,還在城堡的最深處。坐在玉座上,聽金色頸環的魔物肯科斯說自己被封印了的二十年間的事。
把那中斷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察覺到報復者的存在。
「……果然是麻煩的東西啊。」
在二十年前把魔王的肉體消滅,封印其靈魂的,就是眾神的武器的光之劍。
當時,魔王在小看對方。
認為光之劍和報復者等,由眾神持有才會成為威脅。實際上,在自己率領魔物出現在地上後的一百數十多年間,任何問題都沒有。
就算偶爾有手持那些武器挑戰的人,也盡數殲滅了。雖然有受過傷,不過跟在眾神的戰鬥中所受的傷一比的話沒什麼大不了。
魔王認為就是那份大意,招致了二十年前的敗北。
然後,在剛才跟法迪亞的戰鬥中再次認識到。被報復者斬了大概三次,不過再生比想像中更花時間。
還有,使用咒法的陣飛越空間移動的能力,也大大的衰退了。
以往的魔王感知到在遠處的什麼時,就能瞬間跳躍到那附近。
獨眼的魔力因為消耗很大而很少用,不過有知道這個身體的極限的必要。然後,這次是感知到報復者打算移動到附近的,不過出現的位置比想像中離的更遠。要是出現在預定的位置的話,就能把那個人類解決吧。
「——莉娜希。」
魔王赤紅的眼睛移動了。呼喊跪著的魔物的名字,繼續說下去。
「去尋找眾神的武器。找到就破壞掉,做不到的話就帶到余的身邊。」
那個命令,對莉娜希來說是很意外的命令。
「那庫羅=庫爾瓦哈的事怎樣?」
「那件事余再斟酌一下。」
纏著重壓和冷氣的聲音,把莉娜希凍結起來了。有如巨大的怪物就在眼前般的恐怖感包覆著她。只能服從魔王的命令。
魔王的腳邊流出黑色的瘴氣無聲的描繪出圓形,化成咒法的陣。就像是溶進裡面般,魔王的身影消失了。恐怕是回到城堡了吧。
莉娜希慢吞吞的站起來,不過她的臉上充滿了疲勞。
「眾神的武器,呢……。即是說被迫遠離了本命嗎?」
——可是,這可能是好機會。
換個看法的話,就是能自由行動。改天再向肯科斯問魔王是怎麼復活的,為什麼會是那種姿態,現在先最大限度的活用這份自由吧。為了自己的目的。
「話雖如此,得先治好傷。」
低頭看了自己的身體後莉娜希苦笑了。身纏風的精靈,她飛到高空。
那麼,該在哪裡休息才好呢?雖然不覺得自己的行動被監視著,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在妖精的世界遇到剛才的魔劍使的可能性很高,其他地方又很難說是安全的。像是會出現麻煩的魔劍使或魔物的地方——。
「雖然很不想接近,不過在聖森附近的那裡無可挑剔呢……」
莉娜希輕飄飄的乘風移動。既然魔王已經復活了就沒多少時間了。得重新考慮之後的事了。
在約一百五十年前,突然出現於地上的魔王巴洛爾,率領魔物群襲擊人類。其數量是壓倒性的,而且由鋼鐵鍛造出來的武器對魔物完全無效,人類們無計可施的被奪去性命,被貪婪的吞噬。
不久後,人類們創造出魔劍和煉成術對抗魔物,但是已經無法制止魔物的勢頭了,最終捨棄了大陸。
選擇六個都市,從大陸切離。
夢想著總有一天從魔物們手上奪回大陸。
兩艘船,在蔚藍的海上破浪前進。船上有五名男女,不過分開二人和三人的乘船。男性一人,女性四人的構成,全部都很年輕,從他們的打扮能看出他們已經習慣了旅行。
兩人組的一方兩人都是少女,而且年齡都是十六歲。不過,兩人的外觀對比相當鮮明。
一人是及腰的藍色頭髮,冷淡但是某處讓人感覺到像是少女,而另一人則是齊肩的紫色頭髮,她相貌端正但中性而且看上去像是少年。
服裝也是,藍色頭髮的少女是以白色為基調的上衣和赤紅的裙子的打扮,而紫色頭髮的少女是穿著數件在領子和袖口配上了毛皮的麻織衣服,穿著的不是裙子而是便於活動的褲子。
藍色頭髮的少女名叫菲爾,紫色頭髮的少女名叫菲歐娜。兩人都是煉成師。雖然有菲爾擅長水和土的精靈的操縱,菲歐娜擅長火和風的精靈的操縱這差別。
現在,兩人面對面的坐在船上。在進行煉成術的特訓。
菲爾把雙手的手掌向著天,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右手的手掌上是水,左手的手掌上是一撮土。
菲歐娜一邊用風的煉成術操縱船,一面屏息的注視著菲爾的特訓。
菲爾的額頭一點點的滲出汗。呼吸也稍微變亂了。
突然,放在左手手掌上的土蠢動了。展示了跟船的搖動明顯不同的運動,就像蚯蚓般蠕動,在菲爾的手掌上描繪出螺旋。
好,觀察著她的樣子的菲歐娜發出了緊張的聲音。
「試著就那樣一面維持著土的精靈的活動,一面呼喚水的精靈看看。」
菲爾沒有回答,但是在眉頭堆起皺紋,咬緊牙關。
不過,並沒有如兩人所想般發展。右手手掌上的水稍微濺起,是在左手手掌上的土停止了活動之後的事。
無力的垂下手把水和土丟到船底,菲爾睜開眼睛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呼吸困難的,以疲勞的聲音說道。
「果然,不行呢。」
「那樣啊……。那麼之後我來試試看。還有船拜託你了。」
說完後,菲歐娜用右手迅速的描繪出煉成陣,讓小小的火炎出現於指尖。挺直身體,像剛才的菲爾那樣閉上眼睛。
兩人在做的特訓,是同時操縱兩種的精靈。正經的煉成師聽到的話毫無疑問會嚇呆的吧。
萬物的根源是由土、火、水、風四種力量構成的,據說是這樣的。干涉掌管著各自的力量的精靈、使役其,讓其力量以某種形態具現化的就是煉成術。
人類,據說一次的煉成術只能跟一種的精靈接觸。同時操縱火和土的精靈,一起使役水和風的精靈之類的事是做不到的。那種技能已經是眾神,或者身為更加接近精靈的存在的妖精等的領域了。
換句話說,菲爾和菲歐娜在向人外的世界挑戰。
菲歐娜也嘗試在維持著右手的火炎的同時在左手聚集風之力。菲爾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火炎從菲歐娜的右手消失了。
之後,突然刮起風從旁衝擊,船傾斜了。身體被隨便的提起來般的奇妙感覺向菲爾襲來,放著的行李從船底滑到船邊拖著。空氣不可思議的冷,以海面的搖動為首,視野裡的一切的活動都變得緩慢起來。
菲爾慌張的操縱水的精靈,讓船在波浪上滑行強行的拉回來。伴隨著水彈開的聲音,充滿氣勢而濺起的大量浪花如雨般向兩名少女降下。
「……抱歉。不知不覺間太用力了。」
在左右大大的搖晃的船裡,變得相當濕了的菲歐娜覺得很抱歉的低下頭。紫色的頭髮貼在臉上,衣服也染成斑點的花紋了。菲爾也一樣,而且因為頭髮比較長她看上去損害更嚴重。入了口的海水,很鹹。
「……失敗了啊。」
在空中創造出火球,用其熱力把頭髮和衣服弄乾的同時兩人露出灰心的表情。淋到海水是僅僅一瞬間的,沒有連內衣都濕了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久後頭髮和衣服就干了,菲歐娜臉向天的躺下來。兩人都已經相當疲勞了,很難提起馬上再挑戰的心情。
天空是明朗的藍色,甚至可以說是萬里無雲的晴天。冬天的日照不會太熱,風也很平穩,很適合讓人睡覺。
「果然是太勉強了吧?」
菲爾看了自己的手掌後發牢騷了。開始這個特訓是在三天前,不過現狀只是變得疲勞而什麼進展都沒有。自己也是菲歐娜也是。
「即使是太勉強了,我也不覺得是沒用的哦。」
菲歐娜保持躺著的向天空舉起雙臂的同時回答。
「要使用哪個精靈。能讓那個切換變得更快的話,應該就能拓寬能做的幅度。而且——」
忽然變得表情嚴肅,菲歐娜移動視線仰視菲爾。
「菲爾。你知道你跟我,作為煉成師的本領有多大差距?」
這唐突的質問讓菲爾困惑的歪著頭。沒想過。老實的回答「不知道」後,菲歐娜露出了苦笑。
「有相當大的差距。你遠在我之上。」
「是那樣嗎?不過在火和風的精靈的操縱上,我並不認為自己比菲歐娜有優勢。」
「在火和風上可能是那樣呢。可是,相反的在土和水的精靈的操縱上是你遠在我之上吧。綜合的看的話,果然會覺得你在我之上。是在實戰中鍛煉出來的吧。」
聽了菲歐娜的話後,菲爾皺起眉頭變得更加困惑了。
——可是,被這麼說了後,才發現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這種事呢。
可以說菲爾沒有比較作為煉成師的本領的對象。
教自己煉成術的奈傑爾是老師,而且沒試過把他當成比較對象。而在那之後跟洛克他們一起行動,沒什麼跟老師以外的煉成師互相接觸的機會。
菲爾自己積極的渴求著跟其他煉成師的交流的話,奈傑爾或者別人可能會幫她準備那種場合或者相遇。不過,菲爾立志成為煉成師本來就是為了得到獨自生活的力量。對這種事並不太關心。
要說到別的跟菲爾親密的煉成師的話大概就是同樣師從奈傑爾的瑪娜了,不過一樣沒試過把她當成比較對象。現在仔細一想,大概是她作為學者的一面太強了。
「菲爾。我呢,在想自己在能力上是不是不能跟你們一起。」
菲歐娜看著天空唐突的說道。菲爾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無法馬上回答。
一時之間,船的周圍被沉默包覆著。兩人聽到的只有船破浪的聲音和波濤聲。在天上的太陽一如以往的照射著海上。
「那是……指到達柯洛德就分開的意思嗎?」
五人以煉成都市柯洛德為目標,從在大陸南邊的管理處出發是三天前的事。
菲爾略顯寂寞的問了後,菲歐娜露出苦笑搖了搖頭。
「沒那麼早啦。畢竟還有非做不可的事。洛克的魔劍是那樣,『魔石』也是……」
魔石。眾神留在地上的煉成術。
為了得到那個菲爾跟洛克他們一起前往被叫作卡利亞哈維拉的冰原。然後跟菲歐娜再會,跟她一起闖過試練得到了。
魔石最大的特徵是,不是兩名煉成師就用不了。
同時操縱火的精靈和土的精靈,組合起來讓魔石發動。即是說,人類無法單獨的使用。
「——對不起。」
菲爾愁眉不展的低下頭。菲歐娜參加為了得到魔石的試練,是為了幫自己。菲歐娜撐起身體,揮手讓她別在意。
「不如說我想感謝你呢。那種體驗並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我覺得大家都能平安無事的回來真的很幸運。——只是。」
菲歐娜露出認真的表情,像是在尋找話語般仰望著天空。
「只是,在想。要是再發生一次那種事的話,我能活下來嗎……?雖然是跟你們去聖森的時候就知道了的事,不過我真的太缺乏實戰的經驗了。」
在紫色頭髮的少女腦裡閃過的是,數個月前在聖森的記憶。菲歐娜被因瘴氣化成魔物的樹拖走,差一點就死了。要是洛克沒來幫忙的話,就不會像這樣活著吧。
「在聖森的事之後,我並沒有特別去累積實戰經驗。雖然有做作為煉成師的修行,不過那並不是為了戰鬥而做的。所以,跟以打倒魔王為目標的你們同行,我毫無疑問會拖大家的後腿。」
「我沒自信呢」,菲歐娜聳了聳肩苦笑。
「可是,是因為有菲歐娜在才能得到魔石的。」
「謝謝。」
轉身望向拚命的編織話語的菲爾後,菲歐娜露出微笑道謝。
「我,也想跟你們一起旅行。可是,希望你先考慮可能會變成那樣。特別是菲爾……因為煉成師只有你。」
話在這裡中斷了,菲歐娜望向海面——另一艘船。在那裡兩人的同伴,洛克和艾莉西亞、娜奇乘坐著。追著菲歐娜的視線,菲爾也看著洛克他們。翡翠色的眼瞳因不安而動搖。
雖然菲爾跟菲歐娜沒有注意到,不過洛克他們乘坐的船從剛才就瀰漫著拘謹的沉默。
船上坐著三人。砂色頭髮的青年名叫洛克,是這之中唯一的男性。在長期旅行中磨損的衣服上穿著深灰色的甲冑,披著稍髒的外套,像是閒得無聊般的時常張開右手然後閉上。
夢想打倒魔王,在旅行途中好幾次擊倒過金色頸環的魔物,雖然年輕但已經是身經百戰的魔劍使,不過眺望著海的視線很恍惚,讓人想到為迷路而不知所措的孩子。
擔心的看著洛克的是,把金色頭髮紮成雙馬尾的少女。身穿遠看也很鮮明的深紅甲冑,左手握著同樣是紅色的大盾。這面盾牌同時也是劍鞘。
她的名字是艾莉西亞。十八歲的她比洛克年長一歲。勻稱的相貌之中稍微上吊的雙眸,平常充滿著堅強的感覺,不過現在因為煩惱而感覺不到活力。
十九的娜奇是當中最年長的,坐在兩人之間。跟洛克一樣,在衣服之上穿上了甲冑,把由牙狀的尖銳槍尖和黑色的柄構成的槍靠在肩膀上。
及腰的鮮亮黑髮加上穩重的美貌,和身材苗條的修長身段讓她如畫一樣,不過現在她的臉上浮現著濃厚的困惑。她不高興的理由,並不是她自己而是另外兩人。
洛克跟艾莉西亞沉默得不自然,沒有開過口。就算偶爾的對上了視線,雙方也會馬上別開臉。被兩人夾著的娜奇,為這個狀況在精神上感到疲勞連開口也提不起勁。
那是數天前的事。在冰原深處的貝古魯阪的神殿,洛克失去了信賴的魔劍。
跟被叫作賀布的『有知性的劍』相處還不滿一年,不過,一人和一把之間有著可以互稱為拍擋的強烈信賴關係。會沮喪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說是沮喪又好像有點不對……。
看著洛克的樣子,娜奇感到不解。
走出神殿直到回到管理處期間,洛克的舉止很開朗,不過能稍微感覺到那是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而強行裝出來的。
可能是回到管理處這安全的地方後,反動一口氣出現變得低落起來,直到今天早上還是這麼想的。
娜奇只移動視線,望向在另一邊的艾莉西亞。正是這種時候,她的堅強和開朗才是必要的。得兩人一起鼓勵洛克,向前邁進。
「那個,艾莉西亞……」
發出聲音後,艾莉西亞和洛克兩人同時的嚇得肩膀都震了一下。那個反應讓娜奇感到不知所措。艾莉西亞慌張的回話。
「怎、怎麼了?娜奇?」
「不,沒什麼……」
其實想說的話多得像山一樣,不過娜奇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的搖頭。雖然跟艾莉西亞相處了還不夠一年,不過還是知道在這種時候追問她也不會說什麼的。不如說,光是雙方什麼動作都沒有就有可能會奇怪的複雜化。
——問洛克也很危險呢……。
他們乘坐的船,載著三個人類加上一點行李就是極限了。實際上,大半的行李都放在菲爾她們的船上。周圍是翻起白浪的蔚藍大海。距離目的地的島還有約一刻鐘的路程。要瞞著某一邊跟另一人說話是不可能的。
——這個狀況真的……。在下次休息之後,試試能不能跟菲爾或者菲歐娜交換吧。
即使想著那種事,似乎也只能先老實的待著。
到達剛好在六個都市循環的海流跟大陸的正中間附近的島,是在黃昏時的事。這裡有一個小村落。
——最終,一直都是這三人的組合……。
為了休息而靠近小島時,娜奇跟菲爾和菲歐娜說明了狀況,以抽籤決定休息後的組合。沒通知洛克和艾莉西亞,雖然是為了公平而用抽籤決定的,不過最終還是相同的組合。
在港口問了管理船的老人「有沒有旅館」後,老人回答「只有一家」。
「孩子們,是住在都市的魔劍使吧?每個月都會有一、兩次像你們這樣的人來到島上,早就決定了讓人留宿的地方了。」
老人眺望著把天空染成朱紅色,把海染成金色的落日把話繼續說下去。
「只是,現在這種時候不知道還有沒有飯。畢竟跟都市不同,總不能準備多餘的飯。好運的話還有麵包和酒之類吧。」
向老人道謝後,沿著他告訴的路走。地面只有走路的地方被踏實了,看到的建築物都是木造的,屋頂是茅草。
過了不久後看到旅館了。跟其他建築物比的話大了一圈,是二層建築。穿過門後在小小的接待處有一名胖老婆婆坐著在織東西。洛克說想過夜後,老婆婆眼角堆起皺紋目不轉睛的看著五人。
「想要多少間房間?要是太分散的話會很困擾的。」
「拜託要兩間。一間是大房間。」
「二人跟三人吧?什麼,看來女孩子那邊裡有睡相相當糟糕的孩子呢。」
因為不明白老婆婆的話的意思而歪著頭的時候,菲歐娜很害羞似的把話題推進了。
「那個……我,是女的。」
過了一會,目不轉睛的看著菲歐娜的臉後老婆婆笑著道歉了。
「嘛,對不起。頭髮很短誤會了。嗯,靠近看的話是美人呢。」
的確其他三人的頭髮很長。
被帶到二樓的房間的同時問了有沒有食物,得到了「今晚沒有,不過明天早上可以準備麵包和葡萄酒」的回答。當然錢是另算的。
進入房間把行李放下後,洛克變成了只穿著麻織衣服的打扮,開始慢慢的讓身體鬆弛下來。今天除了移動還是移動,差不多整天都在船上。離開船,也就是為了休息而靠近附近的島的時候。
——在這個房間的話,似乎會砍到天花板或者牆……。
判斷身體暖起來後,拿起木劍。這時候,沒有刀身,只有柄和護手的魔劍進入視野了。稱其為拍檔,也被稱為拍擋的,除了戰鬥的時候都在身邊的魔劍。
猶豫了,但是洛克把魔劍就那樣放著走到旅館外。冬天的夜風毫不留情的吹著熱起來了的身體,讓人不禁想縮成一團,不過馬上就重振精神了。
洛克在旅館的後面,默默的揮動木劍。因持續乘船感到了疲勞,不過為終於能使用身體裡的肌肉而感到情緒高漲。不知不覺間用力過度了,要自制。
一時之間,只聽到踏步的腳步聲,自己的呼吸,木劍劈開風的聲音。也就偶爾混進了風聲,和從旅館傳來的對話聲和日常生活發出的聲音。
從身體冒出來的汗讓砂色的頭髮變亂,衣服也變色貼在身上。
——有意義嗎……?
在洛克的心底,湧現出耳語。
這樣下去魔劍——賀布會無法修復,就算那樣還要當魔劍使的話,洛克就要無可奈何的為了解除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詛咒而旅行。然後,解除詛咒的方法存在的可能性,很低。
即使在收集了現存的書籍的大部份的『文化都市』貝亞費爾的大圖書館調查,也沒找到。連活了比自己更長歲月的魔劍使帝姆那,也只是創造出把瘴氣變成自己的力量的方法,並沒有到達解咒的程度。
——而且,在我為了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而旅行的期間,使用伽利亞的作戰就開始了……。
自己的師傅巴特達斯,跟菲爾的煉成術老師奈傑爾所揭露的作戰。讓伽利亞離開海流移動,無限的接近封印著魔王的城堡。
——師傅,毫無疑問會就那樣前往魔王那裡。
並不是有確認過。不過,有那個師傅的話會那樣做的確信。
自己也想去。跟師傅一起戰鬥,把魔王——。
突然刮起風。洛克就那樣停下了粗暴的揮下去的木劍。
無意識的移動視線,向著什麼都沒有的黑暗。那個方向是在鍛煉的時候會放魔劍的位置附近,即使洛克自己沒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覺間也會產生魔劍的幻覺。
罵出不成話的髒話。在那之後,大大的吐了一口氣跟自己說「冷靜」。
「不是為了想辦法解決,才會前往柯洛德嗎?」
基本上,魔劍的製造和修復是用煉成術進行的。魔物被消滅後會留下魔鋼。用煉成術鍛煉那魔鋼,製造出魔劍。
被叫作煉成都市,據說是以一流的煉成師為目標的人必定會造訪的柯洛德的話,可能能讓賀布復活,或者找到線索。
前往柯洛德的理由還有一個。就是菲爾的師姐,瑪娜的家在那裡。她在以前,調查過在神話和傳說中被歌頌過的各種武器。在那之中,可能能找到匹敵賀布的強力魔劍的情報,或者讓賀布復活的線索。
兩個都是願望。連推測也說不上。
不過,洛克的現實就是除那之外沒什麼可靠的了。
「……能想辦法解決的。畢竟一直以來都是那樣闖過來的。」
艾莉西亞和菲爾在。娜奇和菲歐娜也是。該振作起來了。
調整呼吸後,洛克再次開始空揮。距離決定的次數,並沒有餘下那麼多。沒多久就完成了。
抹掉汗回到旅館,向接待處的老婆婆要了點水。濕潤喉嚨後進入房間。
更衣後隨便的躺在床上。
——話說回來,是初次獨自一人啊。
會想這種事,可能是因為剛才想起了賀布的事。
在普洛多米爾斯的時候,從沒感到過孤獨。
即使前往大陸也不會踏足深處而且通常會即日回歸,更重要的是知道有自己和艾莉西亞、菲爾三人。在都市有很多的熟人,回到旅館的話有巴特達斯和謝瑪斯、蘇在。
——遇到那傢伙之後我才開始旅程的。
因為是洛克的劍,所以一直把賀布放在身邊。絕對不是饒舌的,最初甚至可以說是死板,不過最近變得甚至會說笑了。
沒有賀布的狀態,洛克是初次體驗的。不過在從神殿穿過雪原,直到回到管理處都跟很多人一起寢食而沒注意到。
歎了口氣。打算睡覺而把毛毯拉過去。
聽到叫自己的聲音,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
「……洛克?」
比聲音晚了一次呼吸的時間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洛克模模糊糊的,為了讓意識清醒起來,沒有馬上回話。沒有好好的確認對方是誰,粗魯的回答「開門吧」。
打開門,跟微弱的光一起,黑髮的少女悄悄的窺視房間。是娜奇。手上提著油燈。
「有話想說,可以打擾一下嗎?」
「啊啊」,洛克回答後把身體挪到床的一邊。室內裡有的只有床,因為地板已經露出石頭了。
娜奇把油燈放在地上,「失禮了」,低頭這麼說完後坐在床上。比起正中間更稍微靠近洛克的身邊這件事,青年並沒有注意到。話雖如此,即使注意到了,在這個睡意還殘留著相當多的狀態下也不會放在心上吧。
「怎麼了?」
問了後,洛克才總算想到是今天的事。娜奇沒有馬上回答,擔心的看著他。在紅色的眼瞳裡略微的安心跟不安的光在交錯。
「那個……是不舒服嗎?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不,身體完全沒問題。剛才也練習空揮了。」
洛克故意口吻開朗的回答。為了讓她不要擔心而用力的曲起手,不過並沒有讓黑髮少女臉上的不安消失。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洛克,不過表情變得像是下定了決心般的抓住青年的手,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胸部上。
(謎の聲:那麼問題來了——)
雖然娜奇穿著的是厚的衣服,就算那樣女性特有的柔軟觸感隔著布傳過來,讓洛克慌張起來。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連甩開她的手也想不到,太過緊張而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娜奇凝視著很明顯在混亂的洛克。
「洛克。請冷靜下來。」
娜奇安祥的說了。「啊啊」,青年這麼回答了,但是他的聲音在顫抖。吞下自己的唾液的聲音,聽起來感覺大得要命。
「記得得到『光之槍』回到貝亞費爾那天的事嗎?就是你讓我成為騎士的那一晚。」
娜奇露出微笑。由於油燈的光製造出獨特的陰影的那個笑容,洛克感覺到的並不是平常的穩重,而是包含著不可思議的神秘般。
「——把我的一切感情奉獻給你。我一天都沒有忘掉這件事。把一切感情奉獻給你,也包含把我自己奉獻給你。」
「娜奇自己……」
洛克像是呼吸困難般喘氣了。明明室內的空氣很冷,臉卻覺得很熱。娜奇的臉頰也是,一片通紅的。洛克按在豐滿的胸部上的手。她抓住那隻手臂的手,充滿了力氣。
「賀布是洛克信賴的朋友,對我們來說更是重要的同伴。在以前,我在跟魔物的戰鬥中失去了從父親那繼承下來的『破銅爛鐵』。因此才明白……雖然這麼說很冒昧吧,不過我認為喪失之痛是同樣的。」
娜奇停頓了約一秒才把那之後的話說下去。並不是因為羞恥心,而是在猶豫是不是真的該說下去。不過,她馬上就把那個想法趕走,下定決心像是要強調般的靠在洛克身上。
「至少今晚,能讓我再幫你……把那份痛楚緩和嗎?當然不會對別人說的,之後留下什麼麻煩的。」
娜奇的臉就在眼前。近得似乎能用皮膚感覺到雙方的呼吸。似乎洛克稍微貓起背嘴唇就會重疊起來般。
洛克動搖後無意中往放在娜奇的胸部上的手注入力氣。有彈力的胸部在手中改變了形狀,從黑髮的槍使的嘴巴漏出了呻吟聲。洛克想慌張的縮手,不過被娜奇緊緊的抓住而離不開。用空著的手脫掉自己的睡衣,露出雪白的肩膀後倒在洛克的胸膛裡。甘甜的香味令青年的鼻腔發癢。
「娜、娜奇……」
洛克呼喊她的名字,拚命的忍耐著衝動,糾結著。她並不只是容貌漂亮,內心也充滿了魅力。作為旅行的同伴洛克很信賴她,而且對她有好意。
那樣的她,甚至說把自己奉獻出來。
(謎の聲:燒烤技術哪家強?)
把視線從娜奇的臉上移開。在黑暗之中模模糊糊的看到的是描繪著艷麗圓形的雪白肩膀。慌張的把眼睛移到別的方向後,從睡衣的下擺伸出來的大腿飛進視野裡。
洛克達到極限時把另一隻手,伸到娜奇的背後。就在那時候。
「洛克。可以打擾一下嗎?」
跟敲門聲同時傳來的,聲音。是艾莉西亞。預料之外的來訪者讓兩人嚇得肩膀都震了起來,洛克驚慌失措的最終以尖銳的聲音回話。
「哦、哦、啊、不、那個……」
娜奇慌張的摀住洛克的口,不過已經遲了。覺得奇怪而把臉伸進來的艾莉西亞,看了坐在床上的兩人後瞪大了眼睛停止動作。
映照於她眼裡的光景,只能是洛克把娜奇抱到懷裡。
放在地上的油燈所照著的娜奇的衣服很亂,兩人的臉很近。艾莉西亞目瞪口呆的一直站著,理解到事態後臉變得通紅,哆嗦起來。
「在、在……在做什麼啊,你們!?」
那可怕的氣勢讓娜奇畏縮了,但是她眼神銳利的瞪著艾莉西亞冷靜的回話。
「能安靜一點嗎,艾莉西亞?會給旅館主人和其他客人添麻煩的。」
艾莉西亞反射性的打算回以怒鳴,不過在快要發出來的時候閉上嘴巴反手的關上門。洛克雖然馬上恢復冷靜了,但是在為如何說明感到困惑,他的視線在娜奇和艾莉西亞之間來往。
「那麼……在做什麼?」
艾莉西亞表情可怕的大步大步地走到房間的中央。雙手抱胸的睥睨兩人。相對的,娜奇突然改變態度。把身體再次貼在洛克身上,露出微笑抬頭看著艾莉西亞。
「看了還不明白嗎?在治癒洛克的傷和疲憊。」
接受了黑髮少女的挑釁,金色頭髮的少女變得激昂起來。充滿幹勁的青藍色眼瞳跟帶有烈氣的紅色眼瞳,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撞。在只有油燈的光照耀的室內,在散落看不見的冷氣的火花。
「治癒?治癒,呢?欸……。那是洛克主動要求的嗎?還是說由你提出的?」
「由我提出的。看了今天的洛克的話,會得出這結論不如說是必然的吧?」
艾莉西亞吊起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
「……你是想說沒得出這結論的我有問題嗎?」
「不。畢竟艾莉西亞,似乎也有自己的問題。只是,被斥責我也會很為難的。」
沉默造訪了。兩人都對對方感到憤怒和內疚。
——我明白你想說的事,娜奇。我也是那樣,所以在那個時候才會跟洛克接吻。而且,那件事並沒有跟誰說過。
——艾莉西亞……。在那個神殿說的時候,我們約定了要尊重洛克的意思。鑒於此的話,我的這個行動是背叛了吧。
——可是,我也沒有做到這一步。雖然我也知道由我來說也沒有說服力,不過做得太過火了。
——但是,做到這一步果然是做得太過火了嗎?不,讓洛克就這樣放著不管,不可能沒關係。
二人無言的互瞪,不過終結這件事的人是艾莉西亞。移動青藍色的雙眸,把焦點定在娜奇旁邊的洛克身上。
「洛克又怎麼想?」
「我……?」
直到剛才洛克還屏息的注視著兩人的對話,不過話題突然的丟給自己而瞪大了眼睛。雖然沒有手忙腳亂,不過因為緊張的氣氛和兩種視線,理解到不能隨便的回答。
艾莉西亞一動也不動,但是心裡穿上了數層的甲冑。
——會回答想就這樣跟娜奇一起嗎?還是說……。
還是會回答雖然很重視娜奇,不過現在並不是那種時候嗎?後者是理想的回答,不過是前者的話艾莉西亞也只好留下一句「請好好享受」然後退下。
娜奇,也想著差不多一樣的事。然後,無論洛克回答出哪邊的回答都好,都會生出各種的問題吧。
「不、不,那個……我啊,當然也很重視娜奇,不過我也相同的重視艾莉西亞……」
空氣凝固起來了。艾莉西亞瞪大了眼睛,娜奇也半張著嘴巴的看著洛克。是亂七八糟得讓兩人都呆了的反應。順帶一提,洛克的手現在還沒從娜奇的胸部上離開。
「呃呃……那啥,靴子是兩隻湊成一雙的吧?不可能只有一邊的啊?娜奇的想法當然很感激,艾莉西亞所說的,嘛,很清楚。我,兩人都喜歡啊?對,該怎麼說呢,大概就是兩人都想娶之類的。」
洛克的話中斷後,沉默造訪了。
「即是說——你想說什麼?」
艾莉西亞以帶有強力的冷氣的眼神瞪著洛克。娜奇也,憤怒的看著砂色頭髮的青年。從兩個方向傳來的強烈視線讓洛克畏縮了,不知不覺間手指動了。
那個動作讓娜奇低聲悲鳴,看了那個後艾莉西亞握緊拳頭大大的踏前了一步。
「笨蛋!」
打過去了。洛克沒有迴避到,仰向的倒在床上。
艾莉西亞表情憤怒的喘著粗氣俯視青年,不過並沒有再做什麼。抓住目瞪口呆的娜奇的手臂讓她站起來,「要回去了」,不爽的留下這句話後拖著她走出房間。黑髮的槍使驚慌失措的看了洛克一眼,但是沒有作出像是抵抗的抵抗。粗暴的關上門。
洛克就這樣倒在床上,仰視昏暗的天花板。移動右手撫摸被打的臉頰。痛得並不尋常。
——沒辦法啊……。
被艾莉西亞問的時候,洛克直覺的理解到怎麼回答都只能讓兩人其中一人安心下來。看上去慌慌張張的,是為了闖過那一關的演技。
即使今天、明天不行,總有一天得道歉。
——雖然說出來的話,多少是真心的。
「不行了啊……」
那個嘟嚷與其說是在自言自語,口吻更像是向不在這裡的什麼抱怨般。
翌日早晨,兩艘船以柯洛德為目標出發。三人乘坐的船是艾莉西亞和娜奇、菲歐娜。兩人乘坐的船是洛克跟菲爾。
天空澄澈,萬里無雲,波浪平穩的蔚藍大海反射著陽光在閃耀。
「發生什麼事了嗎?」
菲爾向一同乘坐的人詢問,是在出發後過了約一刻鐘時的事。她的視線的前方,洛克的臉頰上有一塊淤青。她提議用煉成術治好,不過青年露出苦笑拒絕了。
——嘛,艾莉西亞跟娜奇的關係又怎麼了?
昨晚,去過洛克的房間的兩人回來時的樣子,很明顯很奇怪。艾莉西亞是臉紅著的生氣,娜奇是坐立不安的沒隱藏著困惑。問她們「怎麼了」,都只會異口同聲的回答「什麼都沒有」。
沒辦法了,菲爾跟菲歐娜商量後讓船的組合變成這樣。
「什麼都沒有,這麼說其實是在生氣吧?」
洛克看著坐在旁邊的菲爾詢問。今天早上對上臉時,艾莉西亞投向帶刺的視線,娜奇的態度則是疏遠的。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想被斥責的話我可以幫忙,不過洛克沒有那種興趣吧?」
「是那樣沒錯……不過,聽了後你可能會發怒的啊?」
總不能一直沉默吧。而且,在這裡面跟菲爾是相處最久的了。那麼想後,洛克把昨晚的事跟菲爾說了。
聽完後菲爾瞪大了眼睛,驚愕的抬頭看著洛克。
「你是……認真的說的?」
「嘛,我也覺得老婆這說得太過份了,不過並不是隨便說的。」
洛克邊撫摸著在痛的臉頰邊回答。菲爾的表情不再是無表情而是為理解到而痛苦般,看了船底後呻吟了一會,不過歎氣後再次抬頭看著洛克。
「為什麼會那麼想,能說明一下嗎?」
洛克點了點頭,但是沒有馬上回答。眺望著海面尋找話語,整理起來。菲爾只是默默的等待。
青年終於開口,是過了約三百秒時的事。
「菲爾,認為跟魔王戰鬥能平安無事嗎?」
「不知道。」
藍色頭髮的少女立刻回答了,不過那是因為討厭無法肯定。跟金色頸環的魔物的戰鬥也會多少負傷,才能得到勝利。跟魔王的戰鬥怎麼可能平安無事。
「我也是啊。最糟糕的情況下,可能會一人不剩。」
洛克保持看著海的狀態把話繼續說下去。
「還記得在利姆利克遇到的多卡魯多先生嗎?還有在伽利亞遇到的『鐵腕』賽佛斯先生。」
「記得」,這麼回答後菲爾點了點頭。多卡魯多是曾挑戰魔王的煉成師。被擊敗,同伴一人不剩的被殺,他自己也失去了右腳,被施加了詛咒。
賽佛斯則是有著鐵腕這別稱的高齡魔劍使。即使左臂被魔物吞掉而失去了,卻戴上了成了別稱的源頭的義手活躍於一線。
「我們總有一天會挑戰魔王,不能說肯定不會變成那樣。不,變成那樣的可能性比較大。當然不想那樣就是了。」
那麼說的時候洛克繃緊了臉頰,眼神變得非常認真。那張側臉讓菲爾不禁看得入迷,不過馬上就改變心情開口。
「那件事,跟娶艾莉西亞和娜奇有什麼關係嗎?」
發問後,沉默繼續了。洛克嚴肅的皺起眉頭。
「菲爾,那個,你認為娶老婆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是跟喜歡的人結合嗎?」
——雖然是艾莉西亞那種家庭的話,會有政治婚姻就是了。
菲爾在心中嘟嚷,但是那樣回答了。為了商人之間的結交,艾莉西亞曾跟名叫法比悟斯的魔劍使有過婚約。
「當然也有那一點……。雖然是從我媽媽那聽來的話。」
洛克的話有哪裡慢吞吞的。菲爾悄悄的看了洛克的表情後,理解到他似乎並不是在整理話語,而是在害羞。
「我的爸爸,在娶媽媽的時候,似乎這麼說過了。『雖然不能讓你成為有錢人,不過足以養活我和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真現實呢。」
以菲爾來說,那句話是讚賞的話。「再稍微想一下話語」,「應該再多一點愛意」,心裡浮現出這一類的話,不過始終說不出口。話雖如此,洛克似乎在菲爾的話裡領會到那些般露出了苦笑。
「嘛,並不是多好的告白。媽媽也拿來當笑話了。似乎這樣爸爸也已經是思考過幾天就是了。還有,諾艾露她家也是那樣。」
諾艾露是在休裡卡哈遇到的魔劍使。是洛克的青梅竹馬,生出漁夫家庭性情爽直的少女。洛克他們因為被她邀請而潛進海底,幾經波折最終得到了『聖盾』。
「是什麼來著?好像是『如果對魚不挑剔的話,我有讓你過上不會挨餓的生活的自信』。聽到的時候跟諾艾露兩人一起嚇呆了。」
說是嚇呆了,可是洛克說這些的時候好像很高興,而且很懷念般。菲爾稍微感覺到有些羨慕青年。自己並沒有跟雙親進行過那樣的對話。」
「可是,我明白啊。對我來說娶老婆,當然也有跟喜歡的人結合這意思……。但是我覺得也有養喜歡的人這意思。」
「……原來如此。」
菲爾總算理解了。還想著跟魔王戰鬥,是跟多卡魯多和賽佛斯沒關係的事,原來是那樣啊。
「娶我們,即是說我們在跟魔王或者魔物的戰鬥中受了重傷無法好好的生活的話你會照顧我們的意思嗎?」
「啊啊。嘛,大概就是那樣……」
回答時洛克的臉頰略紅,聲音也變大了。菲爾變得有點想捉弄他,以戲弄般的口吻詢問。
「相當了不起呢,可是,要做的事還是想做的吧?」
並不是言語的回答,洛克蹲起來般的低吟。菲爾的話語讓青年想起的是,昨天娜奇展示的,刺激太強的姿態。要是那時候艾莉西亞沒出現的話,洛克可能會就那樣順勢做下去。
「嘛,艾莉西亞也好娜奇也好都似乎喜歡洛克。只要洛克有那意思的話,甚至不會吵架這樣不就好了嗎?」
「……你不會幫忙嗎?」
「我拒絕。」
無情的回答像是在哀求般的青年後,菲爾變得貼近青年。按著帽子把頭傾向洛克。傾著頭眼睛朝上的仰視他。
「畢竟我還沒問呢。」
菲爾向覺得奇怪的洛克嫣然一笑。
「洛克會娶我嗎?還是不會?先說清楚,我並不是那種對魔王沒什麼興趣,而且會為了不喜歡的男人旅行,甚至走到雪原取得魔石的好事者哦?」
洛克先把視線從海上移開,之後仰望天空,最後歎氣了。在那之後伸手把菲爾拉過來。不看她的說道。
「我也,喜歡。從兩人一起去過燈台之後,就一直依靠著你。」
「……我跟艾莉西亞不同,可是很寬鬆的,姑且給你合格吧。」
船在海上筆直的前進。海浪聲和風包覆著兩人,不過只有這時候菲爾才感覺不到寒冷。
「話說回來,你怎麼看菲歐娜?」
菲爾那麼問,是在洛克的告白過了約四半刻後的事。再怎樣兩人都從餘韻中醒來了。洛克像是面對著難題般皺起眉頭。
「怎麼、看……那個,是指喜不喜歡嗎?」
「簡單地說的話就是那樣。」
菲爾坦率的回答了。洛克撓了撓砂色的頭髮低聲呻吟。
「既信賴著她,要說喜歡還是討厭的話是喜歡,不過……」
跟艾莉西亞她們三人放在一起看的話,只能說相處尚淺。
在魔物橫行的戰場上認為能把一角交給她,不過在跟金色頸環的魔物例如莉娜希的戰鬥時,洛克會拜託她在後方在不勉強的範圍內進行援護。
不過,應該會拜託菲爾進行更加廣闊柔軟的支援。
「跟我們對待不同,可以這麼說嗎?」
洛克點了點頭,菲爾安心的歎氣了。
「那麼,似乎先暫時把洛克的想法隱瞞一下比較好呢。雖然我想艾莉西亞和娜奇也會理解的,不過好像在排擠菲歐娜一樣不太好。」
「對啊。我也覺得那樣比較好。」
還不知道這之後會怎樣。要是無法讓賀布復活,而且得不到代替的魔劍的話別說魔王了,洛克必須放棄當魔劍使,摸索在某個都市平靜的生活的道路。
「該說幸運嗎,艾莉西亞和娜奇認為我只是在開惡劣的玩笑。那裡有解釋的必要,你會幫我嗎?」
「作為未來的老婆遵命吧。未來的家族的管理,得趁現在好好的解決是慣例。」
菲爾裝腔作勢的回答後,忽然自己都覺得好笑的嫣然一笑了。疏遠家族的自己,居然會有很高興般的說家族的事情的一天。
在那之後菲爾,說明了昨天菲歐娜說的話。她沒有挑戰魔王的打算,總有一天就會分開吧。
「那樣啊……。雖然很遺憾,不過也沒辦法。」
洛克露出笑容接受了,但是沒能隱藏住臉上的一片寂寞。並不是能拜託人一起來的事。
「嘛,搞不好菲歐娜之後會改變想法。而且我也不認為能一個人獨自使用魔石。」
「對呢。首先是柯洛德。」
洛克強而有力的點了點頭後,不形於色的向菲爾的頭伸手,停下來。注意到那個動作的意思後,菲爾拿下了帽子。
洛克害羞般的笑了,溫柔的撫摸她的頭。
「謝謝。變得輕鬆很多了。」
是因為被菲歐娜在船上好好的開解了嗎,當晚艾莉西亞和娜奇也回到平常的態度,沒人提起那件事。
數天後,五人終於到達了都市前進的海流。一面期待遇上前往柯洛德的交易船一面沿著海流前進,運氣很好的遇上路過的交易船,交涉後搭上了船。再經過十天多點,到達柯洛德了。
有著雙桅的交易船,收起帆緩慢的進入港口。在甲板上看到柯洛德的街道時,洛克感到很懷念。
林立在城牆上像是黑色的槍般的雷芯,並不是鋪石板而是把土鞏固起來的街道,用茅草造出來的傘狀屋頂,用了很多木材和灰泥造出來的家。然後,是在遠處也能看到的巨大的精靈樹。
「之前來這裡時,是夏天吧。」
站在旁邊的菲歐娜好像覺得很耀眼般瞇起了眼睛。
「感覺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話雖如此,沒想過會這麼快就回來呢。」
她無意的嘟嚷,讓洛克的心稍微感到痛苦。
「話說回來,艾莉西亞被選為巫女時的打扮很棒呢。」
是想起了那時候的事嗎,娜奇露出爽朗的笑容。
「稍等……!不、嗯、對呢。娜奇真是的……」
艾莉西亞臉紅著打算反駁,不過看了她沒有一點壞心眼的表情後只是歎了口氣。兩人都是洛克看慣了的她們。
菲爾邊眺望來往於並列在港口的路邊攤的人們邊詢問。
「洛克。出了港口後要去哪裡?」
「首先去艾蒙先生那裡吧。得說一下菲歐娜的事。」
想像見面時的畫面後,洛克的聲音自然的變得沉重起來。
艾蒙是隸屬於『煉成都市』柯洛德運營的評議會的煉成師,更是照顧菲歐娜的老人。也認識巴特達斯和奈傑爾,以前造訪柯洛德時也照顧過洛克他們。
說了菲歐娜的現況的話,那個老煉成師會說什麼呢?即使不會發怒,最低限度也不會是心情愉快吧。
——最低限度要注意不給師傅和奈傑爾先生添麻煩……。
「畢竟時間又不是很有餘裕,我自己一個人去也可以哦?」
是看了青年的表情後感到擔心吧,菲歐娜那樣提議了,不過洛克搖頭了。
「不,得由我親口說明。而且,可以的話我有想問一下的事。」
船停泊了,乘客一個接一個的下船。洛克他們向船長道謝。要是沒能乘上這艘船的話,還得再花幾天才能到達柯洛德吧。
「畢竟有好好的收錢,並不是什麼值得道謝的事。而且,偶爾會有像你們那樣途中要求上船的人。」
強壯的身體,赤銅色的皮膚,確實是船員風貌的船長,豁達的笑了後那樣說了。
洛克他們走出港口後,筆直的前往艾蒙的宅邸。因為菲歐娜知道小路,沒多久就到了。
「一點都沒變呢……」
牆壁上刻著螺旋狀的圖案,茅草屋頂的雅致宅邸。看了在宅邸前的廣大庭院後,艾莉西亞露出洩氣的表情。以前拜訪的時候也是那樣,不過庭院用柵欄細分,種著各種的樹木和植物。
「可是,有很多跟之前看到的不同的東西。」
菲爾邊覺得稀奇的眺望著在細長的莖上長著的無數不同顏色的果實的樹木,或者根扭曲得描繪出螺旋延伸到空中的植物邊回應。
「種植的東西會根據季節改變的。畢竟現在是冬天了。」
走在前頭的菲歐娜滿不在乎的回答了。兩人好像不當一回事,不過在洛克和艾莉西亞、娜奇的眼中只是一如以往奇怪的植物群。
菲歐娜站在門前,輕輕的敲了兩、三次門。沒等多久門就打開了,眼熟的老婦人——艾蒙夫人出來了。她露出優雅的微笑,不過看到菲歐娜的臉後很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是菲歐娜,嗎?」
這反應也不奇怪。因為在她看來,這名紫發的少女應該在管理處——位於大陸南邊的島。菲歐娜把手放在頭上,好像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因為各種理由,我回來了。」
艾蒙夫人重複「嘛、嘛、嘛」這不成話的聲音後,滿臉皺紋的抱緊菲歐娜。菲歐娜也露出微笑把手繞到老婦人的背後。洛克他們默默的注視著她們。
雖然沒有血緣,不過兩人之間有在那之上的羈絆。
在那之後老婦人注意到洛克他們的存在,不好意思的笑了。
「對不起。因為太過驚訝……」
「驚訝也不奇怪啦。嬸嬸似乎也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在老婦人去找艾蒙的期間,洛克他們互相幫對方脫掉甲冑,交給菲歐娜保管。打算把武器也交給她保管的,不過被菲歐娜阻止了。
「我覺得直接把武器,譬如說光之槍給他看,能讓說明的時間縮短。而且艾蒙先生也很清楚你們。還有,就算這些由我搬到別的房間,我一會還得拿回來。還有,因為坐不下,先拿椅子吧。」
洛克和菲歐娜各自處理好椅子後,五人前往會客室。
會客室,也跟之前進去時一樣。鋪著能讓人冷靜下來的色調的地毯,有桌子跟沙發。不同了的也就是插在窗邊的花瓶的花變了吧。
「好久不見了。」
然後,夾著桌子的沙發對面,有坐在搖椅上的老人。圓圓大大的鼻子,具特徵的紅臉,法袍衣冠不整的走樣了。是艾蒙。
「好久不見了。」
洛克他們有禮貌的低下頭。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坐在沙發上,洛克和菲歐娜夾著桌子的放置椅子,坐在椅子上。艾蒙向菲歐娜投以溫暖的視線。
「雖然有很多必須跟你說的……不過首先,歡迎回來。沒有受傷或者病了吧?」
「是。托大家的福什麼事都沒有……雖然說不出來,不過姑且是很精神。」
菲歐娜也笑著回頭,在那之後艾蒙轉身望向洛克他們。
「感謝你們照顧了我的弟子。但是,發生了什麼事?考慮到管理處跟這個都市的距離,薩萬怎麼了?」
「關於薩萬由我來說明。在那之後,請你聽一下洛克他們一直以來的旅程的事。」
等待菲歐娜說完後,老夫人把盛了茶的陶杯放在桌子上。從升起的蒸氣傳來的香味,使洛克他們的鼻腔發癢。
被叫作卡利亞哈維拉的冰原。在那深處的貝古魯阪的神殿發生了什麼,菲歐娜盡可能詳細的說明,最後把一封信交給艾蒙。
「這是關於這件事,從戈魯布蘭先生那收下的。」
戈魯布蘭,是為了進行薩萬的儀式的煉成師們的隊長。艾蒙表情嚴肅的收下信,望向洛克。洛克喝了一口溫暖的茶濕潤嘴唇後開口。
艾蒙跟伽利亞奪還有很深的關係。也知道結果。洛克他們說的是在那之後的光之槍和聖盾,最後是得到魔石的旅程的事。
打算盡可能簡潔的說,不過偶爾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會插嘴,艾蒙和菲歐娜反覆發問,把話說完時已經過了半刻鐘以上。
在那期間艾蒙的妻子,兩次幫他們添茶。還把盛著作為茶點的炒豆放在桌子上。
「該怎說呢……就像是在聽英雄傳般呢。」
咯吱咯吱地咬著炒豆,艾蒙撓了撓圓鼻子大大的吐了一口氣。他的視線向著光之槍和聖盾。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是在說話的途中發出過數次感歎的聲音,拜託娜奇和艾莉西亞拿在手上從各種的角度凝視。
「被說是眾神也使用過的光之槍、聖盾,最後是魔石嗎……?都是得到其中一件就跟吟遊詩人所吟誦的詩一樣的武勇傳吧,而且三件,都得到了啊。嘛、沒這麼點的話根本不能跟魔王巴洛爾戰鬥。但是——」
讓搖椅吱吱作響,艾蒙滿是皺紋的臉變得更多皺紋後看著菲歐娜。
「你得到了魔石啊……」
「雖然作為弟子得到了傳說的煉成術,想讓老師讚賞一下呢。菲爾也是艾蒙先生的徒孫吧?」
用指尖玩弄著紫色的頭髮,菲歐娜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菲爾的老師奈傑爾,是艾蒙的其中一名弟子。艾蒙露出笑容了。
「的確是那樣啊。而且,巴特達斯也是我的弟子般的人,所以洛克君也是徒孫了啊。」
笑了一會兒後,艾蒙表情變得認真的凝視洛克。
「話雖如此,施加在你的身體上的詛咒居然會變成那樣啊……」
發現洛克的詛咒,是在聖森一事時。跟瑪娜再會時也有試著問一下,不過因為在專業領域外而沒有得到有力的情報。
「被詛咒的魔劍使的名字,我也知道哦。雖然是我快要十歲時小鬼的話題,不過真厲害啊……。那份帝姆那的手記,能讓我看一下嗎?」
洛克點了點頭後,從袋裡取出像是古老的書籍的東西。大概有兩個成人的手掌縱向的疊在一起那麼厚,比市面上的書籍小了一圈。把數十張紙用細繩束起來,再用鞣革覆蓋著。
艾蒙收下後小心謹慎的翻紙。忽然皺起眉頭。在後方,夾了約十張紙片。跟其他頁比的話可以說是全新的。
「這個是……?」
「那是在砂漠遇到帝那姆本人時,把寫在牆上的東西抄下來的。」
刻在砂漠的地下的深處,帝那姆的知識與意念的結晶。
賀布記著的那些,洛克在旅途中有空就寫在紙片上。只有全體的約兩成,是因為沒預想到失去賀布的一天會來臨。
艾蒙點了點頭「唔」了一聲後撓了撓圓鼻子,快速的看完整本。在那之後,無言的熱心地讀著數處。並沒有花那麼多的時間。四半刻的一半都沒用上吧。艾蒙露出奇妙的表情說道。
「洛克君。很抱歉,這個能暫時借我嗎?關於你的詛咒,老實說我基本上沒有進行過調查、研究,不過可能會多少有點進展……。話雖如此,你所說的把瘴氣纏在身上的方法能不能做到還不知道。」
「連艾蒙先生,也那麼苦戰嗎?」
菲歐娜表情愕然的看著老煉成師。艾蒙懊悔的點了點頭。
「咒術是從遠古——比煉成術要早很多就存在的,不過大部份都是不示外人的或者口傳的被徹底的隱匿下來。而且,被施加詛咒的人類很少。再加上,詛咒這種東西,知道被施加時大部份都已經死了。即使要研究也因為材料太少而不知道該從何入手,這就是現況了。」
「明白了。是那種事的話,我相信帝姆那也會很樂意協力的。」
洛克笑著的把手記交給艾蒙。雖然跟帝姆那,和他的妹妹艾瑪只是對話了一會,不過洛克確信兩人聽了這話題後都不會反對。
「謝謝。一定,會做出一些成果的。」
艾蒙收下手記後,小心謹慎的收到法袍的內側。
「回到正題吧……你們是為了修復那把被折斷了的魔劍,而來到柯洛德的嗎?可以的話,能讓我看一下,是叫賀布嗎?那把有知性的劍嗎?」
「拜託你了」,低下頭這麼說了後,洛克把沒有刀身的魔劍交給艾蒙。收下後,老煉成師凝視只有護手跟柄的魔劍。
「從根漂亮的沒了啊……。是怎樣被折斷的?」
洛克把記憶中的那時的狀況盡可能的詳細說明。關於名叫肯科斯的金色頸環的魔物的突然出現,還有黃金翅膀的動作等。
「靠力氣硬來啊。可是,沒有刀身的殘骸啊。是溶掉了嗎?」
「那個……這傢伙能夠修復嗎?」
「很難,只能這麼說了。我是做不來的。」
艾蒙把魔劍還給洛克後,雙手抱胸發出混著呻吟聲的歎氣。
「你,知道有知性的劍是怎麼造出來的嗎?」
洛克搖頭了。艾莉西亞她們四名少女都不知道,各自的眼瞳裡都有著好奇心的注視著老煉成師。
「有知性的劍換句話說就是『寄宿著靈魂的劍』。製造那些即是用自己的手製造出靈魂……到這裡明白嗎?跟僅僅鍛煉魔鋼製造出魔劍是不同。」
艾蒙的口吻就像是對學生授課的教師般,平淡之中又能讓人感到嚴厲和溫柔。可以看出他教弟子們時也是這樣的。
——製造的方法嗎……?那種事,完全沒想過呢。
傾聽艾蒙的話語的同時,洛克模糊的想起了小時候父親所教的製造靴子的知識。
要修理靴子的話,必須知道是怎樣造出來的。素材要用什麼,素材的大小,形狀,顏色。怎樣組合起來,加工,縫製。使用漆或者動物膠等讓素材們接合在一起的東西……。
「要製造出這個靈魂就是難題了。在人類在大陸的時候到現在,都是使用現有的東西,從零開始製造出來的人恐怕一個都沒有。最低限度我沒聽說過。」
「那麼,有知性的劍是怎麼製造的?」
聽了菲爾的問題後,艾蒙豎起三根手指回答。
「以我所知有三種方法。」
「第一個是,眾神和精靈、魔物等把自己變成劍。在神話或者傳說裡找的話要多少都能找到吧。另一個是,有力量的煉成師或者咒術師把自己的靈魂移到別的什麼容器裡。移到杖裡就是有知性的杖,移到劍裡就是有知性的劍。」
「有知性的杖,嗎?初次聽到呢……」
紅色的眼瞳裡充滿著興趣,娜奇的表情好像在聽什麼新奇的話題般。
「我也沒見過。也就聽說遠古時代的祭司常製造這些。然後第三個是,使用寄宿著靈魂的材料。」
「你說……寄宿著靈魂嗎?」
像是覺得難以理解的歪著頭的人是艾莉西亞。艾蒙撓了撓鼻子笑了。
「並不是什麼難理解的事。生存了數百、數千年的樹木,石頭,就是那種東西。在這個柯洛德中心的精靈樹也是那樣。以前,讓你們去的聖森的樹木也是。」
「那麼說的話,總覺得理解了……」
艾莉西亞的視線在空中徘徊,是因為她想起了詩和傳承等。有寄宿著靈魂的人偶或者碟子,寶石等的故事並不少。
「本來就有著特別的力量,經過長年的歲月寄宿了靈魂。據說我們煉成師的祖先的祭司們,就是把那種寄宿著靈魂的橡樹和槲寄生等東西製作成自己的權威的證明的杖。古今的煉成師們所造出來的有知性的劍,都是用那些當材料製造出來的。話雖如此,實際上失敗的數量壓倒性的多。」
「那樣的話,要修復就需要相同的材料嗎……」
「是那樣沒錯,不過在柯洛德也沒聽說有人成功過。有人成功了的話一定會流傳開去的。而且,有讓新的靈魂寄宿於曾經失去過靈魂的東西,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東西的傳聞。」
菲歐娜發出類似悲鳴的嘟嚷,洛克沉默的注視著魔劍。艾莉西亞雙手抱胸皺起眉頭,菲爾保持著面無表情但是她好像很疲勞的抬頭看著天花板,娜奇也因為想不到解決辦法而絞盡腦汁。
「——非常感謝。」
抬起頭後,洛克露出笑容道謝。
「我很清楚這很難了。可是……就算這樣,我也不打算放棄這傢伙的修復。雖然也會尋找強力的魔劍就是了。」
「那樣啊。唔。」
艾蒙好像滿足了似的點了點頭。並不是期待那個回答。不過,青年的表情和聲音,還有說的話讓老煉成師彷彿看到巴特達斯的影子。
——那個男人,也說過「我絕對不會放棄解放莎夏」。那份決心現在也沒有一絲動搖。該說有其師必有其徒嗎?
「明白了。我也盡可能的找熟人看看吧。雖然說不上讓你期待,不過能抓到一根稻草給你看的。」
在那之後艾蒙說幫洛克他們準備旅館。雖然是令人很感激的提議,不過洛克不想麻煩他到這地步而拒絕,但是他堅持到底了。
「就如你看到的那樣,我家並沒有廣闊得能讓客人留宿。而且,剛才也說過了,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弟子般的人。再說你們並不是明天或者後天就從柯洛德出發,據點是必要的吧?」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洛克他們低下頭,再次說出感謝的話語。
在那之後被問到今後的預定,洛克回答打算去瑪娜的家。
「瑪娜也是奈傑爾先生的弟子。關於在神話和傳說中出現的武器,她似乎調查過不少,打算去看一下。」
「那樣啊。那麼,明天一起吃飯怎樣?今晚已經有預定了。」
五人笑著一同這樣回答「承蒙款待」後,「真有精神啊」,艾蒙笑了笑後這麼說。
然後洛克他們要離開,順序的走出了會客室,最後輪到洛克出去時,艾蒙忽然喊住了青年。
「洛克君。菲歐娜就拜託你了。」
菲歐娜不會參加跟魔王的戰鬥。
本人已經明言那件事了,洛克他們也很清楚。
但是,她即使要跟管理處的同伴們起爭執也要跟洛克他們同行。
本來她就不是在尋求魔石,更不是有跟魔王戰鬥的意思。只是能這樣一起就很感激了。
而且,菲歐娜只是說過不會跟魔王戰鬥。並沒有說不會前往危險的地方,不會跟別的魔物戰鬥。她做好了那樣的覺悟。
那一點,讓這名老煉成師感到高興也感到悲傷。
——對艾蒙先生和他老婆來說,菲歐娜並不只是弟子。
看了在門口抱緊菲歐娜的艾蒙的妻子,洛克感覺到了。她,對艾蒙夫妻來說是家族的一員。
洛克露出認真的表情,整個身體轉身望向艾蒙簡短的回答「是」。
「雖然由沒有魔劍,不能戰鬥的我來說也沒有說服力,不過我會守護菲歐娜的。」
不只菲歐娜,還有艾莉西亞、菲爾、娜奇。
為了守護想守護的東西而挑戰魔王。
「不,你能這麼說就夠了。謝謝。」
艾蒙讓滿是皺紋的臉增添更多皺紋的笑了笑後,讓搖椅咯咯作響的低下頭。
走出艾蒙的宅邸後,五人前往瑪娜的家。菲爾還記得路。
「可是,老實說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菲歐娜的事會再稍微起一點爭執。」
艾莉西亞露出安心的笑容說道。娜奇也把手指豎在嘴邊同意。
「就算那樣也不奇怪呢。畢竟這之後要怎樣,連我們自己也不清楚。」
「艾蒙先生很信任我的。」
對比鮮明的,菲歐娜好像很得意揚揚的。洛克沒有硬是加進對話裡,不過走在旁邊的菲爾露出壞心眼的笑容管閒事。
「要是起爭執的話,洛克會怎麼辦?會幫菲歐娜嗎?」
洛克低聲呻吟。光是剛才的對話,很難肯定。更重要的是覺得會違反家族是應該重視的信念。
「……只能慢慢對話了吧。艾蒙先生也不是頑固的人,他會理解的。」
「可是,要是怎麼都是平行線的話怎麼辦?畢竟是重要的獨生女。乾脆找新娘大盜把菲歐娜……」
——這傢伙是……。
明明很清楚,卻在這裡開玩笑。洛克沒有回話而是輕輕的打了她一拳。在兩人後面的艾莉西亞和娜奇露出驚訝的表情,菲歐娜則是露出苦笑。
「放心吧。我已經決定了。會盡可能的跟你們一起到最後的。」
「啊啊,直到那時候之前都拜託你了。畢竟我們很清楚菲歐娜的煉成術有多寶貴。」
洛克那麼說了後笑了,艾莉西亞和娜奇也向菲歐娜說出信賴的話語。
「對啊。在雪原菲歐娜幫大忙了。拜託你了。」
「接近戰就交給我和艾莉西亞吧。不會讓危險從正面接近的。洛克也是,能讓賀布復活的話會比我們更加活躍的。」
在說著那些話的期間,看到瑪娜的家了。木造的牆壁塗上了灰泥,屋頂是蓋著茅草的家。不過,看了那扇門後洛克他們停下了腳步。
門上釘著純白的板,板上寫著「已隔離。危險」而且,門鎖附近安裝了三個鎖。
「……發生什麼事了?」
在驚訝的看著家的艾莉西亞旁邊,菲爾冷靜的從袋裡取出一串鎖匙。是在管理處從瑪娜那收下的。藍色頭髮的少女一臉清楚的回答同伴們。
「似乎是瑪娜所說的防犯對策。」
一個接一個的拆掉鎖,菲爾打開門。乾燥的空氣從室內流出來。菲爾退到門邊,說出「請進」催促同伴們進去。洛克和艾莉西亞警戒著般的面面相覷。
「那麼……失禮了,瑪娜。」
向不在這裡的眼鏡的煉成師請示後,菲歐娜踏進家裡。打算用火精進行照明的時候,有什麼纏上了她的腳。
「啊……!?」
完全是出其不意的,菲歐娜的右腳被那個反過來的吊著。洛克慌張的跑過去,從後面抱著菲歐娜放她下來。
「沒事嗎?」
「噫、噫……」
因為驚訝而喘不上氣,菲歐娜想辦法回話後凝視大門。瞪大了眼睛,從半張的嘴巴發出呆滯的呻吟聲。
她的視線的前方,是從天花板垂下來搖晃著的繩子。是洛克幫忙時脫掉的吧,那條繩子上吊著她的靴子。
「……果然,有呢。」
站在洛克旁邊,菲爾臉上帶著假惺惺的緊張感說道。
「老師也是,在剛進門的地方設置了陷阱。
因為以前洛克和菲爾拜訪的時候是瑪娜自己出來應門的,她把機關解除了。菲歐娜撅起嘴巴,頗有怨氣的看著菲爾。
「告訴我不就好了嗎?」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狀況啊。」
察覺到什麼,是在她借來鑰匙時的事。瑪娜的眼鏡反射著光,露出像是期待著什麼般的笑容。話雖如此,不是同是奈傑爾的弟子的菲爾的話不會明白那個笑容的意義吧。
「話說回來,洛克。你打算抱著菲歐娜抱到何時?」
菲爾的視線移到砂色頭髮的青年上,口吻也變得帶著戲弄的意思。洛克被指摘後總算注意到那件事,慌張的把手從菲歐娜的肩膀和背後移開。菲歐娜也臉紅著的,像是抱著自己的身體般蜷縮起來。
「抱歉……」
「不、不,畢竟我也有錯。嗯,抱歉,洛克。」
在互相道歉的兩人後面,艾莉西亞和娜奇的表情都很複雜。
兩人都嚇呆了,不過艾莉西亞臉上寫著「果然有陷阱啊」似乎多少覺得抱歉,娜奇對瞬間就幫了菲歐娜的洛克感到高興,但是莫名其妙的感到火大。
菲歐娜重新穿上鞋子後,五人終於進到瑪娜的家裡。
「總覺得很冷呢。」
「沒人住的家大多都是這樣的。即使只是走廊也是。」
艾莉西亞環視走廊的同時,回應抬頭看著昏暗的天花板的菲歐娜。
「菲爾。有那份資料的房間是哪一間?」
洛克在走進裡面的同時詢問。雖說是得到了許可,但還是不想在別人的家裡到處找。菲爾輕輕的推開了並排在左邊的兩扇門中在手邊的那一扇門。洛克站在她後面窺視房間裡面,為意外的光景瞪大了眼睛。
是個小小的房間。約一半被古舊巨大的書架佔據著。書架上雜亂無章的放著書籍和卷軸,地上也有堆積到膝蓋高的書籍和卷軸,或者是散亂著紙片,處於沒地方可踩的狀態。
「亂得能跟艾莉西亞的房間一比啊。」
「就算是我,也沒有這麼慘啊。」
「會那麼想的只有艾莉西亞而已。吶,洛克?」
無視憤然的抗議的金髮少女後,菲爾橫目的仰視青年。洛克無言的聳了聳肩膀,不過那個動作就是同意般的東西。艾莉西亞不高興的撅起嘴唇,不過沒有再作出反駁。
由走在前頭的菲爾把地上的東西收拾的同時一點點的前進。之後跟進去的洛克,抬頭看著書架而晚了注意到腳邊的紙片。馬上挪動腳踩下去成功避開了,不過這次是撞到堆積起來的書籍。失去平衡向前摔倒了。
艾莉西亞馬上抓住洛克的手臂,跟洛克為了不跌向菲爾而扭動身體是同時的。青年的身體傾斜成要把艾莉西亞拉倒般的姿勢,肩膀撞在書架後,跟金髮的少女一起倒在菲爾的旁邊。
並列在書架上的書籍和卷軸,如雨般降在倒在地上的洛克,和像是壓在他身上般跪著的艾莉西亞,再加上嚇呆了的菲爾三人身上。娜奇跟菲歐娜不禁用手捂著臉。
「真是的……在做什麼啊?」
艾莉西亞邊按著被掉下來的書籍直擊而疼痛的腦袋邊斥責洛克。洛克道歉後打算撐起身體時,摸到了艾莉西亞的胸部。從手掌傳來柔軟的觸感,雙方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菲爾跟娜奇都屏住了呼吸。
但是,沒有發生菲爾和娜奇預想般的事態。看到洛克慌張的移開手後,艾莉西亞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站起來向青年伸出手。向抓住那隻手站起來的洛克,臉頰稍微染紅,鄭重其事的說道。
「真是的。小心點啊。」
洛克只能一個勁地道歉。菲爾跟菲歐娜高興的看著那個對話。娜奇也表情複雜的注視著,不過聽到突然從玄關傳來的聲響而繃緊表情,瞪著那邊。菲歐娜也注意到馬上擺好架勢。
「有誰進來了。」
聽了娜奇緊張的話語後,洛克他們面面相覷。在想是不是小偷,不過他們才剛弄出聲響。而且,聲響非常大。
玄關附近出現了影子,不太清楚入侵者的身影。看到步伐輕鬆的走向這邊的入侵者的臉時,娜奇不禁大喊。因為男人是熟識的人。另一人,男人看了娜奇後皺起眉頭。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略亂的金色頭髮,不遜的灰色眼瞳。包覆著經過鍛煉的瘦長身體的黑色夜服。在額頭和手臂上捲著厚厚的繃帶。手上拿著木劍。娜奇——不,除了菲歐娜的四人都認識這個男人。是將煉成術運用自如的魔劍使法迪亞。
「那是這邊要說的話。」
娜奇困惑的表情之中摻雜著微量的警戒心目不轉睛的看著法迪亞。洛克他們也從房間裡露面,因為預料之外的人的出現各自都沒有隱藏著驚訝。
並不是敵人。考慮到一直以來並肩作戰過幾次的話,甚至可以稱之為戰友也說不定。但是,娜奇並沒有對這個男人放鬆警戒的打算。
「我就住在旁邊。認識住在這個家的人。」
「旁邊?鄰居,嗎……?」
娜奇瞪大了眼睛。是不喜歡那說法嗎?法迪亞的表情變得可怕,粗魯的回答「是啊」。
另一方面,洛克和菲爾想起了某件事,變成理解了的表情。
——說起來,我們初次來到柯洛德跟瑪娜見面時,她說過聽過打倒魔王之類的話……。
——被這麼一說,在管理處也有聽過。魔劍使的朋友,是個如畫般傲慢無禮、令人生厭的男人……。
「也知道那傢伙長期離開。那麼,你們在做什麼?」
「在找找看有沒有還沒處理的衣物。例如內衣。」
菲爾流利的回答。法迪亞有一瞬間無語了,不過馬上就重振精神露出嘲笑般的笑容。
「別說蠢話了。那個房間裡應該只有帶霉味的書而已。」
「您真清楚啊?」
「其他房間不知道,不過裡面的研究室跟那間房間我經常都會借用。」
洛克和菲爾面面相覤。從記憶裡瑪娜說的話來看,毫無疑問是真的吧。
為了讓她平靜下來而拍了拍娜奇的肩膀後,洛克走上前方。說明瑪娜是菲爾的師姐,在管理處跟瑪娜再會,為了調查文獻而得到了進入這個家的許可。
「這傢伙是師妹啊。別讓那傢伙辛苦啊。」
「瑪娜有很好的鄰居呢。聽到聲響後就馬上過來看一下情況。」
菲爾立刻以表面恭維內心瞧不起的口吻回話,法迪亞不爽的沉默了。洛克為了調停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那傷是怎麼了?」
不只額頭和手臂的繃帶,仔細一看的話連臉和手等地方都有細小的傷痕。
法迪亞是很有本事的魔劍使。能想像到他大概是跟相當的強敵進行了死鬥。
「跟你沒有關——」
法迪亞口吻冷淡的剛開口,突然就停了下來。灰色的眼瞳就像在觀察應該殺死的獵物般銳利的射穿了洛克。
「跟我比試一下。」
第一章 完
第二章 被觸及的過去
在柯洛德有數個被叫作試舍的煉成術的實驗場。其規模根據實驗用途各有不同,從跟風車小屋一樣大的到有著神殿規模的巨大試舍都有。
共通的是聲音和衝擊基本上都不會洩漏到外面。聽說即使發生了能讓一個家消失的爆炸,試舍也能承受下來,走在外面的人們還不會注意到爆炸。
借用其中一個,洛克跟法迪亞都身穿革鎧,手持木劍向著對方。順便一提借用這裡的人是法迪亞。
「拜託這個都市的公會的話,不用特地借用試舍也沒關係吧?」
洛克那麼問了後,法迪亞覺得無聊的用鼻子哼了一聲後回答。
「我可不想拜託那群沒出息的人。」
聽了那句話後菲歐娜露出了難以形容的表情,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也愕然的交換視線。有著這樣的朋友瑪娜肯定很辛苦。
這個試舍鋪滿了土,在一角讓細小的水路圍圈的流動。雖然是白天,但是牆壁上設置了松明來進行照明,在高處有四角的窗戶通風。
「勝負的條件是?」
洛克邊伸展讓肌肉適當的鬆弛下來邊詢問。
「那由你決定就好了。我提出的條件只有『什麼都有』而已。」
——即是不只會用劍,煉成術也會用上的意思嗎。
雖然是看到這個試舍的造型時就預想到的事。洛克移動視線望向站在比試場地之外的艾莉西亞她們。雖然有些差別,但四人都露出擔心洛克的表情。
洛克稍微深呼吸後,笑著向她們揮手,之後轉身望向法迪亞。
「先說好投降,或者失去意識的一方輸沒問題嗎?還有,預備的木劍放在場地的角落,即使途中折斷了也不中斷的繼續下去,去那裡拿木劍。」
「我是沒關係……」
法迪亞變成感到詫異的表情。以前在說是奪還伽利亞之戰的前夜祭也可以的地方洛克跟法迪亞戰鬥時,因為木劍折而打成了平手。考慮到那一點的話不如說正合他意,不過對不會使用煉成術的洛克來說會變得明顯不利吧。
「那麼,準備好就開始吧。雖然現在才問有點太晚,不過你的傷沒問題嗎?」
法迪亞向擔心的洛克露出大膽無畏的笑容後拿掉額頭上的繃帶。
「差不多完全治好了。為防萬一才捲著的。」
然後把預備的木劍在場地的角落各放一把後,兩人架起武器對峙。
不知道為什麼,法迪亞會突然提出進行比試。這個男人的態度一直都是傲慢且單方面的。艾莉西亞和娜奇等人明顯面露難色。
不過,洛克接受了。笑著說了一句「偶爾跟別的對手比試也不錯嘛」,把她們消極的反對拒絕了。
——雖然不知道法迪亞在想什麼就是了。
自己只是,想盡情的打一場。洛克那麼決定了。
「開始」,艾莉西亞這麼大喊。
洛克跑出去時,法迪亞的左手上已經出現了發著紅光的火炎塊。伴隨著吶喊放出來的那個,洛克壓低姿勢迴避了。還沒到劍的攻擊距離。法迪亞間不容髮的移動左手,詠唱咒文。
靠直覺,洛克一蹬地面跳到反方向。在那之後,地面的一部份隆起來變成人類的手,空虛的抓住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要是洛克的跳躍晚了一瞬間的話,就會被土的手抓住封住動作了吧。
法迪亞為了調整呼吸停下動作。但是,洛克也因為跳躍而從頭著地的滾動。採取受身後馬上站了起來,但是還沒到木劍能砍到的距離。
在拉近距離的一次呼吸的時間裡,法迪亞發動了新的煉成術。
在兩人之間捲起了突如其來的大風,洛克腳邊的地面因為狂風而彈飛了。沒有直接的打擊,不過洛克因為沐浴著強烈的風和砂塵而停下了腳步。法迪亞在這時候立刻用木劍狠狠的砍下去。
艾莉西亞她們屏住呼吸,試舍裡響徹了硬質的撞擊聲。
洛克正面的接下了法迪亞的一擊。用上全身的力氣把他推回去,揮出反擊的一擊。風發出吼聲。法迪亞勉勉強強的才接下了那一擊,但是被那力道壓倒了而往後退。雙方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雖然在海之國遇到的時候就多少知道了,比起在伽利亞時變強了很多啊。不過……不會只有這種程度吧?」
法迪亞露出的表情對洛克來說太過出乎意料之外,奇怪的笑容油然而生。這個連煉成術也會用的金髮魔劍使,感到很高興。發現了這個傲慢無禮的男人意外的一面。
「你才是,把煉成術都用了才這種程度嗎?」
互相說俏皮話的同時,拚命進行思考。讓木劍交錯響起悶響,雙方毫不掩蓋鬥志,一進一退的狀況持續下去。
洛克體會到法迪亞所使用的煉成術有多麻煩,法迪亞也因為木劍的一擊只能承認拚力氣敵不過洛克。
——力氣的話是我贏。可是,那傢伙有煉成術……!承受煉成術後一擊打倒他很難。即使連擊也是。不把那個差距填補了的話。
伴隨著吶喊,洛克接連不斷的揮動木劍。從上砍下去,從下向上的揮起,橫砍。
大部份的攻擊法迪亞都是驅使煉成術來抵禦。命令火的精靈降下火星的雨讓洛克畏縮,用土的精靈守護己身,用風的精靈飛起來迴避斬擊。
很明顯的,法迪亞在迴避用劍接下。劍撞上了的話,就會被洛克壓倒。
最初是打算讓洛克那麼想而瞄準空隙進攻的,不過法迪亞因此而陷入了數次嚴重的困境,洛克也確信了。煉成術並不是能無限地使用的。
——能行!
從左右接連揮出的強力一擊,邊把法迪亞拖到地面邊讓他一點點的後退。有一半是靠並不尋常的劍勢把他強行壓下來。
「話說回來,是叫瘴氣之力嗎……不用那個嗎?」
法迪亞邊把因汗而濕了沾在臉上的前發攏上去邊詢問。洛克汗也不抹,露出摻雜著一縷寂寞的笑容。
「那個沒魔劍的話做不到。」
「真無聊。還想跟那個打一場。」
話聲剛落,法迪亞就放出了火球。因為是用簡單的詠唱造出來的東西嗎,只有小孩子的拳頭那麼大。
洛克用大約一瞬間的一半時間做好了覺悟,筆直的撲向火球。
剎那,火球爆開放出閃光。洛克對預料之外的現象反應晚了,眼睛被閃到了。法迪亞確信會勝利,襲向洛克。
衝擊。幸運,連續兩次成為了洛克的同伴。法迪亞揮下來的木劍,被洛克的木劍彈開了。雖說是靠對方的腳步聲和空氣發出的聲音馬上判斷到大概的位置,但能用木劍擊中木劍依然除了幸運什麼也不是。
木劍被彈開,對此感到太過驚訝的法迪亞停止了動作。洛克充滿氣勢的踢起右腳。腳尖踢起沙塵的同時踢到法迪亞的下巴。這個是第二個幸運。
身體向後仰的同時,法迪亞急忙向風的精靈下達命令。捂著疼痛的下巴退後了十多步,把沾在臉上的細小的土拂落。洛克本來的目標只是封住視線,不過得到了預料之外的成果。
兩者,為了調整呼吸而停在原地。
艾莉西亞她們,在比試場地之外注視著兩人的激鬥。
「總覺得……洛克很高興呢。」
艾莉西亞臉上有點不高興的嘟嚷。回答她的人是菲爾。
「畢竟是不需要留手的對手呢。」
「不過我不覺得跟我們比試時有放水啊?」
娜奇不解的歪著頭。菲歐娜靜靜的搖頭。
「即使沒有放水的意思,對實際上相處很久的同伴,也會不自覺的放水。而且對手是女孩子。畢竟洛克很溫柔。之後……因為對方也是男孩子也說不定呢。」
在四名少女對話的期間兩名男人的戰鬥還在繼續,而且變得更加激烈了。不只揮動木劍,還加上了踢擊和撞擊。
法迪亞的煉成術也是,都華麗得讓菲爾和菲歐娜慌張的瞪大眼睛。會爆炸的火球,會挖起地面的龍卷,讓大地的前端尖尖的隆起。全都是直擊的話肯定會受重傷的東西。
「那些,沒問題嗎?」
艾莉西亞臉色蒼白的向菲爾詢問。娜奇緊握光之槍得手都變白了,想馬上跑出去。菲爾的心裡也充滿著焦躁和動搖,不過在表面上舉止冷靜。
「剛才的並不是直接瞄準洛克的。」
在菲爾的視線的前方,洛克跟法迪亞,毫不掩蓋的露出戰意互瞪。兩人都喘著粗氣,頭髮沾滿了汗和泥,不論是臉還是身體都滿是傷痕。
「差不多該完了吧?」
「我還能打下去啊。——讓你見識一下。」
法迪亞露出笑容,驅使麻痺的手臂描繪煉成陣。以金色頭髮的魔劍使為中心,出現白色的霧。霧逐漸變得濃厚,擴散起來遮斷洛克的視野。
——又要來封住我的腳了嗎?
動的話法迪亞會通過腳步聲知道自己的位置。木劍或者煉成術會從死角飛過來吧。
不過,洛克吸氣後一蹬地面充滿氣勢的快跑。
——就算呆著不動,肯定也會用煉成術讓我動。
判斷那樣的話自己動比較好。
之後,洛克被什麼絆到而狠狠的跌倒了。腳邊的地面隆起至小腿高度。
——被這麼單純的手法……!
剛才亂髮那麼華麗的煉成術,是為了在這時候換成簡單的煉成術,然後給予具效果的一擊吧。
法迪亞跑向仰向的倒下、背後狠狠的撞在地上的洛克。洛克振奮全身強行的撐起身體。
法迪亞揮下的木劍痛打在洛克的肩膀上。
洛克銳利的刺出去的木劍擊中了法迪亞的胸口。
從雙方口中漏出了唾液和呻吟聲。法迪亞當場屁股著地的摔倒,洛克則是再次倒在地上。在那個狀態下,雙方互瞪了一段時間。兩人都疲勞了。
「你啊……」
放棄努力爬起來後,洛克抬頭看著法迪亞。
「為什麼會說跟我戰鬥?」
「你才是,為什麼,會回答,要打?」
法迪亞的話語,因為在調整呼吸而變得斷斷續續的。洛克再次試著思考理由。
因為很快樂。那個是結果。應該沒想過會這樣。
「……不想回答。」
有一個,想法,不過洛克沒有說出口而是那樣回答。
想大喊、訴說「自己是戰士」。
即使己身被詛咒侵襲,即使失去拍擋的魔劍,那也沒有改變。想訴說那件事。向自己、向同伴們、最後是不在這裡的拍擋。
只是,要把這件事說給這個男人的話,還是會覺得害羞的。
「我的事怎麼都好,你才是為什麼會想跟我戰鬥?」
強行的把話題拉回自己的問題上。法迪亞看上去思考了一下後,悔恨的回答。
「……我跟魔王戰鬥了。」
對於這太過唐突的話,洛克在最初沒有理解到話的意思。
「束手無策的被打倒了。」
法迪亞的表情變得可怕然後那麼說的時候,終於理解到了。洛克不禁大聲喊出來。
「你……跟魔王?戰鬥了?」
「我就是那麼說的吧?」
法迪亞露骨的蔑視地俯視洛克。
「稍、稍等一下。是怎麼一回事?魔王應該是被封印在大陸中央的城堡吧?難道說,復活了嗎!?」
「……啊啊,是啊。」
法迪亞覺得很麻煩的撓著金色的頭髮。他自己,在初次看到魔王時也湧現出了無數的疑問。跟莉娜希戰鬥的緊張感的持續,跟魔王就在眼前的現實,把那些趕到一邊了。
從剛才就為兩人的樣子感到奇怪的艾莉西亞她們,現在因為洛克的聲音而驚訝的小跑過去。一眼也不看她們,法迪亞只向著洛克繼續把話說下去。
「就是那樣。並不是魔王自己報上名號的,不過就在旁邊的金色頸環的魔物把那傢伙叫作魔王。是怎麼復活的我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在現在我們這樣對話的期間魔王也在大陸到處走動。」
對衝擊太大而目瞪口呆的洛克,法迪亞投向帶有怒氣的聲音。
「要承認的確很令人憤怒,不過我一個人的話贏不了那傢伙。再加上要聽從雜七雜八的傢伙,說實在的我可不幹。而且要從零開始找要挑戰魔王的傢伙又很麻煩。能在這裡遇到你真的很幸運。」
在艾莉西亞她們走到能聽到兩人的對話的位置時,法迪亞說了。
「是第二次了啊。跟我組隊吧,洛克。你的話,我容許你不是服從我而是跟我組隊。」
「清清楚楚的說,我是反對的。」
在浴室的一角,響起了帶刺的話。因為太過激動不知不覺間發出大聲的艾莉西亞對其他客人很抱歉的點頭。
這裡是離旅館很近的浴場。艾莉西亞她們沖掉汗後泡到廣闊的浴槽裡,集中到一角。最初是四人圍圈的,不過現在是艾莉西亞和娜奇、菲爾跟菲歐娜各自橫排著的面對面的泡在水裡。
這是菲爾為了變成那樣而一點點移動的調整出來的。在她看來,跟在旁邊的人比較胸部的大小能不失落就完事說實在的感到高興。
仔細一看的話,覺得在菲歐娜的胸口有兩個些微的鼓起比自己的要稍微大一點,不過能當成誤差的範圍裡讓自己接受。
在對面並排著的四個豐滿的群山,無視掉。年齡不同所以沒有辦法。
先不管那些,艾莉西亞帶有憤怒的抱怨還在繼續。娜奇似乎是全面的同意,全都說「對啊對啊」的點頭。內容,是對法迪亞所說的事。
對跟魔王戰鬥這件事很在意,不過決定不是問法迪亞,而是詳細的問洛克而先放在一邊。問題是另一件事。
「就算要跟洛克組隊,應該也有所謂的拜託方法吧。「我容許你跟我組隊」,以為自己是哪位啊……」
「就是啊。而且,說不需要我們。怎樣也要跟上來的話就作為部下聽從指示……。只覺得他在愚弄人。」
娜奇跟艾莉西亞異口同聲的說了後,因為自己的話而想起了那時候的記憶,變得越來越生氣。成了一個漂亮的惡性循環。
以前法迪亞也有邀請過洛克,不過內容跟這次一樣。這名傲慢無禮的魔劍使,說除了洛克都不是必要的。光之槍、聖盾、魔石的確很強力而且想要,不過並不是必須的。
「關於那一點洛克都好好的說過了,沒關係吧?」
為了趕快讓她平靜下來菲爾那麼說了。艾莉西亞吊起眉梢,握緊拳頭前傾向著菲爾。
「有為我們的事而憤怒,不過關於要不要組隊他不是說了保留嗎?保留啊,保留。當場狠揍他一頓再說一句滾蛋就好了。」
「或者法迪亞會甘願居於洛克之下呢。」
娜奇罕見的非常火大。菲爾覺得很麻煩的向菲歐娜尋求協助。紫發的少女把水掬到身上的同時,表情非常輕鬆自在。
「菲歐娜怎麼想?」
「沒什麼關係吧?即使組隊。」
艾莉西亞跟娜奇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可怕,菲爾打從心底覺得後悔。
仔細一想的話,說菲歐娜跟法迪亞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也可以。正確的說在聖森一事中有見過面,不過雙方似乎都沒什麼印象了。不像艾莉西亞她們有那麼糟糕的印象。
總之先對她們的憤怒想一下辦法吧,菲爾抱著一縷的希望繼續發問。
「那、那是有什麼想法才會那麼說……的吧?」
「嗯。差不多吧。首先……我覺得他的強大是貨真價實的。不知道跟魔王戰鬥是不是事實,不過關於煉成術不是比我和菲爾更厲害嗎?」
像是要把兩名少女的憤怒一笑而過般笑了後,菲歐娜以安詳的口吻回答。
「那一點嘛,只能承認了呢。」
菲爾撅起嘴巴但是不快的肯定了。法迪亞的煉成術的用法,在展開的速度上是令人瞠目的快。菲爾覺得自己只用煉成術戰鬥的話,恐怕會贏不了。
跟菲歐娜聯手二對一也不知道有沒有勝算。就算是魔石,只要沒打中就沒有意義了。
「可是關於劍我是門外漢,在兩人看來,是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今天的那個是孩子的打架啊。不是能評價的東西。」
「對啊。洛克也用了相當粗野的戰法。」
艾莉西亞跟娜奇不高興的皺起眉頭。
「兩位能打贏今天的洛克?」
這太過直白的簡短問題,讓兩名少女不滿的撅起嘴巴。平常的比試各有勝負,往好了說是不分上下。要是洛克用那麼毫不留情,不顧前後的戰法打的話一定會苦戰。輸的可能性很高。
「老實說我也很驚訝。法迪亞打那個洛克打成平手了。雖說是有煉成術。我覺得不是太過蠻不講理的命令的話聽從也可以。」
菲歐娜那樣總結後,艾莉西亞跟娜奇面面相覷。
「——話說回來。」
菲爾泡到下巴不作聲的改變話題。
「從法迪亞的態度來看,魔王復活了這件事我認為是真的……不過在這之後該怎麼辦?」
「那些的話,等洛克從法迪亞那聽了詳細的話再考慮吧?」
娜奇懷疑的歪著頭。
「就是那樣,不過老實說能問到的似乎沒那麼多,我覺得現在先得到某種程度的結論也沒關係。魔王似乎復活了。然後,法迪亞被打敗了。即是說……」
小巧的手之中的三根手指從水裡伸出來,菲爾順序的屈起來。
「在這之後不能安心的前往大陸。連都市是否安全也令人懷疑。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巴特達斯先生身處的伽利亞。就是這樣了。」
「即是說,現在馬上前往伽利亞避難?」
艾莉西亞雙手抱胸呻吟。菲歐娜接受了般的點了點頭。
「那也是其中一個手段呢。而且洛克也想馬上把這種重要的事通知他的師傅吧。」
「魔王……啊。」
娜奇低聲的嘟嚷,每人都露出鬱悶的表情沉默了。知道都市要迎接暴風雨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吧。
她們被生下來的時候,魔王已經被勇者莎夏封印了。就連最年長的娜奇,也只是從詩和故事中知道魔王。
直到過了一會後,艾莉西亞說「差不多該出去了」為止,她們都因為想像中的魔王而顫抖。
在艾莉西亞她們說話的地方隔著一面牆壁,洛克跟法迪亞泡在水裡。這邊的兩人都表情認真。
「關於魔王我想問一下。」
聽了洛克像是確認般的話後,法迪亞像是在說「那又怎麼了」般點了點頭。
「魔王的姿態是怎樣的?」
「……只有一隻鮮紅的大眼睛在臉的正中央。外觀,就像是全身漆黑一片的蜥蝪,用雙腳站起來般的感覺。」
似乎是想起了悔恨的記憶,法迪亞表情變得可怕的回答。洛克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跟多卡魯多先生的畫一樣啊。
在利姆利克遇到的,原煉成師的畫家。跟同伴一起挑戰魔王,被擊敗了,只有他勉勉強強的活著回來了。他畫了很多張『自己看到的魔王』。
「明明對上眼了卻沒事嗎?」
聽了洛克的話後,法迪亞捂著下巴思考,馬上就理解到他的意思。在吟遊詩人所吟誦的詩中,魔王光是一個瞪眼就讓眾多的勇者和英雄失去性命了。
「的確什麼事都沒有。而且,大小跟詩中所詠唱的不同。跟我差不多。」
「……比想像中要細小多了啊。這樣的話遺跡守護者更大不是嗎?」
聽了洛克洩氣的聲音後,法迪亞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了。
「不相信的話不信也沒關係。」
「不,不是那樣。想聽一下更詳細的事情。再說魔王應該被勇者莎夏封印了吧?」
「這傢伙真難應付啊」,想著這種事,洛克想辦法提出疑問了。
即使是從試舍來這個浴場的途中,法迪亞也一副不想為必要的事情以外而開口的態度而完全沒進行過像是對話的對話。一起來浴場也不是為了打交道,只是為了沖掉汗和髒物吧。
浴場裡算上洛克他們還有十多名的客人,不過並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的人。全都默默的泡在水裡,或者跟朋友談笑。
——要是是真的話就得通知師傅了。可是,在那之前要盡可能的確認。
法迪亞暫時沉默了,不過那似乎是在思考該對眼前的青年說到哪裡。
「我把那傢伙判斷成魔王的理由,在試舍也說過了,因為在那裡的金色頸環的魔物那麼說了。」
在水的表面描繪出位置關係的同時,法迪亞說明那時候的狀況。洛克這時候才知道他所說的金色頸環的魔物是莉娜希。
——跟那傢伙一對一戰鬥然後贏了啊……。
對跟那個莉娜希一對一戰鬥然後輸了的自己來說,是令人羞愧的事。不過,洛克現在先把那份感情放到一邊詢問。
「其他的呢?」
「那傢伙似乎知道報復者。說是在眾神的時代有見過。」
「……那是,五天前的事對吧?」
法迪亞點了點頭。從魔王和莉娜希那逃跑後,為了從大陸逃回來持續走了約兩天,回到柯洛德後為了養傷和讓身體休息而用了三天。
洛克驚訝的注視法迪亞,困惑的歪著頭,客氣的開口。
「話說回來,這件事有通知評議會或者公會嗎?」
法迪亞稍微瞪大眼睛的注視洛克,露出比剛才更加可怕的表情搖頭。
「就算通知了又有什麼意義嗎?」
「你說有什麼……這不是很嚴重的事嗎?」
超過吃驚,洛克對法迪亞所說的話感到愕然。評議會沒門路的話可能會很難,不過公會的話應該再怎樣也會聽一下的。很難認為作為魔劍使的經歷很長的這個男人,會想不到那一點。
不過,法迪亞露出輕蔑的表情,以像是要疏遠別人般的聲音回應。
「即使把這件事通知了,我也不認為那群傢伙會特別的幹什麼。從『蒼輝的勇者』莎夏把魔王封印後二十年。在那期間那群傢伙做過什麼嗎?這之前的伽利亞奪還也是,是叫巴特達斯嗎?由那個魔劍使和其餘數人主導的吧。」
洛克無法馬上回話。因為法迪亞所說的完全沒錯。魔王被封印後人們就安心了,沒有再做什麼。
「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想什麼呢。」
「沒得出結果的話也是一樣的。」
「可能有一天就會得出結果的吧?」
「要是沒有期限的話也就算了,不過魔王已經出來了啊。」
法迪亞向反駁的洛克,投以冷淡的視線後平靜的回答。洛克開始頭痛了。明白的事,只有他沒有跟評議會等地方聯絡的打算這一點。
「那麼……我把這件事跟在評議會有權力的人說也沒關係嗎?」
稍微思考後那麼問了。說實在的,評議會是順便的。總之能跟艾蒙說就夠了。他應該會通知應該在伽利亞的巴特達斯。洛克也有寫信這選擇。
——要是賀布在的話……。
覺得要是拍擋在的話,他們現在就在前往伽利亞了。應該不用抱著這種煩惱的。
——不,等一下。那樣的話就不會去瑪娜的家而沒遇到這傢伙……。那樣的話理所當然的也不會知道魔王復活了……。
洛克深深的歎了口氣。這就是所謂的諷刺的幸運嗎?看了青年驚訝的表情後,法迪亞像是在盤算般捂著下巴。
「不說出我的名字的話就沒關係。我可不想被想問情況的笨蛋奪走時間。」
「……那麼我就要在這裡問個刨根究底了啊。」
多少挖苦的那麼說了後,很意外的法迪亞痛快的點了點頭回答「明白了」。洛克困惑的注視著金髮的青年。
「要是你不知道的話反而是我困擾。在大陸可沒有閒聊的時間。」
——該怎麼說呢……雖然早就知道了,真的令人搞不懂的傢伙啊。
洛克再次歎氣了。
洛克跟法迪亞換好衣服走出浴場時,艾莉西亞她們已經弄乾頭髮在等待了。有使用風精的力量產生適度的風,讓頭髮馬上變干的道具。不愧是細小的地方也使用精靈的力量的煉成都市。
「你泡了相當久呢。明明一直都是我們讓你等的。」
艾莉西亞露出奇怪的表情。砂色頭髮的青年露出稍微疲勞的表情笑了笑。
「畢竟說了相當多花了很多時間。泡到頭暈了。」
說到法迪亞的話,他一瞥艾莉西亞她們後,獨自走向浴場的出入口。對此菲歐娜也皺起了眉頭。
「畢竟這之後要一起行動,說一兩句也沒關係吧?」
法迪亞停下腳步,但是沒有回頭。
「我是說過組隊,不過沒有說過要跟你們親近的印象。」
單方面的說完後,走出了浴場。氣憤的娜奇握緊拳頭打算追上他,不過洛克抓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
「能先放著他不管一會嗎?」
露出軟弱的笑容後,洛克懇求娜奇。黑髮的槍使紅色的眼瞳裡比起憤怒更多的是疑問,大大的吐了一口氣後回答「明白了」。
菲爾不解的歪著頭向洛克詢問。
「跟他說了什麼嗎?」
「關於他跟魔王是怎麼戰鬥的,之類的。」
「是能當成參考的話嗎?」
艾莉西亞雙手扠腰的詢問。洛克曖昧的回答「嘛,差不多吧」。
「比起那些,走吧。抱歉讓你們久等了。身體冷了嗎?」
「雖然還沒到冷的程度,但晚飯很想吃很多溫暖的東西。」
菲歐娜笑著的說了,艾莉西亞跟菲爾也開始在說要吃什麼。只有娜奇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不過在注意到洛克的視線後露出笑容,像是在說「沒問題的」般搖頭。
走出浴場後,周圍都完全變暗了。沒有行人,只有間隔相等的設置的燈柱的照明,跟從連成一排的建築物的窗戶裡漏出來的光零星的照亮著大街。
前往艾蒙準備的旅館的途中,艾莉西亞跟菲爾還在繼續說吃飯的事。菲歐娜在這時候還加入了,看來一時之間不會結束。
洛克看著招人微笑的她們的同時,想著關於在浴槽裡跟法迪亞說的話。
說的不只關於跟魔王的戰鬥。兩人還為今後要怎麼行動,交換了意見。話雖如此,雙方的意見有衝突,差不多是互不妥協的結束了。
——雖然是得來不易的戰力……。
可能弊病比較大。為瑪娜能跟那個人保持朋友關係而感到佩服。要是知道會這樣的話,就會問她該怎麼辦了。
「——洛克。」
被走在旁邊的娜奇呼喊後,洛克的意識從煩惱的泥沼被拉回現實。
「我們,靠不住嗎?」
「沒有那種事。」
被她以帶有憂愁,讓人感覺到她心中不安的表情問了後,洛克慌張的揮手否定。
「只是,即使只有一人也好,多一點人的確比較好吧。我們即使算上法迪亞也只有六人。考慮到跟魔王的戰鬥的話,不是有點太少嗎?」
「我明白洛克想說的事。不過,因為一個人打亂了協調而連平常的一半力量都發揮不出來的魔劍使們我知道很多組。」
娜奇所說的事洛克也知道。雖然不是魔劍使,但在普洛多米爾斯的旅館『乾杯』看過那樣的人們。對踏足大陸跟魔物戰鬥的魔劍使來說,因為是賭上性命的所以問題變得加深刻且切實吧。
眺望夜空,洛克在片刻的沉默後說出他的想法。
「能再稍微,給一點時間嗎?」
「那是,期待他跟我們變得融洽的時間嗎?」
「今天的娜奇相當壞心眼兒啊。」
洛克露出困擾的笑容後撓頭。娜奇也板著臉,不過那只保持了一瞬間,她馬上就嫣然一笑。
「即使是我,也會有想說任性話的時候。雖然在平常,這是艾莉西亞的任務。」
而艾莉西亞則在兩、三步前被菲爾戲弄而變得滿臉通紅,菲歐那則在開解她。
「說要時間也有很多事啦……。的確那傢伙跟大家變得融洽是最好的。」
恐怕不會那樣就是了,洛克這麼想的同時繼續說下去。
「要是沒能讓賀布復活或者得到代替的魔劍的話,我們無法行動。直到那時候為止,跟那傢伙一起行動也沒關係吧。」
「……明白了。能再做一個心理準備嗎?」
被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的娜奇問了後,洛克覺得奇怪的注視著她。娜奇的表情突然放鬆下來微笑了。
「這麼點事就疲倦的話會很困擾的。雖然是道聽途說的,同時應付兩、三個老婆會更加辛苦的。」
洛克變得想抱著頭了。
翌日早晨,洛克他們在叫作『美味』的店跟艾蒙圍著桌子。
這間酒館是艾蒙常去的店,以前也有看過。看板上畫著的一口咬住帶骨的肉的小孩的畫,似乎是定期重新塗上去的,完全沒有褪色。
桌上放著各種乳酪的麵包和乳酪,煮蛋配鹽和海藻的湯。也有裝著葡萄酒和蜂蜜酒的瓶子。拜託的話似乎還能提供溫暖的羊奶。麵包很軟,冒著蒸氣的湯讓人食慾大增。
麵包和乳酪都有相當多的份量,就連處於發育期的五人都覺得吃不完,不過只是杞人憂天。
艾蒙也發揮出令人看不出他是老人的食量。話雖如此,洛克想起了之前來這家店時也是那樣。
洛克隱藏著法迪亞的名字,把魔王出現於大陸的事告訴艾蒙。因為洛克在事前告誡過艾莉西亞她們,她們都無言的扮演著傾聽的角色。
艾蒙的反應,非常的慎重。他現在坐在自己的宅邸也有使用的搖椅上。可能是因為能坐在椅子上進來所以才常來也說不定。
「因為是你們說的,我並不覺得是惡作劇之類的,不過……」
「有那種惡作劇嗎?」
「這樣的謊言從以前就一直有。也有愉快犯,也有看錯的。而且,就算是事實也很難處理。譬如說,大陸某處刮起了暴風,可能會刮向都市也說不定,跟這差不多。」
艾蒙把麵包撕開,在那上面放上切薄了的乳酪的同時讓滿是皺紋的臉變得更加佈滿皺紋。
「話雖如此,也不能無視啊。這個時期的話……有跟大陸接觸的可能性的,是貝亞費爾對吧。到春天的話還有普洛多米爾斯。要是海流產生變化的話連利姆利克都有可能。」
嚴肅的話語,讓五人的臉色變得蒼白。洛克緊緊的咬住嘴唇,握緊拿著麵包的手,顫抖起來。為什麼從昨天傍晚聽到魔王的事到現在,都沒有想到那件事?
在貝亞費爾有在砂漠帶路的魔劍使古拉妮亞在。公會『風車』的道格拉斯也幫了很多忙。大圖書館的館員也全是好人。
洛克只能向戰女神祈禱她們能平安無事的活下去了。
「嘛,吃吧。我不會說別在意,不過太在意也幹不了什麼。總不能現在馬上從空中飛去貝亞費爾,而且就算去了,要是沒得到信任的話就沒意義了。再說,在知道作不出對策的地方,只會徒然的產生混亂。」
艾蒙以像是在說道理般安祥的口吻說話。即使知道老煉成師所說的是正確的,也很難接受。
洛克他們都點頭了,但是再怎樣心裡也不會是冷靜的。各自都大口大口的咬麵包,或者喝湯,但是他們的動作都很遲鈍。菲爾也是,喝很喜歡的蜂蜜酒時也好像不覺得那麼美味。
艾蒙邊撕碎麵包邊平淡的繼續說下去。
「對策……。對,說到魔王要襲擊都市,要做怎樣的對策的話,並不是能說清楚的。那個的話,老早就有人做了。就像莎夏那樣……」
洛克他們停下了進食的手,沉默的面面相覷。正如艾蒙所說的那樣。在人類的歷史之中,人類沒找到逃離魔王以外的方法。唯一顛覆了那個的人就是勇者莎夏。
「能做到莎夏那樣的事的人,以我所知就只有巴特達斯。我也知道洛克君想打倒魔王,但在我眼中你還及不上那傢伙。」
「我也那麼想。」
洛克露出了苦笑。譬如說昨天戰鬥的法迪亞。洛克覺得他很強,不過並不認為自己比不上他。要是戰鬥數場的話,應該會各有勝負。
但是,腦中沒有浮現出戰勝巴特達斯的末來。
——不……不只戰鬥。
巴特達斯是個很吊兒郎當的師傅,不過洛克自覺在戰鬥以外的方面都比不上他。
想成為能讓在普洛多米爾斯生活的那個師傅自豪的弟子,洛克其實是有著相同的夢想,為了實現那個而在奮戰。
這樣出來旅行,覺得有一點接近了後,師傅的背影就變得更大、更遠了。
「直到魔王被封印,都市採取了怎樣的對應?」
菲歐娜把乳酪切下一點運到嘴巴裡的同時詢問。艾莉西亞和菲爾,還有娜奇也不禁稍微向前探身。沒有馬上想到那個,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在莎夏把魔王封印後的時代出生的。艾蒙像是在為要怎麼回答而困惑般撓了撓他的圓鼻子。
「說實在的,沒有什麼特別的。」
「什麼……都沒有嗎?」
這個回答讓菲歐娜也瞪大了眼睛。
「魔物襲擊都市的時候,我們一直都是傾盡全力應戰的。即使在那裡面沒有魔王。譬如說為了在有非常強大的魔王出現時而思考新的武器,這種餘裕哪個都市都沒有。」
他說的非常正確。洛克表情沉痛的把視線落在桌子上。自己的雙親也是那樣,即使傾盡了全力也出現了犧牲。說實在的根本沒空想對付魔王的對策之類的。
「只是,在進攻都市的魔物之中有魔王的身影的記錄並不少,不過以我所知,魔王從沒有親自走進都市。」
「是那樣嗎?」
洛克他們異口同聲的發出驚訝的聲音。不過,同時的接受了。
魔王出現於地上是約一百五十年前。人類們把六都市從大陸切離是在那約十年後的一百四十年前。
都市跟魔物的戰鬥,持續了一百四十年之久。不過,有殘留於詩或者傳承之中的跟魔王的戰鬥就只有勇者莎夏。
要是以魔王為中心攻進都市的話,肯定會殘留於詩和傳承之中。事實上,在大陸眾多的勇者和英雄的戰鬥現在也還在流傳。
「把伽利亞毀滅的是,金色頸環的魔物海巨人。巴特達斯說是你們打倒的。」
聽了艾蒙的話後,洛克跟艾莉西亞、菲爾都點了點頭。雖然還沒夠一年,但感覺卻過了相當久。
「只是一體金色頸環的魔物就能讓都市陷落了。雖然是討厭的想像,不過要是魔王果斷的攻過來,我不認為會有都市能撐下去。」
「即是說……因為魔王並不積極,我們才能活到現在?」
菲歐娜一臉不高興的那樣說了。艾蒙向她投以憐愛的視線後聳了聳肩。搖椅搖了起來。
「就是那樣。嘛,不是什麼要悔恨的事。要是暴風雨沒有直擊這個都市的話,自己現在也這樣的活著……那樣想的人也很多。」
洛克愁眉苦臉的呻吟。雖然明白艾蒙所說的事,但是很令人著急。不過並沒有想到該怎麼辦。
「那樣的話,魔王在被封印之前的一百年以上,到底在做什麼呢?」
菲爾把盛滿了蜂蜜酒的陶杯放在嘴邊時提出問題。艾蒙不解的歪著頭。
「不直接問魔王的話不會得到答案吧,不過有兩個假說。第一個是,害怕掉進海裡而非常的慎重。就連金色頸環的魔物沐浴到海水的話也不會平安無事吧。直到今天,也沒有聽說過魔物渡海。這說法很有說服力。」
「另一個是什麼?」
艾莉西亞那麼問了後,艾蒙露出嚴肅的表情豎起一根手指。
「有消滅人類以外的目的。」
老煉成師似乎打算說得盡可能神秘,不過青年們的反應除了一個人都很微弱。全都呆然若失曖昧的回答「哈」和點了點頭。只有菲爾回答「原來如此」。
「總覺得那一方面有被熱心的考察過呢。」
「真要說的話什麼都有的。所以連為了尋求『弒神之龍』庫羅=庫爾瓦哈,之類的說法也有。」
「話說回來,是這家店的名物對吧。今天沒有嗎?」
菲爾想起了以前來這家店時,以甚至超出桌子的大碟子盛載著,以漆黑的龍為原形的料理後詢問。這家店有以庫羅=庫爾瓦哈為原形的料理。不過,艾蒙搖頭了。
「昨晚問過了,不過似乎不夠材料。說是現在準備也要要花一個月。畢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東西。」
「不,再怎樣大清早的就吃那個有點……」
想起那時候的記憶,艾莉西亞跟娜奇露出討好的笑容畏縮了。洛克也有同感。
每個部位都使用了獸類的肉和魚、山菜等材料的那個料理,大的需要三個人才能搬運,光是把用薄切的土豆造出來的龍的鱗吃掉就飽了。
「總之,關於魔王云云就由我來盡可能的想辦法吧。也會通知在伽利亞的巴特達斯他們。包括你的事。」
「拜託你了」,洛克低下頭那麼說。不能親自通知是很可惜,不過這名老煉成師的話能安心的交給他。
「話說回來,昨天也說過了,你們有暫時留在這個都市的預定吧?」
「對呢。畢竟還有別的要事……」
為要不要說出法迪亞的名字而迷茫,最終洛克決定隱瞞。即使艾蒙理解了他,也不代表周圍會理解他。而且,可能跟魔王出現於大陸有關係。
在那之後於和諧的氣氛中吃完飯,洛克他們走出店,約定明天再見後跟艾蒙分開了。目送坐在搖椅上離開的老煉成師,菲爾跟菲歐娜轉身望向同伴們。
「那麼,我們去瑪娜的家吧。」
「因為昨天什麼都沒做成呢。今天得努力了。」
是在昨晚分配好任務的。也有瑪娜家裡放著資料的房間比想像中更狹窄這理由,統一認為兩人一組的行動效率比較好。
「拜託了。我跟娜奇去市場或者個人的做著買賣的煉成師的地方繞一下。」
跟沒有氣勢的菲爾跟菲歐娜對比鮮明的,艾莉西亞雙手扠腰挺起胸部,以明朗快活的態度說著「交給我吧」。娜奇很擔心似的看著洛克,不過表情馬上變得緊張起來。
「我會為了能提出好消息而竭盡微薄之力的。」
兩人的工作是打聽關於名叫賀布的有知性的劍的事,還有尋找連洛克也能使用的強力魔劍。
「拜託了,大家。可是,別勉強啊。」
洛克則是前往昨天去過的試舍。法迪亞在那裡等待著。沒說要做什麼。
「洛克才是,要是被要求做什麼蠻不講理的事就馬上跟我們說。」
「沒問題的吧。畢竟對對方來說洛克似乎是必要的。」
表情很擔心似的娜奇,被艾莉西亞安撫後冷靜下來了。不過,從那麼說的她的臉上看來,她也似乎並不是那麼有餘裕。碧色的雙眸裡有著不安的神色。
「就像艾莉西亞說的那樣。嘛,那傢伙有很多令人火大的地方,不過並不是沒有不令人火大的地方哦。」
「貶低人後再擁護他完全沒意思呢。」
菲歐娜簡短的評價洛克說的話。菲爾更加尖酸的說道。
「就算找也找不到長處的也就人渣了吧。」
「是不是該讓奈傑爾先生和瑪娜教教你禮儀和用詞遣字呢?」
洛克笑了笑後輕輕的捏了菲爾的鼻子一下。雖然不痛,但因為是出奇不意的,菲爾不禁退後捂著鼻子。
「那麼,晚上見了。」
向同伴們揮手後,洛克走向試舍。
到達試舍後,法迪亞已經到了。跟昨天一樣是在黑色的衣服上套上革鎧的打扮。他的腳邊除了木劍還有約十把劍。
「哦」,洛克舉起手打招呼,不過法迪亞只是保持著雙手抱胸的姿勢用鼻子哼了一聲。
「昨天你說來了就知道了,不過到底要幹嘛?」
「首先,想知道關於你的詛咒。」
帶著毫不親切的表情回答的法迪亞拾起腳邊的一把劍,隨便的扔向洛克。不是普通的劍。是魔劍。
——是要我揮一下看看嗎?
洛克低頭看著收下的魔劍的刀身。似乎是極常見的東西。
——在之前,也有在試舍嘗試菲爾準備的東西啊。
「明白了。仔細看啊。」
洛克用雙手握緊魔劍。舉起,以讓風發出悲鳴的速度揮下。刀身就像是由砂造出來的般,突然無聲地崩潰了。
停下劍的時候,護手的前方只勉強連著小指指尖程度的殘骸。連護手都只餘下一半左右了。
看了這個光景,似乎就連法迪亞也無法抑制住驚訝。目瞪口呆的一直站著,凝視失去了刀身的魔劍。不過,很快就回復過來了。走到洛克的身邊,蹲下用手指把粉碎了的刀身捏起來。
「……看來修復是沒戲的了。」
「以前,也試過用上三塊遺跡守護者的魔鋼造出來的魔劍,不過那時候也是這樣。總之普通的魔劍我根本用不來。」
說明的同時,洛克也目不轉睛的觀察自己手上的魔劍。是因為在那之後經歷了眾多的激戰嗎?破壞的程度感覺變得更厲害了。
——要用賀布以外的魔劍的話,可能要操縱瘴氣之力才行啊……。
「那麼,之後是這個。」
法迪亞回到剛才的位置,把第二把魔劍扔向洛克。接下劍後,洛克板著臉看著法迪亞。
「花了多少錢?我出一半吧。」
金色頭髮的魔劍先是覺得奇怪的皺起眉頭,然後理解到洛克似乎是認真的在說而皺起眉頭。
「真是奇怪的傢伙啊,你。」
「請說是好男人啊。」
因為法迪亞的態度,洛克也能盡情的說出想說的話。先不管那樣,然後在短時間裡把十把魔劍都粉碎時,法迪亞也稍微歎氣了。
「原來如此啊……。那個瘴氣之力是反過來利用這個詛咒嗎?還想到別的什麼用法嗎?」
關於瘴氣之力,昨天在浴場有簡單的說明過。洛克再稍微詳細的說了後,說出是為了賀布的修復,和尋求強力的魔劍而來到柯洛德的。
「我是比較想讓賀布復活啦。不過不清楚由來的話線索實在太少了……」
「在哪裡得到的?有知性的劍,除了你那把我也只看過兩把。而且我不覺得會是那邊的舊貨店裡找到的。」
「在大陸,拜祭遠古的女神的神殿裡。」
「那個神殿是在大陸的哪一邊?我覺得既然是供奉在神殿,應該能找得到由來的。」
覺得是相當尖銳的指摘,但是洛克還是在地板上用手指描繪出大陸的地圖。
「雖然只是粗略的,大概就是這一點。大陸的東——南東。上岸後約七十尤克特(約七公里)吧……?我記得走了一刻鐘多點。還有,不是被供奉著,是被隱藏著。」
「你的意思是收藏在不顯眼的地方?」
「……差不多吧。刀刃的先端插在地板上。」
洛克一面絞盡腦汁的尋找適當的話語,一面慎重的回答。那時候的相遇,直到現在也能鮮明的想起來。
被遺跡守護者襲擊而窮途末路。被擊中後撞破牆壁後,那把魔劍就在那裡。魔劍冷靜的向驚訝的自己宣告。
你是戰士吧?
「去那裡吧。」
法迪亞十分輕鬆的說完後,洛克覺得奇怪的盯著金髮的青年。
「你說去……你啊,現在柯洛德可是差不多在大陸的西側啊?就算連續換乘交易船趕路也得花上兩個月以上不是嗎?」
要說真心話的話,其實別說兩個月了,要花上半年或一年也才去。不過,還有不到兩個月伽利亞就會進入大陸西邊的某條大河。為了跟魔王戰鬥。
法迪亞站起來後表情冷淡的俯視洛克。
「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坐船坐上兩個月。不過,運氣很好啊。在那附近有妖精的世界,來回都不用花上那麼多的日數。」
在地上,聽說通往妖精們棲息的世界的地方零星的散佈著。
在廣闊的森林之中或者夜晚的山路迷路,然後遇到妖精的故事並不少。還有喜歡那個人類的妖精用風的耳語誘導,把人拐走的故事。
在遠離村落的地方堆起巨大的石塊,堆成圓環也據說是妖精所搞的鬼,聽說能在那裡前往妖精們的世界。
洛克也知道僅僅一個,妖精棲息的世界。在海底的那個被稱為海之國,人魚跟眾多的妖精一起生活著。
「通過那個妖精的世界」,法迪亞這麼向洛克宣告。
「附近的島也有妖精的世界。在那裡經過一、兩處的話,應該就能在那個神殿附近出來。之後好好的看地圖的話,就能知道大概的距離吧。」
洛克太過驚訝而說不出話,瞪大眼睛的抬頭看著法迪亞。
「那些……那些妖精的世界,全部是自己調查的嗎?」
「涅維德之森——總不能每次要去魔王的城堡附近,都得潛進海底。從涅維德到處飛尋找其他地方的。話雖如此,並不是能出現在這邊希望的地方。說不上方便。」
「不,足夠厲害了吧?」
洛克終於能說了那麼點話。持續著巡迴各都市的旅行,偶爾會用走的穿過砂漠和雪原等殘酷的環境,能飛過去實在厲害得令人只能驚歎。法迪亞以危險的眼神俯視那樣的青年。
「先說清楚,別跟別人說。就算是艾蒙和你的師傅,還有你的同伴(女人)也是。」
(譯註:括號裡的只是我的惡趣味,別在意)
「連艾莉西亞她們也是?」
不禁問了後,洛克想起了法迪亞剛才說的話。他說「不想跟你一起坐船坐上兩個月」。
即是說,他沒有帶上她們的打算。
「不知道會在哪裡洩漏給別人的。要說的時候就由我來進行說明。」
洛克變得愁眉苦臉的,不過也明白他想把這種事當成秘密的心情。更不說法迪亞是親自走到海之國,獨自走遍各地的妖精的世界。要是洛克站在他的立場上,也不太想公開吧。
「明白了。我發誓不會跟別人說。可是,告訴我沒關係嗎?有事要去那個神殿的只有我吧?」
「你的話,告訴你只是遲早的事而已。剛才也說過了,沒有跟你一起冗長的旅行的打算。你不快點得到魔劍的話我會很困擾的。理解了的話就走吧。」
說完後法迪亞轉身向著出入口。洛克慌張了。
「已、已經要走了?練習呢?」
「昨天做了吧?只是根據狀況打算今天也做。回到旅館做好準備就來港口的北邊。行李由你拿。」
頭也不回單方面的說完後,法迪亞走出了房間。洛克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魔劍的殘骸後歎氣了。
——仔細一想,他說的話似乎又沒什麼不對的啊……。
是因為持續獨自的戰鬥嗎?當機立斷得令人啞然。覺得他只要再稍微改善一下態度的話,就能相處得更好,不過既然法迪亞沒有那個打算那也沒辦法了。
——雖然能借現在的我一臂之力真的很感謝。
洛克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後,重振精神。並不是因為法迪亞所說的話,但很珍惜時間。洛克走出試舍後在趕往旅館的途中,絞盡腦汁的拚命思考留給艾莉西亞她們的字條要怎麼寫。
回到旅館時,誰都還沒回來。洛克為沒碰上這件事而安心的歎了一口氣。菲爾,還有艾莉西亞感覺相當敏銳。要是被追問的話沒有能隱藏過去的自信。
穿上甲冑,快速的整理好袋裡的東西。這是在旅行習慣了所以才能馬上做好。
沒有武器多少感到心裡沒底,不過沒辦法了。
不要拿多餘的行李,也是很重要的。
字條的內容,是最花時間的。不能寫妖精的世界的事情。前往大陸也是。
「呃呃『雖然這麼突然很抱歉,我要跟法迪亞暫時去旅行一下。十天左右就會回來。沒有危險的所以不用擔心我。』……。這樣就好了嗎?」
十天是從跟法迪亞的對話中想出來的,大概的數字。
他並沒有冗長的旅行的打算,認為既然是相應近的距離的話,單程大概要五天。
把這張字條交給旅館的店主,拜託他在同伴(女人)回來時交給她們。看上去人很好的中年店主爽快的收下了。
(譯註:括號裡的依然只是我的惡趣味,別在意)
走出旅館。不由得左看右看。距離冬天完結還有很長時間,行人們都穿著厚的外套,戴上了帽子。
街上並列的路邊攤賣的東西,從燒得滴著肉汁的串燒,到熱得拿在手上似乎會燙傷麵包都有。
在煉成師們的都市柯洛德,就連這樣的店的人也有很多能用簡單的煉成術。擅長火精的操縱,就能隨時提供溫暖的東西。而熱得太長時間而變得不能賣的東西,則收到賣家的胃裡。
他們除了吃的東西以外,還賣著為了取暖而用火精加熱過的石頭放進革袋裡的東西。
在街上沒看到艾莉西亞她們的身影,洛克放心的輕撫胸口。重新背起袋子,前往港口。很幸運的,沒遇到熟人就到達了港口。
在船夫和客人之間穿過走到北邊時,法迪亞已經在等待了。是在黑色的衣服之上穿上鎧甲,腰間帶著劍,披上赤紅的斗篷這看慣了的打扮。
「太遲了。你,做準備時一直都是這麼磨蹭的嗎?」
以可怕的目光瞪著洛克,金髮魔劍使的表情十分驚訝,不爽的那麼說了。這讓洛克火大起來回話。
「沒辦法的吧。想字條的內容需要時間的啊。」
「我要出去。等我。這兩個單詞就夠了吧?三秒就夠了。」
——居然說出跟師傅沒兩樣的話……。
洛克打從心底驚訝的看著法迪亞。仔細一想,打算獨自一人的打倒魔王的地方,和對他人很冷淡的地方都跟巴特達斯很像。
「那樣只會讓對方擔心不是嗎?再稍微……」
「明明處了這麼久,可是這信賴關係真薄弱啊。」
用鼻子嘲笑他後法迪亞走向停船處。「正因為有信賴關係,所以才要說清楚啊」,之類的話在洛克的心中捲成漩渦,不過最終青年並沒有說出來,只是歎氣。即使說了法迪亞也不會理解的吧。
「真想看一下你跟瑪娜對話的場面啊。」
忍耐不住的那樣說了後,法迪亞皺起眉頭。
「雖然不知道你在期待什麼,我也好那傢伙也好,都不是會根據對方而改變態度的。」
洛克有一瞬間感到驚訝,但是在腦袋裡想像了一下那個情景後,又覺得沒什麼問題。的確就像法迪亞所說的那樣,瑪娜並不會因為對方而改變態度。在管理處再會時也是那樣。
——原來如此。那種態度嗎?要學一下嗎……?
試著想了一下那種事。沒有自信。
最後,沒有學習。
法迪亞所準備的船,是跟洛克他們使用的同一型的。船頭嵌著碧玉和翠玉,是魔劍使前往大陸時使用的兩、三人用的船。似乎已經裝載著行李。
大陽高掛在空中,港口被眾多交易船在內的船隻填滿了。海面上數層的波浪受到陽光照射數重的閃耀著,混在海風裡的船的氣味讓洛克的鼻腔發癢。波濤聲,讓港口和船雙方傳來的喧囂一下子消失了。
法迪亞乘上船後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視港口,一語不發的。洛克試著說「天氣真好啊」之類的話跟他搭話,不過被無視了。
不久港口清空了後,法迪亞讓船前進。兩人從柯洛德出發。海風很冷,不過兩人有好好的做好為此的準備所以沒有影響。
在柯洛德變成小小的影子,周圍的光景變得只有蔚藍的大海,聽到的聲音變得只有波濤聲時,法迪亞從自己的袋裡取出了數張大大的紙。讓坐在對面的洛克一起看。
「這是大陸南東一帶的地圖。你所說的神殿,是哪一邊?」
法迪亞邊為了不被風吹走而放在船底用劍壓著邊詢問。地圖有描繪著大陸全體的,也有只擴大的描繪東南部的。洛克邊在記憶裡尋找邊用手指指出位置。
「正確的話,大概十天吧。去程兩天半,回程七天。」
回程需要一倍以上的時間,是因為他們這樣的期間柯洛德也乘著海流前進。根據法迪亞的說明,到達有妖精的世界的島不需要半天,在那之後直到到達目的地的神殿需要兩天的行程。
「準備了多少天份量的食糧和水?我只有食糧三天份,水一天份。」
洛克那麼詢問後,法迪亞回答「我也差不多」。果然,這種必要的事會好好的進行對話。
「有妖精的世界的島,是無人島。去那附近有村落、集落的島籌措食糧和海藻泥炭。水我會用煉成術準備的,就心懷感激,珍惜的使用吧。」
「光是說的話多少我都能感謝你,不過發自心底的話很難啊。」
「人類喝泥水也能解渴的啊。」
「要是我肚子痛的話是你背著我嗎?」
帶有險惡的氣氛的沉默降臨於船上。金髮的魔劍使和砂色頭髮的魔劍使雙方都露出挑戰性的冷笑。
「……你以為是因為誰的關係而要趕去神殿?」
「利害關係是一致的吧?你也這樣說過很多次了吧?」
「向有力量的人低頭是極其自然的事吧?」
「我也覺得對採取盛氣凌人的態度的傢伙抱有反感是當然的事啊。」
法迪亞灰色的眼瞳漸漸滲出敵意,洛克黑色的眼瞳正面的接下了他的視線。船以相當快的速度在海上前進,在這個狀況下打起來的話不會平安無事這雙方都知道。
因此決定了不會打對方,不過拳頭已經握緊了。
「仔細一想,打成平手真糟糕啊。」
「用上煉成術才打成平手,只有木劍的勝負的話是我比較強。」
「那是因為直接擊中了的話你會死掉而在放水啊。」
「凡事都說放水或者什麼,你不羞恥嗎?」
雙方用鼻子嘲笑對方後,一起轉過臉去。和平的只有海。
——總覺得,性格變得越來越糟糕啊……。
眺望混著白浪的大海,洛克感到一縷的不安。
太陽西斜時,兩人乘坐的船到達有村落的島了。問了一下似乎多少貴了點,但是食糧有能賣給旅人的餘裕。洛克他們買下以麵包為首等耐存放的食糧後離開村落。
在那之後過了約半刻鐘在黃昏時到達目的地的島。是中央就像大大的隆起的山般的島,遠看時,讓洛克想著「這島真小啊」。在島上繞一圈也只需要約三刻鐘吧。
沐浴著西沉的陽光的島有一半染成了金色,另一半剛變成了漆黑的影子。
「——那麼,搬行李的。」
法迪亞一邊檢查自己的鎧甲的金屬零件一邊說話。
「以全糧和燃料為首,全部必要的行李都由你拿。還有這玩意。」
取出一把劍後扔給洛克。因為被袋子遮著,洛克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把刀身拔到一半看了一下,是由鐵鍛造的普通的劍。刀身比是大劍的賀布更短,也沒有那麼寬。
「即使無法斬了魔物,也能保護一下自己的安全吧?魔物出來時,先把袋子放到地面變得輕便。在那之後直到解決為止,用那玩意逃跑吧。」
洛克生硬的點了點頭後,把劍帶在腰間。很重。而且,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背著魔劍嗎?有種違和感。
在洛克整理行李的期間,船繞到陽光照著的西邊。被海浪洗刷過的黑色岩石很堅硬但很易滑倒,背著大件行李的洛克慎重的上岸。
——重量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稍微有點大啊。
失去平衡的話似乎就會被行李弄得往後倒。法迪亞用煉成術讓船沉到海裡後,頭也不回,一語不發的在岩石上前進。洛克慌張的跟上他,因為背著的行李和腰間的劍的重量似乎快要滑倒了。
馬上用力踏在岩石上,想辦法調整了過來。稍微歎了一口氣後抬頭看著島的中心——山頂。恐怕得登到那裡才會休息吧。
——沒有焦急的必要。
那樣說給自己聽後,追上法迪亞的腳步。穿過岩石地帶後走在土色的荒野,到達山腳時周圍變得略暗了。從沐浴著金色的夕陽的山的斜面刮下來的冬風,把冷氣毫不留情的拍打在洛克他們身上。
「要登山了。到達山頂後就休息到天亮。」
洛克「哦」了一聲回應那麼冷淡的說的法迪亞,但是他對此沒有反應。金髮的魔劍使拔出劍,讓火精纏在刀身上代替松明。舉著劍隨意的踏入山裡。
進入山裡後過了不到四半刻太陽就下山了,在漆黑一片之中兩人只依靠劍上的光來前進。空氣冷得吐氣會變白。數道的汗流到臉頰時已經干了。
「吶,這個島有熊或者狼出沒嗎?」
「不知道。就算有,襲擊過來的話殺掉就好了吧。」
登到山頂,是開始登山後過了約一刻鐘時的事吧。抬頭看的話月亮還沒到那麼高的位置,比起實際上覺得更花時間是因為黑暗,和不習慣的行李帶來的疲勞吧。
然後,在山頂有說是岩石也不足以形容的巨大石塊並列成圓環狀的東西在。
「巨石塚……?」
洛克瞪大了眼睛。是在大陸上有看過數次,最近在卡利亞哈維拉——冰原的深處也看過的巨石堆。石塊的大小和形狀、數量、擺法等都跟冰原的那個明顯不同,但是那個巨石塚讓人覺得很像。
——的確那個巨石塚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菲爾在石塊擺出來的環裡詠唱咒文後,背後就出現通往神殿的冰壁了。並沒有特別的聲音和光等東西,巨石塚外的風景還是雪白的雪原。洛克還以為鐵定是冰壁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可是,跟法迪亞說的話一起想的話,其實是相反,是我們飛到冰壁的附近嗎……?
是平坦而雪深的冰原這地形,讓洛克他們產生錯覺的吧。
「在呆站什麼。快點做好夜營的準備。」
法迪亞嚴厲的聲音讓洛克回過神來,把袋子放到地面後取出海藻泥炭。調查風向後在巨石塚能避開風的位置搭起來,法迪亞把自己的劍放過去點火。在那之後洛克準備了麵包和乳酪,切薄了的肉。
法迪亞命令地精在稍遠處挖洞解手,之後再呼喚水精準備水。
「你毫不吝惜的使用煉成術啊。不累嗎?」
跟為了不給菲爾太大負擔而做各種事的他們完全不同。
「習慣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兩人夾著篝火默默的進食。無言的吃完,在收拾時洛克突然開口了。
「我有點想問的事。」
沒有回應。洛克不管的繼續說下去。
「你說要成為王。為什麼會那樣決定?」
洛克挑戰魔王,是為了守護重要的大家。
不過,法迪亞不同。這個男人以前說過是為了成為王而要打倒魔王。
洛克不太清楚所謂的王。畢竟是人類還在大陸時的概念,住在漂流於海上的都市後就成為過去的東西了。每個都市都以數人到數十人的合議制來執政,從百多年前直到現在。
法迪亞抬起頭,瞪著洛克。為視線的激烈而感到驚訝,但是洛克毫不退縮的接下來了。不久色後,金髮的魔劍使低聲的說道。
「因為我不想受人指示。」
得到了相當孩子氣的回答,但是洛克無法接受。光是那樣就會想挑戰魔王嗎?
「誰的……你被各方面指指點點得這麼厲害嗎?」
「為什麼這麼想知道?」
法迪亞露骨的露出警戒心的詢問。洛克撓著臉頰組合話語。
「因為你,說借我一臂之力。」
在篝火的對面,法迪亞的表情變得奇怪。
「你之前也說過跟我組隊。可是,跟魔王戰鬥輸了後,就算那樣也不想放棄……是那樣嗎?」
先不說言行,法迪亞為此協助洛克到這種地步了。甚至把妖精棲息的世界的事都說坦白了。
「的確是被指指點點,不過……」
粗暴的撓亂金色的頭髮,灰色的眼瞳瞪著搖晃的篝火。
「因為運營都市的那群傢伙,全都是無藥可救的窩囊廢。無論是怎麼細微的事,我都絕對不想受那群傢伙的指示。」
法迪亞的嘴邊,露出摻雜著強烈敵意的笑容。
「你把魔王出現了的事,告訴柯洛德上層的傢伙了嗎?」
對這唐突的質問感到可疑,但是洛克點了點頭。法迪亞再次問出問題。
「那群傢伙,有說會採取什麼對策嗎?」
搖頭後,法迪亞露出像是在說「早就知道會是那樣了」般,帶有強烈惡意的笑容後大笑了。
「對吧。那群傢伙一直都是那樣。都市也好,公會也好,不會正經的想要對魔王怎樣。要是說要打倒魔王的話甚至會被稱作怪人。」
那一點洛克也知道。師傅巴特達斯也是那麼說的,在普洛多米爾斯生活時也有感覺到。話雖如此,洛克覺得就算被稱為怪人也沒辦法,不過可能那也是巴特達斯的影響也說不定。
笑了一會停下來後,法迪亞灰色的眼瞳向著洛克。
「我跟你打倒魔王。在那之後,你認為都市會怎麼對待我們?」
洛克不知如何回答,絞盡腦汁的思考。打倒魔王后自己要怎麼辦,是有想過,不過並沒有想像到會被怎麼對待。
「嘛……當成英雄,吧?」
在普洛多米爾斯的攻防中打倒海人馬的他們,在都市受到歡呼和拍手被盛大的稱讚了。就像勇者莎夏的偉業被流傳下來般,要是他們打倒魔王的話也會那樣吧。
「那個英雄,會有怎樣的力量?」
聽了洛克曖昧的回答後,法迪亞回以像是斬過去般銳利的話。
「打倒魔王。嘛,是會有相應的權威和發言權、影響力吧。不過,我認為那份權力會以各種的理由最終不了了之。畢竟被說廢話的話會很麻煩的。另一方面,自說自話的恐懼,警戒著而封住這邊的動作。」
洛克光是理解他的話就傾盡全力了,根本談不上想反駁。覺得他是想太多了,不過又覺得那些話能令人接受的部份也很多。關於這一部份,法迪亞所說的並不奇怪,也不罕有。
雖然洛克自己沒有體驗過,但在酒館『乾杯』工作時聽過客人這樣抱怨過數次。還有,也聽過在公會裡起了那樣的爭執的傳聞。
「你……聽過『失望的一年』這話嗎?」
法迪亞突然改變了話題。洛克搖了搖頭。之後,金色頭髮的魔劍使問洛克的年齡。回答「十七」後露出接受了般的表情。
「十九年前到十七年前,在某處是那麼說的。在勇者莎夏把魔王封印後過一會的事。我還是才剛懂事的小鬼,不過模糊的感覺到世間變得莫名陰沉。」
洛克以有一半困惑的表情盯著法迪亞。平常有著難以接近的態度而且除了必要的事情以外不會說的這個男人,居然會說這麼多話。
「明明勇者把魔王封印了,魔物卻沒有消失。不知為什麼,除了普洛多米爾斯以外的四都市,都因此而失望感急劇擴散。」
「可是,實際上魔王被封印後魔物的勢頭衰退了……」
「恐怕那沒有錯吧。四十歲以上的魔劍使大多都那麼說,而且從公會留下的紀錄來看,能看出這一點。」
法迪亞肯定了洛克的反駁,不過他的話並沒有在這裡結束。
「不過,知道那些的只有實際上前往大陸戰鬥,每年參加都市的攻防的人而已。魔物還在大陸。那就是當時的那群人的認識,更是結論。普洛多米爾斯似乎為了消除那氣氛而相當奮鬥了。」
對普洛多米爾斯來說,蒼輝的勇者的戰鬥被否定了並不是能忍受的事情。所以為讚揚她的功績而自稱為『勇者都市』,在都市之中的吟遊詩人都吟誦她戰鬥的英姿。為了莎夏,也為了都市是傾盡全力。
「勇者莎夏之後二十年……。說到那群傢伙做了什麼的話,就是什麼都沒做。」
由於太過激動,法迪亞抓起了手邊的土緊握起來。
「譬如說在公會裡挑選數名優秀的魔劍使的話,應該能培養出第二、第三個勇者莎夏的。不過,那群傢伙什麼都沒做。我承認的傢伙的指示的話在某種程度上聽從也沒關係,不過不是那樣的那群傢伙的傻話我可不想聽。——所以,我要成為王。」
把抓住的土投進篝火裡,法迪亞強而有力的宣言。
「不會讓五都市干涉的。」
洛克一時之間,都只是呆呆地盯著法迪亞。
應該並不是把全部說出來了,不過說實在的沒想過他會說到這地方。
——我,並沒有想到那裡……。
是那麼想的自己太天真了嗎?打倒魔王之後的事之類的,要怎麼辦連個大概都沒想到。再說,洛克自己還沒跟魔王見過面。
就算把自己所想的說出來也只會變成平行線吧。正因為明白那一點,洛克才這麼說。
「能當上就好了,王大人喲。」
法迪亞對此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在天亮之前,洛克跟法迪亞走進巨石塚之內。天空還很昏暗,月亮還沒有失去其光輝。
「在我說好之前別走出這個環。」
法迪亞對洛克那麼說了後,以像是在對什麼說話般的口吻詠唱咒文。
「——戴戈露.達戈露。於不同的天空之下吟詠的朋友們喲。隱藏於搖晃的火,潛伏於水的細流的古老朋友們喲。展示汝等的道。戴戈露.達戈露。於不同的土地跳舞的朋友們喲。溶於通過的風,潛入聳立的巖壁的古老朋友們喲。展示汝等的道路。讓吾等的指尖觸碰到與太陽和滿月,春的日出和夏的日照,秋的黃昏和冬的星空同在的汝等的世界的一角吧。」
剎那,從圍著洛克他們的巨石之間湧出白霧。明明沒有風吹,霧卻往石環的內側擴散,馬上就遮蓋住視野。洛克再怎樣也感到焦急了,不過想起了法迪亞的話而停在原地。
不久後,兩人的眼中出現了三團小小的光。光變成跟手鏡差不多大的圓盤,廣闊的草原和昏暗的森林之中,平靜的湖畔,各自映照著不同的風景。法迪亞迅速的舉起右手,指著廣闊的草原。
(譯註:手鏡是指那種帶把♂的小鏡子)
下一瞬間,光無聲的湮滅了,霧流到石環之外。
然後展現於視野的光景,讓洛克瞪大眼睛絕句了。變得跟瀰漫著霧之前的光景完全不同了。
天空的昏暗沒變。但是,他們並不是在山頂上,而是站在聳立於摻雜著土色和枯草色的地面的巨石塚的內側。篝火的痕跡也不見了,仔細看的話巨石塚的形狀也有微妙的不同。
「……是穿過妖精的世界了嗎?」
以顫抖的聲音,向站在旁邊的法迪亞確認。金髮的魔劍使沒有回答,確定腰間的魔劍的位置後穿過巨石塚快步前進。背向著洛克的向他呼喊。
「丟下你了啊。」
洛克慌張的重新背起行李,跟著法迪亞。
東方的天空開始變白,是在那之後沒多久的事。
大陸的西南方,有險峻的群山。
太陽在出現期間火辣辣地照耀著地面,日落後地面則寒冷得像是由冰削出來般。
這個山能採掘到鐵是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的事,不過沒有可以搬運的道路,就算想造出道路也因為巖盤太硬了不划算而沒人去造。
在這險峻的群山之中,有遠古的遺跡。
在以前似乎有很多人生活的都市。在旁邊還有河流在流動。不知為什麼變得無人,沒有人整理的就那樣衰落,埋沒在山中。
在那廢墟的一角,現在有怪物在。
有著像是黑暗凝縮起來般的身軀,就像是蜥蝪站立起來步行般的怪物。
在荒廢的神殿的背後,怪物抓住幼小的少女的頭高高的舉起。是看不出年齡,打扮奇怪的少女。袖子很大,下擺寬闊的衣裝包著其身體,長達腳邊的黑髮上有讓人想到角的金色髮飾。
少女臉色蒼白,痛苦的喘氣。並不是呼吸困難。這名少女並不是人類,沒有呼吸的必要。
怪物的手,在吸取她的生氣。沒有為了戰鬥的力量的少女連好好的抵抗都做不到,就那樣被怪物抓住。從眼瞳流下的眼淚停不下來,從小巧的嘴巴只是漏出痛苦的呻吟。
怪物,往手注入力氣。
少女的身體變成無數的光的粒子,無聲的粉碎了。
光的粒子暫時漂浮於空中,不過一粒一粒的像是溶解般消失了。在那之中傲然的站著的怪物的臉上,只有不祥的紅色獨眼。
怪物的名字是巴洛爾。是率領魔物們的魔王。
「還……差很遠。」
盯著自己消滅的少女的手,魔王像是呻吟般嘟嚷。
「是賁巴拉嗎?『王、先回去一次。百年後,跟其他王爭霸』……。看了現在的余會怎麼說呢?」
賁巴拉是金色頸環的魔物。最近被人類們消滅了,從肯科斯那收下了那樣的報告。
——失去了令人珍惜的傢伙。他可是在肯科斯之下可靠的……。
因為魔物有著遠超人類的肉體,靠力量壓倒對方的傢伙很多。海人馬和艾倫等很顯著的有那種傾向,就連魔王也不例外。在那之中賁巴拉,是在指揮魔物上找到樂趣的稀少的存在。
一百五十年前。出現於地上的魔王,在瞬間蹂躪了大陸。人類的抵抗很微弱,完全不是值得當成問題的東西。就連煉成術和魔劍的存在,也只是能讓魔物的進攻稍微變弱的程度。
魔王,輕視人類了。打一開始目的就不是消滅人類。在人類們放棄大陸逃到海的對面時,巴洛爾就對他們差不多完全失去關心了。頂多是當成魔物的糧食。
暫時先把地上交給手下的魔物們,巴洛爾回到故鄉魔界。
因為在魔界有被稱為他的宿敵的人們在。同樣自稱為魔王的佈雷斯和印德哈,是比人類要麻煩得多的對手。
在魔界的戰鬥長達一百年,沒能把他們消滅但是讓他們老實下來後,巴洛爾再次出現於地上。這次才是為了達到目的。
跟手持光之劍的勇者莎夏戰鬥,被封印於她的身體裡是在那之後沒多久的事。魔王,輕視人類了。
「大意了。那一點我承認。不過——不會重複相同的錯。」
光的粒子全部消失,確認龍曾經存在的痕跡完全消失後,魔王轉身了。已經沒事情要在這裡辦了。
「人類也好,龍也好,全都消滅掉,把眾神的武器破壞掉。在那之後——」
突然魔王把紅色的獨眼轉向黑暗的深處。背向著神殿。在那深處有什麼在走動。通過氣味知道是人類。是在探索化成了廢墟的都市吧。
舉起指尖。不過,魔王在那裡停下動作等待人類們接近。知道應該看也不看的殲滅掉,不過有想確認的事。
人類們察覺到魔王的氣息而警戒著,不過並沒有逃跑。
對上視線。人類的數量是四人。其中兩人手持魔劍,身穿鎧甲加強防禦。餘下的兩人身穿法袍。比起拿著魔劍的兩人感覺到更強的精靈的氣息,毫無疑問是那個叫煉成術的玩意的使用者。
他們看到魔王的身影,太過恐怖而站不起來。漏出低聲的悲鳴。
完事了。
從魔王的指尖放出紅蓮之炎。火炎的大蛇以可怕的勢頭從神殿之中迸發而出,四人在一瞬間炭化了。連感到痛的時間也沒有吧。火炎消失後只餘下四個有著人形的黑色物體,那也些掉到地上散去了。
「……就這麼點嗎?」
魔王盯著自己的手,在那之後觸撫獨眼。巴洛爾並不只是消滅龍,更把其力量的大半化為己有。
但是,因為龍很弱並沒有得到期待般的力量。寄宿於眼裡的魔力幾乎完全沒回復到。那個,從剛才的人類們的反應中能清楚得知。
向著下一個目標,魔王靜靜的前進。
在遠離魔王身處的地方,展開了異樣的光景。
在日光到不了的茂盛森林之中,魔物的群體慌張的四處逃跑。令人驚訝的是,追著他們的也是魔物。
那個魔物有著跟人類差不多的體格,有著巨大的身軀和赤紅的皮膚。頭部生著兩根角,臉的中央有跟鼻子一體化了的尖銳嘴巴。在粗壯的脖子上有金色的頸環在燦爛的閃耀著。魔物的雙眼,也發著兇猛的金光。
魔物的名字,是艾倫。把其中一隻定為目標後,艾倫化成身纏火炎的黑影跳躍。在他的獵物——犬精的正上方落下,把全體重壓下去。
犬精是有著跟牛差不多的身軀和角,酷似犬的魔物。犬精的身體沒能承受住艾倫有一半陷入地面,發出悲痛的鳴叫。艾倫在犬精之上改變姿勢,張開大口一口咬住其背部。豪快的咬掉了一口。從裂了的傷口飛散出瘴氣。
咬了約三口時犬精化成瘴氣的塊不留痕跡的消失。艾倫抬起殘留在地上的魔鋼後,像是小孩子把糖果丟進口般吞下。
「還以為就算是雜魚也能用數量彌補……不過這群傢伙不行啊。」
吐出瘴氣的殘滓的同時,好像覺得很無聊似的狠罵。艾倫,吞噬魔物並不只能填補飢餓,更能治癒傷勢、強化力量。
被復活了的魔王打垮後,在那天艾倫就走出城堡了。依次襲擊遇到的魔物,擊敗、捕捉、吞噬。他的巨體已經沒有傷痕了,不過他的臉上流露出無法抑制住的強烈不滿。
——傷是治好了。不過,光是那樣還不行。
在魔界時艾倫挑戰其他魔物,勝利後吞噬對方,重複那樣變得強大。他在戰鬥中鍛煉,把打倒的敵人吞噬讓自己變得更加強,然後挑戰更加強的敵人。
——那個人類的小鬼,和魔王……。要挑戰哪一邊,都得先變得比現在更強。就沒有哪裡有不錯的魔物嗎?
焦躁起來,用粗糙的手指咚咚的敲在自己的脖子上閃閃發亮的頸環。不能挑戰肯科斯和莉娜希。以前艾倫跟魔王這樣約定了。
在一百數十年前。魔王引進頸環這人類的習俗的時候,說過理由。
「那個金色的頸環,是余承認力量的證據。總有一天余回到魔界跟佈雷斯和印德哈他們戰鬥時,就由你們成為率領魔物的首領。」
金色的頸環,光是跟各自的脖子合得上,除此之外什麼裝飾都沒有。是指那些交給各人自行處理吧。
魔物們的反應各色各樣的。海巨人是不能理解,賁巴拉說了一句「真有趣的想法啊」後,向獨眼巨人的魔物簡單易懂的說明。莉娜希露出微笑用指尖輕撓頸環,阿拜達則是覺得怎麼都好般把頸環收到自己體內。其他的魔物們都露出了差不多的反應。
肯科斯一如以往的摺起黃金的翅膀所以不知道。不過,在場的人全都知道這個魔物是不會對魔王提出異議的。
「把銀、青銅的頸環也給予魔物們,做出序列。分派就交給肯科斯了。」
魔物們的統一可以用無秩序一句話說完。能組成某種程度的群體,由當中最強的成為集團的首領進行統率,不過也就那種程度了。定出明確序列的,巴洛爾可以說是第一個。
魔王把紅色的獨眼向著艾倫後說道。
「艾倫喲。別吞噬戴著金色頸環的傢伙。」
「即是說沒戴著就可以吞噬了吧?」
反問時,艾倫的眼向著什麼頸環都沒戴著的魔王的喉嚨。魔王露出很愉快似的笑容而沒有回答,但是那代表著肯定。
那時候的約定,艾倫直到今天也沒有違反。雖然打算根據肯科斯和莉娜希的言行隨時都準備打破這約定。
——不過,銀色頸環的魔物的話根本成不了什麼糧食。吞噬數百隻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不同,不過太麻煩了……。
突然艾倫停下腳步。走出魔王的城堡後一直漫無目的的亂走,不過突然感覺到強力的魔物的氣息。及不上自己,不過感覺到比遺跡守護者或者無頭騎士等銀色頸環的魔物要強大的多的力量。
因膽怯而畏縮起來的魔物們已經不在眼裡,歡喜讓心震動,露出獵人的兇惡笑容後艾倫跑起來了。馬上就發現了獵物。
「霍。這可真是——」
那是,有著讓人看錯當成小山的身軀。外觀酷似芋蟲,體色是看上去似乎有毒的琥珀。從有一半埋在地面裡的腹部有無數的觸手伸出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蠢動。艾倫抬頭看了魔物後大笑了。
「基可爾喲……。聽說最近才被消滅了,不過已經生出新的了啊。」
有著匹敵金色頸環的魔物的力量但是繁殖能力很差,而且智能太低而什麼頸環都沒得到的巨大的蟲魔物。
無可挑剔。對現在的艾倫來說是求之不得的獵物。
對突然傳來的殺意,基可爾敏感的反應了。數十根的觸手從各個角度一起襲向艾倫。
不過,從艾倫赤紅的皮膚放出來的紅蓮烈火,把那些全部燒掉了。觸手被燒掉的痛楚,讓基可爾發出了像是用指甲刮生木般的悲鳴。艾倫踩碎炭化後燒塌的觸手,悠然的走近巨蟲的魔物。
(譯註:生木指的是未干的樹/還好好的長在地上的樹)
「——成為我的食糧吧。」
第二章 完
第三章 來訪的龍
在冰冷的霧雨之中,數匹海狸魔兇猛的濺起泥土向著這邊過來。洛克迅速的放下行李架起腰間的劍。
——數量是三匹……!
咬緊牙關後,伴隨著切開風的聲音,其中一匹海狸魔被斬成兩半噴出瘴氣,消滅了。
「給我撐一會!」
法迪亞銳利的叫喊聲傳到耳裡。他也在應付一群大蛙無法馬上來幫洛克。
剛才洛克看的時候,大蛙有十匹以上。而且,在那之中還有兩匹能從嘴巴吐出火球的赤紅皮膚的大蛙。僅僅一人的話,無法馬上清光吧。在他打倒大蛙們之前,洛克必須忍耐住海狸魔的猛攻。
因為同伴們被屠殺而膽怯,或者領悟到再攻擊下去也沒用,兩匹海狸魔襲向洛克。發出咆哮後迫近的爪,洛克馬上避開用劍砍下去。
簡直像是砍在岩石上的衝擊通過刀身傳到洛克的手上。但是,魔物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扭動身體,露出牙齒撲過來。洛克在地上滾動迴避那個。臉和衣服粘滿了泥土弄髒了。洛克不禁罵出髒話。
只是用鐵鍛造出來的劍,對魔物無效。明明知道還是反射性的砍下去了,差一點就被咬到了。
——以為這是第幾次啊?
對自己的憤怒越來越厲害。打算撐起身體的時候,另一匹的海狸魔發出怪聲突進。略圓的身體只有幼兒程度的大小,不過其撞擊有著能把鐵板壓扁的威力。
——從正面……!
洛克伏在地上。魔物從正上方通過。後腳的爪擦過甲冑響起了令人不快的聲響。
從正面的突擊,對某種程度上習慣了戰鬥的魔劍使來說反而是絕好的機會。只要把魔劍刺向前方,之後忍耐衝擊就好了。沒有頸環的魔物的話,大部份光是那樣就能消滅了。
但是,現在的洛克連那個都做不到。魔物的爪和牙,只能迴避,或者用鎧甲防禦。
跌向降在旁邊的海狸魔的側腹,用那個反動拉開距離。沾滿了泥土的鎧甲的表面,沐浴霧雨後描繪出奇妙的圖案。
——魔劍……。
要是手上有一把魔劍的話,這場戰鬥應該早就結束了。
洛克在看到海狸魔後直到現在看到了很多次應該能用一擊斬殺魔物的瞬間。一直以來戰鬥過來所培養出的作為戰士的判斷力,累積起來的經驗在告訴洛克。
——不是執著於沒有的東西的場合吧!
在心中大喊,充滿氣勢的站起來。後面依然在傳來大蛙們的聲音。直到法迪亞來幫自己,似乎還需要一點時間。
天亮後過了約兩刻鐘的時間。
走出巨石塚後,洛克他們使用精靈調查方向,走在沒道路的路上。在遠處看到山和森林,不過這一帶都是沒什麼起伏的草原。
視野非常好,好得在遠處的魔物看到洛克他們後接近。降著霧雨的天空很陰暗,不過這種程度的昏暗就會產生影響的魔物並不多。
兩人已經跟魔物戰鬥了三次,這次的大蛙和海狸魔是第四次。
魔物只有一、兩匹的話在接近之前法迪亞就用報復者斬殺了。會成為問題的是現在這種十匹以上的大量的湧來。
獵鬼、角兔、大蛙和綠骸婆鬼……。對要是有魔劍的話應該不會苦戰的對手,洛克一直的迴避,只能到處逃跑。因為霧雨的冰冷和地面的泥濘,心身都累積著疲勞。
兩匹海狸魔理解到洛克不會攻擊過來後,果敢的攻過去。拚命的忍受著的同時,洛克想起了走出巨石塚後跟法迪亞的對話。
——沒記錯的話,是單程兩日來著?
走出巨石塚後法迪亞馬上就用風精的力量飛上空中觀察地上。調查這裡是大陸的哪一帶,距離目的地的頓奴神殿大概要多少路程。
——來回要四日,可是才兩刻鐘就這樣了……。
洛克的臉和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呼吸開始變亂。咬緊牙關,用力咬住嘴唇得出血了。低頭看著右手的劍。
——要是那傢伙在的話……。
搖頭。從砂色的頭髮的先端飛散出水滴。要是那把魔劍在手邊的話會對自己說什麼很簡單就能想像到,洛克的嘴角露出了滲著血的笑容。
瞪了海狸魔後,洛克邊調整呼吸邊進行思考。
——不對。不對啊。我的戰鬥方式錯誤了。應該改過來的是那裡。
要是賀布在的話,一定會對自己這樣說的。
海狸魔從左右兩邊撲過來。洛克架起劍。並不是要斬過去。避開一匹的撞擊,而另一匹揮出的爪用劍的刀身架開。確認魔物在哪裡著地,預測之後會怎麼動。
一直以來並不是沒有這麼做過。
不過,洛克的戰鬥方式本來就是在被攻擊前打倒敵人這種非常積極的。不拿盾牌,用雙手握緊劍揮出強而有力的一擊的姿勢也表現著那個。雖說是從師傅巴特達斯身上學來的,不過跟本人的性格也很合,才會這麼適應。
自然的,把攻擊走來走去速度很快的敵人放在心上。
洛克把那個思考,切換成為了迴避和防禦該怎麼行動。
這把劍並不是為了斬敵人的東西。因為斬不了。
用劍彈開揮來的爪,踢向另一匹拉開距離。
——就是這個了。
彈開、接下、架開。或者為了不失去平衡用來支撐身體。
感覺視野一口氣的變得開闊了。明明雨依然在下。
在那之後過了十多秒,解決了一群大蛙的法迪亞向著這邊轉身。僅僅兩下,就把海狸魔變成瘴氣爆散了。
「辛苦你了。」
法迪亞向露出笑容說出慰勞的話的洛克投以覺得很不可思議似的視線。
「能走路嗎?」
會那麼說是因為洛克身上滿是泥吧。把臉上的泥跟雨水一起抹掉後洛克充滿朝氣的點頭了。
在那之後,也發生了數次跟魔物的戰鬥。不過,幸運的是並沒有出現兩人無法對應過來的大軍,洛克他們沾滿汗、霧雨和泥的闖過來了。
在相當睛朗的天空之下,在遠處看到頓奴神殿,是如預定那樣從巨石塚出發兩天後的事了。
是這樣的嗎,這是就在眼前看到頓奴神殿時洛克的感想。
大小跟兩層建築的旅館差不多。過了將近的一年的時間,神殿的外觀變得更慘了。正面僅有一個的出入口,像是被什麼很大的東西強硬的鑽過去般出現了龜裂。
——說起來遺跡守護者進去了啊。
走出神殿時洛克也好艾莉西亞也好菲爾也好都疲勞到極點,只想著總之快點去普洛多米爾斯。
窺視裡面,陽光從開在屋頂的洞照射著走廊。開在地板上的洞是以前來的時候也看過的落穴。
法迪亞用火精點亮了自己的報復者和洛克的劍,讓洛克帶頭兩人踏進神殿裡。
「你啊,居然讓無法戰鬥的我走在前面。」
洛克一面高舉發著朱色的光的劍凝視暗處,一面向在後面的法迪亞抱怨。法迪亞警戒著背後以理想當然的口吻回答。
「這個神殿的構造,以前是怎麼前進的,知道的人是你吧?而且報復者即使在後面也能斬到敵人。再加上我還有煉成術。給我乖乖的當盾牌。」
話雖如此,法迪亞並不是光因為那些理由就讓洛克帶頭的。也有在直到來到這個神殿之前跟魔物的數次戰鬥,再次承認了洛克這理由。
「即使是有什麼從暗處飛過來的話我也會避開的。」
洛克以不高興的聲音回答後,步伐慎重的走進走廊。通往地下的樓梯跟以前一樣,邊尋找記憶邊穿過地下一層降到地下二層。途中遇到過兩次魔物,不過法迪亞連接近都不容許的打倒了。
「明明是古老的神殿的地下,卻造得相當好啊。而且通路也很廣闊。」
「是什麼來著,好像說是為了搬運棺材有必要建造成這樣。」
一面披露從艾莉西亞那學來的知識,兩人一面走在細心的鋪好了的路上。
不久後在天花板和牆壁上看到洞穴和龜裂。地板的石頭也破碎、歪了。
「……是我們跟遺跡守護者戰鬥的痕跡。」
「看來苦戰了啊。」
轉身望向通路後,法迪亞不是以平常那嘲笑般的口吻而是平淡的說話。洛克想起了當時的事情露出苦笑。
「因為是第一次啊。那時候使用的魔劍折斷了,還以為會死掉。」
到達隱藏著賀布的小房間。洛克高舉發亮的劍調查牆壁,不過並沒有特別發現什麼。緊張讓心臟的跳動變快,浮現出冷汗。
法迪亞高舉起報復者。洛克抬頭望向天花板。在照到的地方,看到像是文字的東西。
「……看得懂嗎?」
「看不懂。」
法迪亞冷淡的回答後,洛克的身體激烈的踉蹌了。因為背著的袋子的重量快要倒下似的。不過,金髮的魔劍使比洛克更冷靜。
「拿紙和筆出來。柯洛德的話應該有看得懂的傢伙。」
大概是跟遺跡守護者的戰鬥的影響吧。天花板也有龜裂,寫在那的東西有一半以上都變得很難抄下來。
——可是,有可能是線索的東西了。有了……!
完成作業後,洛克他們走出神殿。要前往巨石塚就必須花上兩天通過滿是魔物的草原。
不過,洛克別說疲倦了,反而覺得從身體的深處湧現出活力。塞進袋裡的紙——畫著天花板的那張紙,一定要帶回柯洛德。那個想法讓砂色頭髮的青年振奮起來。身體也已經記住了使用鐵劍的戰鬥方法。
走在草原把陸續逐襲來的魔物打倒後,洛克他們如預定那樣在兩天後的傍晚到達巨石塚。
進入石環的內側,法迪亞詠唱咒文。並不是白色的霧而是火炎的牆壁包圍著石環,不過除那之外跟來的時候基本一樣。出現四個光的圓盤,各自映照著不同的風景。法迪亞指向山。
然後火炎消失時,洛克他們已經站在山頂上了。低頭看下去的話,看到的是一片映照著變黑了的天空染成黑色的大海。
——回來了……嗎?
眺望著被夜晚的黑暗侵略著的天空,洛克一時之間發愣的呆站著。明明四天前才體驗過,有種無法相信自己剛才還在大陸的東邊的感覺。
讓洛克回過神來的是撫摸脖子的傍晚冰冷的風,和法迪亞的聲音。
「蠢貨。快點做好夜營的準備。等天亮就下山了。」
被那麼說了後洛克感到不爽,但是的確不是沉於感慨的時間。在法迪亞用地精掘洞的期間,洛克把海藻泥炭堆起來。點火後準備吃飯。
「謝謝。能去神殿,和能回來都是托你的福。」
用硬的麵包夾起鹹的肉乾咬住的同時,洛克向法迪亞道謝。金色頭髮的魔劍無言的咀嚼肉乾,完全沒有回答。只有海藻泥炭燃燒的聲音震動鼓膜。
稍微思考後,洛克向法迪亞問了突然想起的事情。
「你啊,為什麼那麼討厭艾莉西亞她們?我覺得這次的話帶上她們會更加輕鬆。雖然你不想告訴別人妖精的世界這點我是理解……」
法迪亞用可怕的目光看著洛克。金色頭髮的魔劍使咬碎肉乾吞下後,以覺得很麻煩似的口吻說話。
「我會跟你組隊,是因為目的一致。」
「艾莉西亞她們也——」
「問兩個,你大概會不爽的問題。」
法迪亞以強硬的語氣打斷洛克的反駁。看了洛克雖然皺起眉頭但是沉默了後,把話繼續說下去。
「在這以後的旅程中,你的同伴中要是有人死了的話打算怎麼辦?那樣的話,你會放棄跟魔王戰鬥嗎?」
真的是令人不爽的問題。變得想問這種問題有什麼意義,不過在篝火的對面看著的法迪亞的表情非常認真,洛克覺得並不是為了嘲笑而問的問題。洛克把視線落在篝火上認真的思考。
「……雖然不想發生那種事,不過,可是,即使發生了那種事,我也——」
「夠了。第二個問題了。」
再次打斷洛克的話後,法迪亞開口了。
「推測就好了,回答我。要是在這之後的旅程中,你死掉了的話。你的同伴還是會跟魔王戰鬥嗎?」
洛克被問到沒想過的事情而沉默了。法迪亞繼續說下去。
「我不需要她們最大的理由就是這個了。她們是為了你而戰。特別是那個槍使的女人更是那樣吧?我不想跟那種人並肩戰鬥。最低限度,只是同伴死掉這種程度就會動搖目的的人就免了。」
法迪亞的話很嚴酷,但是並沒有錯。洛克表示理解,但是有種必須反駁的感覺。
「我明白你說的事。可是……我覺得即使沒有那種目的。能互相支撐的同伴是好東西。因為有同伴在我才能來到這裡。獨自一人的話是做不到的。」
「互相支撐,啊?在我看來是相當扭動的構圖啊。」
法迪亞用鼻子哼了一聲後露出冷笑。
「嘛沒關係。只是,別忘記我跟你組隊這件事。希望我承認別的人,首先得有跟魔王戰鬥的目的。具體怎樣是在那之後。」
剛說完法迪亞就用斗篷包著自己的身體躺下。決定了先由洛克守夜所以沒什麼關係,不過對他的話感到焦躁,然後心情變得昏暗。在這次的事上欠了法迪亞。不把欠的還清心情也不好。
「喂。」
在模糊的眺望著的篝火的對面,突然傳來了聲音。是法迪亞。
「快點睡。可不會因為你醒了而挪後換班的時間啊。」
被他弄得火大起來的洛克不知不覺得就粗暴的回話,不過金色頭髮的魔劍使露出完全不在意那種事的樣子發問。
「忘了問。你是何時決定要打倒魔王的?」
法迪亞背向著這邊躺著,看不到他的表情。聲音,也不是在這數天聽慣了的高壓的聲音。「這傢伙怎麼了」,洛克這麼想但是並沒有無視。
「六、七年前吧。知道師傅的目的是打倒魔王——」
打算詳細的說,不過被法迪亞的聲音打斷了。
「知道自己被下詛咒是何時的事?」
「……在半年前的貝爾提茵祭時。在那之前也有折斷魔劍,不過以為是體質之類的。」
對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感到納悶,但是洛克回答了。在稍微的沉默之後,法迪亞用跟之前稍微不同的聲音說話。
「你居然會繼續當魔劍使啊。」
似乎是覺得驚訝,不過裡面也包含著微量的佩服。還有,對想理解的事情的疑問和好奇心。那些融在一起,變成不可思議的聲響傳到洛克的耳朵。
「我也想過該怎麼辦啊。還想過要不要放棄當魔劍使。
望向篝火,洛克覺得很懷念似的瞇起了眼睛。
「在知道詛咒的事情之前,被問過為什麼會當魔劍使。」
這麼問的人是艾莉西亞的父親多莫特,還有菲歐娜。
煩惱、焦躁、迷茫、失落、絕望。
被鼓勵、被支撐、被引領。然後揮劍。
「我想守護大家。就像大家守護我那樣。為此揮動魔劍。然後打倒魔王。」
「……真好人啊。」
法迪亞以稍微冷淡的聲音說話。雖說是感到驚訝,但不可思議的感覺不到平常那疏遠人般的氣氛。在那之後,直到換班的時間之前他都沒再說話。
篝火的火炎靜靜的搖晃。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艾莉西亞的怒吼響徹於店內。從頓奴神殿回來之後,在酒場『美味』的一角,洛克他們圍著桌子。別的客人們臉上寫著「怎麼了」的望過去,不過判斷似乎是吵架後馬上繼續吃飯和談笑。
在酒館裡怒吼並不是那麼罕見的東西。變得嚴重了的話店員會處理的吧。而且因為他們也在大吵大鬧。
另一方面,艾莉西亞注意到不禁發出來的大聲吸引了注目,好像覺得不舒服的縮起身體。坐在她旁邊的娜奇代她開口。
「我也跟艾莉西亞有相同的意見。你現在無法戰鬥。不會說不要去,不過為什麼不說一下?」
「不,那個,啊……」
為該如何回答而困惑的洛克側視的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法迪亞。金色頭髮的魔劍使注意到視線,不過理所當然般的置之不理後繼續吃飯。
在桌子的中央放著細小的鍋,鍋裡有黏性略黃的東西冒著蒸氣和熟識的香味。除了鍋,還有盛著切細了的麵包和燒雞肉、焯蔬菜和蘑菇等的大碟子。麵包和肉用人數份的細長的串紮著。
「原來如此。是粘上這個吃的嗎?」
佩服似的看了鍋的裡面,菲爾拿起紮著麵包的串。粘起鍋裡,像是湯但是有黏性的那個後運到口中。熱得皺起眉頭,但是馬上回復冷靜慢慢的咀嚼。
「似乎要燙傷似的,不過很好吃呢。身體從胃裡暖起來。」
「雖然不是那麼大的鍋,不過溶了那麼多乳酪真是奢侈的料理呢。」
在菲爾的旁邊,同樣的把用串紮起來的蔬菜粘上鍋裡的乳酪吃了後菲歐娜發出那樣的感想。這兩人跟激昂的艾莉西亞和娜奇對比鮮明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洛克和法迪亞,是在今天的中午回到柯洛德的。
「我待在自己的家。決定好今後的預定的話就來報告。」
法迪亞態度高壓的那麼說完後就離去了,洛克回到旅館。看不到艾莉西亞她們的身影,因為擦肩而過的話也不好而待在旅館,稍微睡了一會就被拍醒了。張開眼睛後,露出怪物般的樣子的金色頭髮的少女就在那裡。
「讓我們這麼擔心,而你就這麼悠閒的午睡,真令人羨慕呢,洛克?在這十天間,到底在哪裡做了什麼給我好好的說明。」
「冷、冷靜、冷靜點。艾莉西亞。」
洛克慌張的讓視線遊走,無言的向站在艾莉西亞身後的娜奇和菲爾、菲歐娜求助。不過,娜奇嚴肅的搖頭了,菲爾臉無表情的保持沉默,菲歐娜也很不滿似的瞇起眼睛瞪著洛克。
「那個……我有留字條啊?」
「『我要去旅行一下』,你是指這個?你覺得對我們來說那種東西就夠了?」
艾莉西亞握緊拳頭,現在也似乎要被打似的。洛克焦躁的想著該怎麼回答時,肚子充滿氣勢的響起來了。那聲音,讓菲歐娜撲哧一笑了。
「吶,艾莉西亞。不先去吃飯嗎?邊吃邊說也沒關係吧?而且我們還沒吃晚餐。
紫發的少女的調停,讓艾莉西亞變得稍微沒那麼火大似的離開床。話雖如此,碧色的眼瞳依然有很濃厚的憤怒,一絲打算原諒他的氣氛也沒有。
「把法迪亞也叫來吧。是跟他一起旅行的吧?洛克。」
「啊、啊啊,對。嗯、就那樣吧。」
聽了菲爾的話後,洛克撐起身體點頭數次。在這種時候,被發怒的人多一個也比較好。
然後洛克他們走出旅館後先前往法迪亞的家,強硬的把他拉來『美味』。法迪亞有想過抵抗,不過被艾莉西亞和娜奇那不尋常的怒氣壓倒了嗎?老老實實的跟來了。
「——雖然有想過,居然真的去了大陸啊。」
注意著不被乳酪燙傷,菲歐娜露出半佩服、半驚訝的表情看著洛克。
通過妖精的世界前往在大陸東南的頓奴神殿,聽洛克這麼說了後,艾莉西亞她們似乎抑制不住驚訝。的確沒有魔劍,也不會使用煉成術的洛克在大陸過上數天只不過是自殺行為。洛克自己也那麼想。
「妖精的世界,呢……」
艾莉西亞歎著氣的嘟嚷,輕輕的摸戴在自己脖子上的梣的頸環。之前的冰原也是那樣,不過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在妖精之塔也有相似的經驗。也記得在海之國遇到的人魚梅芙所說的話。並沒有懷疑。
「……為什麼只帶上洛克?」
娜奇露出敵意的瞪著法迪亞。法迪亞咬了一口粘上乳酪的肉後,把侍者叫來讓他拿鹽來,在那之後終於把視線移向娜奇。
「為什麼非得帶上你們不可?」
「那是當然的吧?我們可是同伴啊。不會說何時都一起行動,不過前往大陸時另當別論。」
「這傢伙五體安康的回來了吧?再說,我並不是強行拉這傢伙去的。跟你們不同。」
「不情不願就別吃啊。而且從剛才開始就儘是吃肉。」
洛克諷刺法迪亞的挖苦後,金色頭髮的魔劍使憤然的回話。
「不情不願的被帶來吃是當然的吧?還有追加肉。」
「在餘下的東西清掉後再說吧。」
大碟子上還有土豆和西蘭花等蔬菜和麵包、蘑菇等。
菲爾和菲歐娜主要是吃這些,不過因為她們跟法迪亞比起來吃得很悠閒,並沒怎麼減少。艾莉西亞和娜奇比起吃飯更優先於對洛克的說教,洛克也不是能做到一邊被斥責一邊吃飯的男人。
以為法迪亞會反抗,不過他用手拿起麵包粘上乳酪後就那樣咬下。看了他的樣子後,艾莉西亞覺得奇怪似的望向洛克。
「變得相當要好嘛,你們。」
「別說笑了。」
「別說傻話了。」
差不多同時的回話後,洛克跟法迪亞雙方都不爽的瞪著對方。艾莉西亞和娜奇很驚訝似的面面相覷。菲爾和菲歐娜也充滿興趣的交換視線。
「艾莉西亞和娜奇也是,在乳酪冷下來之前差不多該吃了。由我來問吧。」
滿足了的把手從串上拿開,菲爾邊把盛滿了蜂蜜酒的陶杯拿到嘴巴邊說話。洛克放心下來了。菲爾的話不會像艾莉西亞她們那麼嚴厲吧。
「話說回來,在問之前先確認一下……作為讓我們擔心的懲罰,兩天沒飯吃,而且在這家店的付款由洛克全額負擔,這樣可以嗎?」
「把侍者叫來。追加肉和酒。」
「只有你的份由自己付。」
以帶有殺氣的視線瞪向以理所當然般的口吻要求追加的法迪亞後,洛克露出很困惑似的表情轉身望向菲爾。
「的確讓你們擔心了是我的錯,不過除了那麼寫之外我想不到怎麼寫了……」
「那個缺點也從師傅那學來了呢。老師也說過。巴特達斯先生覺得只是一句『稍微去一下那邊』就把一切說明了。」
洛克不想被人跟師傅放在一起,不過因為在這個狀況下不能反駁而沉默了。
「可是,洛克。這種事這次就好了。無論如何都要去的話,就說服那邊的自稱王的人之後把我們的其中一人帶上吧。我想那樣的話餘下的人也能安心。」
「等一下。自稱王是指我嗎?」
「你想打倒魔王成為王的吧?不是很好嗎?現在就成為王了。」
菲爾對焦躁的插嘴的法迪亞以冷靜的口吻回話。艾莉西亞和娜奇忍笑而垂下頭,菲歐娜也忍不住稍微笑出來了。洛克露出憐憫似的眼神對法迪亞笑了。
「當上王了真好啊。」
法迪亞無言的站起來,不過菲爾以認真的口吻喊停了他。
「再稍微坐一下。說完這十天間的事情後,再決定這之後怎麼行動。你也聽一下比較好不是嗎?」
嘖了一聲後,法迪亞勉勉強強的坐回椅子。洛克佩服的望向菲爾。居然這麼簡單就說服了這男人。
「那麼,先由我們說吧。話雖如此,很抱歉差不多完全沒收穫。」
艾莉西亞聳了聳肩,娜奇也很抱歉似的垂下頭。
「『有知性的劍的存在本身就很罕有,沒聽說過修復的方法』,是這麼說的……」
在街上擺路邊攤的煉成師自不用說,兩人甚至去了在家裡開店,研究魔劍數十年的老煉成師那裡問了各種的事,不過沒打聽到修復賀布的方法,連強力的魔劍都沒得到。
「那樣啊……謝謝,兩位。之後會,想辦法答謝你們的。」
洛克笑著的對兩人道謝。對她們為了自己而努力到這地步而感到高興。艾莉西亞笑著的說了句「雖然沒期待,不過會等待的」,娜奇也搖頭說了句「不用在意的」。
「之後是我和菲歐娜了,不過都差不多。在瑪娜房間裡的文獻和資料兩人一起全部看過了,不過並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菲歐娜代替臉上蒙上陰霾的菲爾繼續說下去。
「關於跟光之劍和報復者匹敵的魔劍的記述倒是有幾個。不過完全不知道在哪裡。」
「要是知道的話,我早就去找了。」
法迪亞喝著葡萄酒搖頭了。
「我能得到報復者,是把在那個房間的文獻得到的知識,古老的遺跡得到的情報組合起來,徹底查明了到底在哪裡。很幸運的,沒有被魔物們帶到別的地方。」
「總不可能那麼順利啊。」
為了抹去低沉的氣氛,洛克試著特意發出明朗的聲音。不過,光是那樣似乎不夠,四名少女煩惱的面面相覷。那時候,菲歐娜開口了。
「說起來,雖然不是魔劍,不過賀布這名字的話倒是有一個……」
試著說出來,但是變得沒有自信聲音急速的變弱。洛克以鼓勵她般的口吻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什麼都好。能說出來嗎?」
菲歐娜依然在猶豫,但是被除了法迪亞之外的三人看著,撓著紫色的頭髮開口了。
「可是,我覺得成不了參考啊?因為不是魔劍,是龍的事情。」
「龍……?」
就連洛克也感到不知所措。菲歐娜神情苦澀的繼續說下去。
「在文獻上,像是閒話般稍微寫了一點。那個也在艾蒙先生那聽過。數百年前有被稱為『銀鱗的魔龍』的龍,那條龍的名字是——」
「是賀布對吧?……是怎樣的龍?」
洛克戰戰兢兢的詢問。的確如她所說的那樣不像能參考的事情,不過現在是稻草也想抓住的心境。
「非常兇猛、會吞噬銀、飛翔於天空,為所欲為的大鬧把地上摧毀。」
「要說是不是兇猛的話可能是兇猛……開口就是戰鬥,這種感覺吧。」
艾莉西亞像是想說「根本不像話」的搖頭了,洛克也面露難色。菲爾一如以往的臉無表情的詢問。
「那條魔龍賀布,最後怎麼了?」
「從艾蒙先生那聽來的,的確是……被有著引導龍的力量的少女和龍使的戰士消滅了。文獻則是被封印到地底深處,是這樣沒錯?」
「那樣的話果然是沒有關係嗎……」
艾莉西亞雙手抱胸歎氣,不過像是想到什麼突然表情認真的沉默了。只是,似乎沒有馬上想到的一邊左右搖頭一邊呻吟。娜奇擔心的注視著她詢問。
「洛克你怎樣?是頓奴神殿對吧?有什麼收穫嗎?」
回答「姑且沒有」後,洛克從拿來的袋裡取出數張紙。是抄下了寫在賀布曾在的地方的天花板上的文字的紙。
娜奇迅速的看了看紙後,瞥了一眼拚命的思考著的艾莉西亞,無言的交給菲爾。菲爾把陶杯放在桌上接下那個,目不轉睛的盯著。
「有印象呢。」
「嗯,在那個房間的文獻和資料上也有看過。是古代的文字。——啊,這個文字是龍。相當多呢。」
從旁窺視的菲歐娜指著其中一張紙。
「可是,不知道前後的文章光是這個的話什麼都說不上啊。艾蒙先生懂不懂呢……?要是巴帝先生在就好了。」
「是在聖森找到的那個人嗎?」
「對。就是你們救的那個人。雖然是肉體派,但是會很多種的文字……」
菲歐娜笑著回答確認般詢問的菲爾。那時候,艾莉西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的大喊。
「就是那個了!」
這件突然的事情讓洛克他們嚇了一跳的看著她。在吃飯的其他客人也是。洛克和娜奇兩人對客人們低頭致歉,對過來的伺應揮手表示什麼事都沒有。店裡回復吵鬧後,洛克吃驚的望向艾莉西亞。
「你說那個,到底是指什麼?」
「龍啊。我們,不是有遇過龍嗎?而且是兩次。」
說完後過了約三、四秒後洛克也想起來了,啪的拍了拍手。
「說起來,有啊。該說龍還是女孩子……」
「在說什麼?」
菲歐娜紅色的眼瞳裡充滿著興趣,菲爾跟娜奇愣住了。
聖森深處的洞窟。跟在那裡面的泉水,有跟龍進行像是對話的對話的人只有洛克和艾莉西亞。之後跟菲爾和娜奇、菲歐娜也會合了,不過之後跟莉娜希的戰鬥令洞窟崩塌了,連話都沒能說上。
回到柯洛德後就為貝爾提茵祭和洛克的詛咒而忙活,洛克也好艾莉西亞也好都錯過了跟同伴們說的機會而忘掉了。
在砂漠地下的遺跡也遇過龍,不過這邊是更短的邂逅,而且她的外觀也跟龍扯不上關係。
「而且,艾蒙先生說過的吧。眾神或精靈、魔物把自己變成劍。雖然不知道,不過搞不好龍也能做到……」
「立即決斷是很危險的,艾莉西亞。」
娜奇平靜地告誡興奮起來說話變快的艾莉西亞。
「而且聖森在大陸的東邊。洞窟也因為塌陷而堵住了……。從我們脫出的那個泉去怎樣?」
突然,一臉事不關己的喝著酒的法迪亞皺起了眉頭。注意到菲歐娜向著自己的視線。紫發的少女率直的提出疑問。
「妖精的世界,有接近聖森的嗎?」
法迪亞的眼神突然間變得更銳利。瞪著注視著自己的五人裡,除了洛克的四人。
「就算有,我有非得帶上你們不可的理由嗎?」
已經去過頓奴神殿了。協力也沒關係。即使以徒勞告終,對魔劍使來說前往大陸通常都是這麼一回事。一次兩次的話在容許範圍裡。
「對你來說剛好吧?而且出現魔物時也能減輕負擔。」
「並沒有多費事。讓這個搬行李的傢伙去大陸看看就知道了。」
搬行李的,這單詞讓娜奇的表情變得僵硬。艾莉西亞和菲爾也表現出憤怒,不過法迪亞露出毫不在乎她們的反應的樣子環視她們。
「剛好。直接問你們吧。這傢伙——」
法迪亞用拇指指著旁邊的洛克,繼續說下去。
「譬如說明天,從樓梯滾下去死掉了。那樣的話你們會怎麼辦?就算那樣你們還會跟魔王戰鬥嗎?」
「就算要舉例也給我想個更好的死因啊」,洛克雖然這麼想,不過並沒有說出口。因為包覆著六人的空氣,帶有強烈的緊張感。法迪亞絕對不是在說笑而是認真的,艾莉西亞她們也理解到了。
「因為不是跟魔物戰鬥而死掉,跟報仇扯不上關係。又不是在魔王的城堡倒下,思考的餘地很充份。——怎麼辦?」
「……你想說什麼?」
艾莉西亞表情可怕的站起來,發出要是這裡有劍的話可能會斬過去的怒氣目不轉睛的盯著法迪亞。法迪亞傲然的接下了她的視線回話。
「我,只打算跟以自己的意志決定跟魔王戰鬥的傢伙組隊。說著互相支撐啊,守護啊這類的漂亮話,依靠著別人的意志的傢伙別吵。」
「——啊啊,是那麼一回事啊?」
艾莉西亞雙手扠腰,露出明朗有力的笑容。
「要是洛克明天不在了……我也會挑戰魔王。」
法迪亞灰色的眼瞳浮現出些微的驚訝,抬頭望向艾莉西亞。艾莉西亞沒有退縮,視線也沒有移開的看著他。並不是敷衍了事或者虛張聲勢,是讓人感覺到堅決的意志的眼瞳。稍微吸了口氣後艾莉西亞繼續說下去。
「為了不讓你誤解我先說清楚,我並沒有挑戰而且打倒魔王,這種狂妄的目標或者夢想。我要守護洛克和大家。還有——守護洛克的夢想。」
「……守護夢想?」
理解不了艾莉西亞的話的意思,法迪亞露出納悶的表情。
「搞不懂啊。那個人死了的話,別說守護夢想了,全都沒了吧。」
「沒有那種事。」
沒有發出大聲,艾莉西亞平靜的反駁法迪亞所說的話。
「並不是誰都會成功的。夢想也不是一定能成功的。在中途倒下,或者受到挫折的人很多。很多悲劇都被改編成詩,故事。可是,詩和故事告訴我了。守護失去了的夢想,或者繼承,接受下來,然後實現的人們的故事。」
洛克、菲爾、娜奇、菲歐娜,甚至連法迪亞也閉上嘴巴傾聽艾莉西亞的話。
「——夢想,會殘留下來的。」
那麼說完後艾莉西亞坐在椅子上。洛克沒有看她的臉,像是用手隱藏著臉似的撓亂砂色的頭髮。自己似乎小看了她。為此感到羞恥。
「夢、會殘留……嗎?」
法迪亞面露難色的盯著桌上變冷了的乳酪的鍋。艾莉西亞所說的話對他來說是沒想過的事,更是完全的盲點。
還有,一直只是蔑視著她們,受到的衝擊就更深了。明明她應該是答不出來的,艾莉西亞卻沒有露出思考的樣子,而且讓法迪亞發出呻吟。這不是早就有答案了的話肯定做不到的。
「……你們又怎樣?」
把視線移向娜奇、菲爾、菲歐娜。娜奇的回答非常簡單明快。
「為了能把勝利供奉在洛克的墓前,我會盡可能的奮戰。」
斬釘截鐵的斷言後,娜後露出稍微陰暗的微笑。
「其實……要是發生那樣的事情的話打算追隨他,我是這麼想的。」
洛克,還有艾莉西亞都戰慄了,不過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不過,聽了艾莉西亞的話後改變想法了。我們的戰鬥已經開始了,現在正在漩渦之中。那樣的話,我會追求勝利。作為一名騎士。」
「騎士啊,又用了一個時代錯誤的詞啊。」
「真的呢,王。」
法迪亞一臉愕然的嘟嚷後,馬上就被菲爾諷刺了。藍發的煉成師少女就那樣繼續說下去。
「老實說,理會你那糟糕的舉例我覺得很生氣。我覺得實際死了再想就好了……。可是,我想我大概會挑戰魔王。」
保持著冷淡的表情,菲爾的話的前半非常沒禮貌,但是正因如此後半才有真摯的聲響。
「贏不贏得了我不知道。可是,總有一天我死掉後,靈魂去到冥府時,會沒臉見洛克不是嗎?」
對菲爾來說,想挺起胸部報告什麼的對象,是非常少的。要說的話大概也就洛克和師傅奈傑爾,在那之後就是師姐瑪娜了。洛克聽了的話大概會覺得不爽吧,不過她並不想跟家人見面。
「我沒見過魔王。實際上面對的話可能會嚇軟而改變想法。就算那樣——這個就是現在的我的想法。」
法迪亞很不爽似的撓亂金色的頭髮。洛克也感到害羞,不好意思而沒抬起頭。想著的是,絕對不會死,然後即使她們有個什麼也不能讓她們死掉。
「……你呢?」
歎氣後,法迪亞看著菲歐娜。金色頭髮的魔劍使的表情上,至少不想在這種地方聽的疲勞和後悔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來了。
菲歐娜露出稍微困惑似的笑容後歪著頭回答。
「嗯……乘這機會說清楚吧,我並沒有跟魔王戰鬥的打算。」
聽了她的話後,法迪亞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洛克他們四人默默的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我能力不足。可是,我也想成為洛克他們的力量,打算盡可能跟到最後,所以現在才會在一起。法迪亞,在眼中看來我這樣的人怎樣?」
「菲歐娜……說白了就是被我們捲進去的。」
洛克簡潔的說明了為了得到魔石,渡過冰原以貝古魯阪的神殿為目標的旅行。等待洛克說完後,菲歐娜開口了。
「在某種意義上,我覺得跟你很像。」
艾莉西亞跟娜奇面面相覷。的確她是順勢的跟來的。雖然很想對她說「想你一起來」,不過很清楚這不是能拜託的事情。
「……好吧。」
不久後,法迪亞吐出放棄了般的聲音。
「把你們也帶上。只是,判斷幫不上忙的話就會拋下你們。」
「謝謝。」
洛克坦率的表示感謝的想法,向法迪亞伸手要求握手。對故意無視了的法迪亞,菲爾拍著手的說道。
「太好了。要是拒絕了的話,打算在給瑪娜的信裡寫上有的沒的來誹謗中傷你呢。」
桌子的周圍被笑聲包覆著,法迪亞深深的歎氣了。
冬天的細小銀月高掛在天上。
洛克他們知道很晚了、很失禮還是去艾蒙的宅邸拜訪。只有法迪亞走出店後馬上回到自己的家。
走出店後邊走邊聊,走到一半的時候,洛克突然發出驚愕的聲音。
「……好像有東西落在店裡了。」
四人的反應各種各樣。艾莉西亞是吃驚,菲爾是稍微皺起眉頭,娜奇是苦笑,菲歐娜是聳了聳肩。
「我去看看,大家先去吧。」
「我也去。只有你的話會擔心。」
艾莉西亞雙手扠腰,臉上寫著「真沒辦法啊」的說道。菲爾稍微低下頭。
「那麼,我們先去了。」
「抱歉啊。」
洛克跟艾莉西亞向三人揮手,開始走向來時的路。
但是,走了十多步完全看不到菲爾她們的背影時,艾莉西亞停下了腳步。口吻粗魯的詢問。
「……那麼,有什麼要說的?」
走出店的時候,洛克悄悄的向艾莉西亞耳語。說有話要說。突然說出忘掉了東西,姑且配合看看,果然不出所料。
洛克一反常態的露出認真的表情盯著艾莉西亞。
之前的那件事還記憶猶新,艾莉西亞完全沒有天真的期待。不如說,想著要是說了那種話的話就把他打倒。
「剛才……跟法迪亞說話的時候。」
那句話,讓艾莉西亞總覺得預想到這個男人想說的話。洛克被燈柱的光照著的臉,看上去比起當事人所想的更加嚴肅。
「你說夢想會殘留下來的時候,我非常高興。認真、堂堂正正、熱情得連我也知道並不是當場想出來的。清楚的傳達出你是認真的那樣說的。想起初次見面時,和離開普洛多米爾斯時的事,就更加……」
說到這裡後,洛克很害羞似的撓了撓頭。
「怎麼也,說不清楚呢。要是是菲爾的話,應該能更清楚的把想法說出來吧。」
害羞似的笑容消失後,洛克再次露出認真的態度盯著艾莉西亞。
「可是,我在想讓你做到那地步好嗎?不,是不想你做到那地步。」
「為什麼?」
艾莉西亞靠在燈柱上,露出微笑溫柔的向洛克詢問。洛克像是在說理所當然的事情般握緊拳頭訴說。
「繼續我的夢想,不就是跟魔王戰鬥嗎……!?艾莉西亞沒做到那種地步的——」
「不要哦。」
艾莉西亞以冷淡的口吻打斷了洛克的話。金色頭髮的少女挺起胸部,雙手扠腰露出挑戰性的眼神接下了青年的視線。
「想挑戰魔王的洛克,為什麼要阻止我挑戰魔王?」
被那麼說了後,洛克什麼反駁也說不出來。因為很清楚自己所說的話到底有多任性。「對不起呢」,艾莉西亞保持著笑容的道歉,抬頭望向燈柱繼續說下去。
「說真的,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我跟娜奇不同,覺得洛克的夢想很愚蠢。雖然不討厭你本人,不過趕不上你。所以我才會認真的打算你死掉了的話就代替你挑戰魔王的,不會你讓我改變就改變的。」
「啊啊。那一點我真的覺得很感謝。」
遇到過很多愚弄他的人。不只自己,連師傅巴特達斯也是被同樣的看待。對那一點並沒有怨恨。更小的時候也有令人火大的事情,而現在能很平常的接受。
「可是,繼承我的夢想怎麼想都太超過了。」
洛克沒有跟魔王對峙過。所以,只能想像其恐怖。
但是,跟眾多的金色頸環的魔物戰鬥過。
魔王有著遠超他們的能力。不想想像艾莉西亞跟那種存在戰鬥,而且自己並不在那裡,無法守護她的狀況。
「那麼,洛克。要我告訴你不用那樣就能完事的方法嗎?」
艾莉西亞露出稍微裝模作樣的態度對洛克笑了。
「雖然有點難說是簡單,不過是只有你才能做到最棒的解決方案。」
洛克不禁向著艾莉西亞大大的踏前了一步,露出緊張的表情點頭。那個態度讓艾莉西亞覺得好笑,高興得不得了。正因為是這種男人,所以才會想守護。
「以你為中心大家一起打倒魔王。然後,大家一起活下去。」
洛克張大嘴巴,呆站在原地。艾莉西亞略微傾著頭,露出有點壞心眼的微容繼續說下去。
「對吧?你實現夢想就好了。那樣的話我也沒有繼承你的必要。」
洛克顯露出反應,是在那之後過了三次呼吸的時間時的事。艾莉西亞的話語滲入腦袋,逐漸的開始理解後略微的笑了。「原來如此」,這麼說著點了數次頭後,撓亂砂色的頭髮。
「的確是那樣。我實現夢想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對。而且對我來說,比起繼承你的夢想,守護你跟魔王戰鬥要輕鬆多了。覺得我——我們很重要的話,希望你就那樣做。」
在最後的最後,艾莉西亞的勇氣用完了。不過,比起遺憾,安心感要更強。才剛說完大家一起打倒魔王不是嗎?所以,這樣就好了。
「——那麼,回到大家那裡吧。」
急轉身轉過背來後,艾莉西亞快步前進。洛克馬上追到她旁邊。
「謝謝,艾莉西亞。」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也別為這種事煩惱啊。」
艾莉西亞像是在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般回答的同時,裝成在整理頭髮,為了讓在旁邊的洛克看不到而用手覆蓋著臉。思考著自己到底是何時變得這麼單純的。
「我會注意的。可是,托你的福變得爽快多了。對了,再說本來就是我的夢想,我只想過自己去實現。」
說到這裡時,洛克注意到艾莉西亞的態度有哪裡很生硬。用玩笑把話接下去。
「而且,死掉了的話別說娶老婆了,什麼都沒了。」
洛克被使勁的打了後腦。
兩人並肩走在夜路上,到達艾蒙的宅邸是沒多久後的事。
艾蒙換上了很厚的睡衣,不過一如以往的坐在搖椅上熱情的迎接五人。艾蒙的妻子也往接待室的暖爐點火。
艾蒙收下寫著頓奴神殿的文字的紙後,一時之間皺著眉頭看著那些。
「順序是……這樣。」
由洛克幫忙,艾蒙開始把紙並排於桌上。為了之後也能知道順序而在紙的一角寫下數字,不混亂的排列在一起。
「知道的範圍,是這個了……。巨大的災難。毀滅地上。引導龍的少女。戰士。龍。銀鱗的龍。改變己身。龍。給予毀滅。龍。巨大的災難,總有一天再臨。沉睡……」
「吶。「龍」這文字很多吧。」
菲歐娜露出稍微得意似的表情向洛克笑了。
「話說回來災情啊,毀滅啊,這種不祥的詞彙出現了很多次呢。」
艾莉西亞繃著臉說道,洛克想起了銀鱗的魔龍的逸話。賀布是龍的可能性變高了,不過真的是危險的存在嗎?菲爾對此感到不解。
「引導龍的少女……嗎?好像有在哪裡看過。」
「不是魔龍賀布的事情嗎?」
菲爾對菲歐娜的話搖了搖頭。似乎沒有馬上想起來,很著急似的皺起眉頭沉默了。
「在瑪娜的家裡看過很多的文獻和資料吧?不是在那裡看過嗎?沒多久就會想起來的。」
為了安慰她,娜奇拍了拍菲爾的肩膀。在那之後看著洛克。
「雖然有各種的疑問,不過賀布果然跟龍有很深的關係,這點怎麼想都沒錯吧。去找在聖森深處的那條龍可能能問到什麼。」
「對呢。去看看吧。」
「嗯,你們在說什麼?」
兩人的對話,讓艾蒙以充滿興趣的視線望過去。洛克隱瞞著法迪亞的名字,說出前往聖森的事。老煉成師面露難色的撓了撓圓圓的鼻子,搖椅咯咯的搖起來了。
「稍等一下。」
艾蒙讓椅子運行,離開接待室。沒多久就回來了,不過他的膝上放著一個四角的箱。是木製的沒什麼特別的箱子。艾蒙用雙手慎重的拿起那個交給洛克。
「打開看看。」
聽他的話打開箱子後,裡面有一個頸環和兩個手鐲,被布包覆著的存放著。洛克把箱子放在桌上後,輕輕的取出手鐲。
銀色的,完全沒有像是裝飾的裝飾。從各種角度觀察後,看到內側刻著什麼。
「……這個,是文字嗎?」
無意識的嘟嚷後,洛克迅速的確認另一個手鐲和頸環。哪邊都一樣,內側刻著同樣的文字群。洛克有看過那些文字的印象。
「是用幫你保管著的帝姆那的手記和從你們那聽來的話為基礎,想著能不能再現瘴氣之力而試著做出來的。姑且取名為『瘴環』。」
洛克發出了感歎的聲音。艾莉西亞她們的臉上也浮現出驚訝的色彩。
「非、非常感謝!這個,可以戴上試試嗎?」
「笨蛋。在這裡的話很危險吧。等明天去試捨——」
艾莉西亞斥責了太過高興而進入興奮狀態的洛克,不過她的眼瞳也因期待而搖晃冷靜不下來。菲歐娜輕輕的碰了碰那樣的兩人的肩膀。
「兩位都冷靜點。先聽詳細的說明吧。」
洛克和艾莉西亞生硬的點頭後看著艾蒙。然後,同時恢復了一點冷靜。老煉成師露出了笑容,不過並不是那麼明朗的笑容。
「唔……應該先說完再給你嗎?可能會讓你空歡喜一場。」
「空歡喜一場?」
對不解的歪著頭的菲爾,艾蒙露出了很抱歉似的表情。
「那個是,所謂的試作品。因為只能用洛克君的身體來試,實際上有沒有再現到瘴氣之力也不知道。即使能,能持續多久,瘴環又支不支持得住……?還有跟本來的瘴氣之力不同,恐怕會給你的身體帶來負擔。」
瘴氣之力是反過來利用莉娜希的詛咒的技法。其他的煉成師沒可能測試。五人意志消沉的,不過洛克馬上回復過來向艾蒙低下頭。「非常感謝」,再一次道謝。
「請不要那麼在意。靴子也是,不穿穿看的話是不知道跟自己合不合的。光是幫我造了這種厲害的東西就很感謝了。」
並不是為了安慰老煉成師而虛張聲勢,而是發自心底的話語。
「話說回來,這個是怎麼用的?」
「唔。戴上手鐲和頸環後,把左右的手鐲重疊起來詠唱出『瘴氣開放』的話,應該就能再現瘴氣之力了。」
「……相當簡單呢。」
艾蒙的說明,讓洛克露出掃興的表情。擔心過即使不像法迪亞穿過妖精的世界時詠唱的咒文那麼長,也有可能需要複雜的動作或詠唱。
「不簡單的話在實戰上可用不上啊。」
艾蒙露出笑容後,洛克也受到影響笑了。在那之後,再次向老煉成師詢問關於銀鱗的魔龍的事。但是,關於那點沒有比菲歐娜所說的更多。
「龍化成劍……嗎?雖然沒聽過,不過成不了否定的理由啊。你們有什麼線索嗎?」
洛克的嘴巴停住了,只是回答「姑且有」。說到直往頓奴神殿的事的話,就必須提及妖精的世界的事了。
「那樣啊。由我來說可能是很平凡的話語,不過加油吧。」
是從只說簡短的話這點察覺到的吧,艾蒙說出溫暖的激勵的話語。被他和他的妻子目送,洛克他們離開了宅邸。走在被燈柱照著的夜路時,洛克向紫發的少女詢問。
「菲歐娜。有這個時候還能用的試舍嗎?」
「該不會,你想現在試吧?」
就連菲歐娜也露出了很意外似的表情,洛克笑著回答道。
「畢竟明天就去聖森了,這種還是快點比較好。大家先回去也——」
「總不可能那樣的吧。艾蒙先生也說過是試作品不是嗎?有個萬一的話怎麼辦啊?」
艾莉西亞驚訝的捅洛克的腋下。娜奇和菲爾也表示同意。
「也想準備一下魔劍呢。得確認一下能不能好好的握魔劍。」
「順便再做一下各種實驗吧。能不能承受魔石的直擊之類的。」
雖然是自己提出的,但還是對起勁的同伴們發出混著苦笑的歎氣,洛克盯著抱著的箱子。有了被眾多人的幫助的實感。想回應那些。
——打倒魔王,嗎?
以洛克所知,展示過打倒魔王的意志的人,只有師傅巴特達斯和法迪亞兩人。兩人都有著相同的目的,但是跟洛克走在不同的路上。
——我要用我的做法,一定會把魔王……。
突然,洛克停下了腳步。像是有非常細小的刺般,有種自己的想法在哪裡卡住了的感覺。那個是直覺,自己到底對什麼在意起來也搞不清楚,對這部份也很在意。
「洛克?怎麼了?」
是菲歐娜的聲音。走在數步前的四人露出覺得很奇怪似的表情回頭看過去。洛克回答「什麼都沒有」後加快腳步追上她們。
接受著月亮和燈柱的光,五道影子重疊起來,在地面伸延起來。
翌日早晨,三艘船從柯洛德出發了。每艘都乘坐著兩人,在灰色的雲之下,於海原前進。
跟法迪亞坐同一艘船的人是洛克,不過這是除了洛克和菲歐娜之外的四人意見一致的結果。
「要是對話的話似乎會起口角呢,我可不想跟他坐同一艘船。」
三人都主張著差不多意思的話。似乎會起口角這點洛克也抱有相同的意見,不過並沒有討厭跟他坐同一艘船,菲歐娜的回答則是「對方是誰自己都沒關係」。
然後,菲歐娜為了跟菲爾一起進行煉成術的特訓跟她坐同一艘船,洛克則跟法迪亞坐同一艘船。
從柯洛德出發過了約四半刻後,法迪亞沒有隱藏著不爽的瞪著洛克。
「為什麼沒找我?」
「沒有去找你的理由啊。明明你也一起來艾蒙先生的宅邸就好了。」
法迪亞抱怨的是,使用從艾蒙那收下的瘴環的實驗。
昨晚,走出艾蒙的宅邸後洛克他們借用了一個試捨,也想辦法購入了一把魔劍來測試瘴環。雖然因為是晚上而被收了相當多的加價。
法迪亞對洛克的回答露骨的露出很不爽似的表情後改變了話題。
「那麼,結果怎樣?」
「雖然有不安,不過我想有好好的發動。沒有什麼違和感。
洛克盯著戴上雙手手臂上的手鐲回答。
詠唱出「瘴氣開放」後重疊起手鐲,的確從洛克的身體放出了瘴氣,成為古代文字纏繞起來。那個,是跟在砂漠的地下初次使用這個力量以來看過數次的光景一樣的。
「魔劍也能沒有問題的揮動。只是,只能支持六十秒。」
在使用之前菲歐娜提起那個問題,由菲爾來數,不過在達到六十時瘴氣就從洛克的身體化成黑色的粉塵剝落了。就像以前被莉娜希解咒時那樣。同時,手上的魔劍也因為詛咒粉碎了。
「賀布——在使用魔劍時沒有那種事。我想這個瘴環就是這樣的。」
「考慮到脫離的時間的話,能用那個力量行動的實際上只有六十秒未滿啊?真短啊。能連續使用幾次?」
「昨天只試過一次所以什麼都說不上,不過不會太勉強嗎?畢竟艾蒙先生也說過是試作品。」
「所以,用那把劍嗎?」
法迪亞的視線,向著洛克旁邊的那把劍。並不是魔劍,是用鐵鍛造出來的劍。是從柯洛德出發前在港口的市場買的東西。
「最低限度,想自己守護自己的安全。」
洛克望向另外兩艘船。法迪亞也一瞥那邊,不過覺得很無聊似的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也太沒準備了。今後注意點吧。」
「好吧。雖然這麼說有點那啥,她們比現在的我要可靠多了哦。」
法迪亞沒有回答直接躺下來。洛克歎氣了。
在兩名煉成師乘坐的船,菲爾跟菲歐娜一如以往的在進行煉成術的特訓。在洛克他們前往頓奴神殿的十日間,兩人也不只是尋找文獻。決定好時間後持續鍛煉著。
菲爾閉上眼睛集中精神。露出連船的搖動和波浪的聲音也不在意的樣子往雙手注入力量。
從細小的嘴巴裡發出呻吟聲,額頭上滲出汗。明明冬天的天空染上灰色後空氣就很冷了。在菲爾右手上的土塊描繪出不規則的動作,不過突然的,左手的水濺起來了。菲歐娜紅色的眼瞳因驚訝和喜悅而發亮。
在那之後過了約十秒,不過左手的水即使因為船的搖晃而震動,也沒有再次濺起來。菲爾張開眼睛呼了一口氣。把手上的土塊和水隨便的倒到船底。菲歐娜露出滿面的笑容對那樣的少女送上掌聲。
「很厲害啊!?剛才地精和水精的確同時活動了!」
「是那樣嗎?自己完全……。是不是搞錯了?」
對露出憔悴的表情抬頭看著菲歐娜的菲爾,紫發的少女激烈的搖了搖頭。
「我能看到精靈的活動。沒有錯的。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
菲爾舉起因麻痺而顫抖的雙臂後呆呆的望著。真的嗎?
——菲歐娜應該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不過應該是看錯了。
同時操縱兩種精靈這種神的領域,雖說是一瞬,哪有可能這麼簡單就能到達。而且自己並不是特別的人。
——嘛,雖然親戚是特別的。不過說到底只是親戚。話說回來……。
突然湧現出高興的感情,菲爾不知不覺的撲哧一笑。
「怎麼了?」
被菲歐娜問了後,菲爾抬頭看著灰色的天空迷茫著要不要矇混過去。這名同年的少女,絕對不會太過深入。要裝做不知道很簡單。
——不過,菲歐娜總有一天會……。
菲爾思考到最後,坦率的回答了。她明言了不會加入跟魔王的戰鬥。不知道何時離別會來臨。
「我,是第一次每天跟別人一起進行煉成術的特訓。」
「是那樣嗎?啊啊,的確也是。畢竟這裡面只有你會用煉成術。在普洛多米爾斯生活時又怎樣?」
聽了菲歐娜的問題後,菲爾搖了搖頭。
「大概,我想的話老師會幫我找同年,技術相近的人吧。雖然有時是極端沉默,有時是極端多話的人,不過人面很廣的。」
決定了總有一天得到了同伴,也不會踏足公會。在公會會不時的看到勇者莎夏的影子,想盡可能的不扯上關係。公會裡主動來搭話的人,大概也就克雷布吧。
通過妮舞的介紹跟艾莉西亞成為同伴,洛克跟她用劍進行練習,菲爾一直都是看著。
出來旅行,娜奇加入進來了,不過菲爾依然只是看的立場。偶爾會半當遊戲的參加。
跟師姐瑪娜,聊過很多,不過要說她是哪邊的話,她是偏學者氣質的,沒怎麼在關於煉成術的事上說過實戰性的事情。
跟菲歐娜一起行動後,菲歐才初次得到機會。年齡一樣,而且體格上也不會畏縮。菲歐娜的擅長分野是火精和風精,跟菲爾是對極的。什麼都很新鮮,愉快。
「這麼一說我也是第一次呢。」
菲爾只轉動脖子看著露出爽朗的笑容回答的菲歐娜。
「艾蒙先生不是還有很多弟子嗎?」
「當然有。只是,大家都比我年長。全是做著什麼工作,作為煉成師進行研究的人們。」
「那樣的話似乎很難說上話呢……」
菲歐娜對看著遠處的菲爾露出苦笑。理由還有另一個,就是並沒有那麼喜歡煉成術而沒有那麼熱心的學,不過沒有說出那一點。因為覺得說出來的話,話題就會延伸到父親的事和自己夢想那裡。
漠然的察覺到菲歐娜的氣氛,菲爾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菲歐娜喜歡洛克嗎?」
「嗯?對呢……。嘛,算喜歡吧。」
雖然稍微思考了,不過菲歐娜比想像中更坦率的回答了。這樣會很無聊。再稍微深入看看吧。
「霍霍。有多喜歡?」
「有多喜歡啊……跟他接吻也可以的程度吧。
聽到時,菲爾不禁撐起身體,露出驚愕的表情盯著菲歐娜。
「相、相當大膽呢。菲歐娜……」
「是嗎?可是我不那麼想。啊,菲爾有跟洛克接吻過嗎?」
受到預料之外的反擊,菲爾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巴。臉頰變得熱起來這連自己也知道。「這是因為驚訝和焦躁」,這麼說給自己聽,不過沒能想到回答菲歐娜的問題的話語。
「還、還沒。那個、洛、洛克、非常晚熟……。嘛、嘛,我我是隨時都能回應他的打算就是了。哼欸欸。」
最後發出了奇怪的笑聲。到底有沒有注意到呢,菲歐娜拍手後笑了笑。
「啊啊,總覺得明白了。洛克就是有那種部份。」
在那之後一段時間,菲爾跟菲歐娜都在興高采烈的聊同伴們的事。那對哪一方來說都是快樂,貴重的時間。
「那邊好像很快樂似的呢。」
遠看著菲爾跟菲歐娜的船,艾莉西亞覺得稀奇的嘟嚷。
「我倒對那邊的氣氛並不壞感到很意外。」
坐在同一艘船上的娜奇,眺望著洛克和法迪亞的樣子。
「嘛,不花上數天是不知道的,而且雖說不會讓他們很要好,不壞就萬分感謝了。雖然對不起洛克,不過那傢伙的對手就交給他好了。」
「對呢。菲歐娜也似乎沒關係,不過跟她一起行動的日子尚淺。」
對她們來說,只回憶得起令人想起口角的光景。在大陸出現那種狀況,並不是令人愉快的事。娜奇有實際體驗過所以很清楚那一點。
——把自己的感情盡可能的抑制住,應該貫徹作為一個戰士的職責。
目的是去找龍。把那放在心頭上行動,採取不攪亂和諧的最妥當的行動。娜奇這樣說給自己聽。
「話說回來增加到六人後,各種地方都變得狹窄了呢。」
艾莉西亞把視線從同伴們身上移開,回到她們乘坐的船上後歎氣了。先不說海藻泥炭等根據日數而改變的燃料,食糧和水增加了五成。分開放置在每艘船上,不過那種作業是第一次,讓人感到不知所措。
「到達大陸後,要怎麼辦?平常的話是我、娜奇、洛克之中有兩個人上前,最後一人跟著菲爾這種感覺的吧。」
「因為洛克不能戰鬥呢。雖然拿著鐵的劍,不過連守護自己的安全都成問題……。我跟艾莉西亞上前,讓菲爾跟菲歐娜一面守護洛克,一面支援我們,這樣你覺得怎樣?」
考慮到光之槍和聖盾的威力的話是很妥當的方案,不過艾莉西亞面露難色。
「那樣的話,菲爾跟菲歐娜的負擔不會變大嗎?觀察我們的狀況。對周圍的警戒。守護洛克。總不能把這些全讓她們做吧。而且作為戰力還有法迪亞在……」
「的確他能作為戰力,不過他習慣全都是自己一個人干,我想他沒有跟我們一起戰鬥的打算。還有,洛克的確無法戰鬥,不過我想不至於會拖菲爾跟菲歐娜後腳。」
「守護洛克,雖然是這麼說,不過負擔可能沒那麼大……嗎?那方面不試試看是不知道的呢。最初先慎重的來吧。」
在看到大陸的時候,走在前頭的洛克和法迪亞那艘船減慢了速度。另外兩艘也降低了速度,一面描繪出變形的白浪一面縮短雙方的距離。
天空依然是灰色的,不過偶爾能在厚厚的雲層的裂縫中隱約的看到陽光的身影。從那個角度,能知道太陽已經相當傾斜了。還有大概一刻鐘就日落了吧。
不久後,洛克他們乘坐的船完全停下來了。說是在海面上又跟大陸很接近,不過距離能上岸的巖場還有大概二十費姆特(約二百米)。
「怎麼了?在這種地方停船。」
無視艾莉西亞的聲音,法迪亞對自己使用煉成術披上空氣的膜,之後跳到海裡。娜奇為了詢問他的行動的意思而把視線移向洛克,不過砂色頭髮的青年只是默默的聳了聳肩。法迪亞馬上就從海面露臉。
「你們也拿著行李進入海裡。在稍微離開這裡的地方讓船沉下去。」
「你啊!好歹說明一下理由啊!」
艾莉西亞露出憤然的表情抗議,不過法迪亞馬上就潛進海裡沒聽到吧。洛克露出苦笑對菲爾和菲歐娜簡短的說「拜託了」。
菲爾翡翠色的眼瞳摻雜著懷疑的神色的詢問。
「洛克信任他嗎?」
「嗯,差不多吧。那傢伙雖然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不過並不是會沒意義的招人厭的傢伙。」
洛克的回答讓四名少女露出驚訝的表情面面相覷,不過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步伐慎重的集合在一艘船上,菲爾用風的膜包覆著大家。然後進入海後,同樣用風的膜將船包覆起來後讓船沉到海裡,他們也潛了進去。
——這是……。
「太慢了。」
在不爽的法迪亞的旁邊,有像是石碑般的東西。仔細看的話,是由石和泥造出來像是巨大的橋般的在海裡筆直的延伸,在前端有石碑。
「在早上到中午左右,會出現於海上。過了中午就會沉到海裡。」
比起說是有石碑的部份沉進去,潮漲時被海覆蓋著這說法可能更恰當。洛克他們迅速的理解了法迪亞所說的話的意思。的確這樣的話,不讓船在稍遠處沉下會很危險吧。
石碑是把兩塊巨大的岩石重疊起來,即使在海中也沒有搖動的感覺。從放在上面的岩石伸出了兩根像是角的東西,描繪出有缺口的環。
聽從法迪亞的指示,六人圍著石碑牽起手。法迪亞詠唱咒文後,石碑發出虹色的光。數人眼睛被亮到,另外幾人則是緊緊的閉上眼睛。就算那樣光也像是撬開空隙般的滑進緊閉的視野裡。
覺得光消失時,腳邊傳來了確實的觸感。
張開眼睛,或者說視野恢復時,洛克他們站在茂密的森林之中。圍著的並不是剛才的石碑,而是把細小的石塊大量的堆積起來,跟洛克差不多高的不可思議的塔。
「手保持著那樣。再移動一次。」
法迪亞再次詠唱咒文。沒有從驚訝中恢復的空閒,六人再次被光包覆著。洛克跟艾莉西亞、法迪亞兩人牽著手,不過艾莉西亞的手變得更用力。總覺得理解到她的不安,洛克溫柔的握回去。
下次睜開眼睛時,洛克他們站在不知該說是山還是丘的地方的頂點。
圍著的巨石塚又變成不同的東西了。中心放著一塊圓圓的石塊,在那旁邊堆積著細小的石塊,將頂點的石塊連繫起來形成圓環。不知道是使用什麼固定的,即使受到風吹石塊也沒有動。
「這裡很接近聖森。」
法迪亞說完後,四名少女沒有隱藏著驚訝的環視周圍的風景。
地面被乾枯的草和泥土覆蓋著,一邊向著緩坡下延伸下去。兩邊是對能不能好好的下去感到猶豫的急斜坡,最後一邊是陡峭的懸崖。眼下是一片漆黑的森林。
洛克多少習慣了所以沒那麼驚訝,不過還是無法抑制住對視野所映照著的光景的緊張和興奮。菲爾發出驚訝的聲音打算用指南針確認場所。看著懸崖下的森林說道。
「那是……聖森。」
那句話,讓除了法迪亞之外的四人一起站在崖邊。菲歐娜從袋裡取出數件道具,調查這裡距離海岸多遠等。洛克看著她們的樣子,腦海中忽然閃過了某件事,把視線移向通往妖精的世界的巨石塚。
——妖精的世界……妖精……。
洛克的腦海裡閃過了有著及腰的紫色長髮的美女的身影。在洞窟深處的那個泉,那條龍,說過什麼?
莉娜希和她的手下把洞窟埋了後,在泉上面建造了地下神殿。
洛克露出無法相信的表情盯著巨石塚。恐怕那個是為了還是妖精時的莉娜希而造出來的東西。所以她不再是妖精後依然待在那裡。
——不……這只是臆測。
不過,有莉娜希在的可能性。必須注意著那一點吧。洛克把大家叫來集合後,說明自己的想法。艾莉西亞接受了般的點頭了。
「說起來,牆上刻著吟誦莉娜希的故事的詩呢。」
「據我和菲歐娜所調查,這下面就是那個洞窟沒錯了。」
菲爾說完後,娜奇環視周圍。
「即是說在這附近,就是貝爾提茵祭必需的那個泉呢。去那邊嗎?」
泉在地上和洞窟裡各有一個,連繫著人類能用游泳通過的廣闊水路。看到龍的身影是在洞窟那邊的泉。洞窟崩塌時,洛克他們聽從龍的指示跳進泉裡,通過水路逃到地上。
娜奇的提議,讓菲爾皺起眉頭歪著頭。
「那個只是連繫著普通的水路,即使走到在地上的那個泉,龍也不會出來吧。」
「對呢。而且我們也沒聽過那個泉棲息著龍的傳聞。而且我覺得即使潛進那個泉,水路也在途中就堵住了。」
菲歐娜也同意了。洛克開口說道。
「那麼,怎麼辦?沿著懸崖降到聖森的話,有被潛伏在森林裡的魔物們發現的危險。話雖如此,普通的下山依然有遭遇的危險。」
「不能在這裡筆直的挖洞嗎?」
艾莉西亞用靴尖踢了一下腳邊後,菲歐娜聳了聳肩。
「要是正確的知道龍棲息的泉那還行。隨便掘洞前進的話只會疲勞。而且根據洛克所說的話,這裡可能會有金色頸環的魔物吧。」
「沒多強啊。我可不覺得那是有必要注意的對手。」
那麼說的人是法迪亞。艾莉西亞、菲爾、娜奇三人怒上心頭,不過洛克像是要調停般闖進去插嘴。
「先下到聖森附近吧。之後再用水之精靈尋找泉的位置,要是似乎會很花時間的話就掘橫穴走出聖森。不過菲爾的負擔會變大,怎樣?」
「我覺得那樣就好了。而且我也跟菲爾學了掘洞的煉成術能幫上忙。」
菲歐娜最先贊成,菲爾則是回答「沒關係」。既然兩名煉成師都贊成了,艾莉西亞跟娜奇都沒有異議。她們是可靠的戰士,不過在這種狀況下差不多什麼都做不到。法迪亞只是說了句「隨便吧」。
菲爾在虛空中描繪出煉成陣,命令地精在巨石塚附近掘洞。是垂直的洞,為了不卡住衣服等東西弄得相當寬闊。
「由我帶頭。菲爾把意識集中在維持這個洞。被活埋的話會很困擾的。」
開完玩笑後,菲歐娜用風精的力量讓自己的身體浮游起來,拿著點了火的油燈跳進洞穴裡。不使用煉成術的油燈是很常用的,使用這個是為了集中於風精的使役上。
之後是按菲爾、艾莉西亞、洛克、娜奇的順序跳進洞穴,法迪亞是最後進去。
艾莉西亞在繼菲爾之後的第三人進去是因為對她脖子上戴著的梣的頸環會不會有什麼反應抱著淡淡的期待,和聖盾的光能照亮周圍。
油燈和聖盾的光所照到的,只有漆黑一片的土塊的牆。仔細觀察的話應該能看到地層堆積起來所產生的色調的不同和細小的蟲子等,不過誰都沒有那種餘裕。
菲爾跟菲歐娜集中於煉成術,艾莉西亞和洛克、娜奇為腳邊什麼都沒有的浮著的感覺感到困惑,法迪亞則警戒著正上方。
不久後,六人按照順序降到洞底。那時候頭頂的洞穴堵住了。
——沒有莉娜希出現的氣息啊……。
洛克為此感到放心,安心的輕撫著胸口。對砂色頭髮的青年來說那個魔物有著神出鬼沒的印象,不知不覺的就在必要之上的警戒著了。
「感知到水精了!有相當多的水!」
菲爾發出尖銳的叫聲。她馬上切換地精,開始掘橫穴。看了那個後法迪亞發出很佩服似的聲音。
「真快啊。即使是柯洛德的煉成師也沒有多少人有這速度啊。」
那句話讓菲歐娜,還有洛克露出很高興似的笑容。洛克走到開始露出疲態的菲爾身邊,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雖然是想休息的時候不過沒有餘裕了呢。我背你吧。」
「就讓他背吧,菲爾。既然來到這裡了就別勉強了。」
菲爾猶豫了,但是被艾莉西亞的話推了一把低下頭說了句「拜託你了」。洛克背起菲爾,把行李分擔給艾莉西亞跟娜奇。
「換我來掘洞吧?」
菲歐娜這樣提議了,但是菲爾拒絕了。
「盡可能的保存著體力吧。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的。」
在無聲的掘著的橫穴,洛克他們快步的前進。並不是懷疑菲爾的技術,不過土的天花板和牆壁給予的壓迫感相當厲害。
不久後,前方響起了悶響。一直都是黑暗的空間出現了歪曲的圓形洞穴,藍色的光照射進來。走在前頭的菲歐娜不禁擺出架勢。
——感覺不到精靈的力量。可是,有別的什麼的氣息……。
「大概是,那個。」
用傾注著緊張的聲音說話的人是在後面高舉著聖盾的艾莉西亞。菲歐娜對她點頭後,步伐慎重的站在洞穴的邊緣。
把那裡叫作地下水水量又太多,不過叫作泉又太小了。數個巨大的巖盤奇跡的重疊起來,形成了這個空洞。
——水在發光……?
菲歐娜有一瞬間那麼想,不過馬上就知道不是了。是牆壁和天花板在發光,而水反射那些光讓這個細小的空間發亮。寬度大概有三個床鋪並排在一起吧。空洞的下半部份積著水,水從形成天花板的巖盤的龜裂中滴下去。
艾莉西亞,還有背著菲爾的洛克走到菲歐娜旁邊,低頭看著細小的泉。面面相覷的點頭。
『——又來了啊。』
突然傳來的那個聲音,嚇得菲爾和菲歐娜肩膀顫抖起來。明明沒有風,卻覺得水面搖動起來,看上去就像是跟天花板和牆壁的光不同的光從水裡浮出來。
洛克和菲爾、娜奇、菲歐娜,還有法迪亞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視線沒有從水面移開。就連看過一次的艾莉西亞都被緊張和不安包覆著。
覺得光出現於水面時,無聲的彈開了。化成無數的粒子消失後,那裡有一名年幼的少女的身影。
有光澤的黑髮長達腳邊,頭髮戴著讓人想到角的金色裝飾。穿著袖和下擺非常闊寬的白色衣服的身影讓人想起巫女。
少女站在水面上,抬頭看著站在洞穴的邊緣的洛克他們。對上眼的瞬間,有數人被注入在眼瞳裡的力量壓倒而後退了。艾莉西亞也是其中一人,不過她想辦法站住不動,拚命的擠出聲音。
「那個……你,是龍吧?」
在半年前的對話裡,的確這名少女說過她是龍。
這說是確認比較正確的問題讓少女稍微瞇起了眼睛。紅色的眼瞳裡增添了覺得意外的想法和警戒心,嘴角露出了冷笑。
『今天怎麼不臭了,看來不像上次那樣迷路進來而是來找吾的啊。』
「……臭,是指什麼?」
背著菲爾的洛克,吃驚的望向艾莉西亞。回答的人並不是臉染得通紅的艾莉西亞而是龍。
『那邊的兩人上次來的時候非常污穢。即使離遠也能嗅到臭味。不過……男的那邊用了奇怪的術啊。把污穢儲存於體內。』
洛克和艾莉西亞終於理解到污穢似乎是指瘴氣。
——之前真的很慘啊……。
被莉娜希手下的魔物群包圍,只是為了活下去而拚命。想起當時的事後,完全沒有跟魔物戰鬥就能來到這裡真是值得慶幸。洛克跟艾莉西亞交換視線。
「有想問你的事。」
在洛克輕輕的把菲爾放在地上的期間,艾莉西亞從青年的行李裡取出沒有刀身的魔劍。
讓龍看了變得只有柄和護手的賀布後,洛克把話繼續說下去。
「可能是奇怪的問題,不過這把魔劍,那個……跟你一樣是龍嗎?」
話語斷斷續續的,是因為在腦海中描繪出的龍跟眼前的少女,和手中的魔劍很難聯繫在一起。有著少女姿態的龍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是把那傢伙當成劍使用的吧,你不知道嗎?』
那句話,是承認賀布是同族的意思。洛克愕然的把視線落在手中的魔劍上。沮喪的垂下頭,以無力的聲音回答。
「……真是丟臉。」
『那傢伙被你這種人使役,真是悲哀啊。』
艾莉西亞跟菲爾很想大喊「沒有那種事」來反駁,但是握緊拳頭忍耐下來了。現在是推進話題比較重要。
「拜託了。想你告訴我讓這把劍……不對,讓這條龍復活的方法。」
聽了艾莉西亞拚命的訴說後,納悶的皺起眉頭。
『那傢伙沒死掉啊。』
「真的嗎!?」
聽了龍的話後洛克抬起頭,充滿氣勢的詢問。腳快要踏到外面似的,娜奇跟菲歐娜慌張的把他拉回來。沒有在意他們,龍平淡的回答。
『的確受了相當重的傷。只是為了治癒傷勢在沉睡而已,有三百年的話就會醒來吧。』
洛克再次感到愕然而無法馬上發出聲音。那跟治不好沒兩樣。
『看上去是角折斷了、牙粉碎了、爪破裂了。不過之前看的時候應該不是那樣的……。在這短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洛克詳細的說出在跟肯科斯的戰鬥中被折斷時的事。不過,龍的表情就像是無法接受般充滿了疑問和懷疑。
『說說你每天是怎麼使役他的。吾等化成劍的話,即使是魔王都無法輕易折斷。』
被帶有怒氣的雙眸和她的聲音壓倒了,洛克稍微思考後,說明半年前——聖森一事完了後的事。在訴說的期間,龍臉上的憤怒變得更強了,不過在說完後變薄了幾分看上去冷靜了。
『要是你所說的是真的話,主要的理由兩個。第一個是,在海之國跟同族的戰鬥。』
「那是不行的事嗎?」
洛克因預想之外的指摘呆然了,驚訝的感情比較強。因為賀布並沒有對那一點說過什麼。
『不會說不行,不過斬向龍,龍是能忍受的。似乎並不是經過了那麼長歲月的龍,不過毫無疑問比斬魔物負擔更大。第二個——是你。』
紅色的眼瞳帶有責備的色彩刺向洛克。
『一直被瘴氣壓迫,還被當成咒術的媒介使用。原來如此。一直持續那種行為的話,根據狀況連魔物都能折斷啊。』
被之前更大的驚愕襲擊,洛克屏住了呼吸。腳失去了力氣,當場跪了下來。不只洛克,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也感到戰慄。還能保有一點冷靜的,只有一起行動的日子尚淺的菲歐娜和法迪亞而已。
『本來的話,是打算把你連一片骨頭都不留下的撕碎、吞噬的……』
龍瞪著洛克,悔恨的歎氣。
『想馬上治好的話就使用別的龍的身體吧。』
聽了她的話後,洛克露出覺得奇怪的表情。抬起頭盯著龍。明明這麼憤怒,為什麼會說出這邊想知道的事情?
『那傢伙沒有拒絕被你使役吧。雖然是愚蠢的同族,不過就算那樣是同族這一點還是沒變。不過我沒打算使用我的身體……』
「……謝謝!」
「那麼,為了治好他能用的龍該去哪裡找?」
在太過感動流下了眼淚的洛克身後,法迪亞以冷淡的口吻詢問。龍搖頭了。
『吾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很久了。不過,在遠古時候在地上眾多的龍在——』
突然龍閉嘴了,露出危險的表情向正上方投以銳利的視線。察覺到那份氣息後法迪亞和菲歐娜也很快就擺好架勢。
「——我可以告訴你哦,亞馬洛克。」
嫵媚的聲音。在發光的天花板的下面,什麼都沒有的空間突然出現像是波紋的歪曲。就像是墨掉下去般,在那之中讓人覺得是染成黑色出生的那個逐漸的擴散。擴散至跟人類的成人差不多大的時候,開始變成人形。
『你是……』
龍不爽的說道。黑色的什麼開始停止歪曲,增加濃度和深度變成黑暗,開始描繪出清晰的輪廓。
像是鳥張開翅膀般,黑暗緩慢的擴散。漆黑的斗篷,和紫色的頭髮。白皙的肌膚。描繪著蠱惑的曲線的豐滿胸部和纖細的腰部。優美的手腳。金色的頸環在纖細的脖子上發光,在柔嫩的下巴之上露出妖艷的笑容。
在場的人,不知道這名美女——莉娜希的人一個都沒有。遲了一次呼吸的時間,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都各自架起武器。
不過,只有洛克沒有站起來,握緊沒有刀身的魔劍開口。
「你知道嗎?」
「你在說什麼啊,洛克!?」
艾莉西亞露出驚訝和憤怒的表情大喊,不過洛克並沒有望向她而是抬頭看著莉娜希。是妖精,更是妖魔的美女露出微笑點頭了。
「對。雖然不能免費告訴你。」
「那就靠力氣問出來吧。」
露出大膽無畏的笑容的人是法迪亞。莉娜希無視他的戰意聳了聳肩。
「我也不討厭粗暴的呢。可是,這次是好好的對話吧?而且,想大鬧一場也沒關係,不過要是這裡崩塌了的話打算怎麼逃跑?這裡,不像之前那樣跟外面的泉連繫著哦。」
話的後半是對四名少女說的。在那之後莉娜希扭動身體向在正下方的龍投以很愉快似的笑容。
「綜上所述,可以的話能控制住不要出手的話我會很高興。最低限度這邊沒有出手的打算哦。」
『誰會相信你啊?你以前教唆手下的人類們,把吾棲息的地方堵住了吧。而且還在那上面建造祟拜你的神殿。』
「那也沒辦法的吧。那些孩子們,想跟你戰鬥啊。」
想起當時的事情,莉娜希撲哧一笑了。
「再說在我堵住洞窟的那個時點,你離開就好了不是嗎?畢竟變得不再是被拜祭的了,還是說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嗎?」
『吾,不會像你那樣為了尋求餌食而徘徊。只是那樣。』
「即使那份自尊心的結果,是衰弱至死也是?」
對像是在說「無聊」似的聳了聳肩的莉娜希,龍露出冷笑回應。
『還是依舊跟人類親近的妖精啊。即使經過歲月也好像完全沒成長啊。龍的死,說到底並不是你那陳腐的想像能到達的東西。趕快消失吧。』
「是是。這邊的事辦完了就會那樣的了。」
笑著把龍銳利的眼光無視後,莉娜希轉身望向洛克。
「吶,亞馬洛克。能發誓愛我嗎?那樣的話,我就帶你到我所知道的龍的所在——」
「不能聽她的話,洛克!」
艾莉西亞用強硬的聲音打斷莉娜希的誘惑。踏到洞穴的邊緣的極限,她架起聖盾瞪著莉娜希。
「龍也說過的吧!不知道這傢伙的話能相信到什麼地步不是嗎!?而且,說到底莉娜希是會奪去愛著自己的人的性命的妖精啊!」
「那個認識稍微有點不對呢。」
斗篷隨風飄動的,莉娜希一邊接近一邊柔軟地搖頭。
「我,只是把愛著我的人的力量引導到最大限度而已。所以,差不多全部人都在把自己的一切燃燒殆盡後倒下了。也有不是那樣的人哦?」
『不過極其稀有。』
龍低聲的嘟嚷。菲爾跟娜奇、菲歐娜和法迪亞維持著能馬上行動的姿勢注視著洛克。砂色頭髮的青年,明顯是在迷茫。
洛克所知道的龍,還有兩條。雖然不知道說是兩條正不正確。
在砂漠的地下的遺跡的那個人,還有在海之國戰鬥的怪物。
砂漠很遠,即使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還不知道會不會聽自己的拜託。海之國的龍不知逃到哪裡,行蹤不明。
「……能先帶我去那條龍的所在地嗎?」
思考到最後,洛克那麼說。
「對愛抱有懷疑或者盤算真是不敢恭維呢。」
對開玩笑後笑了的莉娜希,艾莉西亞不爽的說道。
「先提出的人是你吧。」
「嘛,那也沒差。帶你去吧。」
說完時莉娜希在空中無聲的滑行,降落在洛克臉前。觸摸感到驚愕的洛克的臉。
因為這是太過自然的動作,再加上感覺不到絲毫的敵意和戰意吧,即使警戒著,擺出架勢了,菲爾、娜奇、菲歐娜三人,連法迪亞都沒能反應過來。連被她觸摸了的洛克也是。
只有一人,只有艾莉西亞行動了。抓住洛克的衣服的袖子。
下一瞬間,莉娜希和洛克,還有艾莉西亞的身影消失了。
第三章 完
第四章 引誘的妖精
臉頰感覺到柔軟的手掌,視野被黑暗包覆著。
黑暗馬上就消除了,但是視野還是模模糊糊的,直到安定下來洛克花了五秒。
「……這裡,是哪裡?」
展現於視野的是不祥的紅色,和粗野的黑色。那些在上下把世界分成兩半。
理解到紅色是天空時,洛克愕然的呆站著。黑色是地面。並不是泥土,也不是砂,像是出現裂縫的巖盤般的大地一直延伸下去。連一棵樹一根草也沒有。風乾燥、冰冷得不可思議。
——可是……好像有在哪裡看到過。
「洛克」,被喊到名字後青年回過神來。回頭後艾莉西亞站在那裡。她的臉上也跟自己一樣被驚訝包覆著。然後,洛克注意到周圍看不到她以外的同伴們。行李也不在,只是一片滿是岩石的荒野蔓延著。
「菲爾她們呢……?」
艾莉西亞搖頭了。回答,從上面降了下來。
「只有你們來了哦。」
反射性的擺出架勢抬頭看過去,斗篷隨著乾燥的風飄動,莉娜希浮在空中。
「這裡是妖精的世界哦。」
降落到洛克的旁邊,她以就像是看著敵人般的視線瞪著周圍的風景。她的聲音變得尖銳,直到剛才的餘裕和輕佻消失得一絲不剩。
「話雖如此,距離毀滅只差一步了。」
「為什麼,把我們帶來這種地方!?」
碧色的眼瞳充滿著怒氣,艾莉西亞逼近莉娜希。
「快點讓我和洛克,回到原來的地方!」
但是,莉娜希露出愚弄人般的笑容,一蹬地面繞到洛克的背後。把青年當成盾牌,妖魔的美女恢復平常的格調,露出妖艷的笑容,向艾莉西亞說道。
「我只是如重要的戀人所願哦?雖然有你這個電燈泡在。」
「你、你說電燈泡……那是你吧!快點離開洛克!洛克也是,在發什麼呆啊!?那傢伙是魔物啊!」
「啊、啊啊、嗯……」
洛克胡亂的向接連不斷的發出怒聲的艾莉西亞點頭。知道她所說的是正確的。不過,對突然的狀況變化感到困惑,更重要的是莉娜希沒有敵意實在讓動作變得遲鈍。
「你說如我所願,是什麼意思?」
那麼問的時候,微弱的震動從地面傳到洛克和艾莉西亞的腳。覺得是地震,不過那震動不但沒有停止,甚至還逐漸增強。
然後,洛克注意到了。在遠處看,覺得只是岩石塊的東西左右搖動著的向著這邊接近。
「……那個,是什麼啊?」
艾莉西亞的臉上失去了血色,聲音在顫抖。在空中飛舞的莉娜希以很高興似的聲音對洛克說道。
「那個是,你想見的龍哦。加油哦。」
有如遠雷的地嗚,加上野獸的呻吟聲。在紅色的天空之下,拖曳著長大的尾巴緩慢的向著這邊過來的那個怪物的身影,讓洛克屏住了呼吸。
——好大……!
遠看的印像,是像蜥蝪的東西。臉很長、扁平,胴體很長,尾巴更加長。用四條腿爬行的走路。
不過,那身體就像由數十層的黑色岩石堆積起來、重疊起而造出來的。
大得能輕鬆把洛克整個人吞下,大大的裂開的嘴巴中並列著像是鋸子的黑色牙齒,がちがち的響。圓圓的眼睛散發著金色的光輝,四肢短小粗壯。額頭上有像是尖塔的角筆直的延伸。
(譯註:がちがち是指牙齒碰撞的聲)
——跟那種東西,要怎麼戰鬥啊?
洛克的武器是掛在腰間的劍。不覺得對那條龍有效。
龍,明顯是把洛克他們認定為獵物向著這邊過來的。
「那麼,亞馬洛克。你會依照約定愛我嗎?」
從上面傳來一絲緊張感都沒有的聲音。倒吊的浮在空中的莉娜希,露出很愉快似的笑容低頭看著洛克。
「不是那種時候吧!快點讓我們回到那個洞窟!」
「你不是想要活著的龍的身體嗎?」
美女的魔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成剛才見過的認真表情。
「無法獨自打倒那種東西的話,打倒魔王什麼的永遠都只是夢想。」
洛克瞪大了眼睛把話理解。並不是平常的挑撥。莉娜希只是把冷徹的事實說出來。
刺穿大地的爪的聲音逐漸的變大,跟龍的距離在縮短。洛克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目不轉睛的看著岩石的怪物。
平靜的做好覺悟。先把今天這個魔物的不可理解的言行放到一邊。
「——艾莉西亞。」
拔出腰間的劍,洛克向信賴的同伴呼喊。帶有強烈的意志的那道聲音,一瞬間讓艾莉西亞也鞏固了決心。架起聖劍,拔出收納在盾裡的劍。
「明白了。總之,別的事在想辦法搞定那個之後再說吧。」
洛克點頭了,把視線固定在龍身上對莉娜希大喊。
「之後給我好好的聽清楚。」
「嗯。包含對我的愛好好聽清楚。」
即使知道囉嗦,莉娜希還是那樣回答。在那之後她移動視線看著艾莉西亞。正確的說,是她戴在脖子上的梣的頸環。
對莉娜希來說,把艾莉西亞帶來這裡是預料之外。
因為這是把決定的對像邀請到妖精的世界。那個,就是這樣的術。
即使他的同伴們抓住洛克留住他,應該也會被彈開只把她和砂色頭髮的青年帶來這裡的,不過出自妖精之手的那個頸環,妨礙了那個預定。
「雖然有一個多餘的來了,不過這是我的失敗,就不加追究吧。」
莉娜希以洛克他們聽不到的聲量低聲嘟嚷。
獨自打倒龍的勇者。那才跟她所愛的男人相稱。
而且,正如剛才所說的那樣,連那種事都做不到的話根本無法戰勝魔王吧。
那樣會很困擾的。為了莉娜希的目的也是。
鞏固了戰鬥的決心是很好,但是洛克和艾莉西亞都想不到該怎麼向龍進攻。
兩人都不會用煉成術。也不像持有光之槍的娜奇或者操縱報復者的法迪亞那樣,能在遠處進行攻擊。
那樣的話只有進行接近戰,不過對方實在太過巨大。雖然沒有在海之國戰鬥的龍那麼大,不過就像以都市的城牆為對手般。
「洛克。你離遠點,這傢伙由我來想辦法解決。」
艾莉西亞瞪著龍扁平的臉說道。不過,洛克並不是說「明白了」然後退下的性格。而且,也很在意剛才莉娜希所說的話。
「畢竟是這麼大的對手。奇怪的躲起來,或者拉開距離反而比較危險吧。」
「……別勉強啊。」
龍猛然的把頭向前伸出,把獵物吞噬。跟之前那遲鈍的動作相反,很快。洛克和艾莉西亞大大的跳向旁邊迴避,順勢在地面滾動。上顎和下顎碰撞在一起的聲音讓兩人承受伴隨著突風的恐怖和戰慄。
——這樣的話即使穿著鎧甲也沒什麼用啊。
現在身穿的是在砂漠的地下得到的鎧甲。可能連龍的牙也能承受也說不定。不過,龍的下巴太大了。沒能逃掉的話,頭部和手腳都會被粉碎吧。艾莉西亞的聖盾的話可能沒問題,不過怎麼也提不起測試的心情。
抬起頭後,龍正把臉向著這邊。兇惡的下巴再次迫近。
「右邊!」
艾莉西亞大喊後,兩人跟剛才一樣在地面滾動迴避,不過撐起身體時在視野的一角捕捉到在動的東西。
那個是,跟龍的頭到胴體差不多長的尾巴。有著交易船的帆柱般粗的尾巴發出吼聲揮向紅色的天空,以可怕的速度揮下來。洛克和艾莉西亞,各自用勉強的姿勢一蹬地面。
響起轟響,龍的尾巴拍打在大地上。
洛克勉勉強強的避過了直擊,但是被衝擊的餘波吹到空中。而且刮上來的無數石片,襲擊處於差不多無法行動的狀態下的青年。
全身受到飛石的痛打,洛克倒在地面上。不禁發出呻吟聲,不過並沒有痛的空閒了。覺得視野變黑時,龍的前腳就在正上方了。為了把洛克壓碎,就那樣抓住。
前腳以並不尋常的速度迫近。不過,並沒有碰到洛克。
響起金屬之間激烈碰撞的轟響的同時,前腳停下來了。
「……洛克。」
在稍遠處,傳來艾莉西亞顫抖的聲音。拚命的撐起身體後,看到用雙手拿著聖盾,用雙腳踏著大地擋住龍的前腳的少女的身影。她跟洛克不同,能用聖盾防禦衝擊和飛石。
「快點逃,洛克……」
忍耐著讓腳沉進地面的重壓,艾莉西亞滲著汗的擠出話語。即使用聖盾接下,她的身體也接近極限了。洛克忘記痛苦的站起來,雙手握緊劍傾盡全身的力氣刺向正上方。
衝擊讓洛克的手麻痺,突然龍的前腳離開了。與其說是洛克的一擊奏效了,不如說是為奇妙的抵抗感到奇怪時受到意料之外的反擊嚇了一跳吧。
「洛克!」
艾莉西亞露出悲痛的表情跑過來。另一方,龍看上去像是退後了一步似的,向著兩人吐氣。那吐息帶有強烈的冷氣,馬上就讓大氣凍結起來,大地上出現了幾道純白的霜。
不過,極寒的吐息沒有襲擊兩人。艾莉西亞高舉的聖盾,不但守護了洛克,還完全的阻斷了冷氣的吐息。
這個狀況,讓龍比剛才感到更加驚訝。龍一直以來都沒遇到過自己吐出的凍氣不奏效的對手。就像是為了觀察狀況,龍再次後退了約一、兩步。
「沒事嗎……?」
「這是這邊要說的話。」
洛克忍耐著痛楚說出來的話,讓艾莉西亞回以發怒了般的聲音。實際上,她非常憤怒。
「為什麼沒快點逃啊?」
「在那種狀態下我逃了之後,你會怎樣啊?」
「我……有聖盾在總能想辦法解決的。」
「我要發怒了哦。」
洛克對撅起嘴巴反駁的艾莉西亞投以充滿了感情的簡短話語。不過,那份憤怒有一半是對自己的。
艾莉西亞用聖盾防住龍的前腳,是因為洛克受傷了。明明才剛開始跟龍戰鬥,可是自己已經滿目瘡痍,拖她的後腳了。
「怎麼辦……」
洛克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焦躁的嘟嘟嚷嚷。
自己的武器是鐵劍,還有瘴氣之力。但是,在依靠瘴環的現狀下只能支持六十秒。使用的時機不對的話,會如字面般招致死亡吧。
——我的勝機,除了抓准機會使用瘴氣之力之外沒有了嗎……?
「正在苦戰呢。」
吹起微風。漆黑的斗篷隨風飄動,莉娜希降落到兩人的背後。
「你,還在啊?」
艾莉西亞向她投以明顯帶刺的話語。洛克也把視線停留在龍上,向在後面的美女的魔物詢問。
「……有什麼事嗎?」
洛克越來越搞不懂她在想什麼。要是莉娜希想殺洛克的話,在移動到這裡後就有很多機會了。
要是只是想讓洛克跟龍戰鬥的話,又太接近了。
「打算給你一個建議。」
「建議?」
「那條龍的弱點,是額頭的角哦。只要把那個折斷或者打碎的話,就會失去意識。」
打算問「真的嗎」,不過洛克把那句話吞回去了。想起了在海之國跟龍戰鬥時,賀布也說過相同的話。
「誰會相信——」
「相信。」
為了蓋過聲音變得粗暴的艾莉西亞的話語,洛克說道。對沒有隱藏著驚訝的金色頭髮的少女,洛克傾盡全部的誠意來懇求她。
「拜託了,艾莉西亞。我明白你不會相信這傢伙的話。可是,相信我。」
洛克也很難說是相信莉娜希。往好了說就是半信半疑。不過,也有僅僅一個覺得相信她也可以的要素。
可是無法打倒那條龍的話,打倒魔王根本是不可能的。這麼說的時候,她那認真的表情。
莉娜希不是為了欺騙或者玩,而是有著有什麼堅定的目的,把洛克帶來這個世界的。
「……明白了。」
從旁傳來,驚訝般的滲雜著歎氣的聲音。她以聽慣了的粗魯聲音繼續說下去。
「相信你吧。不過只是洛克哦。」
「謝謝」,道謝後,洛克拚命的思考。
並不是知道角是弱點就能戰勝的。自己的劍,或者艾莉西亞的盾要怎麼攻擊那裡?
「話說回來……你,話已經說完了吧?」
跟剛才一樣向似乎在後面的莉娜詢問。果然感覺到的氣息沒錯,有回應。
「還沒聽到你的回答呢。」
沒有確認她現在是怎樣的表情的餘裕,不過最低限度那個聲音是聽慣了的輕佻口吻。洛克皺起眉頭。這時候額頭在流血。
「回答?」
「對我的告白的回答。」
洛克和艾莉西亞使勁的忍耐著大喊出來的衝動。在這個狀況下,這個魔物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那麼執著?完全搞不懂。
煩惱的最後,洛克這麼說了。
「……我還有別的重視的傢伙在。」
「我做第四人也可以哦。」
即答。終於忍耐不住的艾莉西亞大聲的喊出來了。
「給我適可而止啊!再、再說是什麼啊,那個四是……」
洛克也驚訝了,不過馬上就理解了。說起來,現在才想起這個魔物會讀心。
「我的意思是,亞馬洛克有三個重視的孩子啊。那麼點事——」
洛克語氣強硬的打斷了莉娜希為了戲弄艾莉西亞而繼續說下去的話。
「對我施加的詛咒,能解除嗎?」
「馬上是不行的呢。」
莉娜希那麼回答時,一直都只是目不轉睛的觀察著這邊的龍行動了。已經沒有不慌不忙的對話的餘裕了。
「怎麼辦,洛克?」
艾莉西亞以傾注了緊張的聲音詢問。洛克有一瞬間猶豫了,但是甩開迷茫後決斷了,向拿著聖盾的少女說道。
「——一瞬間就夠了,能引開那傢伙的注意嗎?」
「明白了。」
艾莉西亞簡單的接受了,讓洛克感到驚訝。她輕鬆的笑了後繼續說下去。
「不是才剛說完嗎?『相信你』。」
「那樣啊」,洛克在心中歎息。在這種時候還沒做好覺悟的人,是自己。娶三個老婆,照顧她們。明明那麼想了,卻對讓同伴置身險境感到害怕。沒看到在說「會背負危險」的她的決心。
一句、兩句,說完後跟艾莉西亞簡短的商量好後,兩人向左右分開。
艾莉西亞是左,洛克是右。
然後拉開某種程度的距離後,兩人筆直的向著龍前進。
「——莉娜希。」
停下腳步,洛克向緊緊跟在後面的原妖精的魔物呼喊。
「我,還不太明白你說的『愛上你』。可是,我會遵守約定。」
在那個泉上,莉娜希說了。發誓愛她的話,就會帶他到自己知道的龍的所在地。
然後自己也回答了。把我帶到龍的所在地的話。
這個狀況,可能是因實現了願望反而讓對方變得不幸的那一類陷阱的結果也不說定。從艾莉西亞那聽到過數個這樣的故事。
但是,不在這裡回答她的話,洛克就會變成打破約定的人。討厭那樣。
——找空隙,這樣實在太天真了。拉近距離後就馬上使用瘴氣之力!
龍的動作看上去很遲鈍,但是就在眼前時比想像中更快。再加上下巴和尾巴從兩個方向攻過來。被趕過去後再加上前腳。對洛克來說越是拖延越不利。只能短期決戰了。
龍移動脖子。艾莉西亞沒有迴避。高舉聖盾。從盾的表面放出藍色的閃光。完全在打算吞噬兩人而把臉伸過去的龍的意料之外,連閉上眼都做不到就被閃到一隻眼睛。
龍發出混著悲鳴的咆哮。順著憤怒吐出冷氣,不過沒有決定目標,在大氣描繪出一瞬間的白色軌跡就消滅了。然後,洛克把雙手的手鐲重疊起來喊出咒文。
「瘴氣開放——!」
不過,手鐲沒有反應,洛克身體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洛克愕然的盯著手鐲。有細微的傷痕,不過也就那麼點了。
——因為是試作品嗎?
龍發出咆哮,用一隻眼睛把洛克定為目標襲擊過去。再詠唱一次咒文後洛克放棄了,迴避到旁邊的同時用劍斬向龍的下巴。
刀身發出金屬性的悲鳴後折斷飛走了。利用那個反動成功從下巴那逃跑了。但是,龍往倒在地面的洛克毫不留情的揮下尾巴。
艾莉西亞發出悲鳴。她用聖盾打向龍的腳,不過尾巴沒有停下來。
剎那,從旁邊吹來的暴風包覆著洛克。
高速空轉的視野安定下來的時候,紅色的天空變得比剛才更接近了。
在被莉娜希從後抱著的狀態下,洛克浮在空中。
「千鈞一髮呢。」
很愉快的美女的聲音讓耳朵發癢。就在眼前被獵物逃跑了的龍抬起頭看著洛克他們。
「……為什麼幫我?」
「啊啦,沒從那孩子那聽過嗎?」
對無法好好的理解事態而詢問的洛克,莉娜希回以很不滿似的聲音。但是,馬上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繼續說下去。
「妖精莉娜希呢,對接受愛的人可是一心一意的哦。」
——你到底是魔物?還是妖精?
洛克打算那麼問,不過停止了。龍就在眼前。沒有閒聊的空閒了。而且——恐怕那個,現在是哪邊都可以。
「那樣的話,幫我一下。」
把手臂交差起來,洛克再次詠唱咒文。這次瘴環有正確的反應,用瘴氣做出來的古代文字覆蓋著洛克的身體。
「筆直的以那傢伙的角為目標。」
「——明白了。」
鐵的劍折斷了,洛克沒有武器。不過,莉娜希二話不說的點頭了。是相信洛克嗎?還是因為讀心?
在空中描繪出一道弧線後,莉娜抱著洛克以龍的頭部為目標以可怕的速度滑翔。龍扭動身體揮起尾巴,不過只是劈開大氣就完了。接近龍角之後,洛克閉上眼睛。
在腦海裡,描繪出一把劍。柄頭。劍柄。護手。刀身。手感。重量。
那時候總覺得很害羞而變成了別的東西,不過現在的話並沒有那種顧慮。
在接近一年間持續揮動的那把劍,現在就在自己的手中。那麼想。
張開眼睛。如預料般的距離。
龍翻滾身體打算逃跑,不過在地上的艾莉西亞,再次用聖盾的一擊打向龍的腳。
龍的動作,停止了。
沒有放過那一瞬間,伴隨著尖銳的吶喊聲洛克用雙手握著那個揮動。
兩道強烈的聲音重疊起來,大氣像是破裂了般震動。
讓人認為大地破裂了的破壞聲,和怪物的咆哮響徹紅色的天空。
龍因角被折斷的衝擊失去了意識趴在地面上。眼睛還是保持瞪開的,不過金色的光輝消失了。
洛克撿起掉在地上的賀布,拿著賀布攀登上龍的頭部。艾莉西亞跟莉娜希站在折斷了的角附近。
「把那個,碰著這裡就好了。」
「那樣的話,會怎樣?」
「你手中的龍,會吸收這條龍的生命力治療自己的傷。」
聽從莉娜希所說的把魔劍拿向角的洛克的手,停下了動作。他的臉上浮現出困惑和猶豫。
「即是說……殺死這條龍嗎?」
「就是為此而來的吧?」
莉娜希覺得很不可思議似的反問。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雖然為了活下去就已經很拚命了,不過洛克就是為此而來的。
青年迷茫了約五秒。艾莉西亞無言的,為了不看漏他的一舉手一投足而筆直的盯著洛克。為了他無論做出怎樣的決斷都能認同。
洛克再用上相同的時間來鞏固決心。
為了讓重要的東西復活而奪走別人的性命。把這件事刻於自己的心裡,把沒有刀身的魔劍挨近龍角。
在龍角變形的切斷面,出現白色的光。那些化成幾道奔流向空中迸出,注進魔劍的護手。
——在吸取生命力……。
不禁放鬆了手臂、手指的力道,不過洛克搖頭後再次握緊魔劍。
隨著白色的光的流出,龍的身體開始產生變化。像是由岩石構成般的身軀逐漸的褪色,就像是受到風吹的砂塔般從一角崩潰。保持著張開的眼睛變得混濁,粗壯的腳也像是被削掉般變得細小。
即使看到了急速的,令人感到悲慘的變化,洛克也表情僵硬的繼續把魔劍碰著角。
光的奔流,中斷了。
之後只有被像是枯葉般的鱗片覆蓋著的,枯瘦的屍體。
賀布還是那樣。折斷的刀身連一絲都沒有復活。不過,生命力確實注進去了。
洛克從龍的頭部降到地面後,回頭望向緊跟在身後的莉娜希。
「這裡是妖精的世界,你是這麼說的吧。可是,我在以前有看過相似的風景。」
終於想起來了。打倒金色頸環的魔物賁巴拉,撿起魔物殘留下來的魔鋼時看到的東西。大概是賁巴拉的記憶的片斷。
沒有太陽沒有月亮,甚至連飛鳥的身影都沒有的紅色天空。沒有樹木也沒有草,連蟲的氣息都沒有的黑色荒野。
「這裡不是魔物們的世界……魔界嗎?」
艾莉西亞驚訝的瞪大眼睛,莉娜希搖頭了。
「我,沒有去過什麼魔界。……要是這裡是魔界的話是多麼好呢?」
話的後半是諷刺,還帶有哀愁的聲音。她露出很懷念似的眼神環視周圍。
「這裡是妖精的世界哦。只是……處於已經一個妖精都沒有,隨時消滅也不奇怪的狀態。」
雖然想詳細的問,不過洛克自重了。也在意起菲爾她們的情況。
「那麼,讓我們回到那個洞窟吧。」
用事務性的口吻那樣說完後,莉娜希像是想起了什麼般拍了拍手。
「說起來,有忘掉了的事呢。」
莉娜希步伐輕快的繞到洛克的正面。就跟把他帶來這裡時一樣,以不會讓對方起警戒心的極其自然的動作把手放在洛克的臉頰上,嘴唇重疊在一起。
一瞬間身體硬直了,理解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事時,有什麼滑溜溜的柔軟的東西跟熾熱的吐息一起進入洛克的嘴巴裡。讓牙齒發癢,跟自己的舌頭纏在一起。
從未體驗過的奇妙的觸感讓身體從內側熱起來。明明腦海的一角想著「必須把她扯下來」,可是洛克不只手腳、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不久後,莉娜希的嘴唇離開了。雙方的嘴唇,因唾液而濕了變得有光澤。
在這時候,洛克終於注意到剛才蹂躪嘴巴裡的東西的正體是她的舌頭,血湧上臉上變得像這個世界的天空般紅。
說到艾莉西亞的話,似乎比洛克受到更大的衝擊而瞪大了眼睛,嘴巴半開著,連一根手指都沒動的盯著兩人。只有金色的頭髮,被微風吹動而搖晃。
「你、你,做什……」
「啊啦,我們成為戀人了吧?這麼點事是當然的吧?而且,有三個想重視的孩子在,該不會是第一次吧?」
就像在享受洛克著慌的樣子般,誇張的聳了聳肩後,莉娜希笑了。混亂和動搖還沒變弱,不只那樣,因為她的話跟艾莉西亞接吻的記憶鮮明的醒來了,洛克緊緊的閉上了嘴。
然後,艾莉西亞也因為剛才的話終於回過神來了,不過跟洛克一樣的想起了那時候的記憶,臉頰變得通紅的垂下頭。
莉娜希乘著風繞到洛克的背後,輕輕的撫摸呆站著不動的青年的脖子。
「那麼在這裡暫且分開了呢。下次再遇到時,可能會再次變成敵人也說不定,不過就算那樣你是我重要的戀人這點是不會變的。」
只有一瞬間緊緊的抱著他後,莉娜希像是嘟嚷般詠唱咒文。下一瞬間,洛克的身影就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把他送回龍身處的泉了。之後是,把打算說什麼的艾莉西亞,在她說話之前用同樣的方法送回去。
「果然那孩子很容易干涉呢……」
盯著洛克剛才站著的地方,莉娜希露出了微笑。把洛克帶來這裡,是有理由的。
洛克真的是自己應該愛慕的人嗎?打算看清這一點。
就連海狸魔之流都無法好好的打倒的很軟弱似的少年,即使被自己施加詛咒了還能戰鬥到現在。他的強大最近在大陸再會時也確認了,也看了在海之國跟龍的戰鬥。就算那樣,莉娜希依然很慎重。
——大概,機會只有一次吧。
雖說只有一部份,但是既然魔王巴洛爾已經把其一部份解放了,時間沒有多少了。
「可是,總之先讓身體休息吧。」
本來莉娜希就是為了治療傷勢,而待在對自己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以往供奉她的地下神殿。在跟法迪亞的戰鬥中所受的傷,還沒完全治好。
並沒有跟龍見面的打算,也察覺到洛克他們的存在,不過法迪亞也在一行裡只打算觀察一下情況。自己留在這裡,也是為了迴避他的同伴和麻煩的事情。
「就算那樣,還是有種身體變得相當輕的感覺呢。」
差一點了。還差一點。那樣說給自己聽後,莉娜希抬頭看著她出生的,這個在邁向滅亡的世界的赤紅天空。
第四章 完
第五章 迫近的黑暗
莉娜希跟洛克、艾莉西亞一起消失後,菲爾他們迫不得已的開始休息了。誰都為自己沒能反應過來的不中用而羞恥,特別是菲爾跟娜奇被像是把身體燒起來般的焦躁包覆著站在洞穴的邊緣。
「雖然我不知道在這種時候問好不好。」
在開始休息後過了約四半刻時,那樣說完後菲歐娜向菲爾跟娜奇詢問。
「洛克跟那個魔物是什麼關係?之前遇上的時候是敵人吧?」
菲歐娜的記憶,是半年前在這個洞窟時的。娜奇焦急的搖頭。黑髮微微的搖晃起來。
「沒有變。那個魔物是對洛克施加詛咒的金色頸環的魔物,是應該打倒的敵人。那個親暱、愚弄人的態度也從以前就是那樣了。」
菲爾沒有說話,不過菲歐娜很清楚憤怒正在她心裡狂暴。紫發的少女表示理解,但是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
這裡唯一的男性沒有開口,只是露出覺得很麻煩似的表情靠在牆壁上。應該不容分說把那個魔物斬了的自戒,同時注意到自己對洛克感到火大,讓他感到不爽。
沒有對板著臉不動的法迪亞搭話的打算,菲歐娜走到洞穴的邊緣,低頭望向站在水面的幼女姿態的龍。
「關於那個魔物,你知道什麼嗎?」
『可以說是敵人吧。那個從吾那奪走了很多。」
龍那樣回答,但是沒有露出憤怒,口吻非常平淡。抱著不安,菲歐娜改變問題。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是洛克平安與否。
「洛克……被那個魔物帶走了的我們同伴平安無事嗎?」
『不知道。不過,被那個看上了也很麻煩——』
龍停止了說話。菲爾他們頭上的空間,出現了波紋般的歪曲。
歪曲像是被擠壓後,兩名男女從空中出現。就那樣筆直的掉向菲爾他們。
響起噪音和低聲的悲鳴,那些停下來的時候菲爾就被砂色頭髮的青年推倒了。在那旁邊,金色頭髮的少女壓在娜奇身上。菲歐娜先是感到驚訝,然後發出歡喜的叫喊。
「洛克!艾莉西亞!」
另一方,沒意圖的緩和了落下的衝擊的二人組,就沒有菲歐娜那麼直率的感到高興。
「艾莉西亞……與其稍微有點痛,不如說,重。」
「對、對不起,娜奇。」
艾莉西亞露出感到很抱歉似的表情扶起娜奇。鎧甲好好的撞在一起,雙方都沒有受什麼傷。
「沒想到洛克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種行為……。這樣的話只能趕快到老師那裡,決定婚禮的日期了呢。」
「……不,那個,對不起。」
非常冷靜的對菲爾道歉後,洛克露出既擔心又驚訝的表情扶起她。
「你,沒事嗎?」
洛克比菲爾年長兩歲,而且有鍛煉身體,還穿著鎧甲。矮小的菲爾被撞到肯定會相當痛。但是,菲爾的表情完全沒變,不如說是得意揚揚的挺起胸部回答。
「不用擔心。馬上就呼喚地精守護著身體,沒事的。比起那個,婚禮的日期——」
「你沒事就好了。是我不好。」
把菲爾的話當成耳邊風,洛克把粘在她帽子上的髒物拂掉。法迪亞露出一副覺得很麻煩似的表情眺望著他們的對話。
『雖然不知道你被帶到哪裡了,不過跟那個女人扯上關係真虧你平安無事啊。』
從泉中傳來少女凜然的聲音。洛克和艾莉西亞站在洞穴的邊緣,龍露出看著珍奇的東西般的表情抬頭看著這邊。看了青年手上沒有刀身的魔劍後,龍瞇起了眼睛。
『……屠龍了嗎?』
那句話,讓洛克吞下了聲音。腦海裡的兩個影像依然完全無法連結在一起,不過洛克奪去了她的同族的性命。
『別在意。』
但是,龍平常的搖頭了。
『要是有責難你的打算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告訴你使用龍的身體的治療法。龍也不會輕易地把身體交出來。只是,有在意的事情。』
龍的視線移向洛克。
『把你的拍擋喚醒後打算怎樣?』
洛克打算開口回答那個問題時,那件事發生了。
龍,注意到一直都很平靜的水面那微弱的搖晃。天花板掉下微量的砂土。她把視線從洛克身上移開,瞪向正好背著的方向。
是由巖盤重疊起來的普通的牆壁,不過震動的原因就在對面在接近。
轟響。牆壁的一部份消失了瀰漫著沙塵,數塊瓦礫掉到泉裡。艾莉西亞他們也驚訝的迅速擺好架勢。
砂塵跟殘響一起消失了。牆被強行突破開了一個大洞,那裡站著一個黑影。最先反應的人是法迪亞。
「……魔王?」
傾注著強烈的緊張的嘟嚷讓誰都感到愕然,但是沒有人回頭望向他。沒有那種餘裕。從黑色那感到的恐懼就是那麼壓倒性的。
外觀,並不是那麼充滿恐怖的。也不是遺跡守護者般的巨人,蜥蝪跟人類加起來再把整個塗成漆黑一片,在臉的中央描繪著巨大的赤紅眼睛。就是這種感覺。
雖然不會說不恐怖,不過艾莉西亞他們見過很多姿態更加兇惡、淒慘的魔物。可是,誰都無法馬上行動。
並不是立腳點的關係。是魔王所放出來的邪氣,紅色的獨眼,讓身體畏縮起來了。
——這就是……魔王。
雖說在跟龍的戰鬥中疲勞了,洛克也還沒能動。緊緊握著沒有刀身的魔劍,只是一直站在洞穴的邊緣。
洛克以前沒跟魔王對峙過。
不過,知道魔王的姿態。跟利姆利克的魔利使競爭時去的妖精之塔。貓妖精說在那裡看到的巴洛爾的幻影,是以前跟魔王戰鬥過的人的記憶。
眼下的怪物,的確會讓人想起那個魔王。
『有什麼事?』
望向魔王平靜的詢問的是幼小少女姿態的龍。龍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沒有改變泰然的態度跟魔王巴洛爾對峙。
「為了吞噬你而來的。」
巴洛爾的手放出了紅蓮之炎。龍對此舉起了小巧的手。大氣被撕碎了,發出悲痛的叫喊,充滿著的水有數成消失了,水面被白色的蒸氣包覆著。
不過,在蒸氣散去時,在艾莉西亞他們的眼前展開了令人驚訝的光景。火炎的大蛇別說包著少女了,甚至還被她的手擋了下來,無法再前進。連燒焦少女身穿的衣服的下擺都做不到。
「我們也幫忙!」
回過神來的艾莉西亞,向同伴們大喊。
「洛克就退後!菲爾、菲歐娜。煉成術拜託你們了!」
砂色頭髮的青年,咬緊牙關後退了。洛克並沒有從遠處攻擊的手段。跟龍戰鬥時所受的還沒治好,在這個狀況下等同於什麼都做不到。也有下定決心突擊這方案,不過在接近魔王之前只會被瞄準的攻擊吧。
注意到艾莉西亞他們的行動的魔王,舉起另一邊的手臂向著她們。向著那邊也放出同樣的灼熱之炎。
艾莉西亞架起聖盾。菲爾和菲歐娜、法迪亞各自呼喚精靈在艾莉西亞的周圍張開土和風和水的防禦膜。
之後,可怕的熱風襲向艾莉西亞他們。艾莉西亞被火炎有著的壓力推後,靴底在地面拖曳。
巴洛爾放出的火炎瞬間就把利用精靈們的三種防禦膜轟飛了,不過並沒有連聖盾也越過。不過,就連聖盾也沒能把火炎的熱波也一起防住。要是這不是聖盾的話,六人會在一瞬間被燒成灰燼吧。
『——水啊。』
跟龍的話呼應,泉的水動起來了。捲起漩渦、起伏、高高的升起化成一頭巨大的龍。水的龍從魔王放出的兩道火炎之間鑽過,襲擊過去。
有著膨大的質量和速度的水塊擊中巴洛爾後爆散了,曾是龍的東西在空洞裡如雨般降下。火炎,消失了。
乘那一瞬間的空隙,娜奇投出光之槍,法迪亞在她旁邊揮動報復者。目標,同樣是紅色的獨眼。只看到閃光的刀刃在虛空中奔跑,響起悶響後魔王的頭部炸裂了。黑影激烈的踉蹌了。
——有效!
菲爾跟菲歐娜交換視線,詠唱咒文。會把對面的牆壁破壞得更厲害吧,不過沒有想到那裡的餘裕。黃和赤紅的兩個煉成陣重疊起來,融合在一起放出黃金的光輝。菲爾把手上拿著的指南針向著巴洛爾。
「——魔石!」
空間歪曲,從那深處以可怕的勢頭擊出帶著火炎的巨大的光的塊。光的塊直擊魔王后爆炸,跟閃光一起出現的爆炸聲和爆風讓空洞全體激烈的震動。牆壁崩塌,更多的瓦礫落下到泉裡。
「……厲害。」
洛克發出了感歎的嘟嚷。艾莉西亞和娜奇,還有法迪亞都被驚愕包覆著說不出話。四人現在是初次看到魔石的破壞力。
「大家,趁現在拜託你們進行煉成術的守護!」
用聖盾隱藏著自己的半身,艾莉西亞保持向著前面的向在後面的菲爾他們大喊。沒有把視線從瀰漫的沙塵移開,是因為還在那對面感覺到邪氣。
——無論是光之槍、還是魔石都是在神話中太陽神露所使用的武器。就算使用者是我們,對手是魔王,也不會無傷……。
從煙裡面放出了什麼。艾莉西亞用雙手架起聖盾壓低腰部。就像巨大的猛獸的突擊般的衝擊,通過聖盾讓艾莉西亞踉蹌了。在後面的菲爾和娜奇馬上去支撐著她,艾莉西亞總算避免了跪下。
「剛才的,是什麼……」
看到被艾莉西亞的盾牌阻擋後飛散了,像是黑霧般的什麼後娜奇呻吟了。
「是瘴氣。」
回答的人是法迪亞。他的臉上滲著疲勞和緊張的汗水。
「把瘴氣壓縮,然後擊出。以前有跟那樣的魔物戰鬥過。」
煙霧散去了。是魔石弄出來的吧,洞穴變得比剛才更大、歪曲,但是,沒有魔王的身影。
不知什麼時候,魔王降到泉中了。在腳邊展開強烈的瘴氣站在水面上,向著少女走過去。少女沒有動。動不了。是因為剛才的疲勞了嗎?黑髮散亂,她的臉上點綴著痛苦。巴洛爾抓住龍的脖子高高的舉起來。
「成為余的血肉吧,龍啊。」
龍細小的身體在震動,帶有淡淡的光。那道光傳到手臂流向魔王的身體。龍的臉失去生氣,手臂和腳都無力的垂下。
「停手!」
艾莉西亞架起聖盾打算從洞穴跳過去,不過魔王再次從手放出火炎。
艾莉西亞光是忍耐火炎的壓力就竭盡全力了,不能動。要是不慎重的亂動的話,沒能迴避到火炎的人會馬上被燒得焦黑吧。火炎遮蓋著視野,而且越過聖盾傳來的熱風毫不留情的削減著艾莉西亞他們的體力。
——這樣下去的話只會越來越糟糕……。
「菲爾、菲歐娜。能拜託你們用煉成術嗎?」
那時候,在艾莉西亞腳邊的洛克說道。
「你,想做什麼……?」
艾莉西亞露出焦急的表情瞪著在地面爬行的洛克。洛克只轉動脖子的仰視金髮的魔劍使。
「我來制止那傢伙的手。然後娜奇和法迪亞再給他來一發。」
「太危險了!那樣能打倒的話也算了,對手可是魔王啊!?」
被熱波燒灼著的同時,娜奇露出悲痛的表情制止洛克。
「我,認為應該逃跑。」
法迪亞同樣承受著熱波的說道。指著他們的身後。
「魔王的目標是那條龍吧?現在的話,往後挖洞可能能逃掉也說不定。」
「……打算見死不救嗎?」
「這樣繼續待在這裡也只會一起死。就算這樣,你也要救那條龍嗎?」
對露出憤怒的洛克,法迪亞冷淡的斷言。艾莉西亞她們沒有說過,不過並不是全面的贊同洛克。魔王可能多少受了點傷也說不定,不過怎麼樣都不覺得再來一擊或者兩擊就能擊退。
洛克閉上眼睛。的確,再這樣下去只會變得更糟。不能把同伴一起帶進險境。不過,洛克也無法對那條龍見死不救。
把想法整理好後,瞪開眼睛。露出摻雜著戰意的笑容,洛克在地面爬行。
「菲爾、菲歐娜。果然還是拜託了。」
傳達自己的想法後,兩名煉成師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成功的話,就乘那機會逃跑。要是我被幹掉了,還是希望你們逃跑。」
「那種事做得到——」
艾莉西亞反駁了,不過洛克笑了笑後搖頭。
「你會繼承我的夢想的吧?——嘛,我也沒有死的打算就是了。」
而且,洛克對真的能逃跑嗎這點抱有疑問。
數件能給予魔王打擊的眾神的武器。魔王真的會把那些放著不管嗎?
菲爾和菲歐娜交換視線後互相點頭。各自開始對地精和風精進行干涉。娜奇以備不測的事態而握著光之槍,忍耐著熱力站在艾莉西亞旁邊。法迪亞也露出譏諷的笑容站在艾莉西亞旁邊。
菲爾的煉成術完成了。在洛克腹部的地面崩塌了形成傾斜的橫穴,在那前面看到泉。把手鐲重疊起來後洛克大喊。
「——瘴氣開放!」
從橫穴一口氣的滑下去,洛克滑到空中。下一瞬間,用瘴氣做出來的古代文字化成黑色的甲冑覆蓋著洛克,菲歐娜操縱的風精包覆著洛克的身體。
說不上是策略。只是用煉成術造出別的道路,筆直的衝向魔王,只是那樣。不過,並不是沒有自信。瘴氣的劍,就連龍的角都粉碎了。就算是魔王也不認為會完全沒效。
魔王好像有一瞬間迷茫了,不過捏著龍的脖子的手保持著那樣,向著艾莉西亞他們的手,舉向從空中筆直的衝過來的敵人。放出的紅蓮之炎瞬間把洛克吞噬了。
艾莉西亞的臉上失去了血色,她呆滯的張開嘴巴站在洞穴的邊緣。菲爾和娜奇、菲歐娜、法迪亞也因衝擊而屏住呼吸。
之後,那份衝擊被新的驚愕取代了。
穿過火炎後散落著火星的,黑色的戰士出現了。即使全身都受到燒傷,其雙眼依然沒有失去閃耀的戰意,筆直的注視著敵人。
在雙手握著的魔劍,延伸出由瘴氣提煉而成的黑色刀刃。
跟像是野獸的咆哮一起,洛克把瘴氣的劍砍過去。
魔王的左臂,從肩頭開始在空中飛舞。
洛克就那樣撲進泉裡的,掀起盛大的水柱。被切斷的左臂在空中化成瘴氣的塊爆散了。
「……居然是瘴氣?」
預料之外的一擊讓魔王失去了自我約一瞬的一半。把視線從龍身上移開後,巴洛爾把紅色的眼睛望向水面。水激烈的起泡,砂色頭髮的青年露出臉來。
是忍耐火炎而激烈的消耗了嗎?用瘴氣之力產生的裝甲馬上就解除了,洛克握著沒有刀身的魔劍瞪著巴洛爾。
魔王的獨眼變得帶有奇怪的光輝。
突然,洛克的身體急速的失去了力氣。鎧甲的重量增加了,無法把力氣注進拿著魔劍的手。雙腳發軟,目眩無法定住視點,意識變得遠去。
——這是……什麼?
呼吸困難,即使想出聲,牙齒也顫抖得說不出話。
再承受著魔王的視線約兩次呼吸的時間的話,洛克就會斷氣吧。不過,沒有那樣。被魔王吸收生命力而瀕死的龍,拚命的挪動那小巧的手發出一個術。
從巴洛爾站著的瘴氣,冒起了數道像是黑煙般的東西。那個是被削去的瘴氣的殘骸。擠出餘下的一點力量,龍把泉水變成海水。魔王讓龍看到了絕對不能露出的空隙。
水再次產生起伏,用海水造出來的龍襲向巴洛爾。魔王隨便的把少女丟到水面,向海水的龍放出瘴氣的塊。龍粉碎消失了,不過形成其身體的海水化成豪雨如雨般降向魔王。
再加上,娜奇投出光之槍,法迪亞用報復者斬擊。艾莉西亞一蹬洞穴的邊緣跳向泉。誰都沒有聽從洛克所說的逃跑。
受到光之槍和報復者的雙重打擊的剎那,魔王的身影消失了。海水的雨讓水面激烈的起泡後,靜寂降臨到空洞。
終於稍微回復力氣的洛克,想辦法的游近浮在水面的龍。那麼一點的距離,感覺卻像出奇的遠。
——到不了嗎……?
放棄的時候,有誰從旁借他肩膀扶著他。
「似乎還有呼吸呢。」
是艾莉西亞。金色的頭髮被水淋到粘在臉上,笑容因水的冷冰和疲勞而僵硬。她剛毅的用右臂扶著洛克,背上聖盾後用左臂抱著龍的少女。洛克打算問她「沒事嗎」,不過連那麼點聲都發不出來。
『別勉強。』
從少女的嘴巴,發出了像是嘟嚷般的細小聲音。即使現在也像是性命要走到盡頭了,少女的態度依舊毅然,冷靜得能安慰洛克。
『你承受過魔王的視線。光是活著就接近奇跡了。』
「那個是……魔王的眼嗎?」
『運氣真好啊。比我所知道的魔王要弱多了。』
知道襲擊自己的東西的真面目後,洛克的背後走過惡寒。光是一瞪就讓挑戰魔王眾多的英雄和勇者全部斷氣的死之魔物。要是這個有著少女的姿態的龍不在的話,自己現在已經斷氣了。
『人類喲。』
少女只移動視線仰視洛克。
『用你的劍,把我吸收吧。』
洛克和艾莉西亞露出愕然的表情看著少女。少女沒有在意他們的反應繼續說下去。
『我快要死了。沒救了。雖然不足夠,不過比沒有要強。』
「可是……那樣就……」
打算說什麼,但是洛克的舌頭纏結起來。這條龍,是恩人。不應該做那種事。龍露出微笑後,改變說法。
『就這樣的死去的話,僅僅只是敗北。不過,你讓那把劍復活斬了魔王的話,我就能對那傢伙報一箭之仇。你不能實現我的願望嗎?』
洛克緊緊的閉上眼睛。那是,為了忍耐眼淚。無論附上怎樣的理由,奪去救了自己的人的性命這點依然沒變。
將右手握著的劍舉到水上。
「……絕對會,把魔王……」
感到胸口難受,無法再說出更多的話。瞪開滲著眼淚的眼睛後,龍露出一直都沒看過的溫柔微笑盯著洛克。微微的點頭了。
洛克聽從她的指示把魔劍碰著金色的髮飾。細小的微光的奔流,連接著魔劍和髮飾。
龍的身體逐漸的失去顏色,變得像水般透明。洛克反射性的想把魔劍拉開,不過少女用還沒有失去意志的視線無言的斥責。
『吾的性命不夠的吧。去龍的墓場。』
少女突然的話,讓洛克皺起眉頭。是沒聽過的地方。
『是太陽的光照射不到的深谷。察覺到死期的龍,差不多都會在那裡迎接死亡。』
沒多久少女就連輪廓都消失,像是溶於水、大氣般消滅了。
艾莉西亞輕輕的把手放在無言的握著魔劍的洛克的肩膀上。
洛克粗暴的抹掉弄濕眼角的淚水,然後望向艾莉西亞時,臉上浮現出依然殘留著心痛的笑容。
「總之,先離開這裡吧。這樣下去的話會感冒的。」
「……嗯,對呢。」
艾莉西亞也回以笑容。回頭後,娜奇正游向這邊。
菲爾和菲歐娜、法迪亞使用煉成術從泉脫出後,六人回到巨石塚。
通過妖精的世界回到海中,在那之後乘坐船到達附近的島後,終於能安定下來了。
在聖森裡,魔王靠在樹上讓身體休息。左臂是再生了,但是必須承認消耗相當大。
失策了。並沒有對人類大意的打算。
不過,那個人類在魔王的想像之上。並沒有像其他人類那樣使用眾神的武具,把瘴氣作為鎧甲纏在身上,還作為武器使用。
——而且,那把劍……。
稍微感覺到龍的氣息。普通的瘴氣的塊的話,是無法輕易的斬掉魔王的左臂。就算這個身體比本來的弱,吃下眾神的武器和龍的攻擊而受傷也是。
得出「嘛、沒關係」的結論。那條龍已經沒救了。似乎本來就很衰弱了,不過被自己把生命力差不多全吸掉,在最後還過度使用力量。就算不管也會斷氣吧。目的已經達成了。在那個城堡的深處的自己,也差不多能動了吧。
——那麼,怎麼辦?
紅色的眼睛落在地面,魔王平靜的思考。並不是在想這以後要怎麼行動。而是在想向著自己以可怕的速度接近的兇惡的氣息的事。
那個在靠著的樹的後面停下了腳步。
「被打得真慘啊。」
像是很愉快似的,那個魔物向巴洛爾呼喊。多節的兩根角,在肩膀和手臂上能看到大大的隆起的巨體。赤紅的皮膚浮現出讓人想到火炎的圖案。跟鼻子一體化的尖銳嘴巴,和放著猙獰的光輝的金色眼睛。
是金色頸環的魔物艾倫。
「有什麼事?」
魔王沒有回頭,冷淡的向艾倫詢問。要知道是什麼事,光靠從這個魔物提高自己的力量,和背後感覺到的殺氣就足夠了。
「有要報告的事。」
艾倫不像金翼的魔物肯科斯那樣畢恭畢敬,以平常的態度和話語面對魔王。即使跟隨魔王后也沒有改變。
「人類們,似乎打算利用在大陸周圍回轉的都市中的其中一個來進攻。」
「——霍。」
巴洛爾發出了很佩服似的聲音。不過,那並不是對人類的計劃的。而是艾倫的態度,讓魔王驚訝了。
——看來吞噬了相當多……。就算那樣還是沒有挑戰消耗了的現在的余嗎?
只有殺氣傳過來了。但是,多餘的動作連一根手指都沒有。
「在這短期間,變得意外的聰明啊。」
魔王消耗了,艾倫強化了。兩者的差距大大的縮短了。
魔王判斷現在戰鬥的話,一萬次中自己會戰敗一次。恐怕艾倫也得到了相同的結論吧。
不過,艾倫平靜的站著。只是散發著看到空隙的話應該會立刻襲擊過來的殺氣,不過只有那麼點了。
——不為萬一的可能性行動嗎?
「人類們的計劃,你是怎麼知道的?」
問了怎麼都好的事情。不過,得到「從人類的屍體上找到的」這回答後,魔王再次被頗有意思的驚訝襲擊。這個魔物,要不是對人類有興趣的話,應該是不會做在屍體上尋找這種事的。
艾倫在成長。
——找到一個樂趣了嗎?暫時放著不管吧。
「怎麼辦?」
是對魔王一直沒說話感到奇怪吧,艾倫主動詢問。巴洛爾的聲音帶有愉快的聲響。
「就交給你吧,艾倫。可以等待那個都市來反過來進攻,也可以由這邊主動進攻去奪取,要吞噬人類們也好,隨你喜歡。」
第五章 完
Epilogue
巨大的島,在蔚藍的海上緩慢的前進。
以前這個島是有數萬名人類和平的生活著的都市。名字是伽利亞。
在大概二十年前,被魔物毀滅後化成廢墟。人類們把魔物清掃奪回這個島,是數個月前的事。
現在住著約一千人,過著繁忙的每天。並沒有把這個島作為都市復活,而是改變成前線基地。
伽利亞,被超過十艘船包圍著。哪艘船都沒有接近島,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那些船,是在靜靜的觀察島的移動。
不久後,島發生了變化。一直都是沿著海流筆直的前進,不過速度保持著原樣的開始逐漸向左邊歪曲。從圍著島的船上,發出驚訝和快哉的聲音。
島描繪出緩慢的弧線,這次是向右彎。還以為會回到海流,結果就那樣傾斜的穿過海流。超過十艘船再次被歡呼聲包覆著。島像是在海上刻下巨大的半圓向左彎,回到海流。
在伽利亞的中央,有石造的小屋。小屋本身非常矮小,不過門上有數個鐵製的結實的鎖,而且還被鐵欄圍著。
在被這樣嚴重的守護著的小屋之中,只有一條延伸到地下的樓梯。不過,這條樓梯的前方有的是對都市來說比怎樣的財寶更加重要的、貴重的東西。
「結果出來了哦。」
一名男人站在圍著小屋的鐵欄前,向裡面呼喊。
年齡是三十前後。細長、勻稱的肉體隔著衣服也知道鍛煉得多好。黑髮在脖子那紮起來,他的眼神充滿著平靜的霸氣、銳利。背著的大劍的護手散發著黃金的光輝,收納在蒼和銀的鞘裡。
男人的名字是巴特達斯。雖然是不隸屬於五都市任何一個的身份,但是作為有著屈指可數的實力的魔劍使而出名。
像是回應巴特達斯的聲音般,鐵欄出現了僅能讓一個人通過的空隙。在鐵門上的鎖也自行解開了。
露出覺得很麻煩似的表情,巴特達斯走到門前。表面上刻著建築的神·戈嗚紐的門也一樣,明明沒有觸碰,卻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打開了。
巴特達斯默默的走下在那前面通往地下的樓梯。
下了數百段的樓梯後,有一個矮小的房間。天花板和牆壁都露出了土,延伸著無數由水銀造成的管。那些全部都連繫著放在房間的中央的巨大水晶球和數枚的石板。牆壁也是,埋著數個刻著古代文字的玻璃球。
一名男人靠著牆壁坐在地上。
褐色的短髮散亂,線條很深的臉消瘦且有著很濃的疲勞的色,鬍渣也很顯眼。包覆著骨骼大的身體的衣服也不檢點的亂了。他的樣子讓巴特達斯稍微皺起眉頭,嘴角閃過笑容。
「光是實驗就精疲力盡了要怎麼辦啊?」
男人沒有回答,覺得很麻煩似的抬起頭仰視巴特達斯。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成功啊。」
「啊啊。最初是左,之後向右。最後回到左。這樣就行了吧?」
「還算過得去。」
頭髮蓬亂得像是把散亂的頭髮撓亂般,男人發出安心的歎息。男人的名字是奈傑爾。是巴特達斯最信賴的煉成師。雖然巴特達斯並沒有說過這件事。
好像覺得很奇怪的眺望室內後巴特達斯嘟嚷了。
「只有這傢伙,看多少次都不習慣啊。」
「我也是啊。不是這種事的話根本不想碰。」
「可是,你初次看到時不是像個小鬼一樣嗎?」
想起當時的事情後,巴特達斯抿嘴一笑。奈傑爾聳了聳肩後,以發倦般的動作撐起身體。看到他踉蹌時,黑髮的戰士馬上借他肩膀。
兩人就那樣走出房間,開始慎重的登上樓梯。並不只是因為疲勞才這樣,因為知道這名煉成師是因腳痛而從現役引退的,巴特達斯才會借他肩膀。
「這裡成功的話,也能讓別的都市移動嗎?」
「負不起責任。」
似乎是回復冷靜了,奈傑爾簡短的回答。要是對什麼熱忱起來的話會變得愛說話,不過基本上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全部的都市,都是沿著海流在大陸的周圍移動。因此,每年會有一次或者兩次跟大陸接觸,被魔物襲擊。要是都市能自由自在的移動的話,應該能完全逃離魔物的威脅。
「再稍微詳細點的說一下。」
沒有停下上樓梯的腳步,巴特達斯側視褐色頭髮的煉成師。他作為戰士是有著並不尋常的力量,不過不諳戰鬥以外的事情。而且奈傑爾的話很簡短,在理解上就更加費時了。奈傑爾誇張的歎氣了。
「即使能讓別的都市移動,要是讓那跟大陸接觸,而且無法回到海流的話要怎麼辦?」
「……這裡能動的話,別的也能一樣的,不是這樣嗎?」
「都市從大陸切離開後一百五十年了。我不認為誰都沒想過。」
對奈傑爾來說,要是這裡不是伽利亞的話,奈傑爾並沒有讓其移動的想法吧。當然不容許失敗。因為會讓攻進魔王的城堡的計劃崩壞的。不過,想到不會失去都市的話,作業的重壓會減少。
「在進入西邊的河之前再實驗一次。那能成功的話,就決定進行了。時間也沒多少了。」
聽了奈傑爾的話後,巴特達斯用力的點了點頭。
從地下出來後覺得太陽的光比平常更眩目,兩人瞇起了眼睛。走向建在小屋附近的矮小的木造的家。這裡是他們生活的地方。
「歡迎回來,巴爾。奈傑爾也辛苦了。」
打開門後,把蜂蜜色頭髮紮成馬尾的美女露出笑臉迎接。在刺著白鳥刺繡的黑色衣服上套著純白的圍裙,是在料理吧,從身體傳來芳香的氣味。
「妮舞。給這個大叔水。我要酒。」
巴特達斯粗魯的說完後,讓奈傑爾坐在附近的椅子。在那之後把背著的大劍靠在牆上,自己也夾著桌子的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被叫作妮舞的女性笑著回答「嗯」後走向廚房。
「要吃東西嗎?雖然是現成的,弄了麥粥哦。」
從廚房傳來聲音。剛才的氣味似乎是麥粥的。
「我要吃。」
「我一會就好了。……現在沒有食慾。」
奈傑爾在過了一會後補充,是為對準備了食物的對方表示敬意。因為獨自生活了很久,無法馬上做到。
這個家沒有玄關,進去後馬上就是起居室。在起居室的左邊是廚房,在前方和右邊的門連接著各自的單人房間。
巴特達斯和奈傑爾、妮舞三人基本上是在這裡住宿。
話雖如此,奈傑爾埋頭於研究讓都市移動的機能,基本上都在地下。巴特達斯和妮舞則為了對住在這個島上的一千人發出指示而整天都在到處走,這個家誰都不在的時間遠遠的比有人在的時間多。
光是對話的話用煉成術也能完事,不過必須親眼看才行的並不少。為了有效率的進行作業而組織化了,不過考慮到這個島的使用方法還是有應該直接確認的東西。
妮舞馬上把用托盤拿了兩個陶杯過來。分別交給奈傑爾和巴特達斯,臉因喜悅和興奮而染紅後說道。
「已經很厲害了。風送球從剛才開始就完全沒停過。就算在這裡,也能聽到熱鬧的聲音。」
風送球是用風靈的力量造出來的玻璃球,能把聲音從風送球傳到別的風送球。有要是距離太遠,或者途中有障礙物的話聲音會消失的缺點,不過在這次的實驗般的場合非常的便利。
巴特達斯半把那些當作耳邊風的把陶杯放到嘴邊,不過馬上就皺起眉頭抬頭望向妮舞。
「酒,只有這個了嗎?」
妮舞雙手抱胸,採取稍微冷淡的態度低頭望向黑髮的戰士。
「巴爾有多少就喝多少可不好啊。這裡可不是都市。要麼暫時用那個忍耐,要麼自己去貝亞費爾或者休裡卡哈買。」
巴特達斯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低聲的呻吟後沉默了。要是時間有餘裕的話就會閉嘴出發到其中一個都市吧,不過再怎樣也不能。雖然不是喜歡的種類的酒,不過似乎只能對自己說「這也是酒」來安慰自己了。
奈傑爾微笑的看著兩人的對話。在年過四十的他看來,二十五、六的妮舞就像是女兒。
雖然很想開玩笑的說「不是很像關係好的一對夫婦嗎」,不過雙方都知道對方的想法,除了在心中為他們加油之外沒有什麼能做的了。
那時候,放在起居室一角的風送球點亮了淡淡的光。
妮舞露出覺得奇怪似的表情跑過去,輕輕的觸摸。
並沒有把臉貼過去的必要,不過妮舞把耳朵貼在風送球上聽聲音,望向巴特達斯。
「似乎有想見巴爾的人,怎麼辦?」
黑髮的戰士皺起眉頭。對這個狀況下有來客的事態感到奇怪。
「似乎是一個名叫維羅妮卡的女性吟遊詩人?說她穿著奇怪的衣服……」
「那傢伙是黑髮嗎?年齡、還有身高大概多少?」
「稍、稍等一下,現在確認一下。」
因發出尖銳的聲音的巴特達斯慌張起來,妮舞轉身向著風送球。
在那之後四半刻後,一名女性來到巴特達斯他們的家。
「好久不見了呢,巴特達斯。還有奈傑爾。」
第一印象是美女嗎?穿著奇怪的衣服?是其中一方還是兩者都是呢?大概二十過半。長達及腰的艷麗黑髮,讓人想到角的金色髮飾,兩者都很顯眼。
充滿著落落大方的氣氛的勻稱容貌。穿著的衣服是在哪個都市都沒看過的以白色為基調的衣服,跟法袍又不同。
「嗯……呃。」
看到站在門口的美女的臉時,巴特達斯先是以評價般的視線望向她。然後,露出理解的笑容後發出那樣的感想。
這時候巴特達斯想到的是,某個少女的身影。在為了得到靠在牆上的大劍而潛進的洞窟裡遇到的,並不是人類的什麼。黑髮的戰士覺得要是那個少女成長了的話,大概會變成這樣。
「怎麼了嗎?」
是注意到巴特達斯的笑容嗎?名叫維羅妮卡的美女露出爽快的微笑詢問。巴特達斯露出挑戰性的眼神仰視她。
「好久不見了,不過我是初次看到你的臉啊。之前見面時用帽子完全隱藏著臉,只能知道髮色。那件奇怪的衣服也是,在上面披著斗篷吧。為什麼現在才露出臉?」
「我覺得在這種和平的時候讓你驚訝一下比較好。」
維羅妮卡一點也沒有害怕巴特達斯的視線,隱藏著嘴角的露出艷麗的微笑。巴特達斯的眼神增加了銳利,笑容也在諷刺之中傾注了兇惡。
「的確驚訝了。我上次跟你見面應該是二十年前,不過那時候你就差不多那麼高了吧。」
站在巴特達斯旁邊的妮舞,為了尋求說明看著奈傑爾。褐色頭髮的煉成師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把視線移向維羅妮卡。
「沒關係嗎?」
「不,由我來說明吧。」
維羅妮卡搖頭後,衣服的下擺稍微搖晃的對妮舞點頭。
「初次見面。我名叫維羅妮卡,在當吟遊詩人維生。是勇者莎夏的從者。」
妮舞反射性的低下頭,不過為維羅妮卡的自我介紹感到奇怪,明白意義後啞然的盯著她。巴特達斯露出不爽般的表情喝光餘下的酒後,默默的以像是敵意的視線望向維羅妮卡。
看來會對妮舞說明的人只有自己。那樣判斷後奈傑爾像是想說「真困擾啊」的歎氣了,沒辦法似的開口。
「——蒼輝勇者莎夏在大陸中央的城堡,跟魔王展開死鬥。然後,把魔王封印於自己體內。打倒了的話也算了,你不認為沒有看的人的話是不會傳播嗎?」
「的確……是那樣。」
妮舞接受了,但是似乎並沒有脫離困惑。奈傑爾覺得也不奇怪。抱有這種疑問的人在五都市中到底有多少呢?
戰勝了那個魔王的衝擊也非常大,不過勇者跟魔王的單挑,以沒有讓他人想像的餘地的速度傳播、札根了。
「我作為她的朋友,只是把這雙眼看到的東西作為詩吟誦出來而已。——無法做到那之上的事了。」
維羅妮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得非常消沉。巴特達斯對她投以像是想說「誰管那些啊」的冷淡聲音。
「特地來到這種地方有什麼事?」
維羅妮卡像是要拂去感傷般閉上眼睛一瞬間。露出認真的表情後說道。
「魔王復活了。已經有一部份被解放了。」
三名男女的臉上充滿了驚愕和戰慄。就連對大部份的事情不為所動的巴特達斯和奈傑爾,也無法隱藏著那份感情。
「……莎夏呢?」
巴特達斯,以顫抖著的聲音最先問了那件事。」
「不知道。不過我想她依然無事。」
維羅妮卡曖昧的回答,讓黑髮的戰士不禁打向桌子。桌子搖晃起來,承受不住衝擊其中一條腿出現了龜裂。比激昂起來的巴特達斯要冷靜幾分的奈傑爾盡可能的以平穩的口吻詢問。
「你所知道的範圍就夠了,拜託你稍微詳細點。」
「我並不是直接看到的。知道的只有從那城堡感覺到的魔王的力量變強了,光之劍對比鮮明的變弱了。還有,在遠離城堡的地方察覺到跟魔王同質的力量。這兩點。」
「……光之劍因為不知什麼原因變弱了,封印解開了的魔王的一部分被解放了?」
維羅妮卡對戰戰兢兢的詢問的奈傑爾點頭了。妮舞臉色蒼白的,突然踉蹌起來。巴特達斯立刻從椅子站起來支撐著她,確認她恢復過來後走近牆壁背起大劍。
「我要去大陸。」
「——巴爾!」
妮舞馬上呼喊男人的名字。巴特達斯一瞬間停下了腳步,但是斷然的決定離開。停下他的腳步的是維羅妮卡平靜的聲音。
「我來這裡的理由還有另一個。巴特達斯,有事要找你。」
「那是……重要得非現在不可的事情嗎?」
巴特達斯的背後散發著可怕的怒氣,還有焦躁。維羅妮卡沒有膽怯也沒有動搖的笑了。
「即使要出發也要做準備的吧。在那期間就能辦完的了。」
那句話終於讓巴特達斯回頭了。
去了巴特達斯和奈傑爾起居所使用的房間跟維羅妮卡說話。
房間裡的人只有巴特達斯和維羅妮卡,妮舞和奈傑爾在起居室準備行李。
巴特達斯把大劍靠在旁邊的牆壁,脫掉上衣讓維羅妮卡看著背後坐在椅子上。渡過了許多激戰的戰士的強壯身體,隱約的刻著無數的傷痕。
維羅妮卡把雪白的細小的指尖碰著他的背後的中央。
就像水在紙上弄出痕跡般,紫色的奇妙圖案在巴特達斯的背後無聲的浮現。從黑髮的戰士的口中發出了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圖案由圓和流線型構成,看上去隱約的像火炎在搖晃。
「二十年前的話也就算了,現在已經沒必要了吧。真虧你能——」
「你在說什麼?」
那個回答,讓維羅妮卡在編織著話語的同時描繪圖案的手指停止了。
「你該不會想說打算消除吧?」
「這個詛咒,頂多只有最初的數年有效吧。你變強了。我想現在的你的話,已經比跟魔王戰鬥時的莎夏強了。」
「……我變得那麼強了嗎?」
巴特達斯露出苦笑,不過馬上恢復認真的表情。
「對現在的我,完全沒效果嗎?」
「有把一百的力量變成一百零一的程度的效果,不過真的很細微。之後就是,一天不喝不吃不睡也沒問題吧。」
「那麼就決定了吧。」
自己,在這之後要挑戰魔王。
「一、是很大的啊。僅僅用一個詛咒就能得到的話就該偷笑了。」
那並不是在逞強,是真心的。
是作為累積鍛煉和實戰,把自己的身體鍛煉到極限的戰士所說的話。
「為了那僅僅一個詛咒,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維羅妮卡的臉上蒙上陰霾。背向著她看不到,不過黑髮的戰士從碰著背後的手指注入了微弱的力氣這一點,察覺到她的感情的搖動。
「常聽到你的傳聞。『魔劍殺手』……。似乎是把戰鬥的對手的魔劍折斷,粗暴的使用而把自己的魔劍也折斷所得到的異名。在這二十年間你到底折斷了多少把魔劍,受激痛折磨?」
「沒數過,不過大概三百把吧。」
巴特達斯的耳朵聽到低聲的歎氣。
「真想對二十年前的自己說呢。說絕對不要答應這個孩子的要求。」
「那樣會很困擾的。因為有這個詛咒才能闖過的戰鬥根本不知有多少。」
「不過我希望你更加珍惜性命。」
二十年前,在莎夏把魔王封印後,維羅妮卡領悟到以自己的力量無法幫助勇者,是在化成決戰之地的城堡出發後。
離開大陸的她最先去的是,莎夏出生的故鄉普洛多米爾斯。維羅妮卡去找見過面的奈傑爾和巴特達斯,向他們說明事情。
因為必須找奈傑爾代替自己向普洛多米爾斯的議會報告,而且巴特達斯是非常擔心莎夏的少年。
「那時候的事,在我的記憶中就像是昨天的事情般。話雖如此,對龍來說二十年前跟昨天也沒什麼分別就是了。」
聽了莎夏把魔王封印於自己的體內後,巴特達斯向維羅妮卡詢問的是,「什麼都好,有什麼變強的方法嗎」。
——一天也好,要盡快變強,由我去迎接莎夏。
只有十一歲的少年,筆直的抬頭看著維羅妮卡那麼說。維羅妮卡為像是孩子的純粹感到欣慰,同時也感覺到危險,但是說了關於一個詛咒的事。給予戰士榮譽、遠古時代的詛咒。
那是把肉體強化,不過會把手持的武器破壞和讓全身感到激痛的詛咒。
雖然說是強化,不過並不是像傳說中被歌頌的英雄般成為不死身。也並不是會得到超人般的力量。只是比現在要強一點。
然後,對戰士來說武器是消耗品。越是持續戰鬥,失去武器的可能性就變得越高。
跟微弱的恩惠不成比的辛苦。斷絕戰士的道路的詛咒。
巴特達斯立刻回答了。以不容許逃避的銳利視線回答「那樣就好了」。
「我想我犯了雙重的判斷錯誤。一個是對你說了關於詛咒的事。另一個是——聽了你的請求後,給你施加了詛咒。」
維羅妮卡,小看了巴特達斯。認為他即使現在被拯救莎夏這激情推動,有數天的話就會認清現實而老實下去了。而詛咒則能促進那個吧。
對她來說,可以的話也希望巴特達斯過著平穩的每一天。她認為莎夏也是那麼想的。
對他施加詛咒後的下一天,巴特達斯握著一把魔劍前往大陸。
回來是五天後。魔劍折斷了,革鎧被撕開,全身滿是傷痕破破爛爛的。骨頭也斷了兩條,倒不如說五體健全反而不可思議。
——沒能去到魔王的城堡。
對露出驚訝的表情的奈傑爾和維羅妮卡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
維羅妮卡提及折斷魔劍的事後,巴特達斯硬是擠出了笑容。
——雖然痛得要死,不過並沒有死啊。有強大的魔劍。不只魔劍,我自己也,必須變得比現在更強……。
「……老實說,身體有種很癢的感覺。」
今年就三十二歲了的黑髮戰士,保持著向前露出煩厭的表情訴苦。沒有回頭,是因為不想讓站在後面的女性看到現在的表情。維羅妮卡露出很愉快似的微笑。
「跟詛咒比起來的話沒什麼大不了的吧?還是說,對你這樣的人來說舊話更加難受?」
巴特達斯沒有回答,把話題拉了回去。
「雖然你說希望我珍惜性命,不過已經相當珍惜了。」
黑髮的戰士的視線的前方,是靠在牆上的大劍。是被稱為『不滅的閃電』的非常強力的魔劍。在傳說中被譽為在強度和鋒利上不劣於光之劍,用蒼和銀點綴著的那個鞘有著治癒傷勢和病痛、趕除詛咒的力量。
「那個,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被詛咒的劍哦?」
「這個從守護著劍的傢伙那聽過了。就像是你變得年幼的小鬼。」
「是同族。在遠古時代交換守護那把劍的契約後留在那裡的。」
「真好事啊。」
巴特達斯的感想,讓維羅妮卡偷偷的微笑。
「通常都是因為契約。不過我們本來就喜歡在地底或者海裡平靜的渡日。然後被你們人類或者眾神、妖精拜託了的話,會根據心情而接受。」
「……你們是什麼?」
巴特達斯一面推測一邊詢問。維羅妮卡的回答,是一個單詞。
「龍。」
不知道黑髮的戰士到底有多驚訝。
只是,他即使聽了那句話,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繼續說話。
「所以,跟二十年前沒變嗎?」
「因為對我們來說,二十年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歲月。」
二十年前,來說莎夏的事情時維羅妮卡是把帽子戴得很深把臉隱藏起來,用色調樸素的斗篷包著身體。是為了避免被問到沒有變化的姿態吧。
「……能問兩個問題嗎?」
沉默了約十秒後,巴特達斯保持著向前的說道。維羅妮卡的回答是「請」。
「為什麼龍沒有對魔物做什麼?」
「說明起來會很長……因為麻煩,吧。魔王支配這個地上三百年,在我們看來就像是暴風雨刮上十天般。在自己棲息的地方睡一覺的話,時代又改變了。」
「那樣啊」,巴特達斯吐出混著疲勞的驚訝聲音。畢竟能結下數百年守護著劍或者什麼的契約,想法太過不同了不認為會理解。
「而且,巴洛爾很強。跟魔王一對一戰鬥能打贏的龍,在這個地上只有極少數吧……。我也贏不了。二十年前也是,光是抑制住金色頸環的魔物就竭盡全力了。」
「第二個了。在二十年前,為什麼來找我?」
為了說莎夏的事,有找奈傑爾的必要。不過,當時的巴特達斯只是莎夏的其中一名學生而已。沒有非找不可的理由。而且,她還有巡迴於其他都市把蒼輝勇者的詩傳播的目的。
可是,維羅妮卡向奈傑爾詢問後,特地來找少年。
仔細一想的話,那才是巴特達斯的戰鬥的開始。要是沒有在那時候被施加詛咒的話,能不能從大陸活著回來也不知道。當然,也不是沒想過會因為詛咒帶來的激痛而死掉。
維羅妮卡露出笑容後,輕輕的捅了巴特達斯的背後。
「因為莎夏,說過你的事。」
「……為什麼?」
為了說出那個問題,三十二歲了的男人需要些微的時間和勇氣。跟蒼色頭髮的勇者扯上關係後,他裡面的,從少年時就沒變的部份露出來了。
「想讓你看到明天。她是這麼說的。」
那句話,讓巴特達斯瞪圓了眼睛。
在二十年前分離之際,莎夏對黑髮的少女說過。
想守護大家的明天。
「大概知道現在的你的立場了。盤算和邪念、近似於強迫的善意,任性的敵愾心,無責任的期待。你有感覺到嗎?重壓……似乎沒有呢。」
巴特達斯板著臉的沉默,沒有回答。在這個場合下,無言等同於肯定。
「當時的莎夏所身處的狀況也差不多。當然以奈傑爾為首有數名敞開心扉的人……。她對在那之中,有僅僅因為她是她而給予全部的信賴,一心一意的愛慕著她的你的存在感到高興吧。」
「不用說明到那裡。」
「是故意的。」
跟回答同時的,維羅妮卡的手指在巴特達斯的背後迅速的移動。「已經可以了哦」,手指離開後龍這樣說。巴特達斯露出覺得奇怪的表情回頭望向她。
「你做了什麼?」
「稍微加工了一下。雖然只是安慰一下般的東西。」
通過增強現在施加的詛咒,來抵抗別的詛咒。維羅妮卡說明了施加了那種處置。巴特達斯穿上上衣的同時抿嘴一笑。
「謝了。在我看來,只是安慰的程度也足以壯膽了。」
並不是在對她擔心,是真心的。魔王會使用詛咒,這在利姆利克的煉成師多卡魯多那聽過了。
拿著大劍走出房間後,妮舞和奈傑爾在等待他。接下妮舞遞出的革鎧,巴特達斯在那裡迅速的穿上。在那之後收下袋子。
「有四天份的食糧和水。去到兩天能到的地方後就回來。」
「那就是極限了。」
奈傑爾如此補充。巴特達斯能有數天的行動自由?兩人在這短時間之間拚命的思考。
「謝了。」
巴特達斯背起不滅的閃電後,背上袋子走出家。目不轉睛的跑向港口。
目送他的背影后妮舞歎氣了,奈傑爾露出複雜的表情把視線移向維羅妮卡。注意到盯著自己的黑色眼瞳後,龍的吟遊詩人不解的歪著頭。
「怎麼了?」
「不,感謝你。」
實際上她所給予的情報是多麼感謝也不足的。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不過對給予了巴特達斯活力非常感謝。
「只是……對了,令人懊悔啊。」
終於想到能表現自己的心情的話語後,褐色頭髮的煉成師的黑色眼瞳摻雜著苦澀的色彩。妮舞也一臉受不了的垂下頭。
兩人都盡全力的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就算那樣還是為該怎麼處理魔王復活的情報而煩惱,為只能給予巴特達斯四天時間感到悔恨。
維羅妮卡無言的注視著兩人。妮舞和奈傑爾都露出有著擔憂的表情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先恢復過來的是年長的煉成師那一邊。
「——先吃飯吧。」
對露出驚訝的表情的妮舞,奈傑爾露出笨拙的笑容後繼續說下去。
「在吃完飯休息後,再重新思考預定後做能做的事吧。」
「對呢。肚子餓的話就算想了也無法總結起來呢。」
要是說充滿經驗的奈傑爾在冷靜上優秀的話,讓周圍的人也開朗起來這點上是妮舞比較優秀。充滿朝氣的回答後,她為了加熱麥粥回到家裡。
維羅妮卡依然無言的,以溫暖的視線注視著他們的對話。
巴特達斯踏足大陸,是從伽利亞出發後的翌日的午後。
——一天份了。
焦躁,讓黑髮的戰士咬緊牙關。就算這樣也是趕快的了。他乘坐的船加速過度得翻船了數次。
僅僅一天,當然去不到魔王的城堡。走在展現於眼前的荒野,覺得穿過時就必須折返了。大概是那樣吧。
不過,並不是在不滿。就連這四天都是妮舞和奈傑爾勉強的為巴特達斯準備的。
——盡可能的前進。時限到了就折返。
那樣決定後,巴特達斯開始走。雖說只是一部份,要是魔王復活了的話,魔物們應該會發生什麼變化的。想為了妮舞他們找到什麼情報。
在還沒過四半刻的時候,在荒野的那邊有露出身影的魔物在接近。大蛙和猿鬼、海狸魔和雷狗。就連鱷魚頭的格倫戴爾和操縱火炎的青銅頸環的魔物法傑露古也在。
他們成群的從四方八面襲向巴特達斯。巴特達斯拔出背後的大劍。
本來,要把背著的大劍從鞘裡拔出來,必須先讓鞘跟肩平行。不然會被長長的刀身拖著拔不出來。因此,背著大劍的話很多都會不用鞘而是用革繩和鎖吊著然後支撐著。
不過,不滅的閃電沒有拖著而是滑溜的拔出來。
然後,拔出來後連一次呼吸的時間還沒過,巴特達斯把近在眼前的魔物一刀兩斷變成瘴氣的塊。
即使雙手各拿著一把魔劍,這名黑髮的戰士也能用一擊把大部份的魔物粉碎。用雙手握著一把劍,而且那把劍是在傳說中被歌頌的不滅的閃電的話,沒有能從那劍速逃離、承受斬擊的魔物吧。魔物陸續的被斬殺,爆散的瘴氣在巴特達斯的周圍化成黑色的暴風。
邊把襲來的魔物斬殺邊前進,那天結束了。在太陽傾斜的時候,巴特達斯生起火進入夜營的準備。
——感覺沒有變化啊。
在急速的變暗的天空之下,巴特達斯眺望著篝火這麼想。這天有大概四次小規模的戰鬥,不過襲來的魔物的成員、構成、動作,哪個都是怎麼看都沒有差別。
——得再走得更深才行嗎?
明天早上的話,就得從走來的路折返了。勉強點的話可能能再前進一刻鐘的距離,不過有什麼的話就趕不及回去。
——即使一刻鐘不行也走個半刻鐘、不,四半刻的話……。
那時候,巴特達斯的視線因為感覺到在黑暗的深處有不知什麼的氣息而增加了銳利。中斷糾結,巴特達斯拔出魔劍。
沒有發出聲音。要是氣息的真面目是魔物的話發出聲音反而會更危險,即使是人類,在大陸也不能放鬆。無論多麼警戒也不過分。
那個什麼沒有隱藏氣息的打算,向著這邊無聲的接近。沒多久她的身影就被篝火的火炎照亮了。是少女。
雖然沒有放鬆下來,但是巴特達斯驚訝得屏住了呼吸。激昂的感情,讓他露出了歪曲的笑容。諷刺的想著要是有所謂的命運的話。
——看來相當討厭我啊。
握著不滅的閃電的手,變得更加用力。在得到這把魔劍之後,是第二次了。
蒼空色的頭髮。苗條的身體。服裝,跟在二十年前分別的那時候完全一樣。不過,她手上拿著的並不是巴特達斯偷偷的看過的光之劍,而是用黑色的熔岩削出來般不祥的劍。
發著明亮的光輝的青色眼瞳既暗淡又混濁,嘴角浮現出微笑,但是巴特達斯無法在那裡感覺到她特有的溫柔。
夾著篝火跟巴特達斯對峙的人,是莎夏。
Epilogue 完
斷章
在大約二十三、四年前。魔王還未被封印、伽利亞也還沒被魔物攻陷的時候。
在普洛多米爾斯的一角,有所謂的貧民街。從島上來到都市但是沒能找到工作,或者買賣失敗而無法維生的人,或者在別的都市犯了罪而逃來的人們都聚集在這裡。
哪棟建築物都有點髒,缺了邊的屋頂或者剝落的牆壁並不罕見。垃圾和瓦礫就像理所當然的散亂在地上,都市的居民就算在白天也不會接近。
都市方面的對應,是放置。從貧民街走出來犯罪的話會抓住然後懲罰,不過並不會對貧民街本身出手。
現在有一名少女踏足那個貧民街。年齡大概十六、七歲。在常見的麻織衣服上穿上白色的革鎧,手上拿著木劍。
鮮艷的蒼色頭髮長達肩膀,勻稱的容貌嚴肅的繃緊了。
餿味讓她皺起眉頭,她注意著不踩在散落於地面的石片和垃圾上前進。從陰影處有數道視線扎過來,不過完全沒有在意。
在貧民街和一般的市街之間的境界線附近的這一帶比較安全,不過她有著即使數人一起來襲擊也能輕鬆解決的自信。
不久後,她在一所房子前停下了腳步。牆上的灰泥破破爛爛的剝落,門口沒有門,窗戶的雨窗因為傾斜又沒有。她向著家裡大喊。
「巴爾!你在的吧,出來吧!」
過了約三、四秒後,從家裡傳來很憤怒般的聲音。
「有事的話就進來吧。……莎夏姐姐。」
之後補充的「莎夏姐姐」,有種像是在害羞般的聲響。蒼色頭髮的少女——莎夏安心的歎氣了。
走進去。是個小得光是放了一張床鋪就佔了三分之一空間的家。午後的陽光從開在屋頂上的洞照射進來。裡面很明亮。沒有灶和廚房、廁所等,是為了跟附近的家共同使用而設置在外面。
裡面,有一名少年。非常亂的黑髮長得快要碰到眼、眼神也很壞。很不滿似的閉上嘴巴,抱著木劍靠在牆上。穿著的木綿衣服滿是補丁很顯眼。臉和手都有點髒。
「回去了哦,巴爾。」
雙手扠腰沒有隱藏憤怒,莎夏以銳利的視線瞪著少年。少年用鼻子哼了一聲表示拒絕的意思。
「靠力氣把我帶回去就好了吧。」
「那麼就那樣好了。」
莎夏立即回答後,架起木劍。少年瞪大了眼睛。常常被她用木劍懲罰,不過在那之前通常會有一兩句的對話。對感到驚訝的少年,莎夏撲哧一笑了。
「巴爾想跟我決勝負吧?我也覺得那樣比較快捷真是幫大忙了。」
被看透了。少年的臉變得紅起來,不過那是摻雜著喜悅的。像是把木劍扛在肩膀上般拿著,跟莎夏拉近距離。
「今天,一定要取得一本。」
少年的話裡有著沒有完全脫離的小孩的感覺。少年並沒有想過那樣拚命的挺直背的樣子使人欣慰。
「來吧,巴爾。」
在莎夏說完之前,少年一蹬地面。
然後,在下一瞬間被木劍的一擊擊中頭而昏倒了。
巴特達斯在懂事時已經沒有父親,跟母親一起在親戚的家裡居住。之後才知道,似乎是因為父親的買賣失敗了。
在親戚看來,這對母子只是麻煩。巴特達斯的父親作為商人成功的時候有人聚集過去,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毫不猶豫的把家事和雜用等推給他們,失敗的時候會毫不留情的發怒。
少年看著卑躬屈膝的母親和傲慢的親戚一家成長。
巴特達斯六歲的時候。被命令把做好的麻布送過去而出門。
被搶走了。對方是跟巴特達斯年齡相差無幾的小孩。
當然追上去了。也有發怒,不過那是因為那麻布是母親買線親手織的東西。然後少年知道母親通過這得到一點收入。
搶劫的小孩逃到貧民街,巴特達斯在那裡終於抓到小孩,打倒他。小孩哭著大喊,聽到悲鳴後人們從陰影出現襲向巴特達斯。演變成五對一的亂鬥。
最終的,巴特達斯贏了。頭髮蓬亂,滿是補丁的衣服破了,頭和鼻子都在流血,不過包含搶劫的小孩在內六人全部被打倒在地上。
麻布因為被血和泥弄髒了不能賣而拿回去了。母親什麼都沒有說,不過沒有關係的親戚發怒了。對親戚感到火大,對母親感到厭煩。
數天後,巴特達斯走在街上時,遇到搶劫的小孩。打算無視然後通過,不過對方主動搭話。
邀請他成為同伴,巴特達斯拒絕了,不過對一件事湧現出興趣而詢問。
「你們,飯是怎麼來的?」
搶劫不可能總是成功。小孩的回答是「除那之外還各種來源」。
會在路邊攤那偷麵包和水果,也會偷在窗外曬乾的衣服。正經的工作的話,有去港口幫忙搬東西,把被捨棄的貝殼洗乾淨磨了後作為材料拿到藥師那裡。
說完後巴特達斯感到很驚訝。先不說是用偷的,居然有跟自己同年齡的人不依靠雙親維生。
在那天的晚上,巴特達斯開始摸索一個人生活的方法。
聽到住在附近的某名少女教小孩用劍的傳聞,是在那之後過了一個月時的事。似乎是騎士家族出生的。
在人類生活於都市後,騎士這東西只是稱號而已。巴特達斯有興趣的是,她是所謂的魔劍使。魔劍使,是巴特達斯作為一個人生活的手段的其中一個。
少年,去找那名少女——莎夏了。
在道路的鋪裝也沒有好好的下町,亂雜的排列著的家之中的細小空地。她在那裡跟五、六名小孩用木劍空揮。聽到教導握劍的方法和停止的方法的聲音。如傳聞一樣大概十五、六歲。是她沒錯了吧。
——那個女人嗎?騎士家系而且是魔劍使……。比我更強嗎?
等待她們空揮完後,巴特達斯進入空地。
「教這附近的小鬼用劍的人就是你嗎?」
莎夏露出呆然的表情低頭看著露出認真的表情如此詢問的六歲少年,不過馬上就露出微笑點頭。滲著汗的臉上的那個笑容,讓少年不禁看得入迷了。可能這時候是第一次覺得女性很漂亮。
「你,多大?」
「十五哦。怎麼了嗎?」
「……只是想知道比我年長幾歲而已。」
瞪著莎夏,把預先準備好的話繼續說下去。
「跟你學之前,想跟你決勝負。我可不想被比我弱的傢伙教。」
「明白了。我是莎夏。你是?」
沒有對少年盛氣凌人的言行生氣,莎夏笑著的同意了。巴特達斯以粗魯的口吻說出自己的名字。
她的學生們作為觀眾,莎夏和少年握著木劍面向對方。
蒼色頭髮的少女說了「隨時都可以來」後,巴特達斯從正面衝了過去。
頭部吃了令人心情痛快的一擊後,少年面向天的倒下了。
溫暖、柔軟的觸感。還有能令人感到安心的氣味。
醒來的時候,巴特達斯被莎夏背著。為預料之外的狀態慌張起來,莎夏停下腳步重新背好少年。
「巴爾,別太亂來。會掉下去的。」
「好、好了啦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嘛,這也對呢。畢竟這麼有精神。」
莎夏當場蹲下。少年為觸碰著的背後感到依依不捨,同時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害羞而變得臉紅的離開莎夏。
環視周圍,不是貧民街。是親戚的家附近。在那個破爛的家跟莎夏見面時是剛過中午左右,不過現在已經日落了。
「對不起呢。看來有點太用力了。頭,還在痛嗎?」
巴特達斯搖頭了。實際上並不痛。
「沒事的。而且,被莎夏打暈這是第二次了。習慣了。」
「第二次……」
莎夏抬頭看著朱色的天空思考。少年迷茫了,但是說出了答案。
「是我跟莎夏初次見面那一天。」
似乎讓她想起來了,莎夏拍了拍手。
「說起來,巴爾那天也失去了意識呢。」
抬頭看著她,巴特達斯很懊悔似的鼓起了臉頰。
「可是我覺得現在的話能贏……。距離也好什麼也好都很完美。」
「不再過四、五年的話很難的吧。我比較高,手臂也比較長。——看。」
莎夏繞到巴特達斯身後,緊密的把身體貼上去伸出手臂。剛才的氣味再次傳到鼻子裡後,巴特達斯變得臉紅從她那跳開。
「衣、衣服會弄髒的吧……」
「衣服是用來弄髒的東西哦。髒了的話洗乾淨就好了。」
莎夏露出明亮的笑容那樣回答,少年露出難為情般的表情後撓亂黑髮。
對巴特達斯來說,莎夏這名女性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比自己年長九歲的她,對別人很溫柔。要是能好好的做到她教的事的話會被讚賞,也會請大家吃麵包或者魚。幫忙她的工作時也會道謝,偶爾還會撫摸他的腦袋。
今天也是,為了自己甚至走到貧民街、斥責自己、聽自己的任性。背著自己,即使衣服弄髒了也毫不在意的笑著。
或許,那是極其理所當然的事也說不定。不過,這個理所當然意外的不在世間之內,對於沒有觸碰過的人來說並不是理所當然的。
她的溫柔,並不是只向著自己的。莎夏對別的小孩也是一樣的接待。對健談的安伽斯,或者慢性子的尼普坦也是那樣。
就算那樣巴特達斯也很高興。對自己的世界只有親戚的家,被叫去跑腿的數家店和港口,在那之後就是貧民街的小孩來說,覺得她的存在是特別的東西。
「在這之後要去魔劍侯的公會,你知道理由嗎?」
兩人並肩的走著,莎夏開口了。巴特達斯不爽的說道。
「我沒有錯啊。」
「對呢。可是,讓對方受傷了就必須道歉。」
昨天,發生了隸屬於公會的魔劍使,被十歲前後的小孩襲擊然後偷走魔劍的事件。然後今天,莎夏不在只有小孩在進行劍的訓練時,公會的人出現了。
是三人組,不過他們的其中一人把巴特達斯斷定為犯人。
「犯人似乎是貧窮的打扮。是你們之中的誰?現在老實說出來的話只是那傢伙就能了事。不過,隱瞞著的話就把全員帶回公會了啊。」
男人那傲慢無禮的態度讓他想起了親戚,巴特達斯變得火大起來。
先踢他的腳讓他失去平衡,在木劍能砍到後對頭砍出毫不留情的一擊。在發出短暫的悲鳴後,男人抱著頭蹲下。
對因為同伴被幹掉了而打算揪起他的第二人的手用木劍的前端橫砍讓他害怕後,巴特達斯跑離空地了。
「——我稍微錯過了呢。那之後真的很嚴重呢。」
莎夏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不過並不是從心底的憤怒著。雖然認識她才大約兩年,不過巴特達斯能看得出來。
「在那之後,一直在那裡?」
巴特達斯點頭了。在訓練的空地附近,能安全、確實的甩開公會的人的地方只有那裡了。
還有,雖然絕對不會對她說,不過在那裡的話,有莎夏可能會來的期待。因為在以前因某件事而帶她去過那一帶。
最終,莎夏馬上就來了。少年對此感到很高興。
到達公會時,事件解決了。犯人,是跟莎夏的學生們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小孩。
莎夏把受傷了的男人叫來,先讓巴特達斯道歉。雖然巴特達斯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有錯,不過為了不丟莎夏的臉而露出認真的表情低頭了。
「話說回來——你似乎對我這的小孩說了相當過份的話呢。」
「那是……不,懷疑也沒辦法的吧。」
頭部捲著繃帶的男人,對笑容滿面的莎夏感到害怕的反駁。
「因為看上去連當天的飯也成問題的小鬼,聚集起來在進行劍的訓練啊。」
莎夏把手放在站在旁邊的巴特達斯的頭上後說道。
「明明你所說的,連當天的飯也成問題的小孩都這樣的好好道歉了,這麼大年紀的你連「對不起」也說不出來嗎?」
男人板起臉後,像是想說「沒空再理你了」般無言的往回走。不過,從旁傳來的聲音喊停了男人。
把明顯能看出是魔劍的武器佩帶著腰間的男人,步伐緩慢的走過來。大概三十過半吧,中等身材,薄薄的頭髮之下的圓臉,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雖然沒有偷聽的打算的,不過還是聽到了。」
「道歉吧」,那名魔劍使以平穩的聲音說道。男人露出很討厭似的表情,但是他似乎不能違抗那名魔劍使而對巴特達斯低頭了。說「對不起懷疑了你」。
男人憤然離去後,莎夏對魔劍使道謝。
「非常感謝,帕德利克先生。」
「不不。解決公會裡的爭執也在我的工作之內。」
被叫作帕德利克的男人笑容不絕,看上去並不在意的搖頭。在那之後把視線移向巴特達斯。
「你,要加入公會嗎?雖然聽上去是奇襲的,不過既然在你這年齡就能給他一擊的話,將來很有希——」
「不要。」
打斷帕德利克的話後,巴特達斯伸出了舌頭。莎夏輕輕的拍了少年的頭後,露出覺得很抱歉似的笑容對帕德利克低頭。
「對不起,帕德利克先生。這孩子是我的學生……」
「那可真遺憾」,笑了後,帕德利克把兩人送出去。雖然是閒話,不過帕德利克在數年後成為了改名為『勇者繼承人』的這個公會的會長。
在日落的市街,莎夏跟巴特達斯再次並肩的走著。
「吶」,巴特達斯抬起頭後對著比自己年長九歲的少女詢問。
「莎夏,為什麼對我這麼溫柔?」
在少年看來是突然想到而問的問題。然後,也有若無其事的問的打算。莎夏露出呆然若失的表情低頭看著少年——馬上露出笑容。
「那是因為,我喜歡巴爾啊。」
把手放在巴特達斯的頭上後,輕輕的撫摸黑髮。少年,焦急了。
「手、手會弄髒的吧。明明衣服也弄髒了……」
「對呢。反正天也黑了,去浴場吧。」
「沒有那種錢。」
「沒問題的。告訴你一個好地方。有個名叫席妮的老婆婆開的店,在那裡幫忙做浴場的清掃的話她會算你便宜點的。巴爾,一起進去吧。我幫你洗頭。」
抬頭看了像是想到了好事情般的表情的莎夏後,少年臉變得通紅的慌張起來。
「不、不用啊。我自己來就好了。莎夏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吧。說『希望我們這些來學用劍的人有獨自活下去的力量』。」
在這個魔王隨時都有可能襲擊的這個世界裡。
就算那樣也不捨棄希望,為了得到明天,想活過今天。
這是前幾天,莎夏說出教巴特達斯他們用劍的理由時所說的話。
「這跟那是兩回事。不用客氣。」
莎夏輕鬆的說出來,少年也沒有再拒絕,兩人走向浴場。
巴特達斯對莎夏的想法,並不是像故事或者詩裡偶爾會出現的那種一見鍾情。少年是,從被比自己年長九歲的少女教用劍開始,共有相同的時間後,逐漸的累積出來的。
想成為她的力量,一同戰鬥的想法,因為莎夏的關係已經變得無法實現了,不過現在的巴特達斯有新的想法。
——去迎接你——。遵守那時候的約定。
巴特達斯的戰鬥,依然在繼續。戰鬥宣告終結的時候是救出莎夏時,或者巴特達斯倒下的時候其中一方吧。
斷章 完
你說後記?我沒看到那種東西呢
不行呢
上傳圖片
上傳附件
上傳相冊
全都不行。。。
似乎是圖片的問題。。。?
剛試著隨便上傳了幾張圖,非常正常
可是一傳封面,出錯了
你網絡很正常
現在就是整篇翻好了等待校對君搞定....
顏藝……慢著,為什麼我會很自然的把劇透打成顏藝……
劇透反白
不能
那是10卷尾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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