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屋咲悠]学战都市Asterisk06.怀国凯战[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4-12-6 19:41 编辑


学战都市Asterisk06.怀国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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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屋咲悠
插图:oki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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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战到最后,绫斗与尤莉丝终于称霸凤凰星武祭。享受短暂日常生活之后,在尤莉丝的母国莱泽塔尼亚招待之下,两人前往欧洲。路过纱夜双亲居住的慕尼黑,绫斗一行人入境莱泽塔尼亚。不过却在尤莉丝的哥哥──也就是国王的算计之下,被卷入优胜凯旋游行队伍中。参加在王宫举办的夜宴等豪华活动的同时,绫斗了解到莱泽塔尼亚这个国家抱持的问题,以及尤莉丝的苦恼。期间,尤莉丝与绫斗目击到《孤毒魔女》的身影──!?
「回来吧,奥菲莉亚。你该待的世界不是那里。」
过去与现在相互交错,故事进入下一座舞台!最高峰学园战斗演艺第六弹!

contents
第一章  各自的序章
第二章  亲爱的人们
第三章  莱泽塔尼亚
第四章  尤莉丝与孤儿院
第五章  《孤毒魔女》
第六章  魔龙讨伐
第七章  重逢
终章



第一章  各自的序章
  晚秋的明月洒落在房间内,克劳蒂雅深深仰躺在沙发上。
  长而浓密的金发还十分湿润,只披一件浴袍的身体微微泛红。身旁飘浮着声音通讯的空间视窗,传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困扰。
  「——非常抱歉,可是无论如何,这一点实在无法退让。」
  克劳蒂雅以沉稳的声音回答,空间视窗另一侧的人物随即口气焦躁,不断重复相同的话。
  「嗯……当然,这一切我都明白,感谢您的忠告。」
  脸上微微浮现笑容,克劳蒂雅随手关闭空间视窗。
  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缓慢而深长,有如将体内深处积压的一切完全吐出来。
  当然,这样不可能消除克劳蒂雅体内的淤积。
  决之道只有一条。
  「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呢。接下来……」
  说着,克劳蒂雅站起身,走向窗边。
  沐浴着透过薄纱倾注在室内的月光下,克劳蒂雅以双手紧紧拥抱自己的身体。

  「呵呵,这样就没有任何退路了呢。」
  笑声中带着自嘲,克劳蒂雅轻声告诉自己。
  自从那一天起,克劳蒂雅心中一直有个愿望。
  那是夜夜持续的恶梦中,自己唯一的希望。
  可能没有任何人理解吧。即使公诸于世,也只会被嘲笑愚蠢,或是感到无聊而撇清关系,肯定不会有人将自己的话当真。
  毕竟连克劳蒂雅本人都这么想。
  但是,正因为这个愚蠢透顶的无聊愿望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克劳蒂雅才能获得如今的地位。
  星导馆学园学生会长的地位,排名第二的名气,以及《狮鹫星武祭》的冠军目标。甚至连进入这座Asterisk,也只是为了达成这个愿望的布局。
  可是要达成克劳蒂雅的愿望,依然相当困难。若以可能性来看,有万分之一就不错了。
  不过,至少机率不是零。
  「——那么,就请你陪我跳这支舞吧,绫斗。对我而言,重头戏才正要开始呢。」
  意义深长说出这番话后,克劳蒂雅轻轻闭上了眼睛。
  *  *  *
  「话说回来,你们已经决定好冬季休假的计划了吗?」
  学生餐厅的座位上,就在大家吃完午餐之际,尤莉丝开口询问。
  最近几乎每天都是相同用餐成员,坐在相同位置,几乎快变成指定席了。但大家并非事先约好才聚在这里的。
  人声鼎沸的热络好不容易平息,餐厅弥漫着优闲的气氛。风和日丽的暖意中,甚至还有学生睡起觉来。
  「……冬季休假?」
  「反正还早,目前还没有什么计划……」
  并坐在尤莉丝正面的纱夜与绮凛,一同露出疑惑的表情歪着头。
  现在是十月。
  上个月有期末考,这个月初结束短期秋季休假后,下学期才刚开始。Asterisk的六间学园都采两学期制度——亦即将一年分为上学期与下学期课程以取得学分——下学期也有开学典礼,因此最近偶尔会见到像是新生的生面孔。
  「这次我希望能尽可能放松……」
  说着,纱夜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哈哈,秋季休假时纱夜一直在接受辅导呢。」
  「喝……」
  听到绫斗的话,纱夜不满地嘟起脸颊,但似乎不打算反驳。
  「安啦,反正冬季休假没有辅导,放心吧。」
  「你在说你自己吗,夜吹?」
  「呃……!」
  尤莉丝的这句话,让坐在绫斗身旁的英士郎刻意别过视线。
  纱夜只是擅长与不擅长的科目差异悬殊,但英士郎几乎每科都濒临满江红。他似乎很讨厌念书。
  以在场成员而论,尤莉丝成绩优异。绮凛不如尤莉丝,但成绩还算优秀。绫斗大约比平均值好一点。
  虽然不太受到瞩目,但各学园的『学力』也会影响《星武祭》的综合成绩。当季所有测验成绩都是评分对象,其中《星武祭》参赛者的成绩尤其重要。换句话说,这种措施是限制学园延揽仅有学力优秀的学生,试图拉高综合成绩的行为,以实践文武双全的理念。
  话虽如此,实际上透过学力得到的积分并不多。各学园按照学力排名第一到第六,依名次获得积分。但是连过去最偏重学力的几次计分规则,学力第一名的积分连晋级《星武祭》四强都比不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近年来学力排名几乎一成不变,这是学力未受到瞩目的最大原因。
  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前段班,是圣嘉莱多瓦思学园与阿勒坎特研究院,第三名与第四名的中段班是星导馆学园与界龙第七学院,第五名与第六名的后段班则是葵恩薇儿女学园与雷渥夫黑学院,几乎呈现固定。至少在这二十年之内,没有学园脱离前中后段排名。
  不过各段学力的差异虽然不大,第三名与第四名得到的积分却多少有些差异。所以各学园也不敢对教学指导过于掉以轻心。
  「那么,冬季休假有什么计划吗?」
  绫斗将扯远的话题拉了回来,只见尤莉丝环视大家一眼,同时露出复杂的表情。
  「其实……前几天的芙萝拉一事,兄长说无论如何,都要招待各位莅临母国一趟。」
  「母国……是莱泽塔尼亚吗?」
  「嗯,没错。似乎是配合我回家,邀请各位一起去。」
  尤莉丝点了点头,众人随即互望了一番。
  「这个——虽然非常光荣……」
  「尤莉丝的兄长,也就是莱泽塔尼亚国王的招待吧?」
  也难怪绮凛会支吾其词。突然受到国王陛下的邀请,人生中这种机会可不多呢。
  「不,各位不用太过拘谨。我也已经转告过兄长,空有形式的典礼就免了。听说兄长无论如何都想亲言道谢。」
  「……可是看尤莉丝的微妙表情,其实自己也不想去吧?」
  「唔……!没、没有啦,其实倒也不是……」
  听到纱夜一语道破,尤莉丝一瞬间语塞,但不久微微摇了摇头,呼了一口气。
  「兄长他……呃,该怎么说呢,虽然不是坏人……但是有点古怪。我有点担心,他可能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
  这么说来,芙萝拉的女仆服也好,拜托她问尤莉丝的问题也好,尤莉丝的兄长似乎的确是怪人。
  「不过救了芙萝拉,不只兄长想致意,孤儿院的修女们也很想向各位当面道谢。所以其实我也想带各位前往我的母国……」
  说到这里,尤莉丝露出苦笑,耸了耸肩。
  「总之你们也有自己的计划,我不勉强你们。」
  尤莉丝这番话,让绫斗陷入沉思。
  原本过年多少该回老家一趟,但老实说,绫斗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好。虽然不到险恶的地步,可是自从姊姊失踪后,绫斗就经常与父亲争执。沉默寡言、心里想法难以捉摸的父亲与姊姊的关系比较好,某方面来说也不能怪绫斗。
  《凤凰星武祭》夺冠时好歹有联络过,父亲的回答却依然很冷淡。当然,绫斗感谢父亲,尊敬他为恩师。不过现在还是想保持一点距离。
  「机会难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绫斗举起手来,尤莉丝随即有些开心地点头。
  「是吗,芙萝拉一定乜会很高兴吧。」
  这时绮凛也战战兢兢举起手。
  「这个,如果不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去吗?」
  「当然。不过绮凛……这个,可以吗?你父亲那边呢?」
  绮凛的父亲当年,为了保护年幼的绮凛而出手攻击强盗,现在还在服刑。平常要离开Asterisk必须经过层层手续,不过休假中手续大幅简化,几乎不用办理。如果要探望父亲,这是最好的机会。
  「这个……其实之前利用过秋季休假去探视,却被骂有时间关心他,不如勤加修行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绮凛的表情很放心。
  「另外我也回老家露过脸,各地道场分部有高徒鼎力协助,似乎没什么问题。银河也有派人协助营运,从分家回归的大叔母,也将宗家治理得很好。」
  像刀藤流规模这么大的宗派,似乎就有各种麻烦。
  绮凛可能也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以「等重新锻链后再挑战」为理由,推辞了公式排名战。由于前排名上位者的缓冲时间权利已经结束,因此现在的绮凛是在排名外。
  「所以我可以一起去。」
  「了解。那么纱夜你呢?」
  「……我非得回家一趟才行。」
  纱夜懊悔地皱起眉头。
  「很不想和大家分头行动……可是要调整修好的煌式武装,我亲自跑一趟最快。虽然很想去莱泽塔尼亚看看……」
  《凤凰星武祭》准决赛——和阿尔第与莉姆希的战斗中,纱夜手边的煌式武装几乎都坏得无法使用。赛后纱夜立刻送回父亲手边修理,现在好不容易修好了。
  「这么一来,先顺道前往沙沙宫同学的家如何呢?」
  「呜哇!?」
  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绫斗忍不住喊了出来。
  当然,只有一个人会做这种事,早在确认之前,绫斗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拜托不要每次都吓我好不好,克劳蒂雅……」
  「呵呵……真是抱歉,不小心呢。」
  果不其然——克劳蒂雅以手抵着嘴边,同时缓缓起身。
  虽然自己疏忽大意,但这次依然被她出其不意地完美偷袭。
  其实也知道克劳蒂雅的实力出众,不过她隐藏气息的技巧真是非比寻常。
  「你还是一样突然冒出来呢……还有顺道前往纱夜老家是什么意思?」
  表情一半不置可否的尤莉丝开口,克劳蒂雅随即保持笑脸,竖起食指。
  「莱泽塔尼亚没有机场,反正势必得经由德国或奥地利吧?沙沙宫同学的家人住在慕尼黑,顺道路过应该不难。」
  「……你知道得真清楚。」
  「因为我是学生会长呀。」
  纱夜有些语带惊讶,但克劳蒂雅立刻回答。
  「原来如此,的确并非不可能……怎么样,纱夜?」
  「喝……」
  纱夜略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OK,那我也没意见。」
  「呵呵,就这么决定罗。话说回来——」
  克劳蒂雅拍了下手,然后视线转向尤莉丝。
  「可以让我也加入邀约吗?」
  「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啊……算了。当然,你也在邀约名单上。」
  「哎呀,太好了。我也不喜欢和大家分开呢。」
  「意思是你也要参加吗?」
  尤莉丝一脸意外,回望克劳蒂雅。
  「当然呀?」
  「不,你不是来过好几次莱泽塔尼亚的宫殿了?」
  「是没错,可是和大家一起去,别有一番意义呢。」
  的确听说克劳蒂雅在尤莉丝进入Asterisk之前就认识。看她与芙萝拉熟识,可能去过莱泽塔尼亚不只一两次吧。
  「而且机会难得,我也有事情想告诉各位——就是明年的事情,可以吗。」
  听到克劳蒂雅的话,众人的气氛短暂紧绷了一瞬间。
  《凤凰星武祭》落幕,考试也结束的当下,Asterisk的话题中心早已转移到下一场《星武祭》了。
  亦即明年秋天进行的团体战——《狮鹫星武祭》。
  五人一队的团体战,最重要的当然是队员。因此不论学园内外,早就积极展开抢队员大战。
  其中在《凤凰星武祭》夺冠的尤莉丝曾宣布过,自己的目标是大满贯,因此几乎确定参加本届《狮鹫星武祭》。她究竟会召集什么样的队员——当然,包括搭档伙伴绫斗的动向——十分引人瞩目。但也有江湖传闻,说她会加入学生会长克劳蒂雅的队伍。进一步而言,绮凛与纱夜和克劳蒂雅的交情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实力在《凤凰星武祭》获得了证明。目前大致上预测,克劳蒂雅可能会延揽这四人加入。
  实际上,绫斗已经接受了克劳蒂雅的邀约——可是不经意询问尤莉丝等人,发现克劳蒂雅似乎还没向尤莉丝等人开口。不过克劳蒂稚邀请绫斗之际,说过至少会同时邀尤莉丝加入。姑且不论尤莉丝愿不愿意接受,她的确有拉拢尤莉丝成为队友的构想。
  「哦,这话题让人感兴趣多啦,会长。拜托多透露一点详细内容啊。」
  英士郎立刻对话题起劲。
  身为新闻社成员,绝不能错过这些情报。
  「呵呵,话说夜吹同学,你呢?」
  「咦?」
  克劳蒂雅以笑容岔开英士郎的问题,反问一句。
  「夜吹同学同时也受到招待吧,尤莉丝?」
  「嗯,没错。另外还有雷士达。」
  「哦,竟然连我也获邀啊,真是光荣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虽然英士郎吹着口哨开玩笑,但根据纱夜与绮凛的说法,如果没有英士郎,要平安救出芙萝拉实在难上加难。招待他出席堪称实至名归。
  「不过可惜的是,我没办法一起去罗。虽然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但工作还忙得要死,忙到连冬季休假都没得放啦。」
  为了答谢英士郎搭救芙萝拉,《凤凰星武祭》结束后的访谈相关都交给他。其实绫斗也不太方便接受采访,但尤莉丝却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态度,因此几乎由英士郎的新闻社独占。这让新闻社与英士郎一时之间真的『忙翻了』。
  《凤凰星武祭》之后,在全世界报导的绫斗与尤莉丝访谈,几乎都经由英士郎之手。Asterisk的新闻系社团活动原本就大大超越了学生范畴,不过这次新闻社的采访,堪称Asterisk史上少见的大头条。
  实际上,享受最多《凤凰星武祭》夺冠恩惠的,可能是英士郎他们吧。
  尤莉丝姑且不论,但绫斗几乎感觉不到《凤凰星武祭》夺冠的影响。虽然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视节目与广告表演委托,粉丝信与礼物,甚至威胁信都蜂拥而至,但全部交给学园处理,所以绫斗几乎没见到。在学园内也十分受到瞩目,不过当初晋级排名第一的骚动比较热闹,反倒是《凤凰星武祭》夺冠后,直接跑来找绫斗的学生少了些。
  生活方面也没什么变化,今天依然点五百圆的午餐套餐。
  「不过呢,多亏两位帮忙,社团名声大噪,活动资金也暂时不用担心,还找到了新的赞助商,真的是《凤凰星武祭》的最大赢家耶。」
  英士郎啪的一声双手合十,对尤莉丝做出膜拜动作。
  「对我而言,你们比较好说话,的确方便许多。可是——」
  这时候,尤莉丝的眼角突然往上一吊。
  「下次你敢再问奇怪的问题,以后我就再也不接受你们的任何采访。」
  「知、知道了啦。」
  「……奇怪的问题?」
  看到英士郎脸上流出冷汗,纱夜开口问。
  「啊,没有,呃.那个啦。原本想稍微探一下她和天雾的关系……」
  见到英士郎眼神不断游移,就知道他说的并非实话。
  「什么啊,那来采访我就好啦,尽管来吧。」
  「咦?没有啦,沙沙宫你不是早就大肆张扬过了吗?现在没什么好问的啦。」
  「……咀。」
  纱夜绮凛与绫斗尤莉丝不一样,不仅还算配合采访——纱夜还透过采访的机会,宣传父亲的煌式武装,当然多多益善——而且纱夜几乎有问必答,因此纱夜与绫斗是青梅竹马一事,早已人尽皆知。
  「愈少人知道,情报的价值才会愈高。当然,如果还有什么天雾的秘藏消息就另当别论一啦。」
  「秘藏消息……噢,像是小时候,曾经一起洗过澡……」
  「哇——!纱夜,等等等等一下!」
  绫斗连忙捣住纱夜的嘴。
  「洗澡……」
  「洗过澡……」
  尤莉丝与绮凛的视线有点可怕。
  ——这时候,餐厅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嗯……?怎么了吗?」
  这么多名人聚在一起吃饭,当然有不少人远远眺望。不过这些学生的视线,现在全部朝入口望过去。
  「什么……!?」
  一行人当中最早反应过来,站起身的英士郎眼睛瞪得老大,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绫斗也不明就里,顺着骚动望过去,正好看到两名女性朝自己方向走过来。
  「啊,对对对。抱歉晚了点说明,有客人来找绫斗喔。我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这时候克劳蒂雅才笑着说。
  两名女性的其中一位,是熟悉的人物。
  谷津崎匡子,也是绫斗等人的班导师。平常虽然散发一股杀伐的气氛,但现在不知为何,表情有些紧张。平常随身携带的带钉球棒也不见踪影。
  站在她身旁的另一名女性,年龄与匡子相仿,甚至有些年轻。容貌凛然,美貌出众,穿着警卫队制服的体格匀称而结实。
  绫斗似乎见过她的长相,但却想不起来。
  不过从四周骚动中听见的名字,让绫斗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赫尔加·林多瓦尔警备队长……!」
  也难怪绫斗无法立刻想起她的长相。
  赫尔加·林多瓦尔的名号在Asterisk可是无人不晓,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固定外表。光是绫斗看过的影像,有时和学生一样是十几岁少女,有时候却是妖艳的美女,甚至还有年纪稚嫩的幼女外表。
  学生时代的别名是《时律魔女》。
  具备能操纵自己周围时间的能力,号称Asterisk历史上最强的《魔女》,名气响一见。
  由于能操纵肉体年龄,据说她会配合任务改变年龄。毕竟赫尔加第一次称霸《王龙星武祭》可是半世纪前的事情。若为属实,则她的年纪少说是匡子的三倍。
  「……呃,天雾。警备队长似乎有事找你。不好意思,借一步说话吧。」
  匡子说得有些扭扭捏捏,这时赫尔加轻轻伸出手来。
  「你好,天雾同学。我是赫尔加·林多瓦尔。」
  「你、你好,初次见面。」
  绫斗慌忙握手,碰到的瞬间差点被星辰力压过。以前从未感觉如此澄澈的星辰力。
  「有些话想找你谈谈——谷津崎,能不能借一间房间?」
  「嗯,好。恩菲尔德,借一间辅导室用吧。」
  「了解。我看看……目前七号与八号正在使用,其他辅导室都可以。」
  克劳蒂雅掏出手机,迅速调查之后回答。
  「谷津崎,你待在这里就行了。听说你当了老师,我原本还满惊讶呢,不过看你还算称职,我就放心了。」
  说着,赫尔加嘴角浮现微微笑意,轻轻将手放在匡子的头上。
  「哈哈,多谢……」
  「那么我们走吧,天雾同学。」
  「咦?啊,等、等一下……」
  赫尔加随即大跨步先行离去。
  绫斗看了匡子一眼,只见匡子露出犀利的眼神,示意「快去」!
  *  *  *
  「哈呼……」
  绫斗追着赫尔加离开餐厅后,匡子随即大大吁了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呵呵,《钉绝魔女》在警备队长殿下面前也这么狼狈呢。」
  「……少罗嗦。」
  听到克劳蒂雅开口,匡子半眯着眼睛回瞪。
  「不过赫尔加·林多瓦尔究竟找绫斗有什么事呢……」
  「谁晓得,我只是倒霉被她逮到,哪知道什么原因。去问恩菲尔德吧,问她。」
  匡子这么一说,尤莉丝等人视线望过去,只见克劳蒂雅摇了摇头。
  「说是有几件事要向本人报告,但我也不清楚详情。」
  「报告……?」
  与绫斗有关系,而且警备队会出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芙萝拉绑架事件。根据《星武祭》营运委员长马迪亚斯·梅萨表示,赫尔加对这起事件也相当关心。
  不过这么一来,就不应只对绫斗一人,应该一同告诉尤莉丝才对。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话……
  「……老师和警备队长是什么关系?」
  这时纱夜开口问匡子。
  「啊?」
  匡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搔了搔头,冷淡地回答。
  「没有啦.以前受到她各种照顾。各种方面。」
  「噢,听说匡子妹以前念书的时候,是很大条的太妹呢。当然和警备队有各种过节啊。」
  「谁是匡子妹啊,不想活了吗,夜吹?」
  匡子原本就凶恶的眼神更加险恶,连英士郎都吓得冷汗直流,挥了挥双手。
  「开、开个玩笑而已啦,抱歉抱歉。」
  「……果然连老师也赢不了赫尔加·林多瓦尔吗?」
  匡子以前在雷渥夫念书的时候,是称霸《狮鹫星武祭》队伍的队长。雷渥夫最不擅长的就是《狮鹫星武祭》,目前夺冠纪录仅有这一次。
  「废话,当然是被她秒杀啊。」
  但匡子不假思索回答尤莉丝的问题,还挥挥手表示根本不能比。
  「可是匡子妹——老师的能力不是针对能力者特化吗?应该多少……」
  「哎……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匡子以手撑着脸,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看英士郎。
  「她本人最近没什么出场机会,也难怪你们不知道。她的实力纯粹是长年锻链下培养的压倒性近战能力。我这点程度哪敌得过她啊。」
  「……林多瓦尔警备队长的确很强,但在我们看来,谷津崎老师是指导我们的伟大前辈。而且老师应该具备老师才有的经验吧?」
  克劳蒂雅这番话,听得匡子咧嘴一笑。
  「怎么,还想被我教吗?」
  「嗯,当然。」
  相较之下,克劳蒂雅露出稳重的笑容。
  「噢,话说回来,会长参加上届《狮鹫星武祭》的队伍,据说受过老师的秘密特训?」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我好歹也是Asterisk的老师,只要提出要求,我随时都能教你几招。只要你有本事撑下去的话。」
  匡子露出霸气十足,让人打冷颤的笑容,看着英士郎。
  Asterisk的教师大致上分为两类。一类是像匡子这样除了负责科目以外,还指导训练战斗技术的老师,另一类则是纯粹负责教学的教师。
  当然,像前者这种老师菲常珍贵,不过每问学园都缺乏这样的人才。
  「可惜的是,上届《狮鹫星武祭》,我们的队伍一下子就败退啦。」
  「啊,那不能怪老师!因为那时候的对手,可是银翼骑士团的一军呢!」
  绮凛说的没错,克劳蒂雅的队伍在上届《狮鹫星武祭》与圣嘉莱多瓦思学园对决,最后败阵。尤莉丝也看过那场比赛,老实说,实力差距的确不小。虽然只剩下克劳蒂雅一人奋战,但冠军队伍的雷池可不是一个人能轻易跨越。如果以相同成员挑战一百次,恐怕一次也赢不了嘉莱多瓦思吧。
  当然,克劳蒂雅当时的队友们,早就全部毕业了。
  「算了,没差。凑齐队友的话就跟我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们。」
  说着,匡子活动肩膀,发出啪叽啪叽声的同时离去。
  「——对了,尤莉丝。」
  目送匡子离去的背影,克劳蒂雅突然对尤莉丝开口。
  「什、什么事?」
  「你的花冠旋剑,最后还是赶不上修好呢。」
  「噢,那也没办法。」
  尤莉丝的煌式武装经过《凤凰星武祭》决战的激斗,已经损毁不堪。虽然立刻委托装备局修理,但前几天才接到实在回天乏术的联络。尤莉丝本人也抱持半放弃的想法,可是要放弃长年共同奋斗的伙伴,实在于心不忍。
  煌式武装的调整——尤其像尤莉丝这样的《魔女》或《魔术师》使用时——相当花时间。因此必须尽快申请下一件煌式武装,现在正在办手续。
  「所以说,如果你能担任新型煌式武装测试人员就好了……你意下如何?」
  「新型煌式武装?」
  「是和阿勒坎特共同研发的吗?」
  纱夜马上会意过来。
  「没错,就是那一件。好不容易完成了试作品,目前正在最终测试……但使用相当困难,测试人员一直找不到呢。」
  「那倒无所谓,但为何要找我?」
  「因为需要空间掌握能力。就我所知,星导馆学园此能力最为优秀的人就是你。」
  「嗯……」
  这正好是尤莉丝的强项,因此她点了点头。
  「测试人员不只你一人,因此不必太勉强自己,好吗?」
  基本上顺手的武器最好用。如果和花冠旋剑同样是细剑型煌式武装,就算得花不少时间调整,依然能得心应手吧。
  (但是就没有发展空间了吗……)
  《凤凰星武祭》的夺冠,很大一部分是靠绫斗的力量。当然,有几场比赛少了尤莉丝是赢不了的,但两人目前的实力差距依然显丽易见。
  尤莉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
  「我知道了,那我接受吧。」
  *  *  *
  自从《凤凰星武祭》夺冠,绫斗也习惯了受人瞩目。不过这还是头一次在学园内成为这么多视线的焦点。
  但赫尔加丝毫不理会远远观望的学生们七嘴八舌。
  「——我看过《凤凰星武祭》了,你相当有发展性呢,尤其冠军战更是精彩。再磨练一下星辰力的控制技术,应该能更上一层楼。」
  「咦?谢、谢协夸奖。」
  突然听到对方称赞,虽然惊讶,绫斗还是坦率地答谢。
  「近年Asterisk的治安较稳定,不过星猎警备队依然常常缺人。像你这样的年轻新血如果能加入,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一个,呃……」
  看到绫斗词穷,赫尔加微微皱了皱眉。
  「……噢,抱歉,看来我实在不擅长闲聊。因为你似乎有些紧张,才想藉由聊天让你放松一点……」
  「噢,」
  要说刚才那是闲聊有点困难。
  至少她评论自己不擅长闲聊,似乎是真的。
  「……到了,是这间吧。」
  不久,来到高等部校舍的辅导室,赫尔加以熟练的动作打开门锁。
  辅导室的内装很朴素,除了桌椅以外什么也没有。在赫尔加催促下,绫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然后赫尔加立刻进入主题。
  「我想你应该也察觉到,是关于你的姊姊——天雾遥的事情。」
  「……是的。」
  由于事前已经料到,绫斗冷静地点了点头。
  「首先说明我们警备队接受星导馆学园,对天雾遥搜索协助的原因。有人作证,天雾遥曾经参加非法活动《蚀武祭》,而当时负责调查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知道什么是《蚀武祭》吧?」
  「有听过简单的说明,是赌上性命决斗的危险武斗大会。」
  「没错。而且参加《蚀武祭》的条件与《星武祭》一样,都必须是Asterisk的学生。」
  「学生……?」
  绫斗一瞬间还摸不着头绪,但随即想起以前克劳蒂雅说过的话。
  ——姊姊的资料遭到删除,没有任何人认识姊姊。
  「亦即姊姊只有获得学籍,没有进入学园就读……?」
  「我们也这么认为。当然,这对《蚀武祭》的选手也是相当罕见的特例。大半选手似乎原本都是正规的学生。」
  意思是姊姊是特例吗?
  「不过……克劳蒂雅也说过,有可能提供纯星煌式武装给这种学生,并删除在学园留下的所有纪录吗?」
  对于绫斗的问题,赫尔加的眉毛挑了挑。
  「《蚀武祭》的主办者目前依然成谜。不过目前我们盯上了可能是主办者的人物。」
  「那是……?」
  「虽然好歹是机密事项,不应该随便泄漏,不过算了。在部分人之间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达尼罗·贝尔托尼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达尼罗……没听过。」
  绫斗摇了摇头。
  「是前任《星武祭》营运委员长。」
  「!」
  「也难怪你不知道,他和现任营运委员长马迪亚斯·梅萨不一样,几乎从不公开露面。不过就算不记得他的名字,应该也知道他的下场吧?」
  「意外……对吧?」
  连对《星武祭》没兴趣的绫斗,都记得媒体大肆报导的这起意外新闻。内容是在Asterisk的港湾区发现一辆泡水车,车内发现《星武祭》营运委员长的遗体—记得新闻报导过。
  「没错。当时的达尼罗可谓权倾一时,操纵学生资料简直轻而易举。虽然没有公诸于世,但他为了私利私欲所干的坏事倒是罄竹难书,《蚀武祭》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赫尔加微微吁了一口气,顿了半晌。
  「但是他本人死于意外,留下来的也都是间接证据,没有确实的指控。可能都被统合企业财团处分或隐瞒了吧,调查方面也在压力之下中断。话虽如此,却还是无法完全隐瞒,到处都有达尼罗恶名的耳语。」
  「……」
  「有听到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赫尔加以话引导陷入沉思的绫斗。
  「——达尼罗曾经担任统合企业财团的干部吧?」
  「嗯。营运委员会是由各统合企业财团的干部级人物构成的组织。达尼罗隶属阳雪。」
  「那么他不是应该也接受过精神调整程序吗?」
  以前曾听克劳蒂雅说过,只有透周精神调整程序,屏除私欲的人才能当统合企业财团的干部。这么一来,达尼罗根本不可能利欲薰心。
  「哦,你知道的可真多。这件事台面上没什么人知道呢。」
  赫尔加佩服地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统合企业财团的干部为了防止人性因素的失败,贯彻更加公正的判断,更重要的是对所有干部共同建立统合企业财团的理念,因此必须接受精神调整程序。达尼罗也接受过……不过实际上,调整程序等级依照部门与立场有所差异。若是最高干部等话,就几乎完全失去了人性;但需要有创造性判断的单位,调整就不太严格。与《星武祭》相关的职位就是最好的例子。」
  「原来如此……」
  「现任营运委员长马迪亚斯·梅萨,名义上也是隶属银河,但他是在《星武祭》夺冠后许愿,加入营运委员会的异类。像他这样可能根本没接受过调整。」
  这些事情有听说过。
  「意思是达尼罗·贝尔托尼的私欲太强,连调整程序都对他无效吗?」
  「目前是这么认为……总之目前提到的就是这些。实际上关于达尼罗的恶行,目前有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与精神操纵系能力者有关。」
  「不会吧………」
  能干涉他人意识与思考的《魔术师》与《魔女》极为罕见,稀有程度与治疗能力者匹敌。
  在能力者当中,对这类人的管理最为严密而彻底。考虑到这种人的威胁度,这是当然的。
  「不过充其量只是可能性。我也曾经过过几人,但精神操纵系能力并没有世人所想的这么万能。毕竟能力者必须随时干涉目标的精神,《星脉世代》一眼就能识破万应素的流动。此外还有一项弱点,就是对《星脉世代》几乎无效。」
  由于万应素是以星辰力控制流动,因此不只精神操纵,直接作用在目标身上的能力,对于具备相同星辰力的《星脉世代》都没什么效果。
  「营运委员会内部不可能不提防。况且如果达尼罗真受到什么精神操纵,应该马上就被识破了。」
  说到这里,赫尔加忽然表情和缓下来。
  「目前正在对达尼罗的恶行痕迹,以及相关人事重新展开调查。如果有得到《蚀武祭》相关的新情报,或许能成为寻找你姊姊的线索。我无法保证会有捷报,但还是觉得该向你报告一下。」
  「非常感谢您。」
  绫斗坦率地低头致谢。
  但还是觉得有些地方启人疑窦。
  「不过……您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而特地前来吗?」
  这时赫尔加嘴角浮现浅浅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其实要感谢你呢。因为你的关系,即使相当受限,但我们终于可以重启达尼罗的相关调查了。统合企业财团的高层似乎也手忙脚乱,但还是下达了一部分许可。多半代表就算事情曝光,也早已是过去的事情,对财团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吧。」
  「……您的表情像是在说『休想得逞』呢。」
  听到绫斗这么说,赫尔加露出有些意外的眼神看绫斗。
  「唔……原来如此,你这番话真有意思。也难怪她会另眼相看。」
  「嗯?」
  就在绫斗思索什么意思时,赫尔加微微皱起眉头。
  「不,别在意……但这么说也很不负责……对了,你知道《万有天罗》吗?」
  「是界龙的学生会长吧?」
  「她似乎很中意你呢。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亲自出手……但你千万别理她。她在本质上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
  还是有听没懂。
  「这是苦口婆心的忠告,不明白也没关系。但是为了你好,千万别和《万有天罗》——以及《孤毒魔女》这两人扯上关系。虽然她们是相异的平行线,但都和我们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这句话听得出来十分认真。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说到这里,赫尔加改变话题,掏出手机开启空间视窗。
  画面中出现一名眼神像石头一样灰暗,极为瘦削的男子。
  「黑猫机关金眼七号,名叫威尔纳。绑架芙萝拉·克蕾姆的人几乎可以确定是他。」
  「!这么说来,等于找到雷渥夫参与此事的证据了吗?」
  赫尔加伸出一只手,制止惊讶得要站起来的绫斗。
  「不,这还不确定……应该说可能掌握不到证据。狄路克·艾贝尔范可没这么好对付,如果能地毯式搜索倒还另当别论,但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没办法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赫尔加的口气很冷静,但是微微感觉到一丝懊悔。
  「狄路克·艾贝尔范的阴谋没有那么巧妙。那男人最麻烦的是行事作风。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自己得胜,而是设法让对手落败。藉由陷害他人以得到相对的利益,因此要逮到他相当困难。」
  「那么……」
  「我们发现的男子——威尔纳似乎有遭到某人袭击的痕迹。逃跑时利用的地下区域,我们发现到与留在绑架现场的相同血迹。」
  「遭到某人……?」
  「没错,可能同样是谍报工作机关的人吧。不过我们无法确定这一点。若是你们星导馆的追兵,威尔纳可是事件与雷渥夫相关的有力证据。应该不会将他灭口,而是设法逮住他,公诸于世吧。」
  「因为失败而遭雷渥夫灭口,这种可能性呢?」
  赫尔加摇了摇头。
  「这也不可能。别名《猫》的他们,同时也是统合企业财团的珍贵财产。被捉住的话另当别论,但是没有必要处分顺利脱逃的他。实际上,折损了《猫》的狄路克·艾贝尔范受到了统合企业财团的惩罚,应该暂时不得不安分了吧——换句话说,这起事件可能是星导馆与雷渥夫以外的学园,或是组织的所作所为。」
  「……原来如此。」
  看来芙萝拉的绑架事件,背后黑影幢幢。
  而且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揭开真相。
  「这起事件我们会继续调查,也顺便帮我转告里斯妃特同学。」
  说完,赫尔加缓缓起身。
  再一次观察才发现,看似无心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惊人的自然体,丝毫没有任何破绽。
  「……你的眼神很有Asterisk学生的风范。」
  看着这样的绫斗,赫尔加怀念地说。
  「你的眼神专注而具备强韧的意志。不过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容易受到感情因素动摇,你要特别留意。」
  「是吗……」
  「——那么还有任何进展的话,我会再来报告。」
  仅说了这句话,赫尔加便留下绫斗,独自离开了辅导室。
  「容易受到情感动摇,是吗……」
  绫斗一边苦笑一边低声说,同时困扰地骚了骚脸颊。


第二章  亲爱的人们
  北关东多重撞击坑,湖面上的飘浮机场。
  绫斗等人在特别候机室等待登机时间。
  「就算再怎么着急,连详细内容都不肯透露,想不到会派王室专机来……代表这不是兄长临时起意呢,看来之后可麻烦了。」
  尤莉丝手擦着腰,自言自语低声说。
  她的视线彼端——隔着玻璃的机场跑道,是接下来绫斗等人即将搭乘的飞机。机身侧面画着复杂的国徽。根据尤莉丝的说法,金色盾牌与红色蔷薇是里斯妃特家族的纹章;抱着王冠的老鹰是旧皇室莱泽塔尼亚家族的纹章。再和几枚皇家纹章结合后,成为现在莱泽塔尼亚的国徽。
  「明明没有机场,却有王室专机?」
  「皇族的任务几乎部是在外旅行,没有王室专机的碓麻烦。反正管理与保养都完全委托邻国……不过这部分有不少麻烦事,之后我再向你说明。」
  尤莉丝边叹气边回答绫斗的疑问。
  「呵呵,因为莱泽塔尼亚的情况有些复杂呢……那么该准备出发罗。」
  克劳蒂雅拍了一下手,看向众人。
  结果连雷士达也没有参加,因此前往莱泽塔尼亚的人有尤莉丝、绫斗、克劳蒂雅、纱夜与绮凛五人。
  这时期接近除夕,机场内挤得水泄不通,不过绫斗等人享有独占VIP用特别候机室的礼遇。这似乎也是尤莉丝的兄长安排的,还有搭机专用的接驳桥,不会太引人注目。
  由于离开Asterisk,当然所有人都穿着便服,平常有配戴义务的校徽也没有别在身上。尤莉丝穿着丝质连身洋装,克劳蒂雅是套头针织毛衣搭配迷你裙与丝袜,纱夜穿着夹克搭配牛仔热裤,绮凛则是大一号的毛衣与裤装,四人的打扮都不一样。
  附带一提,绫斗穿着有领子的衬衫与牛仔裤,加上一件外套,打扮相当朴素。
  「对了,还有一件事,各位要仔细确认煌式武装携出手续是否办妥喔。」
  听到克劳蒂雅提醒,大家都拿出手机确认申请资料。
  上面都确实印有许可的文字。
  在Asteisk待久了,感觉有点麻痹。不过持有一定威力以上的煌式武装,原本是需要许可的,携出携入国内外都一样。纯星煌式武装尤其严格,绫斗的《黑炉魔剑》从申请到通过最花时间。
  这一点克劳蒂雅的《潘=朵拉》也一样,不过统合企业财团特例发给她一定期间的自由通行证。
  「话说回来,尤莉丝完全没有申请呢。」
  「嗯,我目前测试的新型煌式武装,是尚未公诸于世的新技术。不可能轻易带出来吧。」
  说着,尤莉丝苦笑。
  「话说绮凛的申请手续比较麻烦吧?」
  「啊,是的……不过总算过关了。」
  绮凛的干羽切需要的手续与煌式武装不同,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反正又不是在Asterisk,应该没什么使用武器的机会……咦,嗯?」
  这时候,绫斗的手机出现来电通知。
  正当绫斗掏出手机看看是谁——
  「咦……?」
  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让绫斗不由得停下了手。
  「咦?绫斗,怎么了吗?」
  「没、没有啦,什么事也——」
  看到纱夜疑惑地歪着头窥看手边,绫斗连忙试图藏起手机,但手指却不小心碰到按钮。
  「呀呵~绫斗同学,现在方便吗?」
  空间视窗突然开启,传来席尔薇雅开朗的笑声。
  「——!?」
  同时众人立刻感到惊讶与紧张。
  「真是的,自己主动问人家手机号码,结果完全不联络人家……咦,哎呀?」
  顿了半晌,空间视窗另一侧的席尔薇雅似乎也注意到,有点难为情地垂着眉头对绫斗说。
  「哎呀呀……难道现在不方便吗?」
  「呃,没有……其实也不是啦……」
  绫斗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暂时先打哈哈。
  实际上只是朋友联络而已,又不是什么亏心事。当然对方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世界有名的歌姬席尔薇雅·琉奈海姆,但在场所有人早已知道绫斗认识她。
  不过绫斗却以其他理由,搪塞与席尔薇雅认识的细节。因为已经和席尔薇雅约好,不将这些事情说出去。
  结果尤莉丝和纱夜纠缠了绫斗好一段时间,最近好不容易才平息。
  却在这时接到她的电话。
  「这不是《战律魔女》吗?《凤凰星武祭》闭幕典礼之后就没见了呢。」
  克劳蒂雅往前走一步,对席尔薇雅微笑。
  「嗯,对呀。当时几乎没机会聊天,感觉好像过了更久呢……看到你平安真是太好了,《千见盟主》。」

  「如果你能多在六花园会议出席的话,就有更多聊天的时间了。」
  「哈哈……这样说我很为难呢。」
  克劳蒂雅与席尔薇雅似乎是旧识,两人很自然地交谈。
  这时尤莉丝介入。
  「话说——葵恩薇儿女学园的学生会长,找我们学园的绫斗有什么事?」
  「呵呵,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里斯妃特同学。」
  席尔薇雅对尤莉丝锐利的视线不撄其锋,望向绫斗。
  「有事找绫斗的不是身为学生会长的我,而是我席尔薇雅,琉奈海姆个人。」
  「个人……?」
  「嗯——那么绫斗同学?我再重复一次,为什么你都没联络我呢?虽然当初不是期待你回礼才出手相助,但毫无音讯让人有一点受伤喔?」
  席尔薇雅可爱地嘟起嘴告诉绫斗。
  不同于她这番话,口气像是在调侃绫斗,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呃,这个……抱歉。因为看你似乎也很忙,怕打扰到你。记得你目前也正在巡回表演吧?」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绫斗说明原因。
  原本想找机会道谢是事实,但《凤凰星武祭》结束后,绫斗也十分忙碌。等到好不容易忙完,结果席尔薇雅又出发巡回表演了。目前应该正表演到一半,想不到席尔薇雅会主动联络自己。
  毕竟虽然交换了联络方式,但两人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对手还是世纪级歌姬,世界顶尖的偶像。虽然知道她的个性不拘小节,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呵,原来你关心我呀。好,既然这样我就原谅你。」
  说着,席尔薇雅露出笑容。
  「等到席尔薇忙完后,下次我会主动联络你。毕竟我是真的想向你道谢,记得你现在……人在泰国吧?」
  「嗯,曼谷。预定下个月回去,不过可能会延个几天吧。至于道谢……啊,这样好了,绫斗。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帮忙?嗯,如果我办得到的话……」
  这时席尔薇雅恶作剧地眨了眨眼睛。
  「别担心,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明年不是有学园祭吗,知道吧?」
  「嗯,好像是明年春天的活动。我还没有参加过,所以不太清楚。」
  毕竟今年的学园祭,在绫斗转学进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若是一般的学校,学园祭可是相当重要的活动。但在Asterisk,最优先的活动当然是《星武祭》,因此学园祭选在唯一没有《星武祭》举办的春天进行。但听说盛况也不输给《星武祭》。
  「嗯,到时候可以和我约会吗?」
  「哦,约会吗。嗯,这点小事应该……等等,约会!?」
  由于席尔薇雅说得太自然,绫斗不小心点头答应,但立刻察觉而连忙反问。
  「啊,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像之前一样变装登场的。」
  但席尔薇雅的回答却微妙地避重就轻。
  「不是这样的啦!」
  看到焦急的绫斗,席尔薇雅开心地嘻嘻笑,但这时怒目而视的尤莉丝与纱夜介入。
  「等、等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能装作没听见。」
  克劳蒂雅后退一步擦着手,脸上露出苦笑,绮凛则露出不安的表情,盯着绫斗看。
  「也没什么意思啊,只是想进一步了解绫斗而已。当然,如果绫斗有女朋友的话就取消吧。怎么样?」
  「呃,其实是没有……」
  「太好了,那就没什么问题啦。等接近日期再联络你详细内容。」
  说完,席尔薇雅轻轻挥了挥手,随即关闭了空间视窗。
  「啊!等一下,席尔薇!」
  绫斗徒劳无功喊着,取而代之的是背上多了好几道带刺的视线。
  「……算了,总之登机时间到了,走吧——放心,反正时间还很充裕,详细情形就到飞机内好好解释吧。」
  听到尤莉丝说话带刺的声音,绫斗感觉冷汗沿着背脊流了下来。
  *  *  *
  「——抱歉,我还是不能违反约定。」
  听到绫斗斩钉截铁回答,尤莉丝深深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哎,你的个性如此。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回答。」
  「……绫斗真顽固。」
  纱夜也露出有些放弃的苦笑。
  「没关系啦,这也是绫斗的优点呀。」
  克劳蒂雅开口,然后拍了拍手。代表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吧。
  绫斗摸了摸胸口,随即躺在软绵绵的沙发型座椅上。
  不愧是皇族专机,内部装潢豪华得简直不像飞机,而且舒适的不得了,当然,起降时必须回到通常的座位上才行,但现在大家都围坐在桌子旁边。
  ——不,正确来说除了一人以外。
  「话说回来……身体怎么样了呢,绮凛妹妹?」
  绫斗对坐在一旁的绮凛开口。
  「还、还好……谢谢学长关心,我没事……」
  绮凛露出无力的笑容回答,但她的模样一点也不好。不仅脸色发青,仔细一看,连脚都在微微颤抖。
  「抱歉让学长担心了……我、我从小就很害怕搭飞机……」
  「不用勉强自己,回到座位上睡一觉比较好吧?」
  一般座位可以放下椅背横躺,若要躺下来休息,那边的确比较好。
  「不、不用,和大家在一起比较能放心。」
  对于尤莉丝的关心,绮凛虚弱地摇了摇头。
  原本心想她怎么整天无精打采,看来是因为害怕搭飞机。
  这时候——
  「呀!」
  机体突然剧烈摇晃,绮凛朝绫斗的身上倒下去。
  结果绮凛的脸顺势撞上绫斗的腿,痛得她皱眉头捣住鼻子。
  「啊呜……」
  「没、没事吧,绮凛妹妹?」
  「没、没事,还好……咦,啊哇!?」
  绮凛惊讶地睁大眼睛,慌忙试图起身,但手却使不出力气,一下子又倒在绫斗的膝盖上。
  也就是膝枕的状态。
  「这、这个,对、对不起……!我马上起来……」
  看到绮凛头晕眼花,但依然慌张试图起身,绫斗露出苦笑,将手放在她的头上。
  「没关系,绮凛妹妹。这样比较轻松吧,等你恢复之前都可以躺着。」
  「咦!?可、可是……!」
  「没关系啦。」
  绫斗轻轻抚摸绮凛柔顺的银发,缔凛也露出不好意思——同时带有些许开心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唔呶……」
  「唔……」
  纱夜与尤莉丝露出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绫斗与绮凛,克劳蒂雅则再次开口,试图转换现场的气氛。
  「好的,那么趁着这个场合,有件事情想和各位商量,可以吗?」
  她的语气很沉稳,但却带有几分认真。
  察觉到这一点,所有人都望向她。
  「我想大家可能都知道了……想和各位商量明年的《星武祭》。我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能成为我的队员,参加《狮鹫星武祭》。」
  说到这里,克劳蒂雅顿了半晌,然后望向绫斗。
  「以前,我曾经邀请过绫斗,当时你的回答是——」
  「如果尤莉丝答应加入的话。」
  克劳蒂雅还没说完,绫斗立刻回答。
  「现在你的想法依旧不变吗?」
  「嗯,没有改变。」
  听到绫斗如此断言,尤莉丝脸颊微微泛红,同时点了点头。
  「嗯,你的确会这样回答呢。」
  「那么尤莉丝,你愿意吗?」
  克劳蒂雅询问尤莉丝。
  「在那之前,我也有件事情想问你。」
  「好的,什么事呢?」
  「为什么你要坚持《狮鹫星武祭》呢?凭你的实力,不论《凤凰星武祭》或《王龙星武祭》应该都能脱颖而出。但是你除了参加上届《狮鹫星武祭》,后来的《王龙星武祭》和《凤凰星武祭》你都完全不过问呢。」
  绫斗也想过这一点。一种说法是,她和统合企业财团缔结了这一类契约。但克劳蒂雅本人丝毫没有参加其他大赛的动作。
  「没错。不论是《凤凰星武祭》或《王龙星武祭》,我的确都能过关斩将,不过——要赢得冠军很困难,那样可不行呢。」
  「《狮鹫星武祭》就有可能吗?」
  「嗯,前提是要有可靠的伙伴。」
  克劳蒂雅微微一笑,加以肯定。
  「更进一步的理由,等各位成为我的队友后再告诉你们。因为这关系到我,以及这孩子的弱点。」
  说着。克劳蒂雅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套子。
  那里面应该放着纯星煌式武装《潘=朵拉》的启动体。
  「……预知未来有弱点?」
  纱夜讶异地皱起眉头。
  由于《潘=朵拉》的压倒性能力,因此在Asterisk无人不晓。但却无人知道它的详细能力。
  即使知道能预知,但具体上究竟能预测多久之后的未来,究竟能使用几次。连情报通英士郎对此都仅听过传闻而已。
  绫斗以前也听克劳蒂雅说过这项武装的代价,对能力却一无所知。
  「呵呵,才不是什么无敌的武器呢。」
  「可是会长就算没有《潘=朵拉》,实力也相当强吧?」
  绮凛仅歪着头,小心翼翼地说。
  她的气色稍微恢复,虽然不多,但声音听得出逐渐恢复力气。
  「不不不,要是少了《潘=朵拉》,我的实力其实不怎么样。所以我需要强力伙伴相挺。因为要在《狮鹫星武祭》当中夺冠,就非得击败银翼骑士团才行。」
  银翼骑士团不仅意指圣嘉莱多瓦思学园的《始页十二人》,同时也是擅长集团战的嘉莱多瓦思最强队伍的称号。排名第一到排名第十的学生分为第一军与第二军,上届《狮鹫星武祭》就是第一军赢得冠军。
  当然,本届参赛成员会有所改变,但是队伍核心的排名第一《圣骑士》与排名第二的《光翼魔女》依然还在。这次应该也是最有希望夺冠的队伍吧。
  「界龙的话,上届《凤凰星武祭》冠军搭档的赵虎峰与瑟希莉·王应该会参赛。而且这次界龙队伍据说会有《万有天罗》的头号大弟子参加。」
  「嗯,排名第二的《霸军星君》吧,听说他的武艺相当炉火纯青。」
  「此外葵恩薇儿的露莎路卡也不能小觑呢……所以说,光是目前已知的强者就有这么多,应该还会有强敌队伍吧。另外私下告诉各位,本届《星武祭》似乎要检讨是否恢复佣兵生制度,说不定会杀出意想不到的程晈金。」
  「佣兵生?」
  这个陌生名词让绫斗反问,尤莉丝随即不悦地回答。
  「是让Asterisk外界的人参加《星武祭》的制度。当然有各式各样的限制,但是为了维持《星武祭》的规模而采纳。尤其《狮鹫星武祭》相较于其他《星武祭》,参加者数量较少的关系。」
  以维持大赛热络的观点来看,每间学园对《星武祭》都有一定的出场名额,但是这个名额允许学园互相交易。具体而言,就是学生人数较少,导致参赛名额不足的葵恩薇儿,向学生人数较多而参赛超额的界龙购买名额。
  不过《狮鹫星武祭》首先必须召集队员,进行团体战训练才行,门槛远比其他《星武祭》来得高。因此似乎会出现无法填补名额的问题。
  「由于佣兵生关系到《星武祭》的根基,因此处理上十分谨慎。但如果安排得当,就能炒热气氛,因此褒贬不一呢。」
  进一步详细询问,才知道佣兵生是以各学园发给暂时学籍的名义参赛,而且也只能参加一次《星武祭》。隶属学园获得的积分似乎也远比正规学生少,年龄限制也比照正规学生,最大只能到二十二岁为止。
  「……简单来说就是递补队员?」
  纱夜似乎也不清楚这个制度,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最好别太小看他们。过去有不少佣兵生,是待过大型私人军事服务公司(PMC)的少年兵,具备实战经验。这些人远比随处可见的排名内学生更加厉害。」
  「的确,很久以前有佣兵生差点夺冠,后来还引发纷争呢。」
  绮凛开口说,克劳蒂雅随即点头同意。
  「之后,佣兵生制度就反覆取消又复活。不过马迪亚斯·梅萨委员长应该能妥善处理吧……」
  「无论如何,总是一件麻烦事。要称霸今年的《狮鹫星武祭》,的确不是简单的事情。」
  说着,尤莉丝直直望着克劳蒂雅。
  「……呵,我了解了。那我就加入你的队伍吧,反正本来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非常感谢,尤莉丝。不过……其实大家都一样,可以不用立刻回答喔。」
  「是你先开口问耶。」
  尤莉丝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皱起眉头。
  这时克劳蒂雅难得地,露出像是迷惘的眼神。
  「目前——终究只是确认各位的意见而已。我想想……就以这趟旅途结束为期限吧。因为有可能发生什么事而让各位改变心意,届时尽管开口没关系。」
  虽然克劳蒂雅迅速恢复平时的笑容,但她这番话还是有些启人疑窦。
  尤莉丝等人似乎也听出端倪,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互望彼此
  *  *  *
  欧洲地区受到《落星雨》的损害较小,大都市都沿袭旧世纪的发展而保存下来。不过还是逃不了人口单极集中化的趋势,与中等规模以下的城市差距十分显着。
  从慕尼黑机场转搭火车,花了一小时。一行人比预计时间提早抵达纱夜家,不过时间早已接近黄昏,太阳逐渐西沉。因此众人决定今晚在纱夜家留宿。
  纱夜的家位于慕尼黑郊外,独栋二层楼建筑。虽然是整修自碑瓦造的旧式民宅,不过直接居住实在太过老旧,因此改建过不少地方。仔细一看,庭院内和玄关装设了各种感应器,看得出戒备相当森严。
  冬季的德国南部气温很低,今天虽然大晴天,路上还是积了不少雪。
  老实说,真的很冷。
  「……我回来了。」
  「哦,终于回来啦,傻女儿。」
  站在前方的纱夜解除感应器与门锁,门一打开,前来迎接绫斗等人的是纱夜的母亲——香夜。她叼着雪茄型电子烟,头发随意盘在后脑勺。
  「香夜伯母,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了呢,绫斗。你变成英俊的帅哥罗。」
  说着,香夜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纤细的体型与脸庞与纱夜十分相似,不过身高相当高,大约与绫斗差不多。年轻的面貌看起来实在不像纱夜的母亲。
  「沙沙宫夫人,今天到您府上叨扰了。」
  克劳蒂雅往前一步,深深低头致意。
  「谢谢你的好意,你是星导馆的学生会长吧?」
  「是的。我是克劳蒂雅·恩菲尔德。」
  「您、您好,我是——」
  就在绮凛接着克劳蒂雅,准备自我介绍的时候。
  『好了,别站在门口说话,总之先进来吧。』
  「呀!?」
  忽然,香夜身旁出现一名半透明的男性,惊讶的绮凛发出可爱的尖叫。
  「讨厌啦,创一,突然出现会吓到人家的。」
  『噢,抱歉抱歉。因为我从这边看到了,不小心啦信d
  被香夜瞪了一眼,该男性搔了搔头。
  年纪大约五十前后,戴着眼镜、嘴边留着胡子的模样,与绫斗记忆中的纱夜父亲,沙沙宫创一几乎一样。
  ——除了没有实体这一点以外。
  「全像投影吗……」
  尤莉丝低声说着。
  《凤凰星武祭》结束之后听纱夜提起,创一因为研究中的意外而失去了身体。不过亲眼目睹这种景象,却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哈,别露出这种表情嘛,绫斗。我的确失去了肉身,但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由啊。这样反而最适合制作煌式武装呢。』
  「……是的。」
  听到创一的开玩笑,绫斗苦笑以对。
  「创一说的也对,站在这里说话不太好,总之先进来吧。虽然不是什么豪华全席,不过我准备了晚餐喔。」
  在香夜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客厅。
  房间的装潢以机能性为主,东西不多,和以前丝毫没变。故置在中央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
  「平常只做自己要吃的分量,好久没有大显身手,真是开心呢。来,快坐吧。」
  在香夜催促下就座后,尤莉丝与绮凛再度自我介绍。
  「我是尤莉丝=爱雷克希亚·冯·里斯妃特。纱夜……同学前几天十分关照我的家人,非常感谢。」
  「想不到邻国的公主会莅临我们家呢。虽然房子很小,不过尽管放松吧。」
  「您、您好,我是刀藤绮凛。在《凤凰星武祭》上真的受到纱夜同学不少帮忙……」
  「哈哈,不用那么客气啦。反倒是我们家纱夜有没有造成你的麻烦呀?」
  「没、没有,不会啦……!」
  绮凛摇了摇头。
  「老实说啊,当初完全没想到纱夜能晋级准决赛呢。」
  『哼哼,我可是一直相信呢。』
  「创一只是太溺爱女儿吧,真是的。」
  香夜苦笑着,同时做出拍创一肩膀的动作。
  虽然两人年龄有差距,但夫妻的感情还是一样好。
  『无论如何,多亏你们晋级,各地研究所与企业都飞来大量订单呢。真是过瘾啊,虽然我全部都推掉了。』
  听创一的口气,似乎真的很满足。
  「全部推掉……为什么呢?」
  『只要我制作的煌式武装受到肯定评价,这样就够了。当然,有钱才能过日子,不过现在还不至于穷困潦倒。』
  「记得沙沙宫先生在银河的研究设施,以协助开发的身分参与对吧。」
  『哦,你知道的真多呢。』
  这句话让创一惊讶地睁大眼睛。
  听说克劳蒂雅的母亲是银河的高层,或许很厂解这方面的情报。
  「话说回来,创一伯父。这间房子里也有研究室吧?」
  『嗯,很大一间,在地下室。设备比日本的房子完整太多啦。我的本体也在这里,连这时候工厂都正在运作喔。』
  「……爸爸将那起意外的赔偿金全部投资进去了。」
  纱夜一脸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对了!反正等一下还得调整纱夜的煌式武装,而且机会难得,让你们见识一下规模有多大——』
  「好好好,等一下再说吧。现在先赶快吃饭吧,我去热一下汤。」
  香夜开口制正意气风发的创一。没多久,众人开始热闹的用餐。
  一开始十分紧张的绮凛也很快放松,起劲地聊着《凤凰星武祭》与拯救芙萝拉的过程。
  香夜做的菜以日式料理为中心,与她大而化之的个性相反——其实这么说很没礼貌——调味十分纤细。不论红烧蝶鱼或煎蛋卷,虽然朴素,但每一道都很美味,而日对绫斗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怀念味道。
  在绫斗家里,由姊姊身兼母职。不过学生实在无法包办所有家事,而且遥还得抽出时间练剑。
  所以绫斗和遥经常到隔壁的沙沙宫家作客。
  对绫斗而言,这里比老家更有一家团圆的感触。
  (真的好怀念……)
  绫斗也在自己不知不觉中笑逐颜开,仔细品尝熟悉的味道。
  *  *  *
  「好,那我带你们到房间去吧。」
  晚餐结束后一段时间,香夜开口,然后站起身来。
  「二楼是有两间访客用房间空着,你们可以睡那边,两人共用一间房没关系吧?」
  「嗯,没关系。」
  克劳蒂雅代表众人回答,但香夜却微微皱眉。
  「可是……房间该怎么分配呢?纱夜还可以睡自己的房间……」
  「房间分配?」
  说到这里才怱然察觉。
  两人共用一间房,纱夜睡自己房间的话,绫斗势必得——
  「原来如此。那么绫斗就和我同一间房吧。」
  「咦!?」
  「什么!?等一下,克劳蒂雅!你、你突然胡说什么啊!」
  「哎呀,有什么问题吗?」
  尤莉丝慌忙制止,但克劳蒂雅却一脸疑惑地歪着头。
  「非常有问题!年、年轻男女怎么可以睡同一间房……」
  「呵呵,放心吧。因为我相信绫斗呀。对不对,绫斗?」
  「呃,这……」
  似乎要逃离克劳蒂雅意有所指的视线,绫斗脸上露出抽筋的笑容。
  老样子,克劳蒂雅的话究竟有几分认真,完全分不出来。
  「还是说尤莉丝不信任绫斗?」
  「唔……!才、才没那回事呢!我当然相信绫斗,但、但这是不同的问题……」
  尤莉丝支吾其词。
  「我、我也相信绫斗学长!」
  这时,满脸通红的绮凛凑过身子。
  「哎呀呀,那么要让他和刀藤同学同房吗?」
  「咦?这个,我……」
  话说到一半绮凛低头,身子扭掇捏捏微微摇晃,同时视线朝上看着绫斗。
  「可、可是,如、如果绫斗学长OK的话,我……」
  「咦……?」
  「原来如此,让绫斗选的确最公平呢。」
  克劳蒂雅拍了一下手,尤莉丝也满脸通红,同时斜眼瞪着绫斗。
  「这个……」
  不论绫斗怎么回答,都无法平安脱离眼前的险境。
  绫斗忍不住想落跑,可是强大的压力让他插翅也难飞。
  「啊,附带一提,不论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哟,反而还很欢迎呢。」
  「才不会好不好!」
  看到克劳蒂雅满不在乎说出这番话,绫斗忍不住吐槽。
  ——结果。
  「……妈妈,别再戏弄我们了。」
  纱夜叹了一口气,并且露出责怪的眼神望向香夜。
  「让绫斗睡我房间,这样就解决了。」
  「……啊。」
  这句话让所有人呆了半晌。
  的确是这样没错。
  既然有三间房间,代表绫斗根本没必要和女生同房。
  「啊哈哈哈!抱歉抱歉,不小心啦。」
  「呵呵,那就这么决定吧。虽然有些可惜呢。」
  香夜终于按捺不住笑了出来,克劳蒂雅也笑着同意。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不可能没发觉,可能一开始就打算戏弄众人吧。
  「……
  另一方面,尤莉丝与绮凛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别过脸去。
  *  *  *
  纱夜的房间与小时候丝毫没变,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床铺、书桌,还有桌上型电脑。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当然,因为目前住在宿舍,一部分行李已经搬了过去。不过她在宿舍的房间应该也和这里差不多。如果不是自家房间,而是宿舍房间的话,可能会有收纳煌式武装敢动体的套子吧。
  纱夜从小除了玩弄煌式武装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兴趣。或许父亲的影响也有关,但理论上应该不只这样。
  沭浴在窗外洒落房间的月光,躺在床上的绫斗漠然地思考这些。
  现在已是深夜时分。
  其他房间的大家应该早已熟睡了。
  绫斗却不知为何睡不着,漫无目的思考着。
  (是因为见到好久不见的怀念对象吗……)
  再不睡可能会影响到第二天的行程,但感觉并不坏。
  这时——
  「……嗯~」
  房间门突然打开,有人摇摇晃晃进入房间。
  「!」
  绫斗迅速准备起身,但立刻发现对方是谁而解除警戒。
  「原来是纱夜啊。这么晚还跑来,怎么了吗?」
  阴暗的房间一瞬问分不清楚,不过的确是纱夜。
  但纱夜并未回答绫斗,而是脚步蹒跚,缓缓朝绫斗直接走过来。
  「纱夜……?」
  「嗯嗯……」
  看来似乎睡昏头了。
  眼睛几乎闭上的纱夜,摇摇晃晃睡眼蒙胧地接近,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眼看纱夜窸窸窣窣往被窝里钻,绫斗连忙挡住她。
  「等、等一下纱夜!这样不行啦!」
  仔细一看,纱夜的睡衣完全垮下来,肩膀和肚子都露在外面,看起来十分撩人。
  不知道该看哪里的绫斗,同时摇了摇纱夜的身子,试图叫醒她。但纱夜却丝毫没清醒。
  「哎……纱夜的睡相还是一样差……」
  可是又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绫斗只好被迫使出最后手段。
  「希望这一招还有效。」
  绫斗夹住纱夜的鼻子,原本安稳睡着,发出呼声的纱夜表情突然一变。只见她皱起眉头,摇摇头表示抗拒,但绫斗依然没松手。
  小时候要叫醒纱夜,这是最有效的方法,看来现在依然有效。
  「……噗哈!」
  不久,满脸通红的纱夜猛然坐起身。
  「你终于醒了……」
  「——?……唔呢?」
  纱夜头上冒出问号,同时左顾右盼环顾四周。
  但在发现一旁的绫斗后,足足盯着绫斗的脸看了十秒钟——
  「绫斗……?你怎么会在这裎……啊!难道你要夜袭?」
  不知为何,纱夜露出有些开心的表情,做作地拉过棉被抱着。
  「不是啦!是纱夜你擅自跑进来啦!」
  「唔?可是这里是我的房间……」
  「这里的确是你的房间,但今天不是借我睡了吗!」
  「……噢。」
  似乎终于弄明白了,纱夜拍了一下手。
  「……看来是起床上厕所,就这样晃回自己房间了。」
  「我也是这么猜想。」
  说着,绫斗露出苦笑,纱夜随即低下头去。
  「……抱歉,绫斗。吵醒你了吗?」
  「不,反正我还没睡着。似乎想起了不少往事呢。」
  「往事……?」
  这时纱夜略为沉思了一番,低着头。
  「……纱夜?」
  「——绫斗,可以稍微聊聊吗?」
  「嗯,好啊,无所谓……但怎么突然这么说?」
  纱夜转身面向绫斗,犹豫一瞬间之后开口。
  「其实我一直……一直很想向你道歉。」
  「道歉……为了什么事?」
  绫斗对纱夜想说的话毫无头绪,直截了当地反问。
  「……搬家之后,我和你联络过一段时间,还记得吗?」
  「当然。」
  即使纱夜搬家,绫斗也很自然地以手机等方式与纱夜保持联络。不论两人相隔多远,现代还是有很多联系方法。虽然还有时差问题,没办法频繁联络,但当初依然保持三天联络一次的频率。
  不过后来渐渐变成一个星期一次,过了半年后减为一个月一次,两人的互动自然就不那么热络了。
  寂寞是会寂寞,但当时年纪还小,日渐生疏总是难免。这些到现在都遗记得。
  「……那是因为保持联络之际感到难受,我才会主动中断。」
  「咦?是这样的吗?」
  印象中不确定是谁,但听纱夜这么一说,似乎的确是纱夜主动减少联络。
  「因为……以前还能每天在一起玩,搬家后却只能通话,而且时间还很短暂。起先虽然觉得这样也很开心,但很快就觉得很难受。所以心想……要等到能亲眼见面的日子来临。」
  或许是想起当时的回忆,纱夜消沉地低声说。
  「这样也不算什么啊……」
  「——不只这样而已。」
  纱夜摇了摇头,难过地继续说。
  「如果一直保持联络的话,遥姊失踪那时候,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
  这句意想不到的话,让绫斗屏息以对。
  「即使无法助一臂之力,但还是可以鼓励你、支持你。这一点……我真的很后悔。」
  「纱夜……」
  「当时我应该这样做的。因为我……一直都陪伴在绫斗身边。」
  实际上,当时纱夜若在自己身边,应该相当有帮助,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所以绫斗,有什么需要就拜托我。这次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助力。」
  纱夜抬起头来,抱着绫斗的手臂说。
  她的眼神非常认真,直截了当,毫无犹豫。
  (成为助力,是吗……)
  巧的是,这番话和绫斗对尤莉丝说过的完全一样。
  「谢谢你,纱夜。如果有这么一刻,我会拜托你的。」
  「嗯。」
  听到这句话,纱夜终于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好吧,再不睡的话,明天真的会——」
  正当绫斗说到这里,忽然传来尖锐的声音。
  「怎、怎么了?」
  「……我家的警报装置。」
  这么一说绫斗才想起,纱夜家从以前就戒备森严。根据创一的说法,『是为了保护意图抢夺自己研究成果的人』,不过连绫斗小时候都曾经误触陷阱而倒霉。
  「……难道是小偷吗?」
  总之先来到房间外一看,正好也看到从其他房间走出来的众人。
  「到底在吵什么啊……」
  尤莉丝忍住呵欠,低声说着。
  绮凛也揉着眼角,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发生什么紧急事态了吗?」
  克劳蒂雅还是一样沉着,但她的限制级打扮比纱夜更让人不知该往哪里看。整件睡衣都透明的很过火,即使肩上有披一件衣服,绫斗还是连忙别过视线。
  『哦,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吗?』
  这时候创一的全像投影出现,同时警报也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有人入侵后院,不过很快就逃跑了。』
  「入侵者,是吗?」
  『嗯,目前正在分析留下来的痕迹等线索。多半是哪个企业或研究所派来的……』
  克劳蒂雅露出认真的表情,思考创一的话。
  『反正我们家的警卫系统能匹敌统合企业财团直辖的研究所,大家尽管放心休息吧。』
  说完,全像投影有如融化般消失。
  「……」
  「克劳蒂雅?」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些事情。」
  克劳蒂雅宛如若无其事般,露出笑容。
  「那就好……」
  很少见到克劳蒂雅表情这么认真,虽然心里在意,但本人既然这么说,那也没办法。
  「对了绫斗,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尤莉丝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特别刺耳。
  「刚才你和纱夜似乎从同一间房间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

  ——结果为了解释误会又花了不少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第三章  莱泽塔尼亚
  「那么路上小心喔。」
  隔天早上,来到门口目送众人离去的香夜,抚摸着纱夜的头,同时一脸温柔地说。
  「……嗯。」
  纱夜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今天依然相当晴朗,但气温很低,呼出来的都是白烟。
  『哦,对了,还是向各位报告一下。根据感应器资料,昨晚的入侵者似乎不是人类喔。』
  「不是人类……那究竟是什么呢?」
  听到绫斗反问,站在香夜身旁的创一——的全像投影摸着下巴。
  不只房子内,可能连庭院四处都装设了立体投影装置。
  『大概是野生动物之类吧,多半是从哪边的森林跑出来的。』
  这一带是郊外,走几步路就能见到蓊郁的森林。
  「动物,是吗……」
  克劳蒂雅沉思创一的这番话。
  这时候,一辆很大的黑头礼车停在绫斗等人的面前。
  「我来迎接各位了!」
  从副驾驶座上跳下身穿女仆服的少女——芙萝拉很有活力地说着,随即来到众人面前深深鞠了个躬。
  「还是一样有精神呢,芙萝拉妹妹。」
  「是低!这一点是芙萝拉的长处喔!」
  说着,芙萝拉露出满面笑容。
  《凤凰星武祭》结束不过短短数月,但她似乎长高了一些。几年后肯定是美貌出众的美少女。
  「那么创一伯父,香夜伯母,感谢两位的款待。」
  与香夜和创一致谢后,所有人都上车。
  车内摆设有点类似之前与狄路克·艾贝尔范会谈时的那辆黑礼车,不过车窗没有涂黑,也没有桌子。与驾驶座有玻璃区隔,有一套附坐垫、三人座的对面座位,以及可以放松坐的两人座后方座位。
  「啊,公主和天雾哥请坐后面吧。」
  「咦?嗯,是可以……」
  虽然不知道指定座位有什么意义,但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因此绫斗依照指示,与尤莉丝一起坐在后方座位上。

  「那就出发罗!」
  芙萝拉吩咐开车,板着脸的驾驶随即默默开动车子。
  「大约要坐多久呢?」
  「我想想……从这里的话,坐车大约两三个小时吧。」
  「欵,比想像中还近呢。」
  「因为莱泽塔尼亚是位于德国与奥地利国境的内陆国啊。」
  尤莉丝一边回答绮凛的问题,同时望向前方的三人。
  「反正现在还有时间,就简单介绍一下我的母国吧。虽然有一人,说不定比我还详细母国的历史——」
  「呵呵,是在指谁呢。」
  「……哎。」
  尤莉丝明显地叹了一口气,调适心情后望向窗外。
  「首先呢……我想想,莱泽塔尼亚这个国家的前身,原本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邦国。在帝国瓦解时独立成为王国……后来在德国革命中被推翻。前后维持了一百年左右的独立国地位吧。」
  或许是纱夜的家位于郊外的关系,窗外景色很快就变成了积雪的群树。尤莉丝一边眺望雪景,同时缓缓继续说。
  「如果就这样结束到还好,可悲的是,在《落星雨》的影响下,莱泽塔尼亚再度从棺材里被挖出来。因为在复兴期当中,从过去的莱泽塔尼亚领地内,挖出特一等级贝尔迪斯陨石。」
  贝尔迪斯陨石是与《落星雨》带来的陨石,以及普通陨石有所区隔而使用的名称。
  「记得特一等级是相当珍贵的吧?」
  「算是,目前只有发现十几颗而已喔。」
  克劳蒂雅回答绫斗的问题。
  贝尔迪斯陨石依照万应矿含有率赋予等级。特一等级为九十五%以上——亦即几乎整颗陨石都是万应矿。
  目前已经建立人造万应矿生产技术,但品质还是远远不及真正的万应矿。更何况当年还没有那种技术,因此确保复兴期所发现的贝尔迪斯陨石,是统合企业财团的最优先任务。
  「相较于其他发现的陨石,尺寸虽然相当小,不过欧洲受到《落星雨》的损害比较轻微,因此贝尔迪斯陨石很少。如果发现特一等级,当然成为统合企业财团兵家必争。欧洲基本上是控制在阳雪、圣母之索与EP这三家财团手中。」
  说到这里,尤莉丝呼了一口气,再度看向前方三人。
  「可是发现地点却成了问题。刚才我说过,过去的莱泽塔尼亚附近是当时的国界线。总部位于德国的阳雪,在德国的影响力较大;另一边奥地利则是圣母之索的影响力较强。导致双方势必冲突……可是为了尽快恢复稳定的经济圈,在欧洲爆发武力冲突的风险太高,因此其他统合企业财团加入仲介。」
  「说是仲介,其实是其他统合企业财团盯上了剩余利益,想分一杯羹的感觉吧。」
  克劳蒂雅一脸笑容,辛辣地说着。
  「在统合企业财团缔结利益分配协定时,认为既然要分割,干脆在当地建立一个可随心所欲控制的箱庭。纵使现有国家已无力对抗,但统合企业财团既然利用了现有国家的框架,就无法随心所欲操纵。这时被指定的倒霉鬼,就是曾经位于此处的莱泽塔尼亚。所以我们国家从大小政策、税率到身分保障,完全受到统合企业财团的操纵。简单来说,就是避税与基干职员豁免特权等。」
  「……意思是傀儡国家?」
  「讲白一点就是这样。」
  尤莉丝苦笑,耸耸肩回答纱夜。
  「因此,各统合企业财团的研究设施都集中到贝尔迪斯陨石周围。我之前也说过,莱泽塔尼亚没有机场,但每座研究设施都有自己的跑道与维修设备,这么说比较容易明白吧?」
  「贝尔迪斯陨石周围的万应素浓度较高,最适合研究落星工学了。」
  依照地点不同,万应素浓度会有所变化。但也有资料指出,浓度愈高的地区愈容易诞生《星脉世代》。
  「话虽如此,国家本身倒不至于贫困。我们也受到统合企业财团相当多恩惠。只是不能免俗地,贫富差距也很大。」
  说着,尤莉丝有些懊悔地咬着嘴唇。
  根据尤莉丝的说法,莱泽塔尼亚似乎的确有不少复杂情况。
  就在讨论的时候,窗外景色逐渐变为巍峨雪山。和平原比起来,积雪量也大为增加。这时候就积了这么多雪,等到天气真的冷起来,肯定更加壮观吧。
  「哦,差不多可以见到首都斯托莱尔罗!」
  坐在副驾驶座的芙萝拉转过头来,天真地说着。
  似乎不知不觉间通过了国境。
  「哦——」
  顺着芙萝拉的视线往前看,围绕在群山的湖畔,座落着比想像中还要大的城镇。砖瓦与木造的旧式房舍连绵,很像常见的欧洲街道。像是市镇中心的地方矗立着几座大楼,铁路从该处横越城镇。
  「这就是莱泽塔尼亚的首都斯托莱尔吗……真是漂亮的城镇呢。」
  看得出神的绮凛低声说。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嗯?」
  这时尤莉丝忽然皱起眉头。
  「怎么了吗?」
  「不,要前往皇宫的话,这条路比较远吧……这是怎么回事,芙萝拉?」
  「呃,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兄长的?」
  「是低,稍等一下喔。」
  芙萝拉一如往常从口袋掏出折起来的便条纸,小心翼翼摊开。
  绫斗等人的座车似乎正沿着大马路开往市镇中心,而且速度明显放慢。
  「……好像有很多人?」
  纱夜的额头顶着车窗,低声说着。
  「我看看,陛下说『难得回国一趟,顺便带各位参加凯旋游行吧』。」
  「什么……!?」
  尤莉丝正要起身,盛大的欢呼声让她不由得坐回位置上。
  「呜哇!」
  「真、真是惊人呢……」
  原以为在《凤凰星武祭》当中已经习惯欢呼声,但现场热络的气氛可不输决赛。
  「公主——!」
  「尤莉丝公主——!」
  沿途挤满了人,大家都喊着尤莉丝的名字。
  天空飘落五颜六色的纸雪片,抬头一看,家家户户与大楼窗外探出头来的人,都一边挥手一边撒。
  男女老幼,几乎整座城镇的人都挤满了大街小巷。
  仔细一看,街上四处张贴的海报,以及街头的空间视窗内,都显示着尤莉丝的照片与凯旋通知。
  「唔,臭兄长!给我记住……!」
  即使尤莉丝口出恶言,还是强作笑容面向窗外。
  「尤莉丝,好受欢迎。」
  「公主果然不得了呢。」
  被盛大的气氛震慑,纱夜与绫斗坦率地佩服。
  「呵呵,当然呀。Asterisk的历史中,从来没有一国的公主称霸《星武祭》,话题性当然不在话下呢。绫斗和尤莉丝都让学园帮你们挡媒体,而且待在Asterisk内容易与外界疏离,其实尤莉丝目前在全世界的名气,可不输给席尔薇雅·琉奈海姆哟。」
  克劳蒂雅开心地呵呵笑,同时说明。
  「是低!由于公主赢得冠军的关系,观光客似乎也增加罗!」
  「哦……真是惊人啊。」
  这么说来,这么多观众不只是居民,还包括观光客吧。
  「别这么事不关己嘛。虽然不如尤莉丝这么盛大,听说绫斗的老家也相当热闹喔。」
  「咦?什么意思?」
  「昨天有告诉过你呀。在准决赛败退的沙沙宫同学,父亲就接到了不少订单。夺冠的天雾辰明流自然会受到瞩目罗?」
  「难道……」
  之前联络父亲的时候,父亲完全没提到这些事。
  「不过这些事情,我们学园都会帮你处理好,尽管放心吧。」
  「……」
  绫斗的父亲原本就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因此不太热心召集门徒。在姊姊失踪后,这种倾向更加显着。
  (之后再联络一次吧……)
  要是造成了父亲的麻烦,还是道个歉比较好。
  「——天雾哥,天雾哥!」
  「咦?」
  就在绫斗沉思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猛然一抬头,发现芙萝拉焦急地盯着自己看。
  「方便的话,天雾哥也回应观众吧,就像公主这样。」
  「噢,嗯……咦,我、我也要?」
  「是低!」
  芙萝拉天真地点了点头。
  「呃,为什么连我也……」
  「因为天雾哥是公主的搭档伙伴呀!」
  「这个,是没错……」
  困扰的绫斗瞄了一眼身旁的尤莉丝,只见尤莉丝露出难得的笑容——虽然有些僵硬——对窗外挥手致意。
  有如呼应尤莉丝的挥手,欢呼声更加热闹。
  「呵呵,表情何必那么讶异呢。你也知道尤莉丝的责任感有多强吧?」
  克劳蒂雅笑着告诉绫斗。
  …责任感吗。」
  尤莉丝的确肩负着身为莱泽塔尼亚公主的责任。
  而绫斗也肩负着身为她的搭档伙伴的责任。
  「哎,我知道了。」
  无可奈何下,绫斗也有样学样朝窗外挥手。老实说真的很丢脸,难为情地全身发痒。
  自己的表情可能比尤莉丝还要经样吧。
  实际上,聚集的观众不只喊尤莉丝的名字,喊绫斗名字的人似乎也不少,让人更加难为情。
  「不过真的好热闹呢。」
  「……有点惊讶。」
  另一方面,坐在前面的纱夜等人,表情有些轻松。
  「一如刚才尤莉丝的说明,这个国家的情况相当复杂。」
  说着,克劳蒂雅随后降低了音调,低声继续说。
  「当然——想出这些招式的那一位,他的点子肯定不止这样吧。」
  *  *  *
  斯托莱尔的皇宫与市镇中心隔着一座湖,目前似乎做为公邸使用。砖瓦造的厚重建筑,据说是两百多年前建的。
  穿过比想像中还长的游行队伍后,绫斗等人好不容易抵达皇宫。但甫一抵达,尤莉丝立刻满脸怒容,迅速大跨步走过走廊。
  绫斗等人也不明就里,只得跟着她走。
  不久,尤莉丝来到位于皇宫二楼的某间房间,连门也不敲就用力推开。
  「兄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莉丝的声音听得出满腔怒火,众人躲在她身后窥看房间。
  房间的印象虽然豪华,但有些华丽过度了。家具摆设全是特级品,却都过度装饰。置于窗边的稳重办公桌、呈现柔和曲线的大沙发,以及装饰在墙上的绘画与画框,让人有一种不太搭调的感觉。
  同时一名男性横躺在沙发上,头靠在轻柔卷发女性的腿上,坐起了上半身。
  「哦,回来了吗,尤莉丝。回来的好啊。」
  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岁。濮密红发略长,整体身材纤细,身穿毛线衫与便裤的轻便打扮,让眼前的男性看起来是房间中最不搭调的人。
  「哎呀,尤莉丝好久不见了呢,还有克劳蒂雅。」
  让男子躺在大腿上的女性,以悠闲的口气沉稳微笑。
  「大嫂,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我有话想对兄长说。」
  「好!」
  女性天真地说着,随即与男性一同起身,优雅地一鞠躬。
  「各位好~」
  「各位是星导馆学园的同学吧?很高兴各位接受本人不恭的招待,我是尤莉丝的哥哥约伯特,算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而这位是我妻子玛丽亚。噢,这里是我的私室,各位也可以放松没关系。」
  这句话让除了尤莉丝与克劳蒂雅以外的三人睁大了眼睛。
  「……咦?」
  既然尤莉丝称呼他为兄长,应该的确是国王。可是话说回来——
  「……国王陛下?」
  纱夜讶异地半眯着眼睛,看向约伯特。
  「……真的没骗人?」
  「哈哈,伤脑筋哪。难道要我戴个皇冠,披个斗篷装模作样吗?」
  约伯特天真地笑了笑,但实际上,连绫斗也大感意外。
  原本以为一般国王的人物形象会更加稳重,但约伯特不只完全相反,整体而言还很轻浮。长相与发色与尤莉丝有几分相似,两人的个性却南辕北辙。
  「至少办公的时候会规矩地穿西装,不过今天放假嘛。况且我平常的工作本来就等于没有啊。」
  「别管那些了,兄长!我可没听说你要办什么凯旋游行!不是再三提醒过你,不要大肆张扬了吗!」
  「因为要是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会生气啊。」
  尤莉丝的怒火,约伯特全部当成耳边风。
  「那还用说!而且只有我也就算了,连绫斗也卷进来是什么意思啊!」
  「嗯,因为机会难得啊。」
  「就一般常识而言,哪有人连说都不先说一声的啊!」
  「知道了啦,是我不对嘛。真是抱歉啊,各位。」
  说着,约伯特面对绫斗等人,露出苦笑。
  「可是尤莉丝,所有国民不只对尤莉丝,对你的搭档伙伴天雾同学也很感兴趣呢。毕竟他可是身为公主的你,亲自挑选的伙伴喔。」
  「唔……」
  这番话说得漂亮。尤莉丝对自己的立场育自觉,因此只要以此为理由,尤莉丝也不好发脾气。
  或许该说真不愧是兄妹,他很清楚尤莉丝的弱点。
  「……哎呀,感兴趣的难道只有国民吗?」
  这时克劳蒂雅露出意有所指的眼神,望着约伯特。
  「哎呀呀,恩菲尔德大小姐还是一样聪明呢。」
  「……这是什么意思?」
  尤莉丝心生疑惑开口,但约伯特却以笑声打哈哈。
  「关于这一点之后再解释吧。我还有许多话想和尤莉丝与天雾同学聊聊呢。」
  「呃,这倒是无妨……」
  看到尤莉丝偷瞄了自己一眼,绫斗也慌忙点头。
  「噢,嗯,当然。」
  对方好歹是国王,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聊什么,但总不好拒绝。
  「对了,还得好好答谢各位搭救我们的侍女呢。」
  说着,约伯特缓缓看向绫斗等人。
  「所以说,今晚我决定举办欢迎各位的晚宴,希望各位务必出席。啊,服装由我们准备,各位可以随意挑选。现在要修改尺寸还来得及。」
  「我怎么连这件事也没听说啊,兄长!」
  「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嘛。」
  尤莉丝再度拉高分贝抗议,但约伯特依然一脸轻松。
  「……总觉得,相当地,有个性呢。」
  绮凛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看向绫斗,不过这句话听起来相当拐弯抹脚。
  「哈哈……」
  绫斗也只能苦笑以对。至少可以确定对方做事不考虑别人感受,而且能言善道。
  之后绫斗等人在带领下,前往与皇宫位于同一领地内的离宫。
  离宫在皇宫的步行距离内,似乎有专用穿廊衔接。
  途中行经壮观的巴洛克风格庭园,众人不由得放慢脚步。不巧现在覆盖在皑皑白雪下,但是没有任何脚印的纯白雪妆,看起来也十分壮观。
  「哗,真是漂亮呢……」
  「是低!春暖花开时期百花争妍,看起来更漂亮喔!公主也很喜欢这里,还亲手照顾这些花朵喔!」
  对于发出赞叹之声的绮凛,芙萝拉自豪地挺起胸膛。
  这种时节,庭院的静谧感的确呈现出另一种不同的美感。
  「芙萝拉,多余的说明就免了,赶快走吧。」
  不知是不是难为情,尤莉丝冷淡地回应,啦且加快脚少。
  众人对尤莉丝苦笑的同时,走向前方可以见到的离宫。
  离宫与庭园同样是巴洛克风格,豪华程度丝毫不输皇宫。一部分为皇族居住,其他房间似乎都是宾客留宿用的迎宾馆。根据尤莉丝的说法,皇宫内也有皇族的居住区,约伯特主要住在皇宫,而尤莉丝则住在这座离宫。
  离宫的确远比纱夜的家宽广,每人都有一间——宽广豪华程度超乎想像——的房间。
  老实说实在让人坐立不安,不过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正当绫斗这么想时,芙萝拉随即来到房间。
  「天雾哥,我拿晚宴的礼服来了。」
  「嗯,刚才约伯特先生提到的礼服吧。」
  「是低,我想量一下尺寸,能不能稍微套一下袖子呢?」
  「嗯,好。话说晚宴大概是什么感觉呢?我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场合……」
  应该说,一介普通高中生有多少机会参加国王主办的晚宴呢。幸好姊姊管教严厉,还懂得最低限度的礼仪,但还是感觉次元不太一样。
  「唔……芙萝拉其实也不清楚。不过今晚的晚宴是临时决定的,应该不会太豪华吧。」
  「希望是这样。」
  虽然不像尤莉丝,但绫斗包不擅长太盛大的场合。
  这期间芙萝拉以熟练的动作测量尺寸,在平常的笔记本上不断写着数据。
  「话说芙萝拉妹妹也真辛苦呢,居然得做这么多工作。」
  「绝对不会!芙萝拉能在这里工作,完全仰赖陛下的帮忙,做这点工作报答恩情是应该的!」
  「哦……」
  「而且帮天雾哥打点还算简单呢。相较于帮其他人打点的前辈们比起来……」
  「嗯,女性的打扮似乎各种麻烦呢。」
  「是低,没错。」
  听说女性在装扮上本来就很花时间,穿正式服装应该比平常更费时吧。
  ——实际上,等到女性装扮完毕,有人来叫绫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进去罗,尤莉丝?」
  「噢,嗯,进来吧。」
  在芙萝拉的带领下敲了敲房门,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尤莉丝有些高分贝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绫斗,内心狐疑的同时打开门一看,不由得僵在原地。
  根据芙萝拉表示,这似乎是尤莉丝自己的房间。和宿舍房间一样挤满了植物,活像一座小型植物园。
  当然,这不是绫斗僵在原地的原因。
  而是因为眼前的四名少女——美貌让绫斗看得入神。
  「你、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啊。」
  「对呀,绫斗。礼貌上,这时候应该好好夸赞女性一香哟。」
  「……同感。」
  「这个,我、我其实,似乎不是很合身呢,学长可以不用勉强……」
  尤莉丝等人分别穿着各异,却又与她们十分相衬的礼服。
  基本上都是遮住脚踝的长裙摆连身洋装,露出大片手臂和背部。尤其克劳蒂雅与绮凛更是露胸款式,胸口显得更加突出,让人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这应该叫做晚礼服吧。
  尤莉丝穿着深红单盾洋装,纱夜是吊肩带款式,克劳蒂雅是高贵的紫色,绮凛则是别致的黑色。
  「……啊,呃,抱歉。我觉得很适合大家。」
  这时候才回神的绫斗,害羞而坦率地说。
  没有特指谁最漂亮,真的与大家十分相称。
  「呵呵,谢谢夸奖,绫斗。你的礼服也很合身哟。」
  绫斗也穿着礼服,还是燕尾服打扮,发型也配合礼服整个往后梳。
  老实说,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拘束的打扮,不过没办法。
  「好吧,原本想陪同在绫斗身边,不过今天的主宾是尤莉丝和绫斗,只好忍耐一下罗。取而代之,我们会在身后紧紧跟着你们的。」
  说着,克劳蒂雅从身后推了推尤莉丝。
  「也、也对,没办法……来吧。」
  说着,尤莉丝轻轻伸出手来。
  绫斗一瞬间还不清楚什么意思,尤莉丝见状苦笑,轻轻弯过绫斗的手肘,然后搭在他的手肘上。
  「抱、抱歉……!」
  「我知道你不习惯这种场合,别在意。有任何突发状况,我会负责带领你。」
  尤莉丝呵呵笑着,同时小声说。
  身为男生虽然有些丢脸,但尤莉丝的确很可靠。
  「——各位,时间差不多到罗。都准备好了吗?」
  这时候芙萝拉进入房间,以不甚流利却精神十足的口吻宣布。
  *  *  *
  「呼……」
  绫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连忙压低声音。
  「呵呵,看你似乎很累了呢。」
  站在身旁的尤莉丝一边笑着,同时递过一杯新的饮料。
  「那还用说,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
  听芙萝拉说晚宴规模不会太大,结果到场一看,离宫大厅来了大量宾客。受招待的全都是统合企业财团相关人士,以及莱泽塔尼亚的政治人物等。
  身为晚宴主宾,尤莉丝与绫斗接二连三与不同的人打招呼,早己让绫斗疲劳不堪。
  「这样说好像不太对……可是尤莉丝家不是缺钱吗?」
  闪闪发亮的吊灯照耀下,大厅内除了晚宴宾客以外,还有好几名侍者与仕女,完整提供饮料与轻食等。举办这样一场晚宴得花多少钱,绫斗根本算不过来。
  「之前不是说过吗?这个国家『肯在我身上花钱,却没有我能动用的资金』。而且……兄长和我不一样。」
  「不一样?」
  绫斗这么一问,尤莉丝的视线很自然追着她的哥哥——约伯特身上。
  约伯特依然在晚宴中心,与好几名宾客相谈甚欢。一反白天的轻便,他现在身穿正装,乍看之下判若两人。
  「因为兄长十分顺从统合企业财团。在政治上完全没有主张,也不热心工作,这么好的傀儡上哪找呢。所以统合企业财团也还算重视兄长,对于他的部分任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兄长也尽可能享受这一点。」
  虽然这些评论对自己的哥哥而言相当辛辣,但一反评论内容,尤莉丝的眼神有些心酸。
  「当然,这次肯定不是兄长的一念之间招待我们。或许的确是兄长的意思,但可能有哪个统合企业财团点头同意,或是有什么后援吧。」
  「真复杂呢……咦,哎呀?」
  和尤莉丝一同盯着约伯特看的绫斗,感觉有些不对劲。约伯特身边总是围着好几名女性,其中一人是王妃玛丽亚,但约伯特仍然亲密对待其他女性。
  「……噢,她们嘛。她们是兄长的情人。」
  「不会吧!?」
  听到尤莉丝轻描淡写说着,绫斗手中的玻璃杯差点摔落。
  「情人……竟然这么光明正大?」
  即使现在的道德伦理比以前薄弱,但在宗教上,欧洲绝大多数国家都还是一夫一妻制。随着贫富差距扩大,容许有钱人身旁三妻四妾——虽然的确对这种现象视而不见,但是除了一夫多妻制的国家以外,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而且更奇怪的是,身为正室的玛丽亚居然面露微笑,与这些情人们相谈甚欢。
  「因为她们是统合企业财体派来的,当然没有人敢置喙。」
  尤莉丝一脸厌烦地拿起杯子暍了一口。
  「连玛莉亚小姐也……」
  「不过大嫂的个性是真的很天然,她本人完全置身事外也是万幸吧。兄长似乎也常斟酌这一点,而我也不讨厌大嫂……毕竟兄长和情人的关系,也是国民众所周知的事实。兄长是个『虽然放荡不羁,但却可爱,让人不讨厌的国王』。」
  说着,尤莉丝的眼神果然意有所指。
  「哦,那是克劳蒂雅……?」
  这时候克劳蒂雅出现,与约伯特攀谈。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是在这种富丽堂皇的气氛中,能很自然与国王交谈,代表她很习惯这种场合吧。
  「你知道克劳蒂雅的母亲是统合企业财团的干部吧?」
  「嗯,以前有稍微听过这件事……」
  「克劳蒂雅的母亲曾经负责这一区,将大嫂介绍给兄长的也是她。之后克劳蒂雅的母亲晋升为干部,由她的父亲接替职位。克劳蒂雅会造访莱泽塔尼亚,多半都是陪着父亲,当然,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什么交流。之前我可能有提过,我和她的交情仅止于在巴黎歌剧院舞会上见过几次面。她会对我多管闲事,是进入Asterisk之后的事了。」
  「哦……」
  这让人有点意外。
  「话说回来,克劳蒂雅的父亲也是统合财团的干部吗?」
  「不,不是干部。算是她母亲的秘书,或是专属部下之类。可能无法成为干部吧。」
  「……为什么?」
  「我有见过他几次面,他的人性太强烈了。要成为统合企业财团的干部,非得抛弃人性不可。」
  尤莉丝的话十分犀利。
  这让绫斗想起前些日子和赫尔加对谈时,提到的前任委员长达尼罗。
  「所以比起她的母亲,我个人对她父亲更有好感——至少我能感受到他呵护女儿的心情。」
  「哦」
  这么说来,克劳蒂雅有个好父亲呢。
  「——这个,公主,方便打扰一下吗?陛下吩咐我去拿这瓶酒,但我不知道放在哪里……」
  这时芙萝拉慌慌张张地跑来找尤莉丝。
  「噢,这个吗。芙萝拉还在实习,应该没办法进入酒窖……臭兄长,他一定忘记了……抱歉,绫斗,我稍微离席一下。」
  「了解,我也去吹吹风吧。」
  目送陪同芙萝拉离去后,绫斗前往阳台。
  「——啊,好、好的……这个……」
  途中看到绮凛,让绫斗停下脚步。
  几名来宾围着绮凛攀谈,她明显露出困扰的模样……连眼泪都快夺眶而出。
  今天的绮凛在任何人眼中部充满魅力,而且这个国家的男牲都很积极。也难怪会有人找她搭讪……
  「——绮凛妹妹,可以来一下吗?」
  「啊……!好、好的!不好意思,先失陪了。」
  绫斗一打招呼,绮凛随即露出灿烂的表情跑过去。
  「谢谢绫斗学长,得救了呢。」
  「不客气。」
  看到绫斗的微笑,绮凛的表情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脑筋不太灵光,不擅长与不认识的人交谈。」
  一提到剑术就滔滔不绝的绮凛,对剑术以外的话题相当沉默寡言。要绮凛独自一人应付社交界,的确是困难的任务。
  「而且……我也不像学姊那么漂亮……」
  「咦?我觉得不会啊?」
  「可、可是,这种打扮……还是不适合我这样的女孩。」
  绮凛沮丧地低着头。
  她还是一样对自己缺乏自信。
  绫斗微微吁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绮凛斩钉截铁说。
  「刚才我也说过,这件礼服真的很适合你。很有成熟的气息,非常漂亮。」
  「咦……」
  绮凛突然满脸通红。
  虽然有些刺耳,但事实就是事实。面貌还十分稚嫩的绮凛,搭配别致的礼服顿显成熟。有别于原本就散发华丽感的尤莉丝与克劳蒂雅,华丽的同时酝酿出纯真的气氛。
  「谢、谢谢……学长……」
  绮凛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嗯,那么总之,要不要到阳台去走一走呢。」
  绫斗也有点不好意思,正准备迈开脚步时,绮凛紧紧抓住了绫斗的袖子。
  「这、这、这个……有事情想拜托学长,方便吗?」
  「拜托?」
  「就、就是……我也想牵着学长的手……刚才看到尤莉丝学姊这样,感觉好棒……」
  「是没关系啦……不过我不确定能好好扮演护花使者喔?」
  毕竟刚才完全由尤莉丝主导。
  「没、没关系……!只要学长肯答应,我就已经……!」
  「……既然这样的话,来吧。」
  绫斗左手臂一弯,绮凛随即战战兢兢接近,以自己的右手勾住。
  但可能还不清楚做法.绮凛紧紧将身子贴过来。与其说勾着手臂,其实更像紧紧抱着。刚才与尤莉丝结伴时,尤莉丝只是轻轻将手搭上而已,但这次绮凛丰满的胸部完全挤压手臂,让绫斗实在不知所措。
  而且绮凛现在的打扮不同于平常的制服,裸露相当多。
  「这个,绮凛妹妹?身子是不是离开一点比较好……」
  「咦?啊,对、对不起……!」
  就在绮凛的身子即将离开的瞬间——
  「……只有绮凛不公平。」
  「呜哇!?」
  突然另一侧的右于,被忽然现身的纱夜用力拉住。
  反作用力让绫斗再度往绮凛的胸口挤压。
  「纱、纱夜!突然干什么啊!」
  「……我也想和绫斗牵手。这是正当要求。」
  「那也别突然飞扑过来吧!」
  若说绮凛是紧紧抱住,那纱夜就是紧搂不放……其实更像在拔河。
  这样根本不能叫结伴。
  而且这样一闹,与其说四周眼神刺眼,别人会怎么想才更难熬。真希望赶快躲到阳台去。
  「——哈哈哈,真是左拥右抱啊。哎呀,好生羡慕呢。」
  这时候,绫斗等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回头一看,一名胡子修得十分整齐的壮年绅士面露微笑。
  「噢,呃,真抱歉,吵到人了……」
  今天打招呼的时候,没见过这一位。
  「不不不,这也是年轻人的特权啊,有精神真的很好。不愧是《凤凰星武祭》上大为活跃的人物呢。」
  「呃……感谢您的夸奖。」
  「话说回来,你也打算参加本届《狮鹫星武祭》吗?据说你会加入恩菲尔德小姐的队伍呢。」
  「不,目前还没想到那些……」
  这个问题可不能胡乱回答,因此绫斗含糊其辞。
  「嗯,原来如此啊。那么——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劝你别加入她的队伍比较好。」
  「——!」
  这一瞬间,原本微笑的绅士眼神深处忽然闪闪发光,散发剑拔弩张的杀气。
  纱夜与绮凛也迅速离开绫斗的身子,摆出架式。
  「……这是什么意思?」
  绫斗缓步后退的同时,也出言试探对方。
  眼前的绅士是《星脉世代》——而且相当厉害。
  「没什么,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要是加入恩菲尔德小姐的队伍,有人可就伤脑筋了。我的任务就是设法阻止……才会前来拜托各位。」
  绅士殷勤说着,同时咧嘴一笑。
  四周可能有人察觉情况不对劲,骚动如涟漪般扩散,人群逐渐从绅士周围逃开。
  「——如果我拒绝的话?」
  「那真是太可惜了,对可爱的晚辈下手真让人心疼啊。」
  下一瞬间,万应素以绅士为中心刮起。
  「所以……就让这些孩子负责完成任务吧。」
  空中突然出现复杂的魔法阵,从魔法阵当中出现巨大的生物。
  乍看之下像狮子,却有很大的差异。体长大约五公尺,背上还有蝙蝠的翅膀,尾巴则是一条蛇。它的模样像极了神话中的奇美拉(Chimera),实在不像现实中的生物。
  真要说起来,或许接近以前袭击绫斗与绮凛的龙和类龙怪物。可是那些怪物还感觉得到生物般的生命力,眼前的奇美拉却完全没有,就像单纯的万应素团块。
  「绫斗学长……」
  绮凛应该也有相同想法。看她的视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目前的危机优先。
  来宾发出尖叫四处逃窜,在餐具与玻璃碎裂的声音中,躲在奇美拉背后的绅士恭敬地敬礼。
  「那么我先失陪了。」
  「站住!」
  绫斗迅速冲上去试图追赶对方,但奇美拉巨大的前肢拍过来阻挡。
  「唔……!」
  巨大的身躯却动作灵敏,绅士趁隙朝阳台方向消失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尤莉丝与克劳蒂雅也赶了过来,但没时间向她们说明。
  「尤莉丝,约伯特陛下呢?」
  「护卫已经带他避难了。」
  幸好奇美拉的目标只有绫斗等人,没有袭击四处逃窜宾客的迹象。
  瞄了一眼奇美拉身后,像是警卫队的人排成一队,举起枪型煌式武装。
  但大厅内还有宾客,让他们投鼠忌器。
  「吼噜噜噜……!」
  奇美拉发出低吼声,鲜红的眼睛瞪着绫斗看。
  「……总之先将这家伙引到外面去吧,在这里战斗会波及他人。」
  「这样当然很好……不过各位有任何能战斗的武器吗?」
  「啊……」
  经克劳蒂雅依提醒,绫斗这才发觉。现在别说《黑炉魔剑》,身上可连任何煌式武装都没有。绮凛和克劳蒂雅应该也差不多。
  「哼哼,看来只能靠我想办法罗。」
  不过正当尤莉丝准备上前时,纱夜以单手制止了她。
  「别担心,我随身携带煌式武装。」
  话一说完,纱夜掀起礼服的裙子,从隐藏在裙子下方的套子取出发动体。
  「哦,真不愧是纱夜……虽然想这么说,但纱夜的煌式武装会让这里化为惨剧现场吧!」
  纱夜的每一项煌式武装,破坏力都高得吓人。
  在Asterisk也就算了,在这里可不能随便开火。
  「那尤莉丝也是一样喔。」
  「我的绝招可以调整火力,而且命中率强多了,别和她相提并论。」
  尤莉丝对克劳蒂雅的话噘起嘴抗议。
  「总之我先将它赶出去,然后再交给纱夜和尤莉丝你们吧。」
  「可、可是,赤手空拳也实在太……」
  「别担心,从它刚才的动作来看,应该连我都能对付。」
  说完,绫斗静静解放力量,缓缓往前踏出。
  奇美拉的架式有如警戒绫斗的动作,一发现绫斗进入自己的间距,前肢随即横扫过来。
  「嘎啊————!」
  奇美拉的咆哮声震动空气,绫斗却只微微侧身闪过。
  (……这个方向应该不会波及任何人吧)
  同时以『识』的境界,掌握还留在大厅内的宾客位置。仔细计算自己的行动不会造成损伤,同时缩短间距。
  「咕嘎啊啊————!」
  锐利的爪子再度朝绫斗来袭,绫斗纵身往后一跳躲避——
  「绫斗学长,危险!」
  但奇美拉的尾巴彷佛预测到这一招,露出牙来。
  足以将人吞进肚子去的蛇下颚逼近,绫斗在空中一转身,顺势朝蛇头直接踢下去。
  「叽噗!」
  以被踩扁的头当成踏脚台,绫斗绕向奇美拉侧面着地,然后一瞬间调整呼吸。
  「天雾辰明流组讨术——『柜羽穿』。」
  潜入奇美拉下方后,绫斗右脚一扭,同时用力朝腹部一脚往上踢。
  「咕叽咿咿咿咿——————!」
  巨大的身躯伴随尖叫在空中飞舞。
  绫斗进一步扭转身体一跳,朝在空中惨叫的奇美拉脸部连续踢了三脚。
  「天雾辰明流组讨术——『不破轰』。」
  「————!」
  第三脚让奇美拉连叫都叫不出来,飞出去撞破窗子,滚落到阳台的另一侧。
  「纱夜!尤莉丝!」
  「……了解。」
  「交给我吧!」
  已经展开赫涅克莱姆榴弹炮的纱夜,与提高万应素的尤莉丝一同追了过去。阳台前方是中庭,倒在草皮上的奇美拉巨大身躯,正缓缓挣扎站起来。
  幸好中庭的对面是湖。
  「盛开吧——六瓣爆焰花!」
  「……轰隆。」
  下一瞬间,发射的火球与光弹直击奇美拉。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风与爆炎喷发,响起临终前的惨叫。看得出来奇美拉的身体在火炎中缓缓融化,伴随高浓度万应素朝四周飞散。
  「这东西果然不是生物……」
  尤莉丝露出严肃表情低声说,绫斗也默默点点头。
  *  *  *
  「……真想不到,连奇美拉都不是对手吗?看来有点太小觑他了。没有武器竟然也有这等能力,有点麻烦呢。」
  站立在湖面上,以望远镜窥伺的男子惋惜地低声说,然后手指啪了一声。
  这时男子的脚下——沉潜在湖水中的某种巨大事物,开始静静地移动。
  「算了,没关系。虽然不太想对这种程度的工作太过投入……但也不想让难得的上宾逃跑呢。」
  男子自言自语说着,随即消失在湖面的黑暗之中。


第四章  尤莉丝与孤儿院
  隔天,约伯特找绫斗等人进宫。
  「久史塔伍·马尔洛?」
  「嗯,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根据警方,这似乎是昨天犯人的名字。」
  来到与昨天同一间房间,约伯特还是一样穿着随便。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玛丽亚今天不在。听说约伯特的情人之一受到昨晚的事件惊吓而卧病在床,玛丽亚前去探望。她们的关系真不得了。
  警方昨晚也询问绫斗等人不少问题。不过可能是国王的宾客,警方态度十分慎重.很快就放了人。
  「听说是国际通缉的罪犯。以前曾经待过Asterisk,记得是……哎呀?是哪里的学生呢?」
  不知是不是忘记,约伯特叉着手沉思。自己的皇宫遭到罪犯袭击,可是他似乎不太认真。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阿勒坎特学院吧,他在这方面可是名人呢。」
  取而代之由克劳蒂雅开口回答。
  「名人的意思是,他在《星武祭》表现优异吗?」
  「不,久史塔伍·马尔洛虽然有进入排名,但从未参加过《星武祭》。他是——引发《翡翠黄昏》的共犯之一。」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那男人是《创兽魔术师》吧!」
  猛然想起的尤莉丝站起身来。
  「《翡翠黄昏》是以前Asterisk发生的人质挟持事件吧?据说警备队长一个人就解决了……」
  「没错,那是Asterisk史上最严重的恐怖事件。」
  克劳蒂雅点头同意绮凛。
  虽然绫斗不清楚详情,但听过这名字。那次事件是再开发区域出现的起因。
  「……这么说来,那个胡子男是恐怖分子?」
  「不,严格说来不是。《翡翠黄昏》是包含支持学生在内,由七十七名犯人引发的事件,但其中将近四分之一是以金钱为目标。久史塔伍·马尔洛也是其中之一。」
  克劳蒂雅掏出手机操作一番后,开启好几个空间视窗。
  内容似乎全都是恐怖事件的相关新闻。
  「这些全都是咸认为与久史塔伍·马尔洛有关的事件。所谓恐怖分子,是以达成某种政治目的为目标的人,但他没有类似的思想。从《翡翠黄昏》后,他和理念主张相异的各种恐怖组织联手过,也可以看出端倪。」
  「换句话说,他是拿钱办事的人——不对,等一下。『《翡翠黄昏》之后』是什么意思?既然林多瓦尔队长解决了那起事件,代表不是应该落网了吗……」
  克劳蒂雅却惋惜地摇摇头,否定绫斗的话。
  「《翡翠黄昏》中的首谋者与主要成员几乎全数逮捕,但大约有七人逃脱。久史塔伍·马尔洛就是其中一人,所以他才会出名。」
  「……原来如此。」
  这个名气应该相当响亮吧。
  「当然,关于《翡翠黄昏》还有许多未解开的谜团。解决事件的经纬已由警备队长全部报告,但背景与事件的善后处理却交由统合企业财团,因此真相不明。这是Asterisk的禁忌话题之一。」
  说着,尤莉丝的表情明显不悦。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能力的《魔术师》呢?」
  绮凛战战兢兢举起手发问,回答的人还是克劳蒂雅。
  「久史塔伍·马尔洛从就学时期,在万应素转换构筑技术方面号称旷世天才《魔术师》。他的能力……就如同各位昨晚看到的,是驱使魔兽。」
  「虽说是魔兽,但那是制造出来的吧?」
  绫斗想起昨晚的奇美拉。虽然动作十分灵巧,但显然不是生物。
  「嗯,当然。目前尚未有任何能力者成功创造生命,理论上也不可能。他的能力像是完全由万应素转换骨骼、肌肉与身体组织,制作出活体模型吧。」
  「我们的能力是想像的力量。如果想像失败,能力就会减弱;反之若在心中建立逼真的形象,就能加速万应素流动,力量也会增强。虽然没有普遍基准,但若具现化目标并非现象,而是物质的话,多半仰赖想像的精巧程度。那只魔兽看起来如此真实,不论他能力多强,能让如此鲜明的想像具现化,一般而言根本没办法做到。」
  众人当中唯一的能力者尤莉丝,平淡地说明。
  「但久史塔伍·马尔洛却化不可能为可能。透过他洋溢的才华,以及耗费长久的时间。」
  「时间?」
  「虽然并非他亲口所言,但逮到的恐怖分子有几人作证。创造一只新的魔兽需时几个月,有时甚至需要几年。因为耗费如此长时间,才能将想像发挥得淋漓尽致吧。」
  光听到几年的时间头就晕了。
  「当然,万应秦的确能转换各种现象或物质,但有一项大原则,就是无法固定。不,不能说完全办不到,但要让那么巨大的魔兽长时间维持身躯,需要转换的万应素极为庞大。不论具备多么庞大的星辰力,都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
  「如果置之不理,可能顶多几十分钟就会自然消灭吧。」
  「但这对恐怖攻击而言相当方便,因为也没必要回收。」
  「原来如此……这样也有道理呢。」
  就在绫斗佩服之际,尤莉丝的表情忽然一怒。
  「……兄长!」
  「——嗯?噢,抱歉抱歉,因为昨天太晚睡了。」
  仔细一看,坐在沙发上的约伯特居然开始打盹。
  「兄长,拜托你多点紧张感好吗!好夕也是皇宫遭袭啊?」
  「遭到袭击的不是皇宫,而是你们吧?」
  「那好歹关心一下可爱的妹妹行不行?」
  「哈哈,要是还在为那点小事操心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尤莉丝与约伯特之间的互动,就像兄妹般毫无顾忌。
  起先还以为他们关系不好,但似乎并非如此。
  「更何况竟然轻易放那种罪犯进来,这里的警卫在搞什么啊。」
  「不,这件事别责怪警卫。那个叫久史塔伍的家伙似乎冒用银河研究干部的身分,但听说他使用的银河ID卡是真的。根本防不胜防,连我也挡不住啊。」
  「统合企业财团的ID?」
  克劳蒂雅皱起眉头。
  「怎么了吗?」
  「统合企业财团的ID只会发给本公司或直辖组织的人。可不是能轻易弄得到的……」
  「对方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受人之托,背后可能有庞大组织吧……可是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呢……」
  ——要是绫斗等人加入克劳蒂雅的队伍,有人会伤脑筋。
  久史塔伍的确这么说。
  若是要求绫斗等人不参加《狮鹫星武祭》,事情就单纯多了。毕竟分别是《凤凰星武祭》冠军与四强搭档,对于以夺冠为目标的队伍或是其他学园,肯定相当碍眼。
  但对方却要求不得加入克劳蒂雅的队伍,意思是不希望克劳蒂雅的队伍变强,难道加入别人的队伍就没问题吗?
  (这么说来……)
  「噢,对了。另外警方提出增派保护人手的要求,如何呢?」
  「我不用了,有谁需要的话就加派吧。」
  「……其实公主才是最需要护卫的吧?」
  绫斗苦笑着说,尤莉丝随即兴致索然地哼了一声。
  「警方如果有余力保护我,还不如调去搜索久史塔伍·马尔洛。目前不是连他的踪迹都还无法掌握吗?」
  「根据早上的报告,似乎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也没那么多警察人力啊。」
  约伯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在场讨论的结果,决定绫斗等人都不需要护卫。
  「了解,我会转告警方。其实你们比我们的护卫强多了呢。」
  若是组织运用,或执行任务的能力还另当别论,但纯粹比较个人的战斗能力,Asterisk的学生的评价相当高。原因在于对《星脉世代》的特性,战斗机会愈多的学生适应性愈高。
  亦即单纯而论,像Asterisk这种积极进行战斗的地方,《星脉世代》就愈强(此外还有煌式武装、纯星煌式武装与能力使用限制较宽松,更容易累积实战经验等)。Asterisk的毕业生也不例外,如果毕业后过惯平稳的生活——即使每天自发性锻链身体——战斗能力也会比学生时代大幅弱化。
  世界距离和平还很遥远,战争与恐怖活动尚未绝迹。但统合企业财团某种程度还是控制了世界,能随时置身战场的职业相当有限。一般护卫或警官当然都久经训练,但至少在排名内的上级学生,在战斗能力上都超越他们。
  不过战斗力比Asterisk的学生强的人也不少。像是统合企业财团豢养的特殊部队,或是大规模PMC的菁英部队等成员,在作战经验方面都远胜学生。当然也有像久史塔伍这种置身于暴力世界的罪犯。
  「要是有军队的话,或许还能稍微派上用场,偏偏我们没军队。」
  「没有军队?」
  绫斗有些吃惊地反问,但约伯特却干脆点了点头。
  「嗯,一旦有什么情况,统合企业财团会派兵前来,像是阳雪与圣母之索。其他统合企业财团的研究所也随时常驻一定数量的部队。但除非我们遭受损害,否则他们不会出动。」
  统合企业财团豢养的军事部门或PMC,目前军事力远远超过现有国家。话虽如此,维持国体还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军事力量。
  「……真的是傀儡国家。」
  「你这句话真老实呢。」
  约伯特反而露出佩服的眼神看向纱夜。
  「不过来宾遭到攻击,我们也不好袖手旁观。所以我们会在不妨碍你们的程度下,采取适当行动。」
  「随你便,话说完了吗?」
  说着,尤莉丝站起身来。但约伯特却伸出一只手制止她。
  「稍等一下。昨天不是说过,我有话要对你和天雾同学说吗?」
  听到这句话,尤莉丝瞥了一眼绫斗。
  绫斗点点头,尤莉丝随即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再度坐回沙发上。
  *  *  *
  「然后呢?特地让克劳蒂雅她们离席,究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
  「嗯,有两件事情……不过该从哪件事情开始说起呢?」
  「……哪件事情都可以,有话快点说吧。」
  「是吗。那就先从简单的开始说吧——天雾同学。」
  约伯特转向绫斗,笑咪咪地说。
  「你能和尤莉丝结婚吗?」
  「…………」
  一瞬间,绫斗没听懂他的意思,僵在原地.
  坐在二男的尤莉丝也同样当场石化,但随即满脸通红,开始全身发抖。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乱讲啊,兄长!胡、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吧!」
  「嗯,也是,我没有叫你们立刻结婚。总之先从婚约开始如何?」
  约伯特巧妙地对尤莉丝的怒火充耳不闻,身子往前一凑。
  绫斗这才回过神来,焦急却老实地回答。
  「呃,这个,突然这样要求,该说是伤脑筋呢……还是你可能误会了,但我和尤莉丝并非那种关系……」
  「唔……!对、对啊,兄长!更何况为什么跳过我,直接找绫斗商量啊!」
  尤莉丝咬牙切齿,但约伯特还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对了,关于你们俩的关系,我已经听过芙萝拉的报告了,虽然有点惊讶。不过正好,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怎么会没问题!」
  这时候,约伯特的视线终于望向尤莉丝。
  「我可是为了你着想才这么说啊,尤莉丝。你不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吧?」
  「……哼,不用你鸡婆。」
  约伯特的眼神十分认真。像是被气势压过般,尤莉丝的音量降低了些。
  「什么意思呢?」
  「要是置之不理,尤莉丝也会落得和我相同的下场。」
  约伯特夸张地耸了耸肩。
  尤莉丝板着脸,告诉一头雾水的绫斗。
  「意思是统合企业财团会擅自帮我安排对象。」
  「!」
  也就是强迫尤莉丝与某人结婚。
  绫斗这才发现,这句话对自己造成的冲击超乎想像。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有自信能珍爱任何女性。可是尤莉丝,你不一样。」
  「…………」
  尤莉丝虽然不说话,但很显然,这是代表肯定。
  「所以至少趁这时候,好歹挑个自己中意的对象。既然你们是搭档伙伴,尤莉丝你总不会讨厌绫斗同学吧?」
  「这个……当然,不是讨厌他啊……」
  尤莉丝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
  「兄长!难道你昨天让我们参加凯旋游行,是为了……!」
  「嗯,想让你们稍微露个脸。」
  怪不得要让两人坐在一起。
  「但,但是为何这么突然……以前也有讨论过这方面,但我不是伞部拒绝了吗!」
  「情况改变了啊,尤莉丝。因为你在《凤凰星武祭》夺冠的关系。」
  「!」
  明显感觉到尤莉丝倒抽一口气。
  「之前统合企业财团也没当真,所以还勉强混得过去。但这次夺冠,让你的价值一口气提高,所以肯定会强迫你安排婚礼。」
  「这、这个……」
  「但现在还能先声夺人。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会计较身分,况且没有任何关系比《凤凰星武祭》的搭档伙伴更亲密了。」
  「唔……」
  尤莉丝懊悔地别过视线。
  「就是这样,如何,天雾同学?或许相较日本,这个国家什么都没有,但应该至少不用担忧生活。我觉得这条件不算坏。」
  约伯特满脸笑容说着。
  「……也是。」
  绫斗顿了半晌,才像是告诉自己般回答。
  「的确可能不用担忧生活。可是……也会失去某种自由,对吧?」
  「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不可能享有完全的自由喔?只能选择接受某种限制吧。」
  「可是要接受什么限制,接受多少限制,应该还有选择的余地才对。尤莉丝就是为了破坏这些限制,才会来到Asterisk的。」
  听到绫斗的话,尤莉丝惊讶地抬起头来。
  「选择吗……这个愿望真是奢侈呢?很多人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喔。」
  「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也不能成为尤莉丝的枷锁。」
  绫斗说得斩钉截铁。
  约伯特一时间默默盯着绫斗的眼神,不久像是泄了气一般,深深吁了一口气。
  「呼……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正直呢。知道了知道了,这个话题就到此打住吧。」
  说着,像是投降般举起双手。
  「噢,不过可以再拜托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尤莉丝本身希望你成为枷锁,你愿意接受她吗?」
  「什么……!兄、兄长,你胡说什么……!」
  「这、这个……可能得到时候再说……」
  看到绫斗与尤莉丝同时脸红,约伯特满足地点了点头。
  「呣,原来如此。看来有谱呢。」
  「——废话说完的话,我要先走一步了!走吧,绫斗!」
  尤莉丝满脸通红,猛然站起身,怒气冲冲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尤莉丝。我刚才个是说有两件事情吗?」
  「……如果你敢再说无聊的事情,我可不饶你。」
  在门前停下脚步的尤莉丝,回头瞪着约伯特。
  「没什么,很快就说完了
  约伯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浮现平常轻薄的笑容。
  「尤莉丝,你能不能别参加《狮鹫星武祭》?」
  这一瞬间,尤莉丝睑上的表情消失无踪。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兄长?」
  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冷淡低沉的声音,房间内的温度彷佛一口气下降。
  「当然是认真的。」
  「我听听你的理由。」
  「你也见到凯旋游行了吧?尤莉丝,你现在极受欢迎。如果再继续活跃下去,我的立场就有可能不保。这样我有点伤脑筋呢,所以希望你不要参加《狮鹫星武祭》。」
  「……休想。」
  尤莉丝只撂下这句话,随即用力甩上门,离开了房间。
  听着房间外逐渐远去的杂乱脚步声,也能感到她有多生气。
  「……这样好吗?她是真的生气了喔?」
  「似乎是呢。哎呀~好几年没看到尤莉丝那么生气了。」
  说着,约伯特哈哈大笑。
  「哎……我去追她一下。」
  总不能丢下怒气冲冲的尤莉丝不管。
  但约伯特却叫住了绫斗。
  「我知道她要去哪里,别担心。等一下我告诉你位置,可以再陪我聊聊吗?」
  「……聊什么呢?」
  「嗯。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也帮忙劝说尤莉丝……但看你的表情,似乎是不可能呢。」
  「……是的。」
  就算绫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劝得了盛怒之下的尤莉丝,况且也没打算劝她。毕竟绫斗早就决定要成为尤莉丝的助力了。
  「唔,这可伤脑筋呢……」
  约伯特边搔头边低声说,可是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伤脑筋。
  「刚才这句话,您是认真的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当然是认真的,打从心里这么想。你仔细想想看,如果尤莉丝真的在本届《狮鹫星武祭》当中夺冠的话会怎样?」
  「这个……会比现在更受欢迎吧。」
  「对吧。国民也真够自私了。当初尤莉丝诞生时,明明认为《星脉世代》的公主恶心又可怕呢。」
  约伯特讽刺地嘴一歪。
  「要是她真的夺冠,那就难过了,我可能会丢掉这份差事呢。我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纯粹只因为我是顺从统合企业财团,对政治与工作毫不关心的废人。」
  意思是『神轿愈轻愈好』吧。
  「对于统合企业财团而言,换掉这个国家的国王就像吃饭一样。所以到时候,下一个坐上宝座的人会是——」
  「————!」
  绫斗这时才察觉到。
  「……尤莉丝既认真又温柔,不像我这么无能。她势必会试图改变这个国家,拯救水深火热的人民。但这个国家完全在统合企业财团的控制之下,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尤莉丝也知道这一点。就是因为太了解,才会前往Asterisk。这让尤莉丝只能一味受苦。」
  「…………」
  「目前我的利用价值还比较高。不,正确来说,是尤莉丝利用价值较低。你也知道,尤莉丝比较反抗统合企业财团。可是一旦有必要,统合企业财团能轻易逼尤莉丝言听计从,像是将整个国家当成人质之类。所以如果尤莉丝的价值超越我的话……」
  说到这里,约伯特露出悲戚的微笑。
  简单来说,和刚才结婚的话题一样。尤莉丝愈努力,在这个国家的立场——至少对尤莉丝而言——就会愈来愈糟。
  「那么,天雾同学。我再问你一次。」
  约伯特直直盯着绫斗瞧。
  「能不能帮我劝劝尤莉丝呢?」
  「……没办法。」
  但绫斗的答案依然不变。
  理所当然。
  毕竟尤莉丝早就知道这一切,而决定选择这条道路的。
  「哎……是吗,我知道了。」
  约伯特仰躺在沙发上,露出苦笑仰天长叹。
  「哎,没办法。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得更努力扮演废人才行呢。」
  说着,约伯特缓缓闭上眼睛。
  「约伯特陛下……」
  「没关系,反正我也很享受现在的立场。没打算让给尤莉丝也是真心话。」
  约伯特仅睁开一只眼睛,看着绫斗。
  「——尤莉丝应该在湖对岸的孤儿院。从小时候以来,每当发生什么事她都会跑去那里。抱歉,她就拜托你啦。」
  绫斗对约伯特深深一鞠躬,随即迅速离开房间去追尤莉丝。
  *  *  *
  今天的天气不比昨天,天空笼罩着厚厚的云层。
  纷纷飘落的雪花,在呼出来的蒙胧白烟中消失。
  「这里吗……」
  距离皇宫车程约三十分钟,贫民窟外围的高地有一座教堂。
  教堂是砖瓦与木造的古老建筑,一栋二层楼建筑与教堂相互结合。虽然远比尤莉丝描迤的印象还要大,但不可否认,整体还是相当破旧。周围虽然有很高的围墙,不过东缺一块西塌一角,几乎没什么意义。
  一进入教堂庭院,就听见教堂后方传来小孩子特有的高亢嬉闹声。绫斗踩着薄薄的积雪朝后方走去,随即看到年幼的孩子们正与尤莉丝打雪仗。
  「啊!是天雾绫斗耶!」
  其中一人发现绫斗,随即大喊。
  「真的耶!」
  「好棒喔!」
  孩子们接二连三喊了出来,披着黑外套的尤莉才丝缓缓转过身。
  「比我想像中还早到呢,是兄长告诉你的吗?」
  「嗯,算是。」
  尤莉丝的口气和表情都和缓许多。
  可是显然没什么精神。
  「尤莉丝也是,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啊。我还是搭车来的呢。」
  从尤莉丝离开约伯特的房间,到绫斗跟在后头追上去,实际上没差多少时间。绫斗立刻拜托芙萝拉备车(芙萝拉本身还在工作,没办法同行),原本还以为半路上能追到……
  「我有一条从小就常用的秘密路径,搭车当然追不上。」
  「……原来如此。」
  实际上,《星脉世代》如果认真地跑,并非不可能比只能在马路上行驶的车辆更快抵达。若是走惯的路更不用说。
  「哎呀,正觉得怎么这么热闹,愿来有客人呀,尤莉丝。」
  这时教堂的窗子缓缓打开,一位年纪略老的修女探出头来。
  「堤蕾泽修女——噢,介绍一下,这一位是……」
  「别担心,我也有看《凤凰星武祭》呀——欢迎你,天雾绫斗同学。」
  名叫堤蕾泽的修女说着,露出温柔的微笑。
  「虽然端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喝杯茶呢?」
  「啊,好的,谢谢。」
  「太好了,那就进来吧。」
  在修女敦促下,绫斗与尤莉丝一同进入教堂。随即见到通道与房屋连结。
  屋内另有几名修女手忙脚乱工作着,还有几个年纪比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大一些的孩子们在帮忙。
  「由于接近祭典,目前正在准备。」
  「哦……」
  尤莉丝停下脚步,露出怀念的眼神眺望,随即回过神来再度往前走。
  「抱歉,不小心怀念了一下。」
  「以前尤莉丝也帮过忙吗?」
  「嗯……算是。虽然应该帮不上太大的忙。」
  尤莉丝露出复杂的表情说。
  「——呵呵,没错。刚开始在这里露脸的尤莉丝,真的什么都不会呢。做什么都扯大家的后腿。」
  前来迎接绫斗与尤莉丝的堤蕾泽,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堤蕾泽修女……不要太欺负人啦。」
  「抱歉,但想不到这样的孩子,能在《凤凰星武祭》当中夺冠呢。」
  露出苦笑的尤莉丝,以及稳重微笑的堤蕾泽修女,气氛就像真正的母女一般。
  这时绫斗才注意到,堤蕾泽修女似乎是《星脉世代》。
  修女带领两人前往房屋后方,有点像餐厅的房间内。
  房间内并排着陈旧的木制长桌与椅子,两人在修女敦促下就座。
  「再次欢迎你前来,天雾绫斗同学。我叫堤蕾泽,算是这间教堂与孤儿院的负责人。」
  坐在对面的堤蕾泽说,年轻的修女随即算准般端上茶来。修女对绫斗礼貌地打招呼后,向坐在一旁的尤莉丝咧嘴一笑。
  「欢迎回来,尤莉丝。《凤凰星武祭》我有看喔,真是厉害。」
  「呵呵,当然呀。」
  「哦,还真敢说。以前只会嚎啕大哭的说:」
  这名修女和绫斗尤莉丝年纪相仿,似乎和堤蕾泽一样是《星脉世代》。她以手肘顶了顶尤莉绿,小声地开心交谈。尤莉丝也露出纯真的笑容回应,从气氛感觉到两人毫无芥蒂。另外还有几名年纪相仿的修女聚集过来,围着尤莉丝。
  (看她们的互动,就像随处可见的平凡女孩呢……)
  因为尤莉丝平时总是情绪紧绷,现在的模样反而新鲜,不知为何还感到开心。
  「……太好了。」
  「咦?」
  堤蕾泽怱然小声说,绫斗跟着转回视线。
  「幸好尤莉丝选择的是像你这样的人。」
  「呃,我其实……」
  「别客气。从你刚才看尤莉丝的眼神就知道了。」
  堤蕾泽微微一笑,向尤莉丝等人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快回去工作吧。不然会赶不上主显节喔。」
  「好啦,」
  修女们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目送众人离去后,堤蕾泽表情认真地看向绫斗。
  「那么——抱歉芙萝拉那起事件给你造成了麻烦。我再次向你道谢。」
  「啊,不会。实际上救出芙萝拉妹妹的也不是我……」
  绫斗挥挥手表示不敢当,尤莉丝随即一脸不置可否,轻轻瞪了一眼。
  「何必说这种话。那种情况下不论少了谁,都无法救出芙萝拉吧。我是她的亲人,总之就由你代表众人吧。」
  「是吗……」
  既然她这么说,就没办法了。
  「而且问题最大的,果然是我让那孩子一个人去的关系。如果当初不顾一切,让某位修女陪伴她就好了。」
  说着,堤蕾泽无力地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这里有几位修女似乎是《星脉世代》呢。」
  「嗯,包含我在内,目前有四人吧。如果连孩子们也算进去,应该会更多。」
  如果不是刻意聚集,这种规模的设施有四名同年纪的《星脉世代》,算相当多了。而且根据刚才的观察,她的步法也透露出累积了相当程度的锻链。
  「附带一提,堤蕾泽修女是我身为《魔女》的启蒙师父。」
  「咦?是这样的吗?」
  「当初原本想教她如何保护自己,但出乎意料,她学得相当快。现在使用力量已经远远比我纯熟罗。」
  以独学的角度来看,尤莉丝的战术的确相当洗练。
  尤其是设置型能力的设置时机与引诱,可能是基于某种理论吧。
  「不好意思,请问堤蕾泽修女以前就读过Asterisk吗?」
  「呵呵,怎么可能。我也是很久以前,《魔女》朋友教过我一点技巧啦。」
  说着,堤蕾泽可爱地咯咯笑。
  「不只《星脉世代》,还教过孩子们防身术哟。当然也有些孩子不擅长或是不喜欢,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学……」
  这时候,绫斗从露出怀念眼神说话的堤蕾泽眼中,发现她望着自己的身后。
  绫斗回头一看,房间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窗户另一端有一栋小而别致,玻璃外墙的建筑物。
  「那是……温室吗?」
  「没错,以前这里有个孩子很喜欢那里。那孩子不擅长争斗……真的很温柔呢。」
  「…………」
  ——突然,尤莉丝从椅子上站起身。
  「尤莉丝?」
  「……不好意思。我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话一说完,尤莉丝随即离开房间。
  「呼……」
  露出悲伤眼神凝视尤莉丝离去的堤蕾泽,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果然还是不行呢……」
  *  *  *
  绫斗来到外面,看见尤莉丝正被孩子包围。
  「大家抱歉,我离开一下。也帮我转告一下修女们。」
  尤莉丝蹲下来与孩子们的视线齐平,声音温柔地说。
  「咦~!公主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不是才刚刚回来而已~」
  孩子们纷纷表示不满,但尤莉丝一边苦笑,同时一一抚摸孩子们的头。
  「别担心,我马上就回来。在回来前你们继续帮忙修女吧。准备主显节似乎很辛苦呢。」
  虽然表情还有些不满,但孩子们还算听话,随即跑回房屋去。
  「这样好吗?」
  「嗯,稍微散散步吧。」
  尤莉丝戴上风帽,低头迈开脚步。
  走出教堂庭院,立刻见到荒凉的街道。感觉很像Asterisk的再开发区域,但光景却大不相同。
  两列房屋不是老旧得彷佛随时会倒塌,就是连地基都没有的简陋小屋。虽然有几问像是公寓的建筑,但墙壁上布满了无数龟裂,而且满是涂鸦。垃圾随意弃置路边,一小块空地上,有几名像是居民的人影围在火堆旁。偷瞄他们一眼,只见人人都无精打采,眼神灰暗,漠然地盯着燃烧的火焰。
  整座城镇彷佛被看不见的力量压迫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好意思,今天心情实在有些不稳。」
  没多久,尤莉绿低声吐露。
  「这种时候难免的。」
  虽然不知道刚才与堤蕾泽谈话时,尤莉丝对哪一部分有反应。但对尤莉丝而言,应该相当重要吧。
  「无法尽情抒发自己的心情这点,实在无法对兄长说三道四。」
  「……约伯特他很担心尤莉丝你呢。」
  「……我知道。」
  说着,尤莉丝紧晈嘴唇。
  「我当然知道。兄长重视我甚于一切,以及我是多么得天独厚,这些我都知道。」
  比起告诉绫斗,这番话的口气听起来更像说给自己听。
  「即便如此……不,正因如此,我无法容忍这个国家现在的模样。」
  「我觉得尤莉丝已经很努力了。那座孤儿院今后也不用再担心了吧?」
  尤莉丝在《凤凰星武祭》夺冠之后许愿,买下莱泽塔尼亚的这座孤儿院,保障今后的营运资金。就算只是为了自我满足的而照顾亲人,还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但终究是杯水车薪。这个世界的体系本身,依然不断造成这种贫民窟的场所,那座孤儿院,以及依靠孤儿院维生的孩子们。」
  这个世界由统合企业财团控制,因此不断产生一定数量的经济弱势,本质就是贫富差距。当然,这本身也是从古到今,类似人类连绵不断的业障,但统合企业财团却以可怕的速度加速差距。
  「——至少,我希望这个国家能从这种诅咒中解脱。就算真的不可能,好歹也要还以颜色。」
  「这就是……下一次《狮鹫星武祭》的夺冠愿望吗?」
  听绫斗这么一问,尤莉丝微微点了点头。
  记得尤莉丝从一开始,就一直不讳言要赢得大满贯。换句话说,仅仅一次《星武祭》的冠军是根本不够的。
  「那座孤儿院的经济情况相当危急,因此必须优先拯救他们。这是我的第一目标,而且也达成了。」
  说到这里,尤莉丝忽然停下脚步。
  「但是……的确是完全仰赖兄长体贴的我太过任性。我……」
  尤莉丝的声音带有强烈的苦恼,缓斗头一次见到尤莉丝这样。
  「尤莉丝……」
  就在绫斗犹豫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
  「————!」
  忽然,尤莉丝猛然抬起头来。
  原本充满苦恼的表情,转眼间变得惊愕不已。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身体微微颤抖。
  「刚才那难道是……」
  「尤莉丝?」
  尤莉丝的视线似乎盯着刚才穿梭贫民窟的车子上。那辆车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不,肯定没错。那的确是……!」
  她的眼神燃起愤怒般的情绪,紧紧咬着牙根。
  「尤莉丝?究竟怎么了……」
  「——绫斗。不好意思,你先回孤儿院等我。我有一点事情要办。」
  话才刚出口,尤莉丝突然拔腿狂奔。
  而且几乎卯足全力。
  「等一下,尤莉丝!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啊!」
  就算她叫自己回去,但总不能丢下这样的尤莉丝不管。
  绫斗也立刻追在尤莉丝身后。
  这一带是贫民窟外,周围的景色迅速化为雪景与森林。尤莉丝似乎在追刚才那辆车。
  曲折拐弯的狭小道路,似乎是通往山那边。路上看不到其他车辆的踪影,可能不是主要道路。
  「尤莉丝!」
  绫斗的脚力还是比尤莉丝快。
  超越尤莉丝后,绫斗挡在尤莉丝面前。
  「让开,绫斗!我在赶路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让现在的你就这样追过去。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吧。」
  「冶旭……!」
  尤莉丝虽然咄咄逼人般往前凑,但随即闭起眼睛。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可是求求你,绫斗……!让我去吧!」
  她可能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但眼神依然充满强烈焦躁感。看来事情十分严重。
  要拒绝她这么强烈的恳求,绫斗实在办不到。
  「哎……我知道了,但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嗯,无所谓。」
  尤莉丝点点头,随即再度狂奔。
  可能知道车子要开往哪里,途中出现通往森林内的叉路,尤莉丝毫不犹豫选择。
  在一片雪景的森林中前进,不久见到刚才那辆车子停了下来。尤莉丝放慢速度,绫斗也跟着止步。
  这时绫斗才发觉,四周的情况不对劲。群树的模样与刚才不一样。
  仔细一看,适一带的每一棵树木都枯萎了。
  而且随着脚步前进,连枯萎的树木都逐渐消失。车子停下来的地方一片空旷,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间。从上空看来,可能像是森林正中央突然出现一块圆形的平原吧。
  尤莉丝对车子丝毫不感兴趣,视线紧盯着同一点,同时缓缓往前走。前方是纯白的雪原,以及留在雪原上的足迹。
  追着足迹往前走,绫斗发现地面的感觉不太对劲。
  蹲下来拨开雪一看,随即传来刺鼻的恼人臭味。
  (土壤腐蚀了吗……?)
  飘落的雪花似乎逐渐增强。
  再这样下去,可能等一下会刮起风雪。
  不久,定睛一看,平原中央有一栋废墟般的建筑物。
  建筑物几乎完全崩塌,看不出原本的外型,但原本似乎是规模相当大的设施。
  一个人影伫立在废墟前方。
  尤莉丝在前方停下脚步,朝人影开口。
  「——好久不见了,奥菲莉亚。」


第五章  《孤毒魔女》
  听到尤莉丝喊的这个名字,绫斗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你说奥菲莉亚,难道是——」
  同时心中涌起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类似焦躁感,彷佛强烈对绫斗诉求某些事情。
  「……为什么要来?」
  人影缓缓转过身来。
  对方穿着雷渥夫的制服,除此之外只有长度包覆手肘的手套与白裤袜,在大雪纷飞中连外套都没有。寂静的声音有如刺骨般冰冷,彷佛从地底发出的声响般幽冥而空虚。对方的星辰力相当充沛,一眼就看得出在全身上下流动着。
  但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足以融入周围雪景的纯白长发,以及红宝石般的鲜红双眸。眼神宛如镶嵌象征不详的红月,声音也同样冰冷刺骨,寄宿着荒凉的黑暗。但表情却充满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悲伤。
  「真的是本人吗……」
  绫斗以前也在新闻上见过她的身影。
  奥菲莉亚·兰朵露芬,称霸两届《王龙星武祭》。与赫尔加·林多瓦尔并称Asterisk史上最强的《魔女》,雷渥夫黑学院排名第一。
  现在站在绫斗面前的少女,肯定是新闻上见到的《孤毒魔女》本人。
  「应该相隔一年不见了吧。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再度见到你。」
  尤莉丝的表情依旧险峻,但声音又有几分怀念。
  「……我已经再三提醒过你,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瓜葛了。」
  奥菲莉亚的表情却仍然悲感,冷淡而轻蔑地简短回答。
  只见尤莉丝一瞬间惋惜地紧晈嘴唇,随后又以贯穿人般的视线望向奥菲莉亚。
  「我的要求和一年前一样。回来吧,奥菲莉亚。你该待的世界不是那里。」
  「……别再说了,尤莉丝。我只是遵从我的命运而已,你是无法颠覆我的命运的。」
  奥菲莉亚无力地摇了摇头,明确表达拒绝的意思。
  「我绝对不承认!」
  尤莉丝的声音几乎是用喊的。
  「…………」
  奥菲莉亚阖上眼睛,将手放在胸前的校徽。
  「现在我的命运在这里。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逼我服从的话——」
  「嗯,我当然知道!但这次可不像一年前一样了!」
  就在尤莉丝说完的同时,万应素席卷而起。
  「等、等一下,尤莉丝!」
  「绫斗,你别出手!这是我和奥菲莉亚的私事!」
  尤莉丝头也不回喊着。
  感觉她的声音充满强烈决意,绫斗不由得收回原本想踏出的脚步。
  「这次我一定要粉碎你的校徽!」
  只见尤莉丝周围热浪席卷,出现火炎战轮。
  「盛开吧——赤圆灼斩花!」
  手臂一挥,将近二十个战轮立即朝奥菲莉亚飞去。
  但是一马当先的战轮却在奥菲莉亚面前急速下坠,朝地上一刨。
  灼热战轮转眼间融化冰雪,水蒸气与雪花飞舞。
  可能只是单纯的障眼法,但已足以一瞬间遮蔽视线。
  战轮趁隙兵分左右两路,将奥菲莉亚夹在中间强袭。
  (了不起……!)
  不论间距也好,时机也好,搭配得相当完美。
  至少这样已足够先发制人,掌握主导权。
  可是——
  「————!」
  这一瞬间,绫斗感觉全身汗毛直竖。
  白色屏幕的另一端,一股难以置信的强大星辰力膨胀。
  星辰力的量非比寻常。绫斗本身对星辰力的量还算有自信,却完全比不上眼前的少女。不知彷佛没有底限……应该说几乎等于无穷无尽。
  难以计算的压倒性星辰力——而且凶恶无比。
  狂啸的星辰力远远超越尤莉丝发动能力的时候,一瞬间就吹散雪烟。空气震动,散发出宛如辗压一切、压迫般的凶暴威胁感。
  眼前只见奥菲莉亚毫不在乎站着,以及脚下有如烟雾般窜起的无数手臂,就像死者一样不断扭动。看似强烈毒性的黑褐色手臂如同袅袅蒸气般摇晃,似乎不像固体,而是气体。
  这些手臂挡住所有尤莉丝发射的火炎战轮,牢牢捉住。战轮试图摆脱纠缠般猛烈旋转,死者之臂却像烟雾一般,让炎刃穿透而过。
  可是有如钩爪般的手臂,依然稳稳抓住战轮。
  「那就是奥菲莉亚·兰朵露芬的能力……」
  绫斗当然也听说过。
  号称最强的《孤毒魔女》——她的能力是操纵名叫瘴气的毒烟。
  「……哎,尤莉丝。没办法,凭你的力量还是不行。」
  奥菲莉亚以充满悲痛的声音低声说,战轮随即被轻易捏碎。
  这时绫斗才终于明白刚才的感觉。
  那是警告。
  绫斗的本能判断,眼前的少女很危险。
  事到如今,绫斗这才想起之前赫尔加说过的话。
  『——她和我们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起先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但是错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眼前少女的力量,显然远远超越人类的领域。光是与她对峙就能深刻体会到,本能强迫自己了解这一点。
  可是——
  「还没完!」
  尤莉丝的动作彷佛早就看穿了这一点。
  (尤莉丝……!)
  压迫感连绫斗都一瞬间畏缩,尤莉丝却丝毫不在意,继续发动攻击。这让绫斗惊讶地同时感叹。
  听尤莉丝的口气,两人以前也曾决斗过。换句话说,尤莉丝早就知道奥菲莉亚的力量。或许正因如此,即使在如此压倒性的力量之下,她也能毫不畏怯迎战。
  但一般而言正好相反。一旦经历差距如此悬殊的力量,没有极为强韧的精神力,是不可能不屈不挠继续挑战的。
  (或者……是某些明知差距悬殊,也绝不让步的事情吧。)
  答案可能是后者。
  「盛开吧——灼炎太阳华!」
  尤莉丝双手朝正上方一举,火炎大轮随即花开绽放。
  发出眩目光芒的银莲花,有如小型太阳般照亮隆冬的雪原。连隔着一段距离的绫斗,都感受到烧灼般的热浪。这招绫斗也是第一次见过,看来是大绝招。
  「接招吧,奥菲莉亚!」
  随着喊声,尤莉丝手腕往下一挥,火炎大轮立即朝奥菲莉亚落下。
  但奥菲莉亚依旧面不改色,仅轻轻举起右手。
  「咦……?」
  下一瞬间,绫斗怀疑自己的眼睛。
  看到奥菲莉亚的动作,绫斗原本以为她要发动什么防御能力——想不到她却以空手挡住尤莉丝的大绝招。
  挡住巨大火炎团块的奥菲莉亚,右手臂依然毫发无伤。
  「难道……光靠星辰力加以防御……?」
  利用星辰力局部防御,理论上的确可行。
  但是靠星辰力防御,基本上顶多减轻伤害,不可能完全防御攻击。茗要完全防御,星辰力一下子就会枯竭,防御这么强的大绝招更不用说。

  但是——奥菲莉亚的星辰力却丝毫没有消耗的模样。
  「怎么可能……」
  尤莉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的命运太过孱弱……我早就警告过你了。」
  奥菲莉亚懒洋洋地皱起眉头,右手用力一握紧,火炎大轮随即爆炸般弹飞,烟消云散。
  同时奥菲莉亚周围更进一步喷发瘴气,吸收阳才无数蠢动的手臂,化为参天般高度的巨大手臂。
  「——回归冥土。」
  奥菲莉亚一低喃,黑褐色的手臂立刻有如甸匐在地面的蛇,迅速奔驰在雪原上,紧紧抓住尤莉丝。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莉丝痛苦尖叫,但抓住尤莉丝的手臂甩高到十几公尺的空中,随即毫不留情将尤莉丝往地上一摔。
  「尤莉丝!」
  绫斗连忙拔腿狂奔,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尤莉丝的身子。但冲击力太强,两人在雪原上同时飞到十几公尺外。
  「尤莉丝,你没事吧!?」
  绫斗立刻起身,抱起尤莉丝。
  「呜……」
  看来尤莉丝已经昏了过去。
  仔细一瞧,她的衣服上留下被握住的腐蚀痕迹,气色也非常难看。
  (这就是《孤毒魔女》的瘴气……)
  据说光是碰到毒气,就足以腐蚀他人。看来一点也不夸张,而是事实。
  「……你就是天雾绫斗?」
  奥菲莉亚像是现在才发现绫斗的存在般,但她看着绫斗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任何兴趣般冰冷。
  「已经分出胜负了吧。虽然突然要一决胜负的入是尤莉丝,但是再打下去——」
  绫斗话还没说完,瘴气随即从奥菲莉亚的周围——不,从她的身体喷出。失去手套,从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喷出鬼影幢幢的瘴气。
  「可怜,命运一旦启动,连我也无法停止……如果你不想遭到波及,最好赶快离去。」
  「不好意思,办不到。」
  绫斗抱起尤莉丝,同时启动《黑炉魔剑》。
  「……真是可惜。」
  一脸沉痛的奥菲莉亚话才刚说完,瘴气形成的无数手臂随即袭击绫斗与尤莉丝。
  「天雾辰明流剑术中传——『矢汰乌』。」
  不过在抵达绫斗两人面前就被劈成两半,消失在虚空中。
  仅仅一瞬间,奥非莉亚的眉毛挑了挑。
  「噢,那就是《黑炉魔剑》……」
  一般的武器应该无法应付奥菲莉亚的瘴气,但能斩烧万物的纯星煌式武装则又另当别论。
  如果奥菲莉亚愿意罢手,到还没有问题。
  但她要是不肯罢休,就非得正面对决了。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胜算。)
  绫斗以左手抱着尤莉丝,右手握紧《黑炉魔剑》,同时一点一点拉开距离。
  幸好奥菲莉亚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动攻击的模样。
  就在绫斗即将天真的以为可以逃脱生天时——
  「咦……?」
  绫斗的双脚突然失去力气。
  握着《黑炉魔剑》的手在颤抖,喉咙感到窒息般喘不过气来。
  「难道……!?」
  「…………」
  绫斗以『识』的境地探索周围,发现空气流动明显不自然。
  奥菲莉亚可能早已让四周布满了瘴气。
  「哈哈……无色无味的透明毒气吗……这下可伤脑筋了。」
  现在只能干笑以对。但如果奥菲莉亚能自由操纵瘴气,达到这点程度也不足为奇。
  「——对不起。不过我马上让你解脱。」
  瘴气手臂高高举起,彷佛要砸向绫斗与尤莉丝般。
  虽然身体还能勉强活动,但再这样下去,被抓住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不能就此放弃抵抗。绫斗一边重新握紧《黑炉魔剑〉,同时勉强寻找破绽。
  就在这时候。
  「能不能稍微等一下呢,小姐?」
  一个格格不入的明朗声音,在雪原上响起。
  *  *  *
  仔细一看,昨天的绅士——久史塔伍一脸笑容站在雪原上。
  「其实有人拜托我收拾那两人,每收拾一人就能获得一些成功报酬。所以方便的话,能不能将那两个猎物让给我呢。」
  奥菲莉亚依然露出兴致索然的眼神,看着久史塔伍。
  「……你是?」
  「我叫久史塔伍·马尔洛。」
  「不认识。」
  奥菲莉亚冷淡地回应,但她面前突然开启空间视窗。
  『——喂,奥菲里亚,你跑到哪里摸鱼了。不是再三嘱咐你,不要离开研究所吗?』
  虽然只有声音通讯,但绫斗知道这个声音。
  是雷渥夫黑学院学生会长,狄路克·艾贝尔范。
  「……我马上回去。」
  就在奥菲莉亚回答的同时,四周凶恶无比的压迫感立刻消失无踪。然后她望向久史塔伍一眼,叹了一口气回答。
  「随你便吧。」
  「非常感谢。」
  久史塔伍脱下帽子,恭敬地低头致意。
  另一方面,奥菲莉亚依旧一语不发,若无其事般转身背对绫斗。然后直接头也不回,回到刚才的车上去。
  「哎呀呀,真让人吓出一身冷汗呢。虽然有听过传闻,想不到她是这么可怕的怪物……老天保佑。」
  目送奥菲莉亚远去的久史塔伍,开玩笑地耸耸肩。
  「那么,我也该完成我的工作罗。」
  只见他一脸笑咪咪,两侧随即分别浮现一个魔法阵。万应素如同昨晚蓄积,右边魔法阵出现一只巨大双头犬,左边魔法阵则缓缓爬出一只三头犬。
  尺寸大约比昨晚的奇美拉小了一号。
  可是从身躯感受到的万应素强度却更为强烈。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作品,欧特鲁斯与凯鲁贝洛斯。怎么样?与神话传承中的英勇姿态一模一样吧?两只可爱的看门狗过去曾拿不少星猎警备队的强者血祭呢……不过当然不是警备队长的对手啦。」
  一脸惋惜的久史塔伍,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
  「不过与当时相比,我不断改良又改良,要狩猎负伤的猎物绰绰有余了。」
  「唔……!」
  绫斗一边采取警戒态势,同时环顾四周,寻找有没有逃脱的机会。奥菲莉亚的能力虽然已经解除,毒性造成的伤害仍在。即使不至于完全无力战斗,却难以发挥全力。更何况还得同时保护尤莉丝,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两只魔兽以绫斗为中心画圆般包围,露出锐利的牙齿,同时窥伺绫斗的破绽。
  (这下糟了……)
  这两只魔兽似乎比想像中更难对付。
  如果只有一只也就罢了,但目前的绫斗要同时对付两只,实在很勉强。
  与昨天不同,能使用《黑炉魔剑》勉强有一点帮助,但不知道能撑多久。毕竟现在的绫斗,光是维持纯星煌式武装就很勉强。
  「吼噜噜噜……!」
  三头魔兽——凯鲁贝洛斯发出低吼声的同时,蹲下身子做势牵制。它的姿势彷佛下一秒就要发动袭击,但是下一瞬间,另一只魔兽从身后扑了过来。
  单纯的假动作——绫斗虽然知道这一点,身体动作却跟不上。
  「唔……!」
  有如撕裂空气般横扫过来的前肢,将绫斗的身体连同怀抱的尤莉丝一掌打飞。
  这股冲击力非同小可,加上毒性的作用,一瞬间差点晕了过去。
  双头魔兽——欧特鲁斯再度朝向宛如像皮球般,在雪原翻滚的绫斗追击。眼看足以一口吞掉人的血盆大口逼近,但绫斗算准时机受身,重整体势。而且并未躲开锐利的利齿,反而往前朝魔兽的嘴跨出一步。
  「天雾辰明流剑术初传——『腑牙躯』!」
  身子缩成圆形,施加体重猛烈劈下《黑炉魔剑》。
  「嘎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击伴随魔兽的惨叫,一刀将双头魔兽劈成两半。
  「哦,不愧是《凤凰星武祭》冠军,真是厉害呢。不过……」
  听到一边点头,同时拍手称赞的久史塔伍,绫斗视线一巡。
  利用刚才一瞬间绕到侧面的凯鲁贝洛斯,利齿已经逼近绫斗限前。
  (这下子……躲不掉了!)
  就在绫斗心想至少要保护尤莉丝,试图撞飞魔兽身体的一刹那。
  「————」
  宛如斩断空间的锐利剑闪一晃,魔兽露出利齿的三颗头全部在空中飞舞。
  巨大身躯轰然倒地,扬起堆积在地上的雪。
  其中,闪闪发光般的金色秀发闪耀着。
  「让你久等了,绫斗。真是千钧一发呢。」
  「克劳蒂雅……!」
  松口气的绫斗,身体急速失去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仔细一瞧,克劳蒂雅左右手拿着一对诡异的魔剑——《潘=朵拉》。镶嵌在刀柄上的眼球花样仿佛正瞪着绫斗看。
  「哎呀呀,这可伤脑筋了。居然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啊。」
  刚才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久史塔伍,微微浮现焦躁的神色。
  「怎么样,久史塔伍·马尔洛。要我直接对付你也无妨……但你可不一样吧?」
  「……原来如史,的确是聪明得让人讨厌的小姐呢。」
  久史塔伍暂时默默与克劳蒂雅对峙,但不久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哎……也对。的确有人嘱咐我别对你动手,虽然机会难得,但还是别冒险,走为上策吧。」
  「真聪明。」
  相较于一脸笑容的克劳蒂雅,久史塔伍露出苦涩的表情,消失在森林里。
  「呼……得救了呢,克劳蒂雅。」
  「不不不,幸好有赶上呢。我已经联络皇宫了,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前来。」
  「是吗……」
  低声说着的同时,绫斗的视线模糊,急速失去意识。
  「绫斗?你没事吧,绫斗……!」
  听着克劳蒂雅呼喊的同时,绫斗的意识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  *  *
  这座温室已经失去温室的功能很久了。玻璃到处都有裂痕与修补的痕迹,整体而言简直像一座老旧废屋。
  即便如此,在冬季严寒的这个国家里,只要能隔绝外界,就有一定程度的保温效果。布满整座温室的植物都维持着绿意盎然的翠绿,其中有些还绽放着可爱的花朵。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呆呆望着毫不厌倦,勤于拨弄土壤的栗色秀发少女。
  「……我还是搞不懂。照顾这些植物究竟哪里有趣了?」
  这句话让栗色秀发的少女呵呵笑着。
  「嗯……这个嘛,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实感吧。」
  「实感?」
  「没错,接触生命的实感。」
  「那种东西,和这里的小鬼们相处就足够了吧。」
  虽然两人都还小,但这座孤儿院里,比两人年幼的孩子还很多。
  「呵呵,那是两回事。虽然这些孩子们不合说话,但它们非常正直。只要注入爱情,它们就会回应你;若是偷懒不照顾,它们就会对你不理不睬。」
  「植物?会不理睬人?」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还是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哎呀,你不知道吗?没有生病的植物会枯萎,是因为对人类感到厌恶的关系哟。」
  「……这我真的不知道。」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不置可否说着,但依然没有离开这座温室的打算。
  因为在这里非常舒适。
  明明这么老旧狭小又破烂,但神奇的是,让人好放心。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也依稀察觉到,原因就是眼前散发温暖感觉的少女。
  「欺,老是在旁边看也很没意思吧?偶尔要不要试着帮我的忙?」
  「……我吗?」
  「不然还有谁?来,帮我拿着这个。」
  少女不由分说,递过来一支小铲子。蔷薇色秀发少女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我从来没有照顾过植物耶……」
  「哎呀呀……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呢。没关系,我就从头开始一一指导你吧。」
  说着,栗色秀发的少女开心地笑着。
  那是打从心底开心的模样,沉稳又温柔——而且温暖的笑容。
  *  *  *
  ——身体沉重的要死。
  一股被某种事物挤压的压迫感。
  在无法忍受的压迫下睁开眼睛,阴暗房间的天花板立刻映入绫斗眼帘。
  一瞬间绫斗有点混乱,但随即回想起来。
  这里是莱泽塔尼亚的离宫,分配给绫斗的房间。
  「对了……之后我失去了意识……」
  这么说来,身体的沉重感,果然还是奥菲莉亚的毒性还没消退吗?
  正当绫斗想确认,准备坐起上半身时,这才发现。
  「嗯……」
  「呼……」
  纱夜和绮凛两人趴在绫斗的身上,睡得很沉。
  不傀是宾客用的房间,床铺很大,三人睡在一起都绰绰有余。纱夜的脸靠在绫斗的手边,绮凛的脸靠在绫斗脚边,安稳香甜地睡着。
  「这个……」
  在绫斗还不了解情况,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间门突然开启,一倜人影走了进来。
  「噢,醒了吗。真是的,别让人这么担心好不好。」
  走廊上的光亮,看不清楚阴影遮住的容貌。不过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哈哈……真丢脸。话说尤莉丝你没事了吗?」
  「没问题,我比你更早就醒了。」
  说着,尤莉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知道自己失去知觉多久了吗?」
  「咦?呃,完全不知道……」
  没有自觉的绫斗老实反问,只见尤莉丝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三天。」
  「三天!?」
  这真是吓人一跳。
  「奥菲莉亚的毒五花八门,你这次所受的毒会对星辰力产生作用,强制陷入星辰力断绝的状态。虽然不会威胁性命,麻烦的是星辰力愈多,毒性效果就愈强。所以你才会花这么多时间回复。」
  「原来如此……」
  「她们俩十分担心你,每天都陪在你身边。等一下要好好谢谢她们。」
  说着,尤莉丝露出温柔的眼神,看着纱夜与绮凛。
  「而且……我也还没向你道谢。」
  「道谢?」
  「我听克劳蒂雅说了。当时不只奥菲莉亚,连久史塔伍都出现了。抱歉,让你救了我。」
  「噢,那件事啊。」
  这的确是事实,却是理所当然。如果立场颠倒,尤莉丝应该也会救绫斗吧。两人已经建立如此深厚的信赖。
  「没关系啦。事到如今,你应该也不会说欠我一个人情之类的吧。」
  结果尤莉丝静静地微笑,摇了摇头。
  「不……只是想确实向你道谢而已。」
  「是吗。」
  绫斗也微笑回应尤莉丝,但随即表情认真询问。
  「那么我可以问问吗?你和她——奥菲莉亚·兰朵露芬的关系。」
  「……也对。事到如今,你也有知道的权利。」
  尤莉丝一瞬间还支吾其词,但不久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
  「绫斗,你还记得这个吗?」
  「当然,这是我和尤莉丝第一次见面时的手帕。」
  这条手帕被风吹落,正好落在刚抵达星导馆擧园的绫斗面前。为了送还手帕,绫斗才会与尤莉丝相遇。
  感觉好像是很久之前,实际上才过了半年左右。
  「嗯,没错。以前我应该略微提过,这是孤儿院的大家送给我的礼物。」
  「记得大家在上面刺了绣吧。其中还有尤莉丝的好朋友缝的刺绣……」
  说到这里,绫斗忽然想到。
  「啊……!难道……!」
  「——没错,那个好朋友就是奥菲莉亚。」
  露出怀念眼神的尤莉丝,以手指滑过最难看的刺绣。
  「这么说,她以前待过那间孤儿院?」
  尤莉丝点点头,随即站起身走向窗边,拉开豪华的窗帘。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柔和的月光穿过薄薄的云层照进房间内。
  「但如果是朋友,为什么她会……」
  回想起尤莉丝与奥菲莉亚的战斗,绫斗的视线往下沉。
  虽然朋友之间也会吵架,可是那已远远超越吵架的程度。
  「自从我开始去孤儿院玩耍后,很快就和奥菲莉亚成为朋友。彼此年纪相近,而且虽然个性相反,却十分合得来。她是连虫子也不敢弄死的温柔女孩,最喜欢照顾植物……唯有美丽的花绽放时,她会比较活泼一点。」
  尤莉丝口中对奥菲莉亚的人物侧写,与绫斗见到的奥菲莉亚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有一天,奥菲莉亚的身影突然从孤儿院消失。我询问修女,修女却通通噤口不语。后来我拜托兄长帮忙调查,才终于得知。孤儿院的营运陷入危机,甚至背负巨额债务,最后——某个研究机关半强制徵集了奥菲莉亚做为抵押。可笑的是,之前我对这一切懵懂无知。不知道这个国家的情况,运作体系,以及自己的立场。当时我是个什么都不掸的孩子。」
  「…………」
  「当然,我试图夺回奥菲莉亚,使尽当时年幼的我所知的一切方法。但结果只是得知自己多么无力。到头来,这个国家根本不存在任何人,能对统合企业财团直辖研究机关置喙。」
  说到这里,尤莉丝暂时闳上嘴。
  一时之间,房间内笼罩着寂静。
  绫斗也仅能沉默不语,忍耐郁闷的沉默。
  「——徵集奥菲莉亚的,是圣母之索的研究机关。研究所就是位于那片雪原的废墟。」
  「那里就是……」
  「研究内容是……创造出后天的《星脉世代》。」
  「什么……!」
  绫斗忍不住喊了出来。这种莫名其妙的研究堪称前所未闻。
  「研究主任是隶属阿勒坎特研究院的学生,人称《大博士》的女人。」
  「怪不得尤莉丝会讨厌阿勒坎特……」
  「一旦牵扯私怨,就没有讨论的余地。」
  现在才知道尤莉丝讨厌阿勒坎特的原因。
  然后,尤莉丝缓缓掏出手机,开启空间视窗。
  画面出现两名亲密,年纪还小的少女。一名少女比较好胜,有着鲜艳蔷薇色的秀发;另一名则是栗色秀发的稳重少女。
  「这是我和奥菲莉亚。」
  「怎么会……」
  尤莉丝一眼就认得出来,但奥菲莉亚从秀发到瞳眸的颜色,散发的气氛与眼神,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的奥菲莉亚不仅不是《魔女》,甚至不是《星脉世代》。结果现在却是全世界最强的《魔女》,真是可怕。」
  换句话说,奥菲莉亚是人工刻意造出来的《魔女》。
  「这代表研究成功了吗?」
  「不清楚。但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世纪大发现,应该会大肆宣传吧。既然没有公诸于世,代表其中有什么问题——就像奥菲莉亚一样。」
  「问题?」
  尤莉丝露出阴沉的笑容,肩膀微微颤动。
  「你见到那座废墟了吧,那就是奥菲莉亚力量失控的结果。建筑物腐朽,地面腐蚀,变成寸草不生的荒地。」
  「失控……为什么呢?」
  「原因不明。我只知道,研究所毁灭之际,拯救奥菲莉亚的是阳雪的特殊部队而已。之后不知道透过什么交易,奥菲莉亚的身分从圣母之索转移到了阳雪。」
  「原来如此。所以她现在是雷渥夫的……」
  阳雪是雷渥夫黑学院的营运母体。
  「当然,过了很久我才知道这些事情。当时连研究所的毁灭都遭到隐匿,没有公诸于世。我连奥菲莉亚的生死下落都掌握不到——直到那一天,我见到《王龙星武祭》为止。」
  「上上届的《王龙星武祭》吧。」
  尤莉丝点头同意绫斗的话。
  「当时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但不论外表如何改变.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奥菲莉亚。于是我试图取得联系……」
  尤莉丝的声音逐渐失去气力,光是这样就足以猜到结果了。
  「她却完全变了。虽然这也无可奈何,但她似乎放弃了一切,彷佛完全舍弃般。可是……我还是希望奥菲莉亚能回来。再这样下去,虽然不至于直刻有危险,但奥菲莉亚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只见她紧咬牙根。
  「身体会承受不住?」
  「我也是《魔女》,所以我很清楚,没有人能完全控制那么强大的力量。奥菲莉亚的瘴气根本就是双面刃,愈使用就会愈侵蚀自己的身体。完全是削减寿命战斗。」
  控制那么庞大的力量,的确不可能毫无风险。
  「所以一年前,我一进入Asterisk,就找出奥菲莉亚试图劝说,希望她至少别再勉强自己战斗。结果她完全不听劝,还说如果我坚持的话,就必须在决斗赢过她……结果呢,不用说你也知道吧。」
  原来这就是一年前的始末。
  「虽然话长了点,但就是这样。」
  说着,尤莉丝吁了一口气,露出有些舒坦的表情,手叉着腰。
  「所以绫斗,这终究是我和奥菲莉亚的问题。很抱歉这次将你卷进来,但唯有这件事,我必须独自完成才行。否则不仅是奥菲莉亚,连我都无法接受。这样你能体会吗?」
  「……了解。」
  说真的,其实很想助她一臂之力,但这场决斗绝不能退让。
  「就是这样。还有在床上假睡的两人,这件事希望你们别说出去。」
  尤莉丝语带轻佻地说,纱夜与绮凛身子随即一震。
  「……原来你发现了吗?」
  「哈、哈哈……真是抱歉。」
  两人一脸抱歉地抬起头来。
  「什么啊,原来你们早就醒了吗?」
  话说回来,两人说了这么多话,没醒才奇怪呢。
  「这个,我们不是有意要偷听。该怎么说呢,只是不小心听到而已……」
  「没关系,别在意。现在比起奥菲莉亚,必须优先对付久史塔伍·马尔洛才行。」
  「难道那之后还有其他人遭受袭击吗?」
  这么看来,绫斗也不能悠哉地继续睡下去。
  「不,这一点倒无妨。皇宫与离宫的警备人员都大幅增加,首都全城也做好警戒态势。不论他再怎么厉害,也无从出手吧。保险起见,孤儿院那边也派人加强戒备了。」
  由于之前芙萝拉发生过事件,尤莉丝也相当担心吧。
  「而且他要是敢胡乱幽手,统合企业财团也不会放过他。兄长应该已经联络过了,首都近郊的研究设施随时常驻一定数量的军队。若是发生战争则另当别论,但对付一个罪犯则绰绰有余。」
  「如果他能乖乖知难而退就好了……」
  说着,绮凛紧紧抱着千羽切。
  「……应该不可能。」
  「也对。一旦我们回到Asterisk,他要达成目的——也就是袭击我们,将会非常困难。光是要混入Asterisk就已经够麻烦了,就算真的成功,要逃离也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一定会在我们回去之前动手。」
  「这么说来,回去的路上才是关键吗……」
  如果他在哪条山路的某处袭击,可就真的棘手了。
  「——啊,对了,克劳蒂雅呢?」
  这时候绫斗才想起来,有事情要问克劳蒂雅。
  虽然意识蒙胧,但绫斗还记得克劳蒂雅与久史塔伍的对话。根据对话内容,克劳蒂雅很有可能早已掌握这起事件的端倪。
  「噢,克劳蒂雅已经先一步回国了。」
  「咦?」
  「听说有个地方非得顺道去一趟不可。难得看到她着急的模样呢。」
  「原来是这样……」
  看来她也没告诉尤莉丝等人这些事情。
  (总之事后再联络她吧……)
  毕竟是克劳蒂雅,猜想她可能自有盘算。到时候再一起问她。
  这时候,绫斗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作响。
  「啊……」
  虽然躺了三天在所难免,不过还是有点难为情。
  纱夜与绮凛,以及尤莉丝三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然后一起大笑。
  「噗,哈哈哈哈……!真是的……不过恢复精神就是好事。我让人准备一些简餐吧,稍等一下。」
  就在尤莉丝抹去眼角大笑的泪水,站起身来的同时——
  「大、大大大事不好了!公主!」
  房门猛然推开,冲进房间里的芙萝拉慌张地大喊。


第六章  魔龙讨伐
  「怎么了,芙萝拉。你不是回孤儿院去了吗?」
  尤莉丝收起笑容,蹲下来与芙萝拉的视线齐平以安抚她。
  「是、是低!原本要回孤儿院,但街上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不得了的大事?」
  「这个,听说街上出现了好多这么大的蜥蜴在天空飞,我才会怕得赶紧跑回来。」
  芙萝拉不断蹦蹦跳的同时,奋力张开双手示意。
  虽然下确定与实际尺寸相差多少,但大约与一个成人差不多吧。
  「街上已经一片混乱,车辆之类完全动弹不得呢。」
  「难道那些东西有袭击人吗?」
  「这、这个,倒是没有……」
  「喝……好,芙萝拉。你暂时待在离宫待命,这里比较安全。」
  尤莉丝温柔告诉芙萝拉之后,视线转向绫斗等人。
  「消息应该已经有回报到兄长那边去了,我去皇宫一趟。如果苗头不对,可能还得出面解决……」
  「既然这样我也去吧。我换个衣服就好,稍微等我一下。」
  绫斗从床上起身,用力舒展了身体。星辰力流动正常,也没什么疼痛或异状。
  「啊!那么我帮天雾哥准备衣服!」
  恍然大悟的芙萝拉,急忙去准备衣服。
  「不用了,就说你的身体还……」
  「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而且听芙萝拉妹妹的形容,似乎是久史塔伍搞的鬼。这样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纱夜与绮凛妹妹你们呢?」
  绫斗一边穿衣服同时询问,两人都立刻点了点头。
  「我也去吧。」
  「我也要。」
  听到两人的回答,尤莉丝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苦笑。
  「我知道了,那就快点准备吧。」
  没多久,迅速整装之后,四人马上朝皇宫出发。
  一抵达约柏特的房间,就有一群面色凝重的人与绫斗等人错身而过离去。其中一人,察觉到尤莉丝的半老男性,脸上似乎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但这群人随即快步离开了皇宫。
  「——噢,是你们啊。」
  像是睡到一半被吵醒般,约伯特还是一脸睡眼惺忪。
  「你们是听到街上的骚动才来的吧?来的正好,我正好接到报告呢。」
  「情况如何?」
  「听说在市镇中心地带,突然出现体长一公尺多的生物。数量不明,但少说有几十只。外形像有翅膀的蜥蜴——真要说的话就像龙吧。」
  尤莉丝以简短到不行的一句话询问,约伯特随即忍住呵欠回答。
  「雎然已经联络了阳雪和圣母之索,但他们反应实在很迟钝,我甚至怀疑他们不会派兵。幸好那些怪物目前没有攻击人,我们的警官队还足以应付,他们可能因此认为没什么威胁。拜托,真是受不了。」
  约伯特忿忿不平地低声抱怨。
  「但总不能置之不理。毕竟数量不少,警方也总动员所有人力加以对应了。」
  「……总动员?」
  尤莉丝听到这句话,眉毛却挑了挑。
  「意思是原本部署防御久史塔伍·马尔洛的人手,也全部上阵了吗?」
  「对。因为怎么看都是他在搞鬼吧?部署人力就是为了这一刻,当然会出动了。噢,包含皇宫在内的主要设施会确实留下必须人员,这一点可以放心……」
  「——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约伯特说完,尤莉丝一脸懊悔地咋了声舌。
  「这可能是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若真的是这样,不是还有更好的方法……」
  目前情况还没有严重到绫斗等人非出动不可,但尤莉丝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说是声东击西,但不是为了将我们引出来。而是将其他人集中到一个地方,也就是诱饵。如果中了这个陷阱的人力都集中到市镇中心地区,其他地方的警卫必然薄弱。」
  「但这也启人疑卖。刚才尤莉丝的哥哥不是说过,必要的地方有确实留下人力吗——」
  纱夜一脸讶异开口,话才说到一半突然睁大了眼睛。
  「……难道。」
  「没错,必要的主要设施有留人力。」
  尤莉丝一脸苦涩地说着。
  「回答我,兄长。刚才那些家伙就是来说这些的吧?」
  「……真是的,败给你了。」
  约伯特夸张地耸了耸肩,抬起头来。
  「你猜对了,妹妹。刚才我也说过,人手似乎不够。因此他们要求警力撤离不必要的场所,调去现场对应——当然,贫民窟是第一个抽调警力的地方,他们原本就不喜欢在那里部署警力。」
  「……兄长你接受要求了吗?」
  「难道我有其他选择?更何况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目前没有出事,但街上那些龙难保不会突然开始攻击人。如果无法迅速对应,到时候可能会有严重后果。」
  「但是这么一来……!」
  「还有一点,尤莉丝。我当然疼爱芙萝拉,也想设法帮忙你偏爱的那间孤儿院。可是优先顺序是不会变的,我最重视的还是你啊。」
  约伯特直直凝视着尤莉丝,苦口婆心劝说。
  「可不可以体会我的苦心,现在安分一点呢?」
  「——我拒绝!」
  尤莉丝这次依然斩钉截铁拒绝,然后离开房间。
  绫斗等人慌忙追上,只见尤莉丝一拳捶在走廊的墙壁上。
  她的表情充满愤怒,四周的万应素也不安分地扰动着。
  「尤莉丝,你冷静一点。」
  「……我没事。」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尤莉丝拨弄头发,转身面对绫斗等人。
  「久史塔伍一定料到我们会认为这是声东击西,亦即会在贫民窟守株待兔。可是我依然非去不可,即使孤儿院有修女在,依然不是万无一失……我再说一次,其实你们没有必要跟我来。」
  「事到如今何必说这些呢。」
  绫斗苦笑,纱夜与绮凛也点点头同意。
  「……这次我们也是当事人。」
  「对啊,坏人的目标可不是只有尤莉丝学姊而已。」
  这些话让尤莉丝露出苦笑,但随即表情认真。
  「——那么,我有一个计划。你们能不能依照我的指示行动?」
  *  *  *
  吹过湖面的夜风,感觉格外寒冷。
  更何况是以划破风势的猛烈速度飞行。
  「原来如此,这就是捷径吗……难怪能提早抵达。」
  靠尤莉丝发动能力,绫斗背上长出一对火炎羽翼,低空掠过湖上的水面。
  「这、这只是其中一条捷径。在我学会这一招之前,走的是其他捷径。毕竟以现状面吾,这是抵达孤儿院最快的方式。」
  让绫斗抱在怀里的尤莉丝,轻声细语地嘀咕。
  「尤莉丝?怎么了吗?」
  「不、没有,完全没事!而且你、你、你的脸太近了!」
  只见尤莉丝面红耳赤,用力推着绫斗的脸。
  「抱、抱歉。」
  「……算、算了。总之这么一来,应该不到五分钟就能横越湖面了。先越过湖面再说。」
  微微水波的湖面,一轮大大的明月摇晃着。
  视线朝东边望去,是市镇中心灯火通明的夜景。
  另一方面,正对岸的一片贫民窟,灯火却少得可怜。
  「——看见了,那就是孤儿院。」
  随着尤莉丝的手势望过去,的确可以看见像是高耸教堂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糊浮现。
  「……嗯?」
  可是就在前方——贫民窟附近的湖畔,一片景观不太好的混凝土堤岸,似乎有一名男子守株待兔般,等待着绫斗与尤莉丝。
  「看看是谁来了,比我想像中还要快呢。」
  「久史塔伍·马尔洛……!」
  感觉得到尤莉丝咬紧牙根。
  「不过我就料定你们一定会来呢。」
  「你应该还没对孤儿院出手吧。」
  面对尤莉丝锐利如剑的视线,久史塔伍依然面不改色,淡淡地笑着。
  「放心吧。老实说,这一招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那里似乎混了几名有点难缠的修女呢。我可没办法腾出一只手对付她们。」
  「哼……那就好。」
  尤莉丝哼了一声,缓缓与绫斗着地。
  两人距离久史塔伍大约五公尺。如果再往前一步,就进入绫斗的攻击间距。
  「对我而言,只要你肯出现就已经足够了。我派去市镇中心游荡的那些龙=基斯,只要别胡乱攻击就是无害的。那边也有统台企业财团的相关人士,要是不小心让他们受伤,之后我也麻烦呢。」
  「你真的很长舌,久史塔伍·马尔洛。要顺便说出是谁找你干这种蠢事的幕后黑手,其实也无妨。」
  万应素在尤莉丝身边席卷。
  绫斗也启动《黑炉魔剑》,放低了姿势。
  「不不不,我好歹也是职业的,可不能随便透露啊。不过——」
  可是久史塔伍并未行动,而是以夸张的动作张开手臂。
  同时,湖水中出现前所未见的巨大魔法阵,直径将近三十公尺。
  「取而代之,向你们介绍我的最高杰作吧。」
  魔法阵发出光芒,从湖面冒出宛如触手般的蛇头。
  数量——总共有九个。
  「什么……!?」
  缓缓从水中爬起来的模样……不,它的大小,让绫斗与尤莉丝不由得哑口无言。
  像是四只脚的恐龙身躯,长出九个蛇头的怪物,大水和小山一样一点也不夸张。下半身虽然还泡在湖水中,但身长光是躯体就有二十公尺,从头到尾算起来,可能超过四十公尺也说不定。
  外型的确类似之前在Asterisk地下平衡区对付过的龙,但大小却大得多。少说也超过一倍大小。
  灿烂发光的双眸散发诡异的红色,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别说人类,连车子都足以一口吞下。
  「这是九头蛇吗……!」
  「答对了,公主殿下。」
  听到尤莉丝挤出来的声音,久史塔伍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点头。
  「一如神话中描违的模样……不,比神话中的九头蛇更加威武雄壮吧?这是我耗费三年创造的终极魔兽呢。」
  「吼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九颗蛇头同时咆哮,连四周空气都为之震动。
  似乎察觉到异状,原本笼罩在死气沉沉、阴暗寂静中的贫民窟,一下子骚动不安,到处响起尖叫声与怒骂声。
  「唔……!不过你确定吗?让这种怪物作乱的话,军队说不定会出动呢。」
  实际上,这已经算是大怪兽了。
  一般而言,军队出动是很正常的。
  「嗯,话不见得这么说吧?」
  可是久史塔伍依然一脸从容笑着。
  「前几天擅闯皇宫,阳雪和圣母之索应该都知道是我干的。当然我也表明了我的目的。」
  「————!」
  久史塔伍发出咯咯笑的声音。
  「以他们的角度来看,参加《狮鹫星武祭》的你也是个麻烦。当然,如果九头蛇攻击城镇的话,他们也不得不出动……但如果是贫民窟,那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才没这么好心会派军队拯救这块被舍弃的土地,以及居住在此地的弃民呢。」
  「…………」
  尤莉丝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紧咬嘴唇。
  因为久史塔伍说的是事实。
  「话说回来,要是花太多时间,我也不知道后果。那就赶快结束吧。」
  说着,久史塔伍命令九头蛇的其中一颗蛇头大大张开。
  可以感觉到其中出现庞大的万应素。
  (这是……!)
  「!绫斗,快躲开!」
  早在尤莉丝喊出来之前,绫斗已经有所行动。
  慢了一瞬间,从九头蛇口中发出的光芒,一炮炸飞了水泥护堤。
  「……威力能匹敌纱夜的煌式武装呢。」
  要是正面挨了一炮,即使以星辰力防御都会受重伤。
  「那么我就先失陪了,两位慢慢玩吧。」
  说着,久史搭伍纵身往后一跳,消失在黑暗之中。
  「唔!」
  九头蛇有如阻止尤莉丝追上去,再度发射光束。
  「尤莉丝,危险!」
  绫斗一把抱住尤莉丝,千钧一发之际躲过。
  「抱、抱歉,得救了。」
  「久史塔伍就先别管了,现在得先想办法对付它。」
  绫斗再度抬头看着眼前的巨大身躯。从湖中缓缓上岸的九头蛇,现在露出全身,简直就像和高楼大厦对峙般。
  一阵天摇地动,九头蛇扫倒了湖畔的营房,同时缓缓朝贫民窟横越而去。
  它的前进目标——是那座孤儿院。
  看来它很清楚,如果以孤儿院为目标,尤莉丝绝对无法坐视不管。
  「可恶!意思是如果守得住的话,就尽管阻止它的意思吗……!」
  尤莉丝忍不住咒骂,看来她十分生气。
  「尤莉丝,拜托你引导居民避难吧。」
  「什么!难道你打算一个人阻止它吗?」
  「我试试看。纱夜她们应该也差不多准备好了吧。」
  「可是……」
  尤莉丝的表情还是不太能接受。
  「我对这一带不熟,而且尤莉丝你负责引导大家避难,大家也比较服从吧?」
  「……我知道了。但你千万不要勉强。」
  话一说完,尤莉丝的背上再度出现火炎之翼。
  目送尤莉丝飞走后,绫斗来到附近的建筑屋顶上确认情况。九头蛇丝毫不在意建筑物,一味地往前进,因此辗压出一条笔直的道路。不过脚步十分缓慢,照理说应该足以挡住它。
  实际上,沿着没受损的建筑物屋顶追上去,很快就追上了九头蛇。
  「话虽如此,这该怎么对付呢……」
  绫斗与九头蛇保持一定距离并跑,同时寻找破绽,却发现对手比想像中更难缠。虽然相较于之前的魔兽,动作显得迟缓,但九颗蛇头形成毫无死角的防卫圈。如果随便出手,一定会遭到它的还击。
  毕竟对手身躯十分巨大。绫斗要攻击的话,唯一的方法只有站在建筑物的屋顶上,纵身一跃劈过去。但是在空中动怍受限,而且也很难闪避。唯有这一点,即使靠『识』的境界也无可奈何。
  「只能极力以小动作攻击试试看了。」
  绫斗调整呼吸,一口气冲进九头蛇的攻击间距内。
  「嘎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九头蛇停下脚步,三颗蛇头伴随咆哮,朝绫斗发射光束。
  全部以千钧一发闪过的绫斗,纵身一跃挥舞《黑炉魔剑》。
  「叽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面前的蛇头从中间俐落地一刀两断,尖锐的惨叫响彻夜空。
  「好!」
  虽然九头蛇看准绫斗落地发射光束,但这点程度早在意料中。
  绫斗在空中一踢建筑物墙壁改变轨道,轻松躲过攻击——可是。
  「咦……?」
  眼前却出现出乎意料的结果。
  刚才砍断的蛇头,从切口噗噜噗噜冒出泡泡,接着逐渐隆起,随即再生恢复原貌。
  「连这一点都和神话一样吗……」
  希腊神话中的九头蛇,如果砍下中央以外九颗头的任何一颗,就会再长出两颗头。幸好它不像神话一样会加倍再生,不过根据神话,烧灼切口应该可以阻止再生。这么一来,以《黑炉魔剑》砍断的情况下,应该会像神话一样无法再生才对——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
  至少若是这样,就有必要改变战法。
  「即使要攻击中央的头,但其他头似乎守着呢……首先得加以排除才行。」
  幸好蛇头完全重生似乎得花一点时间,只能在这段时间内想办法了。
  绫斗握紧《黑炉魔剑》,再度回到屋顶上,重新计算间距。
  要是往前跳的时机有任何偏差,下一瞬间不是身体被光束轰飞,就是直接跳进九头蛇的肚子里吧。
  「呼……」
  绫斗将星辰力流动至全身所有角落,以滑步一点一点拉近距离。
  就在这一瞬间——以『识』的境地扩大的知觉,感应到战斗范围内有东西在动。绫斗慌忙朝该方向看过去,发现一名女性可能来不及逃,蹲在瓦砾的阴影下方。
  可能是吓得脚软,女性完全无法行动。
  而且最麻烦的是,盖在女性上方的瓦砾即将崩塌。
  (惨了……!)
  绫斗反射性冲过去,一脚踹飞瓦砾以保护女性。
  女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绫斗可没时间向她开口。因为已经感觉一股杀气朝自己冲了过来。
  绫斗连忙改变位置.以免波及女性,但就在前一刻,九头蛇的其中一颗头已经绕到绫斗的眼前。
  「唔……!」
  虽然迅速重新握起《黑炉魔剑》,但连绫斗自己也知道有点来不及。
  血盆大口张开,眼看宛如大剑的尖牙与蠢动的鲜红色舌头,即将逮住绫斗的前一划——
  「咕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忽然头部炸裂,不断扭动打滚。
  同时绫斗的手机响起。
  绫斗迅速操作手机,开启空间视窗,出现的是戴着瞄准镜的纱夜。
  『……千钧一发?』
  「纱夜!谢谢你,得救啦!」
  『我这边准备好了,这只像蛇的就是目标?』
  「嗯,稍微得打一下怪了,支援就拜托你啦。」
  纱夜现在应该在靠近皇宫的湖畔。刚才那一击是从皇宫发射的长距离狙击。
  换句话说,纱夜目前在湖对岸支援。就算在最近的地方瞄准,应该也超过三公里。不愧是纱夜,技巧真高超。
  『了解。我想随时确认情况,空间视窗开着别关。』
  「我知道了。」
  点头答应纱夜的同时,绫斗以视线引导刚才的女性前往安全方向。虽然想陪她到安全的范围,但现在实在分身乏术。
  「纱夜,看来必须砍断中央的头,否则无法消灭它。可是在那之前——」
  『……得先消灭其他的头。』
  「没错。另外其他的头即使砍断,过一段时间也会重生,这一点也要注意。」
  『知道了。其他条件呢?』
  「这就是全部了。」
  『OK。那么——上吧。』
  以纱夜的话为暗号,绫斗一口气朝九头蛇冲过去。
  「咕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当然,九颗蛇头立刻转头迎击,朝绫斗发射光束。
  但是其中一颗蛇头在吐出光束之前,随即和刚才一样爆炸。
  「喝!」
  九颗头的合作堪称完美无缺,但反过来说,只要少了其中一颗头,就会出现很大的破绽。纱夜的攻击虽然不足以轰掉整颗头,但让它产生破绽已绰绰绰有余。
  绫斗从下方躲过光束,同时纵身一跳,使劲劈下《黑炉魔剑》。
  刀刃一击砍断最前面的虻头,接着收刀又是一砍。
  「这样就两颗了!」
  从屋顶跳到另一处屋顶,即使姿势有点勉强,但绫斗很快再度攻击。
  要尽可能别给它时间重生,唯有这个方法。
  虽然这样也会造成自己露出很大的破绽——
  『……接下来,右斜前方。』
  「了解!」
  但纱夜的狙击完美补足这一点。
  即使绫斗不开口,纱夜也会在最佳攻击时机之下,命中绫斗最想攻击的头。反过来说,绫斗在开口前,纱夜也可以直觉感应到绫斗要攻击哪颗头。
  「这是第四颗!」
  《黑炉魔剑》砍下第四颗蛇头后,空间视窗另一端的纱夜微微一笑。
  『……真的好久没像这样支援绫斗了呢。』
  「哈哈,对啊。」
  一边躲避光束,同时绫斗也苦笑。
  之前的确一直和尤莉丝在《凤凰星武祭》过关斩将。虽然也曾和绮凛合作过,但这是长大之后,头一次和纱夜并肩战斗。
  『绫斗果然很厉害,动作彷佛知道我在想什么。。
  「彼此彼此啊——好,这样就六个了!」
  剩下三颗头。
  不过一开始砍断的两颗蛇头,已经重生到某种程度了。
  动作得快点。
  「纱夜,下一击决胜负吧。」
  『……我知道了。』
  绫斗一瞬间调整紊乱的呼吸,将星辰力注入《黑炉魔剑》。
  缠绕刀身的黑色纹样膨胀,纯白的刀身变得远比绫斗的身高还要高。
  ——是流星斗技。
  虽然不适合小动作,剑速也会因而变慢,但目前已经少了三颗蛇头,应该没问题。
  「喝啊————!」
  跳起来的绫斗横劈《黑炉魔剑》,一口气砍断剩下三颗蛇头的两颗。
  虽然目标的中央蛇头顺利躲过,但这也在意料之中。
  中央蛇头准备朝攻击后毫无防备的绫斗发射光束,不过纱夜的狙击阻止了它。
  (接下来趁这个破绽重整体势,再给它一击——)
  就在这么想的瞬间,背后突然溜过一条冰冷的东西。
  回头一看,最先砍断的蛇头已经重生完毕,张开血盆大口。
  「什么!?」
  依照重生速度考虑,应该还有一点缓冲时间才对。
  不过疑问马上就找到了解答。
  其他蛇头的重生几乎停止。
  (将重生能力集中在一颗蛇头上加速吗……!)
  这个时机下无法躲过直击。
  「既然这样——!」
  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使体势很勉强,绫斗依然高举《黑炉魔剑》。
  无可奈何下,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要以《黑炉魔剑》连同发射的光束劈成两半——可是因为体势太过勉强,刀刃微微偏离了中央头部。
  九头蛇的光束虽然威力减弱,但依然无法完全躲过。遭到直击的绫斗被远远轰飞,撞上半坏的建筑物。
  「呜……!」
  冲击让全身都在痛,但还不至于动弹不得。
  『……绫斗!』
  「我、我没事……!还有再不快点想办法,头要重生了……」
  绫斗举起手回答纱夜的同时,重新握好《黑炉魔剑》。
  「不——你们两人都做得很好。因此我也设置完成了。」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
  抬头一看,张开火炎羽翼的尤莉丝,在空中大大张开双臂。
  「绽放吧——大轮爆耀华,二轮开!」
  这一瞬间,九头蛇脚边浮现巨大的多层型魔法阵,引发完全笼罩巨大躯体的大爆炸。
  「————————!」
  被爆炎吞没的九头蛇发出惨叫般的声音,但喉头立刻被烧毁,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挣扎也是极短时间,蛇头很快就垂了下来,动也不动。
  爆炸造成地面出现巨大凹洞,热浪使周围的积雪也跟着融化。
  热气让这一带从隆冬变成盛夏般酷热。
  「好惊人……」
  绫斗也惊讶地低声说。
  从名称看来,是大轮爆耀华的双重攻击——威力却难以估计。
  「这也算是新绝招。不过威力太强了,在大赛上应该没什么机会使用吧。」
  「……的确。」
  更何况以大会舞台的尺寸,自己也被爆炸波及。
  『……尤莉丝,等一下。』
  小过纱夜忽然高声喊着。
  『看来还没结束。』
  「你说什么?」
  绫斗定睛一看,在逐渐平息的爆炎当中,有某些白色的事物在蠢动。
  是九顽蛇的骨架。
  「!想不到那只怪物,连剩下骨架都还能重生吗……!」
  尤莉丝一睑惊愕地说。
  『……绫斗。』
  「嗯,我知道。」
  说着,绫斗冲上前去,手持《黑炉魔剑》纵身一跳。
  不管怎么说,继续下去实在太惨了。
  绫斗瞄准已经宛如化石般,只剩下骨骼的中央头部,静静挥动《黑炉魔剑》。
  剑刃一闪,蛇头随即无声落地。
  「……这样就结束了。」
  落地的时候绫斗低声说,同时闭上眼睛。背后的九头蛇骨架随即在风中融化般消失。
  *  *  *
  「真是的,败给他们了呢。」
  从高台眺望战况的久史塔伍,大大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
  将手上的望远镜收进怀里,摸了摸嘴边的胡子。
  想不到连九头蛇都败在他们手上。不过干这一行,事情发展不如计划是家常便饭。
  「没办法,再寻找下一次机会吧。」
  说着,正当久史塔伍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察觉到人影。
  「……真是惊人啊,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不会亲自参与战斗,但由于工作上的性质,你必须亲眼确认结果才行。因此就算你离开战场,也不会跑得太远。这是尤莉丝学姊的看法。」
  月光照耀下的人影——出现的是刀藤绮凛的容貌。
  「这附近能一览贫民窟的地方并不多。接下来只要一一调查……」
  「原来是这样猜中的啊,原来如此。」
  久史塔伍点头的同时,集中星辰力。
  察觉到这一点的绮凛,也将手放在腰间的刀上。
  「能不能请你乖乖投降?老实说,大量消耗星辰力的你,是不可能赢得了我的。」
  「晦……看来是没错。」
  召唤九头蛇需要庞大星辰力。这次还加上召唤大量的龙=基斯,因此久史塔伍的星辰力已经所剩无几。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你如道这是什么吗?」
  说着,久史塔伍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袋。
  打开袋口,倒出里面的东西撒在地上。
  「这是……某种动物的牙齿吗?」
  由于颜色与覆盖地面的白雪相同,难以辨识出来。不过绮凛还是露出讶异的表情回答。
  「嗯,答对了。这是龙牙。」
  「龙?」
  「没错。听过伊阿宋的神话吗?撒播在大地的牙,长出来的士兵『地生人』……也就是龙牙兵。」
  「!」
  久史塔伍咧嘴一笑,撒播在地上的牙周围接二连三展开魔法阵,从魔法阵出现手持剑与盾的骸骨士兵。总共六具。
  「这是设置型能力的应用。由于制作龙牙时已经注入了星辰力,因此使用时不需要消耗。虽然限制很多,而且每一具的强度也不怎么样……」
  说着,久史塔伍一点一点与绮凛拉开距离。
  「不过听说你的刀藤流,是一对一战斗特化的剑术吧。所以就算无法击败你,应该也足以为我争取逃脱的时间。」
  龙牙兵的眼窝深处摇晃着青色火炎。身上的骨头彼此碰撞,发出喀啦喀啦的清脆声音,同时缓缓包围绮凛。
  「……哎。」
  绮凛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刀藤流的确和绫斗学长的天雾辰明流不一样,针对多打一战局的剑技并不多。实战等级的剑技更是几乎没有,不过——」
  说着,绮凛俐落地拔出腰间的日本刀。
  「但如果是我个人的话,则又另当别论。」
  「你说什么……?」
  这句话让久史塔伍不由得皱起眉头。
  「从以前的日日钻研……以及遇见绫斗学长后,我特别深刻感受这一点。技术是需要进步与多样性的。」
  绮凛右手拿着日本刀,左手则拿着腰上解下来的刀鞘,摆出侧身的架式。
  「二刀流……?」
  久史塔伍不知不觉中一直后退。眼前少女的年纪还不到自己的一半,可是散发的剑气却让久史塔伍的自身絰验驱使身体不断往后退。
  「唔……!给我上!」
  不过久史塔伍硬是停下脚步,手臂用力一挥下达命令。
  包围绮凛的龙牙兵随即一拥而上。
  ——可是。
  下一瞬间,所有龙牙兵都七零八落,分崩离析。
  「怎、怎么可能……!」
  动作快到久史塔伍几乎追不上,仅仅一瞬间分辨出来,绮凛朝背后袭击而来的两具龙牙兵攻击。将手中的剑附加角度,弹开龙牙兵的剑砍在一起,使攻击产生些微误差。接着几乎同时以单手砍倒前方的两具龙牙兵,旋转身体的同时横扫左右两具的龙牙兵脖子。最后再收拾身后的两具龙牙兵。
  表情哑口无言,呆站在原地的久史塔伍立刻回过神来,朝森林拔腿狂奔。
  ——不过。
  绮凛一口气抢先绕到背后,毫不留情砍了下去。
  「嘎啊……!」
  将刀收回刀鞘内,同时绮凛对翻白眼,倒在雪地上的久史塔伍说。
  「放心吧——用的是刀背。」


第七章  重逢
  随后绫斗等人与绮凛会合,将晕过去的久史塔伍交给警方。
  《星脉世代》——其中也有让星辰力流动停滞,用来拘束《魔女》或《魔术师》的药剂。如果无法集中星辰力,便无法发动能力。不过作用时间并不长,因此像监狱或长时间拘留的设施,大多会同时准备排除万应素的隔离空间。
  绫斗等人为了说明情况而同行,好不容易回到皇宫,天早就已经亮了。
  一进入皇宫,随即看到坐在大楼梯上的约伯特,脸上露出困扰的笑容,同时用手撑着脸。一旁是依偎在约伯特身上的玛丽亚,发出安稳的呼声沉睡着。
  看来他们一整晚都守在这里。
  「哎呀,真是辛苦了。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
  听到声音让玛丽亚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约伯特以温柔的视线望着玛丽亚,然后大大耸了耸肩。
  「不过……麻烦的是这么一来,你的人气又更加提升了呢。」
  「有什么意见吗,兄长?」
  结果尤莉丝露出险峻的表情,往前走了一步。
  「你这样让我更没立场了啊。」
  「是吗……」
  这时尤莉丝深深叹了一口气,直直凝视约伯特的眼睛后开口。
  「那么兄长,这时候我有句话要说。」
  「嗯,什么事?」
  「——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助力。」
  这句话让约伯特睁大了眼睛。
  平常不论尤莉丝说什么,都只会打哈哈的约伯特,居然露出如此明显的惊讶表情,真是出乎意料。
  「尤莉丝……你刚才说什么?」
  视线依然盯着战战兢兢确认的约伯特,尤莉丝继续说。
  「这次事件让我确信,再这样下去还是不行。或许我的确拯救了那间孤儿院,但充其量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要改变这个国家,必须从更基本的部分下手才行。」
  「你说得很对,但具体上要怎么做?」
  「……我要在《狮鹫星武祭》夺冠,扩大国王的权力。」
  这一瞬间,约伯特僵在原地。
  「等、等一下,尤莉丝。这句话……你似乎是认真的呢。」
  「当然,也可以通过议会,依照正当程序进行。但议会目前完全被统合企业财团把持。所以我也要利用这一点。」
  看到尤莉丝露出自嘲的笑容,约伯特一脸愕然低声说。
  「的确以《星武祭》的奖赏,有可能化为现实,以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前例……」
  莱泽塔尼亚算是极端例子,但其他既有国家受到统合企业财团的统治,也是众所用知的事实。任何国家的一切权力仅限于条文,统合企业财团可以随心所欲夺取,并且窜改。
  话虽如此,如果以个人意志加以左右,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当然知道这很乱来,或许我选择了错误的方法也说不定。但这是我毫无矫饰,真正的愿望,更何况——那座都市,以及《星武祭》,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吗?」
  说到这里,尤莉丝顿了半晌,有如斩断迷惘般闭上眼睛……然后再度睁开。
  「而且如果真的这么做,就会造成兄长与大嫂的负担。但即便如此……拜托你,兄长,能不能将你的力量借给我?」
  「…………」
  约伯特暂时默默地笔直与尤莉丝四目相接,不久后,像是承受不了般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哎呀,真是不得了!想不到尤莉丝居然会有拜托我的一天,真让人想不到呢。你真的变了不少耶……!」
  「有、有什么好笑!兄长,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也是受到天雾同学——不,你们的影响吧。」
  约伯特一边闪躲怒目而视的尤莉丝,同时开心地——真的非常开心地说。
  「兄长,听我说话……!」
  「我知道了,尤莉丝。」
  「……咦?」
  约伯特在绝妙的时机点头,让尤莉丝一瞬间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
  「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能成为多少助力……但我答应你。如果你真的在《狮鹫星武祭》称霸,我也会下定决心脱离废人——玛丽亚,你呢?」
  「唔——我对困难的事情不太清楚呢……但既然是你的决定,我当然追随罗,约伯特。」
  散发飘飘然感觉的王妃说着,微微一笑。
  这时候,尤莉丝才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兄长,大嫂……谢谢你们。」
  看来尤莉丝更加坚定了决心。
  「呵呵……真是了不起的兄妹呢。」
  站在绫斗身边的绮凛微笑,同时小声对绫斗说。
  「嗯,的确。」
  回答绮凛的同时,绫斗将两人的模样与自己和姊姊重叠。
  当然遥姊与约伯特不论个性,或各种方面上都天差地远,但却有一种相似的感觉。
  ——这时,绫斗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
  「咦?这个时间是谁呢?」
  绫斗一边说,同时开启空间视窗,结果出现意外的面孔。
  「咦……?林多瓦尔队长!?」
  想不到赫尔加会直接联络自己,绫斗有点着急。
  『抱歉突然联络你。你那边应该还是一大早吧,还好有联络到你。因为我想这件事情,愈早让你知道愈好。』
  「……什么事呢?」
  连赫尔加都这么说,肯定非同小可。
  『我就简单扼要告诉你吧——天雾绫斗,知道你姊姊在哪里了。』
  「————!」
  这句话的冲击力有如五雷轰顶。
  *  *  *
  「——欢迎回来。您回来的真晚呢。」
  克劳蒂雅一脸微笑出来迎接,男子一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睁大眼睛。
  这里是伦敦郊外,恩菲尔德家的豪宅。
  从提伯顿移建过来的歌德复兴式建筑,充其量只是恩菲尔德拥有的其中一栋豪宅。不过克劳蒂雅十分清楚,眼前的男子特别喜欢这种怀旧主义的气氛。
  「呵呵,何必这么惊讶呢,这里也算是我的家呀。对不对,父亲?」
  「……好久没有像这样直接面对面了呢,克劳蒂雅。」
  「因为不论怎么用手机联络,您都不接电话呀。所以只好像这样当面见您罗。」
  「…………」
  男子——克劳蒂雅的父亲,尼可拉斯·恩菲尔德,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脱下外套。无声无息出现的老人接过外套,同样无声无息地离开。
  尼可拉斯的体格匀称。今年迈入五十岁,却有相称的威严气势,开始出现白发的金发梳得十分整齐。
  「您可能已经得知,久史塔伍·马尔洛已经被捕了。我猜想您会取消委托,才会前来迎接您……不过我的朋友的确很优秀,在那之前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嗯,我听说了。他的本事不如传闻的评价。」
  尼可拉斯若无其事地说。
  「哎呀,想不到您这么干脆就承认了呢。我以为他不会透露任何关于委托人的线索?」
  「面对你装傻果然没用。然后呢,你想怎样?打算告发我?」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这么浪费呢。」
  克劳蒂雅天真无邪地咯咯笑。
  「银河的人雇用罪犯袭击星导馆的学生,而且还是一国的公主——才不会浪费这么好的牌呢,我会小心翼翼保存的。」
  「这和银河无关,终究只是我的一念之间。」
  「我当然知道。如果银河玩真的,怎么可能用这么温吞的手法。不过以父亲您的立场,是无法以这种藉口开脱的吧。母亲肯定也会做出相同的判断喔?」
  「……也是。」
  尼可拉斯露出放弃一切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尼可拉斯的头衔是CRO辅佐,负责辅助银河统合总部干部职员,亦即克劳蒂雅的母亲。虽然立场上极为接近干部,但克劳蒂雅知道,父亲绝对无法成为干部。他和绮凛的叔父刀藤钢一郎一样,纯粹因为缺乏大器。
  「反正母亲应该也察觉了吧?但她却默认呢。」
  「或许是……我不清楚。我从来没明白她在想什么。」
  尼可拉斯缓缓摇了摇头。
  「不过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既然我失败了,不久后她也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如果认为有必要,她会毫不留情舍弃我。届时这次的好牌可派不上用场。」
  「也对。」
  「你明白吗,克劳蒂雅!如果真的这样……!」
  「我明白父亲的行动,都是为了我着想。」
  没错,尼可拉斯很温柔。
  正因如此,他绝对无法成为干部。
  「……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狮鹫星武祭》吗?」
  「是的。」
  「那么至少看在我的份上,改变愿望吧。拜托你,现在还来得及。」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没办法。」
  克劳蒂雅斩钉截铁地说。
  唯有这一点无法退让。
  为了这个目的,克劳蒂雅才忍耐过去这些难熬的日子。
  「我……我其实爱着你啊,克劳蒂雅……」
  尼可拉斯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
  克劳蒂雅走过低头的尼可拉斯,推开门。
  「我也爱您,父亲。」
  不只爱父亲,也爱母亲。克劳蒂雅爱自己的家人。
  可惜的是,这和克劳蒂雅的愿望相冲突。
  不,应该说克劳蒂雅的愿望,原本就与这个世界相冲。
  「那么,再会了。」
  说着,克劳蒂雅关上门。
  听着身后传来沉重的隔绝声响,克劳蒂雅抬起头,仰望寒冷的隆冬天空。
  *  *  *
  在大家劝说下早一步回国的绫斗,一回到Asterisk,就立刻前往位于中央区的治疗院。原本善后处理与说明弃件原委,还得继续待在莱泽塔尼亚几天。不过在约伯特的帮助下,免除了所有麻烦事,因此接到赫尔加的联络后,仅过了半天就回到Asterisk。
  以强行军的速度冲回来的绫斗虽然疲劳,但现在可没心情顾虑那些。
  「——来了吗。」
  赫尔加一人站在治疗院门前等待。
  「林多瓦尔队长,姊姊——她在哪里……!」
  「等一下。总之跟我来,有话待会再说。」
  相较于着急的绫斗,冷静的赫尔加话一说完,随即进入治疗院。绫斗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她一同进去,只见赫尔加如入无人之境般往内部前进,带领绫斗来到原本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的区域。
  治疗院实际上分为进行诊疗与检查的高层大楼型本院,还有以穿廊联系的住院大楼。两人来到本院地下的其中一间房。
  「院长室……?」
  赫尔加没理会讶异的绫斗,敲了敲门。
  门向一旁滑开,绫斗跟着赫尔加进入,看到小得出奇的房间内,有两人站着。
  一人是穿着白袍的古怪老人,顶上几乎无毛,嘴边却长满雪白的胡子。乍看之下表情很不高兴,频频以手指咚咚地敲着桌面。
  另一人绫斗见过。
  「营运委员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很多原因——噢,这一位是阳·科贝尔院长,是治疗院的最高负责人。」
  《星武祭》营运委员长,马迪亚斯·梅萨介绍眼前的老人。
  不过老人只瞥了一眼绫斗,随即转头看向马迪亚斯。
  「不好意思我很忙,有什么事情赶快交代吧。」
  这时赫尔加轻声在绫斗耳边低语。
  「——院长总是这样,别在意。」
  然后微微点点头,绫斗也看着马迪亚斯。
  「委员长,真的知道姊姊在哪里了吗?」
  「嗯,关于这件事情,我正准备说明……不过院长似乎也有急事,可以边走边说吗?」
  「好的,没关系……」
  虽然还搞不清楚,但绫斗回答后,马迪亚斯随即露出意有所指的眼神敦促阳。
  「院长请。」
  「……哼。」
  阳依旧板着脸,面向后方墙壁,只见墙壁无声无息开启。
  前方好像有通道,但规模并非一般隐藏房间,似乎是相当大的设施。
  「前方是特别区域。除了院长与极少数工作人员以外,外人是进不来的。」
  在阳院长带领下,走在雪白的走廊上,马迪亚斯开始缓缓开口。
  「那么,你应该已经听过达尼罗前任委员长的事了吧?」
  「是的,听过一点。」
  「嗯,那就好办了。这次林多瓦尔队长重新调查他与《蚀武祭》之间的关联,发现了新的资金流动。其中一项与科贝尔院长有关。」
  「资金流动……?」
  「其实这话不该说,但这没什么了不起。不想公诸于世的伤势,在这里屡见不鲜。」
  「我们警备队也不愿意这样。」
  赫尔加以冷淡的声音插嘴,但马迪亚斯只是苦笑,没有回答。
  「关于治疗院的独立性,当时你不是也同意嘛。」
  反而是走在前头的阳,头也不回地回答。
  「那时的情况与现在不同。而且当时我充其量只表示消极赞成而已。事实上,是你们扩大解释了独立性。」
  「好了好了,两位……总之你只要知道,这里是隐密性极高的地方就行了。一旦接受了患者,治疗院绝对不会泄漏秘密,也不会深入探究。这是规矩。所以没有人知道你的姊姊——天雾遥小姐被送到这里来。」
  「那、那么姊姊在这里吗?」
  「嗯,听说是达尼罗的委托。」
  对这个答案感到放心的同时,却也被迫面对至今刻意视而不见的不安。
  「姊姊……她没事吧?」
  自己也知道,这里在Asterisk也是相当特殊的地方。
  既然会被送到这里来,代表姊姊的情况非同小可。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呢。」
  「——在这里。」
  走在前方的阳停下脚步,指了指右边的墙壁。
  墙上只有像是房间号码的牌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但阳叫出光学键盘操作一番后,墙面突然变得透明。
  房间内有如罩着透明玻璃般,除了几台大型机械之外,中央摆着一张床,床上的人是——
  「姊姊!」
  在床上沉睡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绫斗的姊姊,天雾遥。
  绫斗忍不住将脸凑近玻璃。相隔五年见到的面貌,与回忆中简直丝毫未变。不,几乎等于五年前的模样。
  「……科贝尔院长,姊姊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达尼罗要求让她恢复意识……记得大约五年前吧。」
  阳想了想之后回答。
  这么说来,姊结果然来到Asterisk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状态吧。
  「我也没听说过她的名字。要不是有确实的证据,原本我也懒得理会警备队的搜索——但这次可不一样。既然是《星武祭》的愿望,就没办法了。」
  「《星武祭》的愿望一旦受理,就会最优先执行。而且如果有必要,所有统合企业财团都必须协助。这是维持《星武祭》的绝对不成文规定。」
  马迪亚斯表情认真地说。
  「姊姊……究竟是什么状态?」
  「从送到这里来一直都没变。目前她的身体接近假死状态,原因……应该是某种能力的作用吧。」
  「和我相似的能力吗?」
  赫尔加是时间操纵的能力者,但绫斗却摇了摇头。
  「不——这可能是姊姊本身的力量。」
  「嗯?」
  阳露出险峻的表情看着绫斗。
  「这是怎么回事?说明一下。」
  「封闭各种事物的禁狱之力……这就是姊姊的能力。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姊姊可能对自己施加了这种能力。」
  「嗯,原来如此……」
  姊姊施加在绫斗身上的相同枷锁,微微能感到共鸣。若是平常可能根本感觉不到如此微弱的反应,但接近能力者本人的姊姊面前,感觉可能因此变敏锐吧。
  虽然无法确定,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问题在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且更重要的是——)
  「院长,姊姊的治疗有什么结果吗?」
  「唔……!」
  结果阳突然神色大变,别过视线。
  「呃,老实说……目前还没找到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
  「这是怎么回事?解除能力不也是你的强项?」
  看到赫尔加眉头一皱,阳随即别扭地噘起嘴。
  「我也不是万能的啊。这五年我用尽了各种治疗方法,结果却是这样。」
  「如果再继续这种状态下去……有生命危险吗?」
  问这个问题需要勇气,但是不得不问。
  「噢,这一点倒是没有问题。如果持续这样的状态,她会活得比你还长寿。前提是,如果这样能算是『活着』的话。」
  「……是吗。」
  虽然算不上值得高兴的回答,不过暂时可以先松口气。
  「话说回来,为什么治疗姊姊到现在?」
  「什么意思?」
  阳露出讶异的表情反问。
  「委托人达尼罗前任委员长不是已经死了吗?当时契约不是就已经结束了?」
  既然有收受达尼罗的资金,代表已经接受了报酬。话虽如此,总不会事先预付五年分的治疗费吧,一般而言应该早就赤字了。
  不过。
  「大笨蛋,我没沦落到会弃置一旦接手的患者。就算达尼罗死了,契约依然有效。」
  说着,阳犀利打量着绫斗。
  「不过既然这样,就随你便吧。要移送到其他医院也无妨。」
  「……不,请您继续治疗吧。」
  虽然还得和父亲商量,但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是吗。那好吧,继续治疗。不过气人的是,没办法让你期待成果。」
  「非常感谢您。」
  绫斗答谢,同时深深低头致意。
  结果一瞬间,阳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种情况下还向我道谢啊,小子。」
  「……咦?」
  「哼!没事啦!」
  阳冷淡地说着,大跨步走在通道上。
  「这、这个……」
  「等一下我会给你通行证!会面要走专用通道!知道没!」
  「……是的。」
  看到绫斗惊讶不已,一旁的马迪亚斯苦笑。
  「他就是那样的人。」
  赫尔加在后方,以一如往常的冷静声音低语。
  「即使经过半世纪也依然没变。」
  *  *  *
  离开治疗院,吹拂的晚风冷到身体里。
  不过和昨天待的莱泽塔尼亚相比,这已经带有几分暖意了。
  「天色晚了呢,要我送你回星导馆吗?」
  「不用,没关系。」
  赫尔加的神情似乎丝毫不觉得寒意,但绫斗礼貌地婉拒。
  虽然感谢她的提议,不过现在想稍微一个人整理心情。
  马迪亚斯表示自己赶不上时间,已经早一步搭乘来迎接的车离去。
  「是吗,那我也先失陪了。」
  「好的,非常感谢您多方面的帮忙。」
  想不到竟然能这么快找到姊姊。
  对赫尔加实在感激不尽。
  「道谢就免了,这是工作。不过……有件事情还是告诉你吧。」
  赫尔加忽然压低了声音。
  「——不要太相信马迪亚斯·梅萨。」
  「咦?」
  正当绫斗准备开口反问,却对逼近身边的锐利视线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认可调查关于达尼罗的部分,但并未下达所有许可,只有一小部分而已。不过我们很幸运从中抽到上上签,同时这也凑巧是与天雾遥行踪有关的情报。」
  「事情进行得太顺利……?」
  「没错。马迪亚斯说的对,《星武祭》的愿望优先于一切。如果起先下达许可的范围没有线索,我们将会要求调查其他范围,而且高层不能拒绝……虽然这样说对你过意不去,但我们甚至后悔太早发现你姊姊了呢。」
  对于绫斗而言,能早日找到姊姊当然高兴,但也能理解赫尔加的意思。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简直就像事先得知情报的所在,只让我们调查最低限度的范围,然后故意让我们找到一般。而且指定范围的,似乎就是马迪亚斯。」
  「咦?委员长为何特地做这种事……」
  马迪亚斯·梅萨原本的工作,理论上是《星武祭》的营运管理才对。
  「当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马迪亚斯原本还是一介营运委员的时候,就是反达罗尼派的急先锋。因此在达尼罗死后,受到拔擢成为内部调查委员会代表。因为有这些背景,就算有一些不白然,也还在可接受范围。达尼罗一事目前还是营运委员会的禁忌,不可能交给没什么关系的人来处理吧,多半。」
  的确言之成理。
  「所以这终究只是我的直觉。不过很不巧,我的直觉准确是出了名的。而且猜中的都是坏事。」
  「这项特技真不值得高兴呢。」
  「的确啊。」
  看到绫斗苦笑,赫尔加的眼角微微缓和。
  「那么真的得先走一步了,你可要多加小心。」
  赫尔加轻轻举起手,随即踩着有些清脆的喀喀脚步声离去。
  「哎……总觉得要想的事情好多喔。」
  但唯有好不容易见到姊姊,是千真万确的。
  现在好不容易才有实际的感觉。
  (……五年吗。)
  这段时间绝对不短。
  对绫斗而言,已经将近人生的三分之一。
  「姊姊……」
  忍不住喊出声音的绫斗,连忙摇了摇头。
  要高兴还嫌太早。照这样下去,连说话都没办法。
  「话虽如此,我也无法再进一步帮上忙吧……」
  绫斗忍不住再度出声。
  这时——
  「没这回事哟。」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咦?」
  绫斗慌忙回头一看,一名女性站在后方。
  其实自己不是没察觉她的气息。只是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对自己开口,才会大吃一惊。
  「你是天雾绫斗,对吧?」
  眼前的女性比绫斗大几岁。身上肌肉不多,体型纤细,手脚很长。
  身穿白袍让绫斗起初以为是治疗院的女医生之类。但仔细一看,白袍下方穿的是阿勒坎特的制服。
  五官虽然端正,但可能是略为三白眼的感觉,酝酿出有些怪异的气氛。半长的头发没有绑起来,大大的眼镜让人印象深刻。
  「是没错,请问你是?」
  「咿嘻嘻嘻,真是不好意思。我叫希儿妲。希儿妲·珍·罗兰兹。请叫我希儿妲吧。」
  干笑声有如衣物摩擦般,名叫希儿妲的女性像猫一样眯起眼睛。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绫斗交谈的同时,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真要说起来,有点接近前几天遇见奥菲莉亚的感觉,但眼前的女性却丝毫没有任何威胁。
  对方可能连《星脉世代》都不是,或是完全没锻链过星辰力。从她摇摇晃晃、不稳定的姿势来看,也不像是有练过身体的人。
  可是绫斗却被希儿妲的气势震慑。
  「啊,对对对,对了。天雾绫斗,我猜想你可能需要我的力量吧。」
  「咦……?」
  绫斗听不懂她的话。
  「咿嘻嘻嘻。」
  可能想法写在脸上,希儿妲再度发出刚才的笑声。
  「因为你想治疗你姊姊吧?」
  「!你怎么知道……!」
  绫斗反射性摆出架式,希儿妲却文风不动,开心地笑着。
  「当然知道呀。我们《超人派》与治疗院的关系可深了,早就一清二楚啦,一清二楚。」
  《超人派》,之前听过这个名字。
  「噢,还有我也看到新闻了。我们的学长在遥远的异国,似乎给你们造成麻烦了,真是抱歉。」
  「学长……?」
  她的谈话内容跳得太快,绫斗听得一头雾水。
  「哎呀,你不知道吗?久史塔伍·马尔洛在退学之前,一直都隶属我们《超人派》喔。虽然那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
  「久史塔伍·马尔洛?」
  想不到连回到Asterisk,还会听到这个名字。
  「他所留下来的资料,对年轻学子而言依然很珍贵。对了,还记得以前和你玩过两招,像是龙的模拟生命体吗?虽然那叫法帽虫式黏性攻体,其实是根据他的资料创造出来的。」
  「怪不得有印象……」
  说到这里,已经超越惊讶而变成惊愕了。
  ——原本这么以为。
  「哎呀,不行不行。又扯远了,我每次都这样。进入正题吧,若是我的话——天雾绫斗,我可以治好你的姊姊。」
  「——!」
  虽然希儿妲说的一派轻松,但这冲击又更大。
  绫斗表情严肃,注视着希儿妲的眼睛询问。
  「这是真的吗?」
  「咿嘻嘻嘻,真的呀。这是事实,也是真相。」
  希儿妲眯起眼睛,不断缓缓点头。
  「科贝尔医生他没本事。医生的确很了不起,可惜已经老糊涂了。实际上,他花了五年时间也治不好你的姊姊。可是可是,若是我就有可能。」
  希儿妲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
  这一瞬间,绫斗想起感觉类似希儿妲的人物。
  艾涅丝妲·裘奈。与希儿妲同样是阿勒坎特研究院的《雕刻派》领袖。
  可是两人的风格却截然相反。
  艾涅丝妲有如灼热的太阳,自我意识相当强烈:但希儿妲散发的情感,却像潜伏在阴暗地底的岩浆一般。
  「你究竟……是什么人?」
  绫斗再度问了一次,希儿妲随即开心地重复。
  「我是希儿妲。希儿妲·珍·罗兰兹,阿勒坎特研究院的《超人派》会长。」
  同时眼镜深处的瞳眸内,燃烧着令人生厌的火炎。
  「其中——也有人叫我《大博士》。」


终章
  「那么……你的父亲就是委托久史塔伍的人吗?」
  在惊愕的众人面前,克劳蒂雅深深低头致歉。
  「是的,很抱歉给各位添了麻烦。我完全没想到父亲会做出这种蠢事。」
  晚了绫斗三天,尤莉丝等人回到Asterisk后,克劳蒂雅将四人找来学生会办公室,说明这一起事件的黑幂。
  「可是,为什么会长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很简单,要是我在《狮鹫星武祭》当中获胜,可就伤脑筋了。与其说父亲,其实应该是银河。」
  克劳蒂雅干脆地回答绮凛的疑问。
  「……但应该有其他方法吧?」
  「银河目前还在测试该怎么处置我,以及会产生什么影响的损益分歧点。父亲则希望在这段期间内搞定,因为他最了解一旦银河认真起来,我会落得什么卜场。」
  这句话让尤莉丝以犀利的眼神,瞪着克劳蒂雅。
  「克劳蒂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可能与银河为敌,就等于与自己隶属的学园——星导馆学园为敌啊?这样你还想在《狮鹫星武祭》当中夺冠?」
  「的确是有勇无谋没错。可是我丝毫不想对自己的愿望退让。」
  克劳蒂雅正面与尤莉丝互瞪。
  不过尤莉丝的表情很快缓和下来。
  「还以为你是更加聪明的人呢。」
  「那只是有必要才假扮而已哟。」
  克劳蒂雅也放松力气,微微一笑。
  「不过你总不会赤手空拳挑战吧?」
  「当然。自从成为学生会长后,一直以来的准备终于完成了。当然,如果银河认真起来,这无异于螳臂挡车,但应该足以争取银河认真起来之前的时间。这次的事件就是佐证。」
  这时候,克劳蒂雅才首次歉疚地皱起眉头。
  「不过,如果各位坚持要将我父亲的罪行公诸于世,我也不会勉强。尤其是自己国家被破坏成这样的尤莉丝,我也无法勉强你。」
  「…………」
  尤莉丝一时间陷入沉思,但不久微微摇了摇头。
  「不,虽然我其实很想这么做,但这种讨价还价也是必要的。尤其考虑到今后的情势。」
  她的眼神不只看到本届的《凤凰星武祭》,彷佛还有更长远的目的。
  「……我也无妨。」
  「我也觉得这样就好……」
  纱夜配合尤莉丝点了点头,绮凛也同样意见。不过像是想问什么般,战战兢兢举起手。
  「结果,会长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
  「等各位回答前几天的问题后,我再告诉各位。」
  说着,克劳蒂雅环顾众人。
  「我刚才也说过,加入我的队伍,可能代表与银河敌对。正常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方法。如果我站在各位的立场,可能当下就拒绝了吧。」
  「……这是请将不如激将吗?」
  尤莉丝不置可否地苦笑,
  「算了,不管有什么背景,以战力而言,这样的组合很有吸引力——我加入。」
  但还是干脆地答应。
  「我、我也是……我也要加入!」
  绮凛也跟着尤莉丝用力点头。
  「自从看到上届的《狮鹫星武祭》,我就一直很想加入会长的队伍……!」
  「真的很感谢两位。」
  说完,克劳蒂雅望向纱夜。
  「沙沙宫同学如何呢?」
  「嗯……老实说,我对《狮鹫星武祭》没什么兴趣。我已经尽到对爸爸的义务,阿勒坎特的那对人偶似乎也不会参赛。」
  自律型拟形体的代理参赛只是之前《凤凰星武祭》的特例处置,目前咸认为这一次不会采用这项规则。
  「……所以,我的答案看绫斗的决定。」
  听到纱夜这样回答,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绫斗身上。
  绫斗到目前为止完全没开口,一句话也没说。
  现在依然低头沉默,紧紧抿着嘴。
  「绫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终究察觉到异状的尤莉丝开口问。
  「你的姊姊应该没事吧?」
  大家都知道绫斗早一步回国的原因,在治疗院发生的事情,除了一部分以外都告诉了大家。
  还没开口的,是之后发生的事。
  「——尤莉丝,等一下有些话想和你谈谈,可以吧?」
  「嗯,是可以……」
  尤莉丝露出困惑的表情歪着头。
  她的模样让绫斗再度坚定决心,转身面对克劳蒂雅。
  「我知道了。我也加入克劳蒂雅的队伍吧,而且——绝对要夺冠。」


后记
  各位好,我是三屋咲悠。
  『学战都市Asterisk 』也进入了第六集。不过第五集让各位稍微等了一会儿,因此这一集尽可能提早呈现在各位面前。

  这一集是Asterisk外界的故事。基本上本作品一如标题,剧情以Asterisk为中心发展。不过描写到尤莉丝等人的背景,无论如何都必须来到外界,因此本集来到外界(尤莉丝既是主要女角之一,同时也是这部作品的另一位主角)。
  当初构思时,原本预定也要提到绮凛的老家。不过在剧情发展与页数问题上,决定放到其他章节。到时候预定会增加页数,请各位绮凛的粉丝们再忍耐一下。
  好的,这一集终于进入《狮鹫星武祭》篇。首先以春天学园祭为舞台,预定让各学园的对手们接二连三登场。之前没有什么出场机会的席尔薇雅,也在这一集正式登场,敬请各位期待。
  这一次依然由okiura提供绝美插图,封面的奥菲莉亚真的美到让人起鸡皮疙瘩呢!每一集都要拜托okiura设计新脚色,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每一张图都画的超棒,太感动啦。
  另外另外!一如本集书腰的发表,学战都市Asterisk外传漫画要在别册少年MAGAZINE上开始连载了喔!我也以原作的身分参与制作,详细情形敬请各位期待续报。
  当然,にんげん先生的漫画版『学战都市Asterisk 』也在月刊Comic Alive上好评连载中。漫画版正好也进入原作第一集的高潮,还请各位多多支持喔!

  最后,这次依然受到许多人的帮助。
  编辑池本先生,非常抱歉这次又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编辑大类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同仁,当然还有一直支持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最大的谢意。

  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集见面。
  二〇一四年五月  三屋咲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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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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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魔導巧殻 公爵
' CableCore 发表于 2014-12-11 22:18 感覺這部比IS好看多了, 女主角的身世背景也給了交代(或是說終於作了設定), 只是眾位女角恐怕最後還是會輸 ... '

你是想说主角是死姐(ノ゚∀゚)ノ控么

8 年前 0 回復

waox1234 王爵
明明精神改造,肉体脱离,AI各项科技全部达成,国家体系也分崩离析

居然这世界还是这种学院一群傻学生没事比比剑的体制

你™当我傻啊!果然科技比魔法更容易让人觉得鬼扯23333

最后这世界观的科技树明明可以做到社会主义了,至少废托邦啥的也不成问题23333

8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辛苦錄入啦
這次彩頁一樣很精美呀!!
三美姬真棒呀~~~
我也要夜襲紗夜呀~~~prpr

9 年前 0 回復

月ξ№痕 王爵
这本书的台版速度简直碉堡了

9 年前 0 回復

tqblm 平民
久违的插画简直赞,话说这么快就出6真是很及时啊

9 年前 0 回復

cjy.2009 王爵
整卷用来写伏笔和搞阴谋看来还真的是要写长篇的节奏了,至少下面那个星武祭几乎每次也有阴谋吧,男主不但有后宫这次还和偶像搞外遇真心死一死,最强的这么早就出看样子有可能在团战最后之前就要干上了.希望有这么大的展开不要到后面就草草了结吧

9 年前 0 回復

SummerBoy 王爵
終於見到姐姐了
之後發展會如何呢真令人期待

9 年前 0 回復

CableCore 皇帝
感覺這部比IS好看多了,
女主角的身世背景也給了交代(或是說終於作了設定),
只是眾位女角恐怕最後還是會輸給姊姊就是了XD
期待下一集。

9 年前 0 回復

ilovepxx 騎士
别的不说,光彩图那张已经32个赞了~

9 年前 0 回復

星の誓 王爵
这一卷好短啊··内容少的感觉像短篇一样

9 年前 0 回復

sas92115 伯爵
把遙弄醒後就能攻略孤毒魔女吧@@

9 年前 0 回復

萨麦尔 伯爵
原8现6的财团,坑应该还挺多的吧,不过妹子部分还是给个好评

9 年前 0 回復

QW1221781006 勳爵
' 终焉之月 发表于 2014-12-6 22:16 仰望,原来11月20号出版到现在有一个月了啊…… '


哦...抱歉= =...我記錯另一部小說了...

最近花了大錢買一堆小說...所以混亂了!

不過也過了滿久的吧~

9 年前 0 回復

终焉之月 皇帝
' QW1221781006 发表于 2014-12-6 21:26 其實6台版已經出了1個月有了... 所以已經算慢的了 '


仰望,原来11月20号出版到现在有一个月了啊……

9 年前 0 回復

Longx 侯爵
-_-怎么看某人把他姐姐救醒都只是拿来当实验材料魔改而已啊...

9 年前 0 回復

QW1221781006 勳爵
' ajaj1234 发表于 2014-12-6 13:11 第6卷才兩個星期左右就錄入了嗎?這次還真快啊,不過沒想到這部與IS有點像的作品竟然能出到第6卷,而且還漸 ... '


其實6台版已經出了1個月有了...

所以已經算慢的了

9 年前 0 回復

风之智 侯爵
真快,一发看完的感觉好爽啊

9 年前 0 回復

z181337112 王爵
好快~昨天才看见帖子今天就录完了

9 年前 0 回復

暗之月光 伯爵
感觉马迪亚斯所要做的事情应该与克罗帝亚的愿望性质上是一样的,只是手段不同而已。以此来看,最终BOSS应该是财团。

总感觉表面上是6个财团,但实际可能就是一个组织下属6个分支(6财团)。而这背后的组织就是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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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娜·赛亚斯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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