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速]三坪房间的侵略者 第12卷 [台/简]


本帖最后由 feelmyself 于 2014-12-25 21:53 编辑


三坪房间的侵略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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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健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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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1.不一样的周末…………………………………………………………………………011
四月二十三日(五)
2.一○六号房的傍晚……………………………………………………………………071
四月二十三日(五)
3.魔法少女的早晨………………………………………………………………………141
四月二十四日(六)
4.黑暗彩虹……………………………………………………………………168
四月二十四日(六)
5.盟约与降临…………………………………………………………………209
四月二十四日(六)
6.羁绊…………………………………………………………………………271
四月二十四日(六)
7.开始的第一天…………………………………………………………………………328
四月二十四日(六)
后记…………………………………………………………………………………354









1.不一样的周末


东本愿是神职世家,历任族长都是东本愿神社的宫司。神社的历史十分悠久,即使是身为分社的东本愿神社都拥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总本山本愿神社的历史更是渊远流长,已经到了无法考证的地步。
既然是历史悠久的豪门世家,拥有广大土地以及惊人资产的东本愿家自然也成为吉祥春风市屈指可数的名人。光是住家的地坪就相当于一座棒球场,住家本身更是高雅名贵的和风建筑。环绕四周的日式庭园经过名家的巧手设计,一年四季都可以感受到截然不同的视觉飨宴。
「我、我真的可以待在这里吗……?」
被带到会客室之后,由莉佳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平常的由莉佳生活在三坪大小的房间,严格说来只有狭窄的壁橱才是属于她的私人空间。对于由莉佳而言,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即使会客室里面只有由莉佳一人,她也完全无法放松,反而还有愈来愈紧张的趋势。
——里见,救救我呀!
由莉佳忍不住在内心向同居人求救。会客室的布置与摆设也是走尊贵高级的路线。有别于处处贴上金箔的暴发户风格,无论是精工研磨的黑檀柱、漆绘的古董家具、抑或是墙上的水墨画,在在都营造出知性典雅的气氛。即使是没见过世面的由莉佳也十分清楚,为了营造这种气氛所花费的预算,绝对不会低于贴满整面金箔的暴发户风格。独自一人坐在由无数金钱堆砌而成的会客室,由莉佳突然有一种被富贵人家包围、辱骂的感觉。这里不是你这种穷人可以来的地方,快点滚回自己的猪窝吧——当然,这只是由莉佳的自卑感所造成的错觉,事实上东本愿家十分欢迎她来访。非但未曾辱骂,甚至以最高规格的热情接待。
「由莉佳。突然把你找来,真是不好意思。」
走进会客室的女主人脸上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证明。
东本愿佳苗。
她是东本愿家族的大家长·东本愿早太郎的妻子,由莉佳的朋友——也就是东本愿早苗的母亲。
「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聊聊呢,例如奈奈的近况。」
是的,由莉佳与佳苗拥有共同的朋友。
某个星期五的放学之后,由莉佳独自造访东本愿家。之前跟提亚他们一同至东本愿家作客的时候,佳苗希望另外找一天跟由莉佳独自聊聊,因此由莉佳特地空出时间——严格说来,其实由莉佳也不是分身乏术的大忙人——再度前往东本愿家。
「由莉佳,可以请你原地转上一圈,让我仔细地观察一下好吗?」
「啊、好的!……这样可以吗?」
在佳苗的要求之下,由莉佳立刻站了起来。只见她双手平举,像陀螺一样缓缓转动。佳苗细细打量由莉佳的身影,脸上不禁露出怀念的神情。
「谢谢你,由莉佳。细节虽然有所不同,整体而言还还是跟奈奈的服装差不多。」
「是的,其实这就是将娜娜穿过的衣服拿来修改的。因为……我比娜娜胖了一些……没有修改的话,根本套不进去……」
「也对,奈奈的身材比较娇小。谢谢你,由莉佳。」
眼见由莉佳的表情有些尴尬,佳苗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由莉佳之所以尴尬,问题显然是出于修改的部位。娜娜是属于单薄纤细的身材,若非加大腰部和臀部的尺寸,由莉佳根本穿不下娜娜所留下来的服装。唯一可以自夸的修改部分,大概就只有胸围而已。
「对了,奈奈还好吧?」
等到由莉佳重新坐定之后,佳苗再度开启话题,表情流露出些许紧张。或许这就是佳苗今天请由莉佳前来作客的主要目的吧。
「是的。不过去年春天的时候受到重伤而无法使用魔法,因此才会由身为徒弟的我继承魔法少女的责任。」
「原来如此……」
得知娜娜平安无事之后,佳苗不禁松了口气。由莉佳见状,这才想起佳苗与娜娜之间的关系。
「佳苗女士,您以前是娜娜的『助手』吗?」
所谓的『助手』,是指佛沙里亚的魔法使在日本活动的时候,主动提供协助的日本人。
来自异世界佛沙里亚的魔法使基本上是非法入境的人士,并不具备合法的居留权,也没有固定的住居。因此在日本活动的时候,自然需要当地人的支援与协助,这就是『助手』的由来。
「嗯……直到打倒真耶、也就是闇蓝之后,才结束了彼此的合作关系。」
真耶是真希的老师,也就是前一任的闇蓝,最后被娜娜和佳苗合力打倒。从此真耶退居幕后,由得意门生真希继承闇蓝的名号。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往事了。
「之后奈奈就突然消失无踪,没留下任何音讯,我一直惦念着她。如今知道她平安无事,总算是放下心头的一颗大石。」
「佳苗女士,其实娜娜她……」
「我知道。她之所以不告而别,纯粹是不想影响我们的生活。」
「是的。」
「再加上早苗的状况特殊,因此娜娜更希望早日结束彼此的合作关系,尽快让我摆脱『助手』的身份。」
「应该是这样没错,娜娜也总是因为会有危险而警告我不准去找她。」
十一年前,拯救早苗的行动只成功了一半。娜娜的魔法无法彻底融合早苗的灵魂,认为早苗迟早会死亡,因此娜娜才会默默离去,让东本愿夫妇陪伴早苗度过最后的时间——这就是由莉佳与佳苗的推测。
「提到早苗……那孩子突然恢复健康,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除了娜娜的近况之外,佳苗的内心还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早苗的突然康复。
佳苗早已从娜娜的口中得知早苗来日不多,事实上早苗的状况也的确是一年不如一年。但想不到在佳苗好不容易做好了失去早苗的心理准备时,早苗却突然康复了,之后还带着朋友由莉佳到家中作客。一看到由莉佳身上的装备,佳苗立刻察觉由莉佳的真实身份,内心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由莉佳以魔法治好了早苗。
「这件事我确实帮上了一点小忙,不过不全然是魔法的关系……呃,我大概只占了四分之一的功劳吧、。」
由莉佳的魔法比娜娜逊色许多,无法独自救治早苗。事实上出手拯救早苗的人是奇莉华,由莉佳只是从旁辅助罢了。而且由莉佳也认为,早苗与其他人之间的坚定友谊,才是让她幸运复原的主要原因,所以自己的功劳顶多只有一半的一半,也就是四分之一而已。
「这跟比例无关,由莉佳。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对早苗的协助与付出。」
「哪、哪里……」
当面接受佳苗的致谢,由莉佳不禁涨红了双颊,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最、最近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阵子由莉佳常常接受他人的致谢、受到他人的信任、或者是成为他人求助的对象。这是由莉佳前所未有的经验,以至于她一时之间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改变。简而言之,由莉佳并未察觉自己的成长,所以才会产生了周遭的人事物突然出现变化的错觉。
——不过……这种感觉真不错……
周遭的变化固然让由莉佳感到难以适应,然而她的心中却也同时充满了喜悦。帮助他人的成就感让由莉佳以更积极的态度面对人生。本身的实力虽然跟娜娜还有一段差距,不过只要尽己所能努力,或许还能像这次帮助早苗一样拯救其他人。这是由莉佳的心愿,也是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始动机。历经早苗事件的洗礼,由莉佳终于成为真正的魔法少女,无论是精神面或是实力都获得显著成长。现在虽然还比不上娜娜,未来可就很难说了。如今由莉佳终于抛弃了负面思惟的窠臼,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而且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早苗也恢复了昔日的神采。看在我这个做母亲的眼里,实在是感到相当欣慰。就这层意义而言,我也必须跟你道谢才行。谢谢你,由莉佳。」
经过由莉佳他们的努力之后,一分为二各自成长的早苗终于再度合而为一。然而两个早苗是否成功融为一体,却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的早苗平时总是会呈现出属于肉体的内向性格。与病魔搏斗期间,早苗必须时时刻刻压抑自己的脾气,因此养成了比正常成长状态下更加沉稳的个性。
然而跟由莉佳或是孝太郎等人在一起的时候,刻画在灵魂深处的幽灵奔放性格就会显现出来。这种性格承袭自分裂之前的早苗,自然比正常成长的状态更加活泼——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更加孩子气。
如今肉体和灵魂合而为一,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却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视外在环境而自行切换。跟由莉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显露出开朗活泼的个性,平常则是呈现出内向寡言的一面。乍看之下似乎是双重人格,然而两种性格的记忆是共有的,喜好也并未改变,依旧是同一个早苗没错。
对于佳苗或是其他家人而言,早苗跟由莉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就跟尚未生病之前的早苗一模一样。佳苗和其他家人早已察觉早苗住院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当然乐见早苗现在的改变,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而且根据奇莉华的推测,早苗的两种个性迟早会彼此融合。也就是说,住院之后成熟内敛的早苗,与成为幽灵之后开朗活泼的早苗将会互相影响,最后落在中间的平衡点。奇莉华认为,应该会比较接近正常成长——也就是未经住院和幽灵经历的个性。
如今早苗的身上已经看得出类似变化了。即使由莉佳和孝太郎等人不在身边,早苗的个性也比过去开朗了许多。
「不过……真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早苗喜欢大家,大家也都喜欢早苗,所以才能顺利度过危机。」
由莉佳摇摇头,双手在胸前合拢,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所以呢,佳苗女士,真要感谢的话,就请感谢早苗跟大家之间的友情吧。是这份情感救了早苗的。」
「由莉佳……」
佳苗不禁睁大了双眼,但随即又忍不住看着由莉佳笑了出来。佳苗此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怀念的往事。
「……你果然是奈奈的徒弟。」
「什么?」
这次轮到由莉佳瞪大双眼了。
「义无反顾的正直、绝不屈服的意志、以及包容一切的真爱……由莉佳,你跟奈奈真的很像呢。」
佳苗的评价无疑在由莉佳的心中投下一颗震撼弹。
「佳苗女士……」
由莉佳一直以娜娜为目标而不断努力,因此佳苗的评价无疑是最大的肯定。对于由莉佳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动的致谢了。
「是!感谢您的肯定!」
「呵呵……真希望我们家的早苗也能跟你一样……」
「还是不要吧,我的成绩一直都不怎么样。」
「哦,真的吗?」
「说来惭愧……」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开始以共同的朋友以及身边的琐事为话题闲话家常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十几年没见面的好朋友。直到夕阳西下,会客室中依然不时传来两人的笑声。
闲聊之中,由莉佳简单说明了三坪房间的状况与众人之间的关系,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跟早苗有关的趣事。由莉佳相信佳苗一定会替她保守秘密,不但语气格外轻松,对于话题的选择也丝毫没有顾忌,偶尔还会抱怨一番。佳苗自始至终都带着微笑,津津有味地聆听由莉佳的描述;然而听见身为地底人的奇莉华曾经使用控制灵力的机器之后,佳苗顿时眉头轻轻一皱,接着带由莉佳走上入夜之后的街头。
「就是这里,由莉佳。」
「好暗……」
「我这里有手电筒——」
「Continual Light。」
「对了,差点忘了你是个魔法使。」
「嗯嗯!」
佳苗带着由莉佳来到一栋大楼的地下室。这栋大楼已经好一段时间无人使用,在由莉佳的魔法光源照耀之下,非法弃置的大型废弃物以及裂痕遍布的墙壁和天花板清晰可见。
「这座大楼有什么不对吗?」
由莉佳感受不到任何异状。在她的眼中,这栋建筑物就只是单纯的废墟罢了。
「等我一下,印象中就在附近……」
在魔法光源的辅助之下,佳苗开始四处探索。几分钟过去了,就在由莉佳开始对幽暗的废墟感到恐惧的时候,佳苗的探索终于有所斩获。
「找到了!」
「呀啊啊啊!」
「由莉佳,你还好吧?」
「没、没事,我很好……」
堂堂的魔法少女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怕黑,由莉佳顿时面红耳赤。只见佳苗朝着由莉佳招招手,显然并未察觉由莉佳内心的恐惧。
「由莉佳,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好、好的。」
由莉佳带着疑惑来到佳苗身边,这才发现佳苗的表情异常严肃,跟先前判若两人。
「就是这个。」
「这是……?」
遭到破坏的机械残骸散落一地。机械分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似乎曾经受到强力的攻击。
从碎片布满灰尘、呈现锈斑的情况来判断,显然是数年前就遭到破坏的。
「咦?等一下!」
由莉佳对机械设备没什么概念,一开始只是将眼前的残骸当作遭到破坏的普通机械;然而经过仔细观察之后,这才发现机械的设计概念好像在哪见过,上面还有几个熟悉的印记。
「难道是奇莉华的机械设备?」
散落一地的残骸,就跟奇莉华使用过的机械一模一样。即使是对机械设备没什么概念的由莉佳,由其独特的氛围,也看得出藏身于大楼地下室的废弃机械跟卡玛拉、可玛拉以及奇莉华用来拯救早苗的装置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是地底人操纵灵力的装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闇蓝……不过你先前表示闇蓝已经世代交替了,正确来说应该是前任闇蓝所使用的装置。看看你的脚边吧,由莉佳。」
「啊!」
仔细一看,赫然发现脚边有几个几何图形。这是使用仪式魔法的魔法阵,不过已经失去魔力了。魔法阵的范围涵盖了四分五裂的机械,熟悉魔法的由莉佳当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佳苗女士!难道前任闇蓝将魔法跟地底人的机械融合在一起?」
「如果这真的是地底人的机械,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吧。奈奈也说过,真耶曾使用这种机械储存牺牲者的灵力,转换成举行某种仪式所需的魔力。」
当初听见由莉佳提起地底人的时候,佳苗立刻想起了隐藏在废弃大楼地下室的机械残骸,同时也认为有必要带着由莉佳到现场一窥究竟。
「……也就是说,黑暗彩虹起码早在十年前就跟地底人接触,双方展开密切的合作……?」
由莉佳脸色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这、这件事必须尽快让奇莉华知道!
魔法与灵力装置的组合所能发挥的力量大到超乎想像,这点已经从拯救早苗的时候获得了证明。如果黑暗彩虹早在十年前就跟地底世界——恐怕是与奇莉华为敌的反对派——展开接触,准备迎战由莉佳隶属的彩虹之心,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换个角度来看,与奇莉华为敌的反对派一旦得到魔法的力量,情况也是相当棘手。
——到时候彩虹之心绝对不是对手!奇莉华他们也难逃落败的命运!
敌人不可能在小规模的冲突当中亮出底牌。唯有在大规模的主力决战,才会动用最终的王牌。
到时候彩虹之心和奇莉华命运将会如何?
由莉佳一点也乐观不起来。
编织研究社放学之后的社团活动,今天暂停一次。明天是编织研究社的晴海社长前往医院接受例行检查的日子,今天必须待在家中好好静养,研究社的活动也随之取消。
因此孝太郎决定利用这个难得的空档拜访可蓝。这阵子孝太郎很少跟可蓝说话,然而每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可蓝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提供最及时的援助。既然现在没什么行程,偶尔去串串门子也是应该的。孝太郎造访可蓝的理由就这么单纯,并没有其他的用意。
「可蓝,你又开始闭关了吗?」
「要不然怎么专心研究?」
孝太郎造访『摇笼』的时候,可蓝正关在研究室之中,双眼紧盯着电脑荧幕。无论是席格那汀也好、时空间也罢,现在的可蓝不愁找不到研究的主题。
打量着可蓝专注于研究的模样,孝太郎不禁担心了起来。可蓝不常运动,也很少晒太阳,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为了可蓝的健康着想,孝太郎决定带她出去走走。
「是没错啦,不过你好歹也是个皇女。长期的闭关生活容易让脸色苍白,到时候人民可是会担心你的健康状况呢。」
「贝德利欧,你什么时候以我的家臣自居啦?怎么,终于愿意对我宣示效忠了吗?」
「我可不想效命于身体不健康的主君。不管怎样,好歹也要为了将来着想吧?」
「将、将来?」
可蓝闻言,顿时羞红双颊慌乱了起来,不过苍白的脸色也因此立刻消失无踪。
「就算你不说,准备结婚的时候,我自然会想办法调养身体!」
「嗯?结婚?我不懂你的意思。」
孝太郎只是考虑到病倒的雇主无法照顾员工生计的问题,显然跟可蓝的思考方向截然不同。
「你打算跟谁结婚?」
「呀——!呀——!呀——!不、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结婚啦?」
面红耳赤的可蓝拼命摇头否认,甚至连脸上的眼镜都差点飞了出去。
「原来你是不婚族啊,真可惜。」
「……我、我宰了你……我一定要宰了你……!」
羞红双颊的可蓝低头俯视脚边,双肩微微颤抖。『要不然你就跟我结婚吧。』其实这才是可蓝的真心话,只可惜她说不出口。
过去的可蓝总是视人际关系为畏途,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面,过着独善其身的生活。对于可蓝而言,孝太郎可说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闯进她世界的不远之客,因此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也就是终身大事的时候,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孝太郎的身影。然而可蓝没有表明心意的勇气。表面上虽然是个自视甚高的大小姐,其实是个相当纯情的少女。
「也罢,这不重要。好歹露丝也是佛德赛的子民,可别在露丝面前做出有损皇女尊严的举动。」
「不、不重要……?这个男人居然不把我的感情当一回事……我一定要宰了你……」
愤怒与羞惭的情绪互相交织,涨红着一张脸的可蓝双肩不住颤抖。身旁的露丝见状,压低了音量小声对可兰说:
「……殿下,我能体会您的感受。」
露丝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孝太郎是在露丝的陪伴之下拜访可蓝的。知道孝太郎打算探视可蓝之后,露丝立刻提出一起同行的要求。露丝跟可兰都和孝太郎拥有共同的秘密,他们之间的关系格外良好。
「待在这种人的身边居然不会生气,你也挺厉害的。」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向将军大人告白的关系吧。」
于是可蓝和露丝展开两个女人之间的密谈。孝太郎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可蓝的研究室,完全没留意两人之间的谈话。
「结果呢?出现了什么变化?」
「没什么特别的改变,不过每天都过得很幸福。」
「这我可办不到,我有我的矜持。」
「矜持?」
「没错,就是让贝德利欧哭着哀求我收留他为家臣的矜持。」
语气虽然坚定,可蓝的表情却有些落寞。
「可蓝殿下……」
露丝闻言,忍不住压低音量笑了出来。只见她微微别过头去,肩膀不停地上下震动。
「巴多姆西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事……呵呵、呵呵呵……」
露丝之所以忍不住笑出来,主要是因为可蓝的矜持简直跟提亚如出一辙。不过可蓝跟提亚之间依然存在着微妙的敌对关系,即使内心感到有趣,露丝还是不便对可蓝说出真相。
孝太郎带着可蓝和露丝离开『摇笼』,来到户外。让可蓝晒晒太阳固然是理由之一,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事实上孝太郎有件事情想跟可蓝商量,但必须先让可蓝目睹整个过程才行。
「露丝,准备好了吗?」
「嗯,就跟之前一样吧?」
「没错,拜托你了。」
孝太郎和露丝身穿盔甲手持武器,在可蓝的面前展开对峙。
孝太郎身上的蓝色盔甲除了是单纯的护具之外,同时也是宇宙战舰『青骑士』的操纵装置。只见他的左右两手各自握着一柄骑士剑,不过两柄都是刀刃损坏的练习道具,不至于对使用防御护罩的露丝造成伤害。
露丝身上也穿着战斗用的盔甲。这套盔甲跟孝太郎的蓝色盔甲一样,本身都具备独立的动力系统,可以强化露丝的力量。露丝的右手握着一柄细剑,无论是体积或是重量都胜于平常惯用的武器。这么做的用意在于配合盔甲的动力输出,达成绝佳的重量平衡。当然,露丝的细剑也是刀刃损坏的练习道具。
其实孝太郎和露丝已经在这种状态下交手多次了。特地拜访可蓝的用意,就是希望可蓝以第三者的角度观察两人的动作。
「小心了!」
沙。
孝太郎的双脚使劲往地面一蹬。在蓝色盔甲的强化之下,孝太郎的身体迅速往前推进。移动速度之快,仿佛视盔甲的重量于无物。只见孝太郎舞动右手的长剑,左手的长剑则是维持往前平伸的状态,朝着眼前的露丝直扑而来。
「来了!」
面对孝太郎的抢攻,露丝也立刻有所反应,举起手中的细剑摆出防御态势。露丝是个稳重而内敛的女孩子,面对敌人的时候比较擅长防守。在坚守中反击,则是她的作战风格。不过现在的露丝一味专注于防守,完全没有趁隙反击的意思,这也是出自孝太郎的特别请托。
「呼!」
孝太郎吐了口气的同时,左手的长剑击中露丝的细剑。
锵!
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尚未消失,孝太郎右手的长剑立刻朝着露丝直劈而下。只见露丝的身形微微一扭,轻松闪过孝太郎的攻击。
「哈!」
露丝的行动并未就此停止。只见她充分利用细剑的刁钻与灵巧,从孝太郎攻击的缝隙突破防线,大幅度弯曲的剑身仿佛长鞭一般,伴随着尖锐的风切声袭向猝不及防的孝太郎。
咻咻咻。
「呜哇!」
咚!
孝太郎连忙往地面使劲一蹬,利用反作用力强行闪避露丝的攻击。
「好机会!」
然而孝太郎的闪避过于仓促,全身上下顿时出现许多破绽。眼见机不可失,露丝立刻发动一连串攻击。认真勤奋的露丝为了在孝太郎面前力求表现,这段时间一直致力于剑术的修行,如今她的连续攻击更是招招到位,令人难以招架。孝太郎只能同时举起左右两手的长剑,在自己面前组成一道防盾,才勉强挡下露丝的反击。
「露、露丝,你的剑术进步不少呢!」
「那是因为我有个好老师!」
孝太郎和露丝的对战持续进行,不过露丝显然占了上风。只见露丝发动一次又一次地快攻,孝太郎只能被迫采取守势。擅长防御的露丝竟然能够反守为攻,代表两人的战力显然有一段差距。
「嘿嘿!」
游刃有余的露丝笑着弹开孝太郎右手的长剑,接着又迅速逼近,挥出蓄势待发的左拳。露丝的左拳绽放出红色的光芒,显然是盔甲察觉主人的意图,将攻击能源灌注于左拳之上。
「唔!」
——来不及闪避了!
孝太郎只好抛下左手的长剑,试图以左拳展开反制。就时间点而言,长剑显然是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孝太郎的左拳夹带电流,迸出红色的火花。这种电击能源,当然是来自藏于左手盔甲内奇莉华所赠与的护腕。
锵!
两人的左拳在半空中互相撞击,抵消了彼此的威力。这场对决虽然尚未结束,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
「露丝,你的战斗技巧真的进步许多。」
「呵呵……我可是把将军大人的指导一字不漏地牢记在心呢。」
「看来我以后不能随便跟你开玩笑了。」
「放心吧,我会自动遗忘将军大人的负面形象。」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同时放下手中的武器。虽然尚未分出胜负,却也已经达到目的了。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可蓝,你有什么看法?」
孝太郎将右手的长剑收回剑鞘,随手拾起先前弃之在地的另一把长剑。收拾妥当之后,朝着可蓝缓缓走来。
「老实说,我不建议你在目前的情况下同时使用两把长剑。」
可蓝一边操纵手环,一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几秒钟之后,可蓝的身边出现了好几个手环所投射而出的立体影像。这些影像全都是可蓝利用『摇笼』的观测装置,针对孝太郎与露丝的对决所记录下来的画面、声音以及经过精密计算之后的资料。
「基本上可以区分为使用一把长剑,左右两手各持一把长剑、却只以其中一把应战,以及同时使用两把长剑这三种模式。其中以前两种模式的实用性较佳。若是在近身战的情况下,手持两把长剑的做法反而危险。」
「你也这么认为吗?」
孝太郎点点头,肯定了可蓝的回答。
事实上孝太郎今天拜访可蓝的用意,就是为了找出两把长剑最理想的使用模式。无论是本身具有魔力的席格那汀,或是与早苗的灵力合而为一的萨格拉丁都各自具备不同的特性。如何让两把长剑在不同的情况下发挥最大的效力,显然是孝太郎必须面对的课题。
动了一番脑筋之后,孝太郎归纳出三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就是和往常一样以双手持单剑,视情况需要变换手中的武器。虽然比较费事,但不需要改变惯用的战斗模式却是这种方法的魅力所在。
笫二种方法就跟之前与早苗共同对抗怪物的时候一样,左右两手各持一把剑,却只选择其中一把对抗敌人。当时孝太郎不太习惯这种方法,结果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少了变换武器的麻烦,倒也不失为一种实用的方法。
第三种方法就是所谓的二刀流。双手各持一把武器,同时向敌人发动攻击。二刀流的难度相当高,不过一旦熟悉之后,却也是最方便、最好用的方法。透过两把长剑的截长补短以及互相支援,可灵活应对各种状况。
孝太郎当然比较偏好二刀流。然而经过几次的演练之后,孝太郎逐渐明白二刀流并没有想像中容易,因此才会前来征询可蓝的意见。
「穿上盔甲之后,理论上应该不会感受到长剑的重量,可是我却有一种被长剑拖着走的感觉。」
除非穿上盔甲,否则二刀流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想。因为骑士剑比一般的单手剑粗重,不是普通人的力量所能驾驭。刚开始孝太郎以为穿上盔甲就可以克服这个问题,结果却不如预期中顺利,这也是孝太郎想跟可蓝请教的问题之一。
「关键不在于你所感受到的重量,而是骑士剑本身的质量。盔甲只能减轻肉体的负担,却无法改变骑士剑的质量,离心力和惯性依然存在,并未消失。而且盔甲本身的出力固然强化了挥剑的速度,却也同时加重了离心力以及惯性的影响。」
「可蓝殿下,意思是同时使用两把长剑的情况下,除了长剑本身的攻击距离之外,甚至连剑术的本质都会出现变化吗?」
「就分析结果来判断,确实是如此。同时使用两把长剑几乎等同于自创一套全新的剑术,基本上是不切实际的做法。」
左右两手同时持剑,难免会互相干扰。再加上惯性以及离心力的影响,孝太郎自然无法以过去的感觉操纵手中的长剑。简而言之,二刀流需要另一种层次的专业技巧。
「若只是为了增加攻击力,内建于左腕的武器反而比第二把长剑来得好用,就跟你刚才的判断一样。」
同时使用两把长剑是不切实际的做法。与其如此,还不如舍弃左手的长剑,以内建于盔甲之中的武器牵制敌人的行动。这就是可蓝根据各项资料的分析所做出的结论。
「如果连你也束手无策,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可蓝的结论跟孝太郎的推测是一致的。如今内心的推测获得证实,孝太郎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不满。
「关于两把长剑的利用模式,我再回去想想看好了。」
「……这句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
孝太郎虽然满足于可蓝的答覆,可蓝却对孝太郎的说词大感不满。古董眼镜之后的双眸绽放出焦躁神色,双唇微微嘟起,乍看之下就像是正在闹脾气的少女。
「生什么气啊?」
「世界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立刻收回刚刚那句话!」
可蓝生气的原因,在于自己的能力遭到孝太郎的低估。
『如果连你也束手无策。』
对于可蓝而言,这句话几乎等同于『靠不住、不能信任』
「但你不是说那种方法不切实际……?」
「那是对一般人而言!」
只见可蓝大步走到孝太郎的面前,气急败坏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孝太郎的胸前连戳了好几下。
「我可是你未来的主人,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难得倒我!」
可蓝承认孝太郎就是传说中的青骑士。为了成为孝太郎的主人,可蓝打算利用她最擅长的科学研究,超越青骑士的传说。现在的可蓝所付出的努力,都是为了成为孝太郎的主人而预作准备。
「意思是你办得到啰?」
「这还用问吗!听清楚了,『可拉莉欧萨皇女殿下,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吧!』你只要这样诚心诚意地拜托我就行了!这是身为家臣的你所享有的权利!」
「可蓝……」
打量着气呼呼地将双手在胸前交叉的可蓝,孝太郎这才察觉自己的失言。
——这就是将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好友身上的意思吗……?
相较于前阵子委托可蓝研发练习用的装置,解决二刀流的问题显然是困难了许多,因此孝太郎当然不便寻求可蓝的协助。
结果却反而弄巧成拙。
拜侵略者少女之赐,孝太郎发现自己总是习惯性地不会对周遭的朋友产生过度的期待。简而言之,孝太郎只会对其他人做出最低限度的基本要求,对方的能力或是意愿显然都不是孝太郎考量的重点。
从可蓝气呼呼的模样看来,孝太郎似乎又犯下了同样的错误。他应该对可蓝抱持着解决问题的期望,而不是一开始就设定了不抱任何期望的立场。
「抱歉,是我的错。」
「那就给我好好反省吧。」
「不过……可蓝。」
「怎么?」
「我并不是请求可拉莉欧萨皇女殿下的协助,而是请『可蓝』你帮这个忙。可蓝,你愿意吗?」
「唔……」
可蓝的表情瞬间一僵。
可拉莉欧萨皇女也好,可蓝也罢,两者指的都是同一个人;然而孝太郎却是寻求可蓝的协助,而不是以青骑士的身份请求可拉莉欧萨皇女伸出援手。这代表了孝太郎将可蓝视为同甘共苦的伙伴,往后也希望可蓝继续扮演同样的角色。
孝太郎所要表达的意思获得可蓝充分地理解。只见可蓝紧皱的双眉微微舒缓,朝着孝太郎笑了笑。
「那还用说吗?你以为我是谁啊?」
「有点固执,又有点阴险,却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的女孩子。」
「知道就好。这件事交给我就对了,孝太郎。」
「拜托你了,可蓝。」
「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吧……呵呵、呵呵呵呵……」
这阵子的可蓝完全不像是孝太郎口中的阴险人物。如今脸上的笑容更是前所未有的开朗,只能以雀跃二字来形容。
可蓝的想法是利用盔甲的重力惯性控制装置,视实际情况的需要控制长剑的质量。一旦成功,孝太郎就可以凭藉过去所累积的感觉同时使用两把长剑。
当然,这是高难度的挑战。除了从盔甲内建的资料库撷取孝太郎的动态参数,找出如何控制长剑质量的关键参数之外,还必须将两把长剑互相干扰的情况列入考量。若只是单纯筛选参数,或许一般人也能做得到;然而同时解决这种错综复杂互相影响的高难度问题,恐怕也只有可蓝才具备这种本事。
带着孝太郎和露丝回到研究室之后,可蓝针对孝太郎以及盔甲做了一些测定,之后又透过露丝取得盔甲的应用资料。接下来只要将所有的资料丢进电脑,计算出必要的参数即可。
「不过,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喔?」
「当然,我不会做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筛选出来的参数也需要调整,过几天再来吧。」
「嗯。」
「万事拜托了。」
参数的筛选需要漫长的时间,于是孝太郎和露丝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可蓝,准备打道回府。
「改天见,可蓝。」
「可蓝殿下,在下就先告辞了。」
孝太郎朝着可蓝挥挥手,露丝则是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只见可蓝打量着低头行礼的露丝,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巴多姆西哈,你就这样放心地将『青骑士』的连线许可交给我吗?难道都不怕我趁机动什么手脚?」
孝太郎的盔甲原来是宇宙战舰『青骑士』操纵装置的一部分,没有使用者孝太郎或是露丝的授权,可蓝就无法变更盔甲的设定。过去可蓝在古代佛德赛的时候之所以可以修理盔甲,也是因为得到孝太郎的许可。
然而孝太郎和露丝还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陪在可蓝的身边。因此露丝干脆将可蓝登记为『青骑士』的乘员,授与可蓝改造盔甲的权限。
因此可蓝才会对露丝欠缺危机意识的心态感到不可思议。
「可蓝殿下,意思是您愿意替『青骑士』进行全面性的保养与检修吗?」
露丝闻言,双眼顿时一亮。看来她根本就不认为可蓝正在动什么歪脑筋。
「才不是呢,你想太多了!我是指我可能会瞒着你和提亚蜜思林对系统动手脚,或是安装一些机关之类的!」
露丝的天真着实令可蓝感到神奇。毕竟可蓝不久前还是提亚的敌人,即使双方的关系已经趋于和缓,也不应该如此毫无戒心。
「是哦……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惊喜派对吗?」
露丝眨了眨眼,显然并未听出可蓝的弦外之音。还向可蓝投以不可思议的视线。
「当然不是!真是够了!我的意思是,为了提升皇位继承权的顺位,难道你不认为我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铲除提亚蜜思林吗?」
露丝迟钝的反应终于激怒了可蓝。气急败坏的可蓝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索性直截了当地说出真心话。直到现在,露丝才听出了可蓝的话中含意。
「不,我不这么认为。」
只见露丝摇摇头,整齐的短发也跟着左右晃动。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可蓝殿下不会利用这种方法登上皇帝的宝座。」
露丝轻抚自己的胸口,朝着可蓝微微一笑。
「巴多姆西哈……」
可蓝曾经与阿莱亚近距离接触,知道身为一个皇女、甚至是身为一国的皇帝所代表的意义。最低限度的条件是,如果无法成为青骑士——也就是孝太郎所认同的皇女,自然也没有成为皇帝的资格。因此现在的可蓝与过去不同,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地跟提亚一决胜负。不阻碍提亚,必要时正面对决。唯有如此,才能成为更胜于阿莱亚的皇女。
露丝当然也察觉了可蓝的变化。无论是可蓝的言行举止或是与孝太郎之间的互动,都透露出类似的讯息。就算言行举止不能尽信,与孝太郎之间的互动总是假不了的,露丝对自己的判断力相当有自信。
「可蓝,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露丝身旁的孝太郎也微微一笑。
「孝太郎……」
可蓝的双颊顿时泛起薄薄的红晕,显然还不习惯接受心仪男性的善意回应。
「像你这种阴险狡诈的人,怎么可能被别人抓到把柄呢?就算真的要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狡诈如你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利用乘员的身份入侵系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要更相信自己啊。」
然而孝太郎接下来的言论却泼了可蓝一头冷水。只见可蓝柳眉倒竖,一张脸涨得通红,朝着孝太郎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不要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佛德赛皇帝的继位人选,怎么可能做出陷害他人的——」
「没错,这就对了。」
拍、拍。
不等可蓝把话说完,孝太郎立刻伸手在她的头上轻拍几下,仿佛正在奖励听话的好孩子。
「啊……」
「放心吧,我跟露丝都相信你。其他人虽然对你还是有几分戒心,迟早也会发现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当然,提亚也是一样的。」
面带微笑的孝太郎低头窥视可蓝的脸庞,孝太郎身旁的露丝也堆满了笑容。
「啊、呜呜……」
可蓝的脸蛋羞得更红了。只见她慌忙地低下头去,完全不敢直视眼前的孝太郎。
当初可蓝之所以质问露丝,主要是担心露丝和孝太郎是否真的信任曾经敌对的自己,结果证明这只是可蓝的杞人之忧。至于孝太郎的阴险云云,也只是为了激怒可蓝,顺势引导她说出真心话罢了。察觉露丝和孝太郎的用意之后,羞愧与安心的情绪同时自内心浮现,可蓝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人了。
「可蓝,相信你自己吧。」
「……目前就暂时饶你一命……孝太郎……」
可蓝小声地喃喃自语之后,伸手轻触自己的胸口,这才发现一颗心跳得飞快,体温也上升许多。
——为了这种感觉,我愿意牺牲一切……想不到我的体内竟然也隐藏着这种情感……
过去的可蓝总是将其他人视为用过即丢的消耗品。然而走出研究室之后,她才赫然发现人与人之间羁绊的重要性,并深爱着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同时,可蓝也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十分欣慰,甚至是无比地幸福。
「嗯?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可蓝转过身子,缓步走向研究室的书架。
「……巴多姆西哈,我想送你一个东西。」
「殿下?」
「找到了,收下吧。」
可蓝从书架上取出一样东西之后,转身回到露丝的面前。
仔细一看,可蓝手中拿着两根金属棒,乍看之下跟接力棒十分相似。
「这是……光束剑吗?」
金属棒的前端可以释放出剑型的光束,形成所谓的光束剑。露丝当然认得光束剑的模样,却不明白可蓝为什么将这两把光剑送给自己。只见露丝打量着两把光束剑,双眸流露出狐疑的眼神。
「是的,就当作是友好的证明吧。」
就在可蓝点头微笑的时候,孝太郎再度轻拍可蓝的头顶。
「可蓝,看不出来你挺贴心的嘛。」
孝太郎显然是明白可蓝赠送光剑的用意。
「啊呜呜……」
可蓝再度羞红了双颊,尴尬地别过脸去。即使个性再怎么强势,可蓝依旧是个不习惯受到赞美的少女,尤其是心仪男性的赞美。
「将军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露丝放过沉默不语的可蓝,转而向孝太郎寻求解答。看来她还是不知道这份礼物所代表的意义。
「这两把光束剑是芙蕾亚兰殿下所使用的武器,就是传说中的『光剑』。」
「什么?此话当真?」
听见孝太郎的解释之后,露丝不禁睁大了双眼,内心的惊讶更是溢于言表。对于巴多姆西哈家族而言,这两把光束剑所代表的意义十分重大,毕竟这是青骑士传说中的芙蕾亚兰·巴多姆西哈与叛军展开最后决战的时候所使用的武器。
「当然,我可以保证。」
「想不到『光剑』居然真的存在……」
露丝紧紧握着光束剑,双眸泛起了泪光。
青骑士传说中的光剑可说是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威力被描述的几乎跟魔法剑一样强大,因此历史学家多半对于光剑的真实性抱持着存疑的态度。想不到光剑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好端端地躺在露丝的手上。一想到自己正拿着伟大的祖先曾经使用的武器,露丝忍不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这、这个……反正光剑的存在无法公诸于世,留在我的身边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就送给你吧。」
「太感谢了,可蓝殿下!我会好好珍惜的!」
「不、不过就是两把光束剑罢了,犯不着这么夸张吧……」
可蓝连忙回到自己的研究桌前,仿佛是为了逃避露丝的躬身行礼。乍看之下,就好像是捉弄他人之后急着逃离现场的小孩子。
「……可蓝,有件事我不能不说。」
望着可蓝的身影,孝太郎不禁微微一笑。
「……什么事?」
可蓝轻轻转动眼珠,斜眼打量着孝太郎,心头小鹿乱撞的她,根本没有直视孝太郎的勇气。
「你已经失去了反派角色的邪恶本质,承认自己是个好人吧。」
「……关、关你什么事啊!不知道是谁动不动就批评我是阴险狡诈的小人!」
「这样子才能让我暂时忘了你是佛德赛的皇女呀。」
「我本来就是皇女,谁准你忘记的!」
「你是说真的吗?」
「呜呜……倒也不是……」
忸怩不安的可蓝伸手推推镜框,下意识玩弄自己的裙摆。
「应该说我是你的伙伴兼共犯……除此之外更是……呃……」
「可蓝。」
「做、做什么?」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啊?」



孝太郎的感谢传入耳中,可蓝不禁睁大了双眼。
「往后也请多多帮忙。」
「……唔……」
可蓝觉得自己必须有所回应,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见镜片之后的双眸流露出怨怼的眼神,愣了好一阵子之后,可蓝才嘶哑着嗓子勉强挤出话语。
「……真是……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宰了你……」
凝视着可蓝的双眸,孝太郎不禁有感而发。
「没问题,随时恭候大驾。最好是选在露丝替我们准备了一些茶点的时候。」
「笨蛋……」
与可蓝化敌为友,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蓝华真希的住处,一开始只是家徒四壁的房间。
毕竟她只是为了执行某项任务而暂时居住于吉祥春风市,房间里面只放置最低限度的需求用品。乍看之下就跟前往外地出差的上班族经常利用的商务旅馆没什么两样,但屋内的布置又比商务旅馆更加简朴。总而言之,完全不像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所居住的房间。
然而事隔一年之后,真希的房间却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衣橱多了几件色彩鲜艳的外出服,床边也摆了一组梳妆台,桌面上更是少不了为数众多的化妆品以及保养品。除此之外,毫无设计感可言的木头桌子铺上了格子花纹的桌巾,旁边还有两只大型的坐垫。斑驳的水泥墙贴上了活泼可爱的壁纸,其他地方的小变化更是多得不胜枚举。
如今真希的住处已经不再是家徒四壁的房间了。即使看起来还是有些朴素,经过这几个月的演进之后,至少也逐渐蜕变为青春洋溢的居住空间。
「下次应该选哪一件才好呢……过于暴露的服装不敢穿出去,还是这件白色的好了。不过荷叶边似乎多了些,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真希正在色彩缤纷的房间之中上演一个人的服装秀。只见她依序穿上全新购置或是特别钟爱的服装,站在梳妆台前不停考量,准备替周末的约会挑选出一套最适合的服装。
「搭配白色的蝴蝶结应该很可爱,只可惜看起来幼稚了些。不过到时候可是得乘坐游乐器材,配件太多的服装又很碍事……」
服装、配件、皮包、首饰、化妆。
即使每一项的选择都十分有限,但搭配之后的可能性也是相当惊人。真希试图从所有的搭配之中挑选出最出色的组合,因此返回家中之后就一直站在镜子前,到现在都未曾离开。
「不过里见身边的女孩子每一个都很有特色,我是不是应该走抢眼路线才对……算了,还是不要勉强,毕竟身高就差人家一大截了。」
真希明天有个出游的计划,那就是跟要好的班上同学一起前往位于海边的主题乐园。参加这次活动的成员,也包括了真希心仪的人物,一个人的服装秀也是为了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那个人的面前。没错,真希也是个普通的少女。她并非想藉此博得那个人的好感,纯粹只是为了得到对方的赞美。
「内衣……就跟平常一样吧,反正也没机会让他看见内衣……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还是选择火辣一点的……啊啊!不行不行,进展太快了!」
不切实际的遐想才刚浮现脑海,羞红了双颊的真希立刻抓起手边的坐垫,紧紧贴在脸上。真希当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然而情窦初开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以最适合的方法达到最完美的结果,只能搂着坐垫暗自发愁,心情郁闷得不得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
同样的行为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真希这才停止了动作。只见她搂着坐垫,呆呆望着天花板。
「……想不到我也有普通少女的一面……」
真希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从小到大,真希就一直生活在严格的纪隶以及激烈的斗争之中。对于真希而言,其他人不过是让自己迈向成功的垫脚石罢了,因此她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甚至以为自己天生就欠缺了这种感情。
直到邂逅了一名少年之后,真希的人生才出现了变化。
——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可以弥补内心的孤独,也能互相扶持……
与那名少年之间的相处让真希萌生前所未有的情感。当真希察觉、甚至是承认这种情感的存在之后,赫然发现周遭的事物完全不一样了。生活充满了乐趣,即使是一件小事也让真希感到快乐。互相扶持的充实感替真希的世界带来了光明,或许这也是真希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希望。
「……过去我总是觉得为了他人而死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如今我却愿意为了里见而牺牲自己……」
真希有生以来初次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同时也是第一次盼望同样的生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对于身处战场的真希而言,接受这种感情的存在确实相当不容易,事实上她也曾经以各种理由试图说服自己,例如这是达成任务的必经阶段云云。但如今深藏内心的情感却已经无限膨胀,迫使真希不能再漠视它的存在。
然而这种变化却与黑暗彩虹的目标背道而驰。黑暗彩虹的诉求住于利用魔法的力量满足自己的欲望;她们就是不甘于现状,才会成为黑暗魔法少女。可是如今的真希却没有使用魔法的动机,一心一意只希望这种幸福的生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这代表了真希已经逐渐丧失了闇蓝的人格,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觉而已。
「加油!一定要得到里见的赞美!」
真希站了起来,丢下手中的坐垫,再度迎向琳琅满目的服装。
现在的真希沉醉在普通少女的生活之中,完全不明白自己的举动到底代表了什么。
「……看来你似乎成功融入对方的交际圈了呢,真希。」
然而幸福时光总有结束的一刻,而且就跟开始的时候一样突然。将真希拉回现实世界的声音,来自一名十分熟悉的人物。
「而且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愈来愈有女人味了嘛。」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真希连忙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身上披着暗蓝色斗篷的女性。她的衣着与真希魔法少女服装极为相似。
「真耶老师!」
对方正是真希的老师,也就是前任的魔法少女闇蓝。
真耶——真希的老师、前任魔法少女闇蓝,在数年前与娜娜的战斗中重伤败北,从此将闇蓝的称号传给她的徒弟真希。
当时真耶的伤势虽然不至于构成生命危险,却也失去了部分的身体,别说是战斗了,甚至连行走都很困难。身体的缺陷伴随着魔力的大幅衰退,因此真耶的战士生涯理应在那个时候划下了句点。
「真耶老师,您的身体不要紧了吗?」
「嗯,我找到了一个好医生。」
如今真耶的两条腿不但稳稳地踩在地上,甚至能够在真希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入房间,代表她的战斗力已经获得某种程度的恢复。凝视着眼前的真耶,惊讶万分的真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还不算完全康复,因此这次除了前来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是藉机做个复健。」
说话的同时,真耶当着真希的面前握紧右拳。
——这么精巧的义手,到底是从哪得到的……?
凝视着真耶的右拳,真希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当年真耶在对抗娜娜的战斗中失去了右臂,现在的右手显然是义肢。然而义肢的结构格外细致,乍看之下几乎跟真正的手臂没什么差别。表面的质感比照真实的皮肤,拟真到只能从装饰用的线条以及图样加以区别;不过若将线条和图样视为刺青,也没有丝毫的突兀之处。最重要的是手臂的动作非常自然,跟真正的手臂一模一样,连机械所不有具备、生物手臂独有的小动作都完美重现。
佛沙里亚做不出这么精致的义手,日本的科技水平恐怕也是力有未逮,因此真希立刻察觉真耶的背后一定有个特殊的『助手』。
「今天特别来向你展示浴火重生之后的全新面貌。」
「真耶老师……」
真耶肉体上的缺陷,也装上了技术等级跟义手不相上下的人工肢体。大面积烧伤的皮肤,也以人工皮肤取代,因此真耶的外貌比十年前更加年轻。真耶的年纪至少比真希大了十岁以上,如今看起来却像是真希的姊姊或是妹妹。
「你放心吧,我不会要求你归还魔法少女闇蓝的称号。人工身体的表现固然令人惊艳,唯一的缺点就是难以使用魔法。」
魔法使必须将全身上下的魔力聚集于一点,才能使用魔法;然而人工身体并不具备产生魔力的机能。失去的肉体固然可以弥补,却无法找回失去的魔力,因此真耶目前所具备的魔力比一般的魔法使更显不足完全不到黑暗彩虹最高领导干部的等级。
「老师言重了。看到老师神采奕奕的模样,比什么都重要。」
真耶毕竟是真希的老师。看到自己的老师恢复昔日神采,真希脸上不禁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你变了,真希。如果是以前的你,多少都会露出警戒的眼神……还是这阵子的实力增强不少,让你对自己更有信心?」
打量着眼前的真希,真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真希见状,反而感到背脊一寒。
——糟糕,一定是最近都跟里见在一起的关系……
发现自己心有所属之后,真希每天都过着充实而安逸的生活。不必伤害他人,也不必怀疑对方是否另有所图。真希的日常生活充满了友情与爱情,而不是敌意。
然而身为闇蓝的她却不该如此。除了对抗彩虹之心的魔法少女之外,黑暗彩虹的组织之中也不乏尔虞我诈与权力斗争,每天都过着充满恶意与敌意的生活。身处这种环境之中,心胸难免狭隘,态度自然尖锐。为了保护自己,过去的真希不得不封闭自己的心,将自己武装起来。
———不能让老师察觉蛛丝马迹,否则里见恐怕就危险了,
察觉内心的变化之后,真希连忙汇集自己的负面情感。事实上真希内心的恶意已经所剩不多了,但不知该说是幸或不幸,还保留了些许危机感与不安。一想到心爱的对象可能遭遇到的危险,仅存的危机感与不安立刻迅速膨胀,彻底占据真希的心。
「……继承闇蓝的名号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当然不可能永远都是不长进的徒弟。」
汇集而来的负面情感勉强让真希戴上了闇蓝的面具。如今真希脸上的笑容,就跟半年前的闇蓝如出一辙。
「也对,是我多心了。」
幸好真耶并未对真希的说词有所怀疑。
黑暗彩虹本来就是一群对他人漠不关心的自我主义者所组成的团体,即使察觉对方的变化,也会归因于任务或是谋略的需要。真耶虽然对真希的变化有所察觉,却单纯地视为任务执行上的需要,或者是利用真耶的一种策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黑暗彩虹的成员而言,都是再自然不过的做法。黑暗彩虹的组织本来就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前提之上。即使是师徒之间也是如此。
「哪里,老师言重了。」
真希强做镇定微微一笑,内心却着实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这就是……过去的我……
真希从真耶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不愿与他人建立信赖关系,一心二意只想利用他人,或是避免被他人利用。亲眼目睹跟过去的自己如出一辙的真耶之后,真希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自己最爱的人即将遭到真耶的袭击,内心顿时感到莫名恐惧。
——一定要保护里见……彻底免除黑暗的威胁……
吉祥春风市改变了真希,然而依附在真希身上的黑暗与过去,却以真耶为媒介再度出现。真希最爱的人依然暴露在危险之中,自己的存在给他带来了威胁。对于真希而言,这无疑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来自佛沙里亚的访客并不是只有真耶而已。寒暄完毕之后,另外两名访客出现在真希的房间之中。两人的身上都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色系却大不相同,分别是暗红色和暗绿色。她们都是真希的同伴,分别叫做魔法少女闇红以及魔法少女闇绿。
「真希,好一阵子没见,你倒是愈来愈有青春少女的气息了呢。」
身穿红色服装的少女——闇红打量着真希散落一地的外出服,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闇红是个活泼好胜的女孩子,毕生以追求更强的实力或是挑战更强的敌人为目标,本身具备明显的格斗家特质。为了成为最强的魔法使,闇红总是日以继夜自我磨练,同时也四处搜集可以增强实力的魔法道具。擅长的魔法是能量系的攻击魔法,这也与信奉实力主义的她呈现在外的人格特质互相吻合。
好胜好强的闇红向来对女孩子的玩意儿嗤之以鼻。并且从不化妆,冲冠的怒发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穿着打扮也以实用性为考量,不惜改变原有设计,取消了不必要的装饰与累赘。整体看来虽然清爽,却欠缺了一些女人味。闇红就是这种不修边幅的少女。
对于欠缺女人味这点仅次于自己的真希,闇红总是抱持着某种程度的亲切感。真希不喜欢伪装自己,对于梳妆打扮更是敬而远之。如今真希竟然表现出青春少女的爱美特质,阎红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真希的大好机会。
「只是情况需要罢了。」
真希没好气地回答。厌恶虚假的真希并没有说谎,现在的她确实需要表现出青春少女的一面。
「我想也是,毕竟这有违你平常的作风……不过光是想像那种画面,就令人忍不住想笑。」
闇红显然是误会了真希的意思。她认为真希只是因为任务需要,才被迫表现出自己的女人味。只见她弯下了腰,忍不住笑了几声。
「想笑就笑吧。」
「那、那我就不客气啰!哇哈哈哈哈!」
真希不想替自己辩解,毕竟说出真相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再说这么做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即使受到同伴的嘲笑,真希也一点都不在乎。
——说得好,闇红。连我自己也觉得很滑稽……
事实上真希反而十分感谢闇红的会错意,才让她得以继续摆出一张臭脸,有惊无险地转移话题。
「GR E E N,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
不理会捧腹大笑的闇红,真希的视线落在一旁的闇绿身上。
身穿绿色服装的少女是现今黑暗彩虹七人领导干部当中最矮的一个。站在最高的闇红身旁,足足矮了一个头以上。
「……一来是我们手边没事,二来是真耶的状况大为好转,所以才一起前来探视情况。」
闇绿调整镜框的位置,说话的语气格外恭敬。除了身高之外,她的个性连带能力也跟闇红是两个极端。擅长幻术与占卜术的她,在战场上是个专门收集情报以及扰乱敌情的魔法使。
「不是说过了吗?我一个人就够了。」
闇绿的回答传入耳中,真耶不禁震了下身子。即使是大病初愈的状态,自视甚高的真耶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我相信真耶的实力,却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全新的身体。」
「这倒是真的。」
真耶本身的实力不容怀疑,修补肉体的技术却是个未知数。事实上连真耶也对身体的可信度抱持着某种程度的疑虑,因此她也不再开口反驳闇绿的说词。
「我们三人算是正式行动前的侦查部队吧。这次的任务是为了备战总攻击,先行侦查魔力源的周边情势,若情况许可,再以武力强行夺取。」
黑暗彩虹企图强占一○六号房的魔力。魔力源的夺取以及占领固然是优先执行的任务,严格说来却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彻底摧毁彩虹之心的战力,才是黑暗彩虹真正的目标。
为了达成最终的目标,闇红和闇绿被赋予了其他的任务。如今任务圆满达成,恰巧得到全新肉体的真耶也急着回归战场,因此三人才会联袂来到吉祥春风市。
如今与彩虹之心的最后决战迫在眉睫,如果可以抢先占领魔力源,局势自然极为有利。这就是三人前来支援真希的原因。
「其他四人呢?」
「PURPLE负责牵制彩虹之心,YELLOW正在制作最终决战需要的武器。BLUE忙着提携后进,ORANGE则是充当她的助手。」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在一年前与彩虹娜娜的大战之中,黑暗彩虹折损了五名大将。闇红、闇橙和闇黄三人被迫接受长期治疗,闇青和闇绿则因伤引退,遗缺由各自的徒弟递补。因此站在真希面前的闇绿,跟一年前的闇绿并不是同一人。
经过长达一年的垫伏之后,情况获得了改善,大家也各自展开行动。如同真希所言,与彩虹之心的最终决战即将展开,一○六号房的魔力源占领行动无疑是最终决战的前哨战。
「掌握了魔力源的一方,就等于是掌握了致胜的关键,所以先从这里下手对吧。」
理解了当下状况的真希,以严肃的表情喃喃自语。
——一定要设法让里见远离这场战争……
一○六号房所累积的魔力十分庞大,不是黑暗彩虹所收集的神器——也就是强大的魔法道具所能相比的。魔力源的增强固然跟席格那汀或是百科全书有关,真希却认为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而且她所爱的男人就位于魔力源的中心,到时候势必会被卷入战火。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真希开始认真思考。
「如果能够顺利占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真的难以达成目标,至少也要在决战之前加以封印。」
真耶针对真希的看法提出补充。黑暗彩虹最不愿意见到的状况,就是魔力源落入彩虹之心的手中。相较之下,魔力源的占领反而还在其次。
「既然如此,干脆直接摧毁魔力源附近的建筑物吧。到时候为了避人耳目,量彩虹之心那些家伙也不敢随便利用魔力源的力量。」
闇红立刻提出作战计划。她的提议很简单,就是破坏可乐娜庄,让双方阵营都无法使用魔力源的魔力。基本上魔法使不得在地球上公开使用魔法是不成方的规定,少了建筑物的掩护,魔法的使用自然受到了限制。闇红的提议虽然粗糙了些,却也非常有效。
「不行。」
但真希立刻推翻了闇红的提议。
「为什么?」
闇红对自己的提议相当有信心,自然无法接受真希的否决。为了说服闇红,真希继续说着:
「如此一来,我们也无法利用魔力源的力量。而且彩虹之心也有可能重新修筑建物,那不就等于是做白工?无论如何,当前还不是急着破坏建筑物的时候。」
就算真的破坏了建筑物,万一彩虹之心抢在决战之前重新复原,一样是毫无意义。封印魔力源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只有在决战前夕付诸实行,才能收到最大的效果。除了决战前夕之外,任何时间点的夺取行动都必须以长期占领为前提才行。
「这么费事……」
真希的解释听在耳中,让闇红不禁皱起了双眉。豪迈不羁的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麻烦。不过她也知道真希的考量有其必要性,因此也不便多说什么。
「GR E E N,你觉得呢?」
闇红不再理会真希,直接征询闇绿的意见。现场四人当中,就属闇绿的思虑最细密,个性也最稳重,因此闇红打算遵从闇绿所支持的意见。
「这个嘛……为了避免N A V Y过去的努力付诸东流,还是别将破坏建筑物列入考量吧。」
说完之后,闇绿的视线停留在散落一地的外出服。
「好,就这么办。」
既然闇绿支持真希,闇红也果断放弃己见。毕竟对于不喜议论的闇红而言,只要能与强敌交手便已足够。
——感激不尽,GREEN……
一旦破坏可乐娜庄,居住其中的房客势必很难全身而退。真希一心一意只想保护某位房客的安全,自然是十分感激闇绿对自己的支持。
「……真希,你跟那个男孩子之间的关系有何进展?」
性急的闇红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真希一本正经地做出回答:
「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十分良好,他已经把我当成好友看待了。」
「是哦?对于不喜与他人交际的你而言,还真是辛苦了。」
「……别这么说。」
「真希,到时能不能将他支离现场?」
真耶从旁插口。她知道对方是个拥有强力神器的危险人物,拉拢他加入我方固然是最好,就算真的不行,至少也要在发动攻击之前让他离开魔力源。分散敌人的主要战力,本来就是致胜的不二法门。
而且就过去的情况来判断,对方手中的神器应该是以魔力源的能量为动力。在完全夺取魔力源的控制权之前,尽可能让对方远离魔力源也是必要的措施。
「不瞒老师,虽不在我计划之中,但其实我明天准备跟他一起出游。」
「很好,那就尽可能拖延时间。那个家伙是个强敌,理论上应该由我亲自出马才是,偏偏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完成。」
真耶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
——真耶老师的目标是由莉佳……
趁着真希支离那名少年的时候,真耶打算亲自对付占据魔力源的彩虹之心大法师——彩虹由莉佳。
察觉老师真正的意图之后,真希用力点头。
真希并未表示反对,事实上真耶的作战计划刚好正中真希的下怀。
——明天我可以彻底保护里见……
真希想要保护的人物,跟真耶视为头号大敌的人物刚好是同一人。真希所谓的保护并不单单只是屏除物理方面的攻击,而是希望带着那名少年远离恶意的威胁。
——他不适合战斗,绝对不能让他亲临火线。
少年具备战斗的天赋,武器的威力也十分强大,却并不代表他是个天生的战士。有一种人在伤害敌人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的心,到最后往往会因此而走上自我毁灭的结局。真希认为那名少年也是属于这种类型的人。
因此真希希望保护少年,让少年远离战争。她喜欢现在的他,比谁都喜欢这个既不是战士、也不是英雄,有点天真又有点迷糊,却又跟自己一样总是生活在孤独之中的少年。
「让N A V Y一个人独自行动,会不会有点危险?听说对方手中的神器拥有超乎想像的力量……」
闇绿双层微皱,似乎有些担心。过去真希之所以不敢轻易发动攻击,主要就是忌惮那名少
年的力量。如果让真希在明天的攻击行动当中独自面对那名少年,似乎是冒险了些。
「放心吧,GR E E N。我早就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预作准备了。」
真希不打算跟少年正面冲突,她也不认为少年会主动攻击自己,明天的行动没有任何的风险可言。话虽如此,闇绿却依然难掩内心的忧虑。
「可是万一真的演变成交战状态,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咦?」
话才说到一半,闇绿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真希,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呃?」
真希不明白闇绿的话中含意,脸上顿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N A V Y,原来你跟魔神订定了盟约,才会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这下子我总算是明白了。」
相较于一脸疑惑的真希,闇绿则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基本上魔法使可以辨识他人所拥有的魔力,擅长情报收集以及预知魔法的闇绿在这方面更是具备高度的天赋与修为,可以轻易辨识出一般魔法使所无法分辨的微弱魔力,或者是受到刻意隐瞒的魔法。
如今闇绿在真希体内发现一种特殊的魔法。这种强制性的魔法具有让两个智慧生命体互相合作、彼此协助的效果。
这种魔法常见于魔法使之间所订定的盟约,用途主要分布为两种。第一种是创造出效力于魔法使的魔物,或者是使唤魔。第二种是与位阶高于魔法使的超自然存在进行交易,在特定条件下获得对方的协助。
对方的力量愈是强大,盟约魔法的附带条件也愈是复杂。闇绿从真希的体内察觉到以魔法构筑而成的复杂盟约,因此才会判断真希应该与魔神——也就是位阶崇高的魔物订定了盟约。
真希闻言,不禁瞪大了双眼。
——盟约?没有啊……和谁?什么时候的事?
真希的脑中并没有跟任何人订定盟约的记忆,闇绿的说词让她不知所措,还以为闇绿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GR E E N,大概是怎样的盟约?」
无视真希的疑惑,闇红兴致勃勃地从旁插嘴。
与其他人订定盟约,意味着真希的战力获得了高度的强化。对于信奉实力主义的闇红而言,自然对真希目前的战力十分感兴趣。
「伴随着精神接续的等价永续盟约,而且彼此的支援并未设限。大概就是一体同心、生死与共的盟约吧。」
「真希,你打算跟那个魔神结婚吗?」
从闇绿的口中得知盟约的内容之后,闇红先是一呆,之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契约的内容远比闇红的想像更加强大,同时也更加复杂。简而言之,就是订定盟约的双方心手相连,彼此的灵魂坦承相见,直到任何一方死亡之前都必须毫无限制地互相支援、为对方挺身而出。盟约的内容异常复杂,也难怪闇红会拿结婚的话题来开玩笑。不过这也代表了订定盟约的另一方所具备的能力也是异常强大,才需要以这么复杂的盟约加以约束。光是想像真希可能从盟约当中所获得的强大力量,也足以让闇红露出开心的笑容。
——结婚……?
从闇红的口中听见这个字眼的时候,真希的脑海浮现一名少年的身影。
「啊……!」
直到现在,真希才猛然察觉闇绿所谓的盟约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这个几乎被遗忘的事实,却大大动摇了真希的心。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若真希的猜测属实,多年来的信念恐怕也会在瞬间遭到推翻。
「对方到底是谁啊,真希?快告诉我吧。」
闇红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捉弄真希的大好机会。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急着问个水落石出。
闇红的脑中只有真希力量获得高度强化的念头,倒也没有其他的用意。
「这、这个……」
「CR I M S ON,就此打住吧。刺探伙伴的隐私,可是违反了组织的内规。」
眼见脸色苍白的真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耶立刻跳出来打圆场。黑暗彩虹向来严禁旗下成员干涉他人的行动,闇红逼迫真希说出盟约内容的行为,严格说来也是违反了规定。
「……哎……可惜了一个这么有趣的八卦……」
闇红闻言,也立刻停止了追问。嘴上虽然大呼可惜,却也不再留恋于这个话题。闇红当然也想知道真希到底是跟谁订定盟约,然而暴露对方的身份恐怕会不利于真希,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真耶说得也没错,闇红确实是不应该刺探真希的隐私。
「GR E E N,你也一样。」
「是,真耶。对不起,N A VY……」
闇绿恭恭敬敬地低头示意,为擅自公布盟约的内容向真希致歉。
「……别这么说,这种小事不算什么……」
嘴上虽然接受了闇绿的道歉,真希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里、里见……我、我……
身体微微颤抖,内心涌现难以言喻的不安。
几分钟之前,真希正为了明日的约会感到兴奋,沉浸在挑选衣物的喜悦之中,享受生活的乐趣。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如今的真希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早已消失无踪的孤独与绝望,再度侵蚀真希脆弱的心灵。








2.一○六号房的傍晚

露丝搂着孝太郎的手臂。以这种姿势一起行走,身体之间自然毫无空隙可言。只见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走在夕阳西下的住宅区。离开可蓝的太空船之后,孝太郎和露丝正准备返回可乐娜庄。
「将军大人,天气愈来愈暖和了呢。」
露丝的脸颊贴着孝太郎的肩膀,双眼眯成一条线。映入眼帘的是初夏的夜空,入夜之后的第一颗明星高悬在天际。时节已经进入了夏天,入夜之后的气温依然倍感舒适。
「会热吗?那就离远一点吧。」
「真是的……将军大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抱歉,我还不太习惯。」
其他人不在场的时候,露丝总是称呼孝太郎为『将军大人』,最近甚至还追加了搂着手臂的行为。当然,这都是出自露丝的主动要求。
「偶尔跟将军大人撒娇是我的权利。」
「你这个人很少开玩笑,还真的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呵,请早点习惯吧。将军大人本来就有权支配我的身心……」
露丝总觉得,自己跟孝太郎之间的互动似乎少了些。
早苗还是幽灵的时候,就常常跟孝太郎黏在一起。即使身体跟灵魂已经合而为一了,两人之间的互动也未曾改变。提亚跟孝太郎的关系本来就相当紧张,欠缺生活自理能力的由莉佳经常获得孝太郎的协助,奇莉华更是将捉弄孝太郎视为生活的一大乐趣。
所有人当中,唯独个性独立的露丝很少与孝太郎互动,察觉这点的露丝才会提出当其他人
不在场的时候依偎在孝太郎身边的要求。孝太郎不便拒绝,只好勉强接受。
「不过……若将军大人真的不喜欢这样,也请务必说一声……毕竟我不想引起将军大人的不快……」
露丝脸上的笑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消失,她是真的不愿意造成孝太郎的困扰。
「若真的不喜欢这样,我也不会感到困扰了。」
孝太郎刚好相反,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笑容。
——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这是很正常的行为吧。
认识了侵略者少女之后,孝太郎这才发现自己心理上的缺陷。
孝太郎从不对他人抱持任何的期待,因此才会在无意识中抗拒露丝的亲昵行为。简而言之,孝太郎不愿与其他人发展更深一层的关系。
如今孝太郎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改变个性虽然不容易,却也应逐步为之。
「没关系,我愿意等待。」
「呃?」
「我跟提亚殿下,都很愿意等待将军大人在毫不勉强的情况下接纳我们的那一天……」
说话的同时,露丝依旧依偎在孝太郎的身上,紧紧搂住他的手臂。虽然看不见露丝的表情,不过从露丝搂着手臂的力道以及身上的体温来判断,孝太郎立刻察觉出隐藏在字句之后的强烈决心。
「你们又何必……」
「这么做不但是为了拯救将军大人,同时也是为了我们的幸福着想。」
如果孝太郎只是传说中的青骑士,露丝也不会投入这么深的感情。
露丝之所以深爱着孝太郎,原因就是出于他的不完美。除了受到保护之外,露丝更想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孝太郎。
「……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露丝抬起头来凝视着孝太郎,轻轻地眯起双眼。柔情似水的眼神顿时贯穿了孝太郎的胸口,突破了孝太郎那堵坚固的心墙。
「……露丝。」
察觉内心的重担稍微减轻之后,孝太郎忍不住开口。
「这件事可别让其他人知道……」
「是的,将军大人。」
露丝点点头,脸上依然带着幸福的微笑。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就像是我的天使。」
这是孝太郎的真心话。明知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缺点,却还是愿意喜欢自己,这无疑是孝太郎对侵略者少女所能表达的最大谢意。
「将军大人,您错了。」
然而露丝却摇摇头,眼神还是一如往常地温柔。
「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因为……如果真的是天使,也不会希望得到其他人的爱了。」
「露丝……」
孝太郎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们只是深爱着您、也希望被您所爱的普通人。」
「…………」
孝太郎哑口无言。
——真正的天使,不就是如此吗……?
凝视着露丝坚定而温柔的眼眸,孝太郎忍不住在内心喃喃自语。
孝太郎和露丝回到可乐娜庄之后,映入眼帘的异样景象顿时让两人大吃一惊。
「呀啊啊!」
「早苗!」
两人吃惊的原因,就是倒卧在一○六号房门前的早苗。只见她的前额贴着玄关的门,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仿佛正打算一头撞破玄关入门的模样。
「别紧张,露丝。那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
眼见露丝抓着自己的手臂大声尖叫,孝太郎连忙轻抚她的头以示安慰。露丝这才噙着泪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还是很难习惯……」
「早苗那个家伙也真是的,都已经叮咛过那么多次……」
察觉事情的真相之后,露丝不禁松了口气,旋即放开孝太郎的手臂。于是口中念念有词的孝太郎来到倒卧在门前的早苗身旁。
「嘿唷!」
孝太郎试着抱起早苗的身体。失去意识的早苗全身脱力,孝太郎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将她抱了起来。
「将军大人。」
露丝见状,连忙替孝太郎推开玄关的大门。
「谢啦。」
于是孝太郎抱着早苗进入一○六号房。才刚走进房间,电视的声音立即传入耳中,看来应该是先行进入房间的人物正在看电视。
「真是败给她了……」
略感无奈的孝太郎直接前往一○六号房的居住区域,电视荧幕中魔法少女变身的画面,以及紧盯着电视的幽灵背影顿时映入眼帘。
『我们是爱与勇气的魔法少女!真爱之心!』
『终于出现了!』




「出现个头啦!」
啪。
孝太郎朝着幽灵——也就是早苗的后脑使劲一敲。
『啊呜……孝太郎,你回来啦?』
幽灵早苗按下遥控器的停止键,回过头来望着孝太郎,电视荧幕上的魔法少女也随之消失。看来早苗正在观赏由莉佳替她录制的,她漏看的动画节目。
「早苗,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身体要收好,不可以到处乱丢!」
『啊,真的耶。』
在孝太郎的提醒之下,幽灵早苗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不禁红着双颊向孝太郎道歉。
『对不起,孝太郎……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早苗的灵魂虽然已经与身体融合,偶尔却还是会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幽灵,出现灵魂直接穿越玄关的大门,单独将身体留在门外的情况。
「万一被邻居看见,事情可就麻烦了。」
『嗯,我会注意的。』
早苗并不是故意的,同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认真地在反省。万一真的引起骚动,早苗日后也很难继续待在一○六号房来。
「知道就好……喏,身体拿去。」
孝太郎将早苗的身体交给幽灵早苗。只见幽灵早苗摇摇头,指着窗边的方向。
『现在还不行。先放到窗户边上,待会儿再进去。』
「现在就给我进去。房间已经够小了,不要一个人占据两个人的空间。」
『这是什么意思?嫌活泼可爱的早苗碍事吗?同时坐拥两个超级无敌的美少女,说起来还是你赚到了呢!』
「空间有限,一个人就够了!」
『可是现在进去的话,一定会很痛。』
幽灵早苗指着身体的额头。前额肿了一个包包,看起来就很痛。
「……真是败给你了!」
孝太郎见状,顿时也于心不忍了起来。只见他虽不停地抱怨,却还是将早苗的身体搬运至窗边。
『对了!』
早苗双掌一拍,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为了表示感谢,特别允许你摸摸我的胸部。』
「谁想摸啊!」
早苗对自己的提议相当有信心,想不到却立刻遭到孝太郎的否决。
『少来这套,明明就很想摸吧~孝太郎~别假了啦~』
「没有灵魂的空壳,摸起来有什么意思?」
『……是哦?』
「其他人我不知道,至少我是如此。除非体内的人格是你或是早苗同学,否则对我来说跟人偶没什么两样。」
早苗的人格尚未融合完全。跟孝太郎等人在一起的时候呈现出幽灵『早苗』的人格,其他的时间则是呈现出长期住院的人格,姑且称之为『早苗同学』。除非拥有两种人格的其中之一,否则早苗的身体就跟没有生命的人偶一样——这就是孝太郎所要表达的意思。
『原来如此,上了一课呢。』
「那就快点进去吧。」
『不要,额头一定很痛。』
「好啦、好啦。」
微微苦笑的孝太郎只好让早苗的身体坐在窗边,顺便替她整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物。
『谢啦,孝太郎。』
「等到肿包消了之后,一定要立刻进去喔。」
『嗯!』
早苗用力点点头之后,再度回到电视前面,继续观赏动画。
「唉……」
看着早苗的身体,接着又望向那个正在观看动画的灵魂,孝太郎无奈地耸耸肩膀,来到位于房间正中央的小茶几,刚好与坐在茶几旁边的少女四目相对。
「提亚,怎么啦?脸色怪怪的。」
「没、没什么……」
提亚的双手紧紧贴着胸口,目不转睛凝视着孝太郎的一举一动。然而眼神与孝太郎交会之后,却又涨红了双颊低头不语。提亚的举动引起孝太郎的好奇,干脆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殿下,光是用想的是无法传达心意的。」
「嗯、嗯……」
在露丝的鼓励之下,提亚这才怯生生地瞥了身旁的孝太郎一眼。之后又再度凝视着自己的胸前,这才语重心长地开口。
「……愚民。」
「干嘛?」
「听、听见你跟早苗之间的对话,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提亚姑且停下话语,盯视着孝太郎的脸孔。确定他的表情一切正常,并没有讪笑的意思之后,这才继续开口。
「相识之初,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也有选择胸部的权利』……」
「嗯……」
孝太郎闻言,顿时想起了那段往事。当时提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现身,孝太郎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面对提亚的责难与抗议,孝太郎就是以这句话反唇相讥的。
「……都快要忘了呢。」
孝太郎不禁以怀念的眼神凝视着三坪房间最里面、那面可以通往『青骑士』的墙壁。当时提亚就是从那面墙壁突然现身的。
那个时候的孝太郎万万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跟提亚坐下来平心静气地交谈。或许当时的两人都不成熟吧。一想到过去的自己跟提亚,孝太郎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
「所以……呃……不要笑,好好听我说。」
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孝太郎的视线同时移往声音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比一年前稍稍成长的提亚。只见她双眼低垂,一张脸蛋羞得通红,声音更是细若蚊鸣。
「现、现在也一样吗……?」
孝太郎是如何看待提亚的胸部?
听见早苗和孝太郎的对话之后,提亚开始关心起这个问题。
「是没错啦!跟去年比较起来,我的胸部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可、可是!还是稍微大了一点!」
毫无存在感可言的贫乳。
这是孝太郎过去的评价,提亚本身当然也有自知之明。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爱上孝太郎的提亚自然开始在意起现在的孝太郎对自己的胸部到底有什么看法。是否还是跟初识的时候一样,完全没有碰触的意愿呢?抑或是觉得长大了一些呢?在旁人听来或许可笑,不过这可是提亚相当在意的问题。
「现在、应该没有你想像中的、贫瘠才对!嗯,没错!」
提亚真的豁出去了。她有她的信念,也相信只要坚持到底,一定可以获得孝太郎的支持。然而除了信念之外,提亚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孝太郎深爱的女人,这也是身为女孩子的提亚再自然也不过的愿望。如果孝太郎现在还是不愿意碰触提亚的胸部,代表提亚的胸部无法吸引孝太郎的注意,这可是身为女孩子的提亚不容忽视的一大问题。
「……提亚……」
孝太郎将提亚一连串的发言视为直截了当的示好,内心顿时大为感动,恨不得现在就凑上前去,紧紧地将提亚搂在怀中。
——慢着,冷静一点!千万别做傻事!
然而孝太郎只是轻轻移动手臂,旋即在内心踩下了煞车。促使孝太郎打消念头的原因,自然是三坪房间的关系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于是孝太郎做了几次深呼吸,等到澎湃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才对着提亚微微一笑。
「其实对一个人的胸部感不感兴趣,跟胸部的大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即使恢复了冷静,女性胸部的话题还是令孝太郎忍不住感到害臊,双颊更是无可避免地泛起了红晕。
「可是……当时你并不是这么说的……」
提亚无法立刻接受孝太郎的真心话,毕竟这跟孝太郎之前的说词显然是背道而驰。发现提亚正以试探的眼神抬头望着自己之后,孝太郎只好继续提出解释。
「有句话叫以牙还牙吧?」
「嗯……」
「当时的你在我心目中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所以我才会故意以本来不怎么在意的胸部大小来刺激你。」
简而言之,当时的孝太郎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才会昧着良心贬低提亚的胸部,宣称自己对那种贫乳毫无兴趣。
「就算是贫乳,你也可以接受啰?」
提亚稍微探出上半身,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胸部的大小并不重要,内在才是重点。」
说话的同时,孝太郎转眼望向电视机的方向。转头一看,情绪完全被动画剧情牵着走的早苗顿时映入眼帘。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打量着早苗的模样,提亚用力地点点头。
——对那个人有好感,才会想摸她的胸部。若只是因为胸部雄伟而兴起了想要摸上一把的念头,这种关系也未免太可悲了。
如果身体真的比较重要,早苗恐怕也回不来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外貌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对方重视的是外表的美丑、胸部的大小或是身材的高矮,两人的关系绝对难以正常发展。只要两人交往至深,外在的条件根本就不是问题。如果外在条件真的成为一大问题,代表两人的交集还不够密切。
——这就好比长剑是否折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的誓言是否也随着长剑的折断而变质。迄今依然在意胸部的大小,代表我还是不够成熟。
如果提亚在乎对方的外貌或是地位,恐怕也不会选择孝太郎了。孝太郎当然也是如此。就是知道孝太郎是个注重内在的人,自己才会喜欢上他,实在不应该拿胸部的大小来作文章。豁然开朗之后,提亚的脸上终于恢复昔日的笑容。
「所以……关键在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啰?」
提亚知道孝太郎对大家都颇有好感,然而她口中的『喜欢』并不是友情的外在表现,而是指男女之间的情爱。除了平常的谈天说笑之外,是否愿意紧紧拥抱彼此,感受对方的体温。在提亚的心目中,这就是孝太郎愿不愿意碰触胸部的重要关键。
「你说呢?」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碰我的胸部,我也不会闪避。」
「哦哦?」
趁着孝太郎不注意的时候,提亚轻轻搭上了他的手。孝太郎虽然有所察觉,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从你的反应来判断,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看来碰不碰胸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提亚眯起双眼,握紧了孝太郎的手。
「呵呵呵……里见孝太郎,放弃无谓的抵抗吧。」
「真是强硬啊……」
表面上虽然驳斥提亚的意见,孝太郎内心的想法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无谓的抵抗……?或许吧……
之前孝太郎差点就按捺不住将提亚紧拥入怀的冲动。虽然在关键时刻踩了煞车,却也证明了提亚的说法是正确的。孝太郎无法否定自己的感情,也觉得不应该继续拒提亚于千里之外,因此嘴上虽然不肯承认,还是下意识地回握提亚的小手。提亚也主动与孝太郎十指相扣,回应孝太郎的举动。
「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个侵略者。」
提亚的侵略行动进展顺利。
因此她脸上的笑容洋溢着自信与胜利的神采。
露丝前往厨房准备茶水的期间,无事可做的孝太郎只好打量着提亚手边的作业,藉以排遣无聊的时间。孝太郎身旁的提亚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在一张白纸上振笔疾书。
「提亚,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你构思强化盔甲的计划。」
提亚嫣然一笑,将桌上的白纸递给孝太郎。
「我看看……『我的超级孝太郎改造计划』?」
白纸的正上方写着斗大的标题,接下来是一连串强化盔甲的点子与想法。只是标题实在过于儿戏,孝太郎不禁皱起了双层。
「提亚,你是在开玩笑吗?」
「没礼貌,我可是很认真的。最近不是发生了很多麻烦事?提早拟定因应对策,到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嘛。」
「这倒是真的。」
标题姑且不论,孝太郎并不是不知道有备无患的道理。毕竟三坪房间的和平,是所有关系人共同的愿望。
「不过这张图又是什么意思?乱七八糟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标题下方是一个线条凌乱、错综复杂的图形,看起来似乎跟提亚口中的强化没什么关系,因此孝太郎才会向提亚寻求解释。
「这些是盔甲的追加装备。为了避免干扰你的行动,我打算在四周配置数架用途不同的小型无人战斗机,视情况需要提供有效的支援。」
「原来如此……所以我大概相当于图形的哪一个部分?线条实在是太复杂了,完全看不出来。」
「大概在这里。」
提亚在图形的正中央画了个圆圈。
「……你有病吗?」
孝太郎不禁傻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什么叫做有病?没礼貌!」
提亚嘟起嘴唇,双颊胀得鼓鼓的,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我完全掩没在追加装备之中,这叫哪门子的追加装备!」
提亚在白纸上画的圆圈非常小,也难怪孝太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光是提亚所谓的追加装备,就已经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画面。
「这样子才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任何敌人都不怕!」
「叫追加装备去对付敌人就好了,干嘛还要我待在中间?」
「为了让你得到胜利的荣耀!」
「直接使用『青骑士』还比较快吧?」
无人战斗机群遍布于孝太郎身边数十公尺之内的范围,如此一来孝太郎根本就没有出手的空间,而且利用宇宙战舰『青骑士』的攻击系统也可以收到同样的效果。简而言之,提亚的盔甲强化案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计划。
「那怎么行?这个提案的重点在于强化你的战斗力,让你成为所向无敌的超级孝太郎!」
「……里见先生,你还是不明白吗?这是我跟殿下的梦想以及浪漫呢。」
一个是不肯死心的提亚,另一个是倒茶的同时高谈梦想与浪漫的露丝。
两人对这次的强化案充满了自信。
「一旦我跟露丝遭遇危机,就是你潇洒登场的时候!然后在你的活跃之下,无数的强敌都在一瞬间遭到彻底歼灭!」
「到时候歼灭敌人的是无人战斗机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歼灭敌人的是你,里见先生。」
「少来这套!」
一方面是希望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维护三坪房间的和平与安全的孝太郎,另一方面是致力于让孝太郎成为大英雄的提亚与露丝。双方的坚持仿佛两条平行线,完全没有交集。
「……你们在吵什么?」
这时奇莉华出现在三坪房间的门口。奇莉华和静香负责采买晚餐的材料,刚刚才回到可乐娜庄。
「提亚又在做傻事了。」
「什么叫做傻事?这就是你对待亲爱主人的态度吗?」
「傻事就是傻事,跟主人无关吧?」
「殿下,不如询问奇莉华小姐的意见如何?」
「嗯!奇莉华,你看!孝太郎看到我伟大的计划之后居然臭骂我一顿,简直是太可恶了!」
提亚从孝太郎的手中抢过示意图,迳自塞给奇莉华。接过示意图之后,奇莉华仔细地检视上面的内容。
「……嗯,『我的超级孝太郎改造计划』……」
解读出图形的含意之后,奇莉华不禁皱起双眉。
「不必客气,奇莉华!直接说出你的感想,让那个家伙知道现实是残酷的!」
孝太郎深信冷静沉着的奇莉华一定可以说服提亚打消主意。
「提亚,这个计划似乎有几个破绽。」
「看吧,我就说嘛!」
奇莉华的开场白正中孝太郎的下怀,孝太郎顿时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你说什么?」
提亚则是气冲冲地来到奇莉华身边。
「为了弥补破绽,我认为必须另行追加量产型的土偶才行。」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还是奇莉华了解我的苦心!」
结果孝太郎的期待落空。奇莉华非但没劝退提亚,反而还助长了提砺的声势。
「奇莉华,你居然站在她那一边!」
孝太郎顿时感到全身无力。
「绝对安全、完全胜利!这才是最终目的!」
「殿下的计划果然高明。」
斜眼看着双眼闪闪发光的提亚以及在一旁拍手叫好的露丝,孝太郎忍不住向奇莉华抱怨了起来。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单纯就战力而言,确实是有点多此一举。」
「既然如此——」
「不过这么一来,你就不必直接面对敌人了。」
「呃?」
「你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我们却不愿看见你为了保护我们,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就这层意义而言,提亚的计划似乎还挺管用的。」
奇莉华的切入点与提亚不同,她希望孝太郎尽可能远离战斗,手持长剑的孝太郎固然是威风凛凛,不过奇莉华还是比较喜欢拿着菜刀下厨烹饪的孝太郎。
「这点我也明白,不过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吧?」
同样的道理,孝太郎也不希望见到侵略者少女与敌人作战的身影。
为了解决个人的问题,侵略者少女必须面对属于自己的战争,然而孝太郎还是比较喜欢脱下盔甲、放下武器的她们,因此他可以体会奇莉华的感受。唯一无法理解的,大概就是提亚坚持替孝太郎强化战力的动机吧。
「呵呵……放心吧,提亚的计划不可能实现的。」
「确定吗?」
「当然。即使佛德赛的科技再怎么先进,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到时候提亚还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奇莉华对于人心的变化十分敏感,当然也察觉到孝太郎内心的不安。提亚和露丝之所以坚持替孝太郎强化战力,多半是出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切实际的愿望。
她们的目的不在于和孝太郎一样追求效率,而是替孝太郎塑造出不须移动半步就可以歼灭敌人,进而保护所有人的情境。简而言之,就是创造一个所向无敌、毫无危险的白马王子。
奇莉华知道孝太郎无法理解提亚和露丝的想法,所以改以欠缺实用性为诉求,试图让孝太郎宽心。
「那就好。」
「嗯,你只要在一旁静观其变就好了。」
『你们在说什么?』
「等一下再解释,先进去身体里面再过来。」
『好。』
「其实只要我们几个团结在一起,就是最强大的武器了。」
「没那回事。总有一天,我要让孝太郎成为绝对安全、宇宙最强的战士!」
「……开始进行无谓的妄想了啊……」
「里见先生,这可是缜密的安排呢。」
「身为超级皇女麾下的骑士,好歹也应该具备将一、两颗小行星劈成两半的能力才行。」
「你闹够了没有!」
孝太郎和众家少女展开一连串的激辩。与其说是激辩,倒不如视为一种连络感情的手段,毕竟议论的内容只是单纯的口舌之争,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时有一双眼睛正从屋外凝视着孝太郎等人,那就是回家之后一直不敢进入三坪房间的由莉佳。
——里见……
由莉佳躲在三坪房间入口处的角落。从走廊的一偶窥视房间内的情况。屋内的气氛虽然是一片和乐,由莉佳的心情却是格外沉重。
———怎、怎么办……
由莉佳只感到心跳加速,血压急远攀升,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一直静不下来,却也没有想离开的念头。口干舌燥之余,甚至连呼吸也格外急促。
最近由莉佳常常出现类似的症状。只要孝太郎出现,由莉佳就会感到坐立难安。孝太郎的身影映入眼帘,由莉佳的情绪就会呈现亢奋状态,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然而由莉佳不愿离开孝太郎,视线也不由自主地盯在孝太郎身上,一心一意只想感受孝太郎的气息,凝视着孝太郎的身影。可是接近孝太郎之后,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对于由莉佳而言,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其他人产生类似的感觉。
「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由莉佳,你在看什么?」
「呀啊啊啊!」
这时将采买的材料放进冰箱的静香来到由莉佳的身旁,跟由莉佳一起倚靠着柱子,观察房间里面的情况。过于专注的由莉佳完全没发现静香的存在,差点没被吓破了胆子。
「静、静香……」
「嗯……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嘛。」
无视于由莉佳的惊愕,静香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屋内。看在静香的眼中,一○六号房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察觉出现异状的应该是身旁的由莉佳才对。
——这阵子由莉佳好像怪怪的。
习惯三坪房间的生活之后,由莉佳的行为举止显然有愈来愈放肆的迹象;然而随着早苗事件的落幕,由莉佳的行径却流露出些许的不寻常。依照由莉佳过去的作风,她一定会大大方方走进一○六号房,藉以突显自己的主权,绝对不会躲在一旁怯生生地窥视屋内的情况。现在的由莉佳,就跟乍到一○六号房的那个胆小怕事的由莉佳一模一样。
「该不会跟谁吵架了吧?」
这是静香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却立刻遭到由莉佳摇头否认。
「没、没有,我没跟谁吵架!」
由莉佳的双马尾随着摇头的动作左右摇晃,静香这才发现固定发根的蝴蝶结不如平常的整齐,左右两边的大小不太一样。
「你跟里见怎么啦?」
这阵子孝太郎总是替由莉佳系上蝴蝶结。孝太郎是编织研究社的社员,手指本来就相当灵巧,再加上一丝不苟的个性使然,对于蝴蝶结的美观自然是十分要求。如今左右两边的蝴蝶结蝴大小不同,代表这应该是由莉佳自己系上的。
「没、没事!我跟里见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发现心事被静香猜中之后,由莉佳连忙摇头否认,一张脸更是红得跟苹果一样。
「哦!」
啪。
从由莉佳不自然的反应当中查出端倪之后,面带微笑的静香双掌一拍。
「原来是这么回事……」
静香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啊!」
由莉佳顿时从静香的笑容当中察觉某种不祥的预兆。与此同时……
「嘿!」
「呀啊啊啊啊啊!」
只见静香快速起脚往由莉佳的小腿一勾,同时伸出双手往由莉佳的上半身轻轻一推。由莉佳顿时失去了重心,跌跌撞撞地冲进三坪房间。运动神经不怎么发达的由莉佳完全停不下来,最后当着孝太郎的面跌个四脚朝天。
「好痛……」
「由莉佳,你还好吧?」
眼见由莉佳才刚进入房间就重重地跌在地上,孝太郎的视线顿时流露出些许担忧。
「啊呜、啊啊、啊呜呜……」
摔倒在地的由莉佳不停地扭动挣扎,活像是一只才刚出生的雏鸟,极度的羞赧更是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过去就算在孝太郎的面前出糗,由莉佳也丝毫不当一回事;如今只是暴露在孝太郎的视线之下,就足以让由莉佳羞红了双颊。
「没、没事!我很好!」
沙沙沙沙。
由莉佳迅速地爬离孝太郎的身边。然而三坪房间就这么点大,根本逃不了多远,顶多也只能躲到茶几的另一边而已。
「真是个怪人。」
孝太郎摇摇头。不过由莉佳的怪异行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孝太郎也懒得继续追究下去,于是转过身来面对在场的其他少女,继续未完的对话。
「呼……」
发现孝太郎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之后,由莉佳这才松了口气。这时静香也进入房间,在她的身旁蹲了下来。
「这样不行啦,由莉佳。要更主动才行……」
「静香!你就不能选择温和一点的方法吗?」
「谁叫你总是习惯逃避问题,所以我才不得不采取激烈的手段。」
「这……话是没错啦……」
「……是不是很想接近里见?」
静香附在由莉佳的耳边窃窃私语。
「……」
由莉佳顿时羞红了双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闷不吭声,生理的反应却已经道出了由莉佳的心声。
「……首先你必须保持平常心,否则里见可是会很落寞的。」
「……平常心?该怎么做才好?」
「……你平常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可是……」
由莉佳的脸蛋愈来愈红,声音也愈来愈微弱。一开始还勉强听得见,到最后简直跟蚊鸣一样,几乎无法辨识。
「……每天早上在里见的面前显露自己刚睡醒的狼狈样,让里见温柔地拿起梳子整理我的一头乱发……上学快迟到的时候,一边匆匆忙忙地整理书包,一边听着里见责备我前一天晚上为什么不早点就寝的训斥……才不要呢,羞死人了!」
这些在过去都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如今由莉佳却打死也不愿再做出同样的事。她不想让在乎的人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一心只想将完美可爱的一面呈现在对方的面前。直到现在,由莉佳身为女人的自觉才开始在心中萌芽。
「……由莉佳……这是你的初恋吗?」
「……」
由莉佳再度陷入沉默,甚至不敢抬起头来。
「……原来如此……真好……」
静香眯起双眼,朝着由莉佳微微一笑。
「……我的初恋很平凡,不像你这么有挑战性……真是令人羡慕……」
静香的初恋是在小学的时候。严格说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彼此爱慕,随着时空背景的改变而自然消失,并未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相较于静香本身的经验,由莉佳在三坪房间所体验的初恋显然是光芒四射,看起来格外耀眼。
「……我宁愿选择平凡一点的初恋……」
由莉佳的看法却正好相反。
这我一年来,由莉佳在孝太郎的面前可说是丑态毕露。如今由莉佳对孝太郎产生了情愫,过去的往事却成为令她大感绝望的负面资产。要是这样既邋遢又狼狈的自己向孝太郎表明心意,想必他也不会将自己视为恋爱的对象,充其量也只是同居人或妹妹的存在而已吧……一想到这里,由莉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晚餐以及游戏时间结束之后,众人依然聚在一起闲话家常。除了五名侵略者少女之外,还加上了孝太郎以及静香,小小的三坪房间一共挤进了七个人。不过大家都不曾抱怨过空间的狭窄,反而都聊些不着边际、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这种闲聊所凝造的气氛格外祥和,深受七人的喜爱。
「孝太郎,天气愈来愈热了呢。」
即使灵魂已经与肉体融合,早苗还是喜欢跟孝太郎黏在一起。如今她也舒舒服服地趴在孝太郎的背上,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夏天就快到了嘛,以后就别黏在我身上了。」
早苗的体态轻盈,倒也不会对孝太郎造成太大的负担,然而她的体温却是一大问题。一旦进入夏天,彼此散发的热气绝对会让两人大喊吃不消。
「放心,大不了脱掉身体就好了。」
「一点都不好。」
灵魂出窍已经成为早苗的拿手好戏。利用幽灵与实体截然不同的特性,早苗每天都过着快乐而充实的生活。
「孝太郎,这种仙贝特别好吃呢。」
孝太郎身旁的提亚正在享用仙贝。吃完一片之后,又立刻从袋中取出另一片。
「我也要。」
孝太郎并未移动身体,而是要求提亚将仙贝递过来。早苗压在身上,孝太郎自然是不方便移动。
「嗯。」
但提亚并未从袋中取出新的仙贝,而是转身面向孝太郎,将含在口中的仙贝递了出去。看来她似乎打算以口对口的方式,上演一场亲昵的仙贝喂食秀。
「我不要吃过的。」
孝太郎却拒绝了提亚的好意。只见提亚将口中的仙贝拿在手上,忍不住轻叹一声。
「……没出息的家伙……露丝。」
「是的。」
提亚身旁的露丝立刻从袋中取出一片仙贝,递给了孝太郎。结果被早苗从半空中拦截,将一片仙贝分成了两半。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则是塞进孝太郎的口中。
咔兹咔兹。
「嗯,的确很好吃。」
「真的耶!……不知道孝太郎觉得味道如何。」
亲口尝过仙贝的滋味之后,早苗稍微提升灵力,读取孝太郎的味觉。
「……还是孝太郎的味道比较好。」
早苗干脆放下手中的仙贝,专心撷取孝太郎的味觉。
每个人的味觉神经都不一样。如果孝太郎所感受的味道优于早苗的味道,早苗就会比照幽灵时期的做法。简而言之,就是让孝太郎负责进食,早苗再利用灵力读取孝太郎的味觉。
「接下来就麻烦你啰。」
于是早苗驱使灵能力,将整袋仙贝拉了过来。
沙。
孝太郎只要稍微伸手,就可以取得袋中的仙贝。
「……还真方便啊你。」
从袋中取出仙贝之后,孝太郎忍不住微微苦笑。这时在壁橱前面折衣服的奇莉华开口了。
「孝太郎,洗澡水应该放好了。可以洗了。」
「嗯?啊,谢啦,我这就去洗。」
将仙贝塞进口中之后,孝太郎解开早苗缠绕在脖子上的双手。
「不吃了吗?」
「嗯,自己吃吧。」
「哼!」
无视于面露不悦的早苗,孝太郎来到奇莉华的身边。于是奇莉华将干净的衣物和毛巾递给了孝太郎,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我的衣服不必折了啦。」
「那怎么行。」
奇莉华微微一笑,继续折起了衣服。
「可是我马上就要穿了。」
「我知道,就拿折好的去穿吧。」
奇莉华还是一件一件地将干净的衣物折叠整齐。虽然只是再普通也不过的举动,却隐藏着浓浓的爱意与体贴。面对替自己折衣服的奇莉华,孝太郎顿时感到莫名害臊。
——这就是结婚的感觉吧……
与另一个人共度的未来,这是过去的孝太郎无法想像的画面。然而奇莉华却让孝太郎对未来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期待,有点害臊,却又有点欣喜。理所当然的共同生活就像折叠整齐的衣物,慢慢地堆叠、慢慢地累积,对于孝太郎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新鲜的感觉。
——爸爸也是因为这种感觉,才跟妈妈结婚的吗……?
孝太郎不禁想起在外地出差的父亲。当初父亲是怎么下定决心跟母亲步入礼堂的?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父亲问个清楚。
「孝太郎?」
察觉孝太郎陷入沉思之后,奇莉华停下手边的工作,以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孝太郎。
「嗯?啊,抱歉,我这就去洗澡。」
「慢慢来,不赶时间。」
「嗯。」
在笑脸盈盈的奇莉华目送之下,孝太郎的身影消失在换衣间的门后。这时三坪房间突然传来沉重的叹息声。
「呼~~……」
声音来自由莉佳。只见她叹了口气之后,上半身顺势趴在茶几上面,仿佛才刚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获得解脱,全身松弛无力。
「由莉佳,你还好吧?总觉得最近怪怪的……不,其实你以前就是个怪人,不过最近变得更奇怪了。」
坐在附近观看电视的早苗打量着由莉佳,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早苗看得见灵波,知道由莉佳这阵子的情感起伏异常激烈,这也是令早苗感到无法理解的地方。
「我很奇怪?拜托,真正奇怪的人是你们好吗?置身于这种情况,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由莉佳依然趴在茶几上,连头也不抬一下,看来似乎是非常疲倦。
「哪种情况?」
「就是跟里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情况呀!」
由莉佳的这句话道尽了她的疑问。不知道为什么,由莉佳就是无法接受这种状况。
「由莉佳,难道孝太郎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该不会是之前的惩罚游戏当中,拿治疗肩颈酸痛的药膏涂在你鼻子上的关系吧?」
「呜哇,一定很不好受……」
「真正不好受的应该是摔角技才对。」
「还是对你做了变态的性骚扰?」
「全都不是!若只是这种小事,我还比较轻松!」
对由莉佳而言,区区的惩罚游戏、甚至是性骚扰的行为,都比她现在所面对的难题单纯多了。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众人不约而同地对由莉佳投以莫名其妙的眼神。对大家而言,由莉佳的言行举止反而比较难以理解。
「……真、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的人每天都跟我在一起,而且常常找我帮忙,让我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并不是女孩子!」
由莉佳当然也有朋友。除了孝太郎之外,三坪房间的其他少女、晴海以及启蒙恩师娜娜都是由莉佳的朋友。
然而对于生性散漫、对少根筋的个性也颇有自知之明的由莉佳而言,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从朋友的身上感受到被需要的充实感,而且对方还是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毕竟过去的由莉佳只跟女性朋友要好,并没有跟异性交往的经验。
简而言之,这是由莉佳第一次发现身边有个超乎朋友情愫的特殊男性。而且两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让由莉佳陷入了一连串的苦恼。
「你是傻瓜吗?」
提亚的评语相当毒辣。
「殿下,这种说法太直接了。毕竟由莉佳小姐跟我们不同,缺乏类似的经验。」
「是没错啦,不过……」
提亚跟露丝之间早已培育出坚定而深厚的信赖关系且长伴左右,自然知道该如何面对同类型的友人。因此自从情人节当天厘清自己的心意之后,就未曾陷入情感的混乱。
——由莉佳的感受并不是不能体会啦,只是……
对于提亚而言,由莉佳内心的混乱,就跟当初突然消失的孝太郎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感觉十分类似。当时提亚首度察觉自己的心意,再加上消失的孝太郎又再度现身,内心的情感自然受到莫大的冲击。因此提亚可以体会由莉佳现在的感受。
然而看在提亚的眼里,由莉佳的现状却也像是『属于提亚的情人节』即将结束的感觉,这也是提亚并不怎么同情由莉佳的原因。
「既然不喜欢跟孝太郎在一起,怎么不干脆逃得远远的?这不是你的拿手绝活吗?」
早苗忍不住发问。
喜欢直来直往的早苗向来是爱恨分明的人物,她也无法理解由莉佳内心的情感。
「若真的讨厌,我怎么还会留下来?就是因为不讨厌,所以才伤脑筋嘛!」



由莉佳其实是很想跟孝太郎在一起的。
平心静气地回想过去的生活,就会发现这一年的时间其实过得相当幸福。起先的几个月虽然有些混乱,接下来的日子却是在一片祥和之中度过的,由莉佳当然不可能讨厌这种生活的中心人物,也就是孝太郎。非但不讨厌孝太郎,由莉佳甚至还担心遭到孝太郎的嫌弃。一方面深怕自己平常的表现让孝太郎失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在孝太郎的面前展现可靠独立又讨人喜爱的一面,结果就陷入了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局面。
「……由莉佳,你的想法倒是跟里见有点类似,总以为不会有人喜欢上自己。其实这是错误的想法。」
得知个中蹊跷的静香这下子可乐了。静香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充满可能性的八卦,内心也对这种幸福洋溢的话题抱持着一份憧憬。或许自幼失去双亲的经历,造就了现今的性格吧。
「里见孝太郎需要的是平常的你。所以你应该保持平常心,不需要做任何改变。」
奇莉华比任何人都了解孝太郎的个性,因此由莉佳现在这样着急的样子让她会心地笑了。
当然,奇莉华也认为人与人之间美好的羁绊,本来就是在忧喜参半的重复尝试当中获得成长的,因此她只会以温柔的眼神静观一切,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介入。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他不会觉得我是个怪人吧?」
由莉佳实在没什么自信。
她知道孝太郎需要的是平常的自己,却也深怕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会影响身为一个女孩子的评价。希望让需要自己的人对自己做出高度的评价,这就是由莉佳所面临的难题。
『拿出信心呵——!我们都很乐意帮忙由莉佳呵——!』
『放心呵——!人家都说傻人有傻福呵——!』
「可是我不想当傻人啊!呜呜呜呜呜!」
听见土偶的安慰之后,由莉佳再度趴倒在茶几之上。问题还是存在。再不想想办法,孝太郎就要从浴室里走出来了。于是由莉佳再度陷入了沉思。
「这个……好好加油吧……露丝,我们走。」
冷眼旁观的提亚站了起来,朝着房间最内侧的墙壁,也就是通往『青骑士』的出入口走去。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殿下?」
露丝立刻跟了上去。不过现在还不到就寝时间,露丝不明白提亚的用意。只见提亚压低了音量,附在露丝耳边窃窃私语。
「……人需要感受更多温暖,尤其是那家伙现在的情况。」
提亚打算给由莉佳更多的时间。除了独自思考的时间之外,还包括了与孝太郎独处的时间。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来预先铺路。
「原来如此,这个主意果然不错。」
「那当然,我又不是独裁者。」
「是。那么各位,明天见了。」
「啊?等一下!提亚、露丝!」
两人迳自离开一○六号房,对于由莉佳的呼唤完全是充耳不闻。
「我也该回去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真是的……害人家还得把身体搬回家才行……」
「卡玛拉、可玛拉,今天不必监视房间了,让他们两人独处吧。不过外围的监视可不能轻忽。」
『知道了呵——!』
『大姊头真是体贴呵——!』
察觉提亚的用意之后,其他少女也纷纷起身。
「啊啊!不要走呀!」
照这个情况继续演变,由莉佳势必得独自面对孝太郎,偏偏她根本无处可去,难以逃避即将发生的现实。躲进壁橱的被窝中固然是个方法,却也未免太凄惨了些,由莉佳实在做不出来。而且到时候孝太郎一定会拉开壁橱,要由莉佳赶快去洗澡,一样是白费力气。
「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呀~!」
跪在地上的由莉佳顺手抱住静香,说什么都不让她回去。对她来说,独自面对孝太郎显然比严刑拷打更加难以忍受。
「由莉佳,明天要记得告诉大家接下来的进展喔。」
「呀啊啊啊啊!」
只见静香一派轻松地施展关节技,将由莉佳放倒在地上之后,旋即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间。惊慌失措的由莉佳挣扎起身的时候,大家的身影都已经从一○六号房消失,只剩下位于起居室的由莉佳,以及正在浴室洗澡的孝太郎。
「呜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
由莉佳只能绝望地伸出手,凝视着空虚的玄关。
——早、早知如此,平时就应该努力学习如何当一个人见人爱的女生!
由莉佳从不认为自己可以博取他人的好感。晴海和娜娜之所以愿意跟自己亲近,纯粹只是她们的心地特别善良的关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三坪房间的少女个个都喜欢由莉佳,孝太郎也将由莉佳视为不可或缺的朋友。
为什么?由莉佳并不清楚,因此才焦急地以为自己必须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方能维持大家对她的好感。简而言之,现在的由莉佳只是拼命地重复一些毫无必要的举动。其他少女之所以选择离开现场,也是因为她们知道由莉佳的举动完全无损于大局,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快逃!可是又能逃到哪去?这里已经是最没有压力的避风港了!不行,至少也要将外表整理一下……糟糕,盥洗室跟浴室只隔着一扇玻璃门,一想到里见就在玻璃门后面的浴室洗澡……算、算了,还是泡两杯热茶……可是我不会泡茶呀!奇莉华,快点回来教我泡茶!那、那、那假装念书总行了吧?不、不行!不能让里见看到我错误连篇的习题!
由莉佳在榻榻米上面滚来滚去,重复毫无结论可言的自问自答,宝贵的时间就在胡思乱想的期间一溜烟地飞过。
「救、救救我呀,里见!不对,里见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啊啊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你刚刚叫我吗?」
这时孝太郎从换衣间走了出来,以手中的浴巾擦拭头发。由莉佳依然在地上滚来滚去,孝太郎却早已见怪不怪了。只见他直接前往位于厨房的冰箱,拿出一瓶冰凉的麦茶,替自己倒了一杯。
「没、没有!一定是听错了!」
由莉佳连忙摇头否认。孝太郎拿着杯子和麦茶,从厨房探头张望。
「咦?大家都回去啦?」
独自享用冰凉的麦茶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因此孝太郎准备确认房间的人数,想不到却只看见由莉佳而已。
「嗯、嗯!刚走不久!」
「是哦?」
既然只剩下由莉佳,自然也没有确认人数的必要。于是孝太郎拿起一个杯子,倒了由莉佳的份。由莉佳是个贪吃鬼,绝对没有拒绝的道理。
「由莉佳,你喜欢甜的,还是没那么甜的?」
接下来孝太郎又打开厨房的柜子,开始挑选事先准备的零食。
「还、还有这种分别吗?」
由莉佳的位置看不到人在厨房的孝太郎,自然不知道孝太郎指的是柜子里的零食。
——甜的跟没那么甜的?到、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洗完澡的男生突然说出这句话,该不会是指亲、亲、亲……!
孝太郎的出现让由莉佳的内心更加混乱,导致她完全误解了孝太郎的话中含意。于是她怯生生地回答。
「……不、不要太激烈,我比较喜欢甜蜜的感觉……毕、毕竟人家是第一次……」
由莉佳羞得满脸通红,只差没冒出蒸汽而已,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快要爆炸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当然也无法察觉自己误解了孝太郎的意思,而且是相当严重的误解。
「好吧,就挑甜的。」
「……」
由莉佳默不作声,开始在脑中模拟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来自对方的强吻、自己主动献吻、轻轻闭上双眼任由对方摆布,还是对方在耳边轻声细语,要自己闭上双眼……
少女漫画可说是相当珍贵的参考资料。孝太郎进入房间之前,由莉佳已经在心中演练了高达十三种之多的状况,脑海里更是浮现出异常清晰的画面。
画面之中的由莉佳与孝太郎,正深情款款地亲吻彼此。
——我、我就要跟里见亲亲了!哇啊啊!呜哇啊啊啊!
事实上这只是单纯的妄想,然而对于由莉佳而言,却是迫在眉睫的真实未来。今天是亲亲,那明天呢?后天呢?由莉佳的脑中开始浮现出少女漫画中的激情画面。
「你在干什么?」
孝太郎完全不知道由莉佳内心的妄想。只见他双手各拿着一个杯子,嘴里叼着红豆甜甜圈的外包装袋,慢慢来到由莉佳身边。
「啊……」
由莉佳的视线顿时被孝太郎叼在嘴上的食物所吸引,看到甜甜圈的包装袋,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天大的误会。
「就、就是说嘛!当然是指零食啰!没错,甜的零食!本来就是这样嘛!」
满脸通红的由莉佳开始替自己找台阶下,内心也对自己的误会感到无比羞愧。如果地上有个洞,她一定会立刻钻进去,只可惜房间里面连一个地洞也没有。
「我不懂你的意思。」
将麦茶和甜甜圈放在茶几上面之后,孝太郎疑惑地盯着由莉佳。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
看在孝太郎的眼中,不知为何红着一张脸的由莉佳,仿佛在掩饰些什么般笑得十分不自然。孝太郎愈看愈不对劲,开始担心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吧?」
「啊?」
红通通的脸颊、莫名其妙的言行,孝太郎认为由莉佳一定生病了,而且还发着高烧。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由莉佳异常的行为举止。
「由莉佳,面向我。」
孝太郎带着格外认真的眼神靠近由莉佳。
——面向里见?难、难道是……真的?
消失的妄想再度卷土重来。虽然不可能,但惊慌失措的尤莉佳已无法深入思考。
「呃、那个……请对我温柔一点……好吗……?」
由莉佳抬起头来面向逐渐逼近的孝太郎,轻轻地闭上双眼。
「放心,不会打你的。」
「是……」
过去的自己从来不抱任何希望的初吻。
——我真的……要跟别人亲亲了……
宛如置身梦境的由莉佳,以期待的心情静候关键时刻的降临。
「嗯,好像没发烧。」
「啊?」
结果孝太郎却理所当然地将手贴在由莉佳的前额,再度粉碎了由莉佳的美梦。
「呀啊啊啊啊!不行了!我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即使在陌生人面前全身赤裸,也比不上由莉佳此时此刻所感到的羞赧与惭愧。只见无颜面对孝太郎的由莉佳猛然起身,飞也似地逃离三坪房间,只留下完全状况外的孝太郎愣在原地。
「由莉佳,你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由莉佳行动特别迅速,孝太郎只能对由莉佳逃离现场的背影抛出内心的疑问。
「洗澡!对了,就寝之前必须先洗澡!」
于是由莉佳逃往最后的圣域,也就是一○六号房的浴室。
直到现在,由莉佳才察觉一项惊人的事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我居然跟自己喜欢的男生同居在一起!
当然,这也是早在一年前就应该察觉的事实。
睁开眼睛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三坪房间的天花板。
「咦……?」
由莉佳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只能呆望着天花板的木头条纹。随着时间的流逝,周遭环境的变化开始进入她的意识。
『接下来播报体育新闻。职棒开幕之后,各队的战绩纷纷陷入胶着……』
首先传入耳中的是电视的声音,女主播正在播报体育新闻。由莉佳从来不看新闻,这代表房间里面还有其他人。
啪嚏啪嚏啪嚏。
接下来的感觉是一阵风。风势虽然不大,吹在火热的身上却感到格外舒适。由莉佳忍不住开始享受这一股宜人的微风,双眼也在无意间望着微风吹来的方向。
「……里见……」
少年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原来由莉佳感受到的凉风,就是少年利用扇子扇出来的。
「……嗯呵、呵呵呵……」
由莉佳喜欢这名少年,如今看到少年就在自己的身边,内心当然欣喜不已。即使意识依然朦胧,由莉佳的脸上还是露出一抹微笑。
「由莉佳,你醒来啦?」
听见由莉佳微弱的笑声之后,少年凝视着由莉佳的脸庞。
「不要紧吧?」
温柔的眼神流露出些许担忧。
——里见,原来你是真心挂念着我……
见到少年忧心忡忡的眼神,由莉佳心中有愧的同时,也对少年的关心感到欣慰。为了证明自己平安无事,化解少年的担忧,由莉佳开始寻思自己目前所面临的状况。
——是跟真希战斗了吗?还是其他黑暗彩虹?提亚的敌人出现了吗?早苗的身体呢?
过去少年多半是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才会对由莉佳表示关心之意,当时由莉佳多半也受了伤。不过这次似乎不同,由莉佳并未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异状。
「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确认全身上下一切正常之后,由莉佳朝着少年笑了笑。
——没事的,不要担心……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感受到由莉佳内心的意念之后,少年眼神当中的担忧之情才逐渐消失,只剩下温柔的光芒。少年的反应让由莉佳十分满足,只见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少年,由衷盼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
「……那就好,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呢。才纳闷你怎么会在浴室里待这么久,就听见浴室传来一声巨响。」
「浴室?啊……?」
以关键字为契机,由莉佳的大脑立刻迅速开始运作。大梦初醒的朦胧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思考与鲜明的记忆。
「跑进浴室一看,才发现你倒在浴室的地上……」
「啊,想起来了!」
由莉佳终于想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逃避眼前的少年——也就是孝太郎,由莉佳急急忙忙地躲进浴室,因为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出来面对孝太郎,就这样呆呆地浸在热水之中。一段时间之后,由莉佳开始感到头晕目眩,立刻从浴池中站了起来,结果脚步一个踉舱,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由莉佳的记忆到此为止。跌倒的那一瞬间,由莉佳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里见,是你把我抬出来的吗?」
「嗯。你昏迷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刚刚才睁开双眼。」
「原来如此……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多躺一会儿吧,额头上还有个肿包呢。」
「是……」
由莉佳试图伸手轻抚红肿的前额,这才发现额头上枕着一条湿毛巾。即使隔着一层毛巾,由莉佳依然感到前额隐隐作痛,可能滑倒的时候撞到了吧。
「不舒服的话,尽管跟我说一声,千万别自己忍着。」
「啊哈哈,我才不会忍耐呢。」
「才怪。你是那种愈到紧要关头,愈是闷不吭声的人。」
说话的同时,孝太郎顺便替由莉佳更换毛巾。新的湿毛巾冰冰凉凉的,感觉十分舒服;然而孝太郎的那句话所造成的冲击,却足以让她瞬间忘却毛巾的舒适感。这种冲击逐渐化为莫名的喜悦,由莉佳的身体顿时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我、我愿意为了这个人牺牲一切……!
孝太郎知道由莉佳的缺点,却依然不吝于表现出他对由莉佳的关怀。过去由莉佳从未见过这么体贴的人。或许打从一开始,就认为这种人根本不存在吧。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孝太郎不但承认了由莉佳的优点,也同时接受了缺点,由莉佳真的差点就感动得掉下泪来。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朝着孝太郎嫣然一笑。
「……我的耐力看起来那么强吗?」
「这不叫耐力,纯粹只是傻瓜的表现。」
「傻瓜……」
如果是以前的由莉佳,一定会表达严正的抗议;然而现在的她却接受了孝太郎的说词。事实上就连由莉佳都对自己的改变感到很不可思议,却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或许真是如此吧……我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傻瓜……」
「怎么了?伤口会痛吗?」
由莉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化作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滴下。孝太郎想起由莉佳前额的伤势,不禁探出了上半身。
「不是。」
由莉佳摇摇头。
「只是一想到你对我这么了解……就不禁感到很高兴……」
由莉佳终于自然而然地表达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躲进浴室之前的由莉佳别说是跟孝太郎说话了,甚至连面对孝太郎的勇气都没有;然而现在不同,由莉佳的心态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变化,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正跳得飞快,而且跟先前杂乱无章的跳动完全不一样。这种纯粹的鼓动,让由莉佳以最正确的方式,找到两人间情感最正确的答案。
「是、是哦……」
这时感到害臊的人,反而是孝太郎。
——奇怪……由莉佳今天看起来怎么特别可爱、特别有女人味……?
望着面带微笑的由莉佳,孝太郎的心跳也随之加速,这是过去的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情跟关键时刻对由莉佳所抱持的信赖截然不同,同时也促使孝太郎面对由莉佳的心态出现了重大的转变。
「……」
「……」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却都并未感到困惑。虽然尴尬,双方都从沉默当中感受到安详宁静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额头上的湿毛巾逐渐温热,这时由莉佳才缓缓地坐了起来。
「呃……可以请问一件事吗?」
说话的同时,由莉佳看向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上正穿着质地柔软的布料所制成的睡衣,跟平常所惯用的是同一件。
「嗯?当然可以,你问吧。」
孝太郎点点头,从由莉佳的前额取下已经温热的湿毛巾,以脸盆的清水仔细搓洗。
「那……」
由莉佳的双颊浮现一抹红晕。有件事她很想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然而由莉佳自己也十分清楚,两人心意相通的现在才是提出问题的唯一机会,因此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内心的疑惑。
「里见……当初是你……从浴室中……把我抬出来的是吧?」
「没错。」
啪刷。
孝太郎停下手边的工作。
「然后……替我穿上衣服……?」
「……嗯。」
孝太郎的回答有些迟疑,显然已经察觉由莉佳的话中含意。由莉佳见状,一张小脸更是羞得通红。
「那、那……你全都……看见了……?」
即使鼓起所有的勇气,声音还是愈来愈微弱。只见微微低头的由莉佳抬起双眼,窥视孝太郎的反应。
「对不起,当时我别无选择……我会尽可能快点忘了这件事。」
孝太郎再怎么粗枝大叶,也知道全身赤裸的模样被男生看见是女孩子的奇耻大辱。因此他立刻表示歉意,同时也做出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的判断。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由莉佳却摇摇头。
「啊?」
由莉佳的反应出乎孝太郎的意料之外。讶异之余,孝太郎不禁睁大了双眼。
「除了对不起之外,那个……没有其他想法吗?……再想一下……」
「这、这个……」
由莉佳接下来的发言再度让孝太郎大吃一惊,孝太郎顿时为之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由莉佳也知道孝太郎是处于善意才会看见自己的裸替,并没有邪念。如果是过去的的由莉佳,或许会选择接受孝太郎的解释,不再继续追究下去;然而现在的她却不一样。除了单纯的善意之外,由莉佳更希望孝太郎还有其他的感觉,即使只是一点点也好。由莉佳当然也会害羞,当然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然而身为一个女孩子,由莉佳还是希望孝太郎对自己的裸体感到一丝丝的兴趣。
「如何呢……?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我——」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孝太郎本想老实地回答,却在脱口而出之际改变了主意。
——慢着,这真的是正确的答案吗?
面对全身赤裸的女性依然是心存正念,毫无非分之想,这的确是正常状况下的标准答案。然而这个答案也适用于现在的自己与由莉佳吗?孝太郎感到有些怀疑。
正如侵略者少女所言,孝太郎的个性确实存在着不容忽视的缺陷,因此才会在露丝相亲的时候重重地伤了她的心,才会在早苗失去记忆的时候抱持着悲观的态度。同理可证,正常状况下的标准答案是否意味着拒绝?对于亲近的友人而言,过于理性的回答是否显得冷漠?
思及至此,孝太郎决定选择不一样的回答。
「其实……我觉得很美……」
过于具体的描述稍嫌露骨,什么也没看见的说词又流于矫情。
因此孝太郎的说法虽然有些抽象,却已经是他绞尽脑汁所拼凑出来的感想了。
「真、真的吗……?」
由莉佳忍不住抬起头来,羞赧的眼神闪过一丝喜悦。孝太郎见状,不禁庆幸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看来对由莉佳她们,我应该更加坦承自己内心的情感…
孝太郎再度对这种理所当然的行为模式有了更深一层的体认。
「至于更进一步的感想,则是无可奉告。」
「虽然这是我主动提出的问题,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无可奉告……」
沉默再度降临于两人之间。虽然脸颊更加通红,心跳更加迅速,却不会感到坐立难安。因此孝太郎和由莉佳任凭时间静静流逝,谁也不想先打破沉默。
咔嚏。
「呀啊啊!」
「呜哇!」



这时天花板——应该说是一○六号房正上方、也就是静香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声音听起来像是静香不小心撞倒了什么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对于沉浸在两人时光的孝太郎和由莉佳面吾,还是构成了相当程度的惊吓。
「呃,刚刚说到哪了?」
「对、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呢!」
听见这阵碰撞声后,两人之间的异样气氛立刻恢复原状。一旦意识到静香的存在,就很难重回先前那种特别安详、又特别平静的气氛之中。
「由莉佳,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
孝太郎在说话同时,将几本小册子在由莉佳的面前一字排开。仔细一看,每一本小册子都以棱角分明的大型建筑物为封面。
「这是大学的招生简章,今天才从老师那里拿来的。」
「大学……?」
孝太郎拿出来的小册子,全都是附近几所大学的招生简章。这些简章都是孝太郎跟负责升学指导的老师要来的,今天特别带来给由莉佳当作参考。
「前阵子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跟樱庭学姊提到毕业之后的升学问题。学姊毕竟已经三年了嘛,多少也会接触这方面的资讯。」
「说的也是。」
由莉佳和孝太郎升上了二年级,比两人大上一届的晴海成为三年级的学生,今年就要参加升学考试了。
「跟学姊聊了几次之后,突然替你未来的出路担心了起来,所以才特地跟老师拿了这些简章。」
「我未来的出路……?」
由莉佳轻触简章的封面,眼神一片茫然。
——我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由莉佳做起事来欠缺计划性的关系。身为一个对抗邪恶势力的魔法少女,继续升学本来就不在由莉佳的选项之中。毕竟一○六号房的问题解决之后,由莉佳极有可能为了执行下一个任务而离开吉祥春风市。当初进入这所学校的目的只是为了任务执行上的需要,由莉佳根本就没有继续升学的念头。
「老师也说了,即使是你,只要这两年的时间好好努力,附近的几所大学全都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怎样,你想读哪一所大学?」
由莉佳的成绩一直以来几乎是低空飞过。
因此简章上面的那几所大学,都是只要由莉佳从现在开始认真准备,就可以顺利录取的志愿。当然这只是一个理想,由莉佳的决心与努力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这……我也不知道……」
由莉佳无法做出决定。
直到现在,由莉佳的心中才首次清楚浮现出继续升学的意识。为了引导由莉佳做出选择,孝太郎继续开口:
「顺道一提,樱庭学姊的目标是吉祥大学。以学姊的成绩而言,这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学姊还是选择了吉祥大学。当然,这对你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若想跟樱庭学姊就读同一所大学,最好是现在就开始准备。」
吉祥大学是吉祥市与春风市合并之前就已经存在的综合大学,录取难度大约是中上。对于成绩优异的晴海而言,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顺利录取。然而晴海天生体弱多病,经常出入医院,选择一所邻近医院的大学显然是明智之举。
考量到晴海跟由莉佳的交情,理论上晴海所选择的吉祥大学应该也会对由莉佳构成相当程度的吸引力才对。
「樱庭学姊选择吉祥大学……」
喃喃自语的由莉佳拿起吉祥大学的招生简章。
——我也要成为大学生……
自从继承娜娜的地位,成为魔法少女之后,由莉佳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走上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道路。成为春风高校的学生,也只是为了迫使孝太郎离开一○六号房罢了。如今重返正常人生的选择突然在毫无预警的状态下出现在由莉佳的面前,由莉佳的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里见,你打算就读哪一所大学?」
由莉佳需要更多的时间仔细思考,因此她反过来询问孝太郎的志愿。
「我大概会选择当地的吉祥大学,或是春风工大吧。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你的同学就是了。」
孝太郎的目标是吉祥大学与春风工大,然而一开始这两所学校都不在孝太郎的志愿名单之中。过去的孝太郎纯粹只是以自己的成绩来选择志愿,地缘关系向来不是他的考量。
然而最近的孝太郎却兴起了一股想要留在吉祥春风市,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努力的念头。历经早苗事件的洗礼之后,更加坚定了孝太郎的决心。
「吉祥大学当然是第一志愿,万一真的没能考上,春风工大似乎也不错。春风工大的棒球队相当有名,对我也是满有吸引力的。」
春风工大是位于合并之前的春风市的工业大学,录取难度中等,运动风气盛行这点颇有魅力,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远了些。因此对于孝太郎而言,距离较近的吉祥大学和春风工大引力是不相上下的。如果以难度较高的吉祥大学为首要目标认真准备,理论上录取春风工该是不成问题,因此孝太郎才会将自己的第一志愿暂定为吉祥大学。
「你也打算就读吉祥大学……」
「那你呢?」
「……我、我没什么概念……」
这是由莉佳的真心话,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没关系,慢慢考虑。」
「是……」
由莉佳的视线再度落在茶几上的简章。简章的封面是一栋白色的校舍,凝视着封面的照片,由莉佳试着想像晴海、孝太郎和自己一起走进校门的身影。对于由莉佳而言,这无疑是如梦似幻的画面。
沉思了一段时间之后,由莉佳抬起头来望着孝太郎。
「里见,可以请问一下吗?」
「嗯。」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不只是志愿的选择,还包括了到底要不要继续升学的问题。」
由莉佳无法做出决定。生性胆小的她需要更大的勇气,才能面对全新的未来——严格来说应该是曾经放弃的未来。因此由莉佳无法独自出决定。
「这应该是由你来决定才对。」
孝太郎的回答就跟露丝是否应该接受相亲的时候一模一样,毕竟这是由莉佳的未来,理应尊重她的意思。然而孝太郎的回答尚未结束。
「不过与其过着堕落的生活,继续升学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再说只要选择附近的学校,每天还是可以跟大家见面,这种生活不是也挺愉快的吗?」
一○六号房的动乱平息之后,大家还是可以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过去的孝太郎不敢对此有所奢望,也认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然而还是有人对这种未来抱持着一份憧憬,由莉佳或许也是其中之一。既然如此,孝太郎是不是也应该有所期待呢?是不是也应该将这份期待表现出来呢?此时此刻的孝太郎刻意压抑内心的消极情绪,试图替由莉佳营造出充满希望的光明未来。
「里见……」
由莉佳了解孝太郎的过去,也熟知奇莉华对孝太郎的精辟剖析,因此她十分清楚孝太郎的内心世界起了什么变化。
——好想守护着他……
失去了母亲、放弃了未来的灵魂,正努力在黑暗中摸索,试图找出通往光明未来的路径。
由莉佳不禁心想,一定要保护这个伤痕累累的幼小灵魂。
—相信里见也很愿意保护我……
由莉佳虽然是个魔法使,却不是十项全能的超人。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骨子里还是个普通的少女。孤军奋战的感觉既艰辛又寂寞,由莉佳总是希望有人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只要能够从那个人的身上得到一丝温暖,就可以让由莉佳产生继续奋斗下去的动力与勇气。
而且由莉佳也十分向往跟志同道合的朋友同心协力、互相扶持的感觉。
「我……我想读吉祥大学,我要跟你和樱庭学姊读同一间学校。」
因此由莉佳的心中浮现出继续升学的念头,过着与孝太郎和晴海一起欢笑、彼此依靠的生活。当然,其他的侵略者少女也是不可或缺的伙伴。现在的由莉佳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樱庭学姊、更喜欢大家……」
这是由莉佳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全力求爱。
她想要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永远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只是孝太郎,还有大家。
这是由莉佳对身边的所有人所做出的爱情宣言,同时也是一年前的她所欠缺的特质。经过这一年来的磨练,由莉佳终于获得了身为魔法少女不可或缺的要素。
「嗯,那就好。」
孝太郎眯起双眼,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是打从心底替由莉佳感到高兴,同时也忍不住松了口气。高中毕业之后,由莉佳依然会待在孝太郎的身边,不会就此分离。
「嘿嘿……」
由莉佳的一双大眼噙着泪水,嘴角浮现一抹害臊的微笑。
喜欢的人希望跟自己在一起,而且明白表示自己不想跟对方分离之后,也获得了正面的回应。对于由莉佳而言,这无疑是最完美的结果了,她不禁打从心底庆幸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也庆幸自己能够来到可乐娜庄的一○六号房。
「既然如此,由莉佳,过来一下。」
收起桌上的简章之后,孝太郎朝着由莉佳招招手。
「好、好的。」
由莉佳面泛红潮,双眸流露出迷濛的眼神,乖乖地爬到孝太郎身边。
——之前是我的误会,不过这次、这次……应该错不了了吧……?
由莉佳以柔情似水的眼神凝视着孝太郎。如今两人已经心意相通,是时候见证彼此的感情了。简而言之,接下来应该就是热情深吻的时刻。
——跟里见亲亲,应该没关系吧?不对,应该说里见是唯一的人选……将自己的初吻献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由莉佳的脑海再度浮现先前的妄想,但此时此刻的她却是格外平静,丝毫没有先前的犹豫与混乱。既然自己的心意已经被对方所接受,由莉佳自然毫无逃避的理由。
——因为我喜欢这个人……我爱他……
热切的激情弥漫胸中,由莉佳主动来到孝太郎的面前,没有犹豫,毫无抗拒,静待将内心的情感一口气解放出来的时刻。
「好,那就开始吧。」
可是——
「咦?」
孝太郎将一枝铅笔塞进由莉佳的手中,拿出一本书放在由莉佳的面前,双眸燃烧着火焰般的热情并说道:
「九九乘法还没背熟吧?就先从这里开始!」
孝太郎往书本的封面拍了一下。
啪。
『快乐算术 小学二年级』
由莉佳眼前的这本书,原来是专门为小学生设计的算术评量。听到由莉佳决定升学后,孝太郎也打算尽早让她进行准备。这完全违反了由莉佳迫切的期待。
「里、里见,你一定要破坏那种浪漫的气氛吗?就不能稍微顺从一下自己的渴望吗?」
由莉佳从幸福的顶端瞬间跌落谷底。
面对这种强烈的打击,由莉佳忍不住噙着泪水大声抗议。
「你就是太过怜悯自己,今天才会这么凄惨!」
孝太郎却冷冷摇头,毫无商量的余地。
——今明两天熟读九九乘法,这个星期之内学会除法与分数。不过……这种进度似乎还是慢了些,必须额外加强才行!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由莉佳送进吉祥大学。孝太郎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仿佛又回到运动员的时期。
「不,你误会了!平常的我或许真是如此,不过刚刚的情况真的不一样!一定要相信我啊!」
由莉佳也知道自己的成绩落后一大截,必须尽快迎头赶上,然而现在真的不是努力念书的时候。随便在路上抓几个路人来问问,大家一定也都会同意由莉佳的看法。
「废话少说,快点开始吧!我也会在一旁指导的!」
孝太郎驳回了由莉佳的抗议。为了将由莉佳送进吉祥大学,一起过着大学生活,孝太郎决定采取最短路径,以全力冲刺的方式一口气抵达终点。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错,至少你还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好了,快点开始吧!」
「呜呜——」
孝太郎一声令下,由莉佳只好乖乖地写起评量。
——我是不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啊啊啊啊啊!所以我就说嘛,不要让我跟里见独处一室!
由莉佳这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3.魔法少女的早晨


第二天早上,一如往常造访一○六号房的侵略者少女们,亲眼目睹哭红了双眼的由莉佳跪在地上向孝太郎苦苦哀求的画面。
「请、请饶了我吧,里见!我已经把九九乘法背起来了,真的!不要再考了!拜托!」
「住口,由莉佳!七乘九等于?」
「六十三!求求你放我一马吧,里见!我已经快要发疯了!」
「八乘五呢?」
「四、四十……呜呜呜呜……」
板起面孔的孝太郎坐在由莉佳的对面,慢条斯理地从手中的问题集挑选考题。由莉佳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只能苦苦哀求孝太郎早点结束这次的测验。然而孝太郎却对由莉佳的求情充耳不闻,不断念出新的考题。自从昨天晚上开始,两人就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行为。两人之间的异常气氛固然让众人感到十分讶异,却不是令大家跌破眼镜的真正原因。
「二乘七?」
「十四……呜呜呜呜!」
「由、由莉佳居然精通九九乘法?这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是早苗或是提亚都对由莉佳的学力程度相当清楚。事实上由莉佳的计算能力只有小学低年级的程度,光是个位数的乘法就足以让她算上半天了;然而现在的她却将九九乘法背得滚瓜烂熟,早苗和提亚内心的惊讶自然是可想而知。
「号称数学白痴的由莉佳,到底是怎么在一个晚上的时间精通乘法的啊?不,真正的关键应该在于,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觉得事态的演变似乎出现了戏剧性的发展……」
静香和露丝也对眼前的画面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不过两人质疑的是孝太郎陪伴由莉佳念书的事实。按照静香和露丝的推测,孝太郎和由莉佳的关系理应出现更进一步的发展,结果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救命!救救我呀!里见、里见拿着数学的钻头步步进逼,我就要没命了!」
由莉佳一把抱住身旁的奇莉华,发出求救讯号。
「可能没办法喔。里见是那种不做则已,一做就停不下来的那种人。」
奇莉华却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爱莫能助。事实上她大概已经猜到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奇莉华认为孝太郎和由莉佳之间的关系一旦有所进展,势必会导致由莉佳必须努力读书的结果。无论是由莉佳的升级或是升学,都与孝太郎的未来息息相关,因此孝太郎才会藉由督促由莉佳功课展现自己的决心。在这种前提之下,即使奇莉华开口替由莉佳求情,孝太郎也不会接受的。
「呜呜呜~」
哭丧着脸的由莉佳不禁露出绝望的神情。
——这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爱护之意呀,由莉佳怎么会没发现呢?真是迟钝……
潜藏在奇莉华人格之中的奇依忍不住抱怨了起来。看在奇依的眼中,将孝太郎明显的爱护视为一种负担的由莉佳着实令人生气。由莉佳应该早点察觉孝太郎的一片心意,好好精进自己才对。
众家少女对于孝太郎与由莉佳之间的关系虽然抱持着不同的感慨,两名当事人却依然埋首于乘法练习,并未察觉其他人的心事。
「五乘四?」
「呃——」
彻夜未眠的疲劳,再加上看到侵略者少女现身之后所造成的心理松懈,由莉佳回答的速度显然慢了半拍。
「二十!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会!」
由莉佳还来不及回答,盘据在孝太郎身上的早苗就抢先一步说出答案。对于睡眠充足的早苗而言,这种程度的计算易如反掌。
「由莉佳,连早苗都比你强。」
「我、我又没算错!又没算错——!」
「追加二十题当做处罚。」
「呀啊啊啊啊啊!不要——!」
满心以为恶梦就要结束了,却迟迟无法划下最后的句点。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孝太郎就一直让由莉佳处于燃起希望之后又陷入绝望的无限回圈状态。
「别哭,马上就结束了。不过就是二十题而已。」
「这句话我昨天就已经听过了!结果呢?到现在还没结束!我已经受够了!」
一次又一次燃起希望,却也一次又一次陷入绝望。拜此所赐,如今九九乘法已经成为由莉佳的心灵创伤,深深烙印在她的脑中。
「对,对不起啦,由莉佳。」
「……原来是刚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让由莉佳学会九九乘法……」
「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的人间地狱……」
「里见孝太郎果然是个不做则矣、一做就停不下来的人。」
「照这个情况看来,说不定明天的这个时候,由莉佳小姐就已经学会二位数乘法的心算了。」
由莉佳的处境固然令人同情,然而孝太郎对她的特别照顾却也让众家少女感到有些吃味。
「由莉佳,不要发呆,下一个问题听好了。」
「拜托,求求你!快点结束这场恶梦吧!」
「『孝太郎总共有六盒网球,每一盒都装了四颗,请问一共是几颗球?』」
「二、二十四颗……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脑袋快要爆炸了!」
「放心吧,由莉佳。你可以的,我对你有信心。」
「那种温柔的眼神和毫无根据的信赖现在看来很讨厌!」
叽铃铃铃!
就在这个时候,由莉佳身边的闹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仔细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的九点了。
「里见!结束了,时间到了!」
由莉佳拿起闹钟,递给了孝太郎。
「时间到了……」
确认闹钟所显示的时间之后,孝太郎解除闹钟的铃声。
事实上孝太郎和由莉佳今天早上都有各自的行程。孝太郎准备跟班上同学一起前往主题乐园,由莉佳则是跟晴海有约,若不快点准备出门,恐怕会赶不上约定的时间。
「没办法,也只好暂时告一段落,以后再说了。」
「得、得救了……」
精疲力竭的由莉佳闻言,顿时软绵绵地瘫在茶几上。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由莉佳却是欲振乏力,连动都不想动。
「我想你应该知道,请务必在门禁时间之前返家,否则的话……哼哼……」
孝太郎凝视着由莉佳的眼神绽放出一丝杀气。
「咿!」
只见由莉佳惊呼一声,飞也似地逃离房间。对于天生没有运动细胞的由莉佳而言,动作可说是前所未有的迅速。所谓的动如脱兔,指的就是这样吧。
「孝太郎。」
「嗯?」
「其实由莉佳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哪里相似了?」
「就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卯足全力。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做法以及价值观吧。」
「原来如此……或许吧。」
目送由莉佳逃离一○六号房的背影,孝太郎不禁心想。
既然自己需要非常的矫正手段,或许由莉佳也需要非常的教育方式吧。
孝太郎于九点四十分抵达站前广场,距离约定的十点还有一小段时间,因此他朝着广场旁边的书店走去。
「哦,找到了!」
孝太郎走进书店的用意,在于替由莉佳寻找适合的教材。
由莉佳的能力大概只有小学低年级的程度,其中又以数学最糟糕,甚至连最基本的四则运算能力都没有,自然会对其他科目的成绩造成负面影响。举例来说,由莉佳无法依照自然老师的指示调配出浓度正确的盐水,上社会课的时候也不知道日币跟美金之间该怎么换算。即使体育老师要求由莉佳在百公尺竞赛当中跑出平均值以上的成绩,她也是毫无概念,更别说是体重与卡路里之间的关系了。
所以问题的根源,就在于算术能力的欠缺。因此针对由莉佳的课业补强计划,孝太郎决定从数学开始着手,此时此刻的搜寻目标当然也是数学评量。
「小三的评量似乎还用不到。不过考虑到她的面子问题……不不不,应该是以实用性为主,面子次之……」
「里见,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真希突然出现在挑选数学评量的孝太郎面前。身上穿的不是制服,而是一般的外出服,全身散发出亲切可人的气息。真希也是跟孝太郎一起参加主题乐园之旅的成员之一。
「早呀,蓝华。我正在替由莉佳挑选参考书。」
孝太郎拿起手中的讲义,朝着真希晃了晃。看到封面的书名之后,真希不禁掩嘴而笑。
「由莉佳似乎不怎么喜欢念书呢。」
「所以才要从基础开始打起。」
「她的汉字能力也颇有问题喔。」
「真的吗?败给她了。」
在真希的陪伴之下,孝太郎一一抽出架上的小学参考书,检视里面的内容。孝太郎的目标是由莉佳的程度所适合的讲义。他打算先选定几本,等到从主题乐园归来之后再绕到书局购买。
——里见真的很关心由莉佳……
看着孝太郎认真的模样,真希不禁有感而发。普通人不太可能对同班同学付出这么多,这代表由莉佳在孝太郎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朋友。比起如今近在身边的真希,他更在乎不知人在何处的由莉佳。每思及此,真希就感到莫名寂寥与无奈。
——看来这套新衣服……似乎是白选了……
低头俯视身上的衣物,真希轻轻地叹了口气。真希所精心挑选的浅色系洋装装饰着许多荷叶边,头上还绑着跟衣服色系相同,附荷叶边的大型蝴蝶结,试图呈现出与平常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俏皮面貌。真希盼望孝太郎察觉自己的变化,顺便跟自己说几句话。即使不是赞美也无妨,只要能够发现今天的自己与过去不同,真希就感到很满足了。然而孝太郎的内心却悬着另一件事,完全没将真希当一回事,这就是真希感到难过的地方。并非忌妒由莉佳,而是感叹于孝太郎的心中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对了,蓝华。」
「……嗯?」
垂头丧气的真希听见孝太郎的声音之后,立刻抬起头来。只见孝太郎背对着真希,手中拿着一本参考书。见到孝太郎的背影之后,真希内心的落寞又更深了一层。
「今天你看起来特别可爱呢,该不会是放弃守财奴路线了吧?」
「啊……」
孝太郎不经意的一句话将真希内心的落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孝太郎满满的爱意。
「……为什么一定要加上后面那句话呢,里见?」
「抱歉,这是我个性上的缺点,最近常常遭到纠正。我不应该刻意与身边的朋友保持一段距离。」
与他人保持距离,不对他人抱持任何期待,这是侵略者少女针对孝太郎的个性所归纳而出的缺陷,想不到居然又在这个时候犯上了老毛病。不过孝太郎也想改善这个坏习惯,因此他立刻向真希致歉。
「呃……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应该说……今天的蓝华非常可爱,没错吧?」
「里见……」
真希的脑海突然浮现一个画面。画面的主角是一名少年,手中紧紧抱着尚未编织完成的毛衣。真希在心中牢牢搂着那名少年,朝着孝太郎嫣然一笑。
「……如果语气再肯定一点,就是标准答案了。」




「你的标准也太高了吧,蓝华。」
孝太郎转身面向真希,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在这瞬间,孝太郎的心中也浮现出一个画面。不过真希的笑容实在是过于灿烂,彻底吸引了孝太郎的注意力,因此画面还没成型之前,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今中外的女性向来都是采取最高标准,没有任何一个时期例外。」
「也对。除了最重要的关键时刻之外,你们向来都是非常严格的。」
于是两人相视而笑。能够跟孝太郎一起哈哈大笑,真希就已经很满足了。看见孝太郎朝自己露出笑容,真希顿时感到一阵幸福。
可是——
『N A V Y,你是不是和魔神签订了盟约?』
昨天闇绿的询问自耳畔复苏,真希心中的不安开始一点一点地扩散。
——趁这个机会检视一下吧。
孝太郎背对真希,再度挑起了参考书。于是真希举起双掌对着孝太郎,口中念念有词。
「……Analyze Magic。」
这是调查魔法效果的一种魔法。真希身上并未穿着魔法使的服装,手中也没有魔杖,不过还是具备了使用基础魔法的能力。真希打算藉由这种魔法,调查自己与孝太郎的魔力。
——GREEN说的没错,我跟孝太郎之间确实存在着魔法的盟约。
真希并不像闇绿一样擅长搜集情报的魔法,除非接近孝太郎,启动附属于孝太郎体内的盟约,否则无法以自己的魔法察觉盟约的存在。因此现在无疑是调查盟约的魔法是否存在的大好机会。
——看来应该是那个时候……
真希不记得自己曾经跟其他人订定盟约,因此存在于两人体内的盟约应该是对方——也就是孝太郎主动订定的。事实上真希早就依稀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
几个月之前的滑雪之旅,真希在雪山中不慎受伤,被迫接受孝太郎的魔法治疗。然而孝太郎并不是魔法使,只能利用魔力强大的长剑施展治疗魔法。当时长剑绽放出纯白的光芒,治愈了真希的伤势。光芒之中,真希看见了一名孤苦无依、全身上下微微颤抖的少年,于是真希开口说道:『没事了,我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如果那就是盟约……一切的疑惑都将迎刃而解……
之后孝太郎的身上也发生了类似的状况,让盟约得以成立。孝太郎不谙魔法,这不太可能是出自他的意图。当时他一定是为了治疗身受重伤的真希,才会碰巧利用手中的长剑订定盟约。
『伴随着精神接续的等价永续盟约,而且彼此的支援并未设限。大概就是一体同心、生死与共的盟约吧。』
然而闇绿口中的盟约内容,却让真希感到有些不安。
——我是真心爱着孝太郎吗……?
真希喜爱孝太郎,却对自己的感情抱持着怀疑的态度,深怕这只是盟约成立之后所产生的结果。
过去的真希好几次都以为孝太郎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无论是战斗的时候,或是日常的生活。真希将这种现象归纳为两人的心灵相通,同时也将孝太郎视为弥补彼此空虚、共享人生喜怒哀乐的对象,因此才会对孝太郎产生了爱慕之情。
可是若两人之间的盟约确实存在,事情就没有那么单纯了。
无论是心灵的相通、或是对孝太郎的爱慕,都极有可能是盟约成立之后的魔法所造成的幻想。
当时的真希放弃了人生,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即使治好了肉体的伤势,也未必能够看见明天的太阳。孝太郎则是因为过去的心灵创伤,无法忍受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为了让两人活下去,长剑替双方订定了盟约,让彼此产生珍惜对方、爱护对方的意念。盟约替真希带来活下去的希望,治愈了她的心灵以及肉体,同时也保护了孝太郎脆弱的内心世界。
简而言之,为了治疗真希,也为了保护孝太郎,两人可能受到盟约的洗脑。
——只要取消盟约,真相自然可以大白……
盟约的魔法具备莫大的强制力,结合了彼此的心,让两人在有生之年永远互相扶持、协助彼此。然而,魔法是可以取消的。只要拥有足够的魔法知识,遵循正确的顺序与步骤,就可以透过事先的设定解除盟约。当然,前提是必须获得双方的同意,当事人的人身安全也需具备必要的保障。
若真的是洗脑所造成的结果,当盟约取消的时候,一切都将恢复原状。到时候真希就可以得知现今的状态是否出于自己的意愿。
——不过万一是真的遭到洗脑,是否应该解除盟约呢?到时候里见说不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真希对盟约的解除与否感到十分犹豫。
除了现在的自己将变成另一个陌生人的恐惧,也包括了自己再度成为孝太郎的敌人所带来的不安,因此真希不愿立刻解除盟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万一并不是洗脑的结果,解除盟约似乎才是正确的做法……至少可以厘清内心的真正情感……
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洗脑的同时,真希也想相信自己对孝太郎的喜爱并不是出于盟约,而是真正的情感。
然而只要盟约依然存在,就永远找不到真正的答案。唯有取消盟约,才能让真希一扫内心的阴霾。就这层意义而言,真希还是倾向于舍弃盟约。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真希陷入了矛盾。
除非取消盟约,否则真希永远都得活在怀疑之中;然而真的取消了盟约,却也有可能从此成为孝太郎的敌人。而且盟约取消之后就无法复原,更是让真希难以下定决心。
「蓝华,你怎么啦?」
孝太郎突然开口。大概是发现真希突然陷入了沉默,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吧。
「没事,我很好。」
真希连忙摇摇头,脸上堆起了笑容,后脑的蝴蝶结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
「……里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好吧。」
真希抓着孝太郎的衣袖,率先朝著书店的门口走去。一路上真希低头俯视地面,深怕脸上的表情被孝太郎察觉。
—离开书店之后,一定要恢复成平常的自己……里见今天需要我的保护……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真希决定维持现状。
就算现在的感情是盟约的产物,真希也还怕自己有所改变。最重要的是,万一真的是洗脑,真希完全无法承担这种后果可能导致的风险。对于现在的真希而言,避免孝太郎受到伤害才是她的优先考量,除非能够排除洗脑的可能性,否则真希不可能解除盟约。
——我一定要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不论敌人是谁……即使是原来的我也一样……
真希长久以来都生活在孤独的黑暗之中。即使掌中的一丝温暖只是一种假象,也不能轻易放手。






今天是樱庭晴海前往医院接受检查的日子,由莉佳也一起随行。等到检查结束之后,两人决定一同去逛街。先找个地方享用午餐,再前往购物。
「结果里见居然揍我耶!」
「呵呵……一定是你懒得不像话,里见才会忍不住动手吧。」
「呜呜!才、才没有呢,我哪有偷懒!」
「真的没有吗?」
「……无可奉告。」
目前两人正在医院的候诊间闲话家常。晴海的各项检查已经结束,只剩下批价缴费。前往这间医院求诊的病患特别多,计费方式也十分复杂,光是批价缴费就要等上十几分钟,因此两人才会利用这段时间聊天,话题自然是不离共同的友人孝太郎。
「说来说去都是里见不对!里见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由莉佳边说边嘟起嘴唇。
「虹野,这只是你的气话吧?」
然而晴海却一眼看穿了由莉佳的心思,认为那不是她的真心话。只见晴海凝视着由莉佳,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才不是呢。里见这个人不但粗暴,心肠又很坏,动不动就找人家的麻烦。」
由莉佳还是坚决否认。
「骗人。我绝对不相信。」
晴海还是不相信由莉佳的说词,她对自己的直觉相当有自信。
「我、我没有骗人!为什么学姊就是不肯相信我?」
「呵呵呵……因为这阵子你提起里见的时候,总是会露出幸福的表情。」
「咦咦咦?」
听了晴海的解释,由莉佳顿时羞红了双颊。看见由莉佳的表情变化之后,晴海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自己没发现吗?刚刚提到被里见修理的时候,你的嘴角漾起了一抹笑容……甚至连描述珍藏已久的零食被里见吃掉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回忆愉快的出游呢。」
每当由莉佳提及孝太郎的时候,心情似乎都特别愉快,这就是晴海最近的新发现。即使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还是可以从双眸的深处察觉些许的笑意。
这几个星期的变化更是明显。由莉佳还是一如往常地数落孝太郎的不是,眼神却跟过去完全不同。除了喜悦之外,似乎又多了一抹幸福的感觉。
「看到你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所以我能够体会你的心情。」
「……呜……」
「虹野,你是不是也喜欢里见?」
由莉佳恋爱了。晴海很快就做出结论,因为现在的自己就和由莉佳相同。每当前往社团教室的时候,晴海总是忍不住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当时的眼神就跟由莉佳一模一样。
「……」
晴海的结论很清楚,由莉佳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除了害羞之外,当然还有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我爱上了樱庭学姊喜欢的人……
第一次察觉晴海对孝太郎的心意时,由莉佳一心一意只想成全两人,甚至还不惜充当晴海的参谋,提供各式各样的建议。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由莉佳与孝太郎之间的关系有了进一步发展,这才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孝太郎。这不但是由莉佳的一大失策,同时也是令她感到良心不安的事实,因此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晴海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不必隐瞒了,虹野。你的心情我可以体会,而且……喜欢里见的女孩子应该不在少数,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吧。」
晴海并没有责备由莉佳的意思。在晴海的认知当中,为了认识孝太郎、或是喜欢上孝太郎的先后顺序而选择退让,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公平的。晴海认为每个人都应该享有平等的机会,最重要的是里见孝太郎本来就是个魅力十足的人物,也难怪由莉佳会喜欢上他。
「……是的。」
倍感愧疚的由莉佳无法直视晴海,不过她还是以细若蚊鸣的声音做出回答,同时也轻轻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太好了……」
晴海见状,也满心欢喜地点点头。
「呃……太好了……?」
晴海的反应令由莉佳大惑不解,下意识抬起头来望着晴海。只见晴海静静地凝视由莉佳,眼神格外平静。为了探究晴海的话中含意,由莉佳也正面接下晴海的视线。
「虹野……里见身边的女孩子当中,我们应该是属于比较不起眼的吧?」
晴海并未回答由莉佳的询问,反而丢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由莉佳微微一怔,老实说出自己的看法。
「……呃……算是吧。」
事实上由莉佳十分同意晴海的看法。
提亚的作风强悍,全身上下部散发出霸气十足的领导魅力,本身也是个真正的公主。
奇莉华的聪颖贤慧大家有目共睹,成熟的女人味更不是其他少女所能相比的。
早苗的个性爽快,情感的表现方式更是直接了当,格外地惹人怜爱。
露丝是个坚忍不拔的传统女性,各项能力虽然并不是特别出色,但总和能力却十分优异,让人可以放心地将家人交给她照顾。
静香是个格斗技达人,本身又是可乐娜庄的房东,办事能力自然不在话下。除此之外,积极开朗以及性好八卦的个性,也替她加分不少。
由莉佳细细思量,这才发现孝太郎身边的五名少女个个魅力十足。相较之下,由莉佳只有负面的因素比较突出,光就正面的因素而言,乏善可陈的由莉佳也是个不起眼的少女。
对于晴海而言,情况也是一样的。晴海本来就不善于表现自己的感情,最近虽然改变了许多,却还是难掩内向压抑的气质,令人无法察觉深藏心中的一股柔情与爱意。
在异性的面前展现魅力的这一点,由莉佳和晴海确实是属于比较不起眼的少女。
「所以……虹野,不如我们两个同心协力,一起吸引里见的目光吧。」
「什么……?」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提议。晴海居然想跟由莉佳一起吸引里见的注意力。不过仔细一想,对于吸睛度远逊于其他少女的两人而言,晴海的提议确实是有可行之处。
——所以学姊才会出现那种反应……
直到现在,由莉佳才明白晴海的用意。晴海知道自己是个不起眼的少女,总是在思考该如何改变自己。因此得知由莉佳对孝太郎的心意之后,晴海顿时松了口气,转而向由莉佳寻求协助。
「只要你我同心协力,或许就可以抚平里见心中……该怎么说呢?抚平里见心中的阴影吧。」
对于晴海而言,这才是真正的重点。事实上她的心中有个疑惑,那就是运动员出身的孝太郎,为什么会加入编织研究社。这一年来,晴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最近才理出一个结论。
在所有的编织技巧当中,孝太郎对于编织毛衣的技巧特别感兴趣。而且当初入社的时候,孝太郎也曾经主动问及毛衣的编织方法,因此晴海认为编织毛衣应该具备某种特殊的意义。
而且在参加社团活动的期间,孝太郎有时会露出落寞的神情。不过孝太郎总是刻意隐瞒这种负面的情感,因此直到入社半年之后,晴海才有所察觉。每当晴海看见这种表情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替孝太郎做些什么。
因此晴海大胆假设孝太郎急着想要学会编织毛衣的事实,应该跟深藏内心的落寞与孤独有关。若真如此,晴海势必需要其他人的协助,单是她一人,无法治愈孝太郎内心的创伤。
「毛衣似乎在里见悲伤的回忆之中扮演了某种关键性的角色,因此他那个大男生才会努力学习编织毛衣的方法。我很乐意指导他的编织技巧,但身体状况却不甚理想,而且明年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无法继续抚慰他孤独的心,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协助。」
「……樱庭学姊……」
晴海的观察力着实敏锐,由莉佳打从心底感到钦佩。由莉佳是透过奇莉华的描述才知道孝太郎的过去,同时也十分清楚那件尚未编织完成的毛衣其实就是母亲的遗物;然而到底该如何治疗孝太郎的心灵创伤,老实说由莉佳毫无概念。相较之下,晴海虽然对孝太郎的过去一无所知,却发现了替孝太郎抚平伤痛的方法。过去的由莉佳总以为奇莉华她们是最接近孝太郎的人物,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最接近孝太郎的人应该是晴海才对。
——为了完成母亲遗留的毛衣,里见加入了编织研究社……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整理自己的心情……所以在毛衣完成之前,里见的心中没有接纳其他人的空间……就算试着接近他,也会被内心筑起的高墙挡在外面!没错,这一定就是里见所欠缺的最后一块拼图!
此时此刻,围绕在孝太郎身边的众多少女之中,由莉佳是第一个发现彻底抚平孝太郎内心伤痛的方法。
除了像奇莉华所说,以各种方式替孝太郎孤独的内心世界注入温暖的同时,让孝太郎亲手完成母亲所遗留下来的毛衣才是最重要的关键。诚如晴海所言,只要欠缺了任何一个因素,就无法协助孝太郎脱离孤独的深渊。不双管齐下是不行的。
——我……不,应该是我们绝对可以拯救里见。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帮助里见……!
过去的由莉佳总是受到孝太郎的帮助,现在轮到她帮助孝太郎了。这个全新的发现让由莉佳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同时也不得不感谢命运之神的安排。除非围绕在孝太郎身边的少女全员到齐,否则由莉佳也无法整理出这个结论。
「我明白了,樱庭学姊!就让我们一起同心协力吧!」
由莉佳打算跟晴海一起展开拯救孝太郎的计划。这个重大的发现当然必须告知三坪房间的其他少女,不过促使由莉佳整理出最后结论的晴海理应拥有优先权。更何况只有晴海并非常驻于三坪房间的熟面孔,客观条件本来就大为不利,享有某种程度的保障也是应该的。
「太感谢了,虹野!」
晴海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再也没有比得到好友的支持与协助更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了。总算可以替自己喜欢的人尽一分心力,满心欢喜的晴海就像是个雀跃的孩子。
「我也加入编织研究社吧!如此一来,就可以维持最低限度的社员人数,明年也不会面临废社的危机!」
根据社团规章的条文,正规社团的最低人数为四人,非正规的研究社则是两人。由于编织研究社今年并没有新进社员,万一开学之后还是招收不到新血,恐怕会遭到解散。到时候万一孝太郎的毛衣尚未完成,事情可就麻烦了。为了避免这种遗憾的状况,由莉佳决定加入编织研究社。
「呵呵……这一招果然相当高明。谢谢你,虹野。」
「不过……到时候会不会变成你们的电灯泡啊?」
过去由莉佳之所以刻意与编织研究社保持一段距离,就是为了避免介入晴海和孝太郎之间的相处。就这点看来,由莉佳的入社应该不是晴海乐见的结果。
「当然不会。毕竟比起我的感觉,协助里见走出阴霾,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而且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往后要一起加油吗?」
如果加入社团的是其他人,或许真的会造成晴海的困扰。毕竟多了一个人之后,晴海跟孝太郎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必须有所改变;可是由莉佳就不一样了,在她面前不必有所忌讳。反而应该说,有了由莉佳的支持,说不定晴海还可以鼓起勇气,做出更大胆的尝试呢。
「嗯!」
由莉佳的双眸绽放出异样的神采。能够在不妨碍晴海的前提之下协助孝太郎走出阴霾当然值得高兴,而且对于由莉佳而言,晴海的存在也可以弥补自己的不足,这点更是令由莉佳感到勇气大增。
「往后就算是定期检查的日子,编织研究社的活动也不必取消了。虹野,期待你的表现。」
「虹野由莉佳一定会秉持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努力达成目标的!」
晴海和由莉佳相谈甚欢,脸上的笑容都十分灿烂。两人的话题围绕着爱情与友情,虽然感觉有点老套,但她们还是沉浸在青春洋溢的气氛之中。
「……你们两个聊得挺愉快的嘛。」
这时突然有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晴海和由莉佳转头一看,身穿高级套装的美丽少妇顿时映入眼帘。
「佳苗阿姨了!」
「好久不见了,东本愿伯母。」
「很少看到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呢。可以让阿姨加入吗?」
少妇的名字叫做东本愿佳苗。
对于由莉佳或是晴海而言,都是十分亲近的人物。








4.黑暗彩虹

晴海与佳苗是在几年前晴海住院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早苗的病情并不严重,跟晴海一起住进同一间小儿科病房,因此晴海不但见过佳苗,也跟早苗——严格说来应该是『早苗同学』有过数面之缘。出院之后,晴海偶尔也会回来探望早苗,因此常常跟佳苗照面。
至于佳苗出现在医院的原因,则是为了领取早苗留在医院中的私人物品,结果在准备离去的时候,于候诊间看见了晴海与由莉佳,才特别过来打个招呼。
离开医院之后,三人前往家庭餐厅用餐。如今午餐也已经结束,三人正在餐厅中悠闲地聊天。
「两个人一起搞定男人吗……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大胆呢。」
佳苗轻轻摇晃冰咖啡的玻璃杯,脸上露出高雅大方的微笑。
「搞定……」
佳苗使用的字眼过于露骨,让晴海不禁羞红了双颊。晴海毕竟只是一个高中小女生,历练有限,面对男女话题的时候,自然无法跟佳苗这种见过世面的轻熟女一样坦然。
「难道不是吗?」
佳苗以恶作剧的眼神打量着晴海。对佳苗来说,欣赏晴海面红耳赤的模样着实是一种乐趣。
「是没错啦,只是听起来似乎有什么弦外之音……」
「呵呵,想太多了。不过我还真有点羡慕你们呢。爱情与友情……想当年我也经历过这种阶段……」
佳苗眯起双眼,开始回忆过往。除了在脑中想像十几岁的自己燃烧青春的画面,内心更是兴起了想要回到过去的念头。
「应该是三十年前的往事吧?」
缅怀过去的美好时光只有数秒,顿时被由莉佳的无心之言所打断,佳苗也从十几岁的心境瞬间被拉回三十几岁的现在。
「由莉佳,你欠揍吗?」
佳苗笑了笑,双眸却流露出一股杀气。
「不、不敢!」
由莉佳连忙摇头否认。
——又来了!我又在无意间得罪别人了!
由莉佳知道得罪有钱人的下场是什么,而且孝太郎的惩罚更是令她心生畏惧。于是她只能拼命摇头,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倒是真的来找麻烦的,佳苗。」
此时,一阵陌生的声音加入三人的对话。声音的主人是身穿蓝色套装、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一看见女子的身影,佳苗和由莉佳顿时变了脸色。
「好久不见了,佳苗。」
「真耶!你怎么会……!」
「这种魔力……难道是黑暗彩虹?」
「你好,彩虹由莉佳。感谢你平常对真希的照顾。我叫做真耶,是真希的老师。」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女子,正是佳苗与由莉佳的宿敌——黑暗彩虹的魔法使真耶。
由莉佳的老师娜娜在几年前与助手佳苗一起合力打倒了真耶。当时真耶的伤势非常严重,无法继续战斗,只好由她的弟子真希继承闇蓝的名号。
「真耶……你的身体……」
「不急,马上就知道了。」
然而看在佳苗的眼中,真耶的身体却完全没有重伤之后的后遗症。不但行动还是跟当年一样灵活,外表甚至还比过去更加年轻。相较于老了好几岁的佳苗,岁月显然并未在真耶的身上留下痕迹,这个现况比起真耶突然现身还要令佳苗震惊。
「虹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相较于佳苗的震惊,晴海内心的混乱更在她之上。
真耶现身之后,大家立刻离开家庭餐厅,前往人迹罕至的废弃大楼。之后双方展开激烈的唇枪舌剑,露骨地表现出内心的敌意。
突然置身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晴海内心的困惑自是不难想像。
「樱庭学姊,这里很危险,请退后一点。」
「危险……为什么?」
「因为战斗就要开始了,她是我跟佳苗阿姨的敌人。」
「敌人?」
晴海多么希望由莉佳只是在开玩笑,多么希望这只是由莉佳最爱的动画中的台词;然而现场所弥漫的气氛却粉碎了晴海的期望。若真的只是玩笑一场,气氛也不会如此尖锐。而且由莉佳的表情和语气异常地凝重。即使是在舞台剧的演出期间,由莉佳也从未如此严肃。
——敌人……那个人是虹野和佳苗阿姨的敌人……
晴海呆呆地望着真耶,清楚感受到异常邪恶的气息正从真耶的体内一涌而出;然而晴海的常识却将眼前的景象归纳为一场闹剧,拒绝接受事实。真实的感觉与常识之间的矛盾,更加深化了晴海内心的混乱。
「现在没时间解释,请学姊尽可能离远一点。」
「好、好吧,我知道了。」
于是晴海依言自三人的身边离开。虽然对眼前的景象充满了许多疑问,晴海却找不到拒绝由莉佳的理由。确定晴海走远之后,由莉佳来到佳苗的身旁。佳苗依然持续与真耶交谈,两人的对话并未中断。
「真耶,让樱庭离开这里。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呵呵呵,那怎么行?那孩子对我可是大有用处呢。」
真耶从容自在地拒绝了佳苗,与此同时,内心打起了如意算盘。
——表面上是个柔弱无力的少女,潜藏体内的第二种人格却拥有强大的力量,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轻易溜走。
真耶看过真希的报告,知道晴海的体内隐藏着强大的力量。为了确保作战计划的成功,她当然不能让晴海逃出手掌心。
「真的不行吗?樱庭学姊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来到佳苗的身旁之后,由莉佳也对真耶提出释放晴海的要求。
由莉佳对晴海体内的力量一无所知。当初晴海发挥力量的时候,由莉佳早已失去了意识,因此她一心一意只想让晴海远离战场。
「没错。不管是不是普通人,都不准离开这里。」
真耶还是没有释放晴海的意思。只见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粗暴地脱下身上的衣物,露出魔法使的服装。佳苗对这套魔法使的服装并不陌生,然而接下来的变化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模式变更!战斗模式、灵波增幅率一·五!」
『READY。战斗模式、灵波增幅率一·五、启动。』
真耶话声甫落,手腕顿时绽放出一圈蓝光,仿佛是蓝色的手环。这时真耶身上仿佛刺青一般的线条也发出蓝色的光芒,分裂成左右两个部分,缝隙之中依稀可见结构复杂的机械装置。
真耶现在的身体,几乎都是由机械装置所组成的。
「真耶!你的身体!」
目睹缝隙之间的机械结构之后,佳苗这才察觉真耶复活的原因。然而这显然并不是现代科技的产物,佳苗对此震惊不已。
「羡慕吗?找到了一家医美中心,效果还不错呢。」
「生化人?佳苗阿姨,离她远一点!她很危险!」
眼见佳苗呆呆地站在原地,由莉佳立刻提出警告。在由莉佳的提醒之下,佳苗连忙与真耶拉开一段距离。由莉佳平常总是对漫画以及动画爱不释手,一眼就看出真耶的身体可能具备的危险性。
「不愧是娜娜的徒弟,眼光果然犀利!」
只见真耶微微一笑,身体再度出现变化。无数的机械装置自缝隙破体而出,有些是排气管,有些是防御装甲,当然也不乏攻击性的武器。真耶舍弃了人类的面容,让自己成为凶残狂暴的战斗机器。
「来吧!天使光环、百科全书!」
由莉佳也不甘示弱召唤自己的魔杖。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在晴海的面前暴露魔法少女的真实身份固然不妥,然而眼前的局势可说是异常凶险,顾不了那么多了。
由莉佳变身为魔法少女之后,第一项工作就是替佳苗准备武器,以及制造结界。
「Armed·Encyclopedia!」
由莉佳利用魔法的力量,将两把魔杖的其中一把变化为一柄长弓,朝着佳苗的方向使劲丢去。
「佳苗阿姨,接住了!」
「谢啦!」
佳苗轻轻松松接下半空中的长弓之后,旋即摆出攻击态势。长弓也配合佳苗的需求,针对长度、宽度以及弓弦的松紧度自动进行调整。
——手感跟当年相差无几……来吧!
佳苗拉紧弓弦之后,箭矢突然自虚空中出现。于是佳苗回忆起当年的要领,将箭矢的尖端对准了真耶。
「Sanctuary·Modifier·Effective Area·Colossal!」
由莉佳也在同一时刻完成了结界魔法。这下子就算在废墟之中战得天昏地暗,也不会惊动其他人了。
「两位都准备好了吧?」
其实真耶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不过她还是故意等到由莉佳和佳苗做好战斗准备。一方面是为了等待结界魔法产生效用,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在于真耶对自己的力量抱持着莫大的自信。
一个是稍有年纪、体力大不如前的佳苗,另一个是娜娜稍嫌稚嫩的学生,真耶不认为自己会败在两人的手上。
「过度的自信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也对。如果今天跟你并肩作战的人是娜娜,确实是不能大意。」
之前真耶战败的原因,就是过分相信自己的力量。如今真耶大方地承认过去的失败,代表现在的她十分冷静。
「不过现在的组合远不及当年的你跟娜娜,而且——」
真耶摆出战斗姿势。
咔锵。
真耶的体内各处顿时传出一连串启动开关的声音。
——来了!
由莉佳十分清楚,这一连串的声响代表战斗的开始。事实上这些都是真耶体内的各项武器解除安全装置的声音。
「——现在的我,比过去更强!」
沙!
真耶的双足往地面一蹬,瞬间消失于由莉佳的视界之中。
「好快!」
「由莉佳,上面!」
由莉佳漏看了真耶的行踪,动态视力优异的佳苗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提出警告的同时,佳苗也以手中的长弓发动攻势。
「佳苗,你的反应还是慢了一些!」
咔咔!
真耶利用废弃大楼的天花板为施力点,在半空中改变行进方向。佳苗的箭矢并未命中目标,消失在遥远的彼端。
「需要我介绍一间不错的美容院给你吗?」
真耶顺势扑向佳苗。只见她的右手臂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变化成攻击用的长刀。
「好意心领了!」
佳苗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双手握紧长弓之后,朝着直扑而来的真耶使劲一挥,仿佛将长弓当成了高尔夫球杆。
「我还年轻得很!」
「是吗?太可惜了!」
咔锵!
真耶的右手与佳苗的长弓在半空中交会。若只是一般的长弓,恐怕会当场断成两截吧。幸好佳苗手中的长弓是由莉佳的百科全书变化而来的武器,才得以挡下真耶的攻击。
「倒是你似乎有减重的必要!」
长弓形态的百科全书接着启动了魔法,发出强大的冲击波。看来百科全书应该是接收到佳苗准备展开反击的意念。
「我会转告制作者的!」
即使在近距离的情况下遭受冲击波的攻击,真耶依然是冷静如昔。只见她朝着佳苗伸出左手,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啪滋!
冲击波命中真耶身上的装甲,化作一阵烟雾消失无踪,安装于真耶左臂外侧的机枪也同时开火。
咚咚咚咚!
自枪口飞射而出的并非普通的子弹,而是蓝色的光弹,这是将真耶体内的动力直接转化为攻击性光弹的一种能源武器。
「不妙!」
佳苗试图闪避,然而真耶是在近距离的情况下连续发射大量光弹,即使佳苗的动作再怎么迅速,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Quick Cast!Force Field!」
就在光弹即将命中佳苗的时候,佳苗的前方突然出现淡黄色的光盾。
叽叽叽叽、啪擦!
由莉佳制造的光盾挡下了绝大多数的蓝色光弹,但却还是耐不住连续射击的穿透力,化成无数的碎片。少了光盾的阻碍,后续的光弹毫不留情袭向佳苗。
「呜喔!」
不过由莉佳的光盾还是替佳苗争取了一点反应的时间。只见佳苗身形一扭,惊险闪过光弹的袭击。虽然还是有一颗光弹掠过脸颊,另一颗光弹削下了一小撮的头发,伤害却十分有限。
「不错嘛,挺有默契的。」
再度拉开距离的真耶以钦佩的眼神望向由莉佳和佳苗,脸上依然带着自信的微笑。
「佳苗阿姨,千万不能大意。」
「……感激不尽,由莉佳。」
由莉佳往前踏出一步,牵制真耶的行动。佳苗趁机站稳身形,重新举起手中的长弓。读取佳苗心中的意念之后,长弓再度自动调整形状与弓弦。
——调紧弓弦虽然吃力了些,可是为了跟上她的速度,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真耶的速度显然比过去更上层楼。虽然真耶擅长以魔法提升身体能力,不过当年即使是提升之后的速度,也跟现在有一段差距。
「……身体的结构也好,武器的威力也罢……实在是令人想不透……」
牵制真耶的同时,由莉佳忍不住观察真耶的身体。
——机械构成的身体却有如此灵活的行动力,没有魔法的加持也能产生那种速度……除此之外,防御能力应该也不容小觎。最奇怪的还是刚刚的武器……即使是连发机枪,也不可能轻易摧毁我的防护光盾……蓝色光弹一定有什么跟魔法无关的特殊属性。
压倒性的速度、难以防御的攻击、强大的防御力,由莉佳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的战斗力跟里见不相上下,千万不能大意!」
眼前的真耶让由莉佳联想起近乎无敌的孝太郎。早苗的灵能力加持、奇莉华的护腕以及土偶的——才刚想到这里,由莉佳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懂了!真耶,你的身体是地底人制造的!」
昨天在佳苗的带领之下,由莉佳亲眼目睹位于废弃大楼地下室的祭坛遗迹,以及不知名的灵力装置。既然真耶早在好几年前就跟地底人展开接触,由莉佳的判断就具有极高的可能性。而且在地底人的灵子力技术加持之下,如同生物般的躯体动作以及惊人的移动速度,也获得了合理的解释。
「哼……看来真希说得没错,你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愚笨呢……」
真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咔咻、咔咻!
同时全身上下又增加了许多新武器。
「所以我没办法让你活着离开这里了。」
真耶与地底人之间的关系,目前还是不能公开的秘密。如今这个秘密被由莉佳和佳苗察觉,为了不让机械肉体制造者的身份曝光,杀人灭口自然成为唯一的选择。真耶原本的目的只是在于拖延时间,然而局势的演变却迫使她不得不杀了由莉佳和佳苗。简而言之,游戏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佳苗阿姨!我打算以魔法提升你的身体能力!攻击的部分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到时别忘了掩护我!」
「好的!」
于是佳苗举起长弓大步前进。由莉佳跟不上真耶的速度,只能仰赖佳苗的眼力和经验发动攻势。
「Quick·And·Double Cast!Lightning Reflexes、Mighty Power!」
由莉佳以魔法强化佳苗的反射神经以及手臂的力量。如此一来,佳苗得以更轻易地识破真耶的行动,拉满弓弦也是毫不费力。其实由莉佳还想强化其他的部分,然而真耶已经展开突击,即使强制启动其他的魔法,现阶段的强化部分顶多也以两种为限。
「接招吧!」
佳苗朝着迅速逼近的真耶连续发箭。在魔法的加持之下,佳苗清楚掌握了真耶的行动,箭矢的威力也更为强大。佳苗所释放的箭矢伴随着惊人的风切声,瞬间杀至真耶的眼前。
「这才像话嘛,佳苗!当年的感觉又回来了!」
『自动迎击系统启动,开始迎击。』
真耶当然也拟定了计划,利用安装于双肩、类似天线的装置,释放出强大的电击。电击并未直接命中来犯的箭矢,却形成了强大的电磁场,对金属制的箭尾造成了影响。只见佳苗的箭矢纷纷偏离轨道,往其他的方向乱飞。
「只可惜还是比当年差了些,佳苗!」
「还没完呢!」
佳苗手中的长弓突然改变形状。等到长弓恢复成魔杖——也就是百科全书的形态之后,佳苗立刻举起魔杖猛力一挥。佳苗是武术达人,擅长弓术与薙刀术。只见她以魔杖代替薙刀,准备跟真耶拼个你死我活。
「原来如此,武器倒是比先前进步不少!」
真耶左手的枪管顿时冒出火花。
「Protection From Soul Energy!」
这次真耶的蓝色光弹却被由莉佳的防御魔法挡下。既然知道蓝色光弹是地底科技的产物,灵力系的防御魔法自然比物理防御的魔法更加有效。
「哈啊啊啊啊!」
「呜喔喔喔喔!」
真耶与佳苗正面交锋,右手的长刀命中佳苗的魔杖。
锵——!
佳苗的魔杖虽然是木制的,然而在内建其中的魔法加持之下,却拥有钢铁般的强度,对抗真耶的长刀自然是不成问题。然而真耶的斩击却是异常的沉重。真耶的身体是机械所构成的,力道自然是非同小可,而且也具备惊人的速度。佳苗的身体能力虽然获得由莉佳的魔法强化,却还是不敌真耶沉重的斩击。
「我赢了!佳苗——!」
眼见佳苗的上半身在强大的冲击之下微微后仰,真耶立刻补上一记脚踢。
锵!
真耶的脚也跟手臂一样出现了长刀。看来她打算以致命的脚踢,彻底击倒佳苗。
「Quick Cast·Push !」
「呀!」
眼看着真耶就要命中目标,佳苗却被由莉佳的魔法远远抛了出去,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
「魔杖,拜托了!」
佳苗利用魔杖的魔法平安落地。眼前的危机虽然顺利化解,佳苗的表情却依然凝重。
——好强……而且攻击模式跟过去完全不同……一旦有任何闪失,恐怕就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佳苗再度将手中的魔杖变化为长弓。紧握长弓的手掌心渗出了些许的汗水,但紧盯着敌人的佳苗却是无暇擦拭。
真耶在战斗中占尽了上风。不但全身上下都是武器,变化多端的战术更是令人难以捉摸,即使以一对二,依然迫使在人数上占了优势的由莉佳和佳苗陷入苦战。即使是从未受过战斗训练的晴海,也看得出由莉佳和佳苗的局势并不乐观。
「这是怎么回事……?虹野和东本愿伯母到底是……?」
眼前的景象对晴海造成了莫大的冲击。
战斗在晴海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展开。拥有机械肉体的女子,以及仿佛与女子相识已久的佳苗。然而真正令晴海感到迷惑之处,还是在于由莉佳的举动。
「简直就跟真正的魔法使一样……虹野不是单纯喜欢COSPLAY而已吗?」
战斗中的由莉佳简直就跟动画里面的魔法少女一模一样。每当她们挥动手臂,大地就为之震动,空气中也弥漫着烧焦的气味,显然不是声光特效。目睹足以颠覆过往常识的惊人画面,晴海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置身梦境。
「……咦?」
这时晴海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疑惑——她对眼前的状况产生了既视感。
——以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同样的画面……?
晴海的心中依稀浮现出由莉佳跟身穿蓝色衣物的女子展开激战的身影。然而记忆却十分模糊,始终无法清晰回想,只能确定那应该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印象中好像是非常重要的事……
晴海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试图唤起脑海中暧昧的回忆。
——不是今年的事,应该是第一次戏剧公演之后……当时虹野针对里见的问题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意见,之后还跟松平一起出游……不对,时间上好像还要更早。
晴海藉由自己的感觉,试着还原当时的服装以及周遭的状况。在晴海的努力之下,蒙上一层神秘薄纱的模糊记忆终于逐渐明朗。
——想起来了。当时我被这个女子……不对,应该是服装类似的女子绑架,失去了自由……
晴海的前额微微发亮。每当晴海探索记忆的时候,纯白的光芒也愈来愈亮。纯白的光芒化成强大的魔力奔流,试图击碎将晴海的记忆封印起来的枷锁。
——然后……
晴海的脑海中浮现巨大火球的记忆。同一时刻,现实世界也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记忆中的真希创造出一颗火球,现实世界的真耶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真耶感受到晴海所释放的魔力。为了不让晴海介入战斗,真耶决定先下手为强。
「樱庭学姊,快逃啊!」
由莉佳大叫一声。眼前的状况跟过去的战斗十分类似,由莉佳才刚施展魔法,来不及保护晴海。而且此时真耶的攻击并不是魔法,速度也比真希快上许多。佳苗的位置也无法阻止真耶的攻击,眼看着晴海就要死于非命了。
「……永别了,大小姐。」
由莉佳的警告还是迟了一步。晴海不是魔法使,没有战斗力,也欠缺警觉心,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樱庭学姊——!」
由莉佳只能眼睁睁看着晴海被无情的火焰所吞噬。
黑暗彩虹的目标不是只有由莉佳和佳苗而已,闇红与闇绿也正准备进攻可乐娜庄的一○六号房。
其实黑暗彩虹的真正目的是夺取一○六号房的魔力源,真耶的攻击行动只是单纯的混淆视听以及拖延时间罢了。
「GR E E N,准备好了吗?」
「嗯,预知已经齐全了。金发少女的『青骑士』是必须特别注意的关键,攻击模式五花八门,不易应付。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必须注意的地方。」
「怎样?」
「千万别热衷于跟围裙少女之间的格斗竞赛,我看到好几个过度松懈而遭反制的未来。」
「是是是。看你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交代事情的时候倒是挺啰唆的嘛。」
闇绿与闇红潜入可乐娜庄之后,旋即解除隐身魔法,现出原本的姿态。驱逐闲杂人等的结界已经展开了,倒也不必担心被附近的居民发现。
「CR I M S ON,立刻往右踏出一步。」
「好好好,真是啰唆……」
就在两人分别往右侧移动的时候——
啪咻呜呜呜呜!
两人先前的位置突然出现一道蓝白色的光束。光束将地面轰出一个大洞,令附近的空气为



之沸腾,强大的冲击波更是让两人差点站立不住。
「呀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敌人的攻击。开启结界之后,反而被对方掌握了行踪。」
这是来自正上方的镭射炮击。闇绿早已预先做好准备,身体只是晃了两下而已,毫无防备的闇红却当场失去了平衡。只见她狼狈地站稳身子,忍不住向闇绿抱怨。
「这种要紧事,拜托你早点说好不好!」
「放心,接下来我会使用心灵连线。」
闇绿启动新魔法的同时,对她们发动攻击的人物也现身了。对方是五名少女,年纪跟闇红以及闇绿差不多。
「嗯……居然被躲掉了,这倒是很有趣。」
「殿下,事情似乎不怎么单纯。根据观测资料,两人在发射之前就已经采取闪避了。」
「应该不是读取灵气的关系,没有类似的感觉。」
「那就是窃听啰?真讨厌,请征信业者出马吧。」
「若真是窃听,不会等到发射前一刻才有所反应。应该是其他方面的问题。」
提亚、露丝、早苗、静香和奇莉华。五名少女的瞳孔燃烧着熊熊斗志,凝视着眼前的闇红与闇绿。
「可是就这样直接发动攻击,会不会搞错对象啊?」
「不可能搞错对象。若是己方的友人,绝对不会偷偷摸摸潜入可乐娜庄。」
早苗担心的是误击自己人的问题,不过提亚倒是掌握了确实的证据,证明那的确是敌人来袭的征兆。
首先孝太郎的手环与『青骑士』的通讯频率之中,除了重力波之外的信号突然中断。大感疑惑的露丝进行仔细的调查,这才发现孝太郎周围的许多通讯信号都遭到阻截,同时也跟由莉佳失去了联系。不久之后,可乐娜庄周边的通讯也受到干扰,两名陌生的少女突然自可乐娜庄现身。虽然都不是直接的证据,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不是己方的友人可能采取的措施,因此提亚才会毫不犹豫地命令『青骑士』开炮射击。
「果然够爽快,我欣赏你。」
闇红笑了笑。面对实力未知的强敌,她的双眸燃烧着熊熊斗志。
「那当然啰。利用压倒性的火力先发制人,本来就是战斗的基本法则。搞出这种半吊子的扰乱行动,还敢大摇大摆闯入敌阵……真是,都快看不下去了呢。」
说完之后,提亚以手中的摺扇遮掩口鼻,故做高雅地笑了笑。提亚的挑衅果然激怒了闇红,只见她双手举起魔杖,气冲冲地破口大骂:
「废话少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烧成一堆黑炭,让你后悔说出这番话!」
闇红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大意了些,同时也对自己慑于炮击的丑态感到羞愧。如今在提亚的言语刺激之下,恼羞成怒的闇红顿时失去了理智。
「冷静一点,CR I M S ON。」
「可是……」
「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不过这是对方的挑衅,可别上当了。你的反应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唔……知、知道了。」
在闇绿的劝说之下,闇红这才勉强收敛自己的脾气。提亚立刻收起扇子,挑衅的微笑也自脸上消失。
「原来你们是这种组合……」
诚如闇绿所言,提亚的用意确实是挑衅。现在的提亚并不是动不动就嘲讽他人的少女,工于心计的她只是想要激怒闇红,趁机获得更多的情报。
——对方的身份虽然成谜,不过来意已经很明显了。那一连串的破坏工作果然是她们的杰作,绿衣少女负责收集情报,红衣少女则是利用强大的能量发动攻击。红衣少女冲动而易怒,
必须仰赖冷静沉着的绿衣少女控制全局。就这层关系来判断,绿衣少女显然位居主导地位。红衣少女手中的权杖应该是攻击性的武器,那把权杖该不会是魔杖吧?
透过先前的语言交锋,提亚过滤出许多宝贵的情报,细细思量之后,提亚归纳出一个结论。于是她望着身旁的奇莉华,试图证实自己的推论。
「奇莉华,你觉得呢?」
「我的结论应该也是一样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原来如此……」
提亚紧咬牙关。若两人的判断无误,眼前的两名少女并不是一般的敌人。
「提亚,我不懂你的意思。」
尚在状况外的静香提出问题。
「……她们是魔法使。」
「什么——?」
「不会吧——!」
静香和早苗瞪大了双眼,身后的露丝也大吃一惊。
「殿下,此话当真?」
「……也难怪你们不相信,不过应该是错不了的。就某种意义而言,她们跟由莉佳是同一类型的人物。」
跟由莉佳同一类型,指的是两人拥有近乎由莉佳拯救早苗的时候所展现的力量。简而言之,就是所谓的魔法。
也就是说——
「敌人是魔法少女。要是以为她们只是单纯的C O SP L A Y E R,那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对方是战斗模式难以捉摸的强敌,这就是提亚的弦外之音。
提亚是基于眼前的状况以及两人的手杖,断定对方是魔法少女。
两名少女分别带着截然不同的手杖。而且可乐娜庄周边的通讯障碍,就跟由莉佳利用百科全书所启动的魔法结界十分类似。再加上两人潜入可乐娜庄所使用的隐身术几乎是毫无破绽,甚至骗过了提亚和露丝的光学感应器,这绝对不是现今地球的科技水准所能达到的效果。
由莉佳的魔杖是孝太郎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不过在这个世界的运作依然十分正常,亦即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容许魔法的存在。既然如此,就算眼前突然出现真正的魔法使,也一点都不足为奇。
综合以上的情报,提亚如此断定,两人不是魔法使,就是本身具备躲过佛德赛侦测器的先进科技。无论是前者或者是后者,对于侵略者少女而言都是一大威胁,其中又属前者的威胁最为严重。从由莉佳前阵子的表现来判断,相较于在对抗敌人方面多所限制的佛德赛科技,变化多端的魔法显然更加棘手。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们的魔法即将打倒你们。」
闇红得意洋洋地举起魔杖,身上的红色服装顿时绽放出火红色的光芒,仿佛化成了一颗炙热的火球。
「其实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不过……GRE E N,准备好了吗?」
『嗯,第一波攻击将在三十三秒之后抵达。』
闇绿静静点头,声音却清楚传入闇红的耳中。双方以心声互相交谈,这显然也是魔法的效果。
「怎样的攻击?」
『会由围裙少女率先发动。』
于是闇绿举起手杖,身边立刻浮现出许多立体影像。立体影像以文字和画面呈现周遭环境的情报,与可蓝利用手环过滤情报的画面十分相似。
「跟先前的由莉佳十分相似的敌人……既然如此,就让我打前锋吧。提亚,掩护我。」
「静香,也算我一份!」
「那就麻烦两位了,静香、早苗。『青骑土』,以对人镭射为优先,进行武器选择。空间扭曲力场设定为舰队战的等级。」
『遵命,公主殿下。』
「卡玛拉、可玛拉,变更灵子力防护罩的设定!将属性的追踪性提升至最大极限,允许使用灵子力武器。解除安全限制,就算烧融损毁也无妨。」
『收到呵——!』
『交给我们呵——!』
「对方是未知的敌人!在我们获得足够的情报之前,请大家务必小心谨慎!」
静香打前锋,早苗以灵力提供掩护。提亚利用火力负责远距离射击,奇莉华在远处运筹帷幄的同时,也视情况需要命令机动力优异的土偶支援前线。露丝则是在最后方负责情报的收集以及分析。
——希望对付得了那两个魔法少女…
这已经是现有阵容当中近乎完美的队形了,然而指挥官奇莉华却依然是稍嫌不足。奇莉华使用过百科全书,对于魔法的多样性拥有深切体认。
「几位小姐,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GRIMSON,可别玩过头了。」
即使面对五名少女所排开的阵势,闇红和闇绿依然是面不改色,两人都深信自己终将获得最后的胜利。
率先采取行动的一方,正是侵略者少女。
「来吧!」
身体能力特别突出的静香以惊人的速度拉近敌我的距离。只见静香的头发、围裙和裙摆随风舞动,迅速逼近负责打头阵的闇红。
「静香!你的身体强化程度远不及孝太郎,点到为止就好!」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早苗!」
向身后的早苗致谢之后,静香的双足猛力往地上一蹬,在早苗的灵能力加持之下大幅强化的肉体,顿时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只见静香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突然伸直了右腿,以飞踢的姿势袭向闇红。
「不要太嚣张了!」
『飞踢只是虚招,真正厉害的是接下来的射击。先闪避过后,再进行反击。』
「没问题!」
静香的飞踢近在眼前,闇红却踏着怪异的脚步往旁边一闪。等到静香扑了个空之后,立刻以迂回的方式往前挺进。
咻嗡——!
这时一道镭射光从闇红先前的位置为起点,往后方横扫。镭射光来自提亚所召唤的攻击性武器。
「还早得很呢!看我的厉害——咦?呀啊啊啊!」
闇红躲过提亚的镭射光之后,早苗立刻补上第二波的灵力攻击。但这时闇红的周围却突然出现无数个闇红,早苗大吃一惊的同时,手中的动作也跟着慢了半拍。
『CRIMSON,那个位置不会遭受攻击。』
「哼,接下来该我反击了!」
十几名闇红同时举起手杖。
「不妙!」
飞踢落空的静香还来不及落地,立刻在半空中缩起身子交叉双臂,防御闇红的反击。在早苗的灵能力加持之下,静香知道闇红的攻击目标正是自己。
「早苗,那只是立体影像!直接攻击无妨!」
「嗯!」
早苗以灵力凝聚而成的长弓释放出无数箭欠。箭矢也是灵力的产物,在半空中分裂成十几支小型箭矢,袭向为数众多的闇红。
「全部都是假的?」
遭受攻击的闇红纷纷消失。提亚说得没错,这些都是闇绿所创造出来的幻术——也就是立体影像。然而影像实在是太多了,无法彻底消灭。闇红的本体显然还隐藏在残余的影像之中。
「Inferno Fire·Modifier·High Concentrate!」
剩余的闇红共有三人。只见三人以同样的动作举起魔杖,创造出熊熊燃烧的火球。巨大的火球逐渐收缩成网球大小,火力倍增,绽放出仿佛太阳一般的耀眼光芒。
「接招吧!」
三枚火球同时袭向静香。
「呀!呀!呀!」
静香不知道哪一枚火球才是真的,再加上才刚刚落地,完全来不及应变,顿时急得高声尖叫。
「卡玛拉、可玛拉!」
『交给我们呵——!』
『静香,不必担心呵——!』
眼看着火球就要命中静香,两具土偶立刻挡在静香的面前,朝着火球伸出双手,发射黄色的光束。光束逐渐扩大为光膜,将土偶和静香笼罩其中。
轰隆——!
火球与土偶的光膜接触的瞬间,现场立刻产生了大爆炸。强烈的冲击力撼动了可乐娜庄附近的区域,静香和土偶也被爆炸的烟雾所吞噬,失去了踪影。
「咳咳、咳咳咳!」
『静香,快点退后呵——!』
「我知道,可是……咳咳!」
『走这边呵——!』
不过三人的身影很快就再度出现于众人的面前。只见两具土偶牵着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的静香,回到提亚等人的身边。土偶和静香的身上虽然被爆炸的烟雾所熏黑,倒是没有受伤。
「……虽说我们自己也是半斤八两,不过你们可真是一群怪人。如果只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目睹静香平安脱险之后,闇红不禁大感钦佩。她所擅长的魔法是火球术,遭受火球的攻击竟然毫发无伤,的确是令人相当惊讶。
然而钦佩之际,闇红耶同时在暗中与闇绿展开密切的心灵交谈。
『GREEN,接下来呢?』
『十八秒以后,那两个可爱的机械装置会采取某种行动。』
『如果有更清晰的预知影像,务必立刻通知一声。』
『当然。』
闇红和闇绿虽然有赢得胜利的信心,却也十分清楚最后的胜利必须建立在无懈可击的默契之上。因此两人都严阵以待,丝毫不敢大意。
「殿下,还是不太对劲。敌人在我方发动攻击之前,就已经移动至不会受到攻击的地点,仿佛早就知道攻击是来自何处。」
「可是对方不可能读取我方的灵波,也没有使用灵力的感觉。」
「难道是心理分析?」
「不……对方不可能收集我方的情报到那种程度。我倒认为是利用魔法识破了我们的计划。至于到底是读取了我们的心思还是灵波,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这两个前所未有的强敌,侵略者少女也是不敢轻忽。先前的交手已经让侵略者少女意识到大家必须更加团结,才能战胜眼前的敌人。
「卡玛拉、可玛拉,别让对方接近。」
『收到呵——!』
『交给我们呵——!』
「『青骑士』,牵制攻击!开启自动迎击模式!」
『遵命,公主殿下。』
侵略者少女重组队形,一边牵制敌人,一边商讨接下来的战术。既然敌人掌握了我方的攻击,正面强攻显然不是好办法。事实上那两名魔法少女也并未采取正面强攻的战术。她们只是被动地防御卡玛拉、可玛拉以及『青骑士』的攻击,静待侵略者少女露出破绽。
「……我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吗?虽然有点异想天开……」
静香轻拍身上的尘埃,语待保留地开口。
「无妨,不能错失任何可能。」
提亚认真地点点头。现在的她就像是溺水的人,即使是一根稻草也不肯放过。
「她们不是魔法使吗?」
「没错,这点十分确定。」
奇莉华点点头。当红衣少女、也就是闇红的手杖前端出现火球的时候,魔法少女的身份就已经获得了证实。根据卡玛拉、可玛拉以及『青骑士』的感应器所接收的情报显示,火球并不是科技或是灵子力技术的产物。
「既然如此,说不定她们可以利用水晶球预测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就跟童话故事中的女巫一样。」
「预知未来?」
静香以为自己会遭到众人的嘲笑而感到些许难为情,想不到提亚和奇莉华却反而一脸惊讶地睁大双眼,不约而同望向对方。这代表提亚和奇莉华肯定了静香的推测。
「奇莉华,有这种可能吗?」
「可能性并不是零。」
奇莉华认为,既然孝太郎可以从事时间旅行,藉由某种方式获知未来的情报也是不无可能,问题就在于实际执行的方式。
「……包括预知未来的可能性在内,必须尽快确认对方是利用什么方法识破了我方的战术。」
「那我们该怎么做?」
「这个嘛——」
奇莉华迅速做出结论,并告诉在场的侵略者少女,于是众人依照指示分头行动。察觉侵略者少女的动向之后,闇红冷冷地哼了一声。
「总算要来真的了吗?真是谢天谢地。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小孩子的扮家家酒了呢。」
『首先金发的女孩子又会召唤武器,到时候会有大批的小型飞弹蜂拥而至,可别吓着了。那些都是追热飞弹,利用火球的热力诱使飞弹转向即可。』
「她们手中的法宝可真多啊……Multiple Energy Bolt!」
听取任务指示的同时,闇红以凝聚魔力的能源弹攻击半空中的两具土偶。然而土偶早已停止攻击开始撤退,能源弹并未命中目标。接下来就轮到提亚采取行动了。
「来吧!『青骑士』!对人飞弹!」
『遵命,公主殿下。』
提亚的左右两侧各自开启了一个时空洞穴,各冒出一只巨大的箱子。箱子大约一公尺半左右,就佛德赛的美学而言,外型稍嫌方正了些。
『目标锁定,开始攻击。』
遵循『青骑士』的人工智能语音讯号,巨大的箱子自动开启,露出大约五十公分长的飞弹,各有十六枚。
轰——!
飞弹同时点火,从箱子中迅速升空。上升至一定的高度之后,所有飞弹同时改变方向,袭向地面上的两名魔法少女。
「上吧!」
飞弹转向的同时,静香也展开突击。她打算趁敌人对付飞弹的同时缩短彼此的距离。
「Flare!」
闇红高举魔杖,咏唱简短的咒语。她与飞弹之间顿时出现一颗闪亮的火球。
咻——!
追热飞弹误认火球为目标,开始展开追踪。闇红将火球随手一丢,飞弹群也跟着追了上去,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现在轮到我了!」
利用闇红处理飞弹的空档缩短彼此的距离之后,静香顺势发动攻击。
「求之不得!」
闇红双手紧握魔杖,往前踏出一步,准备迎战来犯的静香。对于信奉实力主义的闇红而言,近身肉搏或是格斗技的对决可是正中她的下怀。
『大可不必。』
「呀啊啊啊!」
眼见双方之间的激战就要展开,静香的脚下突然一沉。当时适逢静香的前脚准备着地的时候,结果距离感的判断却出现了差错,一脚踩空的静香顿时失去了平衡。
「GR E E N,不要剥夺我的乐趣嘛!」
『等到数量减少之后再说。』
「说定了喔!」
趁着闇红向闇绿抱怨的空档,失去平衡的静香顺势往地上一滚。虽然并无受伤,一时之间却也爬不起来。
「真是……我最讨厌这种消耗战了。」
只见闇红高高跃起,朝着地面的静香落下。她打算以双脚攻击无法动弹的静香腹部,以决定性的一击彻底瓦解静香的战力。
『CRIM S ON,弯曲双腿。』
「好!」
「静香,小心!」
早苗所释放的灵力箭矢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静香。为了闪避箭矢,闇红被迫曲起双腿,攻击时间顿时产生一瞬的落差。死里逃生的静香连忙往旁边一滚,闇红的攻击只是轻轻掠过静香的腰间。
『退至我后方三公尺的地点。』
「好好好,忙死我了。」
「『青骑士』!逼退敌人!方法由你自行决定!」
『遵命,公主殿下。』
在提亚的命令之下,『青骑士』的对人武器在静香和闇红之间撒下了大批的子弹。然而闇红早已采取闪避态势,『青骑士』的子弹并未造成伤害。与闇绿会合之后,两人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是被躲过了!」
奇莉华难掩内心的惊骇。不单是因为攻击被躲过,事实上提亚先前的攻击隐含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露丝,情况如何?」
「对方勉强脱离『青骑士』所设定的攻击范围边缘,仿佛早已摸透了『青骑士』的战斗系统。」
这一连串的攻击其实是另有用意的。
一开始的飞弹是用来确认对方是不是利用魔法识破侵略者少女的战术。飞弹的引导方式并不只是热导向而已,藉由对方所采取的应变措施,可以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利用某种方式预先判读我方的攻击。在实际情况中,闇红和闇绿采取了追热导弹的应变措施。如果不知道飞弹的诱导方式,理应以魔法巩固防御才对,这代表了两人确实是以某种手段得知我方的攻击模式。
不过最重要的关键,在于提亚最后的攻击。当时提亚将攻击方式交由『青骑士』的人工智慧自行判断,若对方的手段是读取思考或是灵波的魔法,抑或是心理情报的分析,理论上应该无法判读这次的攻击。然而闇红和闇绿却不约而同退至『青骑士』所设定的攻击范围之外。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分析『青骑士』的攻击系统应该是不太可能,剩余的选项自然就十分有限了。
「GR E E N,好像被她们发现了。」
「没错,无数的预知瞬间消失无踪。」
即使自己的秘密被对方得知,闇绿和闇红依然是一派轻松的模样。面对大为惊讶的侵略者少女,两人的脸上还是带着悠然自得的微笑。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你们居然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没错。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别再白费力气了。」
两人的一派轻松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她们十分清楚。
预知未来的能力,足以让两人立于不败之地。







5.盟约与降临

游乐设施的出口处悬挂着一面『本日最高纪录TOP10』的液晶荧幕,孝太郎和真希不但名列其中,而且还高居第一名的宝座。这种游乐设施是由两人一组搭乘载具,利用载具的武器攻击自四面八方不断涌现的怪物,藉以累积分数的一种竞赛型动作游戏。孝太郎和真希参加了比赛,结果不但拿下了最高分,跟第二名之间的分数还有一段明显的差距。
「……孝郎,看到这种分数,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抬起头来打量着荧幕最上端闪闪发亮的『K O UT A R O U & M A K I 』,贤治露出有些傻眼的表情。
「我不懂你的意思。」
「看吧,又来了。真是败给你这个家伙……」
贤治将手搁在孝太郎的肩上,一副既无力又无奈的模样。在贤治的认知当中,像真希这种百分百的少女居然对男性取向的动作射击游戏如此投入,这绝对代表了某种暗示。然而迟钝的孝太郎非但对真希的暗示浑然不觉,甚至还刻意忽视隐藏在暗示之后的含意,看在贤治的眼中,实在是替孝太郎感到忧心。
「里见和蓝华也真是的,干脆成为男女朋友算了。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默契那么好的组合呢。」
「我也有同感。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可是抗拒不得的。」
贤治和班上的女同学一致认为孝太郎和真希是天生的一对,理应尽快成为男女朋友。尤其是女同学都已经对孝太郎和真希之间的特殊气氛有所察觉,早就将两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
如今在游戏排行榜的推波助澜之下,大家又纷纷开始起哄,怂恿孝太郎和真希早日修成正果。
「真希,你觉得呢?」
「……人家都把我当成黑心的拜金女了,我还能怎样?」
真希羞红了双颊,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哦,意思是你也不排斥啰?真是的~ 」
「……」
班上的同学忍不住以手肘往真希的腰部轻轻一顶。真希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刚好跟孝太郎四目相对。
「……呃……我……」
「嗯、嗯……」
一开始孝太郎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看到真希的脸庞——尤其是双眸的时候,内心的不自在顿时一扫而空,脸上也同时露出温柔的微笑。
——这个女孩子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每当见到真希的时候,孝太郎的内心就会浮现出一种想要保护真希的使命感,以及相信真希也会同样保护自己的安心感。孝太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自己对这种感觉并不排斥。过去只有侵略者少女才能带给孝太郎这种感觉,如今同样的感觉居然来自同班同学的身上,孝太郎不禁感到十分神奇。
——虽然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两人之间却保有共同的秘密……这就是原因吗……?
孝太郎所能想到的答案,大概就是曾经在雪山中救了真希一命。孝太郎模糊地认为,这或许就是真希跟其他女孩子特别不一样的原因。
「蓝华跟里见成为男女朋友?没天理啊!」
「就是说嘛!去死去死团的叛徒居然先找到真正的幸福,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然而孝太郎和真希含情脉脉的时间很快就被打断了。男性阵营累积已久的怒气瞬间爆发,吹散了两人之间的甜蜜气氛。
「真希的真命天子是我才对!你们这些女人不要胡说八道!」
「你们有病啊?乖乖地接受两人并列最高分的事实吧!」
「不,你们错了!人与人之间的命运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机械所能衡量的!」
「是没错啦。不过争论这种事的你们看起来就像笨蛋一样。」
双方阵营的言语交锋愈来愈激烈,完全把当事人丢在一边。孝太郎看在眼里,不禁感到有些滑稽。这种滑稽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
「呵呵呵……」
孝太郎的身旁也传出几声轻笑。转身一看,原来是真希。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真希顿时眯起双眼。在那瞬间,孝太郎十分肯定,真希的心中也有跟自己同样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想到这种感觉来自真希,孝太郎就难掩内心的愉快。因此孝太郎不得不承认,真希确实在他的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嗡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真希接到了手机传来的简讯。
简讯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标题是『行动开始』,内文一片空白,跟事前所约定的格式相同。因此真希只是看了一眼简讯的标题,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开始了吗……
简讯来自真希的同伴,用意在于告知真希计划已经如期展开。真希的任务就是在其他同伴的工作结束之前尽可能地绊住孝太郎,别让他接近战场。黑暗少女将孝太郎视为强大的敌人,因此才会指派真希支开这个最大的威胁。对于真希而言,这份工作的意义十分重大,毕竟真希不希望孝太郎与任何人发生冲突。除了基于安全考量之外,不愿见到孝太郎暴露于敌人的恶意之下,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我应该这么做吗……?
真希难掩内心的罪恶感,总觉得自己似乎背叛了孝太郎。得知目前的情况之后,孝太郎一定会试着解决问题,然而真希刻意隐瞒事实,不让孝太郎知道事情的真相。表面上是为了保护孝太郎,骨子里却违背了孝太郎的意愿,真希实在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无法分辨是非……这也是盟约的关系吗?
然而令真希方寸大乱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她跟孝太郎之间的盟约。盟约在两人之间建立了心灵相通的管道,同时也让真希产生了凡事以孝太郎的意思为优先的倾向。即使真希以孝太郎的人身安全为优先考量,盟约也可能会自动刷新真希的意识,改以孝太郎的意思为优先。
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之下,真希的内心陷入极度混乱,因此她只能呆呆地凝视着手机荧幕,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嗡嗡嗡嗡。
这时真希的耳中再度传来行动电话的震动声响。不过震动并非来自真希的手机,而是真希身边的孝太郎。
事实上发出震动的并不是手机,而是孝太郎右手的手环。于是孝太郎以右手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同时对手环下达语音通话的指令。看在旁人的眼中,还以为孝太郎是利用手机跟对方通话。
「可蓝,有事吗?」
手环原本是属于可蓝的,也只有可蓝会透过手环联系孝太郎,其他人多半都是利用手机进行通话。因此孝太郎不需要确认对方的身份,就直接说出可蓝的名字。
『贝德利欧,你没事吧!』
正如孝太郎的预期,声音的主人确实是可蓝,不过透过手环传来的语气却显得格外急促,音量也比平常大了许多。孝太郎微微一惊,行动电话差点从手中掉了下来。
「你、你想吓死我啊?」
『快点回答!到底是怎样?』
「嗯……我很好,附近没什么异状。」
孝太郎先是环视四周,这才回答可蓝的问题。主题乐园一片祥和,唯一的骚动,大概就是那群吵得不可开交的男女同学吧。
『所以问题是出在其他地方啰?』
「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巴多姆西哈刚刚透过重力波通信发出紧急求救信号!我以为她跟你在一起,所以才立刻与你联系!』
「你说什么?」
从可蓝的描述当中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孝太郎立刻背对其他同学,低声向可蓝做出指示。
「……可蓝,立刻确认其他人的位置以及状况。露丝竟然会向你求救,代表事情并不寻常。」
露丝虽然相信、同时也接受了可蓝,却不代表提亚和可蓝之间已经正式和解,因此她不太可能当着提亚的面前与可蓝进行通讯。如今她竟然主动向可蓝求救,铁定是遇上了相当麻烦的问题。
『我也这么认为,因此已经派出无人战斗机了。只要有什么最新状况,我会第一个通知你的。』
「……谢了,可蓝。」
『不需要道谢,主从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或许吧。」
孝太郎不但接受了可蓝的说法,同时也察觉自己的想法正在改变。
——担任可蓝的家臣似乎也不错……
主从本应互相帮助,孝太郎并不认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就算要孝太郎现在就对可蓝宣誓效忠,孝太郎恐怕真的会欣然接受。毕竟现在的可蓝就跟提亚一样,已经具备了身为一个皇女应有的资质了。
『也罢,这件事以后再说!贝德利欧,请你往指定位置移动,我会将你的盔甲传送过去。』
可蓝作出指示的同时,孝太郎眼前顿时浮现出主题乐园周边的地图。距离主题乐园不远处有个小小的仓库街,巷弄的尽头浮现了一个正在闪烁的红点。
现在的可蓝拥有使用『青骑士』各项系统的权限,她打算利用传送系统,将盔甲送到孝太郎的手中。主题乐园周边最偏僻的地点,显然就是仓库街的巷道。
「……好,我这就出发。」
将地图牢记脑中之后,孝太郎结束了通讯,旋即展开行动。
情况十分危急,只能暂时挥别快乐的周末了。
孝太郎不断向其他同学致歉,表示自己真的临时有事之后,立刻快马加鞭地离开游乐园,朝着可蓝指定的地点前进。虽然跟前往游乐园的车站不同方向,乍看之下似乎绕了远路,其实这正是返回吉祥春风市的最短路径。
若包括前往车站的移动时间在内,从主题乐园搭乘电车返回吉祥春风市必须花费数十分钟的时间。然而眼前的情况非常紧急,孝太郎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因此他打算穿上『青骑士』的盔甲,直接从空中飞回吉祥春风市。全速前进的话,大约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贝德利欧!春风市有两个电波无法观测的地点!』
「在哪里?」
『分别是你的住处,以及市郊的重划区!』
「继续观察,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奔驰在无人的仓库街,孝太郎持续与可蓝通话。可蓝随时替孝太郎送来最新情报,因此孝太郎逐渐掌握了侵略者少女们目前所面临的状况。
——今天外出的人只有我跟由莉佳,所以位于重划区的人应该是由莉佳才对,那里也距离医院不远……其余五人多半待在可乐娜庄……所以敌人八成是趁着我跟由莉佳不在的时候发动攻击。可是对方怎么知道我们的作息?还有,为什么攻击由莉佳?她看起来只是一个C O SPL A Y E R而已……难道对方知道由莉佳会使用魔法?
随着情报持续涌入,孝太郎的疑问也愈来愈多,内心更是随着疑问的增加而感到不安。三坪房间的侵略者少女正身陷险境,虽然明知那几个少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孝太郎还是难掩内心的焦急。对于孝太郎而言,每一个少女都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盔甲的传送就要开始了!传送结束之后强制启动!为了争取时间,直接省略启动之后的系统检查,个人设定就采用雷欧斯·法德拉·贝德利欧二·三八改的模式吧!』
孝太郎踏进仓库街的小巷之后,位在最内侧直径两公尺大小的黑色圆盘——亦即时空洞穴顿时映入眼帘。直立状态的蓝色盔甲自洞穴中缓缓浮现,洞穴产生大量的排气,扬起了小巷之中的尘埃。黯淡的仓库街之中,唯独盔甲的蓝色光芒格外显眼。
咻——!
盔甲感应孝太郎的接近,自动开放正面的装甲。相较于古朴的外观,盔甲的内部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科技装备。过去孝太郎曾经多次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最后都是在这个科技结晶的协助之下化险为夷。
「好!」
看见盔甲正在等待自己,孝太郎立刻提升了速度。一想到终于可以赶赴侵略者少女的身边,孝太郎的脚步格外轻快。
距离盔甲只剩下几公尺。
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Activate Engage。适用维持生命的特殊条例。Safe Guard启动,剥夺里见的行动力。」
「怎、怎么回事?」
暗巷中传来熟悉的少女的声音,孝太郎的下半身突然无法动弹,只能呆呆地站在盔甲的面前。
「双腿不能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孝太郎试图移动双脚,双脚却像生根似地动也不动。而且这不是来自外在的强制力,而是孝太郎脑中的指令无法传达到胸部以下的身躯。
「……你跟我订定的盟约已经正式启动了。只要是为了保护你,盟约可以无限制地束缚你的身躯。」
一名少女出现在动弹不得的孝太郎面前。身穿蓝色服装的同班同学少女,正是几分钟之前跟孝太郎一起在主题乐园游玩的蓝华真希。
「蓝华,这是你做的吗?」
孝太郎被搞糊涂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双腿为什么无法动弹,更不明白真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从真希的语气听来,这似乎是她一手造成的,不过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怎么有这种能耐?孝太郎的脑中满是疑问,只盼望真希给个答案。
「不,是你做的。」
「什么?」
然而真希的回答却让孝太郎更加混乱。
「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那把长剑的杰作。」
「长剑……你是指席格那汀?」
在真希的提示之下,孝太郎将自己的意识凝聚于体内,试图寻找束缚自己的力量泉源。
——这的确是席格那汀的魔力……陛下的力量启动了!
孝太郎清楚感受到席格那汀的魔力作用于自己的体内。白色的魔力弥漫着阿莱亚的气息,即使是欠缺魔法天赋的孝太郎,也可以清楚地辨识。
「不对呀!席格那汀怎么会剥夺我的自由?」
孝太郎着实无法相信眼前的情况。阿莱亚所赐予的力量,竟然剥夺了孝太郎的自由。对于深信阿莱亚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孝太郎而言,内心的震撼自然是可想而知。
「……因为当时的你试图帮助我……」
相较于孝太郎的惊慌失措,真希的语气显得格外平静,双眸更是流露出比声音更加冷静、清澈的眼神。
「所以长剑顺从你的意思,在你我之间建立了魔法的羁绊。」
「魔法的羁绊……?」
「是的,难道你忘了吗?当初你在雪山试图替我疗伤的时候,应该在白色的光芒之中看到了什么吧?」
「雪山……啊……!」
当时的影像清楚地留在孝太郎的记忆之中。冰天雪地的避难小屋之中,为了拯救濒死的真
希,孝太郎动用了席格那汀的力量。之后在耀眼的白光之中,孝太郎清楚看见一名伤痕累累、全身冻得直发抖的孤独幼女。
「没错……我看见了一个浑身是伤且一直颤抖的小女孩……」
「是的……当时我也看见了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件尚未完成的毛衣不断地哭泣……」
真希也记得很清楚。白色的光芒之中,全身沾满血迹的少年抱着毛衣的半成品,茫然地呆坐在地上。
「……那时我放弃了一切,甚至失去活下来的意志。就算伤势复原,我也会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所以长剑给了我希望,让我知道自己并不孤单的希望。」
「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那名少女——濒死的真希需要的不只是疗伤,而是让她重拾活下去的意志,以及透过与他人之间的羁绊所萌生的力量。因此席格那汀让孝太郎见到了真希最真实的一面,同时也让他明白到底该如何拯救真希。
「而你也……看到了我……」
「因为你也需要希望,需要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或许吧……因为我总是在内心深处拒绝他人……」
痛失母亲的打击令孝太郎不喜欢跟其他人发展出过于密切的关系,因此孝太郎也需要同样的羁绊,而且是绝对不会被轻易斩断的强大羁绊,因此长剑让真希看见孝太郎最真实的一面,同时也让她知道该如何拯救孝太郎。
『不要害怕,我马上来救你了!』
『不必担心,我永远都会陪伴着你……』
于是,两人在当时都浮现出这般感想。
一定要紧紧地抱在一起,一定要温暖冰冷的身躯与心灵。握着对方的手,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尽全力守护眼前需要被保护的人。
「所以你的长剑利用魔法建立了羁绊。这不但是为了拯救我,同时也是为了拯救你。」
两人共通的意念,从席格那汀召唤出新的魔法。
联系彼此心灵、互相守护的盟约,以及永远不会被斩断的羁绊。
当时的两人确实需要这种力量。
「魔法的羁绊……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
「你应该心里有数才对。仔细想想吧,你是否曾经猜透我的心思?你的心思是否曾经被我猜透?当我做出不自然的举动,你为什么不曾起疑?」
「这……」
真希说得没错,孝太郎确实是心里有数。
无论是日常生活,抑或是并肩作战的时候,孝太郎总觉得真希看透了自己的心。相反的,孝太郎也知道真希到底想做些什么。
——而且……为什么我不曾对蓝华起疑……?蓝华在雪山之中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可以任意使用魔法手杖?现在也一样,为什么我对她的说词深信不疑?
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了,然而孝太郎却没有否定真希的意思,甚至打从心底信任真希。因此他很快地就接受了真希的说法。
「魔法的羁绊……盟约……你就是利用这种力量封印我的双腿?」
「没错。所以你哪里也去不了,乖乖跟我一起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吧。」
盟约是席格那汀的力量。既然是席格那汀造成的结果,就算召唤席格那汀也无法改变现状,这是很正常的逻辑。简而言之,孝太郎无法以自己的力量解除封印。
『贝德利欧,现场的画面传进来了!提亚蜜思林她们正与不知名的敌人交战中!』
这时可蓝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入耳中,孝太郎的面前也同时出现两个立体影像。其中一个是提亚她们,另一个则是由莉佳她们。从画面中的情况看来,两边的人马都正与敌人展开一场激战。
「大家!果然是敌人——慢着,她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家伙吗?」
侵略者少女陷入苦战的画面映入眼帘,孝太郎不禁着急了起来。无论是提亚或是由莉佳阵营都处于劣势,眼看着就要败在敌人的手上。然而令孝太郎感到大为紧张的原因,还是在于画面中居然出现了孝太郎在十一年前的世界所遇上的敌人·真耶。孝太郎比任何人都明白真耶的实力与危险性,若不在最短时间之内赶到现场,由莉佳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蓝华,放了我吧!我必须立刻赶到现场,协助大家对抗敌人!」
察觉三坪房间的少女们陷入空前的危机之后,孝太郎拼命地央求真希解除封印。然而真希却摇摇头,拒绝了孝太郎的请托。
「那怎么行?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你前往战场。」
「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
真希停顿片刻,随后表情显露出强烈的意志并说道:
「因为我是你们的敌人,也就是试图占据可乐娜庄一○六号房的黑暗彩虹成员!」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不是我的敌人!」
孝太郎当场否定了真希的说法。
对于孝太郎而言,真希是个值得信赖的同班同学。他无法、也不愿意相信真希真的是个敌人。
「我也不愿相信,更不愿与你为敌!所以我不能解除封印!一旦释放了你,往后势必得跟你决一死战!」
「释放我跟决一死战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到时候设法阻止战争就好了!你并不是好战的女孩子!」
不断颤抖的孤独少女所需要的并不是战争,也不是强行夺取的战利品,而是他人主动注入的温情。
「不,我们一定会成为敌人!如果释放了你,就等于是毁弃盟约!到时候你不会关心我,我也不会关心你,一定都会将彼此视为自己的头号大敌!」
盟约的存在将真希逼上了绝路。
可蓝的通讯信号可以穿透魔法少女的结界。在她的通风报信之下,孝太郎比真希事先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一步得知战斗的开始,迫使真希不得不以强硬的手段将孝太郎留在原地。然而真希的魔法无法突破席格那汀保护孝太郎的魔力,因此只能透过激发盟约的方式达成目的。
一旦盟约获得激发,就必须等待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恢复正常。在盟约激发的这段期间,除非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废弃盟约,否则孝太郎也无法恢复自由。
然而真希不可能同意废弃盟约,毕竟盟约的废弃象征着魔法羁绊的消失,到时候真希对孝太郎的感情、以及孝太郎对真希的感情都将化为乌有,两人将恢复过去的敌对状态。
「我不要!我喜欢你,里见!我不想舍弃这种喜欢一个人的感情,更不要变成一心一意只想杀了你的自己!」
真希哭了。
她不想失去现在的自我。受到孝太郎的拯救之后,真希首次尝到生命的喜悦。就算这只是魔法创造出来的幻想,始终生活在孤独之中的真希也不愿轻易放弃。真希无法忍受试图对孝太郎不利的自己,现在的生活就是真希的全部。
「万一大家都死了,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没关系,我不在乎!因为、因为……这样就不用和你战斗,就可以继续喜欢着你!」
对于现在的真希而言,盟约的废弃无疑等同于死亡。
废弃盟约之后,真希将恢复成原先的自己,被迫舍弃受到孝太郎的拯救之后所一一累积的光芒,再度回到孤独的黑暗之中。
因此即使遭致孝太郎的怨恨、即使只能生活在幻想之中,真希也不愿废弃盟约。
「万一大家都死了,我会对你恨之入骨!这教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跟其他人一起生活的意义!」
再这样下去,孝太郎即将失去一切。
失去最爱的家人之后,孝太郎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最后是在一○六号房的侵略者少女们点化之下才走出阴霾。如果她们不幸败北,恐怕会失去生命,孝太郎也会因此而痛恨阻止自己去拯救侵略者少女的真希。内心的怨恨转化为疏离,到头来孝太郎等于是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同时也失去了历经一番波折才得到的光明未来。
「怨恨我吧!诅咒我吧!即使如此,我依然愿意待在你的身边,永远守护着你!」
真希已有觉悟,即使遭致孝太郎的怨恨,也不愿离开孝太郎。对她而言,比起憎恨的业火,宛如寒冰的孤独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求求你,里见!让我成为属于你的真希吧!」
在寒冷的孤独中颤抖,渴求爱情的温暖,却总是在失去。于是最后被逼到绝境,只能委身于憎恨的火焰中寻求温暖。
面对真希迫切的期望,过去的孝太郎恐怕是难以拒绝。孝太郎能够体会失去温情的恐惧,这也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拒绝他人的原因。
「这就是你的期望吗?这就是你盼望的未来吗?」
然而现在的孝太郎却无法保持沉默,因为他知道这么做是错的。
「我还能怎么办?相识之前,你我本来就是敌人!可是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想失去这种温暖的感觉!」
「相信自己!」
这句话的用意在于点醒真希,不过孝太郎也因此而替自己和真希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没错,我也应该相信自己……相信蓝华所相信的目标……
不但是为了拯救真希,更是为了拯救自己,以及试图拯救孝太郎的其他人。因此孝太郎选择了相信,那就是——
「我们的未来,绝对没有想像中的灰暗!」
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孝太郎和真希一定要相信这必然的事实。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是魔法的产物!我们的未来,由我们自己来开创!」
「你确定吗?你的未来不是独自啜泣,我的未来不是独自在地牢中受冻吗?」
真希当然也很想相信自己,相信未来,可是她不愿再尝到失去一切的感觉了。真希的人生是在一连串的背叛之中度过的,因此差点在雪山丧命的时候,她真的已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当然不是!只要你愿意相信,就再也不会孤独!相信自己吧,不要把自己孤立起来!」
对于孝太郎而言,真希就像是另一个孝太郎,因此他知道真希需要的是什么,这也是侵略者少女告诉他的答案。只要敞开心胸,人间处处都是温情。侵略者少女让孝太郎知道这个事实,也让孝太郎感受温情的存在,如今轮到孝太郎让真希肯定自己的未来了。
「即使魔法消失了,至今的回忆也不会跟着消失!我们的关系并不只是魔法的产物!」
「里见……」
或许一开始真的是受到魔法的影响,不过两人共同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这些过往不可能全部消失无踪。孝太郎的判断并不是凭空想像,而是有确实的证据。
「难道不是吗?仔细想想吧!今天一起来到主题乐园的同学,难道你对他们毫无感觉?难道你也将他们视为敌人吗?」
「啊……」
孝太郎的当头棒喝顿时点醒了真希。
雪山事件的前后,真希与班上同学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会产生任何变化,毕竟盟约的影响范围仅止于真希与孝太郎两人。因此现在的真希应该还是将班上的同学当成无知又愚笨的人类才对。
「……我、我现在……将大家……当成……朋友来看待……」
激动不已的真希断断续续说出真心话。
现在的真希确实将班上的同学都当成自己的朋友。进入春风高校就读的这几个月以来,真希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就算魔法消失,我们也不会恢复成原先的敌对关系!想也知道不可能!就算你的说法是正确的,至少身边还有其他的朋友,一点都不孤单!」
孝太郎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真希对待班上同学的心态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只要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孝太郎的身上,就不可能回到过去的敌对关系。不过就算不至于成为敌人,两人的关系也可能会出现裂痕,然而真希的身边还有其他的朋友,即使跟孝太郎渐行渐远,也绝对不是孤独一人。
——没错……我对大家有所期待……期待着同学们的未来……
孝太郎对真希的当头棒喝,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真希必须相信的未来,其实跟孝太郎必须相信的未来是一样的。拯救了真希,其实就等于是拯救了自己,孝太郎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改变。
「如果和我的交情受到影响,想办法修补就好了!你并不孤独,有的是时间可以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
「真的吗?你真的认为我并不孤独吗?」
真希在无意识间,慢慢地接近孝太郎。
她已经知道自己并不孤独,也知道就算废弃了盟约,也不会回到以前那个冷酷无情的自己。可是真希的内心还是有些不安,她需要更多的勇气,才能跨越眼前的关卡。
「相信自己!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吧!不要封闭自己的心!」
「到时候你还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即使我变了,你也愿意接受吗?」
真希内心的不安,就是在于废弃盟约之后,自己对孝太郎的感情可能会出现变数。因此真希渴望莫大的勇气,藉以对自己产生信心。
「到时候我一定会以言语伤害你、对你做出冷酷无情的行为!即使如此,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真希也十分清楚,这份勇气只有孝太郎才能给予。
站在孝太郎面前的真希,努力倾诉心声的同时,凝视孝太郎的双眼,盼望寻求解答。
「当然不会!你是蓝华真希,我的同班同学!」
「……」
坚定的眼神、坚决的语气。在内心深处接受这番言语的真希,只感到胸中一紧,忍不住低下头来,任凭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只见真希缓缓往前走了几步,让自己的前额贴着孝太郎的胸口。
「……里见……拜托……一下子就好……请你伸出双臂……紧紧地将我抱在怀中……」
「蓝华……」
孝太郎胸部以下的躯体依然无法动弹,不过双臂倒是可以移动。于是孝太郎应真希的要求,伸出双臂紧拥兀自啜泣的真希。
——我一定要保护这个女孩子……因为她曾经立下誓言,要用她的一生来保护我……
孝太郎将真希拥入怀中,真希也依偎在孝太郎的胸前,身体不断扭动,深怕两人之间存在着一丝的空隙。
「……里见,我、我……」
「放心吧,蓝华。你的不安与悲伤并不是魔法的产物,就连现在的泪水,也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表现。」
「……里见……」
热泪盈眶的真希紧紧拥抱着孝太郎。面对如此的真希,孝太郎以同样的拥抱回应。
——错不了的……这种感觉并不是魔法……魔法不可能创造出如此深切的悲伤……里见说得没错……
感受到孝太郎的体温,真希终于下定了决心。
「……里见……我明白了……我愿意试试看……相信这段日子所累积的感情……」
真希相信自己对孝太郎的感情是出于真心的。即使少了盟约的约束,也不会凭空消失。
「不过……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
「……继续抱着我……直到盟约废弃之后……」
「没问题,我答应你。」
「……谢谢你,里见……」
泪流满面的真希依偎在孝太郎的胸前,然而脸上的表情毫无恐惧或悲伤之情。真希相信自己,决定勇敢向未来踏出关键的一步。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开口:
「……Disengage,孝太郎&真希……」
短暂的羁绊宣告终结,永恒的羁绊于焉展开。
真希的口中说出Disengage——亦即宣布盟约的废弃之后,与过去同样纯白的光辉笼罩在两



人身上。相拥的两人彼此分离,分别在光芒中成为独立的个体。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年幼的少女和少年分别出现在孝太郎和真希的面前。少年和少女瞬间长大,成为现在的孝太郎与真希,两人在白光之中对面而立。
「……为什么……?」
真希伸出双手轻抚胸口,一脸讶异地凝视着孝太郎。
「嗯?」
孝太郎朝着真希微微一笑。相较于真希的混乱,孝太郎的表情显得十分冷静,或许是因为从笼罩两人的白光之中感受到阿莱亚的气息吧。
「好奇怪,里见……盟约已经废弃了,却一点改变也没有……」
「没有改变?」
「嗯……」
真希低下头去细细思量,这才缓缓开口:
「……现在的我还是跟刚才一样喜欢你……完今没有伤害你的打算……原本以为盟约的废弃可能会对我的心情造成影响,可是……」
盟约已经废弃,孝太郎也恢复了自由,理论上真希的心态应该也会出现变化。然而事实刚好相反,因此真希才会感到疑惑不解。
真希认为盟约的废弃未必象征爱情的完全消灭,不过至少也应该出现些许的变化才对。
然而实际废弃盟约之后,这才发现那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真希的感情完全不受影响,还是跟过去一样。
「呵呵呵……哈哈哈哈!」
孝太郎突然笑出声来,似乎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冷静想想,本来就是这样嘛!哈哈哈哈!」
孝太郎发现自己跟真希都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忍不住放声大笑。
「里见?」
发现孝太郎不停大笑,真希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于是孝太郎强忍着笑意,向真希解释事情的原委。
「……呵呵呵……你该不会忘了当初是谁赐给我这种力量的吧?」
孝太郎凝视着笼罩在两人身上的白光。
「对方可是蕙质兰心、慈悲为怀的人物。这把长剑继承了那个人的意念与誓言,又怎么可能擅自改变你的心呢?就算一开始有其必要,其实只要经过一段必要的时间,就会自动恢复原状了。」
席格那汀继承了阿莱亚的意念与誓言,等于是阿莱亚的分身。长剑的洗脑,就相当于阿莱亚的洗脑,不过孝太郎认为阿莱亚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就算是真的,最原始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让真希能够一个人勇敢活下去,效果应该会随着时间而逐渐递减。简而言之,所谓的盟约只是让孝太郎和真希之间的羁绊提前实现罢了。
「意思是根本就没有洗脑这件事啰?」
「嗯。你的心并未出现任何变化,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不是这样的。」
豁然开朗之后,真希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
这颗心从头到尾都是属于自己的。自己是打从心底深爱着孝太郎。
这种确实的认知,带给真希莫大的喜悦。
「会不会是因为喜欢你的心情胜过将你视为敌人的好几百倍,所以才感受不到其中的变化?」
真希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不过无论好坏,她都相信自己的感情非常坚定。事实上这种想法也比较浪漫。
「喂……」
真希的示爱实在过于露骨,孝太郎不禁涨红了双颊。盟约已经废弃了,真希得以毫无顾忌让孝太郎知道自己的心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丝毫不受盟约的影响。
「呵呵呵,抱歉啰。」
从众多的苦难当中获得解放,真希露出清新无比的笑容,仿佛尚未受到尘世一污染的婴儿,又像是充满慈爱的母亲。
「其实我还想继续捉弄你,不过……你还是赶快离开吧,这里已经没有需要你拯救的人了。」
真希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将孝太郎留在此地,孝太郎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因此真希决定目送孝太郎离去。
「笨蛋。」
咚!
「好痛!怎么突然动手打人?人家是认真的耶!」
涨红双颊的真希捣着自己红肿的额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如果对付由莉佳的铁拳是十成的力道,孝太郎这次可是用上了七成的威力,这可不是普通女孩子所能忍受的范围,真希的抗议也是理所当然的。
「蓝华,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啊……?」
面对真希的抗议,孝太郎非但没道歉,反而还训了真希一顿。
「还装傻?你看!」
孝太郎朝着真希伸出右手。
「里见……?」
真希不明白孝太郎的用意,只能以圆滚滚的双眼,交互打量着孝太郎的脸及向她伸出的右手。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把自己孤立起来!」
真希这才恍然大悟。
孝太郎并没有丢下真希的意思。
「蓝华,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不过……还是请你跟我一起来,在身边祈求我的胜利吧!」
这番话传入真希耳中的同时,孝太郎的右手也紧握着真希的左手。
「啊……」
真希的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强烈的鼓动将沸腾的血液送往真希的全身上下。
——我一定是为了这个人而诞生于世界……为了爱他、也为了被他所爱……一定是这样没错……
真希的情绪异常激动,完全冷静不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即使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感到呼吸困难。
任何人处于这种情况下,恐怕都不会觉得好过;然而真希的内心早已被满满的幸福所占据,身体的不适根本不算什么。
「……我明白了,里见。」
真希点点头。
「我愿意为你祈祷。不是祈求胜利,而是希望你的未来永远幸福……」
于是真希也握紧孝太郎的手。对于真希面吾,这就足够了。
笼罩在真耶创造出来的火球之中,晴海无声无息地倒卧在地。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暴露于高温的火焰之下,晴海的身体受到严重的灼伤,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炭化的情况。即使是并未受过医学训练的普通人,也看得出这是足以致命的严重伤害。
「樱庭学姊、樱庭学姊!」
第一时间赶赴晴海身边的由莉佳当然也十分清楚。一见到晴海的伤势,由莉佳就知道晴海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而且由莉佳是个魔法使,内心的绝望又比普通人更深一层。
——即使是威力最强大的恢复魔法,也无法治疗这么严重的烧烫伤!樱庭学姊的生命有危险了!
由莉佳精通治疗伤势的魔法,而且效果更胜于现在的医学。可是晴海的伤势实在过于严重,恢复魔法也是力有未逮。事实上受到那么严重的烧烫伤之后竟然气息尚存,就已经是一大奇迹了。
——我该怎么拯救樱庭学姊?
由莉佳拼命思考,不断地在脑中检视过去所学会的魔法,寻求拯救晴海的可能性,却还是找不到答案。眼看着晴海就要没命了,由莉佳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传统的恢复魔法派不上用场!如果藉由数种魔法的组合,设法维持樱庭学姊的生命……慢着,干脆仿效早苗的模式,让学姐的灵魂暂时离开躯体算了!
由莉佳试着寻求数种魔法排列组合之后的可能性,却还是找不到拯救晴海的方法。无计可施之余,由莉佳甚至打算比照早苗的模式,暂时让晴海的灵魂与肉体脱离,以争取修复肉体的时间。
——等一下,早苗?对了,如果采用治疗早苗的方式……
一想到早苗,由莉佳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由莉佳对这个主意相当有自信,只见她的双眸流露出坚定的眼神,右手更是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
——只要跟早苗一样和学姊合体,说不定就可以治愈学姊的伤势!
由莉佳打算利用合体魔法来拯救身受重伤的晴海。
利用合体魔法将两种生物合而为一的时候,两者的心灵将会互相融合,身体则是处于双方的平衡点,伤势当然也由两人共同分担。简而言之,身受重伤的晴海跟毫发无伤的由莉幸合体之后,将会产生融合的少女,身上的烧烫伤只有晴海的二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之下,恢复魔法应该可以产生效用。等到治疗完毕之后,再进行分离即可。
不过这种做法本身是极危险的赌注。融合之后固然可以让伤势减半,却不保证恢复魔法一定可以发挥效用。再说,由莉佳与晴海合体后是否还具备使用魔法的能力,本身也是个未知数。除此之外,剧痛之中是否能够保持意识的清醒,也是不容忽视的一大问题。万一合体之后的恢复魔法失败了,别说晴海无法得救,恐怕连由莉佳也是难逃一死。即使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由莉佳还是愿意赌上一赌。就算冒着天大的风险,由莉佳也要拯救晴海。
「Temporary Fusion!Modifer·Stabilize、Effective Time Half!」
由莉佳高举魔杖,咏唱魔法的咒文。这次的合体魔法有两个修正之处。由于作用时间仅限于施展恢复魔法的期间,因此由莉佳大幅缩短了合体魔法的有效期限,藉以换取魔力的稳定性。除此之外,合体之后也能保有原本的意识,以便发动恢复魔法。
——拜托,一定要成功!无论如何都要拯救樱庭学姊!
集中于魔杖前端的橘色光芒降临在由莉佳以及晴海的身上。只见两人的轮廓逐渐模糊,融合于橘色的光芒之中。紧接着光芒逐渐增强,最后分裂成两个巨大的光球。
由莉佳试着拯救晴海的期间,真耶与佳苗之间的战斗也持续进行。
「……傻瓜,这么做又能改变什么?」
察觉由莉佳启动魔法之后,真耶暂时停止了手边的动作。只见她凝视着化作光球的两名少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眼见机不可失,佳苗立刻举起魔杖发动攻击。
「我不会让你去干扰她们的!」
「我也没有干扰她们的意思,反正这么做只会耗尽彩虹的魔力。无法使魔法的彩虹之心,就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魔杖感受到佳苗内心的焦急,自动启动了提升速度的魔法。再加上真耶的注意力集中在由莉佳和晴海的身上,顿时被佳苗攻得措手不及。然而真耶的实力还是略胜一筹,只见她重整态势之后轻轻松松闪过佳苗的魔杖,继续以右手的长刀发动攻击。
「你一个人不是我的对手……我赢了,佳苗。」
「唔!」
佳苗用尽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挡下真耶的长刀,却还是闪不过接踵而来的足踢。只见佳苗的身体被远远地抛了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昭然若揭。正如真耶所言,佳苗确实不是她的对手。
「看来你的学生也将步上你的后尘了,娜娜……」
丢下无法动弹的佳苗,真耶远眺由莉佳和晴海的模样。如今两个光球合而为一,变成一颗更大的光球。由莉佳和晴海的合体就要完成了,真耶却没有出面阻止的意思。因为她十分清楚,静观其变反而对自己比较有利。
即使由莉佳真的治愈了晴海的伤势,本身的魔力恐怕也是元气大伤。毕竟合体魔法属于高阶魔法,晴海需要的恢复魔法也是最高等级的魔法,两者都必须耗费庞大的魔力。由莉佳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使用许多魔法了,如今又在治疗晴海上面消耗了大量魔力,仅存的魔力根本无法对抗真耶,顶多只能使用几种魔法而已。两相权衡之下,真耶自然没有出面干涉的必要。
「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娜娜过去为了拯救毫无战斗力的由莉佳,赔上了自己的魔法使人生。如今由莉佳为了拯救濒死的晴海,也让自己陷入了失去胜算的窘境。到头来,娜娜和由莉佳这对师生全都走上了同样的绝路。真耶凝视着逐渐呈现人形的橘色光球,内心百感交集。
然而局势的发展却大出真耶的意料之外。
「……?这是什么?」
橘色的光芒突然混杂其他的颜色,分别是蓝色与白色。这两种颜色与橘色融合,形成三色的光束。之后橘色的光芒开始衰退,蓝色和白色的光芒逐渐增强。
「这不是普通的合体!变身?还是召唤?不,这不重要!彩虹由莉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真耶往前伸出双臂,开始咏唱咒文。
「Multiple Energy Bolt!Target Option·Side Winder!」
真耶人部分的身体都被机械所取代,因为失去了绝大多数的魔力,不过这并不代表真耶不能施展魔法。次数虽然有限,却可以在关键时刻扮演救火队的角色。如今正是左右胜负的关键时刻,因此真耶毫不犹豫地咏唱咒文。
——不管那个到底是什么,都不能让由莉佳称心如意!
战士的直觉告诉真耶,即将现身的物体将是危险的存在,因此真耶立刻做出使用魔法的决定。
体内的魔力聚集在内建于右臂的小型魔法杖之后,红色的光芒开始缠绕在真耶的手臂。真耶也举起安装在左臂的手枪,对准了眼前的目标。右手的魔法、左手的手枪,真耶打算同时启动两种攻击模式。
「受死吧!」
咚咚咚咚!
由莉佳和晴海的合体尚未完成,真耶就抢先一步展开攻击。魔法所形成的能量矢以及左手的枪管所发射的子弹纷纷袭向由莉佳和晴海。这两种攻击全都具有一击必杀的威力,眼看着毫无防备的由莉佳和晴海就要死于非命了。
「什么?全都消失了!」
可是能量矢和子弹却在命中目标的前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不是被无形的力场弹开,也不是改变行进方向,真耶的攻击全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这怎么可能!光是现身的余波就足以消灭所有的攻击!到底是何方神圣即将现身?」
「由莉佳……樱庭……」
无论是攻击失手的真耶,抑或是挣扎着起身的佳苗,两人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面对蓝色与白色的耀眼光芒,两人只能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嗡嗡嗡嗡嗡!
蓝色与白色的光芒愈来愈强。撼动大地的轰然巨响之后,膨胀的光球突然迅速收缩,一名少女自光球现身。无论是真耶还是佳苗,都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女。
「那就是……由莉佳与樱庭合体之后的样貌……?」
「不可能!没那么简单!」
理论上少女应该是由莉佳和晴海合体之后的产物,然而外表却跟两人截然不同。纯白的美丽长发时而闪耀着淡蓝色的光芒,身上的衣物也以蓝色和白色为基调,造型是类似和服或是巫女的传统服装,跟由莉佳和晴海的穿着大不相同。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概就是宛如行星般围绕在她身边的两个球体吧。大小相当于一颗排球,以类似玻璃的透明材质所制成。球体的颜色分别是蓝色和白色,看起来格外美丽。
少女一点都不像晴海和由莉佳的合体,而且身上也没有烧烫伤的痕迹。完全是有别于晴海和由莉佳的另一个人物。
「……错不了的,那是高阶的存在……虹野由莉佳,你到底做了什么!」
气急败坏的真耶紧咬牙关,见多识广的她一看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名少女的对手。
『……我怎么会……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为了拯救我,而与我合体……』
然而少女却是一脸茫然。记忆一片模糊,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更别说是周遭的人物、自己置身何处、又遇上了什么状况。
「死吧,怪物!」
眼见少女茫然地站在原地,真耶立刻逮住机会发动攻击。至于攻击的模式,则是跟先前一样。
——如果这样子还是搞不定,就真的毫无胜算了!
对于真耶面吾,这是唯一、也是最后能够打倒少女的机会。
『呀啊啊!』
感受到危险的少女尖叫一声的同时,真耶的攻击再度凭空消失。少女什么也没做,只是尖叫而已。
「这怎么可能!既不是魔法,也不是灵力,甚至连道具都没有!就这样化解了所有的攻击?根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次元力量!」
真耶愕然地站在原地,认命地接受失败的事实。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了。真耶就像是被大象踩扁的蚂蚁,才刚被对方当成敌人之前,就已经遭到彻底击溃。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并未还击。真耶的攻击令少女的内心一片混乱,甚至感到恐惧。然而少女却突然抬起头来。
『……可是,我感受到了……那个人就在附近……』
少女的眼中应该只有废弃大楼的墙壁,然而她的视线却仿佛穿透墙壁,凝视着遥远的彼方。只见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惊惧的表情顿时和缓了许多,口中喃喃自语。
『……没事了……那个人一定会帮助我……』
就在这个时候,围绕在少女身旁的两颗球体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少女的轮廓也逐渐模糊,再度变化成巨大的橘色光球。只见光球一分为二,逐渐化为人形,一个是晴海,另一个则是由莉佳。融为一体的两名少女,再度恢复原先的面貌。
「哈、哈哈哈!什么嘛、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真耶原本以为自己输定了,想不到强敌居然凭空消失,松了口气的真耶不禁笑了出来。
——维持高阶生命体的形象需要莫大的能量,当然持续不了多久!真不知道我到底在怕什么!
一想到自己面如死灰的模样,真希忍不住感到好笑。再加上脱离险境及理解现状之后的放松感,更是让真耶得意地笑个不停。
恢复原状的由莉佳,也跟真耶一样讶异。
——我、我们刚刚好像变身了!一定是合体的时候产生多余的能量……不过变身之后的力量过于强大,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所以才会立刻恢复原状!
由莉佳对刚刚的状况也是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身,也不知道变身期间到底有什么想法,只知道先前的变身事件纯属偶然,并非预期中的结果。
「啊!对了,樱庭学姊呢?」
由莉佳这才想起了晴海。只见她驱使疲惫不堪的身体,勉强爬到晴海的身边。
「……谢天谢地……伤势痊愈了。」
趴在地上的由莉佳检视晴海的身体,发现晴海身上的伤痕全都消失无踪。由莉佳将这个结果归功于变身之后的余波,或者是变身期间的再生能力。
「……不管怎样,至少樱庭学姊平安无事……」
眼见晴海的身体又恢复昔日的美丽,由莉佳不禁松了口气,一双大眼睛更是泛起了泪光。
这时晴海突然睁开双眼。
「……虹野。」
晴海打量着由莉佳,试图坐起上半身。由莉佳连忙伸出双手,协助晴海撑起身子。
「樱庭学姊,你还好吧?」
「嗯,都是你的功劳。」
晴海微微一笑,轻轻地点点头。
「学姊全都知道吗?」
「当然。或许是跟你融为一体的关系吧,我的脑海中似乎残存了你的部分记忆。」
「经学姊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有学姊的记忆……」
由莉佳试着探索,立刻察觉到脑中似乎存在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包括了编织作品以及住院疗养的片段,由莉佳立刻察觉这是属于晴海的记忆。
藉由记忆的共有共享,晴海也得知了一项事实。
「虹野,原来你真的是魔法少女……」
「这……是的。对不起,之前一直瞒着学姊……」
由莉佳原本打算否认,不过转念一想,最后还是大方地承认。
晴海的脑中已经拥有由莉佳身为魔法少女的记忆,继续否认到底也是毫无意义。
「没关系,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为什么隐瞒真实身份……毕竟也是为了那个人着想……」
「樱庭学姊……」
由莉佳不禁涨红了双颊,晴海也是羞得满脸通红。两人喜欢的对象其实是同一个人,如今又互相拥有彼此的记忆,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喜欢那个人的原因。
——跟里见之间的摔角游戏……虽然很痛,感觉却十分快乐……我是不是也应该请里见担任格斗技老师呢……?既然虹野可以,我当然没有不行的道理……
——原来樱庭学姊和里见的邂逅这么浪漫……学姊被敌军包围的时候,里见潇洒出场……简直是少女漫画的情节嘛……不对,这是戏剧公演的记忆,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社团招生的时候。不过……这也很像少女漫画常见的桥段……真好……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心仪对象的另一面——这是过去的两人无从得知的侧写。彼此的记忆激发出内心的爱苗,两人对孝太郎的感情在一瞬间迅速膨胀。
然而由莉佳和晴海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治疗成功固然是可喜可贺,不过两位也差不多应该上路了。」
手持武器的真耶逐渐逼近。真耶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除掉两人。目睹由莉佳和晴海的合体与变身之后,真耶更是丝毫也不敢大意。明知由莉佳已经耗尽了魔力,天晓得她还能变出什么把戏。就这样让她溜走,绝对会酿成日后的大患,任何危险的因子都应该立刻摘除——真耶十分冷静。
「樱庭学姊,快点躲到我身后!我一定会保护学姊的!」
「那怎么行,虹野!你的魔力所剩不多,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为了保护晴海,由莉佳勇敢挡在前面,却被晴海拉了回来。晴海拥有由莉佳的记忆,知道由莉佳的战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们两个快逃!」
抢在真耶发动攻击之前,佳苗勉强挤出最后一丝的力气,挡在真耶的面前。
「东本愿伯母!」
「可是……佳苗阿姨!」
「犯不着三人一起死在这里!你们走吧!」
佳苗将魔杖变化为长弓,朝着真耶一连射出许多箭矢。只见真耶左闪右躲,以手枪或者是长刀将来犯的箭矢一一击落。佳苗失去了由莉佳的魔法支援,本身又受到重伤,实在无法捕捉毫发无伤的真耶。
「你的斗志倒是跟过去一样的旺盛,佳苗。」
「我不会让你杀了这两个孩子,她们都是女儿的朋友!」
「放弃无谓的抵抗吧,佳苗。又何必跟她们一起陪葬呢?」
真耶的攻击反而轻易地捕捉到佳苗的行动。佳苗虽然以魔杖防御,却还是抵挡不了真耶的攻势。
「咕啊啊啊!」
真耶的膝踢正中目标,佳苗当场不支倒地。只见她猛吸一口气,试图重新起身,酸软无力的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佳苗已经耗尽了体力,再也爬不起来了。
「永别了,两位。你们的表现令我印象深刻。」
「樱庭学姊!」
「虹野!」
道别由莉佳与晴野之后,真耶将左手的枪口对准了两人,魔力也再度聚集于右手。由莉佳和晴海见状,立刻紧紧地抱在一起,试图牺牲自己以保护对方。两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Energy Javelin·Modifier·Area Effect。」
真耶以平静的语气咏唱咒文,无数的子弹以及红色的光芒所形成的能量长枪同时袭向由莉佳与晴海。
「……对不起,樱庭学姊。是我连累了你……」
「别这么说,我们是好朋友嘛……」
耗尽体力的两人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坐以待毙了。只见两人拥抱对方,双眼紧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就是面临最后一刻的时候并不孤单吧。
咔咔咔咔!
然而真耶的攻击并未命中由莉佳和晴海,两人只听见仿佛道路施工的破碎机所传来的声响。
「咦……?」
察觉有异的由莉佳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穿着蓝色盔甲的宽阔背影。
「可蓝,子弹差点就贯穿盔甲了。该不会是你乱搞一通,把盔甲的防护搞坏了吧?」
『才不是呢!歪曲力场运作正常,真正异常的是敌人的攻击!』
第二个人的声音传入耳中的瞬间,晴海也跟着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的人物。
「有可能,毕竟对方是魔法使嘛。」
『就算是魔法使,子弹的突破力也是异常强大!取得足够的情报之前,尽量避免正面冲突!盔甲的装甲承受不了太多次的攻击!』
「我会以关心你的日常饮食的心情关心这身盔甲的。」
『贝德利欧!你今天也未免太欠揍了吧!』
光彩夺目的蓝色盔甲、厚实宽阔的背心影、令人鼓起无限勇气的声音,再加上脱线搞笑的对话。那是难以忘怀的身影以及肢体动作……在一涌而出的怀念与安全感的驱使之下,晴海忍不住叫出他们的名字。
「孝太郎大人!可蓝大人!」
「里见?」
晴海和由莉佳又惊又喜的声音传入耳中,背对两人的人物——孝太郎顿时转过身来。
「樱庭学姊、由莉佳!你们没事吧?」
「嗯!是虹野救了我!」
噙着泪水的晴海再度展露欢颜。
——只要跟他在一起,一切都不成问题……不……只要是他所带来的未来,无论是怎样的未来,我都能欣然接受……
仿佛填入最后一块碎片,完成了整个世界的感觉。这里才是自己的栖身之处。在命运的引导之下,晴海的内心充满了喜悦。
「原来如此……干得好,由莉佳。」
得知由莉佳的表现之后,孝太郎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听见天生少根筋的由莉佳竟然在紧要关头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现,孝太郎顿时感到十分欣慰。哥哥面对总是令人操心的妹妹时,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嗯、嗯!」
对于妹妹面吾也是一样的。欣喜万分的由莉佳眼眶泛泪,拼命地点头。
「可是、可是!里见,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孝太郎的出现无疑是一大惊喜。但事前并无连络,擅长灵波追踪的早苗也不在身边,理论上孝太郎应该无法得知结界之内的情况。
「……由莉佳,你们这些魔法使制造的结界遮蔽来所有的电波和音波,反而格外引人注意目。」
由莉佳的结界制造出完全空白的区域,可蓝的探测器两三下就发现了。如果结界释放出伪装的电波或是自然音,反而会增加探测上的难度。
「你说『你们这些魔法使』……里见,难、难道……」
听见孝太郎的回答之后,由莉佳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她表情僵硬,脸色发青,内心充满了不安、恐惧以及焦虑。
由莉佳吃惊的原因并不是在于孝太郎找出结界的方法,而是孝太郎之前的发言。
——被发现了……绝对不能让里见得知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孝太郎口中的『你们这些魔法使』等于是间接肯定由莉佳是个真正的魔法少女,而不是喜爱COSP L A Y的同居人。
「不、不是啦!你误会了!我、我不是魔法使!我、我只是利用你送给我的魔杖玩起COSP L A Y的游戏罢了!」
过去的由莉佳急着证明自己是个魔法少女,如今却又急着否定自己的身份。只见由莉佳拼命地摇头,发型因而散乱,泪水更是四处飞溅。
由莉佳当然不能承认,因为这意味着她将失去现在的生活,以及有生以来第一个需要由莉佳的人。当然,由莉佳也需要那个人,甚至早已下定了决心,要跟那个人互相扶持,一起生活下去。因此她必须隐瞒魔法少女的真实身份。这不但是为了那个人,同时也是为了让由莉佳继续在那个人的心目中维持普通——最好是可爱少女的形象。
「我是个没出息的女孩子!一点出息也没有!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魔法少女!」
尽管过去的孝太郎总是斥责自己的散漫,当自己做错事的时候,也会毫无顾忌地对自己拳打脚踢。偶尔跟自己玩起摔角游戏。成绩稍有起色的时候,他会毫不吝啬地称赞自己。校庆竞赛脱离万年垫底的成绩,也愿意摸摸自己的头顶表示奖励。两人一起看漫画,一起讨论剧情,一起分享感言,或者是一起抢东西吃。由莉佳只希望两人平静地度过每一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起欢笑或是一起流泪。
如今由莉佳就要失去一切了。孝太郎知道由莉佳是个魔法少女之后,态度一定会有所改变。为了保有现在的生活,由莉佳拼尽了全力,度过了那么多辛苦和艰难的日子……如今的她,仿佛即将与家人分离的幼子般不断号泣。
「由莉佳,你冷静一点!」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咚!
「啊呜!」
由莉佳无视孝太郎的劝阻,依然急着替自己辩解,直到前额传来熟悉的疼痛之后,这才乖乖闭上嘴巴。
「由莉佳,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由莉佳轻抚前额抬起头来,刚好与孝太郎四目相望。孝太郎的眼神既坚定又柔和,充满了对由莉佳的信任。
「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啊……」
孝太郎的言语仿佛一把利剑,刺入由莉佳的心,轻易粉碎由莉佳内心的不安、恐惧与焦虑。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希望以及强烈的幸福感。
——这个人是打从心底关心我的……
泪水自由莉佳的双眸夺眶而出,不过她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大声回答问题:
「我的第一志愿是吉祥大!我要跟里见和樱庭学姊一起成为吉祥大的学生!」
由莉佳的内心可说是百感交集,然而想要成为吉祥大的学生这个愿望,却取代了心中的千书万语。由莉佳知道孝太郎的问题代表了什么。对于现在的由莉佳和孝太郎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好。接下来交给我吧,你到旁边去练习乘法。」
「是……虽然我讨厌乘法,不过还是会努力的。」
点点头之后,由莉佳顿时全身脱力,软绵绵地坐倒在地。同时也遵照孝太郎的指示,开始在脑中背起九九乘法。孝太郎与由莉佳的邂逅到底替她带来了什么?由莉佳不需要计算答案,也知道自己正沉浸在幸福之中。
背对由莉佳和晴海的孝太郎一步一步朝着真耶走去。真耶则是双手抆在腰间,好整以暇地等待孝太郎的到来。
「久等了。」
「倒也还好。不过……若这是事先说好的约会,我可是会当场赏你一巴掌的。」
真耶之所以没有趁机发动攻击,并非慑于孝太郎的突然现身。真耶对孝太郎的实力非常清楚,因此必须针对机械身体的设定进行必要的调整。
——提升力量的代价,就是战斗时间的大幅缩减……不过既然要跟这个年轻人约会,也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为了避免机械身体承受不了真耶的速度以及力量,各部位的出力都受到了限制。如今为了与孝太郎决一死战,真耶解除了限制。虽然战斗时间缩短了许多,却也使得真耶的战斗力大幅提升,甚至比先前对抗由莉佳和佳苗的时候更加强大。
「不过我跟你的学生倒是有一场约会。」
「既然你出现在这里……代表真希已经死了?」
真耶眯起双眼。虽然只是小小的变化,却让真耶的表情增添了许多杀气。孝太郎摇摇头,否定了真耶的推测。
「不,只是把她抓起来而已。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她来解答。」
「是吗?那就好好地疼爱她吧,这才叫做真正的男子汉。」
真耶微微一笑,脸上的杀气缓和了许多。
「身为她的老师,居然说出这种话。」
「既然被抓到了,就必须面对机密泄漏的风险。」
「也罢,算我没说。当你的学生还真可怜。」
「你的心地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
真耶带着微笑,露出忆当年的怀念神情。
「不过……听取真希的报告之后,脑中立刻浮现你的身影,想不到还真的就是你本人呢,真是令人惊讶。」
「那已经是十一年前的往事了吧。」
「让女孩子一等就是十一年,你也迟到太久了。」
「年纪一大把了,还自称为女孩子?」
「你这是叫佳苗如何自处?」
真耶指着倒卧在不远处的佳苗,轻轻地笑了几声。其实真耶与佳苗的年纪相同。
「不过我就不同了,无论是身体或是心理,都是不折不扣的青春少女。」
为了强调自己的可爱,真耶还特地摆出美美的姿势。乍看之下确实很像是偶像杂志的内页,真耶的魅力果然不输给青春洋溢的美少女。
「才一阵子没见,你倒是改变了不少,现在已经成为难以捉摸的神秘人物了呢。」
孝太郎以锐利的眼神仔细观察真耶的身体。
真耶的身体确实如少女般纤细美丽,然而身体的每个部分却布满连标志以及金属零件,肩膀和小腿甚至分成左右两半,机械装置从其中延伸而出。即使是对科学不甚熟悉的孝太郎,也看得出真耶的身体几乎都是人工产物。
——义手与义足……身体也是吗?感觉跟机器人没什么两样……
即使外表再怎么美丽,也引不起孝太郎的兴趣。孝太郎现在虽然心跳加速,却只是出于面对强敌的紧张以及恐惧。
「年轻人,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盯着女孩子的身体猛瞧的。再说所谓的难以捉摸,应该是彼此彼此吧?」
真耶堆起满脸的笑容,凝视着孝太郎的眼神却锐利非常。
——他原本就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少年……然而经过十一年的岁月之后居然毫无改变,这也未免太神奇了吧?而且他身上的盔甲也大有问题。真希的报告虽然并未提及他的盔甲,不过从刚刚的感觉来判断,盔甲应该拥有好几种神秘的力量,甚至连我的能源长枪都无功而返……这到底是年轻人原本的实力,抑或是盔甲的力量?既然有本事击退真希,代表他应该也会使用魔法……真耶亲眼见到孝太郎破坏废弃大楼的墙壁和天花板现身于此,并救了由莉佳和晴海,对于盔甲的破坏力自然有几分认识。再加上过去跟孝太郎交手的经验,一场苦战势必是在所难免的。
「也对,我也是个难以捉摸的神秘人物。」
孝太郎也露齿而笑,然而瞳孔深处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孝太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真耶并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敌人。
「所以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跳过今天的约会,直接正式交往如何?」
「什么?」
「既然双方都是难以捉摸的人物,相信你也不愿意消耗无谓的战力吧?」
「……要我加入你们的意思?」
「傻孩子,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唷。我挺欣赏你这种人的,而且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几乎可说是天下无敌。」
真耶是认真的。当她知道真希的敌人跟十一年前自己所遭遇的少年是同一个人物的时候,内心就兴起了挖角的念头。不过真耶的动机与真希不同,纯粹只是看上孝太郎的力量,这也是先前不急着对孝太郎发动攻击的原因之一。
「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只是希望得到蓄积在你房间里面的庞大魔力而已。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可是不择手段的,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武力夺取的方式,或者是干脆成为男女朋友。」
「魔力……」
孝太郎不禁想起由莉佳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由莉佳说邪恶的魔法少女正在觊觎房间里面的魔力……既然她是个真正的魔法少女,代表这种说法也有几分真实性……
直到现在,孝太郎才发现真耶的说法有一定程度的可信度。
「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我就饶了其他人的性命,当然也包括了由莉佳。只是你得费点工夫去说服其他人才行。」
真耶知道孝太郎已经控制了部分的魔力,也就是说夺取房间的魔力跟拉拢孝太郎加入己方阵营,基本上是同一件事。除此之外,还可以省下分析魔力的属性,藉以找出控制方法的时间。而且若能将孝太郎纳为己用,真耶也可以再度登上黑暗彩虹的领导宝座。相较之下,分析属性再找出控制方法的情况对于真耶并无帮助。因此这场交易对真耶而言,几乎可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原来如此……」
孝太郎当然不知道真耶暗自打什么如意算盘,他只知道真耶是真心诚意想要拉拢他加入黑暗彩虹的阵营。
「怎样?这个提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还可以保住同伴的生命呢。」
真耶刻意拉尖了嗓子,在孝太郎的耳畔窃窃私语。经真耶这么撩拨,任何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我拒绝。」
然而孝太郎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真耶的提议。不死心的真耶再度展开游说。
「为什么?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说实话,你确实是个大美女。」
「那又何必……」
「原因很简单,我必须保护住在那间房间的某个女孩子。」
「你是指由莉佳吗?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自视甚高的真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任何理由她都可以接受,大不了选择一战就是了,偏偏孝太郎的理由竟然是由莉佳……真耶认为自己的任何一方面都强过由莉佳,无论是实力,抑或是女人味。身为一个女人,同时也身为一个战士,真耶的自尊心完全无法接受孝太郎的理由。
「其实由莉佳真的很厉害,只可惜你一辈子也无法了解。」
「这不是废话吗!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真耶以激动的语气否决孝太郎,同时也进入了战斗态势。全身上下的武器纷纷对准了眼前的孝太郎。
「也对。我们跟你不一样,全都是没出息的家伙……」
现在的孝太郎是为了由莉佳而战。
一群没出息的家伙所共同度过的日常生活,引导孝太郎做出这个结论。
因此孝太郎选择了战斗。
他想要守护的对象,是无法以任何言语来形容的。无关力量的强弱、才能的有无、知识的多寡,以及身世的好坏。因为孝太郎与侵略者少女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远远地超越了这种层次。
「……『摇笼』,把我的剑拿来。」
『遵命,我的主人。』
「来吧,席格那汀!」
因此长剑才会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只为了实现其中的誓言与愿望。







6.羁绊



闇绿与闇红之间的默契出现破绽,大约持续了三十秒的时间。
两人以近乎完美的默契在这场战斗中占尽上风,却在这短短的三十秒钟之内落得手忙脚乱、极度狼狈的局面。
「GR E E N,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预知根本不准嘛!」
『对不起,CR I M S oN!刚刚高位阶的存在突然降临于这个世界,对我的预知能力造成莫大的影响!』
「到底是从哪个世界跑来的?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啊!难不成是真希的盟约对象?」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若出现在真耶那边,情况可就有点麻烦了。』
闇绿的语气十分低沉。高位阶的存在若不是出自真希的召唤,真耶的处境显然堪虑。
「难道是那个叫做由莉佳的女孩子召唤出来的?」
真耶的身体几乎都被换成机械义肢,无法使用大规模的召唤魔法。若非真希召唤盟约对象,高位阶的存在显然就是出自由莉佳的召唤。
『不无可能,所以更应该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
「知道了!」
闇红和闇绿打算尽远摆平三坪房间的少女们,前往支援真耶以及真希。出现破绽的默契已经恢复原状,理论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金发的女孩子以能源弹发动攻击之后,会从前方的人工孔盖上方通过。』
「Explosion·Modifier·Time Trigger!」
「Force Field·Modifier·Area Effect!」
闇红依照闇绿的指示设置定时性的攻击魔法,闇绿则是启动防御魔法。
「『青骑士』!可变速粒子炮!以最高速度消灭敌人!」
『遵命,公主殿下。』
正如闇绿的预言,提亚果然展开行动,召唤『青骑士』的光波炮展开连续射击。然而闇绿和闇红早已展开防御性的强力防护罩,提亚的炮击全都被防护罩挡在外面。
「可恶!」
发现炮击失效之后,提亚为展开第二波攻势向前突进。然而就在她正要通过人工孔盖的时候,身边突然发生了大爆炸。
轰隆!
「殿下!」
露丝忍不住高声惊呼。爆炸显然是来自闇红预先在提亚的行进路线所设置的攻击魔法。
「我、我没事!不必担心!」
『警告!扭曲力场负荷过大,无法继续战斗!』
幸好提亚自爆炸的中心点安然现身,回到奇莉华等人的身边,不过爆炸的火焰还是在提亚身上的衣物留下大大小小的焦痕。接连暴露于敌人的攻击之下,也让提亚的防护罩不堪负荷,眼看着就要失去效用了。
「奇莉华,我方的攻击又开始落空了!」
报告状况的同时,提亚不忘整理自己的仪容。
「提亚的行动又被对方看穿了呢!」
无法与敌人展开近身战的静香恨得咬牙切齿。如今敌人的默契恢复正常,更是没有静香发挥的余地了。
「预知能力恢复了吗……?」
「第二次的重力震波应该就是恢复的关键点。」
参考露丝所整理出来的资料,奇莉华开始分析目前的战况。
「……第二次的重力震波……预知能力的混乱与恢复……再加上……」
奇莉华的表情异常严肃,简直跟替孝太郎折衣服的时候判若两人。身为战场上的指挥官,对战况的演变保持严肃的态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奇莉华,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在场所有人当中,就属早苗最清楚目前的战况。早苗可以透过灵波的状况,判别所有人的体力、斗志以及战意。就目前的状况而言,魔法少女们在各方面都占了上风,侵略者少女们则已经显露败象。
「……继续攻击。」
「有什么好点子吗?」
「嗯,算是吧……神果然才是掷骰子的人。」
奇莉华笑了,那个笑容充满了自信。然而早苗却不明白奇莉华的话中含意,于是便探出上半身,寻求更进一步的解释。
「这种说法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可以用简单的方式说明吗?」
「没问题,等一下就依照我的指示行动。首先——」
于是奇莉华将她的计划告知众人。
「……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根据过去的经验来判断,绝对没有问题。」
奇莉华的作战计划虽然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不过她的脸上还是维持一贯的自信微笑。
闇红和闇绿最初感到的诡异感,是从遭遇一连串反击的时候开始的。闇绿的预知依然准确,闇红的强大攻击力也持续带给对方莫大的伤害。然而对方趁隙展开的反击,却开始对闇红和闇绿造成轻微的损伤。
「可恶,又来了!」
臭着一张脸的闇红舞动斗篷,抵挡两具土偶所释放的电击和火焰。然而闇红却也因此而遭受到轻微的烧伤,手背也出现一道焦痕。
「GR E E N,情况不太对劲!」
『对不起!我也不是很——呀啊啊啊!』
「GR E E N!」
接下来的变化,就是开始遭受大型攻势的直接攻击,这可是开战以来从未发生过的状况。
闇绿的预知能力无法预测这些攻击,向来仰赖预知能力的两人顿时陷入了苦战。
『我、我没事!不要紧!』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闇绿和闇红陷入了混乱状态。预知能力运作正常,却还是遭遇一连串的反击,如今甚至偶尔出现预知所没有显示的攻击,眼前的战况完全出乎闇绿和闇红的意料之外。
「……这就是所谓※哥伦布的蛋吗……」 (编注:一则小故事,启示为「众人认为困难而放弃之事,只要尝试也能有成功的机会」。)
提亚不禁喃喃说出之前在历史课所学到的辞汇,同时也对己方接连命中目标的攻击感到由衷的钦佩。相较于现在的优势,先前的苦战仿佛只是恶梦一场。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拉开距离的闇红忍不住向提亚等人提出质疑。即使具备近乎完美的预知能力,依然奈何不了眼前的敌人。闇红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甚至不惜向敌人寻求解答。
「没什么。严格说来,应该是我们比你们更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理。」
奇莉华代表大家回答问题。事实上她是经过一番详细的观察之后,才决定对闇红的质疑做出回应。奇莉华并未轻敌,她只是认为就算闇红和闇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预知能力也无法再度有效发挥作用。
「不可能!GR E E N的预知能力是无懈可击的!」
「没错,你们的预知能力确实是无懈可击。」
奇莉华肯定闇红的看法。然而无懈可击的预知能力,却也是奇莉华等人的致胜关键。
「不过再怎么无懈可击,也是有个极限。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因此人类所能见到的面向十分狭窄;然而预知却是无限扩大的回圈,因此你们的行动并不在预知的范围之内。」
未来是不确定的,因此预知者所看到的未来也不是只有一种。闇绿只是从无限的未来当中挑出可能性较高的几种未来作为参考,向闇红下达指令罢了。基于同样的原因,闇绿只能预测时间点比较接近的未来。
在这种前提之下,如果是自己主动攻击,本身的行动也会影响接下来的预知,准确性自然是大幅降低。因此两人才会采取以守为攻的战术,为的就是提升预知的准确性。
「而且预知魔法的使用次数是有限制的,预知的内容也不可能全部被你们所接受。」
既然预知未来也是一种魔法,当然也有使用次数的限制。而且就算以心灵联系的魔法直接传递预知的内容,数量也是十分有限。魔法少女并非拥有无限的能量,也无具备完全的沟通能力,更不用说瞬间的思考能力了。
「你们应该在我方有所察觉之前结束战斗。」
魔法少女最大的失策,就是让奇莉华察觉预知的本质。如今奇莉华已经比魔法少女更了解预知未来的特性,并以此为基础拟定出有效的作战计划,这就是侵略者少女的攻击接连奏效的原因。
「不可能,我不相信!」
「预知终究也只是情报的一种。一旦被预知牵着鼻子走,胜券在握的战斗也会落得败北的结局。」
奇莉华的作战计划其实很简单。
首先进行大范围的攻击,迫使魔法少女不断移动。魔法少女的闪避行动改变了未来,降低了预知的准确性。
接下来将侵略者少女分成先制攻击以及后发攻击两组。如此一来,阀红的攻击行动势必会对浑沌不明的未来造成影响,预知的准确度大幅降低,难以防御后发的攻击。
由于奇莉华充分掌握了预知的特质,因此预知愈是准确,闇红和闇绿愈是处于反被预知拖累的局面。如果魔法少女不采取如此极端仰赖预知的作战方式,或许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过于相信预知的能力,反而让两人陷入了危机。
「除了魔法之外,你们应该多学学这个世界的真理。否则就只是温室中的花朵,禁不起风吹雨打的。」
「奇莉华,这种说法相当刺耳。」
提亚笑了笑。乍到三坪房间的时候,提亚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室花朵。如今虽然已经成长蜕变,然而回顾过往,还是令提亚感到十分惭愧。
「殿下,设定已经变更完毕。」
「很好!『青骑士』,开始攻击!方法和武器随你选择!」
『遵命,公主殿下。』
最后的压轴好戏,是由提亚和露丝担纲演出的。
「你们想做什么!」
「天晓得,我们也不知道。」
『立刻离开原地,CRIMSON!我看见数百种的攻击,无法确定是哪一种!』
「你说什么!」
在奇莉华的指示之下,露丝变更了『青骑士』的攻击系统。
通常都是由提亚或是露丝向『青骑士』下达指令,由人工智能视情况需要选择适当的武器,不过这种合乎常理的攻击模式容易遭到对方的预知,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
如今露丝改变攻击系统的设定,让人工智能以乱数决定选用的武器。如此一来所有武器的使用机率全都一样,出现在未来预知的武器数量自然也大幅增加。明明是对付地面的敌人,却有可能使用宇宙取向的武器。『青骑士』的人工智能最后到底会选择什么武器,甚至连提亚也不知道,攻击范围也好、目标也罢,更是一个未知数。面对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闇绿的预知能力也是派不上用场。
简而言之,预知未来可说是判读对方各项习性的终极手段。一旦身为攻击者的提亚掷起了骰子,预知就无法成立。再加上骰子总共有好几百个面相,更是不可能做出精确的预测。
在这种情况之下,闇绿和闇红也只能选择火速撤退,然而两人的行动早在奇莉华的预料之中。提亚的攻击行动并不是为了歼灭敌人,真正的目的在于创造出无法预测的未来,迫使闇绿和闇红选择撤退罢了。
「早苗的爱情爆发力!去吧,静香!」
「……竟然动动脑筋就将预知未来的占卜师逼入绝境……奇莉华的聪明才智着实令人钦佩……」
在早苗的加持之下,静香开始追踪仓皇撤退的闇红以及闇绿。早苗的灵能力大幅提升了静香的身体能力,轻而易举就追上了一心撤退的两名魔法少女。
「Mind Blast!」
「已经太迟了!」
静香的目标是拥有预知能力的闇绿。成功追上脚程不快的闇绿之后,静香朝着试图以魔法展开反击的闇绿挥出右拳,顿时命中咏唱咒文中的闇绿下颚。
「咕哇!」
闇绿立刻被抛上了半空中。静香并未因此而放过闇绿,朝着半空中的闇绿发动一连串的攻击。先是铁拳的左右开弓,紧接着是肘击,最后再补上一记回旋踢。包括先前的铁拳在内,闇绿总共捱了七次的攻击,才狼狈跌落地面。
「GR E E N!」
「果然来了!」
静香往后一跳,原先的位置立刻被随后赶上的闇红所占据。
哔!
只见闇红举起魔杖直击地面,厚厚一层的柏油路面顿时裂开一条大缝。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停车场!」
静香失声惊叫。事实上侵略者少女与魔法少女大打出手的战场,正是可乐娜庄的停车场,同时也是双亲的遗产,重要性更胜于静香的生命。如今柏油路面裂开一条大缝,就好像裂在自己身上一样,静香内心的打击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我……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准破坏可乐娜庄……否则就让你生不如死……」
「不是啦!你是对我们说的,静香!」
「……知道什么叫做粉身碎骨的拷问吗……?就是将手指和脚趾的骨头依序击碎……呵呵、呵呵呵呵……」
「穿红衣服的,快逃!你打不过现在的静香!」
「哼,我可是求之不得!」
闇红是实力主义的忠实信徒,早就想跟格斗技高手一较高下了。再说这么做也是为了拯救



闇绿,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于是闇红举起魔杖,朝着静香直扑而来。
真希的魔杖可以变化为双手剑,如今闇红的魔杖也变化为前端有个枪尖的巨斧。枪尖和巨斧都是魔法的产物,也就是不具实体的能量块。重量以及灵活度等同于魔杖,威力却与巨斧不相上下,绝对是相当危险的武器。
闇红利用与生俱来的怪力,宛如风车般挥动巨斧,朝着静香直劈而下。
「受死吧!」
又大又长的巨斧发出惊人的风切声,迅速逼近静香。
「哼!」
然而,因为停车场受损而怒火中烧的静香也不是省油的灯。少了闇绿的预知支援,闇红完全跟不上静香的行动。
「哈啊啊啊啊!」
闪过巨斧的利刃之后,静香发出了尖锐的呐喊,将双掌往前推出,使出零距离的掌击。结合突击的冲力以及体重的致命一击,轻而易举突破闇红的防御魔法。
「还没完呢!」
闇红当然也不会默默挨打。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丢下巨斧,从腰后拔出短刀攻击眼前的静香。短刀的速度更胜于巨斧,而且在极近距离下也能派上用场。银色的刀刀闪闪发光,眼看着就要贯穿静香的身体。
「想要独自战胜我——」
「呜哇!」
只见静香抓住闇红的手臂,以关节技的要领往后一扭,旋即将她抛了出去。闇红甚至连采取被动防御的时间也没有。
「——就给我当个纯粹的战士,或是纯粹的魔法使!」
「我不相信!」
咚!
一声闷响之后,闇红重重摔在地面,刚好就在闇绿的身旁。
「咕哇!」
来不及采取防御而重重摔在柏油路上的闇红一动也不动,顿时失去了意识。失去了预知未来以及远距离魔法攻击的两大优势之后,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十分明显了,这场战斗最后由侵略者少女获得最后的胜利。
「现在该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呢……?」
怒气未消的静香恶狠狠地瞪着昏倒在地的两名少女。
「不知道魔法能不能修复受损的柏油路面。不行的话,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对于静香而言,可乐娜庄的设施全都是双亲的遗物,同时也是孝太郎和其他新家人的避风港。光是将破坏柏油路面的魔法少女击昏在地,还不足以平息静香心中的怒火。
「Quick Cast·Mythtic Mist!」
突然之间,倒卧在地的两名少女笼罩在一阵浓雾之中。
「CRIMSON,振作一点!」
「糟糕,被她们逃走了!」
浓雾是闇绿利用魔法制造出来的障眼法。在浓雾的影响之下,静香和早苗完全看不到前方的景物。趁着这个机会,闇绿立刻带着闇红准备逃离现场。
「『青骑士』!攻击!」
『遵命,公主殿下。』
在场众人当中,唯独提亚利用『青骑士』的追热感应器以及雷达捕捉到魔法少女的踪迹。然而『青骑士』攻击过于零散,并未收到预期中的效果。镭射和光波受到浓雾的影响,杀伤力大打折扣,火箭和导弹也不适合在市区中使用。于是闇绿再度施展新的干扰魔法,彻底逃离『青骑士』的追踪。
「可恶啊,居然在修复柏油路面之前让她们逃走了!」
「不知道是装死,还是偶然恢复意识……看来我们也太大意了。」
「下次记得用网子把她们绑起来。」
「有道理,『青骑士』好像有类似的设备。」
「是的,确实有镇压暴徒用的防暴网枪。」
魔法少女的脱逃固然让大家气得直跺脚,却也没有人提出应该对失去意识的闇绿痛下杀手的建议。大家的心中部有同样的共识,无论是这个地方、抑或是居住在一○六号房的人,都不应该染上杀戮的血腥味。
『静香,交给我们呵——!』
『没错呵——!修补工程难不倒我们呵——!』
「真的吗?太感谢了!」
一阵微风吹散了浓雾,闇绿和闇红早已不见踪影。侵略者少女完全失去了她们的行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两个人说走就走,倒是挺干脆的嘛。」
提亚不断搜寻敌人的下落。就她的感觉而言,其实对方大可趁着浓雾继续发动攻击。
「或许是预知能力的关系吧。」
奇莉华回答提亚的问题。
「预知?都已经什么时候了。」
「嗯。预知未来的特性就是如此,与其利用在战斗方面,倒不如用来预测战略或是经济走向等等的宏观未来更加有效。就战略面而言,直接撤退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战略……意思是集结战力,先对付由莉佳和孝太郎吗?」
「没错,我们得随后赶上才行。」
魔法少女的真正目的尚未明朗,不容易锁定她们的目标。
然而不管她们目的是什么,保护孝太郎和由莉佳的人身安全绝对是当务之急。毕竟对于侵略者少女而言,孝太郎和由莉佳都是不可或缺的伙伴。
「为了预防万一,就请露丝和静香留守吧。」
「好的,奇莉华小姐。」
「没问题,你们三个可要特别小心。」
「嗯,我们一定会把孝太郎带回来的!」
「好,出发!」
于是奇莉华、提亚和早苗离开可乐娜庄,准备前往搭救孝太郎和由莉佳。
出现在孝太郎面前的武器分别是一把骑士剑,以及疑似手电筒的金属棒。
「可蓝,这是什么?」
『这是盔甲的二刀流控制终端元件的实验品,采取席格那汀与光束剑并用的模式!』
「原来如此!」
『左手使用的是没有实体的光束剑,可以避免受到惯性牵引的情况!而且光束剑的剑刃设定在消失的状态,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也不会对席格那汀的使用造成干扰!』
「可蓝,你果然是个天才!」
没有实体的剑刃、质地轻巧使用便利的光束剑其实有个重大的缺点。光束剑的剑刃长度相当于实体的长剑,舞动之际却是异常轻巧,使用者常常在不小心的情况下误伤己身。
光束剑登场之初发生了许多类似的意外,即使在使用上比传统的长剑便利许多,依然无法获得大家的青睐,几十年来都被归类于非到最后关头决不轻易使用的特殊武器。直到十几年前发明了实用便利的安全装置,才改变了光束剑的地位,成为较普及的武器。
光束剑的安全装置会常态性地观察使用环境的变化,一旦遇到可能伤到使用者的状况,就会自动收起剑刃。相反的,安全装置也具备攻击敌人的时候自动形成剑刃的功能。在安全装置的加持之下,光束剑一跃成为安全又好用的攻击性武器,许多人都是同时以两把光束剑对付敌人。而且有了安全装置的保护,二刀流剑术的学习也不再需要特别的训练。
可蓝在研究二刀流的可能性之初,突然想到了将其中一把武器换成光束剑的点子。对于孝太郎而言,单手行使骑士剑并不成问题,即使将另一把武器改成光束剑,理论上也不会影响孝太郎的战力。
为了让骑士剑拥有光束剑的特质,除了控制长剑的惯性以及质量之外,还必须透过时空洞穴改变剑刃的长度。这种空前绝后的技术,最后落实在骑士剑与光束剑并用的实验品之上。
事实上当可蓝准备测试实验品的时候,刚好得知敌人就是真耶。孝太郎对抗真耶的时候少不了光束剑,因此这种组合显然是必要的。
『骑士剑的二刀流控制参数尚未完备,可能会出现许多小差错!到时候千万不要相信光束剑的自动控制,必要时尽量改成手动操作!』
「知道了!」
于是孝太郎的右手握紧席格那汀,左手握紧光束剑的剑柄,熟悉的人工语音顿时传入耳中:
『青骑士阁下,本舰「摇笼」仅代表佛德赛全体国民,祝福您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感谢。」
孝太郎握紧席格那汀的瞬间,大量的纯白魔力自剑身不断涌现。然而此时席格那汀的魔力,却只有平常的数分之一。
——魔力衰退许多……难道是先前与蓝华解除盟约的关系?还是陛下拯救了其他人的危机……?
席格那汀的魔力虽然严重不足,孝太郎倒也不以为意。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孝太郎是不会使用两把骑士剑以外的武器。孝太郎只对这两把武器立过誓言,魔力的降低与否自然不是重点。
席格那汀拥有许多孝太郎所不知道的秘密,不过孝太郎信任这把灌注了阿莱亚的誓言与意念的长剑,即使魔力降低许多,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大概是有人比自己更需要这些魔力吧。
「过去我也见过类似的白光……不过现在的光芒更胜于当时……我懂了,这才是本体吧?」
「就是这么回事。」
即使魔力减弱许多,席格那汀的破坏力依然远胜于其他武器。就这层意义而言,孝太郎实在没有舍弃席格那汀的理由。
「十一年前我放了你一马,现在我可不会重蹈覆辙了!等着瞧吧,我一定要杀了你!」
真耶恶狠狠地瞪着孝太郎,表情异常凶暴。孝太郎拒绝了真耶,选择了由莉佳,因此真耶决定痛下杀手。女性特有的强烈忌妒以及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怒火,令真耶失去了理智。
「我从未见过你这副模样……」
孝太郎右手举起长剑指向前方,左手紧握光束剑的剑柄,打量着真耶的机械身体。真耶的身体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各部位的排气以及散热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她到底还有哪些部位是原本的身体?
孝太郎想要找出不至于造成致命伤害的安全范围,因此启动了早苗所赋予的灵视力,结果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现象。
真耶的头部以及躯体中央还是原本的身体,可以清楚地辨识灵气的流通。奇怪的是,机械的躯体竟然也看得见灵气的流动,孝太郎的内心立刻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她的身体……难道是……?
使用一段时间的义肢多少也会出现灵气的流动,强度却相差甚远。如今机械躯体的灵气强度虽然比不上原本的身体,却很明显是生物的灵气。
——只好试试看了……
孝太郎重新握紧剑柄。若推测无误,真耶应该拥有超乎常人的强大力量。
「那就在死前好好地将这副身体的魅力记在脑中吧!」
「恐怕已经是下个世纪的事情了吧?」
两人同时前进。真耶以左手的机枪展开连续射击,无数的子弹袭向准备缩短彼此距离的孝太郎。
「席格那汀,拜托你了!」
孝太郎向席格那汀下达开启防御魔法的指令。
叮叮叮!
盔甲的防护罩抵消了子弹的部分贯穿力,席格那汀的防御魔法则是将速度大为降低的子弹一一弹开。席格那汀的魔力虽然大幅衰退,对付贯穿力被防护罩抵消的子弹倒也不成问题。
「你就是不肯乖乖就范!」
「彼此彼此吧!」
发现枪击对孝太郎无效之后,真耶立刻变更左手的武器。只见机枪回到左手的收纳库,取而代之的是攻击用的长刀,无论是外型或是设计都跟右手的长刀一样。看来真耶打算以近身战决胜负,目标显然是对孝太郎造成更大的伤害。
「Tiny Memory Flash·Modifier·Touch Trigger!」
双手的长刀顿时散发出蓝色的光芒,孝太郎的耳畔也同时响起熟悉的女声。声音并不是直接传入耳中,而是以魔法的力量进行传送。
『里见!』
『蓝华吗?』
孝太郎也以同样的要领做出回应。声音的主人正是蓝华真希,她早就利用魔法事先在自己和孝太郎的心中建立了连线。
『真耶老师手中的蓝光是丧失记忆的魔法!一旦被蓝光碰到,就会失去几秒钟的记忆!这是真耶老师跟我最擅长的绝招!』
『那种时光飞逝的感觉,原来是丧失记忆的关系!』
『务必小心!万一被真耶老师得手,后续就会遭受一大串的连续攻击!』
『我知道了!不过,蓝华!』
启动光波剑的同时,孝太郎微微一笑。
『……其实你用不着那么担心。』
除了言语之外,孝太郎甚至清楚地感受到真希对自己的关心。这种坚定而深邃的情感就像是累积许久一般,代表真希是发自内心关怀孝太郎。
『笨蛋!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感受!』
「少给我嘻皮笑脸!」
真希的心声与真耶的怒叱互相重叠。真耶以为孝太郎的笑容是针对自己,内心的愤怒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我的天使居然也会生气,这倒是相当有趣!」
『过分!用不着消遣人家吧!』
「竟敢瞧不起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嗡!
孝太郎的光波剑命中真耶左手的长刀。然而光波剑的剑身并没有实体,真耶的魔法也无法启动。不过真耶这次真的决定要痛下杀手,只见她伸出右手的长刀,准备贯穿孝太郎的身躯。
「受死吧!」
真耶的右手刚好躲在光波剑的剑刃之后。受到光波剑的阻碍,孝太郎无法使用右手的长剑。因此真耶认定这一击必将得手,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狂喜。
「果然厉害,不过!」
然而孝太郎却毫不犹豫地挥动右手的席格那汀。只见光波剑的剑身突然消失,并未阻挡席格那汀的行进轨道。
「可恶!」
真耶大吃一惊而表情扭曲的同时,强行改变右手长刀的行进路线。
锵!
孝太郎与真耶右手的武器交错于半空中。席格那汀是一把实体的武器,同时也具备分解魔法的特质,真耶的魔法还是无法启动。
「原来如此……可蓝,感激不尽。」
「犯规!哪有这种武器!」
真耶往孝太郎的身上一踢,试图拉开距离。孝太郎立刻挥动光波剑展开追击,却被真耶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轻松闪避,脱离了光波剑的有效攻击范围。
——伤脑筋,她的速度显然在我之上……
目送真耶逐渐远去的背影,孝太郎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在机械身体的加持之下,真耶的速度比过去更加迅速。早苗的灵能力虽然提升了孝太郎的身体能力,孝太郎也可以利用灵视的力量事先判读对方的动向,却还是跟不上真耶的速度。眼前的情况已经够糟了,想不到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头。
『贝德利欧,我已经分析出对方的力量了。那个女人每次行动之际所释放的能源模式,跟我手边的资料刚好相符。』
「……跟什么资料相符?」
『奇依一直带在身边的机器人。』
可蓝口中的奇依,当然是指奇莉华。至于机器人,则是可玛拉和卡玛拉这两具土偶。也就是说——
「说我的武器犯规,其实你自己也挺狡猾的嘛……你的机械身体其实是地底人的杰作对吧?」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居然连这点都被你看出来了。」
真耶眯起双眼,双眸深处的怒气顿时缓和了许多。孝太郎的见识迫使真耶不得不重新评估他的危险性,因此也逐渐恢复了昔日的冷静。
「不过这也代表你非死不可。」
真耶的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微笑。虽然美艳得不可方物,却令人不寒而栗。
「不妙……情况似乎比我们想像中更加复杂……」
孝太郎之前只是面对个别的敌人,倒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得知真耶的身体是由灵力的机械所组成之后,代表与由莉佳为敌的邪恶魔法少女,以及与奇莉华为敌的地底激进派可能早已互通声息,难保不会联合起来对抗孝太郎以及侵略者少女。一想到这里,孝太郎顿时感到一股比眼前强悍的真耶更大的危机。
目睹孝太郎与真耶正式开战之后,由莉佳兴起了救助佳苗的念头。佳苗一直倒卧在地,若真的受了伤,也必须尽快接受治疗才行。如今佳苗的手中依然握着百科全书,由莉佳虽然耗尽了魔力,还是可以进行最基本的治疗。而且有了百科全书之后,也可以支援站在第一线的孝太郎,因此由莉佳决定移动至佳苗的身边。
「樱庭学姊,请你待在这里。」
「你要去帮助佳苗阿姨吗?」
「是的。」
「我也要去。」
「两个人一起行动的话,恐怕会引起真耶的注意。现在的我无法保护学姊,还是请学姊留在原地吧。」
「……可是……好吧。自己小心了,虹野。」
晴海也很想跟由莉佳一起行动,无论生死都要跟由莉佳在一起。然而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两人一起行动又太过显眼,硬要跟去只是徒增不必要的风险。因此晴海只能听从由莉佳的指示,乖乖待在原地。
「我出发了。」
「务必小心,虹野。」
「嗯。」
——万一虹野失败了,到时候就轮到我……所以现在必须相信虹野……
晴海目送由莉佳离去,同时在内心提醒自己。由莉佳遵从晴海的叮咛,以建筑物的阴影为掩护,小心翼翼地前进。
「现在……」
晴海的视线回到孝太郎和真耶的身上。万一由莉佳的行动被真耶察觉,晴海打算立刻提出警告。
——里见真的很厉害,简直就是真正的青骑士……
观察两人的战况之后,晴海突然有感而发。晴海的脑中拥有由莉佳的记忆,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孝太郎战斗时的英姿;然而眼前的孝太郎却比记忆中的他更加地威风凛凛,尤其是身上的蓝色盔甲和右手的骑士剑更是吸引晴海的目光。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盔甲胸前的称号……『提亚蜜思林的青骑士』……难道是指里见的朋友提亚蜜思林吗……?
身穿蓝色盔甲、手持骑士剑的孝太郎映入眼帘之后,晴海顿时失去了冷静。喜欢孝太郎的心情在体内逐渐发酵,晴海忍不住想要替孝太郎做些什么。可是到底要做些什么呢?晴海却又毫无头绪,只能带着混乱的情绪直盯着眼前的孝太郎等人,甚至并未发现孝太郎胸前的称号是以陌生的文字写成的。
——青骑士……提亚蜜思林的青骑士……里见……孝太郎大人……奇怪,我好像知道些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骑士剑……那就是席格那汀……?
彷徨的晴海前额此时隐然浮现出长剑模样的标志,无数的回忆也自心中复苏。
———古代的神殿……锈蚀的长剑……里见与我……我让长剑重新复苏,交给了孝太郎大人……这是戏剧公演的桥段吗?不,地点不对……那又是什么呢?梦境?虹野的记忆?还是我过去的经历?
随着神秘的记忆不断复苏,晴海的思绪也愈来愈混乱。好像是戏剧公演的一幕,又好像不是。若说是现实世界的记忆,又有点虚无缥缈。徘徊在戏剧与现实之间,晴海心中的彷徨完全不见收束。
就在这个时候——
「糟了!」
「受死吧!」
左手的光波剑突然失效,毫无防备的孝太郎只能愣在真耶的面前。眼见机不可失,真耶立刻朝着孝太郎挥动长刀。
「里见!里见——!」
晴海声嘶力竭地大叫,却无法阻止真耶的行动。现在的晴海需要真实的力量,足以拯救孝太郎的强大力量,否则往后就再也无法指导孝太郎编织毛衣了。然而晴海却什么也不能做,被无力感折磨的同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孝太郎成为长刀的牺牲品。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晴海却感到近乎永恒的漫长,令人难以忍受。
「不要——!孝太郎大人——!」
就在无法承受的晴海再度放声大叫的时候——
『晴海。』
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晴海的世界突然静止。孝太郎和真耶停止了动作,试图溜到佳苗身边的由莉佳也站在原地。行动自如的人,只剩下晴海而已——严格说来,应该是晴海的心。
『是谁?』
晴海的视线无法移动,只能试着呼唤声音的主人。然而口中说不出半句话,只剩下心声传遍四周。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晴海的眼前出现了一名少女,长相跟晴海如出一辙,简直像是她镜中的倒影,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头发的颜色以及身上的衣物。少女的头发是光彩动人的银色,身穿纯白色的洋装,有点类似晴海的舞台剧戏服。
『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没有时间详加解释了。』
银色的晴海摇摇头,双眸流露出一丝歉疚。
『晴海……你喜欢孝太郎大人吗?』
于是她打量着静止不动的孝太郎。
『当然喜欢,所以才必须尽快为他做些什么!否则里见就危险了!』
晴海提高音量。
静止世界之中的孝太郎眼看着就要被真耶的长刀所伤。
『是吗……所以你想要帮助那个人吗?』
『没错!难道你不想吗?你不就是我吗?』
『是的,我也想帮助那个人……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深爱着他……』
『那就助我一臂之力!两个人总是强过一个人吧!赶在里见被杀之前帮帮我!』
『……没错,我的确拥有帮助那个人的力量。可是我已经无法亲自使用这种力量了,必须将力量和记忆托付给其他人,继承我的一切才行……』
银色的晴海低下头去,表情十分悲痛。在她的认知当中,这是个罪孽深重的抉择。
『那就让我继承吧!为了拯救里见,我愿意付出一切!』
『继承我的任务,代表你将道别平凡的人生,即使如此也不在乎吗?』
舍弃平凡的人生,主动投向战场,银色的晴海并不认为这是幸福的选择。除非拥有寻找幸福的坚强意志,否则终身都将背负着不幸。
『即使如此,那也是和里见共度的人生对吧!』
『是的。即使相隔百万岁月,即使相隔千万旅程——』
『只要是跟里见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晴海的意志十分坚定。她想要保护心爱的人,想要指导孝太郎编织毛衣。为了圆梦,晴海愿意舍弃一切。
——晴海……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银色的晴海能够体会晴海的感受,也从晴海的身上见到了过去的自己。于是她毅然做出决定。
『……我明白了,晴海。就将一切托付给你吧。』
银色的晴海点点头,朝着晴海微微一笑。她相信晴海一定办得到,也足以托付重任。于是纯白色的光辉笼罩银色晴海,身体的轮廓逐渐模糊,与光辉融为一体。
『不过请你务必记住。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不应被我的记忆所影响。就请你将我的



记忆……当作是戏剧公演的产物吧。』
『戏剧公演?等一下,难道你是——』
『我就是你,在你之前的你。同时也是跟你一样,深爱着那个人的你。』
银色晴海的轮廓完全消失,化成纯白的光芒。
『难道是白银——』
纯白的光芒全数被晴海的身体所吸收。
『永别了,晴海……往后我们将不再见面。你将走上自己的人生,这次一定,要与那个人迎向最后的时刻……』
与纯白的光芒合而为一的瞬间,晴海清楚感受到银色晴海与自己同等的……那份对孝太郎深切的爱意。
孝太郎和真耶的战斗愈来愈激烈。真耶占据了速度上的优势,孝太郎只能以精湛的剑术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弥补速度的不足。包含盔甲及武器等因素在内,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战况陷入了胶着。
『大事不妙,贝德利欧!光束剑的参数修正来不及处理!先跟对方拉开距离,让我重新设定参数修正!』
「那个女人才没有那么好心呢!」
孝太郎怒吼一声的同时,在心中与真希展开对话。
『蓝华,我身上的魔法还有多少?』
『就快用完了!真耶老师应该还剩下少数的魔法,到时候若发动魔法攻击,恐怕难以防御!』
「可恶,还是没得选择!」
孝太郎无奈地叹了口气,挥动右手的席格那汀攻击眼前的真耶。然而真耶的动作实在是异常迅速,很快就溜进颇有重量的席格那汀轨道内侧。
「年轻人,怎么啦?动作愈来愈迟钝了!」
「你想太多了!」
——骑士剑已经来不及了!也罢,就这样硬碰硬吧!
孝太郎以握着光束剑的左手殴击真耶。
咔锵!
这一招完全出乎真耶的意料之外,孝太郎的铁拳成功命中真耶的身体。不过真耶也不会默默挨打,只见她在退后之际舞动双手的长刀,在孝太郎的盔甲留下了明显的伤痕。
「年轻人,你的胸甲都变形了呢。」
『警告!胸部装甲的损害超过百分之七十八,同一部位的二次伤害,将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造成使用者的致命伤。』
真耶和盔甲的人工智慧同时向孝太郎提出抗议。
孝太郎和真耶只要有任何一方击中对手,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真耶的魔力衰退许多,防御力也不如过去,无法抵御席格那汀的攻击。至于孝太郎的盔甲所产生的防护罩以及真希的防御魔法,也抵挡不住真耶在近身战中使用的经灵力加持的长刀。双方都处于一击必杀的状况,速度与技术显然是决胜负的关键。
「……有什么关系,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练练胸肌。」
「哼,总算是松了口气。看你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嘴巴倒是还挺厉害的,我们的约会应该是没那么快结束了。」
然而局势依然对孝太郎大为不利。相较于全身上下几乎以机械组成的真耶,孝太郎的身体只是单纯的肉体,不但行动受限,而且容易累积疲劳。双方继续酣战下去,落败的一方绝对是体力耗尽的孝太郎。真耶对自己的优势十分清楚,脸上才会露出游刃有余的自信微笑。
——不妙……难道只能速战速决吗?
操纵两把武器的系统不堪负荷,盔甲也持续提出损害警告。孝太郎的呼吸异常急促,全身上下疲惫不堪,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该怎么捕捉她的动作?都已经透过魔法强化身体能力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是跟不上她的速度……!
得到机械身体之后,真耶等于是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孝太郎无法跨越肉体的限制,自然是略逊一筹。如果要捕捉真耶的动作,孝太郎必须拟定巧妙的作战计划才行,偏偏真耶根本不可能让孝太郎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时间还多得很,让我们慢慢地享受约会的乐趣吧!可爱的小男朋友!」
「别闹了!我刚刚才跟你的学生约会,而且中途就逃了回来呢!」
面带微笑的真耶展开突击,双手的长刀笼罩在红光之中。看在孝太郎的眼里,红光就像是一条红色的丝线。
『里见!老师的双手隐藏能源系的攻击魔法!真耶老师打算痛下杀手,千万别被她的言语蛊惑了!』
『是吗?那就吃我这招!』
在真希的提醒之下,孝太郎改变战术。
真希对真耶以及魔法十分熟悉,先前已经协助孝太郎度过多次的危机。如今她的建议,无疑是替孝太郎带来最后的胜算。
——若要痛下杀手,目标应该是损坏严重的胸口才对!只要知道她的目标……!
「呜喔喔喔喔!」
孝太郎使劲舞动席格那汀。银色的刀刃化作一道闪光,伴随着惊人的风切声袭向真耶。
「哇喔,真可怕~」
真耶的双膝微微一沉,轻易地闪过孝太郎的攻击。
——中计了!
然而真耶的反应早在孝太郎的预料之中。只见他以席格那汀封住真耶的去路,限制住她的行动。若真耶的目标真的是孝太郎的胸口,能够选择的攻击路线当然十分有限。
「现在轮到我了!」
真耶所选择的路线果然正中孝太郎的下怀。只见孝太郎将左手的光束剑移动到她的行进路线上,接下来只要在真耶通过的时候亮出剑身,就可以收到预期中的效果。
可是——
哔——
刺耳的警告音宣告盔甲的系统与光束剑的系统出现异常。在尚未调整完毕的情况下长时间运作的结果,就是在最重要的关键时刻失去了光束剑应有的功能。
「不妙!」
「我赢了!」
光束剑的剑身并未出现,孝太郎处于毫无防备的状况,真耶趁势发动突击,右手的长刀绽放出不吉利的红光。目标是孝太郎的身体,也就是装甲严重受损的胸口。
「再见了,年轻人。其实我满喜欢你的呢。」
咻!
真耶的右手一闪。
——没希望了!
孝太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真耶突破受损的盔甲,孝太郎将会立刻死于非命,而且这已经是无法避免的局面了。
『不要——!里见、里见!』
孝太郎的心清楚听见真希的惊呼。此时真耶也伸长了手臂,试图攻击孝太郎的胸前。真耶的表情歪曲丑陋,她的灵魂充斥着黑暗的喜悦。
「不可以——!」
锵——!
就在这个时候,孝太郎右手的席格那汀突然发出了强光,就跟响彻云霄的少女嗓音一样气势十足。
「呀啊啊啊!」
强大的冲击力将真耶的身体猛力往后一抛,乍看之下就像是被强光和声音弹开似的。
「怎么回事?」
然而近在咫尺的孝太郎却丝毫不受影响。笼罩在强光之中的孝太郎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才发现强光居然呈现规律的脉动。这种脉动跟人类的心跳十分类似,孝太郎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一名少女的身影。
「……难道是……陛下……?阿莱亚陛下……?」
过去阿莱亚直接控制席格那汀的时候,孝太郎也有类似的感觉,如今孝太郎又从席格那汀感受到这种独特的温暖。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阿莱亚位于百万岁月、千万旅程的彼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阿莱亚的长剑确实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她的誓言与祈愿正在闪闪发光。
「陛下!」
在光芒的引导之下,孝太郎转身一看,一名少女顿时映入眼帘。少女的前额浮现宝剑的纹章,留着一头长发。一开始孝太郎还以为少女的长发是银色的。
「阿莱亚——不!你是……?」
孝太郎很快就发现自己看错了,少女的长发是黑色的。眼前的少女,并不是孝太郎预期中的人物。
「……樱庭、学姊?」
孝太郎虽然有些失望,少女的身份却又让他大吃一惊。
——樱庭学姊为什么可以控制席格那汀?而且前额的纹章就跟陛下一模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中一片混乱的孝太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豆大的泪珠滚过晴海的双颊,激动之余,晴海几乎是泣不成声。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里见还活着……」
晴海的前额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双眸流下欣慰的泪水。孝太郎还活着,松了口气的晴海忍不住喜极而泣。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樱庭学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学姊可以控制席格那汀?」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面对孝太郎的疑问,晴海茫然地摇摇头,她的内心也是一片混乱。发现孝太郎面临危险的时候,晴海一心一意只想拯救孝太郎,结果身体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孝太郎的长剑也在同一时刻光芒四射,成功逼退了敌人。局势的变化完全出乎晴海的意料之外,夹杂在混乱以及安心的情绪之中,晴海只能不停地哭泣。
「……可是……可是……里见……有件事我可以确定……」
兀自啜泣的晴海凝视着孝太郎。
「……从现在开始,我会永远保护你——」
那双眼眸中流露出坚定的意志,以及深深的爱慕。
在强烈的激情驱使之下,晴海坚决地开口:
「——与你一起勇敢地活下去……」
晴海前额的纹章再度绽放出强大的光辉,席格那汀的力量也骤然提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人物不是阿莱亚陛下,而是樱庭学姊!可是学姊居然也能操纵席格那汀,效果甚至还在陛下之上…
席格那汀闪闪发光。
那是孝太郎前所未见的耀眼光芒。
「……战胜敌人吧,里见!无论遇到什么敌人、无论遭遭遇何困难,我都会永远保护你的!」
晴海的这番话传入耳中的瞬间,孝太郎内心的躁乱以及迷惘顿时消失无踪。
——不必询问学姊的身份,也不必知道学姊为什么可以操纵席格那汀!既然腐朽的铁块继续绽放光芒,代表席格那汀的誓言以及祈愿依然存在!
「既然如此,我也要集合所有人的力量,以生命守护我们的未来!樱庭学姊!」
百万岁月、千万旅程的彼端。
经过了如此漫长的时空流逝,过去的主从化作学姊与学弟的关系,传承了遥远的誓言与祈愿。
亲眼目睹席格那汀的力量大幅增强之后,重整态势的真耶依然毫无惧色地面对眼前的孝太郎。
「魔力增强又怎样?打不中一样没意义!」
真耶以机械身体所能负荷的最高速度袭向孝太郎。即使系统多次提出警告,全身上下的机械装置也发出惊人的倾轧声响,真耶依然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
席格那汀的魔力虽然迅速增强,不过之前原本就处于魔力不足的状态,两相打平之下,战斗力应该等同于真希所提出的报告,因此真耶认为孝太郎的攻击还是奈何不了她。真耶的身体能力已经超越人类的极限,理论上孝太郎和席格那汀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
「什么!」
锵!
席格那汀轻易挡下真耶的攻击。不过真耶的动作实在过于迅速,孝太郎并不是以长剑挡下长刀,而是以席格那汀的防护罩化解真耶的攻势。
——怎么可能?按照真希的报告,我的长刀应该可以破解他的防护力场才对!
真耶大为惊讶。
真耶穿在身上的灵子力兵装可以有效突破魔力防御。根据真希所提出的报告,理论上席格那汀的防御魔法根本不是灵子力兵装的对手。即使席格那汀的魔力有所提升,结果也应该是一样的。然而事实证明真耶的长刀无法突破席格那汀的防护罩,这可就大出真耶的意料之外。
「这把长剑的特性本来就是如此。」
「我懂了,一定是那个女的在搞鬼!」
真耶的视线落在孝太郎身后的晴海。只见晴海紧闭双眼,两手在胸前合拢,似乎正在祈祷。
真耶看得到联系晴海与席格那汀的魔力线,同时也曾经从真希的口中,得知有关和孝太郎战斗时晴海的各项情报。根据真希的报告,晴海似乎可以操纵神秘的魔力,眼前的情况显然又是一例。
「……没错。」
眼见真耶已经有所察觉,孝太郎也干脆地承认一切。
「这把剑本来就是由两个人一起操作的,之前只是因为客观条件的不许可,才由一个人使用。所以你对这把剑的了解并不完整,就是这么简单,真耶。」
孝太郎负责挥动长剑,另一个人则是配合孝太郎的动作即时控制长剑的魔力,视攻击与防御的需要决定释放魔力的时机,或者是改变魔力的性质。除此之外,还可以利用剩余魔力施展魔法,支援或是掩护站在第一线的孝太郎。
两人一体。
这才是席格那汀真正的面貌,也是阿莱亚为了保护孝太郎所赐予的力量形态。
「不可能!」
『里见,尽管放手一搏吧!我来配合你!』
「所以啰,若以为只是魔力有所增强——」
晴海的声音透过长剑传入孝太郎的耳中,孝太郎则是相准了一脸惊讶而表情扭曲的真耶舞动手中的席格那汀。原本负责防御的魔力立刻产生变化,扩大了长剑的攻击范围,甚至还将真耶的闪避距离纳入其中。除此之外,长剑的攻击也附加了对付机械身体最有效率的电击性质。
啪滋!
「呀啊啊啊!」
孝太郎的攻击一举突破了真耶的防御魔法,将大量的电流送入她的体内。受到强烈的电击之后,真耶顿时全身麻痹,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会落得这种下场。」
孝太郎的攻击到此为止,不过晴海却还没结束。只见她口中喃喃自语,念出一连串佛德赛上位古代语的咒文。
『来吧,风之精灵!集结于此,消灭敌人!去吧!大气之锤——!』
席格那汀的剩余魔力重新整合,化作巨大的空气铁锤,朝着倒地不起的真耶直直落下。
「这、这怎么可能!跟之前差太多了!」
真耶拼命移动身体,试图闪避晴海的大气之锤。
咚磅!
最后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死里逃生。要不是真耶拥有超越凡人的移动速度,恐怕早就成为锤下亡魂了。
『对不起,里见!还是被她跑掉了!』
「别这么说,学姊的表现已经很优秀了。」
面带微笑的孝太郎举起长剑,其实他早就知道晴海是故意放走真耶的。即使是机械身体,依然是一条生命。晴海不忍心伤害真耶,所以真耶才得以死里逃生。不过孝太郎并没有责怪晴海的意思。晴海毕竟不是天生的战士,没什么好苛求的,就跟由莉佳一样。
「我来负责攻击,学姊就专心于后方支援吧!」
『好,知道了!』
于是孝太郎追了上去。翻身爬起之后,真耶将左手的武器切换成机枪,瞄准了晴海。
「既然她是你的致命弱点,就怪不得我了!」
和仁慈的晴海不同,真耶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枪口顿时射出无数的子弹,袭向孝太郎身后的晴海。
「Protection From Soul Energy!另外……百科全书,拜托你了!」
然而真耶的子弹却遭遇双重障碍。一个是由莉佳对抗灵力的防御魔法,另一个则是透过她手中的魔杖所施展的物理性防御魔法。在两种属性截然不同的复合防御作用之下,真耶的子弹全都被挡了下来。
「樱庭学姊,你没事吧?」
「谢谢你,虹野!」
「里见,我负责保护樱庭学姊!不必替学姊担心!」
由莉佳的魔力已经不足以打倒真耶,不过区区防御魔法倒是难不倒她。而且由莉佳已经从佳苗的身边取回百科全书,短时间内充当晴海的盾牌自然是不成问题。事实上现在的晴海也需要由莉佳的保护。
「由莉佳,学姊就拜托你了!」
「嗯!」
必要的时候,提供必要的援助。
对于孝太郎而言,由莉佳确实是个可靠的帮手。
「可恶!可恶的由莉佳——!」
如意算盘被由莉佳破坏,又亲眼目睹孝太郎对由莉佳的绝对信任,真耶的内心顿时被忌妒和愤怒的情绪所占据。心高气傲的真耶无法容忍任何人对由莉佳做出高于自己的评价,这对真耶而言无疑是一大耻辱。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所有人!杀死年轻人、杀死由莉佳,一个都不放过!」
愤怒和忌妒化作憎恶,驱使真耶再度发动攻击。陷入半疯狂状态的她,已经失去了擅长心灵操纵的魔法少女闇蓝应有的冷静与沉着。
『真耶老师……』
目睹真耶的变化,真希的心情十分复杂。
——过去的我大概也是如此吧……
真希不禁有些感伤。一想到现在的真耶就是过去的自己,心里面也有些难过。于是真希向孝太郎提出请求。
『求求你,里见,请你不要杀害真耶老师好吗?』
『放心,我知道那个人是你的启蒙恩师。』
一个是愤怒之余导致破绽百出,身边没有其他同伴的真耶。
一个是心情平静,与众多同伴并肩作战的孝太郎。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谢谢你,里见……』
『该说谢谢的是我,谁教我是个不喜欢主动杀人的半吊子战士呢?』
为了结束这场战斗,孝太郎再度举起晴海所操纵的席格那汀。同时将意识集中在左手,促使装置于左腕的护手制造出火球。接着又利用早苗的灵视捕捉真耶的行动,以提亚、露丝和可蓝所提供的盔甲以及由莉佳和真希的魔力保护自己。至于自己的回归之处,则是由静香负责守护。
—,十比一……虽然早苗认为正义的代言人也有集结成党的权利,不过这似乎太过头了点。
孝太郎对准真耶挥动长剑,目标是真耶的手臂。
沙!
席格那汀不但化解了真耶的长刀攻击,而且还顺势斩断了她的右腕。
「咕啊啊!」
趁着真耶动作停止的时候,再补上左手的火球。
轰隆!
火球命中真耶的胸腹,将她远远击飞。
「呜、咕……除了娜娜之外,我居然还会败在其他人的手上……!」
摔倒在地的真耶试图以残存的左手撑起身体,然而胸腹的装甲已经遭到彻底破坏,内部的机械结构完全暴露在外。遭受如此重创之后,真耶的身体几乎失去了行动力。
「胜负已分。」
孝太郎收起长剑,站在真耶的面前。
「你走吧。」
「……杀了我吧!否则我还会再来取你的小命!」
真耶的身体虽然受到重创,双眸的憎恨却并未消失,凝视着孝太郎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杀气,仿佛将孝太郎当成背叛自己的情人。
「或许吧……」
明知不该纵虎归山,孝太郎还是无法痛下杀手。于是他静静地将长剑收回剑鞘。
锵。
孝太郎的举动反而令真耶感到更加屈辱。
「你一定会后悔的!」
「没关系。反正我的人生总是充满了后悔,早就习惯了。」
孝太郎微微苦笑,凝视着眼前的水泥柱。
「从刚才就躲在柱子后面的两位,你们也想跟我们决一死战吗?」
孝太郎话才刚说完,两名魔法少女——闇绿以及闇红立刻从柱子后面现身,不过两人都并未采取战斗态势。
「别闹了。除非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我才不想跟你这种怪物交手呢。」
「……我们只是来带走真耶的。」
「那就赶快带着她离开这里吧。」
无论是语气或是灵视的结果,孝太郎都并未从两人的身上感到攻击的倾向,因此他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条路。两名少女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瞪了孝太郎一眼,旋即快步来到真耶的身旁。
「真耶,你还好吧?」
「我扶你起来。」
「……嗯……」
在两名少女的协助之下,真耶勉强站了起来。然而她并未向闇红和闇绿表示谢意,全副精神依然放在孝太郎的身上,仿佛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孝太郎。」
「……孝太郎……等着瞧吧,下次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那就多找点帮手,不要一个人独自赴约。」
「哼!」
在两名少女的搀扶之下,真耶头也不回地离去,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废弃建筑物的阴影之中。
『……贝德利欧,真的要放了她吗?』
通信机另一端的可蓝表情十分凝重。
「可蓝,难道你希望未来的家臣,是个连失去战意的敌人都不放过的屠夫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所以才认为至少也应该将她抓起来才对!』
「……相信我吧,可蓝。下一次我依然会取得胜利。我有信心。」
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这不但是孝太郎对真希做出的宣言,孝太郎本身也如此相信。
『……真是……你一点也不懂女人心。』
「大家都这么说。」
孝太郎微微一笑的同时,时空洞穴自眼前浮现。
「可蓝?」
『我要收回席格那汀,提亚蜜思林和其他人就快赶到了。』
「这样啊,被发现就糟了呢。」
察觉可蓝的用意之后,孝太郎将席格那汀送入黑洞之中。于是时空洞穴带着席格那汀凭空消失。
『提亚蜜思林赶到之前,先把该做的事情处理一下吧。』
「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就是说嘛,真不知道这种工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在我的身上……』
立体影像中的可蓝不悦地嘟起双颊。孝太郎笑了笑,老实说出内心的答案:
「应该是从你成为真正的皇女那一天开始的吧?」
『笨、笨蛋!』
噗。
面红耳赤的可蓝臭骂孝太郎之后,旋即关闭了通讯。
「又生气了……其实我是在赞美她呢……」
凝视着空无一物的荧幕,孝太郎不禁摇头苦笑。于是孝太郎关闭盔甲的通讯系统,依照可蓝的建议开始收拾善后。
「……现在……时间有限,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提亚现身之前,孝太郎必须对凝视着自己的几双眼睛交代一些事情。







7.开始的第一天


当天晚上,一○六号房总共出现了十一个人。狭窄的三坪空间挤进了那么多人,真的是连行走都很困难。
孝太郎的身边坐着局促不安的真希与可蓝,两人的身旁分别是晴海和由莉佳。隔着一张小茶几的对面分别是正在喝茶的提亚、露丝、奇莉华和静香,最后则是早苗和佳苗这对母女。
「孝太郎,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就是说啊,我可是你们的敌人耶。」
「乖乖坐着就是了,别说话。」
孝太郎打算将真希和可蓝介绍给大家认识。两人目前虽然是孝太郎的战友,却因为过去的恩恩怨怨而与三坪房间的少女隔了一层距离。孝太郎认为这样不妥,因此才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化解大家的心结。
「这个……我看就先从名字开始吧。这位是可蓝……」
孝太郎说到这里,右手在可蓝的头顶轻拍几下。可蓝低头不语,内心只感到坐立难安。一想到几个月前的自己一心一意只想伤害提亚以及孝太郎等人,可蓝的内心就感到一阵愧疚。只见她低头俯视茶几,全身动也不动。
「这位是蓝华真希。」
孝太郎一样以左手轻拍真希的头顶。真希的情况也跟可蓝相同,脸色苍白,全身僵硬。再加上真希知悉佳苗、早苗与真耶之间的恩怨,如今更是不敢直视两人。不安之余,真希的双手紧抓着孝太郎的衣摆,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你们还记得可蓝在戏剧公演的时候跟我一起消失了吧?当时她迫于形势不得不暂时跟我握手言和,结果就演变成战友的关系。回到地球之后,可蓝经常在暗中提供必要的协助,之前的早苗事件就是一例……喂,可蓝,别闷不吭声,至少跟大家说几句话吧。」
「要我说什么?」
可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的心里面十分清楚,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得到大家的宽恕与原谅。
「比如说你的名字呀。」
「……可拉莉欧萨·达欧拉·佛德赛。」
「还真的只说了名字啊!」
「不、不是你要我说的吗?」
紧张之余,可蓝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两人之间的对话与互动,已经清楚地表达出她的个性以及与孝太郎之间的关系。
「好吧,算了……至于蓝华嘛……相信大家都已经认识了吧,毕竟是同班同学嘛。不过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邪恶魔法少女的成员。」
「……」
被孝太郎说出真实身份的那一瞬间,真希只感到呼吸困难,双手更加用力地紧握孝太郎的衣摆。回顾过去的所做的一切,真希早已做好了受到大家责备的心理准备。
「由于蓝华的救命恩人是个邪恶的魔法使,所以她才会成为邪恶的魔法少女,结果她发现自己与邪恶格格不入。其实蓝华是个正直善良的女孩子,在这次的事件中帮了我不少忙。当初要不是为了报答老师的恩情,再加上没有容身之所,也不会选择助纣为虐。」
「……里见,我还是回去吧。这里容不下我。」
坐立难安的真希拉拉孝太郎的衣摆,打算就此离开一○六房。然而孝太郎握住真希的手臂,轻轻地摇摇头。
「坐下来就是了。除了这里之外,你还能去什么地方?」
「这……」
「你必须展开全新的生活,不是吗?」
「……是。」
在孝太郎的游说之下,已经起身的真希再度就座。
真希舍弃了魔法少女闇蓝的身份,选择了蓝华真希,黑暗彩虹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为了以蓝华真希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她必须勇敢地面对自己的过去。
「蓝华本来想在事件结束之前让我以人质的身份远离战场,否则就会被其他同伴当成叛徒,不过实际上她还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孝太郎环视众人,再度开口。
「因此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能体会各位内心的抗拒,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与她们两个和平相处。请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们一个机会吧。」
孝太郎将双手攀上茶几,在众人的面前低头请求。身边的可蓝和真希见状,也跟着低头致意。面对审判的时刻,两人的心情都极为沉重。
「我想说几句话。」
提亚举起右手,可蓝的心中顿时一凉。
「我、我也是!」
「我也想说几句话。」
早苗和由莉佳也抢着举手,真希顿时脸色大变。
细数恶行的检察官出现了。
可蓝和真希虽然感到畏惧,却早已做好了坦然接受指控的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人生道路上必经的淬炼。
「说吧。」
孝太郎抬起头来,示意三人尽管开口。于是三名少女煞有介事地探出上半身,表达出内心的意见。
「意思是可蓝也必须纳入打扫房间的轮值名单吗?」
「欸欸,真希,你也是魔法少女吧?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做一套新的服装?」
「里见!我不想继续住在壁橱里面了!既然真希也要跟我们一起生活,请让我搬离壁橱,正式入住三坪房间吧!」
『……啊?』
三人七嘴八舌的发言传入耳中,可蓝和真希不禁为之一愣,不自觉发出愕然的声音。只见两人露出极为傻眼的神情,纷纷抬起头来面对各自的苦主。
「嗯,应该是吧。」
「太好了!往后我的打扫时间只剩下周一而已!」
「恭喜你了,殿下。」
「里见,请给我更宽敞的居住空间!」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蓝华住进壁橱。」
「妈妈!纸型,我要裁衣服的纸型!」
「好好好。真希,下个周末有空吗?」
提亚、由莉佳以及早苗母子并末怪罪可蓝和真希,其他的少女也不但没有责怪,反而纷纷对两人表示欢迎之意。
「蓝华,不嫌弃的话,就住我房间吧。刚好在这间房间的楼上,挺方便的。」
「可蓝殿下,往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找你了。」
「为……为什么……?」
「大家都对过去的事情只字不提……」
无论是真希或是可蓝,都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自己明明是敌人,却被这间房间的居民轻易地接受。两人的脑中一片混乱,只能呆呆地坐在原地。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开始我们几乎都是互相为敌。」
奇莉华回答了两人的问题。只见她眯起双眼,向两人微微一笑,眼神流露出确切的友谊。尤其是面对十一年前曾经碰过面的可蓝,奇莉华的眼神更多了一份信赖。
「责备你们,就等于是否定过去的自己,这种事情我们又怎么做得出来呢?」
一开始大家都是彼此伤害的关系,经过多次的磨合之后,才演变为今日的局面。因此这间房间的居民不会责备可蓝和真希。只要愿意洗心革面,过去的所作所为都是可以原谅的,毕竟未来的生活才是重点。
「奇依,可是——」
「原因当然不只如此。」
听见可蓝依然喊她『奇依』,奇莉华脸上的表情又更加温柔。
「里见孝太郎愿意为了你们而低头,因此我们选择了相信。我们无条件地相信孝太郎的判断力,你们不也是如此吗?」
「这……」
「嗯,确实如此。」
真希依然有些半信半疑,可蓝的表情则是缓和了许多。毕竟对于可蓝而言,在场的众人大多数都是旧识,心情也比较笃定。
「提亚蜜思林,我愿意为之前的行为正式向你道歉。」
于是可蓝再度向提亚低头致歉,提亚则是笑着点点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往后请不要放在心上。你我虽然是竞争者,不过相较于跟憎恶的对手竞争,我还是希望将你视为可敬的对手。」
「提亚蜜思林……没错,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呵呵,就是这种气势。很好,我也不会输给你的!」
可蓝和提亚相视而笑。真希见状,也开始偷瞄由莉佳以及早苗母子。
「里见。」
「是。」
晴海和孝太郎察觉真希的视线之后,促使由莉佳和真希面对面而坐。由莉佳只是微微一愣,大吃一惊的真希却忍不住想要逃离现场,结果被孝太郎抓住硬留了下来。眼看真的是躲不掉了,真希这才沉重地开口:
「对不起,虹野由莉佳。我过去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别这么说,真希。如果我们的救命恩人对换的话,今天道歉的人说不定就变成我了呢。」
由莉佳也接受了真希的致歉。当初救了由莉佳的人是娜娜,不过这毕竟是命运的安排,无从选择,也无法违抗。而且这阵子真希的变化全都被由莉佳看在眼里,由莉佳早就不把她当成敌人了。虽然真希目前依然是黑暗彩虹的成员,这点让由莉佳有些介意;不过就现况而言,真希不太可能立刻退出黑暗彩虹,因此由莉佳也决定不再继续追究下去。
「另外佳苗以及早苗,请容我代替老师向两位致歉。」
「那不是你的错,真希。」
「妈妈,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跟真希无关。」
「是哦,那就好。」
「……感激不尽。」
真希再度向两人低头致意。
于是可蓝和真希获得了三坪房间众少女的接纳,正式展开了全新的生活。
可蓝和真希的问题解决了,不过孝太郎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无端被卷入纷争之中的樱庭晴海。
晴海突然获得了魔法以及操纵席格那汀的力量,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只知道似乎跟由莉佳的合体魔法有关。由于找不出其他的原因,孝太郎等人姑且将晴海的变化视为与由莉佳合体之后偶然出现的副作用。由莉佳本人亦证实在合体的时候发生奇妙的现象,再加上当时『青骑士』也观测到明显的时空震动,副作用这种说法确实有几分说服力。
因此晴海是继由莉佳和真希之后的第三个魔法使,同时也具备控制席格那汀——基于孝太郎的请托,这是当时在场的人共同的秘密——的能力,因此晴海俨然成为孝太郎不可或缺的战友。事实上晴海本人也很想替孝太郎他们尽一份力量。
然而现场却有人表示反对。
那个人正是孝太郎。
「……我反对。樱庭学姊的身体不好,又不擅长运动,待在我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孝太郎担心晴海的身体状况。施展魔法对于晴海而言是一大负担,让不擅长运动的晴海参与战斗也并非良策。
「所以请学姊偶尔过来帮忙就好。」
对于孝太郎而言,最好的状况就是和平常一样,让晴海跟大家保持一段距离,才不会被卷入战斗之中。
「怎么可以……里见,要我在一旁袖手旁观,这点我实在做不到!」
孝太郎担心晴海,晴海当然也会担心孝太郎、由莉佳以及其他的侵略者少女。对于晴海而言,侵略者少女无疑是透过戏剧公演,带着内向封闭的自己走出象牙塔的朋友。现在的晴海具有帮助他们的力量,因此为了报答大家的恩情,也为了捍卫自己的日常生活,晴海无论如何也想替大家尽一份心力。
「大家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请不要将我排除在外!拜托!」
其实想要与大家一起迎向未来的强烈情感,才是晴海真正的动机。晴海想帮助自己重视的人们,也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自幼体弱多病的晴海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能在远处眺望的人生是多么地寂寞。
「樱庭学姊……」
面对晴海强烈的要求,孝太郎感到有些迷惑。
疏远晴海固然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多少也跟孝太郎个性上的缺点脱不了关系。现在的孝太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里见,我的看法不太一样。」
眼见孝太郎陷入沉思,一旁的真希举起手寻求发言。
「说说看吧,蓝华。」
「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黑暗彩虹恐怕也会将樱庭视为敌人,我认为将她留在身边似乎比较保险。」
「这……」
真希言之有理。一旦疏远晴海,势必会增加保护上的难度。黑暗彩虹已经是个不容忽视的威胁,必须将晴海安置在视线范围内方为上策。
「可是……」
孝太郎还是无法做出决定。晴海跟由莉佳一样,都不是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少女。孝太郎希望她们远离战斗,过着和平宁静的生活。
「孝太郎,你讨厌晴海吗?」
早苗忍不住开口询问。孝太郎闻言,立刻摇摇头。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学姊涉险罢了。」
只见早苗用右手食指指着孝太郎的鼻子,以难得严肃的表情开口:
「孝太郎,重要的人应该由你自己来保护。你这个人的坏习惯就是总把重要的人摆得远远的。」
「就是说呀,里见!只要樱庭学姊答应大家绝对不会做出超过能力范围的行动,由大家一起保护学姊不就好了吗?」
由莉佳也表示赞同,这也是在场少女共同的意见。大家的心中都有同样的情感,不能因为晴海天生的缺陷,就将她排除在外。
「求求你,里见!」
晴海真挚地恳求,并以热切的眼神凝视着孝太郎。
「呼……」
孝太郎终于改变了主意。
「好吧,就让樱庭学姊尽可能待在我们的身边。」
「谢谢你,里见!」
「不过就算跟敌人发生冲突,也不可以勉强参战,这点请学姊务必遵守。」
「嗯,我答应你!」
笑逐颜开的晴海忍不住流下欣喜的泪水。
增加了三名侵略者之后,一○六号房的人口密度再创新高。而且今天连佳苗也在场,只能暗自庆幸现在不是热死人不偿命的夏天了。
不过刷新纪录的人口密度只持续到晚餐时间。用餐完毕之后,侵略者少女一一离开一○六号房。少女们各有要事必须处理,有些是为了迎接全新的生活而预作准备,有些则是忙于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可能一直待着不走。因此今天的晚餐时间之后,一○六号房只剩下孝太郎和由莉佳两人。
「大家都回去之后,房间看起来还挺宽敞的呢。」
坐在茶几前面凝视着玄关的方向,孝太郎有感而发地喃喃自语。如今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人,孝太郎的低喃也传入了由莉佳的耳中。
「大家都在的时候,真的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里见……」
孝太郎的背影看起来很寂寞,由莉佳忍不住想替他做些什么,于是她顺从这股心情,从后方缓缓地接近孝太郎。
「嘿!」
由莉佳来到孝太郎的身后,双膝跪地,伸出双手遮住孝太郎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从背后搂着孝太郎。
「由莉佳?」
「呵呵……里见……」
由莉佳在孝太郎的耳边窃窃私语。房间里面只有由莉佳和孝太郎,两人的距离又是如此接近,因此由莉佳的音量十分微弱,跟隐藏在言语之间的大量柔情成反比。
「……我是不是……不见了呢……?」
「当然不是,只是看不到而已。」
由莉佳的声音清晰可闻。孝太郎清楚感受到由莉佳捣着眼睛的双手,以及贴在背上的身躯。虽然看不到,却不代表由莉佳不见了。
「大家也是一样的,只是暂时看不到而已,其实精神和气息都还留在原地。」
「……由莉佳……」
在由莉佳的提醒之下,孝太郎也逐渐产生了同样的感觉。虽然看不到大家的身影,自己却并不是孤独的。对于孝太郎而言,这无疑是精神上的一大鼓舞。
「呵呵呵。」
孝太郎感受到由莉佳的笑声以及温暖。尤其她的笑声听起来格外温馨,使得孝太郎忍不住想要凝视由莉佳的面孔。不过另一方面,孝太郎觉得保持现状似乎也挺不错的。由莉佳带给孝太郎的感觉十分特殊,过去的孝太郎从未有过类似的感觉。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由莉佳……
由莉佳的本质总是隐藏在各种表象之下,唯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孝太郎才得以触及由莉佳最真实的一面。即使是过去所不能接受的举动,现在的孝太郎也能欣然接受。
「由莉佳。」
「是。」
「你真的是个魔法少女?」
过去的孝太郎一直不愿接受由莉佳是个魔法少女的事实,如今总算是有所转变。
「是……对不起,之前一直瞒着你……」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里见……」
孝太郎始终努力地捍卫与由莉佳之间的日常生活,由莉佳也总是愿意配合,因此孝太郎非但没有怪罪由莉佳的意思,内心反而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由莉佳。」
「是……」
回应孝太郎的同时,由莉佳捣住孝太郎的双手微微使劲。孝太郎从由莉佳的举动之中领悟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由莉佳放开双手,擦拭自己的眼角。其实由莉佳很想继续捣住孝太郎的双眼,却必须空出手来拭去泪水。等到擦拭干净之后,由莉佳顺势将手搁在孝太郎的肩上,于是孝太郎继续开口。
「不过就算真相如此,我也不愿接受。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同班同学,永远是热爱COSPLAY的笨蛋房客。」
这就是孝太郎的期望。他希望由莉佳只是个同班同学,而不是真正的魔法少女。因为现场只剩下孝太郎和由莉佳,两人也并未相对而坐,孝太郎才得以有机会说出真心话。
「里见……」
由莉佳的双手继续搁在孝太郎的肩上,眼角再度泛起泪光。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拭去泪水的打算。
喜悦、温暖、幸福。
由莉佳十分清楚,这些感觉是无法拭去的。
「……其实……我也希望如此……」



由莉佳继承了娜娜的地位,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少女。
然而在里见孝太郎的面前,由莉佳却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跟孝太郎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若能如此,相信无论遭遇任何危机,都能涌现出克服困难的莫大勇气。
简而言之,由莉佳的愿望与孝太郎是一致的。
「所以我才会尽可能地不把你当成魔法少女。」
如果敌人来袭,就一起击退敌人。
如果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两人就一起同心协力,尽快达成目标。
如此一来,由莉佳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就会缩短。这就是孝太郎内心的想法。
「嗯……」
情绪激动的由莉佳忍不住伸出双手环抱孝太郎。
直到现在,由莉佳才充分体会早苗的心情。
明明两人已经紧贴在一起了,却还是想缩短彼此的距离。如果可以脱下这副肉体让两人之间更加贴近,由莉佳真的会这么做。只可惜这毕竟只是空想,由莉佳只能加重双臂的力道,将孝太郎搂得更紧。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表达心意的方法。
「……你就放心地继续当个COSPLAY爱好者吧。」
「……我相信你,里见……」
到头来由莉佳还是个COSPLAY爱好者。远离魔法少女的真实身份,继续当个喜好CO SP L A Y的同班同学兼房客。这是由莉佳的愿望,也是孝太郎的期许,更是两人共同的未来、共同的梦想。
孝太郎和由莉佳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任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意相通的两人,什么都不需要。
——说不定……我会直接跟里见……
由莉佳心中的鼓动突然高涨。跳得飞快的一颗心,让由莉佳知道她要的不仅仅是互相扶持的友谊,而是互相思念、互相渴求的,全新的恋人关系。
——说不定可以跟里见亲亲……让彼此的关系更加亲密……
由莉佳深爱孝太郎,也相信孝太郎会好好珍惜她,因此内心才浮现出往前跨出一大步的念头。这是由莉佳衷心盼望的进展。
「由莉佳,我们也差不多应该……」
「是、是……」
因此当孝太郎低声细语的时候,由莉佳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一想到孝太郎也有这种意思,由莉佳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就算现在死了,我也是毫无怨言……
于是孝太郎松开由莉佳的手臂,轻轻地将她拉了过来。由莉佳毫无抵抗的意思,任凭孝太郎摆布,内心也对即将发生的未来充满了期待。此时此刻的由莉佳攀上了幸福的最高峰。
「拿起铅笔,准备开始了。」
「……咦?」
然而实际的情况却与由莉佳的预期相去甚远。
孝太郎让由莉佳坐在身边之后,将一枝自动铅笔塞进她的手中。由莉佳微微一愣,连忙转头望着孝太郎,却发现孝太郎不知道从哪里抱出一大叠评量和讲义。
「等、等一下,里见!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由莉佳顿时慌了手脚。
现实与期望的落差令由莉佳难以接受,只能拼命地阻止孝太郎。
「太早?我还嫌太晚了呢!今天晚上一定要征服各种立方体的体积公式!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孝太郎依然坚持己见。旖旎浪漫的气氛消失无踪,孝太郎又恢复成今天早上的恶魔。
「不是这个意思啦!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至少先证明我们之间的羁绊和爱情再说嘛!身体上的接触也是很重要的呢!」
由莉佳很有自信。她认为此时此刻的主张都是正确的,凡事都该有个限度啊!
「那种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然而努力用功的时间却只有现在!由莉佳,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的起步已经比别人晚了呢!」
由莉佳的提议遭到孝太郎的否决。孝太郎是个决不轻易妥协的硬汉。
「不明白的人是你吧——!」
眼见两人独处的夜晚即将在讲义和评量之中度过,无法接受事实的由莉佳忍不住双手拍打茶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大声哭闹。
「正常的情况不都是应该进入恩爱的甜蜜时光吗?不都是应该深情款款地四目相对,彼此拥抱之后再献上热情的深吻吗?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闭嘴,快点给我开始!成绩进步之前,不要跟我谈什么人权!」
「不要——!我不要这样——!」
不过当由莉佳长大成人,回想起此情此景的时候,一定会同意今天正是幸福未来的出发点吧。
就在由莉佳与孝太郎一同度过激情夜晚的同一时刻,提亚与奇莉华出现在『青骑士』机库中的整备区域。两人正在操作机库中的机械设备,似乎正在从事某种研究。
「错不了的,这的确是灵子力技术。」
「确定吗?」
「嗯,而且还比目前的量产型号更加先进,并不是其他地方的仿制品。」
两人共同分解真耶所遗留下来的机械手臂,藉以分析制造的技术,直到刚刚才做出结论。
「所以这是大地之民所开发出来的试作品啰?」
「应该是的。所有的零件都是高级品,甚至连无关紧要的地方也不例外,这的确是试作品常见的特征。」
真耶的义手是奇莉华的族人、也就是大地之民的技术制造而成的,而且还是最顶尖的技术,甚至比卡玛拉和可玛拉的制造技术更加先进。如今这种先进科技的产物居然出现在真耶身上,象征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魔法使与大地之民双方的激进派在背地里暗自交流,而且已经进展到提供高级试作品的地步了吗……?这的确是相当棘手的状况……」
「既然十一年前的事件是真耶的杰作,代表双方在当时就已经达成协议,正在进行某种计划的准备。」
奇莉华没见过这种模仿人体器官的灵子力技术,代表这种技术应该是敌对阵营秘密开发的产物。简而言之,大地之民的激进派与黑暗彩虹早已经建立了同盟关系。
真耶在十一年前绑架尚是个幼女的奇莉华,当时她就已经用上了灵子力技术。而且由莉佳和佳苗先前的报告之中,也证实了双方的同盟关系至少持续了十几年以上。
「……奇莉华,你认为对方的计划已经进展到哪个阶段?」
「既然将试作机交由魔法使,代表量产机所需的各项参数与情报已经收集完毕,量产机的样品应该早已问世。将这种高科技产物提供给魔法势力,应该可以换取相当可观的回报。」
「所以我们必须从根本重新检讨整体的战略走向。」
「没错,我也要尽快向族长报告。」
奇莉华紧咬牙关,表情十分凝重。
——希望还不会太迟……
如果大地之民的激进派将最先进的技术提供给黑暗彩虹,代表黑暗彩虹也有可能做出对等的回馈。简而言之,激进派极有可能在奇莉华不知情的状况下获得魔法力量,而且规模恐怕强大到难以想像。万一激进派利用大规模的魔法力量发动政变,不谙魔法的稳健派恐怕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因此以奇莉华为首的稳健派必须在激进派展开行动之前,拟定相关的对策。
嗡嗡嗡!
这时提亚的手环突然微微震动。提亚举起手臂,开启立体影像的视窗,得知佛德赛本国传来了一封讯息。
「怎么回事?」
「本国来信。」
提亚来到电脑面前,开放长距离通讯系统。
——重力波通讯的秘密回线?保密等级特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讯息本身的加密等级令提亚感到有些不安,不过她还是开启了讯息。阅读讯息的内容之后,提亚顿时睁大了双眼。
「不、不会吧!这不是真的!」
「怎么回事?」
察觉提亚的异常反应之后,奇莉华连忙赶了过来,于是惊慌失措的提亚向奇莉华说明讯息的内容。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病倒了!」
「什么!」
难怪这封讯息会经过特A级的加密手续。
因为信件的内容,是神圣佛德赛银河皇国的现任皇帝·艾法莉亚突然病倒的消息。




可乐娜陆战规定


第十六条

严禁以下规定时间内的学习行为,笠置静香(可乐娜庄的房东,居住于二○六号房)特别许可的情况不在此限。
·日本时间( GMT+9)0:00~6:00
·笠置静香(可乐娜庄的房东,居住于二○六号房)任意设定的时间。

第十六条补充

给我差不多一点!万一搞坏身体,岂不是得不偿失?






后记

恭喜新年好,在下是本书的作者健速。
为大家献上单行本第十二集。魔法势力的动向逐渐明朗,故事的结构也出现了改变,局势在孝太郎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迅速发展……内容大致如此。
本系列终于迈入了第四年,内心实在是无限感慨。虽然在企划阶段就设定为长篇故事,不过考虑到中途腰斩的可能性,同时也拟定了三集完结以及六集完结的剧情设定。
三集完结的版本,就是将第一集的内容延续为第二集和第三集,然后就此划下句点。至于伏笔则是继续隐藏在故事之中,不会刻意碰触。
六集完结的版本,则是保留长篇版本的前两集,后面四集轮流交代四名侵略者的故事,然后迈向尾声。已经出现的伏笔则是尽可能地予以妥善处理。
综上所述,第一集的故事必须是三种版本共用的内容。人物设定和真正的动机随着三种版本的不同而有所修正,因此第一集的内容以人物的行动与台词居多,对我而言还真是一件苦差事。
幸好在大家的支持与鼓励之下,本系列得以顺利出书,稍稍脱离了三集一次以及七集一次的检讨限制,之前所埋下的伏笔因此而得以充分发挥,已经比草创时期轻松许多了。现在只要挖掘先前埋下的伏笔,任凭故事自行发展即可。对于一个毫无成就、却试图将作品发展成长篇故事的作家而言,这种辛苦也是必要的。就当我是自作自受吧(笑)。
由于页数的限制,这次的后记只有两页,也差不多该向大家告别了。即使比草创时期轻松不少,我依然会抱持着戒慎恐惧的心情努力创作,藉以回报大家的支持与鼓励。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第十三集的后记再会。


二○一三年 一月

健速

补充:虽然有点迟,但我开始玩起推特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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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全部評論 4

10000
wsxhxsahz 王爵
艾法莉亚怎么又出问题了。

9 年前 0 回復

votary 子爵
感谢录入。
泡面活跃的一集,这家伙真的是最晚记入里见后宫群的一位啊…

9 年前 0 回復

min2003 侯爵
台版慢慢补吧,最近几本都是翻译为主的

9 年前 0 回復

脑子有问题的惠惠 王爵
感谢录入~期待台版扫图很久了……这也真是一个圣诞福利!!

9 年前 0 回復

莉西娅 勳爵
我对于缩短时间毫无兴趣。也觉得赶超别人很是无聊。对我而言,只有无法停止的东西,才是速度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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