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位狐仙大人5--錄入完畢!有少的修改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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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是發生在臘月月初的事情。

如此嚴寒的夜裡。
深深吐出的氣息都變成了微弱的白色氣絲。

在赤城高中擔任工友的狐妖--拜一刀(暫名)正善盡他的職責,進行著校園的夜間巡邏。這棟老舊的校舍雖然裝設了自動化的保全系統,但是因為從前在學生人數增加時期不斷擴建的緣故,本棟大樓結構變的有點複雜,不協調的地方形成了奇怪的死角,因此那些地方就必須靠人力巡邏。在拜先生尚未來此校擔任工友前,這項工作都是委外進行。
這間學校的二、三、四樓,分別是三年級、二年級和一年級的教室,拜先生目前正步行在四樓的走廊上。數小時前,這處所瀰漫的暖氣和人氣早已消失,如今僅剩下刺骨的冷風。
「好冷~」拜先生自言自語的聲音在空氣中冷冷地回響著。
身為妖怪的拜先生擁有極佳的夜視能力,因此,在漆黑的走廊上根本無需仰賴手電筒。他不經意地往窗外眺望,圓圓的滿月高掛在寬闊校園的正上方,在冬季寒冷的空氣中看起來顯得更加清澈,而漆黑夜空中閃爍的星斗,也較其他季節更為清晰可見。
「好美的明月阿--」拜先生喃喃自語的走下了南側的階梯,朝三樓走去--
咦?
當拜先生走到三樓時,看到地上掉了一塊紅色的布片。他走上前拾起一看,原來是這所學校女生制服所佩帶的化學纖維製領巾。
是某人遺失的吧?
像這樣,晚上在學校撿到遺失物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拜先生將撿到的領巾塞進他那工友服的口袋裡。
下了南側階梯就是電腦教室,隔壁緊鄰著電腦準備室,視聽教室,然後隔著中央樓梯的另外一頭是二年一班、二班……確認電腦教室的們已經上鎖後,拜先生繼續邁開步伐。
咦?他感到一陣納悶。
又有布片掉落在視聽教室門前。
他趨上前。
是女生的冬季制服上衣。
……最近高中生竟然連這種東西都會弄丟,真是不小心啊!遺失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明天早上要上學時難道不會很傷腦筋嗎?
拜先生雖然覺得不大對勁,但還是將制服撿起來,視線不禁望向前方數公尺處--心頭陣了一下。在中央樓梯的附近,掉了一件冬季裙子
拜先生往前走去,懷著戒慎恐懼的心情拾起了裙子,心想:「不會吧?」然後望向走廊的盡頭--果然,再不遠處躺著一塊小白布。看樣子,那個應該是……內褲。
拜先生內心受到極大震撼。
真是的!真傷腦筋……接下來不會出現一名全身赤裸的女高中生吧!?他腦中浮出如此低級的念頭,一面朝二年一班走去--
拜先生感覺幾乎有人。
教室的門敞開著,他探頭望了望那宛如冰般,嚴寒且寂靜的教室。
亂中有序的排列著的桌子、佈滿粉筆灰的大黑板,還有那隱藏在米灰色窗簾後的一整排窗戶……是一間沒什麼特別、在日本全國都到處可見到的,極為普通的教室--正因如此,對於平常早已習以為常之物,那突兀的景象便像是某人刻意的惡作劇。
因為有一個黑色的人影佇立在教室的中央。
雖說是人影,但並非是赤裸的女高中生。
由於適值明亮的滿月,從室外透過窗簾灑近來的月光較昏暗的室內強烈,因此在背光下無法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僅知對方異常高大。高挑的身軀站在桌子上,感覺對方的頭似乎已經頂在天花板上。
對方似乎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不僅有著宛如摔角選手般的健碩肌肉,全身還披著濃密的毛,頭上更長著一對大耳朵--如果真有這樣的學生,自己一定會有印象。因此,拜先生可以確定對方並非此校的學生。
……那麼,會是誰呢?
就在拜先生注意到對方的同時,對方似乎也發現了拜先生。在教室的正中央,那個巨大的黑影僅僅扭動頸部、緩緩地轉過頭--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輕輕地灑在那金褐色的毛皮和鐵鏽色的雙眸上,朦朧地映照出那令人感到不祥的全貌。
那並不是一張人類的臉。
而是一頭伺機獵捕目標的野獸。
接著,四目相交。
拜先生就像是被鬼壓床般,全身無法動彈。
接下來的瞬間,對方上半身的剛硬毛髮膨脹豎起,從嘴角噴出大量充滿惡臭的白色氣息,有如汽車排出的濃厚廢氣。
那隻披著金褐色毛皮的怪物,轉過來對著直挺挺站在教室門口的拜先生,不斷地弓著強壯的上半身擺出恫嚇之姿勢,然後張開幾乎可以毫不費力吞下小孩子頭顱般的嘴巴,並發出「吼--!」的一聲。那是如曓音般的吼聲,窗戶玻璃和黑板均被震得「喀喀」作響。
拜先生還來不及發生任何慘叫聲便暈厥過去了。

此時,在另一處。

鈴之瀨鎮--高上家的起居室裡。
高上家的長男--昇躺在守護女蛟的膝上,守護女正準備幫他清理耳朵,但這看似平和的景象之下,其實慘劇的序幕才正要揭開。
側躺著的昇,頭枕在蛟的和服裙上,他的呼吸顯的相當紊亂--這並不是因為躺在蛟的膝上而感到興奮的緣故,而是另有原因。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已經到達忍耐極限的昇,緊緊地抓住蛟那拿著掏耳棒的手。「蛟、蛟、蛟、蛟!妳、妳的手、守在顫抖吧!?」昇自己才是用不斷顫抖的聲音認真的詢問。
對於昇的質疑,蛟用肯定的表情回答:「沒有。」
「不、不、不對,妳的手在抖哦!還抖的非常厲害哦!」
沒錯!蛟的手的確顫抖得很厲害,抖動到不適合耳朵的程度。蛟本來就是個「King of 笨手笨腳」的人,完全不擅長日常生活的瑣事。
然而這一天,蛟不知為何突然開口說:「讓我幫您清耳朵吧!」
剛開始,昇心頭湧上一絲不安,但最後還是敗給了「躺在膝蓋上清耳朵」這個永垂不朽的經典浪漫誘惑,心裡想著:「那就麻煩蛟吧!」於是就天真地側躺了下來,抱著「應該不會有什摩問題,只不過是清個耳朵而已。」這種莫名的信心。
然而,他失策了。
用抖動得如此嚴重得手挖耳朵,我的耳膜會!我的耳膜會!「--我看還是算了!謝謝妳的好意!因為妳的手,抖得實在太誇張了!」
蛟卻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堅決地表示:「不,我的手沒有抖,不會有問題!」
「不,有問題!」
「沒關係!」
「我不放心!」
「請您放心!」
「不!我說不行!這太冒險了!我沒辦法繼續下去!」昇說完便要起身。
「嗚……」完全被否定的蛟發出了不甘心的低吟聲,然後開口說道:「昇少爺,請不要亂動--!」接著便施展她的頭部固定技--沒想到蛟的力氣大得令人意外,昇的頭可說是完全被固定在她的大腿和左手萬之間。
根本無法動彈的狀況讓昇感到更加恐懼,他大喊:「不!夠了夠了!我都說不要了!等一下!住、住手--!!」全身只有雙腳能夠不斷地掙扎。
事實上,家中的次男透(不知道為什麼)正在這間起居室的一角正襟危坐著,等待蛟幫他清理耳朵。然而一聽到哥哥的慘叫聲,他的手肘和膝蓋不停地顫抖,於是便站起身,打算離開房間。
但他的一舉一動仍逃不過蛟的眼睛。蛟突然轉過身說:「透少爺,我馬上就結束了,請您在那裡稍待一下!」
就在此瞬間,蛟的手一滑。
唰。
掏耳棒往深處一插。
蛟嚇得無法呼吸。
無法接受眼前慘劇的透將目光移開。
昇那臨終的慘叫聲,響徹直至隔壁三棟房子遠。

     ******

翌日。

誠如氣象報告的播報小姐所言,似乎是寒冷的一天。
透與擦身而過的同班同學們互道著早安,走進開著強烈暖氣的溫暖教室,然後將書包放在靠近窗邊的自己桌子上。
稍一靠近就可以感受到寒意的玻璃窗,完全被白色的熱氣籠罩。
「早阿--」、「早安--」久保田秋一和半田隆走了過來。
「早安。」
坐在透前頭的鎌田不在座位上,於是秋一便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開口道:「喂,你們知道嗎?」
「什麼事?」透坐下後回問。
「就是『灰色狼人』的事阿!」
「……那是什麼?」
「最近大家都在談論哦。」半田也在一旁的空位坐下附和道。
秋一繼續說:「就是這兩、三個星期以來,在赤城內連續發生的幾起事件。由於事件的奇特性,因此事情很快就流傳開來,網路上也已經披露了。昨天我試著搜尋,竟然發現在介紹都市傳說的網站上也刊登了,真是嚇了我一大跳。這附近竟然誕生了新的都市傳說。」
看到眼前興奮得一口氣說完的秋一,透也燃起了些許的興致問道:「這樣阿~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是眾多傳說中的一個例子……」
接著,秋一和半田兩人輪流敘述著--

那一天A君因為補習而晚歸。
為了能早一點回家,他選擇了平常不走的小路。
那是一條位於河川沿岸,幾乎沒有人行走的漆黑道路。
當他走了一會兒,看見河岸旁站著一名長髮的女子。
「站在那裡很危險哦!」A君對女子說。
「咦?你說什麼?」女子轉過頭,但看不清楚臉蛋。
A君又說了一次:「站在那裡很危險哦!」
「什麼?你說什麼?什麼?你說什麼?」女子不斷地回問並走向A君。
仍然看不清楚女子的臉。
A君又重複一遍:「站在那裡很危險哦。」
兩人明明相距不遠,但女子卻用極大的聲音回問:「聽不見,你說什麼?」她的臉仍然看不清楚。
A君逐漸心生恐懼,正想離開之際--
女子抓住他的肩膀。
「我聽不見你說什麼啊?」
A君回過頭。
女子在長髮下隱約露出的臉龐並不是人類的臉,而是有如狼班有著尖尖的耳朵、裂開的大嘴、長長的獠牙。臉和裸露的手皆長滿了灰色的毛,而幾近裂至眼尾的大眼睛有如血般鮮紅。
A君尖叫著想逃離,但仍被強勁的力量緊緊抓住肩膀,根本無法轉身。
「我聽不見你說什麼。」
女子說著便往A君的脖子咬下。
A君當場失去意識。
A君不知究竟是從何處、又是如何回到家,等他醒來時,他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當他照鏡子時,發現脖子上有著齒痕。
不久後,被咬之處迅速地腫起並伴隨著高燒。
他雖然馬上去看了醫生,但聽說這是從未見過的病症。
灰色狼人的牙齒似乎帶有某種新型病毒。
而A君持續了一個星期的高燒不退。

話才一說完,半田便瑟縮著他那壯碩的身軀問:「恐怖吧!?」
這……並不覺得恐怖。
這並非逞強,而是他親身經歷過被蛇妖盯上、差一點被土地神殺死及被鬼追殺之後,夜裡一匹長著灰毛的妖怪在路上四處晃蕩這種事就顯的小巫見大巫了,根本不到恐怖的境界……透心中如是想,更何況身旁有空和蛟如此有力的護衛,心中難免有種安心感。
基於如此,透並不覺得「恐怖」,但這對從未遭遇過這類事情的人而言,的確可說是一種未知的恐怖。特別是秋一和半田,由於上補習班及學習其他才藝的關係,幾乎每天都要走夜路回家,因此他們才會覺得與自己切身相關吧?
為了讓一點都不害怕的透感到恐懼,久保田繼續說道:「一班不是有一位綽號叫O太郎(註:藤子不二雄的漫畫《小鬼Q太郎》主角Q太郎的弟弟)的小子嗎?他每天都從赤城到這裡來上課。」
「咦,O太郎?你說的O太郎是那個O太郎?就是橋本理髮廳的兒子嗎?」透驚訝地張大雙眼問著。
然後腦中浮現O太郎的臉。去年兩人曾經同班,雖然並非特別熟稔,但由於彼此個性相當契合,因此現在偶爾在走廊上遇到也會聊一聊。
「沒錯,就是他。那傢伙一個星期前就一直請假沒來學校。」久保田好像是說悄悄話般,故意將音量壓低繼續說:「聽說就是因為那個妖怪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而被咬的地方腫得很嚴重,還高燒不退……」
「……什麼?」透皺著眉頭。
真的已經出現受害者了?
久保田以為透的那個反應是「感到恐怖」,因此乘勝追擊的說:「很可怕吧?這和我們常聽到似真似假的都市傳說不一樣,況且,現在身旁也出現了真正的被害者,總覺得很真實。」
「嗯……」
此時,班級導師川島老師打開教室的門走了進來。「嗨,大家早!」
那些離開自己座位與死黨聊天的同學連忙回到座位上,而秋一和半田也飛奔回到自己的位置。「早安。」回到自己座位的鎌田對透打招呼。
全班敬完禮後,川島老師的臉上露出了較平日嚴肅的表情。
「或許你們當中已經有人聽說了,最近,學校接到這附近有危險人物出沒的情報,也就是所謂的變態。」
班上一陣騷動。
秋一、半田和透這三個人互看了一眼。
「由於目擊者很少,以至於不清楚嫌犯的樣貌。但是,別的班級好像已經有學生受傷了,真是可怕。」
「是指O太郎的事。」秋一和半田肯定地使了個眼色。
全班同學包括透在內,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聆聽老師說下去。
「雖然目前僅有這些訊息,無法特別去留意什麼,但希望大家儘可以的防患未然。下課後不要落單,儘可能大伙兒一起回家。如果不得已必須一個人單獨行走時,也盡量選擇人多的道路。有奇怪的人叫你時,絕對不要理會。萬一對方出現奇怪的舉動,一定要大聲喊叫、向旁人尋求協助,知道了嗎?」
「知道了。」學生們乖巧的回應。
透想著秋一和半田所說,關於狼人的事。
老師雖然沒有說「傳說中的狼人出沒」,但透對於「有學生受傷」,但「目擊者很少,以至於不清楚嫌犯的樣貌。」這一點感到奇怪。難道那名「受傷的學生」完全沒看到犯人的長相嗎?
或許是因為受到極大的驚嚇以至於無法開口;抑或是犯人的確是「狼人」,儘管被害學生說了,但大人們卻不相信;或是如傳言所說,發了高燒而無法開口說話……
覺得有點恐怖。
連透都覺得有點恐怖,那其他學生一定感到更害怕吧?
不曉得空或蛟會不會知道什麼……
透決定回家後詢問他們看看。

     *****

說要去散步便出了門,步行了約一個小時。
化為男性姿態的空,來到赤城市內的公園。
這是一個有著大池塘,綠意盎然的公園。像是圍繞著池塘周邊似的,公園裡等距設置了成為市民休憩場所的散步道。假日時可以看見許多慢跑和步行的人,但平常這個時間裡,只有帶著小孩的年輕媽媽和老人。
空漫無目的在安靜的散步到漫步。
走了一會兒,發現有一輛白色的廂型車停在散步道旁,他走向前、輕輕地靠在車旁。
一群慢跑的銀髮族從前面經過後,空假裝眺望著池面,然後對著空無人的地方開口:「完成了吧?」
這個時候--
「當然~」傳來一聲回應,那聲音是從空倚著的白色廂型車中發出的。
「那麼給我吧!」
「好~啦~」
廂型車的駕駛座車窗打了開來,伸出一隻手遞出某物,空收了下來。那是一個看起來像提神飲料般的咖啡色小瓶子,瓶身還貼著一張空白的小標籤。
車內的聲音再度說道:「確確實實~依照你所說材料~和你所指示製作的哦~」
「辛苦你了。」
「此配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就是狐狸代代相傳的秘藥嗎~?」
「可以這麼說。」
「原來如此~那麼~你打算如何使用它呢?」
空將小瓶子舉起透過陽光望著,然後笑嘻嘻地說:「讓工作更有效率。」
「……嗯?算了~隨便你要怎麼做都沒關係~只要不拿來做壞事就好~」
對此,空沒有回應。
真可疑。
雖然可疑,但聲音的主人卻沒有說什麼。然後,再次從車裡伸出手,遞給空東西說:「這個順便給你~」
「這是~針對被『感染源』所感染者而製作的疫苗~」
「疫苗?」
「將白色針頭內的液體注入『感染者』體內~就可以讓感染病菌消失哦~」
「也就是藥囉?」
「沒錯沒錯~大概就是這種玩意兒~」
「飲用就可以了嗎?」
「不~這不是內服藥~要直接皮下注射~」
「這樣啊?」空凝視袋子裡的東西一會兒,接著表示:「那麼我就先收下了。」於是便將針筒收進上衣口袋。

     *****

午休時間。
赤城高中的學生各自在喜歡的地方,度過自由自在的時光。
二年四班的佐倉美咲,一如往常前往二年一班找好朋友矢野惠美。矢野正閱讀著攤在桌上的雜誌,那是一本刊載赤城市內活動及新開幕店鋪情報、餐飲店與美容院等優惠資訊的地方性雜誌。
矢野忘神地盯著刊登甜點訊息的那一頁,像是嘆氣般地說:「這個可麗餅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嗯。」佐倉有氣無力含混地回答。
「根據雜誌上的報導『只有在公園裡隨機出現的可麗餅屋!是否遇上就看運氣了!』哦~真是有趣。上面所指的公園就在學校附近哦,下次我們一起去找找看吧!」
「嗯。」
「利用廂型車來販賣,感覺真棒~似乎更添增其美味呢!」
「嗯。」佐倉一邊喀吱喀吱地吃從矢野那兒搶來的巧克力餅乾,一面望著遠處--她視線的那一端是高上昇。可能正跟班上的朋友們聊著一些愚蠢的話題,充滿朝氣地大聲笑著的他,今天爾朵上面貼著一片厚OK蹦。
耳朵是不是受傷了……
佐倉露出擔心的神情。
「…………」矢野覺得佐倉的反應真是冷淡,於是不停地翻著手上的雜誌。此時,聖誕節特輯的文章映入眼簾。報導中以紅綠色為基調,詳實地刊登著赤城市內所舉辦的聖誕節活動與折扣情報。矢野快速的瀏覽著說:「啊~對哦……馬上就是聖誕節了啊--」
「嗯。」
「美咲,聖誕節有沒有什麼節目呢?」
「…………」佐倉緩緩地回過頭望著矢野的臉,思考了一會兒後又注視著高上,然後視線又落在矢野臉上,稍微思考了一下,最後搖搖頭回答:「沒有」
矢野嘆了一口氣說:「……唉,我快看不下去了,都快替妳急死了說!趕快跟她告白就好了啊!更何況,聖誕節就快到了啊。」
「咦?妳在說什麼啊?」

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後。
「喂--你的耳朵怎麼了--?」班上同學橋本詢問道。
耳朵上貼著厚OK蹦的高上昇,眺望著窗外回答:「這應該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回事的具體表現。」
「什麼阿--」橋本露出狐疑的表情咬著御飯糰。
橋本綠,一個非常在意自己有著女性化名字,隸屬於足球社的十七歲男生,說話時語尾總是拖著長音為他的特徵。
一年級時就和昇同班,而且還是同一個國中畢業的,加上「每天做家事」等共同點,因此兩人相當談的來。由於底下兄弟姊妹眾多,而且雙親都上班的關係,他的廚藝和昇不相上下。他正吃著那個色彩繽紛的便當,也是他親手做的。
昇從掛在桌子側邊的帆布背包裡拿出鹹麵包,緩緩地搖頭說:「不要問了。」
「……這樣啊……好吧--對了--」橋本將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我剛剛去拿教室日誌時,辦公室的氣氛相當騷動--」
昇煩惱著到底該先吃炒麵麵包還是丹麥麵包,一面回問:「為了什麼事?」然後馬上決定先吃炒麵麵包。
「是因為阿--今天早上好像有紅狐在學校裡出沒--」
啪、砰、喀。
昇欲打開炒麵麵包的外包裝時,手指卻施了不當的力量,結果袋子發出從莫名奇妙的地方破裂的聲音(啪),和他的手肘跟著用力撞向桌子邊緣的聲音(砰),然後是他放在桌子上的鉛筆盒掉落地面的聲音(喀)。
橋本停下筷子問:「……你在做什麼啊?」
「沒、沒、沒事。」昇慌張地將散落一地的筆撿起來。
紅狐!?這個城市裡的紅狐,不是拜先生就是大五郎,除了他們之外不會有其他人了!
昇手忙腳亂地撿起鉛筆、塞進鉛筆盒後站起身--然後發現了她。
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是二班身材苗條、氣質高貴的宮部紅葉。她那華麗、清新的容貌和天真浪漫的個性,在赤城高中男生心目中就宛如女神般。正值十七歲花樣年華的她隸屬合唱部,秋天文化季時,她的表演極為成功地落幕,根據文化祭委員會所做的最喜歡的表演問卷調查結果表示,她表演的節目位居第三名。
赤城高中實至名歸的偶像--宮部紅葉,看起來似乎正在找人。漂亮的長睫毛所包圍的黑色眼眸滴溜溜地轉動著,不斷環視著一班的教室。
當昇正心想:「哇!今天也是那麼可愛啊。」的時候--
宮部的視線恰巧望向這裡。
昇一陣心跳。
宮部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昇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接著,宮部大大地揮動著手叫道:「綠!」
昇頓時全身無力,內心還感到些許失望?嚴格說起來,我跟宮部幾乎沒什麼交集。她根本不可能會來找我。不對,等一下,剛剛她口中喊著的「綠」,難道是--
聽到有人喊「綠」的橋本,抬起頭凝視著宮部,雖然嚇了一跳,但他的臉色宛如按下某種開關似地瞬間一變,露出爽朗的微笑回應道:「啊!紅葉!」
昇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橋本。和橋本相識至今兩年,卻一點都不知道他竟然和宮部紅葉那麼熟。
……而且,彼此還以名字稱呼對方,這意味著他們非常親密……
昇調整了坐姿,壓低聲音問橋本:「你們很熟嗎?」
橋本一聽相當吃驚:「你在說什麼啊?我和她從一年級就認識了啊!」
「…………」
事實雖然如此,但昇內心中感到納悶。
橋本和宮部從一年級開始就如此熟絡嗎?
一年級時昇的確和橋本綠、宮部紅葉兩人同班,但印象中,昇和橋本兩人與宮部並沒有特別熟識。
「打擾一下--」宮部邊說著邊走進教室,小跑步朝兩人座位前進,天真無邪的問:「你們在討論什麼事嗎?」
「不,也沒什麼。」橋本回答道。
「是這樣嗎?好像很可疑……算了。」宮部露出淺淺的微笑,然後從抱在胸前的透明資料夾中拿出一張明信片、遞給橋本說:「綠,這是上次提到的東西。」
「哦,謝啦。」橋本非常高興地收下。
昇望著橋本手中的東西問:「這是什麼啊?」
橋本老實地回答:「是票。」
這傢伙在宮部面前連語氣都不一樣了……昇心中如此想著,再度詢問道:「票?」
「告訴你哦,今年的聖誕節,我家將舉行一個小型的音樂會。」宮部興奮地說。
「什麼!?在家裡舉行音樂會?」昇心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家啊?
「因此我受邀參加啊?」橋本將剛剛收下的明信片在鼻頭前晃動著。
「哦……」昇說著,再度側著頭納悶。
橋本是那種會在聖誕節晚上去聽音樂的文人雅士嗎?記得九月還是十月,特別課程是全年級的所有同學必須去市民禮堂觀賞歌劇時,嘴上唸著:「真無聊啊--」感到最無趣的,就是這傢伙……啊,原來如此!這傢伙一定是喜歡宮部,所以才會勉強去聽音樂……
「對了!高上,你也一起來吧!」
面對突然其來的邀請,昇驚訝地張開雙眼:「什麼?」
「是的!請你一定要來!況且票也還剩一堆。」宮部立刻從透明資料夾中取出一張明信片遞給昇。
「啊……謝謝。」昇緊張得語無倫次,小心翼翼地收了下來。「哇……是音樂會啊。對了,宮部很會唱歌,文化祭時的表演也非常精采。」
「啊,謝謝……真有點不好意思。」宮部好像真的很害臊地笑著搔搔頭--昇突然覺得:「或許如此不做作的個性,也是她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吧?」
宮部「啪」地雙手一拍說:「啊!對了,文化祭的時候昇也曾前來觀賞我的演出。嗯,沒錯沒錯,我想起來了。我有在舞台上看到你哦!我們還互相對看,記得嗎?」
宮部竟然叫我昇……原來是這樣啊!宮部跟不是很熟的人也只是喊名字啊……昇感到竊喜,又有些感到不好意思般,難為情地點頭回應道:「啊,記得。」
「那個時候,昇穿著甚平對吧?我記得一班好像是擺烤雞肉串的攤位?」
「沒錯。」
「那時候我好想去你們攤位看看,可是因為要準備上台表演,幾乎沒能好好地四處逛逛,好可惜!明年我不會上台表演了,相反的,我打算要來一趟吃遍所有攤位之旅。」宮部紅葉輕輕地揮動拳頭、激動地說著。
「哈哈~」昇心想:真是可愛啊!
「對了,昇。」
「什麼事?」
「你的耳朵怎麼了?」
「啊……這個嗎?」昇苦笑著輕輕按著OK蹦,猶豫該如何說明,正感到語塞之際。
「他說這是『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回事的具體表現。」橋本搶先回答道。
「什麼啊?什麼意思?」宮部疑惑地傾著頭。
昇趕緊搖著手說:「不是啦,那是我隨口說說的。」
「這樣啊……不過,看起來好像很痛的樣子,沒關係吧?」宮部說著便將身體往前傾,端倪著坐在椅子上的昇的耳朵。那一頭好像是溼潤般充滿光澤的頭髮,順勢滑過她的肩膀,彷彿可以聽見髮絲柔順滑下的聲音。
宮部的臉向昇靠近,昇心跳急促地點頭答應。
哇~宮部的頭髮好香啊--
不知是花香還是芳草香,總之,就是那一類的香味。可能是洗髮精或潤髮乳的香味,那是屬於女生的味道。
這一切讓昇感到小小的幸福。
兩人間的氣氛相當融洽。

看到一切經過的佐倉當場站起身,用比平常更低沉且冷峻的聲音,對矢野惠美說:「拜拜,我回教室了。」
雖然眼睛看著雜誌,但視線一角也看見所有一切經過的矢野惠美,不放心地抬起頭回應:「……嗯。」
接者,佐倉快步地離開了二年一班。
「……唔。」望著好友無精打采的背影,矢野惠美擺出加油的握拳姿勢說:「加油,佐倉美咲!」

佐倉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班上,稍微一會兒也好,她就是想到外面去,呼吸一下冬天寒冷的空氣。
走下一樓出了校舍,佐倉無精打采地在中庭裡走著。種植在中庭裡的低矮樹木,因季節的關係一片光禿,更增添了冬天嚴寒的氛圍。
在這寒冷的天氣裡,有幾名女生正坐在長椅上吃著便當。應該是一年級的學生吧?每個人都充滿著朝氣。似乎有人開了玩笑,那群女生之間回盪著陣陣爽朗的笑聲,聽在佐倉的耳裡,不禁懷疑是在嘲笑自己。
佐倉「呼」地嘆了一口氣。
宮部喜歡高上,這是可以確定的事……因為不久前她還問過自己:「昇有沒有女朋友?」
而高上也不討厭她。
這點應該沒有錯吧?
在宮部還未搶下手之前,自己先對高上告白吧?
說不定會進行得很順利?因為高上並沒有不喜歡和自己在一起……不過,萬一被拒絕的話呢?如果高上說他喜歡宮部,所以無法喜歡我的話該怎麼辦?倘若真是這樣,兩人以後就無法像現在這樣自然的說話了吧?雖然高上人很好,一定還會把我當成朋友對待,但我自己絕對會感到不自在。若是在社團遇見,或在走廊擦身而過時,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吧?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維持現在這種朋友關係比較好……不過這麼一來,宮部就……但現在馬上告白又有點……可是,可是……
唔唔唔唔~佐倉苦惱地抱著頭。
真是的,為什麼我要如此苦惱?對我來說,高上是如此重要嗎?在我心目中,高上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我會這麼在乎身為外人的高上呢?除了高上,我的眼中已經容不下其他人了嗎?對他自己來說是那麼重要嗎?這到底隱含什麼意義呢?人類一定要喜歡上另一個人不可嗎?人類非得追尋某人不可嗎?為什麼要不停地追尋呢?追尋的那一頭究竟為何呢?問世間情為何物?人生究竟是什麼?人類究竟是……
佐倉的腦中不斷地胡思亂想、無止境地懊惱著,牛角尖越鑽越深,可說是病得不輕。
佐倉穿越中庭,步行在第一體育館與圍網間的道路,她現在就好像是走在思考人生哲理的哲學之道(註:京都名勝,因哲學家西田幾太郎經常在這裡散步沉思而得名。小徑沿著曲折富變化的北白川疏水道而建,風景十分優美。)上。「佐倉--」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男性的呼喚。
佐倉瞬間以為自己度過煩惱男生的事情,以致於出現了幻聽。然而,這聲音太過真實,於是她抬起頭,不斷地環顧四周。
不知何時,在佐倉身後數步之遠的地方,一名戴著棒球帽的金色男子正微笑地佇立在綠色圍網的那頭。那一頭金髮並不是為了追求時尚而染,對方是一位擁有美麗且高貴相貌的青年。雖然有著宛如大朵牡丹花般華麗的外貌,但是卻散發出猶如百合花般純淨、正氣凜然的氣質。
擁有如此罕見俊美外貌的青年與佐倉四目相交時,便以吊兒郎當的口氣打招呼道:「喲~佐倉,好久不見。」
「…………」佐倉頓時無法會意過來。
「看妳一臉無精打采,好像真的非常苦惱的樣子呢!這樣真是枉費妳那張漂亮的臉蛋哦。不過遇見我,什麼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對方爽朗地說著,然後像是演戲般誇張地敞開雙手繼續說道:「把妳心中那些熱烈與冷漠的感情全都說給我聽吧!毫不保留地說出來,否則我們的對話無法繼續下去。」接著他又莫名其妙「哈哈哈!」豪爽地笑了起來。
「……呃,請問……你是誰啊?」佐倉困惑地歪著頭問。
「什麼!?」空一臉生氣。
佐倉嚇了一跳不禁往後退。
「真是過份啊!沒想到你竟然不記得我,真是一大打擊。」空不滿地動了肝火,緊貼著圍網說:「我們不僅在暑假的時候見過,文化祭時我們也碰過面啊?是我,我是天狐空幻啊!」
「……孔煥?」佐倉詫異地蹙緊眉頭。
空瞬間露出愉悅的笑容頷首說:「沒錯沒錯,空幻。」
「……你在胡說什麼……」佐倉的心中湧現不信任感,再度往後退。「……你在開玩笑嗎?趕快停止這種無聊的玩笑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根本就是在胡扯……因為孔煥是女生。」
「咦?」自稱空幻的男子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歪著頭一臉納悶。
「田胡.孔煥是女性。」佐倉有點發火地回答。
…………
「--咦!?」空驚訝地睜開眼睛。
糟了!?
對了,我一直都是以女性的姿態出現在佐倉的眼前啊!哇~慘了!真是太大意了。可是在誰面前是以男性還是女性之姿現身這種小細節,怎麼可能記得那麼清楚啊!
雖然內心極為焦急,但絕不顯露出任何端移的空,像是得了失憶症似地歪著頭說:「咦~是這樣子嗎?」
然而,如此敷衍的態度根本行不通。
佐倉迅速轉過身打算離去。
「啊!喂,等等啊!」空沿著圍網走著,開始拚命地解釋:「真是的……算我敗給妳了。妳說我是女生?喂!佐倉阿,妳搞錯了哦!天狐空幻生來就是男兒身哦。」
佐倉停下腳步,挑眉怒吼道:「這種事我不可能搞錯吧!」
「不對、不對。」空隔著圍網與佐倉面對面站著,然後食指像是要捕捉蜻蜓時一樣,不斷地轉著圈。
佐倉的視線不禁盯著空那轉動的食指。
這時,空露出了微笑,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地說到:「妳聽好--這全是妳記錯了,天狐空幻是男的。」
「你在胡扯什麼……」佐倉瞪著空。
「我說佐倉啊,這全是妳記錯了,天狐空幻原本就是男生。」空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再次轉動著。
佐倉不禁注視著那隻手指。
而那位年輕人的眼睛也順勢映入眼簾。
年輕人那對乍看是淡褐色的眼眸,仔細觀看卻發現鑲著綠色與金色的纖維,且隨著光線的強落微妙地變換著顏色,彷彿某種寶石一般。
顏色非常漂亮--重點是,他的瞳孔有如貓眼般細。
充滿著神秘且美麗的色彩。
視線彷彿無法離開。
腦袋感覺輕飄飄。
雙腳好像搖晃著。
感覺好像真的是自己記錯了。
…………
佐倉眨著那對圓滾滾的雙眼沉靜了一會兒,馬上肯定地點頭說:「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是這麼一回事。」
「沒錯。」空笑著,滿意地點點頭回答。
接者,佐倉非常不好意思地摀著臉低頭說:「真是的……我在說什麼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有點恍神了。」
「啊~沒關係,別放在心上,每個人談戀愛時都很盲目。」空的回答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可是,再怎麼說都不應該把性別弄錯。」
「不,就是會有這種可能,這種事常發生。」
「…………」是這樣嗎?佐倉雖然這麼想,自己似乎也如此感覺。
「算了~算了~先把這個問題擺、一、旁!」空慎重地用雙手做出把東西放在一旁的動作,繼續說:「佐倉,妳看起來好像有煩心得事。」
「啊,這……」佐倉訝異對方如何洞悉,因而開始嚅囁不安起來。
「是為了昇的事吧?」
「咦!?」佐倉更加亂了陣腳。
空雙手環抱胸前,低聲說:「讓這麼可愛的姑娘如此煩惱,那個木頭人真是不應該。」
「我、我說……」儘管周遭沒有半個人影,但佐倉仍緊張地環顧四周後,開口問道:「等、等一下……」
「但昇可是一位好男人,佐倉妳真有眼光。」空緩緩地搖頭讚嘆著。
「哇!哇--!」佐倉似乎已經按耐不住了,她大大地揮動雙手、大聲嚷著:「等一下!等一下!你怎麼知道的!?我喜歡高上這件事--」
「我什麼都知道哦。」空點點頭,彷彿是說著自然法則似的。
「什麼--」佐倉無法理解。
「好吧,就讓我助妳一臂之力吧!」空雙手一拍。
「什、什、什麼!?」佐倉極度不安,考中已經一片混沌、顯得語無倫次。然而,對空的話語又不禁懷抱著一絲期待--一想到對方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就覺得似乎對自己相當有利。
「包在我身上吧!我準備了一樣好東西呢……鏘鏘鏘鏘--!」這位美男子還自己製造配樂,從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樣東西。
是一個裝有謎樣液體,充滿著謎樣般氛圍的小瓶子。
佐倉瞪大眼睛。
空將小瓶子塞進圍網的縫隙,遞給佐倉後說道:「喝一口。」
「什麼!?」瓶子差點掉在地板上,佐倉連忙將空遞過來的瓶子接住。這是一個看起來像是裝著營養補給飲料的褐色小瓶子,瓶身上貼著一張空白的標籤紙。
「剩下的給昇喝。」
「什麼!?」佐倉倏地抬起頭、盯著空說:「這、這是……」
「雖然算是間接接吻,但妳不用太在意這一點。總之,妳就讓他喝下吧。」
「什麼!?這、這……」
「昇喝下這個後,一定會注意到妳的魅力。」
「咦!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可是……
佐倉有點感興趣。
於是,她將接過來的小瓶子緩緩地搖了一下,然後透著陽光看著瓶內。不久後,露出無法言喻的表情說:「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青汁嗎?」
事實上,瓶內液體的顏色就如同青汁一樣--說好聽一點就是「似乎很有效」,說難聽一點就是「看起來很難喝的樣子」。
空哈哈地笑著敷衍回答:「大概類似那樣的東西。」接者又用不負責任的輕佻口吻勸道:「趕快喝吧!大口喝下!」
佐倉雖覺得可疑,但還是打開了瓶蓋、聞了聞味道,然後觀察一下顏色。原本以為味道一定很嗆鼻,沒想到卻是無臭無味。
佐倉將瓶子湊近嘴邊,然後望著空。
空用眼神催促著「喝下、喝下。」
雖然猶豫了一下,但佐倉最還是將唇湊上乾淨的瓶口。
她飲了一口,然後皺著頭發出「……噁--」的聲音。
「女孩子發出『噁』這樣的聲音不太好哦。」
「……可是這……味道很噁心……」
「良藥苦口啊!」空不知有何根據,竟充滿自信地這樣說著。
佐倉蓋上瓶蓋後問道:「該怎麼辦才能讓高上喝下這藥呢?」
「關於這點……就得靠妳自己思考囉。」
真是過份。
佐倉試著反駁說:「你應該比我更容易讓高上,在毫無戒心的狀態下喝下這藥吧?」
「NO!NO!」空用力拍著額頭,然後誇張地將身體一仰說:「妳不明白嗎?由妳讓昇喝下這藥是有其意義的。」而且,如果由我來叫昇喝的話,他應該會更加起疑!這句話,空暫且未說出口。
佐倉凝視著手中的小瓶子。
她感到非常懷疑,心想:「這藥應該不可能那麼有效--」不過,現在卻有種想依賴這一小瓶魔法的念頭。「……知道了,我會試試看。」
空滿意地用力點著頭說:「這樣啊,太好了!加油!」
「嗯!我會加油的!」
此時,下午上課前十分鐘的預備鈴響起。
佐倉答謝空後便奔回校舍。
天狐看著佐倉的背影露出微笑。「就是這樣……你可要好好地加油啊。」

下課後。
昇要去社團前,先從南面階梯下的小門,小跑步朝鄰接本棟大樓的管理大樓工友室前進。
「拜先生--!」昇沒敲門就直接把門打開。
「昇--!」紅色毛團從工友室內飛奔而出。
那個紅色球狀物朝昇的胸窩重重一擊。「咳!」
壓在昇胸口上的,正是一大一小兩隻狐貍父子--拜一刀和大五郎,他們幾乎同時重重地飛撞過來。「嗚噗!?」、「嗚哇~昇--!」、「喵、喵!」、「咳!咳!咳!」、「嗚嗚~好可怕啊--!」、「喵、喵!」、「等、等一下……」、「昨天、昨天啊!我遇見了超恐怖的東西喔--!」、「喵、喵!」、「這個我知道,你們先別壓著我啊……!」

房間裡。

化為人形的拜先生請昇進房間坐下後,便開始揮動著手,詳細敘說昨晚巡邏時遇見金毛怪物的可怕經過。
昇將化身人類姿態的大五郎放在膝蓋上,抱著他聆聽。
大五郎與剛見面比起來,化身人形的技術更加熟練了。不僅化身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一般兩三歲的小男生,而且還有一張惹人疼愛的臉蛋。那一頭遺傳自父親的紅色頭髮,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外國小孩般更加可愛。而最令人讚嘆的是,他僅花數分鐘便幻化成這個模樣。
聽完拜先生的描述後,昇苦笑著低聲唸道:「……怎麼這個城市裡盡是一些怪物。」、「喵。」
「咦,真的嗎?」拜先生這個貨真價實的妖怪回問。
「……不是嗎?」、「喵?」
「嗯,我不是很清楚--」
「這樣啊--算了!關於這方面的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說不無可能。」昇抓著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大五郎小手,然後開始搖晃地玩弄著。「不過,關於你剛剛所說的事,我認為應該可以不必理會。」、「呀~喵。」
「什麼?不需要有所緊戒嗎?」
聽到拜先生如此詢問,昇也感到相當頭痛。其實昇自己也覺得「對方也許很恐怖」,於是便詢問拜先生:「那個妖怪具有危險性嗎?」、「喵--」
「這個嘛……無法洞悉對方在想什麼,不過--」拜先生露出的那一對等邊三角形狐貍耳朵無力的垂了下來:「該怎麼說呢……我覺得對方好像非常飢渴的樣子……」

昇的腦海中不斷地反芻著拜先生所說的話,同時更換體育服,做完暖身操後,最後在模擬比賽中大吃敗仗。雖然身旁的人對昇說:「今天的精神很差哦!」時,昇趁機找了「事實上我有事情煩惱著……所以無法專心打羽毛球……」的理由,然而仍躲不掉必須請對戰對手--寺岡一瓶果汁。可憐地花了一百五十元的昇,一副想不透似的面向體育館的一角,獨自一人默默冷靜思考著--
「高上,辛苦了!」佐倉美咲跑向昇。
「哦,辛苦了。」昇和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回應。
「你今天看起來好像精神很差哦。」
又是相同的問題,於是昇又以相同的答案答覆:「嗯……事實上,我有事情煩惱著……以致於無法專心打羽毛球……」
「什麼?是什麼煩惱的事情呢?」佐倉露出極為擔心的表情站在昇的身旁。
「哇~會如此位我擔心的,也只有佐倉妳而已。」
「啊,什麼阿,你這是開玩笑嗎?真讓我搞糊塗了。」佐倉苦笑著。
一會兒,佐倉嚅囁不安地開口說:「……對了,高上……」
「什麼事?」
「是這樣的,高上--我希望你能喝下這個!」佐倉突然遞出某物。
「咦?什麼東西?」昇沒有多想便接了過來。
那是一個褐色的小瓶子。「這是什麼東西?」昇端詳著整個瓶子,瓶上貼著一張空白的小標籤。
「呃……這是……」佐倉猶豫了一下,但立刻敷衍似的,刻意用異常開朗的語氣回答:「是佐倉美咲特製的特殊飲料!」
「哦~」昇露出極感興趣的表情,透過燈光看著瓶內,眉頭不禁一皺地問道:「這是……什麼?是青汁嗎?」
事實上,瓶內液體的顏色就如同青汁--說好聽一點就是「好像很有效」,說難聽一點就是「很難喝的樣子」。
佐倉勉強擠出開朗的笑容說:「大概就是類似青汁之類的!趕快喝下吧!」
「現在?現在喝嗎?」
「當然!」佐倉用力地點點頭。
「呃~這……我現在不怎麼渴。」
「啊,原來是這樣啊……說的也是,哈哈。」
心中有點受挫。
如果現在不想喝的話,強迫對方也不好意思。
不過佐倉想起空的話,於是鼓起勇氣說:「……可是,我希望你現在喝下!」
「什麼?」對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昇一臉不知所措。
「拜托!」佐倉將雙手置於鼻前,合十懇求著。
「……唔--」佐倉怎麼會如此熱心地懇求呢?會如此拜託,這其中該不會有詐吧?難道是整人的把戲?或是這瓶飲料超級難喝,想看我喝了之後一臉難過的模樣?不過,佐倉並不是這種人啊……昇的內心不斷糾葛著。然而,一看到佐倉那熱切的眼神,昇馬上就屈服了。「既然是妳特別做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昇像是下定決心般,將瓶子湊近嘴邊。
「嗯。」佐倉不禁緊張的握緊被汗水浸濕的手。
就在這個時候--
「只給高上,真過份啊~!」大塚以戲謔的語調說著,並走向兩人。
寺岡也出現,一邊附和說:「過分、真是過份啊--給我喝吧--」說完便半開玩笑地把手伸向高上手中的褐色小瓶子--
「不行--!!」佐倉發出足以撼動周圍的極大聲音。
寺岡嚇得將手縮回,大塚則倒吸了一口氣,高上則全身無法動彈。
現場鴉雀無聲。
瀰漫著無法言喻的緊張氣氛。
男子三人瞬間察覺到佐倉所散發的空氣,亦可說是氣息或氛圍。總之,就是這類的東西與平日迥異。佐倉身上所散發的是--一股鬥氣,又可稱作殺氣之類的氣勢。
「求求你,高上……」墜入情網的少女眼中充滿了真摯。一旦被如此的眼神凝視,意志不堅定的人想必會任憑擺佈吧--佐倉用如此認真的眼神凝視著昇,一字字像是注入靈魂似地慢慢說著:「請.喝.下。」
「……好。」昇完全沒有抗拒。
昇不禁盯著手中的小瓶子……這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這當中有某種東西改變了佐倉嗎?喝下改變了佐倉的東西,自己的身體也會產生什麼變化嗎?疑問如同泡沫般不斷地湧現。但昇就像是要吞下心中所有疑惑般,一口喝下了瓶子的液體--他皺起了臉,發出「噁……」的聲音。
「高上,發出『噁』實在太失禮囉!」寺岡拚命為佐倉說話。
「沒錯,因為這是佐倉特調的飲料啊!」大塚也死命地說道。
「對……對不起……」
「可是,這真的太難喝了!」昇沒辦法在佐倉面前說出這句話。
當昇喝下液體的瞬間,佐倉終於鬆了一口氣,露出平日討人喜歡的笑容,一副非常高興的表情。「嗯,或許有點難喝,不過真的很有效哦!」
……對什麼有效?總之就是有效!昇不斷地自問自答,然後努力驅使竄動著苦味的嘴巴露出笑容說:「嗯……我知道了。謝謝妳,佐倉。」

     *****

當晚,高上家。

吃完晚餐收拾過後,蛟回到自己和室的房間,打開落地窗從簷廊走出庭院。被水泥牆圍繞著的高上家,庭院雖然狹小,但那些從前蓋這棟時便種植的一些低矮樹木,以及蛟似乎為了某種目的而種植的謎樣植物,卻在如此寒冷的天氣裡充滿朝氣地生長著,使得整個院自顯得格外熱鬧。
蛟往庭院盡頭走去,然後靜靜地跪在地上。
「晚安。」她緩緩地對著圍牆打招呼。
蛟竟然對著空無一物的空間說話。如果是昇或是透在場,早已經習慣蛟平常特殊行徑的他們,恐怕也會感到驚訝不已
然而,下一瞬間竟然有了回應。
「……晚安。」是一個低沉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離屈著身子的蛟不遠處,剛好在她眼睛高度的位置開始泛起漩渦,轉眼間已悄然成形--不知從何處冒出一條大魚。
沒有魚鱗的青色身軀有如寒天般光滑,比身體還長的背鰭和尾鰭宛如紗般薄透,幾乎可以看見另一邊的透明魚鰭正輕輕飄動著。特別長的胸鰭彷彿翅膀般緩緩地擺動,就像是蜻蜓的翅膀,但是卻又非常柔軟,那條魚就這麼漂浮在半空中。
蛟見到如此別樹一格的怪異模樣,竟然未感驚訝,仍用平常的口吻淡淡地繼續對話:「請問您有何貴事?」
魚當場翻轉一圈說:「我能不能與當家少爺談一談?」
會像這樣派鬼差造訪,蛟早就料到對方應該是這個目的。因此,身為守護女的蛟對這話並沒有特別抱著極大的戒心。
接著,腦海中很快地回想這個家中的長男現在正在做什麼。
昇少爺現在……對了,正在泡澡……
蛟凝視著魚回答:「當家少爺現在正在忙。」
「是這樣的,能不能幫個忙……我有非常緊急的事。」那條魚客氣且執拗地與蛟打商量。
「那麼,跟我說就好了。」
魚擺動著尾鰭與背鰭,用身體表現出拒絕的態度。「這件事情,非得親自告訴當家少爺不可。」
「跟我說不行嗎?」
「是的,沒辦法。」
「我是這個家的守護女。」
「我知道,即使您是守護女,我也無法告訴您,這件事非得當面告訴當家少爺才行。」那條魚抬眼望著蛟,用低沉的聲音懇求道:「等當家少爺忙完之後也沒關係,能不能讓我跟他談一談?」
守護女躊躇著。
這鬼差雖然看似簡單,但光憑肉眼觀察就可以知道,其構造相當精細,應該是位居要位的人物吧?而能夠操控此物者,必定是相當不簡單的人。如此特地前來,真的很想答應牠……對了,就先請牠靜待昇少爺洗完澡……
啊!
昇少爺剛剛好像說過「明天第一節課臨時要數學小考。啊~真是麻煩--可惡,不好好準備不行--」不行不行!如果我擅自答應,一定會給昇少爺添麻煩的。
蛟輕輕地搖頭說:「當家少爺很忙,暫時無法見任何人。」
「明天早上也沒關係,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早上!?」蛟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突然變得十分兇狠。
魚一看到蛟的表情變化,不禁嚇得閉上嘴巴。
……早上更不可能!早上上學前那段時間,是身兼學生和家庭主夫兩職的昇少爺最忙碌的時刻。
蛟又恢復了面無表情,沉靜且嚴肅地說:「早上不行,對當家的主人來說,早上是任何人都不能打擾的時間。」
「……這樣啊,我明白了。」鬼差失望地露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非常抱歉。」
「不……我才是,這麼晚還來叨擾。」
「別放在心上。」
「那麼,我會再來拜訪。」
「靜候您光臨。」
閃著有如泡泡表面淡色彩虹光芒般的翅膀大幅擺動著,魚一翻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蛟目送對方離去後,起身走進屋內。

起居室的電視正播著當今最受歡迎的猜謎節目。
正要公布令猜謎者最頭痛的難題解答時,畫面便切進廣告,真是強迫人收看。
不想看廣告的透,對著再房間一角伸長身體、側躺著的金毛狐狸叫喚道:「喂~空~」
「嗯。」空只張開一隻眼睛回應著。
「你知道『灰色狼人』嗎?」
「那是什麼啊?」
空簡潔扼要地,將今天早上從秋一和半田那裡聽到的怪談,描述給天狐聽。「……就是這樣麼一回事」
巨大的狐狸納悶地傾著頭回答了一句:「不知道。」接著又開口:「怎麼了?」
「沒什麼啦。」
「……如果那種東西敢襲擊你,我一定會讓牠付出慘痛的代價!」說完便張開嘴巴「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透露出困惑的表情說:「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天狐的笑聲突然停止,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太可憐了啊。」
天狐有點不高興似的靜默一會兒後站起身,露出認真表情說:「--透,蛇妖和貝妖的時候你也是這樣。」
「什麼意思?」
「你對那些對你懷有惡意的傢伙都太心軟了……」
「…………」突然被如此指責,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雖然我一直順著你的意,但今後不能再讓你如此了。透,你如果想保護自己,就得謹記需制裁對方這一點,千萬不能心軟而讓對方再有任何機會。為了生存下去,為了生存下去,就必須具備傷害對方的勇氣。」天狐琥珀色的眼睛發出閃亮的光芒盯著透說道。
…………
透靜默不語之際,電視廣告巧告一段落,又接續剛才的節目內容。
…………
廣告前等待的解答終於公布,畫面中的猜謎者憂喜參半。然而透既沒看也不聽,只是盯著天狐的臉。
時間就這麼流逝。
透終於開口:「……我不喜歡這樣。」接著不高興地說:「我不是曾經跟你說過,我不喜歡這麼做嗎?」
聽到透這麼說,天狐原本嚴肅的表情瞬間消失,細長的臉馬上一變露出微笑:「你是傻瓜嗎?」
「……為什麼這麼說?」透有點驚訝。
空發出如虎X般的聲音笑著說:「傻--瓜、傻--瓜。」
透也生氣地回答道:「什麼啊,會說別人傻瓜的人才是傻瓜。」
天狐瞇著眼睛看著透說:「你真是一個傻瓜……」
那聲音充滿著平靜與溫柔。
--正當兩人一來一往對話之際。
「啊~泡得真舒服。」昇邊用浴巾擦拭著溼漉漉的頭髮,走進起居室。「草津的溫泉果然不是蓋的。」
昇指的是泡澡劑。
透對走進起居室的哥哥喊著:「哥~」
「什麼事?」昇邊用浴巾擦拭著頭邊回應。
「你知道『灰色狼人』嗎?」
「那是什麼?」
透簡潔扼要地,將今天早上從秋一和半田那裡所聽到的怪談說給哥哥聽,「……就是這麼一回事。」
哥哥納悶地回答了一句:「我沒聽過。」然後大口喝著從冰箱中取出的牛奶。「啊,不對,等一下……」他歪著頭想了一下:「今天拜先生也說過同樣的事……他執行夜間巡邏的時候,看到教室裡有一頭像狼的怪物,好像還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真的嗎?」
「--空對這方面有沒有什麼線索?」
「沒有。」天狐打著哈欠然後再度躺下。
「什麼啊?」昇心想算了,又喝了一口牛奶。

     *****

發出「嗚嗚嗚嗚」低吼聲。
如鐮刀般彎曲的長爪碰觸著地面,發出「嘰嘰」尖銳的聲音。
緊接著,「那個」從樹林裡的某處翻滾跳出。
月光反射在那紅色的瞳孔上,發出了混沌的光芒。
「那個」並非人類。身著普通人類所穿的棉質睡衣,裸露在外的手腕、腳及臉上均長著濃密的灰色細毛。還有尖尖的耳朵、撕裂的嘴巴、長長的獠牙--「那個」莫非就是赤城市內眾人私底下所談論的,傳說中的「灰色狼人」。
這裡是位於赤城市內公園裡的某處雜木林。樹林裡,「灰色狼人」像是懼怕被什麼襲擊一般,不安地往四周張望著。
嘴巴所吐出了惡臭氣息,在寒風刺骨的天氣中,瞬間變成了濃濃的白色煙霧。
四周一片寂靜。
周遭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然而,「灰色狼人」卻感覺有什麼隱身其中。
突然,一根如香菸般大小的白色物體在黑暗中飛嘯而過,刺入狼人的肩膀。那個白色物體附著針頭,但由於過於細小,以至於感受不到疼痛。狼人完全沒發覺有任何異狀,仍繼續環視著周圍--突然,狼人大叫一聲失去了意識。牠的身軀大幅度地搖晃彎曲,不久便有如屏風般倒下,一動也不動。
喀、喀--
伴隨著高跟鞋的聲音,一名穿著白衣的年輕女子從黑暗中現身,佇立在狼人身旁。
「真~可惜~」她嘴巴低語著,並當場蹲下身說:「……今夜也是冒牌的傢伙~」
--倒在女子腳邊的並不是「灰色狼人」,而是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女生。這是因為被白色針筒射中之時,「灰色狼人」已經恢復了原形。
白衣女子拔起少女肩上的針,透著微弱的月光檢視著空了的針頭,然後將針筒放回從白衣口袋取出的盒子。
少女傳來沉穩的呼吸聲。
白衣女子確認少女的狀態後,嘆著氣道:「……每天晚上都像這樣,在街上放出冒牌的狼人……『感染源』真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傢伙阿~」
白衣女子站起身,將下滑的眼鏡推上,不解地歪了歪頭。此時,好不容易推上的眼鏡又再度滑下。
接著女子低噥著:「唔~究竟有何目的啊……」

寒風狂亂地在樹林間疾竄。
樹葉摩擦的聲音聽起來有如某人嘲諷般的笑聲。


[ 本帖最后由 光夜 于 2007-8-10 19:43 编辑 ]


第二章

風平浪靜的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到了十二月二十日。

赤城高中放學後。
約半數的學生返家,剩下的學生則留下來參加社團或是課外活動。

由於文化祭前,三年級的學生已經不再參加社團活動了,因此一年級和二年級共十名的男子羽球社社員,正聚集在第一體育館的一角,依照例行的程序努力地做著運動前的暖身操。
其中正做著背部伸展操的寺岡突然開口:
「聖誕節快到了。」
男子羽球社的二年級生,以及高上、大塚、杉野,不約而同地看著寺岡說:「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聖誕節啊,馬上就要來臨了呢。」、「那又怎麼樣啊?」
「喂,你們知道嗎?」起話頭的寺岡露出詭異的笑容說:「某個國家所流傳的聖誕老人是一對雙胞胎,一位穿著紅衣,另一位則穿著黑衣。」
「真的嗎?」在場眾人都附和地回應著。
「紅衣聖誕老人會給好孩子禮物……」寺岡害怕似地瑟縮著身體繼續說道:「不過,黑衣聖誕老人則會丟豬內臟給哪些不聽話的小孩喔--!」
「什麼--!好可怕!」、「黑衣老人太可怕了!」、「黑衣聖誕老人,我是聽話的乖小孩子!」
對於寺岡所言,反應熱烈的男子羽球社二年級學生們,非常配合地露出懼怕的表情。
緊接著,大伙兒陷入一陣莫名的沉默。
大家都靜靜地繼續做著暖身操。
過了一會兒,寺岡又再次開口:「喂--我看今年就和去年一樣,把那些寂寞的孤家寡人們集合起來,大家一起快樂地度過一個人只屬於男生的聖誕節吧!」
杉野一聽馬上說道:「我今年已經沒有資格參加了。」
「咦,為什麼……啊!對了,你這傢伙!」
「呵呵呵」杉野別具含意地笑了笑。約在一個月前,他對暗戀已經的同班同學三嶋加奈告白成功,兩人開始交往,沒有女朋友的經歷總算得以劃下休止符。
寺岡指著杉野痛哭流涕地說:「我真想丟豬內臟到你房間!」
「好了好了」、「控制一下控制一下」昇和大塚在一旁勸道。然而這兩人也在心裡暗暗地咒罵著:「這王八蛋。」
基本操基本上是兩個人一組一起進行,因此昇走向杉野。
首先是仰臥起坐。杉野躺下後,由昇壓住他的腳幫他計數。
昇突然開口對正以適當速度做著仰臥起坐的杉野問:「聖誕節有沒有打算和女朋友去哪裡?」
正做著仰臥起坐的杉野,當他挺起身時回應了一句:「嗯……」接著躺下又挺身時,再度開口:「還在計畫中。」
「真好。」
達到規定次數後,兩人換手。這次換昇躺下,由杉野幫忙壓住腿部計數。
杉野突然開口對正以適當速度做著仰臥起坐的昇問:「那你呢?對了,你應該已經決定好了吧?」
做著仰臥起坐的昇,當他挺起身時回應:「嗯……」然後躺下又挺身時,接著說:「應該在家過吧?」如此回答的昇,腦海中浮現家中的弟弟、靈狐和守護女。
這些人一定會對我抱著某種期待……一個蛋糕或者是一頓豪華晚餐,反正就是一些花錢的東西……不曉得空和蛟之不知道什麼是聖誕節?我想應該不知道吧……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在他們開口詢問前先告訴他們好呢?或者當作不知道應該沒關係吧?可是這個月可能會透支,會有多餘的錢買蛋糕嗎……啊,對了,這個月家中的收支差不多該算一下了。
在思緒越飄越遠的昇面前--
「嗯,在家中度過阿……」杉野點點頭。對了,這傢伙還有空和蛟這兩位極品雙人組呢……當然會想在家中度過,還真令人有點羨慕呢!只有一點點。
達到規定次數後,昇站起身說:「啊,對了,我要去聽二十四號晚上六點的音樂會。」
杉野驚訝地睜大眼睛說:「什麼,音樂會?為什麼?你有聽音樂會的興趣嗎?真是意外啊!」
「這話什麼意思……」雖然昇內心這麼想,但他自己對橋本也曾抱持過相同的念頭,因此無法做出強烈的抗議,於是心想:「……算了。」
「你為什麼會想去聽音樂會啊?」
「宮部邀請了我,因為音樂會是在她家舉行。宮部不是很會唱歌嗎?」
「你說的宮部……指的是那個宮部紅葉嗎?」
「沒錯。」
「你要去宮部紅葉的家?」
「是啊,不錯吧?」
「這樣啊--」杉野不感興趣地點了點頭,然而內心卻洶湧澎湃地想著--
噢--!在這意外的時間點裡,出現了意外的伏兵!怎麼辦?佐倉!
杉野瞥了正在一旁拉筋的搭檔一眼,挖苦地笑著說:「……你還真是超級遲鈍耶。」
「什麼?」昇一臉納悶。
「不,沒什麼。」杉野搖搖頭,接著試著轉換話題道:「啊,對了!說起宮部,聽說她家非常有錢,車站前那棟超高大樓的最頂層,好像全是她家的。」
「咦,真的嗎?」昇驚訝地張大眼睛。
「這種最基本的資訊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杉野突然無力地說:「算了,還真像你的個性……嗯,聽說宮部的父親好像某家大公司的股東。」
「哇塞--」昇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總覺得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
「聽說宮部的父親在中國的某一省擁有好幾間工廠,現在正長期在那裡觀察。而且聽說,宮部的父親目前在中國所居住的別墅非常大,光是佣人就有好幾位。」
「咦~真了不起。」昇打從心底佩服似地點點頭。
杉野好像又要繼續說什麼張開了嘴,但想了一下後,卻又閉上,接著饒富含意地笑著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什麼?」昇轉過頭看著杉野用下巴指示的方向。
站在杉野所以的體育館門口的是--
「昇!」這次宮部紅葉直接對著昇大大揮著手。
體育館內所有男子羽球社成員的視線全部集中在昇的身上。
停留在他們眼角的並非淚水,而是「為什麼好康的老是這傢伙?」的羨慕眼光,與「為什麼老天爺總是眷顧這傢伙呢?」的疑問,另外還夾雜著「為什麼好康的總是降臨在這傢伙身上!」的嫉妒。
當事人昇,由於驚訝過度而無法回應。
杉野推了推的肩膀說:「喂,大小姐在叫你呢。」
「啊,嗯……」昇終於回過神,朝體育館門口奔去。一靠近宮部紅葉便開口問道:「--怎麼了,宮部?」
「嗯--」宮部可愛的傾著頭說:「人家突然好想見你。」
「咦!」看著手足無措的昇,宮部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說:「開玩笑的--」
「……什麼?」昇被搞得團團轉。
「哈哈,抱歉抱歉--對了,昇,二十四號在我家舉行的小型音樂會,你能來吧?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當然,謝謝妳邀請我。」昇用力地點頭回答。
「太好了!那我得開始著手準備了。」宮部雙手一拍。
「哈哈,我非常期待。」昇情緒平靜下來後說道:「--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不過有關音樂會的準備,應該很辛苦吧?像餐點也必須張羅,不是嗎?」
「也不盡然。這些事我一個人就可以應付,比較辛苦的是歌曲的練習,因為必須配合鋼琴伴奏者的時間。還需要製作邀請明信片、打掃家裡、裝飾等等,而餐點就請人外燴……」
「咦,等一下……妳說妳要一個人做這些事……」昇一臉不解。
此時,宮部的臉上浮現出落寞的笑容解釋道:「目前家裡只有我一個人,爸爸到國外出差,媽媽已經不在了。我家是單親家庭,幾年前我就一直獨自生活。」
「原來……」昇點著頭--有點猶豫是否該說,但心想:「又不是值得隱瞞的事」,於是開口:「我家也是。」
「咦?」宮部驚訝地抬起頭。
「我家也是父子單親家庭,媽媽已經過世了。」
「……原來如此。」宮部感同身受地低語著,然後微微低著頭說:「我們倆同病相憐呢……」
宮部的側臉看起來異常的感傷。
這難道是昇的錯覺?
然而宮部瞬間倏地抬起頭說:「我果然跟昇很有緣!」接著充滿朝氣地露出微笑,轉身揮揮手說:「那麼當天見囉!社團活動要加油哦!」
「嗯。」昇也揮手回應。

「啊,對了!」宮部走了一會兒停下腳步轉過身,一頭又黑又直的長髮順勢成圓弧狀散開。「--昇!來的時候空手就可以了!不必特意準備禮物!嚴禁多哩!記得空手來哦!」
「知道了。」昇笑著點點頭。
很高興宮部的貼心。
這樣也不必擔心家裡的收支平衡。
--畢竟他是真正的家庭主夫,會浮現此種想法也是其極自然的事。
位居市區卻擁有極大腹地的赤城高中,校園周圍種滿了櫻花樹。由於季節的關係,櫻花樹的樹葉盡落,呈現一片淒涼的景象。宮部紅葉揮別高上昇後,若有所思地漫步在鋪設於櫻花樹下的步道。
原來昇也是只有父子的單親家庭……
一直以為他是生長在人數眾多家庭裡的小孩。
寒風中,足球社社員充滿朝氣地在操場內奔跑著,似乎分成紅白兩隊在做練習賽。空氣迴盪著踢球聲和充滿魄力的叫喊聲,球員所呼出的白色氣體也在場中舞動著。
宮部紅葉突然停下腳步。
「不管了……」
她抬起頭。
視線的那一端是--

     *****

「久等了~」
化為女性之姿的空,看著親切的女服務生放在紙製杯墊上的東西,臉上閃著天真無邪的光芒說:「哦--!這就是聖太啊!」
「聖代,聖、代,不是聖太,是聖代。」糾正空的是赤城的土地神--六瓢。她用那引以為傲的白皙手指端起雪白的咖啡杯,飲了一口熱騰騰的咖啡歐蕾。
這裡是位於赤城市內的一間家庭餐廳。由於離赤城高中很近,一到放學時間,從學校返家的女高中生便會聚集在此。然而,現在這個離峰時間裡,店裡的顧客不多,只有翹班的上班族和悠閒的女士。
空斜著頭望著充塞在玻璃杯中的冰淇淋、巧克力布朗尼、水果,和浸漬在巧克力醬裡的玉米脆片說:「這裡面的東西還真多樣呢!」
「這就就是聖代哦。」
「原來如此,真是奢侈的食物啊。嗯,那麼……我開動了。」空拿起最上面,插在香草冰淇淋上的巧克力餅乾棒,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剛剛的女服務生又再度端著托盤出現:「久等了~總匯三明治是哪一位?」
「這裡。」透舉手回應。由於肚子有點餓,因此點了簡單的食物。
「接下來兒童餐……是哪位……」瞬間,女服務生的雙眼露出愉悅的神色……
「這裡。」蛟舉起手應到。點餐時,守護女猶豫著該點什麼,天狐便提議「點這個吧」,而守護女也毫無異議地聽取了建議。
女服務生有一點意外,但用笑容掩飾內心的驚訝,在心裡面告訴自己:「原來也有這樣的客人。」接者將每個人的盤子放置好後離去。
透看了看蛟的盤子說:「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兒童餐了,如今看起來好像很美味的樣子。」
「透少爺,要不要吃一點?」
「咦,可以嗎?」
「是的。」
「那麼,就炸蝦吧!」
「炸、炸蝦……」蛟的聲音中略帶憂傷。
透連忙改口說:「啊!我開玩笑的!漢堡肉應該不錯,漢堡肉吧!」
六瓢用眼尾瞄了一下兩人的對話。
接者她將咖啡杯上回茶托上,開心地笑著說:「大家來這裡找我,我真的很開心!」
由於之前六瓢曾說過:「來找我玩哦!」因此用昇的手機與六瓢取得聯繫後,下午便來此照訪。沒想到六瓢竟會如此開心,透也不禁感到高興。
莫非六瓢很閒……看起來的確是很閒。神明似乎沒什麼事情需要處理--透心中一邊想著這種會遭天譴的事,一邊大口吃著從蛟那裡拿來的漢堡肉。
「啊,對了,你知道嗎?」六瓢詢問天狐。
「啥事?」吃完第一層冰淇淋的空回問。
臉上露出嚴肅表情的六瓢,用手托住下巴低聲說:「先前,我從這裡的橋姬那兒聽說了,雖然她也半信半疑……她說近來似乎有危險人物在這附近出沒,灰毛的--」
「狼人?」透插嘴問。
六瓢一臉驚訝說:「沒錯,透也知道嗎?」
「學校裡大家都在談論。」透點點頭。
「真的嗎?大家怎麼說呢?」
於是透盡可能地將昨天從秋一和半田那裡聽到的都市傳說中能夠記得的部份,正確地述說給六瓢聽。「……聽說這事情已經刊登在介紹都市傳說的網頁上了,朋友們還為了『這附近誕生了都市傳說!』而感到興奮。」
「這並不是值得興奮的事。」六瓢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沒想到……已經在民眾間如此流傳開來了,網路的消息果然迅速,看來得趕快採取對策才行。」
「什麼意思?」
六瓢露出苦笑:「所謂土地神,基本上必須確實掌握自己土地上有哪些妖怪及其行動。因為土地神就跟地主一樣,因此必須了解自己的土地上是否住著具有靈力的居民。」
「原來如此。」透點點頭,然後咬著羅勒蕃茄三明治。
「有時候,會遇上所謂『流浪的妖怪』,也就是那些基於特殊理由,或是毫無任何理由而無法於一處久留,在不同土地間流浪的妖怪,就像拜先生的情況。像這種流浪妖怪的存在很複雜……若土地神能對進入土地內的妖怪逐一確認,當然是在好不過,但由於管轄的範圍太廣,因此無法觸及每一個角落,更何況要能夠全部掌握,更加困難。」
「這樣啊。」
「但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吧?因此對於那些進入土地內的『流浪妖怪』的相關訊息,就必須先向當地的橋姬或是道祖神確認,如此一來,大致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發生。」
「橋姬?道祖神?」未曾聽過的名詞讓透一頭霧水。
「簡單的說,道祖神就是土地境內所有道路的守護神,而守護土地內每座橋的就是橋姬。由於他們據守在土地的出入口處,因此也可說有點像是門神一樣。」六瓢說完聳聳肩,繼續說道:「……原本這並非他們的工作,不過隨著時代變遷,職務內容也跟著改變了--」
「嗯。」透又點了點頭,繼續咬著鮪魚洋蔥三明治。
「現在開始進入主題。」六瓢探出聲,壓地聲音說:「在我土地上還沒有任何人見過目前大家都在談論的那個『灰色狼人』--至今還沒有人親眼目睹過……」
透喝了一口水說:「會不會是時間點不對,剛好錯過?」
「剛開始我也這麼認為!因此我派了手下仔細調查過,也詢問過這土地上資深的妖怪,但都沒有人知道所謂的『灰色狼人』這號妖怪。」
「怎麼會這樣……?」
「連我們都無法得知有關『灰色狼人』的相關事情,卻在人類間散播開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透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問。
「好吧,我就將事情稍微整理一下。」六瓢說著豎起食指。「第一點,道祖神和橋姬都沒有感受到『灰色狼人』進出,這表示『灰色狼人』是在這塊土地內。」
「嗯。」
六瓢接著豎起中指說:「第二點,雖然說『灰色狼人』在這塊土地上,但這裡任何一個妖怪即使曾聽聞過『灰色狼人』,卻從未親眼見過。」
「嗯。」
「第三點,『灰色狼人』大都是被人類目擊,被害者也都是人類。」六瓢豎起無名指說。
透覺得六瓢彷彿就是偵探一般,「嗯嗯嗯」不斷贊同的點著頭。
在一旁的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攪伴著冰淇淋和玉米脆片。
「從這三點可以判斷--」六瓢將豎起的三隻手指往前一伸說:「『灰色狼人』並非妖怪,就如同『狼人』這個稱呼一樣,是真正的人類。而『灰色狼人』的騷動,可能是某人所設下的詭計!」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對於這令人意外的結論,透一臉驚訝。
「由於道祖神和橋姬無法感應到人類的行動,加上這塊土地上的妖怪對於人類也不特別感興趣,因此自然會認為『狼人』就是人類……可能是非妖怪的普通人類,做出如路上變態狂的犯罪行徑,而其他人物將之說成是妖怪所為,莫名地傳開了吧?」
「嗚……」
「大概是這樣吧……不過,這也只能說是假設而已,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灰色狼人』不是妖怪--」六瓢將背部往沙發一靠,伸了個懶腰繼續說:「這麼說或許太武斷,也有可能是『灰色狼人』事實上根本不存在。這全是人類所捏造出來的傳說,只是一個存在於傳說的妖怪罷了,而我們卻被耍得團團轉……畢竟之前也有過裂嘴女的案例。」
「什麼是裂嘴女?」
六瓢用手摀住嘴,身體往後一仰說:「不會吧!現在的小孩都不知道裂嘴女嗎!?」
「不知道。」
「奇怪……裂嘴女的事有這麼久遠嗎……算了。總之,流言這種事很容易就散播開來,而且極易被穿鑿附會、添油加醋……就是這麼一回事。」
「嗯?」
「不管是妖怪所為,還是假裝妖怪的人類所為,對人類而言都是非常危險的事……透也要小心哦。」
「嗯。」透雖然似懂非懂,但可以理解的是:事態似乎很嚴重,而六瓢好像也沒有那麼閒。
接者六瓢盯著空說:「你也善盡一點職責啊。」
「是是是。」空將玻璃瓶置於眼前,然後用湯匙喀嚓喀嚓地挖著最後一匙冰淇淋。
沒問題吧?六瓢有點擔心起來。
「唉……」六瓢的手肘頂著桌子用手撐著臉,重重地嘆氣說:「最近來赤城的盡是一些令人頭痛的妖怪,真煩。」
令人頭痛的妖怪鼻祖--天狐空幻吃完最後一匙後,將玻璃杯和湯匙放回桌上,然後在發著牢騷的土地神面前大喊:「真飽真飽。」滿足似地拍拍裝了巧克力聖代的肚子說:「真好吃!」
「太好了。」空露出笑臉回應。
「嗯!」空對著透用力地點點頭,然後起身表示:「那麼不好意思,我先告辭了,謝謝招待。」
「什麼!」六瓢驚訝地抬起頭。
喝著冰水的透詢問:「有什麼要事嗎?」
「嗯,有點公事。」空含糊地說著然後站起身,然後以不讓任何人追上的速度快步朝門口走去。
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六瓢又嘆了口氣:「他完全沒有自掏腰包付帳的意思……算了。」
大口吃著兒童餐的蛟斷斷續續地說:「天狐大人最近一到這個時間都會去某個地方。」
「咦,究竟是去哪裡?」透問。
「不清楚,不過……」
一定有其用意……
雖然蛟內心如此想,但沒有說出口,因為她正全神貫注地吃著成堆漂亮山型,上頭還插著小旗子的雞肉炒飯。

     *****

「啊--結束了,終於結束了--」昇用羽毛球拍的球柄輕輕地敲著肩膀。
今天的社團活動結束了。
二年級們的學長瞄了一眼正在收拾社團使用過的球網、桿子和掉在地上的羽毛球的一年級學生,便開始從容地整理物品準備回家。
走進更衣室,大塚開口:「喂,有沒有人要順道一起去勝之宮書店?」
杉野舉手回應:「啊,我要去,我有想買的書。」
「我也要去--」寺岡充滿朝氣地舉起手。
「昇呢?」大塚轉頭問。
昇搖搖頭說:「啊--不好意思,我不去,因為我和佐倉約好一起回家了。」
於是昇獨自先行離開更衣室,一邊思考著今晚要煮什麼晚餐,一邊朝體育館大門走去。
「高上--」突然有人呼喚道。
一抬起頭,身上戴著足球社專用背號的橋本綠,正站在體育館門口對他揮手。
「哦,橋本!」昇也揮手回應,然後小跑去朝門口前進。「怎麼了,社團呢?」
「結束了--對了,高上。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陪我去化學教室一趟?」
「咦,為什麼?」
「今天我是值日生,對吧?」
「嗯。」
「今天第五節化學課的時候,須藤老師要我把課堂上收齊的全班筆記簿送到教職員休息室,但我忘記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我打算現在去化學教室,不過那麼多筆記不我一個人拿不動,因此希望有人能幫我……」
「啊……這樣啊,嗯,我知道了。」昇點點頭,由於化學課的須藤老師在課堂上發了許多講義,學生的筆記硬是變的非常有份量。三十六本厚重的筆記簿,一個人拿的確相當吃力。
從化學教室將筆記簿送到教職員是應該不需花太多時間,接著再去校門口也不會讓佐倉等太久,應該不會有問題。昇想的太美了。
「謝囉!那麼走吧……真不好意思。」橋本轉身邁開步伐。
昇跟在後面露出苦笑說:「別在意。」
「不,真的……很不好意思……」
橋本的眼神在從外射進來的燈光映照下,閃著鐵銹般的光芒。
然而,走在橋本一步之後的昇,並沒看見那流露出危險訊息的眼神。

化學教室在三樓。
寒冷的走廊上,只有昇和橋本兩人。
「對了,不知道門口沒有上鎖?平常這個時間不是都已經上鎖了嗎?更何況,今天化學社的人也沒有活動。」昇問走在前方的橋本。
「門沒有上鎖。」橋本淡淡地回答。
橋本的聲音感覺有點僵硬有也點嚴肅,總之與平常不同。彷彿被潑了冷水似的昇只回應道:「……啊,是嗎?」便閉上嘴。
橋本在生氣嗎?可是自己不記得有做出什麼會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就這麼抵達了化學教室。
雖然電燈已經熄滅,但門的確沒上鎖,昇先走進充滿特殊氣味的教室,打開電燈。在白色日光燈的照耀下,兩排井然有序的四人座大耐熱桌映入眼簾。
「嗯……筆記簿放在什麼地方啊……」昇正要往最裡面的玻璃走去時--
啪。
方才特地打開的電燈熄滅了。
「哇!」黑暗中,昇停下腳步。「咦,怎麼了?停電嗎?喂--橋本……」
眼角瞄到似乎有個發著光的銀色物體掠過。昇下意識往左邊一閃,避開了那個影子。緊接著「砰!」的一聲,某物重擊身邊耐熱桌的聲音,在這寬廣的教室中冷冷地迴盪著。
「哇!?」昇嚇得伸起身體滾到一旁。
橋本右手抓著圓凳的椅腳佇立著,但由於外頭的光線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形成了逆光,以至於無法看清他的表情。橋本手上拿著的圓凳椅腳,其撞擊到耐熱桌的部分已經呈現凹陷狀態。而那張耐熱桌的位置,正好位於昇剛剛所處的後方--若說這代表什麼意義,唯一的解釋就是「橋本想拿圓凳攻擊昇。」
「橋、橋本!?」昇嚇得快飆出眼淚。
腳步踉蹌望著昇的橋本再度舉起圓凳。
「哇--!」昇爬越身旁的耐熱桌,急忙與橋本保持距離。
教室內再度迴盪著圓凳椅腳撞擊到耐熱桌的聲響。圓凳的椅座部分因撞擊力道而脫落,脫落的椅座有如飛盤似地迴旋橫切,直接撞向教室前方的黑板後掉下。掉落地面的巨大聲響也冷冷地迴盪著。
昇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錯愕到只能佇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橋本將少了椅座的圓凳一丟,教室內再度響起圓凳掉落地面的刺耳聲響。接著,橋本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點都不像他的嘶啞聲音:「將高、高……上帶來……」
聽到橋本的聲音,昇終於回過神。對於自己莫名其妙遭受攻擊,心中不禁湧上憤怒:「橋本,你這傢伙!你到底在做什麼!」
「高、高……上……」
「什麼!?」昇屈著身體,透過走廊的燈光窺視橋本的臉--昇驚訝地停止呼吸。
橋本的下巴不停的顫抖著,口水不斷地從嘴角流下,雙頰的肌肉也激烈地痙攣,樣貌顯然異於平常。
驚訝勝於憤怒的昇一臉慘白:「橋本!你怎麼了--」
橋本結結巴巴地說:「感、感染……高、高上……」
「咦……什麼?」昇無法聽清楚。
橋本抬起頭,那布滿血絲的眼白中央,黑眼珠正閃著紅黑色的光芒。「--『感染』高上!」

     *****

佐倉氣喘噓噓地奔跑在連接體育館與學生進出大門的走廊上。
再更衣室時浪費了一點時間……由於換衣服換到一半時,一名隊友的隱形眼鏡掉在地上,在場的所有人無法恣意亂動,因此佐倉也不能一個人先行離去,只能呆立當場。
高上應該會等我吧……
一想起高上之前曾經有過丟下自己先行回去的紀錄,因此更加心急。
佐倉衝向大門。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咦?」
眼前空無一人,佐倉不禁感到失望。
「高上……」
佐倉四處張望。
不會吧……難道又被放鴿子了嗎?咦,我遲到很久嗎?
先看看高上的鞋櫃吧。他的運動鞋還在鞋櫃裡。
咦?奇怪,人去哪裡了呢?
……心頭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佐倉當場失去了意識。

     *****

橋本宛如野獸般地叫了一聲,接者往地上一蹬,在毫無助跑下,一躍躍上了天花板。
昇根本無法抬頭仰視,屏住呼吸蹲下身--雙腳緊張到無法動彈,屁股跌坐在地。「哇!」橋本的身影從頭頂上飛躍而過。
被昇閃過的橋本用力地衝撞位於昇後方的藥櫃,昇的耳中傳來玻璃破碎聲、鐵櫃晃動時所發出刺耳聲音,還有瓶子破碎的聲響。
「啊、啊--」昇狼狽地在地板上爬行。當他一碰到耐熱桌時,雙手順勢攀住桌緣站起身,驚恐地轉過頭。
破碎的瓶中流出了液體,可能是不同藥品混合在一起的關係,藥櫃前竟然生起有如焚燒時所產生的白色煙霧。劃破煙霧出現的橋本--已經不是昇所認識的橋本了。
不僅是他的臉,被藥劑腐蝕的運動服下,裸露的皮膚也都長滿了灰褐色的硬毛,而耳朵也長出同色系的毛,且形狀有如狗耳般尖。不斷流出惡臭唾液的嘴角深深的撕裂開來,口腔內還並列著尖銳粗壯的獠牙。
「……感、『感染』高、高、高上。」
接著,黑眼珠閃著如血般的光芒。
「橋、橋……本……」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昇又在度跌坐在地,狼狽到已經無法站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完全不明所以。
這樣……這樣下去該怎麼辦才好啊!
對方手上的長爪子有如鐮刀般彎曲,腳上的爪子也異常地變長。橋本所穿的鞋子,其尖端已經完全被穿破。
怪物走路時,腳爪觸碰到油氈地板,發出了硬物摩擦的聲響--正朝這個方向接近。
「『感染』高上!」
灰毛怪物露出尖銳的獠牙,一步步向昇逼近。
完了!昇雙眼一閉。
此時。
「砰!」的一聲,教室的門被用力地打了開來。
怪物停止動作。
昇狐疑地抬起頭。
敞開的門口站著的是--

     *****

離開家庭餐廳的透、蛟和六瓢走到附近的公園。
因為六瓢說想去一個地方。
這是一座樹木環繞著大池塘,充滿綠蔭的公園。順著步道前進--
「啊--!出現了--!那個,就是那個!」六瓢興奮地叫著
六瓢指的是一輛停在步道旁的白色廂型車。一走近,雞蛋與牛奶香甜濃郁的氣息便撲鼻而來。
「聽說這家賣的可麗餅超好吃哦!好像才剛開幕沒多久,不過由於是移動式的攤販,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非常不固定,像我們這樣尋找有時還會遇不到呢。今天真是幸運!我們嚐嚐看吧!」六瓢說著便奔向前去。
雖然是間可麗餅店,其實是由大型廂型車改裝而成的店鋪。車身的側面開了一個大窗戶,上面搭著橘白條紋的遮陽棚。從外可看見狹小的車內有人正站著工作。
六瓢指著貼在窗口旁的價目表,詢問跑在後頭的透和蛟:「你們要吃什麼?」
「可麗餅是什麼?」守護女現在才開口問。
六瓢興奮地回答:「是一種西式的點心,很好吃哦!對了,守護女是第一次吃可麗餅吧?」
「是的。」
「那麼,就從最基本的口味試看看吧!杏仁巧克力香蕉加香草冰淇淋,如何?」
光聽六瓢這麼說,蛟的腦海也無法具體拼湊出可麗餅的模樣,於是點頭說:「那麼,就這個吧。」
「透呢?」
「跟蛟一樣。」小學男生吃可麗餅的機會也很少,因此透也聽從六瓢的建議,先從基本口味開始嚐試。
「好!老闆,不好意思。」六瓢興奮地對著內的老闆喊道:「請給我兩份杏仁巧克力香蕉加香草冰淇淋,還有一個乳酪蛋糕加草莓醬的。」
「好~的,請稍等一下~」老闆回應道。是年輕女子的聲音--然而仔細端詳這位老闆,打扮還真有點怪異。頭上綁著白色三角巾,不知是不是感冒的關係,臉上還戴著一個幾乎快遮住全臉的大口罩,而且身上穿著白衣,厚厚的眼鏡似乎不合臉型,隨著身體的擺動而不斷滑落。
店的外觀與內部裝潢充滿著現代風,非常可愛,然而她的那身打扮顯得有點不協調。
透心想:「這老闆真怪。」
不僅如此,這個人好像似曾相識……透心裡想著,目光不禁被對方那製作可麗餅的漂亮手法給吸引。對方用湯杓舀起裝在大碗裡散發著香草味的麵糊,整杓倒在烤熟的圓型鐵盤上,接著將麵糊均勻抹開,不一會兒功夫,麵糊已經薄如紙片均勻地烤著。
香甜的氣味更加濃郁,透不禁嚥嚥口水。
接著在烤好的可麗餅上迅速地擺上水果及鮮奶油,再熟練地將可麗餅捲起,然後用包裝紙包起來--「好~了,讓您久等了~」
「哇--」六瓢接過可麗餅分給透和蛟。
三人邊吃著可麗餅,在公園裡漫步著。
冰涼的水果、香草冰淇淋和溫熱的可麗餅皮形成絕妙的搭配 。鮮奶油甜而不膩,非常爽口,如傳說中一樣美味。
快吃完時,六瓢突然開口:「守護女這麼會吃卻不會胖呢!不過,艘不留意可能會變成肥晡嘟的哦,得小心啊。」
「胖了不行嗎?」
六瓢歪著頭低聲說:「……不是不行,不過太胖的話,當家少爺應該會不喜歡吧?」
「……!」蛟一臉鐵青的停下腳步。
「我是假設,假設。」六條慌慌張張地補上一句。
然而守護女卻沒聽進去。
不喜歡……不喜歡……昇少爺會不喜歡……
「這樣的話不行。」蛟雖然一如往常面無表情,但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極度焦躁不安。
「我想哥哥不會討厭啦--」連透的這句話也完全聽不進耳裡。

透過厚厚的鏡片,凝視著透、蛟與六瓢的背影。
「……呼~」用袖子擦拭著頭上所冒出的冷汗。「真危險~還好沒有穿幫~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
可麗餅店的老闆推了推滑落的眼鏡。

     *****

砰!教室的門被用力地打了開來。
怪物停止了動作。
昇狐疑地抬起頭。
敞開的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但卻是不應該會突然出現在此的人。
為什麼--
「……佐倉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昇一臉驚訝。
雖然已經從社團制服換成了水手服,但的確是女子羽球社的佐倉美咲,也是那位昨天要昇喝下奇怪飲料,今天相約一起回家的佐倉美咲。
佐倉並沒有回應昇,她快步走進教室內,靜靜地拔掉手中滅火器的安全栓,然後將滅火器的噴嘴對準原本是橋本的怪物,毫不猶豫地壓下手把。「噗咻!」一聲,類似破裂的噴出聲響起,強大壓力下所噴出的白色粉末重重地打在黑色怪物的身上。
此攻擊對怪物奏效,怪物害怕地往後退了兩三步。
佐倉用力壓下拉把,毫無畏懼地朝怪物接近。
大量噴出的白色粉末迅速地瀰漫整個教室。
昇抱頭憋氣,為了能夠從粉末滅火劑中脫身,於是朝怪物的反方向爬去。
越靠近噴出口壓力越強,怪物對於噴出的滅火劑完全束手無策,只能縮著身體。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應該可以克制住對方--昇抱著一絲希望。
然而事與願違。
滅火器的攻擊僅短暫地制服了怪物。在全開的情況下,滅火劑的噴出只維持了十幾秒。
滅火器發出「咻!」的殘酷聲響,裡面的滅火劑已噴出殆盡。
擺脫了滅火劑噴出的壓力,怪物站直了身體,對身旁的佐倉張著獠牙。
「佐倉!」昇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臉慘白。
佐倉並沒有放開已經空了的滅火器,反而更有力地緊握手把大大地一揮,朝逼近的怪物側臉重擊。「砰!」地一聲巨響,無內容物的滅火器仍有一定的重量,怪物被這麼一擊,身體一縮,腳步踉蹌,滅火器的側面凹陷出怪物的臉型。
「咦?」事態出乎意料,昇不禁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納悶地歪著頭。
趁此大好時機,佐倉用空著的手抓起倒在一旁的圓凳,如同方才橋本攻擊生一樣,朝怪物舉起圓凳,接著「匡!」的一聲,圓凳的椅座擊中怪物的側臉,怪物順勢倒臥地上。
「哇!」昇不禁大叫。再怎麼說,眼前的怪物畢竟還是自己的同學橋本。
完全無視於升的憂鬱,佐倉朝欲站起來的怪物奔去,利用離心力迅速地舉起圓凳大大一揮。然而,用殺人般的氣勢往下揮去的圓凳被怪物用手擋下,並未命中頭部。
接著,怪物用胸口幾乎快要破裂的氣勢,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接著發出了咆哮。咆哮的共鳴聲使得教室內的牆壁、窗戶、黑板,有如導電般產生了劇烈的震動。
佐倉不禁停止動作,而怪物趁勢一把抓住她的腳,「砰!」地將她丟擲出去。
「!」昇屏住呼吸。
原以為佐倉那纖弱的身軀往牆壁一撞,必定會身受重傷。然而,當她身體撞向牆壁的瞬間,佐倉為了讓身體的傷害得以降至最低,身體一扭用背部抵擋,結果以比想像中更輕的撞擊力道跌落地上。
「佐倉!」
似乎對昇的呼喚聲有了反應,佐倉的眼睛機械似地轉動著,黑色瞳孔映照著昇的身影。
看著佐倉的眼神,昇領悟到眼前並非平日的佐倉。身體受到如此傷害,但臉上卻毫無表情,連平日咕嚕咕嚕轉動的大眼睛,現在也有如鑲在人偶臉上的玻璃珠般缺乏生氣。
「佐、佐倉……?」
佐倉和橋本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不知所以然的昇只能呆立現場。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昇的叫喚,佐倉有如裝了發條的玩具,用力地飛跳起身,朝昇快速飛奔過來。
昇看到佐倉的行徑嚇得瑟縮著身體。佐倉在全身無力癱坐地上的昇旁邊蹲下,接著--
「咦?」昇驚訝地睜大眼睛。
佐倉的手伸進昇的肩膀和膝蓋內側,一把將他打橫抱起,也就是所謂的公主抱法。
「咦?」
至今即使曾以公主抱法抱過女生,但自己還未親身經歷被抱的感覺,現在卻這麼輕易地就被人一把抱起,身為一介男子的尊嚴該把何處?這樣的問題有如電光火石般在腦海中飛掠而過。最後昇只能嘆氣地說:「佐倉真是強壯……」
佐倉用極快的速度橫越教室,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她正抱著比自己身高還高、體重還重的高中男生。她打開了窗戶,窗外冷冽的空氣撲打在昇的臉頰上。佐倉毫不猶豫地站上窗緣。
在佐倉懷中的昇似乎察覺到她接下來的動作會是什麼,原本蒼白的臉更家鐵青。
「佐倉、佐倉、佐倉!等一下!這裡是三樓--」接下來的話,已被昇自己的慘叫聲所取代。
佐倉就這麼抱著昇從三樓的窗戶往下跳。
耳邊傳來刺耳的風聲。原以為即將撞擊地面的瞬間,意外的卻僅是輕輕著地。可能是被抱著的關係,昇完全沒有感覺到著地時的衝擊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論是剛剛還是現在,佐倉的舉動早已不是普通十七歲女高中生所能辦到的。
昇一臉茫然地抬頭望著佐倉,佐倉的臉依然面無表情,不發一語的模樣讓人心裡毛毛的。她那異於平常的強悍,讓昇猶豫是否該開口。
昇以為在降落地面後,他應該會被放下,沒想到佐倉卻仍然抱著昇,以及快的速度開始飛奔。
昇緊抓住佐倉的脖子大叫:「等一下!等一下,佐倉!」
此時--
「高、高上!」傳來低沉的聲音
昇瑟縮著身體,越過佐倉的肩膀望向後方,頓時嚇得停止呼吸。「--哇阿!追來了!」
穿著橋本運動服的怪物也從三樓的窗戶跳下,用四隻腳飛快地追趕而來。
然而佐倉的速度也不相上下。雖然懷中抱著昇,卻感覺不到任何重量般的輕盈身軀,完全不像是一名十七歲的女高中生,更不像是一般人類能做到的事。
「……橋本!還有佐倉!你們到底怎麼樣了!!」
面對被後追趕而至的原友人威脅,還有對佐倉的強悍感到畏懼,這數分鐘讓昇陷入了混亂。對於兩位朋友的異常行為,昇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昇的眼中浮現出淚光:「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佐倉沒有回答。
雙方在無人的道路上持續奔跑、追逐著。拜佐倉異常敏捷的腳力之賜,彼此足以保持相當的距離。
究竟要跑到什麼地方?要跑多遠?
這個城市裡有一條與赤城高中附近的國道及鈴之瀨的彌生川並行的河川--百枝河。河川的兩岸有著被常綠草皮所覆蓋的堤岸。佐倉一口氣爬上堤岸,在那朦朧路燈映照的河堤道,更加快速度奔跑著。
四周依舊沒有人影。
終於跑到這裡啦……此時,因驚訝及無力而嘆了一口氣的昇看到--
堤岸上悠然地站著一個等待的身影。
是一名女子--宛如女神般的姿態,被和風吹揚的金色長髮……
昇頓時徵雙眼。
「空--!」
沒錯,正是天狐空幻。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佐倉完全不知昇內心的疑問,仍以相同速度繼續奔跑著。當與天狐擦身的瞬間--佐倉突然閉上雙眼,彷彿斷了線的傀儡般倒下。
「哇!?」最驚訝的莫過於貝佐倉抱在懷中的昇。
奔跑所殘留的衝力使得兩人往前重重一跌(昇朝地面撞去。)
「好痛……」被佐倉壓在底下的昇呻吟著。
一個人影映入眼簾。
是金髮美女,她靜靜地走到撲倒在地的兩名高中生旁,眼神流露笑意說:「辛苦了。」
昇皺著臉:「什麼辛苦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等一下再跟你說明。」
空轉過身,那美麗的臉龐一變,露出了好戰的笑容。
「來吧,狗仔。」
此時,怪物已經追趕而至,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昇,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停止了呼吸。儘管空在身旁,可怕之物還是很恐怖。
「空……空--」昇不禁求助地叫喚著空的名字。
空含著笑意回應:「不會有事的。」
那尖銳爪子勾在地面上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仔細一看,昏暗中依稀可見身影巨大的野獸正蠢蠢欲動著。
感覺到野獸所呼出的惡臭氣息已逼近,昇全身僵硬。
而天狐與昇形成對比,態度極為從容。他像是深呼吸般,大大地張開雙手。
瞬間,在街燈周圍產生了非河風的異常空氣流動,使得他那金色髮絲大幅飄揚著。
「喀!喀!喀!」踏著柏油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在這片昏暗中,已經可以感受到對方近在咫尺了。
空「呼--」地深深吐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雙手往前一伸。
空轉過身,那美麗的臉龐一變,露出了好戰的微笑。
「來吧!狗仔。」
此時,怪物已經追趕而至。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昇,一看到囘前的景象不禁停止了呼吸。儘管空在身旁,可怕之物還是很恐怖。
「空……空」昇不禁求助地叫喚著空的名字。
空含著笑意回應:「不會有事的。」
那尖銳爪子勾在地面上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仔細一看,昏暗中伭稀可見身形巨大的野獸正蠢蠢欲動著。
感覺到野獸所呼出的惡臭氣息已逼近,昇全身僵硬。
而天狐與昇形成對比,態度極為從容。他像是深呼吸般,大大地張開雙手。
瞬間,在街燈的光輪中,浮現了灰色狼人飛躍的身影。
天狐周圍產生了非河風的異常空氣流動,使得他那金色髮絲大幅飄揚著。
「喀!喀!喀!」踏著柏油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在這片昏暗中,已經可以感受對方近在咫尺了。
空「呼--」地深深吐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雙手往前一伸。
緊接著--
灰色狼人的牙齒觸及金1髮美女的肌膚之際--
宛如雷鳴般的火花飛濺聲轟隆作響。細小的火花四處飛散,四周被紫色雷光所籠罩。就像是在空中綻放的淡紫色花朵般的火花網,網住了狼人的身體。
狼人發出悽慘的垂死哀嚎,身體往後一仰,耐不炷高伏特的電壓失去了意識。接著全身冒著黑煙,重重地摔在柏油路上。
……
昇對於瞬間所發生的事感到愕然。好不容易抬起了頭望著空。
「看吧!」一派悠閒的空聳聳肩道:「不會有事的。」
「……嗯。」昇抓著空的手好不容易站起身,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狼人是橋本,不禁擔心起對方是否無恙,原本鬆弛的神經再度緊繃,望著狼人墜落的方向:「橋本……!」
天狐比昇早一步行動,在倒臥地上的狼人身旁蹲下,接著從外衣的右口袋裡拿出一根如香菸般大的細長針筒,並取下蓋子。
追上前的昇看著空手。
取下蓋子的針筒前方有著一根細針。空抬起橋本那布滿毛的手,用針一刺。
「--喂!」
「不要在耳邊大叫。」空不地蹙著臉。
「那是什麼?你在做什麼啊!」
「這個嗎?這是疫苖。」
「……疫苗?什麼疫苗?」
「好像是惡性狂犬病吧?」空拔出針頭後站起來。
不一會兒,在䙚䙚煙霧下橫躺的灰毛怪物已經變回了熟悉的橋本。
雖然運動服有點燒焦,臉也些許被燻黑了,但不可思議的是,身體看起來沒受重傷。
看著橋本的模樣,昇一臉愕然地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空用下巴指了指橋本說:「這小子是『感染者 』。當『感染者 』被『感染源』咬了後,『感染源』就會移轉各種能力到他身上, 『感染者』的這識也會被控制,遵照『感染源』的意識去行動,宛如被操控的人偶一般……情形好像如此。」
「什麼情形好像如此?」
「我也只是聽說,詳細情形並不清楚。不過聽說打了這個疫苗後,『感染』就會消失哦。」空拋接 已經空了的針筒耍弄
昇交互看著橋本與空問:「……那麼,橋本……會怎麼樣?沒事吧?」
「應該沒事吧?」
「怎麼回答得那麼不負責任。」
畢竟這小子不僅受到電撃、衝撞藥櫃,還被滅火器重撃頭部呢……
光是想像就覺得恐怖。
昇將橋本面朝上翻過身,叫喚道:「橋本!」
橋本意外地發出平穩的呼吸聲沉睡著。
……還真是給人添麻煩啊。
不知是安心、佩服,還是感到無力?昇當場癱坐下來,像是從身體深處湧出似地深深嘆了一口氣。
然後抬起頭望著空。
仔細想一想,這傢伙在那樣的狀況下,竟然能讓橋本未受到任何傷害,而將事情圓滿解決……而且好像也治好了橋本,雖然自己不是很清楚……
昇站起來對空說:「謝謝,真是幫了大忙。」
「嗯。」
「不過……」昇凝視著站在眼前的美女。
今天的空不知受了什麼影響,身著細條紋套裝,頭髮整齊地挽起,還戴著一副漂亮的無框眼鏡。另外,白色襯衫搭配黑色高跟鞋,雖然整體呈現出儉樸風,但與她那美麗的外表相輔相成,非常合適。感覺有如大公司社長身旁的能幹秘書,或是英語會話教室的美女教師。
對空於的外型,昇沒有多做過問,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說:「你好像越來越不像妖怪了。」
「哈哈哈!」美女講師張開嘴豪爽地笑著:「你竟然對一個妖怪說『越來越不像妖怪』啊!還真是妙耶!」然後拍拍昇的背。


清醒的橋本果然不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怎麼會在這裡--?」
「哈哈哈,你該不會是精神恍惚吧?」昇蒙混帶過。
「不可能有這種事,我記得我還在社團活動--」
「所以我說你精神恍惚!」(雖然覺得這是無謂的努力)昇還是試著繼續蒙混。
「不可能……哇!為什麼我的運動服會燒焦成這樣---?!」
哄騙著露出不可思議表情的橋本返回學校後,昇背著仍未清醒的佐倉與空一起往回家之路前進。
途中--
「我有一堆疑問。」一臉不悅的開口。
走在前方的金髮美女冷淡地回應:「能夠回答的問題我會盡量回答。」
「首先!」昇小跑步追上空,狠狠地盯著他問:「橋本為什麼會做出那種舉動?」
「你是說他為什麼要襲擊你嗎?」
「對!」
「應該是『感染源』命令他襲擊你。」
「為什麼?」
「因為你是三槌的當家,所以不管是誰、基於什麼理由襲擊你都不奇怪。正因為怕發生這種事情,所以我和守護女才會在此……」空聳聳肩回答。
「……啊,對哦,我是三槌的當家哦。」彷彿是聽到空說出口才憶起似的,昇露出奇妙的表情低聲咕噥著:「經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
空那從頭髮蹦出的兩個等邊三角形耳朵大大地擺動著。「什麼,你竟然忘了?」
「嗯……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呢?」
「嗯,因為……」昇說不出話來。
看著眼前的昇,空溫柔地笑了。「忘了也好,不是嗎?」
因為對你們來說,這並不重要……
「什麼?」沒聽清楚的昇回問道。
「沒什麼。」空露出微笑搖搖頭說。
這恰如美夜子所願……
空不禁笑了。
昇納悶地歪著頭說:「嗯……算了。可以繼續提出我的質疑嗎?」
「好好好。」
「這可是很重要的哦!所謂『感染源』究竟是什麼樣的身分?」
「關於這點,我心裡是有點譜。」
「你知道!」昇重新背好大叫瞬間從背上滑落的佐倉問:「到底是哪裡的傢伙啊!」
「我現在還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還沒有證據。」
「怎麼會?」
「總之,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只要按照平常日子過生活就可以了。」
「……」雖然是無法苟同的回答,然而昇明白,任性的話只會給空增添麻煩,於是勉強地點頭說:「……我知道了。」
「嗯,你真是個乖小孩。」空撫摸著昇的頭。
被撫摸頭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昇躲開空的手問:「那麼--繼續接下來的問題!可以嗎?」
「嗯。」
「嗯……是你讓佐倉做出那些舉動的嗎?」
「沒錯。」空用力地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最近騷然不安,周圍的動向也極不尋常。為了謹慎起見,數天前我與佐倉接觸,對她施展了一旦你遭遇危險時,她就會竭盡所能保護你的法術,有點類似催眠術。
空給佐倉喝下那個裝在褐色小瓶子裡的奇怪液體--事實上其作用是在佐倉和昇之間,構築一種危機傳達系統……然而詳細說明很麻煩,而且似乎也無必要,因此空省略未提。
好像正思考著什麼而沉默不語的昇,一會兒用客氣又責備,混合著複雜情緒的語氣說:「……我很高興你為我擔心……可是為什麼是佐倉呢?為什麼讓佐倉做這麼危險的事?」
「可是處境最危險的是你。」
「如果我可以自由進入校園的話,就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我親自出馬就好了--可是你說過我不能進學校,所以我無法顧及之處就必須有人幫忙。」空忸怩著反駁道。
「……嗯。」昇點點頭,接著不滿地說:「可是不一定非得是佐倉啊。」
空未再多做解釋。
此作戰計畫中施以法術的對象,並非適用於每個人。
可以說就是因為有佐倉,所以才有此作戰計畫的產生。
能夠施以此法術的對象,必須具備兩項條件。
第一項就是「無時無刻都關心著昇」。
另一項是「重視昇」--
在赤城高中裡,只有佐倉符合這兩項條件。
就在這個時候--
「哇!」傳來了一聲驚叫,原來是佐倉醒了,當她發覺自己被昇背著時,立刻滿臉通紅,慌張地大喊:「高、高、高上!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啊?嗯……該怎麼回答比較好呢?」昇苦惱著,最後還是說了謊,畢竟無法說出實情。「啊!是這樣的,妳在回家的途中暈倒了。」
「什麼,我又昏倒了?」
「嗯,又昏倒了!」
「……咦--我完全沒有印象。我到底是怎麼了?該不會是身體哪裡出了問題吧……」佐倉在昇的背上不安地低語著。
「不會的,佐倉的健康沒有問題!」這是有事實根據。
「是嗎?」
「是的!這次好像也只是因為單純因為貧血才暈倒。」
「那……高上……」佐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可以將我放下嗎?」
「咦?啊,不好意思。」昇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正背著同年齡的女孩石,連忙將佐倉放下。
「嗯,沒關係,謝謝。」站著的佐倉害羞地低著頭說:「……我很重吧?」
「不!一點也不!」昇拚命地搖著頭。很重吧?這句話應該是自己該問佐倉才對。「對了,佐倉,妳的身體還好吧?」
「咦?啊,經你這麼一說,身體好像……有點無力,就像劇烈運動過後,全身堆積著乳酸的感覺……」佐倉一轉動脖子,關節便發出「喀喀」的聲音。
昇心想:「做出那樣瘋狂的舉動,全身當然會痠痛了。」但仍裝糊塗地問:「什麼--那很嚴重耶!沒關係吧?」
「嗯,應該……沒關係。」佐倉點點頭。
接著,佐倉與身旁的空視線相交。
「喲,佐倉,覺得怎麼樣?」空也是裝傻地問。
「嗯……啊,還好。」佐倉嚅囁不安地回答後,悄悄地在昇耳邊問道:「那個女孩子是誰啊?真漂亮。」
「什麼!佐倉,妳怎麼會不記得了?」
「咦?」佐倉一臉訝異。
莫非是受到法術還是其他原因的影響,佐倉的記憶似乎有點混沌--?!昇嚇得冷汗直流。
此時,身旁的空雙手一拍,用輕鬆的口吻說:「啊--對了,上一次我是以男性的姿態出現在佐倉的面前。」
昇非常緊張地說:「什麼?」
「啊,沒關係!那個時候我也是施了一點朽段!」
……什麼朽段?了解到原來空說的是手段後,「原來是這樣啊。」昇點了點頭。然而,心裡非常在意空所說的手段究竟是什麼。
不明白兩人對話內容的佐倉,夾在高上昇和金髮美女之間越發不安。
「所以這次也同樣好好地施以朽段就沒問題了!」空若無其事地說完後,望著佐倉,用食指在她眼前像是要捕捉蜻蜓般不停地轉動著--「空不是男生哦!他原本就是女生哦!」
佐倉盯著空的手指一會兒,然後用含糊的口吻說:「嗯……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沒錯!」空完全沒有罪惡感似地笑著。
「……」昇將目光移開。
自己的朋友被施以莫名其妙的法術。
……自己卻無法阻止……
昇吞下眼淚。
佐倉……對不起。


B計畫也失敗了啊!」
離昇、空,還有佐倉步行地不遠的高處。
有一個人影正看著行走的三人。
女子了解到走在高上昇旁的金髮女子並非人類後,發出咂舌的聲音,並緊蹙著眉。
原本以為應該會毫無防備,沒想到竟然會有「那樣的人物」在身旁……真是出乎意料……不,應該早就料到了,畢竟他是身上散發「美貴香氣」的人類……
接著她目光一轉,看著腳下赤城高中的操場。
橋本綠正納悶地歪著頭走在操場上。他為了回去拿東西又返回赤城高中。
女子用如冰般冷峻的眼神俯視著橋本。
果然,僅能以複製能力的量產物,在緊要關頭時一點都無法發揮作用……只會遵從輸入的指令而已……
站在赤城高中屋頂上的女子抬起頭,自言自語道:「算了……狩獵就要像這樣才有樂趣,而且C計畫也是為了這樣的情況而產生……」
女子的瞳孔反射著月光,發出鐵銹般的淡淡光芒。
「等著瞧吧,我不會就此放棄……我一定要得手。」

[ 本帖最后由 光夜 于 2007-8-10 19:12 编辑 ]


第三章
十二月二十二日


赤城高中。
今年最後一次上學的日子。陰天。

由於長假即將來臨,班會時間結束後,每位學生的心情均處於興奮、躁動的狀態。
昇穿過那些彼此正交換著寒假計畫、確認假期裡社團預定活動的同學中間,朝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橋本綠走去。由於兩人皆受邀參加後天在宮部家所舉行的聖誕音樂會,因此昇想趁現在先約好前往的時間。
橋本的桌上放著幾本專門學校的入學指南。
昇拿起其中一本問道:「這是升學指導教室的資料嗎?」
橋本抬起頭頷首說:「是的,我打算進美髮師專門學校--」
「是啊,橋本理髮廳--」
「你打算繼承家業?」
「嗯,可能吧,還不確定--對了,那你呢?畢業後有何打算?」
「嗯……先升學。」
「這樣啊--」橋本說完後站起身。「這些資料必須在社團活動前送回,我先走了。」
「啊,橋本,等一下,有關聖誕音樂會的事……」
回過頭的橋本一臉驚訝,露出非常自然的疑惑表情問:「那是什麼?」
「你竟然還這樣問我。」
「咦?對不起……那是什麼地方舉辦的聖誕音樂會?」
「不會吧?你在說什麼?振作一點啊!」昇無力地嘆了一口氣,心想:「該不會是在上次的事件時,橋本的頭部因遭受強烈撞擊,記憶都被打散了吧?」
「……是在宮部家舉行的聖誕音樂會啊,宮部不是親自邀請你嗎?你還非常高興呢。」
橋本眉頭一皺問:「你說的宮部……是指宮部紅葉嗎?」
「是啊。」
「一年級時曾經和她同班?」
「……對。」
「你說她邀請我?」
「……是啊。」
「那個宮部紅葉邀請我?」
「……」
接著橋本哈哈大笑說:「怎麼可能--你在開玩笑吧?」
昇滿頭霧水。
最後根本無法討論聖誕音樂會的事,就與橋本揮別了。
昇在前往社團的途中,又再次覺得納悶。
這是怎麼一回事?橋本為什麼會完全忘得一乾二淨?那小子之前還非常期待……啊!莫非他真的在上次的事件中,腦部受到強烈的撞擊而喪失了記憶?哇--如果真是這樣該怎麼辦啊……我可負不起那個責任啊……
昇若有所思地想著,並走進位於第一體育館內的社團活動場地。

羽毛球是忌諱空氣流動的一種活動,因此羽毛球社在活動前,體育館的門窗都必須關上。
此外,羽毛球也是非常忌諱強烈光線的運動,所以當羽毛球社在活動時,不管是早上或是中午,體育館的窗簾都必須緊緊拉上。
這時,有一個小影子在羽球社活動的第一體育館周圍斷地徘徊。雖然飄浮在空中,但由於翅膀呈現透明狀,因此似乎不是鳥類或是蝙蝠,若說是白蟻,體積又嫌過大。
「……啊,當家少爺……已經沒有時間了……」小影子哀傷地說,然後在空中大大地翻了個身,下定決心似地低噥著:「啊……看來只好使出最後的手段了……」
*****
鈴之瀨小學。
今年最後一次上學的日子。陰天。
由於長假即將來臨,放學前的導師訓話結束後,每位學生的心情均處於興奮、躁動的狀態。
透穿過那些自豪地談論著寒假將去何處遊玩和憂心繁重寒假作業的同學中間,走出教室,快步地走在走廊上,朝返家之路前進。
聚集著學生的走廊上顯得熱鬧無比。
在一片喧鬧聲中,透突然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O太郎?O太郎O太郎!」透反射產地對著正從數公尺迎面走來的人揮揮手。
「啊,透?好久不見--」六年一班綽號O太郎的橋本春太,雖然略顯消瘦,但臉色紅潤、充滿朝氣地對著透揮手回應。
「嗯,好內不見……」透跑向O太郎後開口道:「聽說你之前一直請假沒有來學校?」
「嗯,是啊--」
橋本總是拉長語尾的說話方式真令人懷念。
透擔心地問:「身過已經沒題了嗎?」
「嗯,完全康復了--」O太郎點頭說。
透發現O太郎的脖子上殘留著兩個並列著,好像是被動物咬過的小齒痕--瞬間猶豫著是否應該詢問,最後仍鼓起勇氣開口:「O太郎。」
「什麼事?」
「事實上,大家都盛傳你被『灰色狼人』咬了。」
「啊--嗯,好像是這樣--」O太郎應該在他班上也被問過同樣的問題,因此從容地點頭回應。
透轉頭環顧四周,覺得所在之處人太多,因此將O太郎拉到人少的走廊一角,小聲地說:「--如果、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那個……那個是真的嗎?」
「你是指『灰色狼人』的事嗎?」
「對。」
「那個啊!其實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都記不得--」O太郎傷腦筋似的搔著頭說。
「記不得……全部嗎?」透好像感到安心,又好像有一點可惜。
不過,果然如傳言中所言「被咬的人完全不記得」……
「嗯,我完全沒有印象,等我清醒時,已經發著高燒躺在床上了--不過啊--綠也和我一樣哦--」
「綠?」
「啊--是我家大哥,綠是他的名字--」
「哦--」還真像女孩子的名字。
「綠的脖子上也有和我一樣的傷痕--」O太郎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小傷痕。
「……咦?這麼說來,O太郎的哥哥也被咬了?」透傾著頭納悶地問。
「應該是吧--」
「你哥哥也發了高燒嗎?」
O太郎的手在面前搖晃著說:「不--他完全沒有發燒。綠不僅對於自己被咬的事沒有任何印象,也沒有發燒--而且最近他的傷痕完全消失了--反而是先被咬傷的我,傷疤卻還明顯地留著--」
「這……嗯 ,真是不可思議啊。」
「就是啊--完全想不透--」

之後,他們彼此聊著寒假計畫等話題。
接著就揮別了O太郎。
*****
晚上,在高上家。
流洩著電視綜藝節目聲的起居室裡,昇緩緩地往榻榻米上一躺,難過地唸著:「……果然又透支了。」
雖然早已料到,但心裡還是很難過。
造成透支的原因很多,然而最主要的是「飲食費用增加」,尤其是「空這個大胃王」讓費用往上攀升。而蛟一站在流理台前,就會將廚房用品弄得歪七扭八也是一大主因。如果加上這個重要的因去,當然也會促使恩葛爾係數上升。
由於現在昇正遵守著兒前說好,要教守護女做料理的約定,加上他內心淡淡地期待著「如果能夠正確地教導蛟該如何做,一定可以打破『蛟一站在流理台前就會將廚房用品弄壞』的定律,說不定還可以吃到蛟親手做的美味料理」,因此無法開口要求蛟「不要進廚房」。
……可是,在達到期待的標準前,家裡的收支恐怕早就一塌糊塗了……
昇深深地嘆著氣。真是辛勞無止盡的十七歲。
此時,從走廊走進起居室,站在正苦惱的高中主夫枕邊的是--一頭有著龐大身軀的金毛動物。「喂,昇啊--」
要提高警覺,他會用這樣撒嬌的聲音,表示有事相求。「……什麼事?」
那隻身軀龐大的狐狸在躺臥的昇周圍,不斷來回踱步說:「好想去海邊哦--」
「什麼?你在說什麼啊?」昇起身說。
「我說我想去海邊!」
「為什麼突然想去海邊?」
「因為去海邊的話,不就可以在大房子裡吃一堆烤蠑螺和烤章魚嗎?」
……空指的應該是海邊的店家吧?昇蹙緊眉頭說:「……你到底又在哪個電視節目上看到這些情報啊?那些不是免費招待你吃的,而是要買來吃!要花錢買的!」
天狐不停地點著頭,用愉悅的口氣說:「原來是這樣啊。」然後又不知死活地靠在昇的背後磨蹭著:「喂!我們去海邊吧!海邊!」
昇冷淡地回答:「不行。」
「為什麼?」從空那黑色鼻子「哼哼」地發出不滿的聲音,然後將頭從昇的手下鑽出,轉動著眼珠望著昇:「為什麼?為什麼?」

昇用手勾住天狐的脖子,口氣不好地說:「因為這個月已經透支了,這都是誰造成的?」

「是誰造成的?」
昇不停搓著天狐的頭回答:「罪魁禍首就是你。」
「原來如此,那麼更要到海邊去。」
「什麼啊?」
天狐從昇的手中掙脫,往後一跳,四隻腳開始不停地亂蹬。「我要去海邊!海邊!海邊!海邊!」
天狐像是耍脾氣的小孩,搥胸頓足地不斷大聲吵鬧著,然而昇卻不為所動。「不行!現在不是去海邊的季節。冬天去海邊,海邊商店都沒開,只有『冷』一個字。」
哼!
空稍微後退--動物的身軀一扭,全身膨脹了一圈。原本長滿狐貍毛的四肢瞬間伸展,變成了如絲絹般滑嫩、如石膏般白晳的肌膚。頭髮變長,胸部隆起、腰部也變得纖細--瞬間化身成魔鬼身材的空,頭髮往前垂下,低著頭的臉突然抬起,張開嘴,有如小孩般地說:「你看!」然後「哈哈哈」地高聲笑著。
此時,女性的空身上穿的是鮮紅色的比基尼。
空撥開垂在胸前的金色長髮,自豪地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不行就是不行。」
「看到這樣不會勾起你想去海邊的慾望嗎?」空擺出性感撩人的姿勢。
「完全不會。」
空哼了一聲:「真是沒血沒肉的傢伙。」
「你以為我看了你穿泳裝的樣子,就會想去海邊嗎?不可能。」
空一聽,嗎上嘟起嘴鬧起彆扭來。看到這招對昇也無法奏效,於是便用撒嬌的聲音湊了過去:「喂……只要去海邊,我就把以前將漁民推入恐怖深淵、影響魚獲甚鉅的地獄大王--烏賊叫出來讓你瞧瞧!」
「我一點都不想看!」
「為什麼?」
起居室的紙門突然打了開來。
穿著充滿冬天氣息的外套走進起居室的,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高上春樹,也就是昇與透的父親。
「啊,你回來啦……」昇抬頭看著父親。
「嗯,我回來了……我說空啊,你為什麼穿著泳衣啊?」春樹一臉驚訝地盯著正在起居室內纏著兒子的金髮泳裝美女。
金髮泳裝美女滿臉笑容,用興奮的聲音回答春樹:「我要去海邊!」
春樹一聽眼睛馬上一亮說:「哦!海邊啊!真不錯!」
「爸,怎麼連你也跟著一起瞎起鬨啊?」昇用半生氣半驚訝的聲音說。
就在這個時候,守護女蛟飛奔進起居室:「昇少爺!」
昇看到蛟那罕見的慌張模樣,不禁也感到不安。「怎、怎麼了?」
坐在昇身旁的守護女說:「那個、那個、那個,嗯……洗衣機,喀啦喀啦喀啦。」她一邊重複著擬聲,雙手邊放在胸前,上半身開始轉動著。蛟正用她自己的方式表現出「洗衣機現在正激烈地震動著」。
「洗衣機喀啦喀啦喀啦,怎麼辦……」
「什麼?」這是指洗衣機壞了咪?如果洗衣機現在壞了的話會很麻煩(在金錢方面)
正要開口詢問詳細情形時--
「喂--哥,我肚子餓了。」走廊傳來從二樓走下來的弟弟那少根筋的聲音。
「……你啊--」昇有點動怒,正打算繼續說「你都已經十二歲了,不要什麼事都依賴我」的時候--
「噗噗噗……」蛟發出急切的聲音。總是面無表情的她,難得露出苦惱的表情,一副快哭出來似地說:「泡泡、泡泡、泡泡一直冒出來,怎麼辦?」
「什麼?」這是洗衣粉放太多了嗎?「蛟,洗衣機裡……」昇正要繼續問「放了幾匙洗衣粉」時--
父親拍拍昇的肩膀問:「喂--昇啊,游泳圈放在什麼地方啊?」
昇微微地瞪著父親回應道:「你自己--」正要繼續說「找啊,又不是小孩子了」時--依然故我的弟弟又開口問:「今天的晚餐是什麼啊?」
「海邊,海--邊,我們去海邊吧?」穿著比基尼的天狐嚷嚷著。
昇都快哭出來了。
讓我把話說完啊……


十二月二十四日
聖誕夜。

雖然學校已經放寒假,然而社團活動卻一直持續到年底。
今天一早,為了社團活動而學校的學生們,喧鬧聲讓赤城高中顯得無比熱鬧。
終於到了要去宮部紅葉家造訪的日子,昇莫名地感到緊張。
雖然宮部要自己空手來,不過空手去真的好嗎……帶個零食什麼的比較好吧?可是這是正式的派對,帶普通零食去的話會顯得很奇怪吧……
昇想想如此俗氣的事,一個人慢慢地走在第一體育館與社團教室大樓的狹窄走道上--突然,一道白色的銳利閃光在空中掠過,然後響起有如數個鞭炮同時點燃般的激烈爆炸聲。
砰砰、咻、咻!
「哇啊!」昇瑟縮著身體,蹲在社團大樓的牆壁旁。「什、什麼東西啊?」
當白熱的光閃爍之際,社團教室的牆壁上映照著一個深色的影子。無法正視發光中心的昇別過頭,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牆壁上一閃一滅。然而下一瞬間,映在牆壁上的影子突然增加了一個。接著那個影子--
「富家少爺!」
突然呼喚著他。
「哇啊!」昇的反應十分誇張,嚇得往後飛跳開來,然後望著音源處。
在閃光與爆炸聲消失之處,飄浮在空中的是--一條魚。
昇以為自己眼花,於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
飄浮在那個地方的是--真真實實的魚,一條青色的大魚。魚的尾鰭和背鰭均比身體還長,如薄紗般飄盪著。而比尾鰭和背鰭更長的胸鰭,宛如蜻蜓翅膀般閃爍光芒擺動著。
那條魚在空中轉了一圈,嘴巴一張一合地發出聲音:「您是三槌家的當家少爺吧?」
「哇啊--真神奇!」昇感佩的站起來。
「我有話……」
「魚、魚、魚!」昇伸出手抓住飄浮在空中的那條魚。
「啊,您在做什麼!」
「神奇!真是太神左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昇好奇地觸摸著那條魚飄動的尾鰭和如翅膀般的胸鰭。
「當、當家少爺!請聽我說!」
「哇--真了不起!到底是利用什麼原理才可以這樣飄浮在空中啊!」
「希望您聽我說!已經沒有時間了!因為我勉強突破了守護當家少爺您身上施予的保護法術,因此時間、體力和靈力已經所剩不多了!」
「這裡不行。」昇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一把將魚抱在腋下,然後用書包遮住魚的身體往中庭移動,跑進中央大樓與管理大樓之間。這裡的話應該不會有人經過,會經過此處的也只有拜先生和大五郎而已。
昇左顧右盼、行跡可疑地不斷環視著四周,在確認周圍沒有任何人後才將魚放開。「……那麼,是什麼事呢?」
「是這樣的……其實……」
「等一下。」昇用手掌制止了魚的話語,然後問道:「在你說明之前,請先告訴我你的身分?」
「好的!非常抱歉,現在才自我介紹,我叫--」
*****
下午六點十分前。
由於時序已進入嚴冬,因此四周早已漆黑一片。

JR車站正好位於赤城市的正中心。
南北向的鐵道將赤城市劃分為二,靠近鈴之瀨地區的是赤城高中,跨越鐵道的那一頭是幽靜的住宅區。再往郊區走,就是高級大樓林立的高級住宅區。根據音樂會門票背後所寫的住址,宮部家在那個區域算是數一數二高的大廈
騎著自行車抵達宮部家大樓的昇,停妥後緩緩地走進大樓內。
大樓的入口大門是自動感應式的,因此昇走到大門旁邊的對講機,按下宮部家的號碼。在「叮咚」的門鈴響後,立刻傳來宮部開朗的聲音:「哪位?」
「啊,妳好,我是高上。」
「昇?稍等一下,我馬上幫你開!」
對講機旁的大門立刻安靜地開啟。
「請進!我家在七樓!請搭一號電梯上來。」
「謝謝。」明明看不見對方的臉,卻還低頭回禮的昇進入大廳,走進位於前方的電梯,按下七樓,電梯開始緩緩上升。
一樓……二樓……三樓……
電梯載著昇依序往上升。
四樓……五樓……六樓……
抵達的鈴聲響起,電梯抵達了七樓。
電梯門打開。
就如杉野所言,這棟大樓最頂樓整層都是宮部的家,也就是說出了電梯就是宮部家的玄關彖在其他樓層是走廊的地方,現在卻成了宮部家的玄關,一踏進這寬廣的空間,背後的電梯門關起。
頓時陷入一陣寂靜。
昇不知該如何是好,當場愣住。此時,裡面的門大大地敞開。
「歡迎光臨!」宮部邊說著邊跑過來。她今天身上穿著白色的洋裝,是一件有著許多皺褶與荷葉邊的可愛洋裝。不僅露出大半個酥胸,裙子也極短,然而卻一點也不會令人有任何遐想,這樣的裸露反倒有種健康的感覺。披著領口邊緣滾著白色皮草的高貴短上衣,毛茸茸的感覺讓人聯想到奶油蛋糕。而頭髮與腰際間搭配著粉紅色的花飾,更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妳好,今天謝謝妳邀請我來。」昇低頭致謝。
「不客氣!」
「嗯,這個……」昇將抱在手上的聖誕紅遞上前。
「哇,我說過不要那麼客氣啊,不過謝謝你!好高興哦,我馬上拿去擺好。」宮部露出如小孩般天真無邪的笑容收下。在超寛敞的玄關往前走,剛角她衝出的那扇大門再度為昇敞開。
「來,請進。」
大門的另一頭是一個非常大的房間,裡面有約二十幾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分散成幾群,親密地交談著。然而,當宮部與昇一走進來,這些人全都安靜下來盯著他們。
昇突然被這樣的氣勢嚇到,頓時停下腳步。
不過那些人又馬上恢復交談。
「趕快進來吧。」
昇在宮部的催促下走進屋內。進入屋內似乎不需要脫鞋。
這裡簡直就像是飯店的套房。
牆壁上裝飾著昂貴的畫作與雕刻品、天花板掛著閃閃發亮的吊燈、地上鋪著的是毛茸茸 的地毯,而屋子的正中央放置著大型沙發組,周圍擺放著幾張古董椅。靠牆的大桌子擺放著自助餐式的餐點,有餐前小點心、冷盤、小蛋糕……每一種看起來都非常美味可口。
在裝飾著藝術品的房間一角,擺放著一架閃亮的黑色平台鋼琴--昇還是頭一次在普通家庭裡看到。
昇讚嘆地說:「好像是非常盛大的派對。」
「沒有那麼誇張啦。」宮部微笑說。
「這裡好像不是我該來的地方。」昇取下圍巾低頭看著自己的打扮。他身上穿著平日穿的連帽粗呢短大衣和牛仔褲,腳上穿著運動鞋,的確是非常普遍的打扮。
「討厭,沒這回事啦!」宮部連忙揮手否定,然後微笑說:「因為今天的派對可以說是特別為了昇而舉行的。」
昇被宮部那笑容與所言嚇了一跳:「怎麼會?」
「是真的--來,這裡是昇的位子,請坐。」宮部帶領昇走到最大的單人座沙發。
昇道謝後坐了下來。這是一張一坐下,身體便往下沉的柔軟沙發。昇盡量禮貌地環顧著四周問:「受邀的那些人都是宮部的朋友嗎?」
「是啊。」
「好像沒有我認識的人。」
「應該是吧?」
「橋本好像沒來。」
「是啊。」
「到底怎麼了?」
「不清楚。」
「演唱何時開始?」
「馬上就要開始了哦。」
「要演唱什麼曲目?」
「快樂的遠揚。」
「宮部,妳為什麼要邀請我來?」昇凝視著宮部問。
「你想知道嗎?」宮部露出了微笑靠近昇。
*****
時間稍微往前推。
一大早,在赤城高中的第一體育館後方。
那飄浮空中的怪魚自我介紹道:「好的!很抱歉現在才自我介紹,我叫清麻呂,是宮部家現任當家--宮部重藏的隨從。」
「你說的宮部家……莫非是……」昇一臉驚訝。
「是的,宮部重藏是和你同年級的紅葉小姐的父親。紅葉小姐承蒙您關照了。」魚的身體在空中一扭,謙遜地低著頭說。
「啊……你太客氣了。」昇也低下了頭。低頭的瞬間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於是他迅速地抬起頭問:「……等一下!像你這樣的隨從……莫非宮部家是祭司、巫女、 土地神等,類似妖怪之類的家族?」
清麻呂搖著上半身表現出否認的意思:「不,宮部家不是祭司也不是巫女之類,只不過每一代的女生一到了十六歲生日時,體質會稍微產生變化--」
「怎麼說?」
無法從清麻呂的魚臉判斷出牠的表情,不過應該是用非常認真的眼神正視著昇說:「我從赤城的橋姬那聽說,您是三槌家的當家少爺……」
「嗯……是的……」最近都忘了這件事。
清麻呂靠近昇的臉說:「--由於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您身上,所以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幫忙。」
*****
走過來的宮部,往昇坐著的大單人沙發的扶手上一坐,靠著椅背說:「因為你身上散發著味道。」
「什麼?味道?」與宮部身體緊密依靠的昇,緩緩地挪開身體,靠在另一邊的扶手上。
「沒錯,你身上散發著味道。」
「……我很臭嗎?」
「不,是香味哦,是非常棒的味道。」宮部說著靠近昇的臉深深地吸一口氣。
昇反射性地將身體移開。「……香味?」
「是的,香味……為什麼和你同班的時候都沒有發現呢?」接著,宮部的嘴角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張開的雙眸閃閃發光。「……現在想想,好像是從今年暑假過後,才發覺到你身上散發出迷人的香氣。之後我就非常在意你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宮部?」
「暑假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宮部凝視著昇。
「……」昇不發一語地回視著宮部。
「暑假時,發生了什麼震撼你們日常生活的事嗎?」
「……」
「你不想說嗎?還是你想不起來--算了,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宮部的目光緊盯著昇,開始笑了起來。
昇蹙緊眉頭說:「……宮部,妳好像有點不尋常。」
宮部的笑聲突然停止,低噥著:「是嗎?是這樣嗎?或許吧……」然後從扶手跳下,緩緩地走開。
數名男子像是與宮部換手似地,默默圍在昇的沙發四周。
「做、做什麼?」昇露出警戒的眼神望著身旁的男子們。
「因為非常在意你的事,所以我稍微調查了一下。」宮部隔著桌子,緩緩地坐到昇對面的單人沙發。
昇發現,此時房間內所有參加派對的人全都停止了談話,靜靜地望著這個方向。
「你有一個弟弟,對吧?其實真正散發出香味的人是他。」宮部緩緩地將雙腿交疊。
「……」昇只是默默地回視著宮部。
「所以我要的是你弟弟,為了讓你弟弟送上門,所以才會邀請你來這裡,而你卻什麼也不知道,傻裡傻氣地前來,真是個大傻瓜。」
昇似乎想說什麼但突然閉上了嘴,然後又開口--「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因為已經有某人告訴我了。」
「你知道什麼?」
全部。」昇用手撐住自己的臉頰說:「宮部,妳先咬了橋本綠的弟弟橋本春太對吧?」
宮部的臉色一變。
*****
體育館後方。
清麻呂靠近昇的臉旁說:「我想拜託您的是,有關紅葉大小姐的事。」
昇將身體往後一仰問:「宮部怎麼了?」
「我希望……您能救救大小姐。」
救救她……又是誇大其詞的說法。昇狐疑地皺著眉頭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清麻呂離開昇,在他身旁大大地繞了一圈說:「……最近在這城市裡頻繁出沒的『灰色狼人』傳說,您知道嗎?」
昇想起了從透那裡聽到的事,於是回答道:「嗯,大概知道。」
清麻呂停止了動作,「那個是、那個是……」不知是否難以啟齒,清麻呂閉上嘴巴,突然靜默不語。牠低下頭,不一會兒又將頭抬起,直接說道:「……那個是紅葉小姐所為。」
「什麼?」昇的思緒 頓時停止。「……你說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宮部家每一代的女孩子,只要一到十六歲生日時,就會擁有變身的能力,成為異於常人的人。」
昇驚訝地眨著眼睛:「咦--啊--這……擁有變身能力沒什麼大不了吧?」
由於昇的生活中有著隨性化身美女或美男子的大狐狸;一喝醉,龍就會從身體剝離的巫女,還有能迅速變回紅狐原形的工友,因此覺得「一到十六歲就會變身成異於常人的人」這種事根本不足為奇。
「嗯,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然而問題是--牠一旦在別人脖子咬上一口,短時間內可以將本身的超能力分給對方,操控對方的意識……」
「……」昇感覺自己似乎得知了非常重要的情報,但因過於意外,以致於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用一隻手揉揉太陽穴,另一隻手阻止清麻呂繼續說下去:「啊?……等、等一下。」
「總而言之,紅葉大小姐是『感染』並量產『灰色狼人』的『感染源』。」
*****
昇對著眼前臉色一變的宮部淡然地說:「--橋本的弟弟住在赤城市,卻就讀鈴之瀨小學,而且和我弟弟同年級,因此妳認為這樣能夠輕易地接近我弟弟。我說的沒錯吧?但可惜的是,橋本的弟弟並非『適應者 』。」
「……」
「因此妳改變了原有計畫,咬了橋本綠,讓他成為攻擊我的『感染者』一員,然後再把我弟弟引來這裡。雖然不費周章,不過對妳來說,這的確是最輕鬆的方法。」
「……」
「然而這個方法也失敗了,所以妳才會把我叫來這裡。只要我來這裡,妳就可以利用各種理由把透叫過來……而會選擇聖誕節,是因為必須要有舉行派對的藉口吧?或者這是妳打算送給自己的一份禮物?」
「……」
「我說的沒錯吧?」
「……嗯。 」露出嚴肅表情聽完昇所說的宮部,突然笑了出來:「你明明知道我的詭計,卻還來這裡,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啊。」
昇探出身說:「宮部,接下來才是重點,請聽我說……」
昏暗的房間裡,宮部紅葉微笑著說:「……既然你已經了解這麼多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可以嗎?宮部,今後才是最重要的,妳不能繼續這麼做,否則會很危險。」昇想盡辦法要力勸宮部。
然而宮部卻完全聽不進去。「我的目標不是你,而是你弟弟,因此希望你能把他找來。」
「有人想除去你這個危險人物啊。」
「你弟弟身上散發出那樣的香氣,想必他的血一定是極品。」
「妳不能再繼續做壞事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一旦喝了他的血,我會變得更厲害。」
「宮部……」
「不過要充滿正義的你把你弟弟找來,一定是白費唇舌……」當宮部的臉浮現出平時那充滿魅力的笑容時,嘴角依稀可看到尖銳的犬齒:「我要讓你成為我的手下。」
昇嚇了一跳,不禁往後退說:「等一下,宮部--」
此時,周圍的男子們抓住昇的手腳和頭,將他壓回沙發上。
「等一下。」昇用力地欲掙脫壓著他的手,然而要甩開數名男子的手,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放開我。」
「一點都不痛哦。」宮部從沙發上站起。
「我、我不是在說這個。」雖然明知白費又氣,昇仍用力地掙扎,拚命地說:「我說等一下!聽我說啊!」
然而宮部完全聽不進去。「你只要想像是在脖子上輕輕一吻的感覺就行了。」
「宮部!」
「馬上就結束了。」宮部露出笑容站在昇的面前,身體往前一彎靠近他的臉。
昇做最後垂死的抵抗說:「宮部,妳不能咬我,再這樣下去的話--」
此時,電燈熄滅了。
*****
聽完所有經過後,在受到打擊而說不出一句話的昇面前--
「紅葉大小姐身處危險。」清麻呂淡淡地繼續說下去:「我知道這是很冒昧的請求,但希望當家少爺能夠救救大小姐……大小姐現在只是因此一時迷惑而誤入歧途,希望當家少爺能夠引領大小姐走上正途!」
昇回過神問道:「你所謂的危險……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
*****
燈光突然熄滅的房間裡。
「哇。」昇率先叫出聲。
「--怎麼一回事?」宮部站起來。
此時,響起突兀的聲響。
叮咚。
是門鈴聲。
宮部抬起頭,警戒地盯著對講機一會兒,然後在黑暗中暢行無阻地朝對講機走去。她拿起話筒說:「喂,哪位?」
「您好。」
是陌生女子的聲音。宮部臉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蹙緊眉頭問:「妳是誰?」
「我家的昇在那裡吧?」
「……」瞬間,宮部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名金髮美女的身影。
對講機那頭的聲音帶著笑意說:「--在外頭玩耍的時間結束了,所以我來接他,能不能麻煩妳轉告昇,請他在那裡等我?」
宮部的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說:「……你闖得進來的話就試試看吧!」
「呵呵呵,妳還真狂妄啊,很好。」
對講機「喀!」地被對方掛上。
彷彿敵人就在眼前似的,宮部狠狠地瞪著手中的對講機話筒。「……以為我完全沒有準備嗎?」
宮部在黑暗中用眼神示意,接到宮部指云的數人從房間走出去。
在一片漆黑中,看不清狀況的昇,完全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感覺到幾個人有了行動,於是不安地問:「妳打算做什麼啊?」
「你只要靜靜地待在那裡就行了。」宮部冷冷地回答。
「是誰按了門鈴?」
「應該是保護你的人吧?」
昇驚訝地抬起頭。
看到昇驚訝的反應,宮部納悶地說:「不是你告訴她你要去哪裡的嗎?」
雖然沒有搖頭,但昇的表情卻否認了宮部所言。
宮部「哼」了一聲笑著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還真是盡忠職守的護衛,看來事情不會進行得很順利。不過……狩獵就是要這樣才有樂趣。」
此時,昇看到宮部的眼睛發出了朦朧的紅光。


[ 本帖最后由 光夜 于 2007-8-10 19:25 编辑 ]


*****

「所謂危險是--」清麻呂嚥了嚥口水,那比身軀還長的透明翅膀微微地顫抖著:「天狐空幻大人。「
昇睜大雙眼:「……空?」
「沒錯,正是……」不知是否為了壓抑內心的不安,清麻呂當場後空翻轉了一圈,繼續說道:「天狐大人,也就是身為您家守護神的天狐空幻大人,為了要盡守職責,他一定會剷除欲對您和令弟不利的人--也就是紅葉大小姐。」
*****

八位「感染者 」接收到「感染源」,也就是宮部的指示,便各自變身成全身長滿灰毛,有著銳利爪子和獠牙的狼人。
他們所接收到的命令是「擊退入侵者」--
狼人兩人一組狄各自保持間隔兩公尺的距離在電梯大廳排列著,屏息觀察電梯的動靜。
這棟大廈的北側和南側均有進出口,每個進出口各有兩台電梯,整棟大廈共計四台電梯。但能夠抵達宮部家--也就是直達七樓的電梯,只有北側的其中一台而已。
這裡雖設有逃生梯,但今天在宮部的指示下,一樓和七樓的進出口均上了鎖,因此要上七樓就非得利用狼人們正守著的那台電梯不可。
此時,電梯顯示樓層的指示燈從一樓轉變到二樓。安靜且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讓嚴陣以待的八人神經緊繃。
入侵者 首先必須突破一樓的進出大門。在的時間扣除剛剛透過對講機談話的時間,相互對照後可以知道,對方似乎非常輕易地就突破了。
三樓……四樓……
電梯的樓層指示燈無情地往上攀升。
五樓……六樓……
很快地顯示到七樓。
在十六隻嚴陣以待的目光下,電梯門靜靜地敞開。
在那明亮、線條單調的電梯裡,站著一位金色長髮的入侵者。
--「擊退入侵者 」。
在電梯裡的人還未有任何行動前,狼人朝著電梯內擲出如蘋果般大的藍黑色球體--那個球體突然破裂,噴出大量的熱波與高溫蒸氣。在此衝擊下,那位金髮入侵者重重地撞上電梯的牆壁。
狼人接著又丟擲出數個相同的球。球體連續破裂開來,使得電梯內和電梯前方頓時瀰漫著白煙與熱波。
當所有的攻擊一停止,白煙散去時,緊貼在牆壁的金髮入侵者膝蓋一彎,身體便順著牆壁往下滑,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令人不舒服的沉默再度降臨。
入侵者癱坐地上後,經過約十次呼吸之久,兩名狼人從陰暗的一角現身,小心翼翼地朝電梯靠近。
一人在電梯前等待著,另一人則進入電梯內,用爪子輕輕碰了那名一動也不動的入侵者頭部。
然而,入侵者沒有任何反應。
再次稍微用力地觸碰對方的頭部,漆黑的走廊頓時響起硬物碰撞的聲音。入侵都的頭瞬間有如紙糊般晃動著,接著又馬上一動也不動了。
上前確認狀況的狼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與進入電梯裡的狼人相互對望,正想轉身告知身後的同伴們「已經擊退入侵者」之際--一動也不動的入侵者,突然手一舉。
幾乎與火花聲同一時間,電梯裡的那名狼人全身痙攣,在他後仰倒地前,在電梯口等待的另一名狼人也被紫色雷電包圍。
在外頭等待的六名狼人看到眼前景象,全身一陣顫慄。
不久前完全倒地不起的入侵者,令人無法置信地用力站起身,左手一把抓住最先倒下的那名狼人頭部,邊拖邊拉著用穩健的腳步走出電梯,就這麼緩緩地朝大廳前進。
兩人一組的狼人,像是相互配合好似地,一同從陰暗處現身,朝入侵者 飛撲過去。然而,他們的獠牙還未觸踫到入侵者前,就被強烈的紫色雷電牆所阻擋,整個大廳籠罩在淡紫色的光芒中。
觸電的兩名狼人重重地跌落在走廊的地板上。
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入侵者 ,用左手輕輕地將抓在手上的狼人身軀往上提起,本能上討厭距離過於接近的狼人們,開始慢慢地往後退去,然而入侵者前進的速度比牠們後退的速度更快。入侵者 一接近那群狼人時,轉過身輕輕地將左手抓著的狼人丟擲出去。一名狼人和被丟擲出去的狼人一起飛了出去。
入侵者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此時,另一名狼人趁其不備從背後飛撲過來。「砰!」地將入侵者撲倒在地,然後朝他的喉嚨一咬。
「嗚啊啊啊!」入侵者發出悽慘的叫聲。
入侵者全身癱軟,咬他的狼人放開了他,兩人保持些微的距離。其他平安無事的狼人和從地上爬起來的狼人全都聚集過來,盯著倒臥在地上的入侵者
入侵者一動也不動。
一名狼人朝入侵者 靠近。因害怕對方又像剛剛那樣詐死,因此這次非常謹慎地慢慢走上前,用爪子踢了踢。
入侵者完全沒有反應。
站著的狼人們互相對視,確認已經達成「擊退入侵者 」的命令--此時,入侵者的身體突然變黑,然後就像是瀝青般溶化。
「?!」最靠近入侵者的狼人嚇得往後飛跳。
不久,原本是入侵者的身軀在狼人們的看守下,溶化於地面消失無蹤。
「?」
狼人們完全無法明白入侵者為何會溶化。
就在這個時候,最後一排的一名狼人發現--平常灰白色的安全樓梯大門,不知何故,竟然變成要溶化似的又紅又熱。
看到眼前景象的他,還未想到要採取何種應對措施前,那個熾熱的安全門便一=陣扭曲,從門框脫落--

咚!
屋子、樓梯、還有整棟大廈劇裂地搖晃著。

宮部瞬間抓住了沙發椅背,因而免於撲倒在地。她一臉慌張地抬起頭:「怎麼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沒有人回答她。
搖晃開始逐漸停止。此時「砰!」的一聲,玄關大門被粗暴地踹破。大門被踹開的瞬間,室內湧進了黑煙和熱氣。宮部不禁往那個方向一望。
敞開的大門那一頭,瀰漫的黑色煙幕中站著一個人影。他一看到屋內所有人的視線正集中在他身上時,便有如要求觀眾給予掌聲的小丑般,張開了雙手。
「謝謝妳邀請我來。」
對方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是化身女性之姿的天狐空幻。
包裹著那令人神魂顛倒身材的,是彷彿從夜空中取下般漆黑的長洋裝。低胸的領口可以清楚地看見胸前的乳溝。露指長手套包住他那纖細的雙手,腳上穿著細帶子的無跟鞋,肩上披著艷麗性感的黑色披肩。
原本就魅力十足的美貌,經過禮服五點綴更加與眾不同。白色、黑色和金色組合成完美的造型--那美貌也令聽從宮部命令的那些「感染者」無法移開視線。
「……」一陣不戰而敗的心情湧現,宮部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緊咬下唇說:「……我不記得曾經邀請過你。」
「是嗎?可是一樓進出口的自動大門,我只微微一笑便自動敞開了哦!難道那不是歡迎我的意思嗎?」天狐「哈哈哈」豪爽地笑著,然後不知從哪裡拿出慣例的金色扇子,「啪」地打了開來,露出高傲的態度開始搧著風。「是不是都無所謂啦--喂,坐在那裡的昇,趕快過來我這裡。」說著便朝昇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
宮部馬上擋在昇與空之間說:「不好意思,我不能將昇還給你,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
「……什麼?」
「沒有你這個保護者的事,麻煩請你離開吧。」
「妳真是奇怪啊……」露出微笑的天狐空幻搖著扇子,一邊緩緩地走進屋內。隨著腳步的移動,禮服左側的開岔大膽地敞開,白晳的大腿若隱若現。「--妳要那一塊黑土到底想做什麼啊?」
「……什麼意思?」不明白靈狐所言的宮部皺著眉頭,然後心中湧現不祥的預感,她不禁轉過頭。原本被壓在自己身後的昇,臉部扭曲,浮現出有如老人般的皺紋。
宮部看到眼前的變化,全身顫慄,發出一聲微弱的驚叫聲。
「冒牌昇」的臉朝上,嘴巴大大地張開,口腔有如溢滿墨汁般漆黑。接著,從那黑色的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哦呵哦呵呵,哦呵哦呵呵……」
似乎正發出嘲笑。
發出非人類笑聲的昇,他的臉、手腳和身體,還有身上的連帽粗呢短大衣、球鞋、圍巾,全都不斷溶化變成了如瀝青般漆黑的泥巴,從壓住昇的男子們手中與指縫間流下,那些男子不禁將手收回,往後退去。
宮部也全身顫抖著往後跳開:「……這是!」
哈哈哈!屋內響起尖銳的笑聲。「--把你們騙得團團轉吧?」
構成「冒牌昇」的漆黑泥巴,像溶進沙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會說話、會笑,還會感到懼……這就是送給妳的禮物!」擁有一頭閃亮金髮的美女用張開的扇子遮住下半部的臉,僅露出眼睛嘲諷地說:「……我有可能明知道危險還讓昇前來嗎?妳用腦袋想想就知道了啊。」
*****

聽了清麻呂將所有事情說完後,昇沉默了一會兒,不久開口道:「可是有一點我想不透……宮部為什麼……」
昇突然閉上嘴。
清麻呂莫名其妙地看著昇。
昇瞬間閉上眼睛,膝蓋一彎倒在地上。
清麻呂一驚:「當家少爺!您怎麼了?」
昇雖然好像失去了意識,但並未撲倒在地上,這是因為背後有人支撐住他。站在他背後的是--
「……昇少爺,請原諒我。」是擁有黑色長髮的美麗守護女。守護女將手伸進舁著頭的昇的腋下,然後抱住他。竟然能夠眉頭皺也不皺地,輕易支撐住一名十七歲少年的體重,這名女子的腕力果然非比尋常。
知道守護女身分的清麻呂身體往上縮:「守護女……!」
「因為感受到有人突破我施在昇少爺上的保護法術,因而趕了過來……」蛟用毫無感情的眼神望著清麻呂問:「是你做的吧?」
清麻呂極為驚慌,當場不停地轉著圈說:「守護女,我會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你也快自身難保了吧?」
領悟到守護女話中含意的清麻呂,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啊!」
勉強突破靈力的保護法術,對於靈力的身體來說是極大的負擔。加上光從大陸跨海來到這裡,也是非常疲憊的一件事。靈力幾乎快用盡的清麻呂,他的身體從尾端開始像是陽光般正緩緩地消失。
清麻呂抬起頭,用僅存的力氣懇求說:「守護女,請您幫幫忙--」
「很抱歉……」守護女依然面無表情,將發出沉睡呼吸聲的當家少爺重新抱好後說道:「對我來說,當家少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靈力用盡的清麻呂雖然還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就這麼消失了。

蛟背著昇走出赤城高中。
朝正在道路的那一頭,雙手環抱胸前、雙腳張開站著的金髮美女走去。「結束了。」
「辛苦妳了。」空露出微笑。由於昇命令他不能進入赤城高中,因此只好在此等待。
背著昇的守護女抬起頭看著空問:「……這樣做好嗎?」
「沒問題。」空肯定地頷首回答。他的嘴角流出一絲青白色的燐火說:「我這麼做自然是有目的。」
*****

宮部靜靜地瞪著空。
她用燃燒著怒火的眼睛,對著留在屋內的十人使了個眼神。一接收到宮部的指示,他們背部同時一縮,整個身體膨脹起來,轉眼間變成了全身長滿灰毛的狼人,整個屋子裡頓時瀰漫著野獸的氣味。狼人遵照統帥的指示,等距離散開,團團包圍著空。
「我知道你是一位厲害的護衛。」宮部微微抬起頭,氣勢凌人地說:「不過,不知你是否真的應付得了這些人?」
天狐沉穩地回應道:「人數並不是問題。」
「綽綽有餘了,他們都非常優秀。」
有如呼應著宮部的憤怒,狼人們擺出朝空飛撲過去的姿勢。
空將輕握的手緩緩置於眼前,手掌朝上微微打開。
手掌上放著十根有如香菸般大的細長針筒,針筒前方的蓋子全被取下,露出裡面的針。
空用金色扇子對著張卓的手心搧起一陣風--所有的針筒有如弓箭般疾速朝四面八方飛去,命中所有狼人的肩膀。
被針筒射中的狼人們起初沒什麼反應,沒多內便開始發出痛苦的咆哮,口水飛濺,痛苦地扭動著身體。接著,從手指開始,所有的灰毛退去,變回普通的人類。
--是疫苗!
宮部驚訝地睜大眼睛:「可惡!到底是從哪裡拿到這種東西!」
天狐又用金色扇子遮住嘴竊笑著:「這是商業--機密。」
變回人類原形的那些「感染者 」,全都失去了意識,一個個昏倒地上。
宮部望著每一位「感染者 」的臉,然後用力地緊握住拳頭,顫抖著說:「……只是複製能力的量產物……果然一遇到緊急情況時,根本派不上用場……」好強的瞳孔散發著銹鐵般的紅色光芒。「看來,好像得由我親自出馬了。」
「哼,放馬過來吧!」站在宮部眼前的空,眼睛反射著微弱的光線,發出了珀色的光芒。
此時--
「--等一下!」有人從敞開的大門衝進屋內。
所有的視線集中在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是--
「……昇?」驚訝得張大眼睛的空,兩個等邊三角形的耳朵從頭髮中蹦出。「哎呀……你已經醒啦?」
那個人的確是三槌的當家高上昇。可能是因為外頭寒冷的空氣,他的雙頰顯得微微潮紅。應該是一醒來就馬上衝來這裡吧?他身上仍是失去意識時社團運動服的打扮。
昇的肩膀不斷上一擺動、喘著氣說:「等一下!讓我跟宮部談談!」
此時,在昇背後轉了一圈的是--「大小姐!」
宮部滿臉驚訝:「清麻呂?你來了?」
「哦,看來你靈力恢復得滿快的嘛!」空微微地搧著扇子。
「因為大小姐有危險!」清麻呂瞪著空說。
「哈哈哈,你還真冥頑不化。」空諷刺地說。
走進屋內的昇,對於如飯店套房般優雅的裝潢感到佩服不已。
……宮部果真是有錢人啊,居住的世界果然完全不同……說起來,宮部從來都不曾提過自己是有錢人,還真如人所說「大小姐從不認為自己是大小姐」。
呼吸恢復正常後,昇往前一步說:「宮部……我聽清麻呂說了。」
宮部假裝沒聽到昇所說的話,直接問清麻呂:「清麻呂……只有你回來而已嗎?」
「是的……大小姐……」
昇不死心地繼續說道:「宮部,不要再錯下去了……空的話,由我來說服他,讓他放妳一馬。」
一聽到昇這麼說,空馬上做出回應:「你在說什麼話啊!事情什麼時候變成要不要我放過這傢伙一馬啊?」
宮部失望般地垂下雙手說:「原來只有你回來而已……」
「唔--」昇低噥一聲,繼續說道:「空,等一下,拜託你先不要說話好嗎……否則事情會越變越複雜。」
空揮動拳頭反駁:「事情早就變得很複雜了!如果早知道你會衝來這裡,我就……」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宮部失望地垂著頭,像自言自語般的低噥著。
「大小姐,請就此停止吧!令尊也非常擔心您--」
「為什麼是清麻呂……為什麼不是爸爸……」宮部的語尾顫抖著。
「什麼?」無法聽清楚宮部說什麼,昇不解地歪著頭。
「為什麼爸爸不回來……!」宮部倏地抬起頭,發著紅光的眼睛閃著淚水。
「如果想對我說什麼、想斥責我的話,爸爸回來直接對我說就好了啊!為什麼只有清麻呂回來!」
空和昇兩人均一頭霧水,露出驚訝的表情凝視著激動的白衣少女:「宮部……?」
清麻呂也疑惑地在空中浮動著:「大小姐。」
「這並非我所希望的!我期待的並不是你回來呀!這和我所預期的完全不同!我只是……」
宮部說到這裡,咬著下唇再度低下頭。
宮部現在究竟在說什麼……
感覺宮部似乎就快要說出她的真心話了。
昇戒慎恐懼地朝宮部走去:「宮部,妳到底在說什麼……」
彷彿要制止昇的行動似的,宮部突然抬起頭說:「既然這樣,那我就讓事情永無了結。」
宮部脫掉白色短上衣和低跟鞋說:「其實,我真的不想讓別人看到我變身的模樣……」
宮部深深地低下頭,長髮順勢垂下,將臉完全遮掩。
縮起身體調整呼吸。
身體伸展著,骨頭和肌肉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
緊接的瞬間,宮部那纖細的身體開始膨脹,清爽的白色洋裝承受不住膨脹肌肉的壓迫而完全被撐破。從破裂的衣服下所露出的並不是白晳的肌膚,而是濃密的金褐色硬毛。
「哇!」昇嚇得不禁往後退。
空靜靜地擺好架式。
「大小姐!請住手吧!」清麻呂哀淒地叫著。
宮部並沒有回應。
身體伸展著,骨頭與肌肉繼續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響。
四肢變得又圓又壯,胸腔與脖子周圍也變厚,十隻爪子發出奇異的聲響,伸展成為鐮刀狀。原本潤澤的黑色長髮有如被金色光芒籠罩般變了顏色,只有這部分的變成稱得上是美麗的景象。從那閃著金光的髮絲之間,可以看到那鵝蛋型的漂亮臉蛋開始伸長、變寬,嘴巴幾乎撕裂至耳旁,唇間露出白色銳利的獠牙。
低沉的聲音已經不是女高中生的聲音了,而是肉食性動物的聲音。
接著宮部抬起頭,她的頭頂幾乎快觸碰到天花板,正以發著如銹鐵顏色般光芒的眼睛看著空。
她已經變身成為披著金褐色皮毛的動物了。
空蹙緊眉頭說:「這……真是太罕見了。」
清麻呂用略帶警告的語氣說:「沒錯……紅葉大小姐在擁有多種屬性的宮部家中,算是特別稀有的屬性,天生具有『金狼』的體質!」
那隻「金狼」的身體一震,抖去身上白色洋裝的殘骸。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將胸腔注滿了空氣--
咆哮著。
牆壁、天花板、玻璃窗和吊燈,有如出現裂痕般震動。
「哇!」這巨大的聲響使昇與空不禁摀住正朵。
抓住這個機會,「金狼」用力一踏,僅一步便逼近了空。
「哇!」空慌張地往後跳開。
「金狼」那有如棍棒般的手毫不客氣地一揮。那鉤爪閃過空的鼻尖,深深地烙印在空身邊的牆壁上。
空用後退的步伐飛跳地與「金狼」保持距離,嘴裡一邊喊著:「危險、危險!」
「大小姐!請住手!」清麻呂瞬間纏住「金狼」,但「金狼」用手將牠揮掉。
昇一把抓住如海藻般飛轉的清麻呂問道:「哇、哇,你還好吧?」
「嗯……謝謝您。」清麻呂離開昇的手,再度飄浮於空中。他擔心地望著「金狼」說:「啊,大小姐……」
在速度和力量上,「金狼」果然和灰毛的「感染者」不同。「金狼」是由宮部變身而成,因此應該擁有很高的智能--如果仍保持理性的話。總之,對方無疑是個難應付的對手。
……根本沒有讓空冷靜分析的時間,「金狼」再度撲過來。空又千鈞一髮地閃開。在他背後的桌子上,整齊排列的餐前小點心、小蛋糕與托盤同時被打翻,叉子、湯匙和堆疊的盤子、杯子發出碰撞的聲響散亂一地。
空望著那些似乎很可口的點心全都散落一地,露出可惜的表情說:「啊……真是浪費……」
「金狼」的鉤爪往空中一劃,對準空的喉嚨襲擊而去。空驚險地避開連續攻擊,往後退去。
打算讓我毫無時間使用法術嗎?
由於高氣密、高防熱的建築物會阻斷靈力的流動,這棟大樓恐怕難以施展法術。加上又是超高大樓,五行任一元素的密度均非常稀薄。
該怎麼辦呢……
--此時,正傷透腦筋的天狐耳中傳來突兀的水滴聲。
環視屋內,他終於發現了。
牆壁在「金狼」第一次攻擊時被挖了一個洞,水滴聲是從牆壁內側的水管所發出。由於水管被「金狼」的爪子劃破,內側破了一個洞,水正從那裡不斷地滲出。
看到眼前的景象,空露出了微笑。
他趁隙從「金狼」的手下逃開,保持著相當的距離,高高地舉起右手。
接著,發出連續的刺正破裂聲,裸露的水管破了好幾個洞,大量的水從那些洞裡噴出--
噴出的水並未因重力原理落在地面,而是直接被金髮美女吸了過去。
不到十秒鐘,空的周圍形成了三個約數百公升的水塊。空的手只要稍微揮動一下,水塊便順著手的動作而移動。
空對著後退的「金狼」奉上危險的笑容,從嘴角流瀉出結凍氣息般的青色燐火。
「讓妳的頭腦冷靜一下吧!」
說完後,他將手用力往前一伸,此時圍繞在身旁的水塊,突然像是具有意識般一起朝「金狼」飛撲過去。
在如此威力強大的水流衝擊下,「金狼」那龐大的身軀也有如樹木的枝葉般脆弱。受到巨大水塊的攻擊,「金狼」被捲入水流中,上下翻轉地撞向地板,然後衝向牆壁--
「大小姐!」
站在跌坐地上的「金狼」面前,冷冷地說:「妳不是絕世美女嗎?」
此時「金狼」突然抬起頭。
「哦?還要繼續嗎?哈哈哈,妳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好吧,放馬過來吧!」天狐空幻語氣中帶著挑釁的意味擺好架式,嘴巴不斷地吐出青白色的狐火。
「空,我說等一下啊--!」昇拚命地叫喚著。
被挑釁的「金狼」從水中掙扎著欲站起身。
這時,一道銀色的直線從相互睨視的兩人中間劃過。
一支如髮絲般的細針刺中正欲站起身的「金狼」肩膀。
「?!」
突然全身癱軟的「金狼」當場又跪了下來--不只全身失去力氣,宮部全身金褐色的毛,非自願地逐漸變得稀薄,身體也開始縮小回復到原來的大小。接著數十秒後,全身赤裸的宮部難為情地癱坐地上,她拔掉了肩膀上的針。
「哇啊--?男、男、男生們不准看!」清麻呂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昇的眼前。
「哇!做、做什麼啊!」昇被突然擋在自己眼前的清麻呂嚇了一跳,生氣地說。
宮部瞥了一眼正在爭的高上昇與清麻呂,不敢相信自己身體所產生的變化,摸著自己裸露的手和腳,確認後喃喃地說:「怎、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回原形……」
「咦?」空也一臉納悶。
此時,現場出現了一個新的聲音。
「看來我趕上了。」
屋內所有人的視線全都望向玄關大廳的門。
出現眼前的是--
「太好了!如果全靠你的話,恐怕狀況會一發不可收拾。」一位頭上綁著三角巾、臉上戴著大口罩、身上穿著白色衣服、肩上掛著一個皺巴巴的托特包、戴著厚鏡片的眼鏡、一隻手還拿著不銹鋼杓子,一身奇怪裝束的年輕女子。
「……什麼話啊。妳也來得太晚了吧?」空蹙著臉嘆息說。
「啊!抱歉!」女子用扚子敲了綁著三角巾的頭部。「是這樣的,我好像走錯了進出大門,要上來這裡,好像非得從北邊進出口進來才行。在問到管理員之前,我一直在這棟大廈中徬徨地轉來轉去。」女子哈哈哈地笑著。
宮部拿披在身旁沙發上的多功能罩單包裹住身體,作為蔽體的衣物,然後站起身,以威嚇的聲音狂吼著:「妳是誰?」
「嗚呵呵……」女子發出怪異的笑聲說:「問得好,我有時候販賣神秘的藥,有時候是可麗餅屋的老闆,然而真實的身分是……」
女子緩緩地脫下白色衣服,露出面一件俗氣的黑色套裝。接著,從皺巴巴的托特包裡拉出一件老舊的大衣慢慢披上。
女子挪了挪滑落的眼鏡說:「我是保管科第一班專屬的巫醫汨羅!」
現場一片靜默。
昇終於想起清麻呂正貼著自己的臉,於是往後退開,然後驚訝地眨著眼凝視著女子說:「汨……汨羅?」
為什麼保管科的……汨羅……會出現在這裡?
此時,昇的腦海中閃過一名少女的身影--就是因為那位被白色衣物包裹身體的白髮紅眼可憐少女,才會與保管科的汨羅相遇……也就是被稱為「白鬼」及小白的少女。
昇驚訝地屏住呼吸,難道汨羅打算封印宮部?
「……唔,真沒意思,麻煩反應熱烈一點啊!」汨羅搖晃著杓子。
空無視汨羅的抗議,自顧地問:「妳為什麼拿著杓子啊?」
「嗯,沒什麼特別用意,只是因為我在經營可麗餅屋。」
「可麗餅?」天狐空幻不知道什麼是可麗餅。
「是的……」汨羅將杓子抱在豐滿的胸前嘆氣說:「我隱姓埋名待在這個城市期間,經營了可麗餅屋,用直接購自中美洲的香草豆,混合了數種香料所調製而成的汨羅特製而成汨羅特製香草冰淇淋,深受附近居民的好評,還受到地區雜誌的介紹哦!啊!不管我做什麼總是比別人強,對於這樣的自己還真覺得恐怖!」
是嗎……空隨意附和地點點頭。
「保管科找我有什麼事嗎?」宮部仍是以氣勢洶洶的語氣問。
「啊!嗯,是這樣的……」汨羅將眼鏡往上推了推繼續說:「收集那些一旦落入缺乏知識的人類和妖怪手中就會有危險。或是在人世中本身就具有危險性的東西,加以判斷、區分適合那些東西的狀態,然後永續管理。有時候也會視情況進行封印或處分……這就是保管科的工作。」
「封印?」清麻呂聲音一變。
「汨羅,請等一下!」昇往前說道。
「也就是說,打算封印……對於人類有所危害的我嗎?」臉色鐵青的宮部馬上強硬地說:「我絕對不允許妳將我封印。」
空哼了一聲說:「妳在說什麼啊,歸根究柢,原因還不是因為妳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四處為非作歹。」
「沒錯、沒錯,會咬人的小狗,要送往衛生所,這是從以前就有的老規矩。」汨羅走向宮部,又推了推那付滑落的眼鏡。「……不過,這次的事情不太一樣……」汨羅轉過身背對宮部,然後正視空說:「--我不會讓你繼續加害宮部紅葉。」
「……什麼?」空皺著眉頭。
「咦?」宮部一臉驚訝。
「什麼?」昇停止動作。
清麻呂慌慌張張地飛向汨羅身旁問道:「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哦呵呵呵……真抱歉,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汨羅笑著說。
「……這我無法認同。」空往前一步,他的瞳孔有如針般細,從嘴角緩緩流出青白色的狐火說:「拜託我緊追『感染源』的不是妳嗎?妳打算收回所說的話嗎?」
「我說……事情有所改變了……」
「那就請妳說明一下。」
「嗯 ,其實這也是內部情報……反正原本答謝你這次協助的報酬是『告知部分的內部情報』,所以告訴你這個應該也沒關係。」汨羅用中指將眼鏡往上一推,繼續說:「因為我沒想到……這次的主謀竟然會是宮部家的大小姐,所以事情才會演變成這樣……」
「這和宮部家有什麼關係啊?」宮部用凶惡的語氣問。
汨羅轉過頭望著宮部,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說:「有很大的關係哦!」
「……?」宮部露出驚訝的表情。
清麻呂則是一臉不解。
「啊!原來大小姐和隨從都不知道啊?」汨羅聳聳肩說:「那我就告訴你們吧!事實上,宮部家是保管科的資助者。」
「什麼?」宮部和清麻呂驚訝地叫了出來。
「……」腦中無法會意過來的昇,似乎正猶豫著該不該感到驚訝。
「資助者?」空的耳朵動了動,露出一臉疑問。
「就是資金贊助者。」汨羅再次對著空露出不變的笑容說:「宮部家從以前,就一直以財力資助保管科在人間活動時,所需的部分資金。這次我所需要的廂型車和為了經營可麗餅所需的裝備,全部都是由宮部家所準備。」
「啊……原來如此。」總算弄清楚的昇點點頭。
「不過……部分資金援助的代價是保管科和宮部家訂下了不可侵犯的條約,也就是說如果宮部家做了什麼事,保管科也不能對宮部家怎麼樣。」汨羅繼續說道。
「……這麼說的話--」空和昇,以及清麻呂面面相覷。
汨羅從白衣的懷中取出某物,指縫間夾著數根比頭髮還細的針說:「--所以,就如同我先前所言,我不能讓空幻,繼續再傷害紅葉小姐。」
「……什麼?」空皺緊那露出憤恨表情的臉。
「不、不會吧?」宮部用力握緊纏繞在身上的多功能罩單。
「咦--」昇不知該如何是好。
「太好了!保管科站在我們這邊--!這樣就可以放心了!」清麻呂高興地後空翻。
「說什麼啊,會變成這樣,全者是因為妳的過失所造成的,不是嗎……真荒唐。」空咂了咂舌說。
「你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我萬萬沒想到宮部家這一代的大小姐會是『金狼』,還讓『感染者 』增加,因為,宮部家並沒有告知保管科!」汨羅推了推眼鏡對著宮部紅葉說:「嗯 ,我想請問一下,大小姐是最近才變成『金狼』的嗎?宮部家的女孩子是從十六歲開始才有變身能力的吧!莫非還不到一年?」
宮部低聲回答道:「沒錯……因為我是二月生的。」
汨羅雙手一拍說:「原來如此,宮部重藏出國後,妳才變成『金狼』的吧,所以才沒有對保管科呈報,這樣解釋應該說得過去吧!」
宮部紅葉靜默不語。
於是清麻呂代替她點頭回應:「有可能是這樣……」
「……真傷腦筋,像這樣沒有向保管科呈報的話,嗯,會盯上不知道與保管科關係的你們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像這次能夠這樣將事情解決還沒關係,但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了,因為會造成誤會和混亂。」難得露出生氣的語氣,汨羅將眼鏡位置挪正說:「……不過,我完全沒有想到,宮部家的人,竟會做出像低等妖怪的卑劣行為。」
聽到汨羅那語帶諷刺的話,低著頭的宮部紅葉雙頰露出憤怒與羞愧的紅暈。
「將普通市民當作操控的傀儡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是非常低級的行為,身為保管科,雖然我不會對你施以封印和處分。不過,加上沒有對保管科提出呈報『金狼』這件事,我要科以罰金,可以嗎?」
清麻呂低下頭說:「好的……」
「喂,等一下。」天狐緊閉著嘴、手插著腰,滿腔怒火的樣子。「怎麼好像事情就這麼結束的樣子?這傢伙原本的目的是要『喝透的血』,光憑這點就足夠成為我剷除消滅的對象,關於她原本的目的這一點,難道沒有問題嗎?」
汨羅、宮部和清麻呂各自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在他們還未開口前,昇用力地揮動著手,大聲說:「哇--!哇--!哇--!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說等一下啊!」
空用冷淡的眼神看著昇說:「什麼事啊?」
「總之,先聽聽當事人說好嗎?為什麼要這麼做,先聽聽她的理由吧!」接著昇對宮部紅葉說:「宮部……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用多功能罩單包裹住全身,蹲在牆角的宮部避開昇的視線回答:「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因為我想喝你弟弟的血。」
「……」昇嘆了一口氣,然後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嗯,乍看好像是這麼一回事,不過……並非只是這個原因吧?這並不是妳的目的吧?」
「就是這個原因。」宮部毫不客氣地回答。
「不過如果只是覬覦我弟弟的血,我認為宮部妳應該會用更聰明的手段來達到目的,而不會讓事情擴大到被登在網路上,還有……妳會讓『灰色狼人』的數目維持在最少數……」
「……」沒有回應的宮部,她的側臉一副倔強的模樣。
「會故意將事情鬧這麼大……是有理由的吧?」
「……」
「這……只是我的猜測……宮部只是想引起父親的關心,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我說的沒錯吧?」
聽到這裡,宮部原本倔強的表情流露出感傷,她低著頭生氣地說:「結果爸爸還是沒有回來!」
看來昇似乎猜中了,他露出驚訝的表情。
宮部咬著牙低語:「只有清麻呂回來……爸爸根本對我漠不關心了!」
「大小姐,您錯了!重藏大人總是會擔心著您!」清麻呂大聲說。
宮部抬起頭瞪著清麻呂說:「你為何可以如此肯定?」
清麻呂謙遜地擺動著透明的翅膀,往蹲在地上的宮部紅葉靠近說:「……這次是重藏大人命令我回來的,為了讓我回來,重藏大人還分了足以讓我跨海的靈力給我……而且剛剛我靈力用盡,曾經恢復意識回到大,當時重藏大人馬上趕到,再次給予我回到這裡的靈力。」
「……」從宮部的側臉,發現她臉上的恨意消失了。
「大小姐,重藏大人會這麼做,全都是因為關心著您啊!如果是一點都不關心小孩的人,有可能做到這種地步嗎?」清麻呂在宮部紅葉的面前大大地繞了一圈,透明的背鰭和尾鰭有如水流般延展著。「……所以,大小姐,希望您不要怨恨重藏大人。大小姐,我可以很肯定地說,重藏大人不管多忙,總是掛心著大小姐的事。」
蹲在地上的宮部嘟起了嘴,再次低下頭,然而她的側臉並非是處於反抗期少女的表情,而是撒嬌少女等待父母歸來時,那種寂寞又可愛的神情。「是這樣嗎?」
從清麻呂的魚臉上無法得知他究竟是何種表情,不過應該正露出微笑吧?他沉穩地頷首說:「當然,沒有父母不關心自己的小孩。」

昇望著站在身旁的金髮美女說:「你看,已經沒事了吧?宮部已經不會再攻擊任何人了,而且一定也不會再襲擊透了。」
空「哼」了一聲。
「這樣你知道了吧,不需要用武力,一樣可以將事情解決。」
「是是是。」不知是否真的明白,空附和地點點頭,無聊地揮動著金色的扇子。「--你還真了解這女孩的感受啊。」
「什麼?」
「那女孩希望父親關心她,還有她感到寂寞等等,你好像都知道似的?我沒想到你們交情那麼深啊。」隨著扇子的擺動,狐貍的耳朵也跟著不停地動著。
昇不禁感到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說:「啊,嗯……我和宮部之間的確沒有那麼熟……只不過,該怎麼說……」
昇突然憶起某日宮部出現在他社團活動時的事。
--目前家裡只有我一個人,爸爸到國外出差,媽媽已經不在了。我家是單親家庭,幾年前我就一直獨自生活……


[ 本帖最后由 光夜 于 2007-8-11 08:45 编辑 ]


如此說著的宮部,一臉寂寞的樣子。
當昇回應「我家也是父子單親家庭,媽媽已經過世了。」後,宮部流露出夾雜著複雜情緒的感傷眼神。
--原來如此。

--我們同病相憐……
所以昇才能夠了解宮部所有的感受。
因為宮部和自己有著「共同點」。
然而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將這個告訴空。
「……反正我就是能夠了解她的心情!」昇蒙混似地對空露出開朗的笑容說。
「?」空感到莫名其妙。

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
汨羅上了停在大樓門前的白色廂型車,啟動引擎開到昇和空面前。
「謝謝你的幫忙,辛苦了!」汨羅對著空點點頭表示謝意。
「嗯,小事一椿。」空一臉驕傲地點點頭。身上仍是那套黑色的長禮服,因此給人的感覺比平常更顯強勢。
在一旁聽著兩人對話的昇,狐疑地問:「空……幫忙……?」
對於昇的疑問,汨羅點頭回答:「是的,空幫了我的忙。」
「根本不幫忙家事的空,怎麼會毫無理由……幫保管科的忙呢……」
似乎理解到昇那疑問的意圖,汨羅「呵呵呵」地笑了,然後滔滔不絕地開始說道:「在我們的業界裡,也談論著不久前網路上所說的『灰色狼人』之事。『灰色狼人』不僅是典型有害者 ,而且不可能就此放任不管。因此,這成了保管科的工作,班長因為有其他工作,所以無法前來。」
「不來也好。」空將臉撇向一旁。
空和保管科第一班班長--月讀有著極大的淵源。
「啊哈哈哈……別這麼說嘛!」對於空的挖苦,汨羅一笑置之,接著又對昇繼續說:「……因此,我才會來這裡,雖然調查進行得很順利,但隨著知道得越詳細,更明白這次的案子存在一個問題。」
「……什麼意思?」
「唔!那是身為重要調查對象『感染源』似乎是人類這個問題。」
「這有什麼問題嗎?」
「有的,基本上保管科不能與一般人類接觸。」
「……咦,等一下,我也是人類啊。」
「你稱不上『普通』的人類啊。」
「……」昇有點受到打擊。
汨羅將眼鏡的位置扶正說:「如果重要調查對象變身成為所謂的『狼人』時,就可以把牠當成妖怪處置,我也可以進一步接觸。然而對方是一個相當厲害的人物,完全沒有露出狐狸尾巴,眾多的『感染者 』,也就是傳說中的『灰色狼人』在無防備下四處晃盪,我也因此逮到不少冒牌的傢伙。」
「什麼?」
「所以才會請熟悉這附近情形的空幫忙。」
「咦……」
「明白了嗎?」
「……事情的經過我明白了,但我不明白空會幫忙的理由……」
「啊哈哈……或許吧!」汨羅的回答讓人墜於五里霧中。她一副不曉得似的輕鬆轉身走向廂型車說:「那麼,我就此告辭。」
空露出幾分慌張的神色喊到:「喂,汨羅--」
在空呼喚汨羅前,汨羅已經先停下腳步,主動轉身直接看著空,突然開口道:「『白鬼』非常安定地處於沉睡狀態哦!」
空一臉驚訝,接著沉默不語。
汨羅挪正回頭頭時滑落的眼鏡「呵呵」地微笑說:「……你從一開始就想問這個內部情報吧?所以才會設定答謝的報酬為『告知部分保管科內部情報』,然後才乖乖地幫我的忙吧!」
「……」昇看了一眼空的表情。
「……」空只是微微地皺著眉頭,沒說什麼。
「否則以你的個產,根本不可能幫保管科的忙,啊哈哈……」汨羅笑得花枝亂顫,豐滿的胸部也跟著搖晃--然而昇知道那個胸部並不是真的,而是假的。
「……也不是特別因為這個理由。」空擺動著他那大三角形的耳朵說。
「哎呀!你真不坦率啊!」汨羅用手遮住嘴巴,呵呵地笑著。
空不高興地瞪著她。
「不管是什麼原因都無所謂!」汨羅看到空的反應,又呵呵地笑了起來。「那麼,代我向透問好,保重了。」
接著汨羅的白色廂型車揚長而去。
目送汨羅離去後,昇嘆了一口氣。
嘆出的白色氣過緩緩融入冷冽的空氣裡。
「……那麼,我們也回家吧!」昇對著空說。
「嗯。」
走了幾步,昇突然停下腳步說:「啊,對了,今天是聖誕夜哦!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都差點忘了。」
「咦?」
「聖誕快樂……對了,我們買個蛋糕回家吧!這個月雖然透支,但偶一為之也不為過,加上又是難得的聖誕夜。」
空聽了瞬間愣了一下,但馬上露出笑容問--
「『聖誕快樂』是什麼意思啊?」
*****
那晚,在高上家。
吃完聖誕蛋糕的昇,向後仰坐在起居室的和式椅上,觀賞著聖誕節的特別節目。喝了一口熱茶後,像歐吉桑似的說:「還是家裡最好--」
有一個黑影悄悄地靠近正處於休息狀態的昇旁邊--
「昇少爺。」滿臉苦惱地靠近昇背後的是守護女。
「什麼事?」昇抬起頭--一看到蛟手上的東西,他的臉上頓失血色。
是掏耳棒。
蛟緊握著掏耳棒,一臉認真的逼近。「昇少爺……讓我再次為您掏耳朵……」
「什麼!又要掏耳朵!」昇不禁從和式椅上站起來。
蛟眼神認真的說:「這一次我會做得很好!」
「妳到底是用什麼做擔保啊?」
「我練習過了!」
「怎麼練習?」
「用自己的耳朵!」
「掏自己的耳朵和掏別人的耳朵是兩碼子事吧!」
「沒關係!拜託您!」
「不行不行不行!放了我吧!」
昇也不管正在觀賞著電視,開始四處逃竄。
蛟跟在後面追趕著。

坐在廚房餐桌前,正津津有味地品嚐聖誕蛋糕的高上春樹,看到昇和蛟的情形,瞇起了眼睛說:「--看來昇今年有桃花劫,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坐在父親正對面,也吃著聖誕蛋糕的透問:「什麼是桃花劫?」
「桃花劫?所謂桃花劫啊……唔,該怎麼解釋才好呢,嗯……」高上春樹撫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對了!」他拍了一下膝蓋,充滿自信地回答道:「應該說是幸福的不幸吧!」
「唔--」不懂。
透專注地吃著聖誕蛋糕。
而天狐則在透的腳邊打了一個哈欠。







十二月二十五日
聖誕節的早上。



學校雖然已經放寒假,然而社團活動要一直持續到年底。
今天早上,為了社團活動而到學校的學生們,喧鬧聲讓赤城高中顯得無比熱鬧--在如此喧鬧的校園走廊上,佐倉正往社團走去,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一想到高上背著自己,到現在還會感到不好意思……但是總覺得、總覺得好像……兩人間的距離突然縮短了?不會吧!啊!田胡•孔煥給我的藥發揮功效了嗎?得好好謝謝他才行!
……因為這個原因,佐倉從幾天前開始就一直處於心情愉悅的狀態。
她腳步輕快地走在通往體育館的走廊上,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呼喚。
「美、咲--!」
可愛又乾脆的聲音,可是好像有某種特別的特徵。
……似曾相識。
恍然大悟聲音主人是誰的佐倉,胸中瞬間充塞著不祥的預感,僵硬地轉過身。
站在眼前的是身材高佻、有著可愛笑臉的少女--
「……宮部。」這是對方第二次主動和自己打招呼。歷經上一次(對佐倉個人而言)不愉悅的談話後,佐倉警戒地望著宮部。
二年二班的宮部紅葉,今天將那一頭柔順的黑色長髮在脖子後方綁成一束。胸前抱著的應該是合唱團使用的琴譜,她開心地笑著說:「現在方便嗎?我想跟美咲妳確認一件事。」
「咦……什麼事?」佐倉用充滿警戒的態度回問道。
宮部毫不猶豫、開門見山地說:「美咲是不是喜歡昇?」
「……」佐倉過於驚訝而不知該如何反應。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咦?什麼?為、為、為什麼突然……!」
「我說的沒錯吧!啊,果然沒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因為我也是。」宮部雙手一拍說。
「什麼?」
宮部挑釁地看著佐倉說:「我也喜歡昇。」
「……什麼!」
「因為……昇實在是太帥了啊!為了救我而不顧自身的危險,飛奔衝入敵陣……」宮部像是作夢般望著天花板說。
所謂「敵陣」指的是宮部家,而高上昇所面臨的「危險」正是宮部本人,對於這樣的事實宮部卻說得一派輕鬆。
「很少有男生可以做到這樣!」宮部握緊拳頭說。
「……什麼?」佐倉聽不懂宮部的話,納悶地斜著頭。
「因此美咲!」宮部用食指指著佐倉的鼻尖說:「今後我們正大光明地分個高下吧!看誰比較適合昇……!」
「咦,什麼!」
「我不會輸給妳的!」
「咦,那個……」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掰掰!」宮部告別了佐倉,黑髮一甩便揚長而去。
佐倉愣愣地看著宮部那和長髮極為相稱的背影--
然後回過神。
「……我、我、我!」佐倉用力地抱緊包包說:「--我也不會輸給妳的!」
在走廊上各自往社團方向行進的學生們,一臉疑惑地望著站在走廊中央大喊的佐倉。


後記

你們有沒有過被自己的笑聲吵醒的經驗?
我有。
因為夢到了有趣的夢。可惜的是詳細的內容已經記不得了,但是個非常有趣的夢。類似將自己所記得的夢境寫成書出版,還得了諾貝爾和平獎這樣有趣的夢。我在夢中捧腹大笑,好像還真的笑出聲音。
「啊哈哈哈……哈(醒來)
這樣的感覺。
……隨便啦!


好久不見。我是努力用像前述那種微不足道的事情來填塞後記頁數的柴村。平常思考著「好的,下一次的後記要寫那個!」或是「寫這個!」然而,真的一到要寫後記的時候,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不知要寫什麼,真是糟糕……

經過許多波折,第五集總算出版了。引頸期盼的讀者,謝謝您們!讓您們久等了!
出版這本書時,承蒙許多人的幫忙……因此,雖然是每回的慣例,但我還是想藉此機會感謝大家。
責任編輯、繪製插圖的放電映像老師,還有為了本書出版全力以赴的工作人員,一直給您們添了許多麻煩……
朋友、老師、家族親戚、同業的前輩們,總是讓各位為我操心,真抱歉。
更重要的是購買這本書的各位讀者,托您們的福,這本書才能夠得以完成,真的非常感謝大家。
雖然已經出版了第五集,但還是新手的柴村,今後會更加努力,請各位多多指教。

這次的後記就此擱筆。
期待再次相會!


錄入:光夜
發佈於 輕之國度-輕小說論壇:
http://www.lightnovel.cn/
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 本帖最后由 光夜 于 2007-8-10 19:37 编辑 ]


呼~~~錄入完畢,自己推上來!


嗯……我看一下,因為剛剛字數問題,可能有誤刪,我在確認一下


OK!!我修正完畢!!有問題請大家提出來喔!
EX:錯字


台版到第5
我這本就是台版的
不是我翻譯的囧!
關於樓上所說的,我會再重新弄一次
因為最近有點忙……
不好意思呢!

[ 本帖最后由 光夜 于 2007-8-10 19:45 编辑 ]




應該是:空站在跌坐地上的「金狼」面前,冷冷地說:「妳不是絕世美女嗎?」
翻譯問題的話,因為這是台版的,我也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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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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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夏白 王爵
真温馨的一集,升果然是桃花运十足啊羡慕啊。

13 年前 0 回復

yinhao 伯爵
感谢楼主,如果有插图就更好了,顺带一提,我期待红叶的表现。

15 年前 0 回復

moenoha 伯爵
沒圖嗎??不知那兒有插圖看呢??

15 年前 0 回復

stonedick 騎士
目前看到第4卷    心怀感激的收下了   3Q楼主

16 年前 0 回復

duguiliang 侯爵
为什么就是第5卷没有插图啊!!我很喜欢红叶的说

16 年前 0 回復

mic_ccw 勳爵
第5本完畢啦,YEAH 
辛苦大大了l感谢制作啊

16 年前 0 回復

志成 侯爵
終於看到昇比較像是主角的一集了

而且一當主角馬上就增加一個後宮

真是厲害厲害~

16 年前 0 回復

wassoo 平民
感谢分享..............

17 年前 0 回復

TWMC 侯爵
加油吧!少女们...
升...你真是太幸福了

迟钝男成为争夺的目标
好一个眼熟的设定~

[ 本帖最后由 TWMC 于 2007-9-29 13:11 编辑 ]

17 年前 0 回復

nuinui 伯爵
一直也在看狐仙大人,不知道日本方面出完了沒有?

17 年前 0 回復

ffr31 子爵
一口氣看完啦XD
樓主辛苦啦

17 年前 0 回復

58522100 伯爵
吃下了

期待地6級的翻譯喔.3Q

17 年前 0 回復

wangleiwyl 伯爵
6阿6阿我要6阿~~~~~~~~

17 年前 0 回復

ribos 子爵
感謝大大的分享~~~~

17 年前 0 回復

lmrz5210 子爵
期待第六卷~~

17 年前 0 回復

钱不是万能的 侯爵
请问第6卷何时出啊?

17 年前 0 回復

waqqaaa 騎士
超强超强超强~~~~~~~~~~~~

17 年前 0 回復

pyfgod 平民
阿 没有下载的么。。。。

17 年前 0 回復

tomcuss 騎士
前三级还满普通的~
总觉得是第4集以后比较吸引我~
第5集也很好看说~
虽然只有薄薄一本~
感谢分享拉!

17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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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夜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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