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原地下城冒险奇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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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野くみん
插画:桑岛黎音
译者:许国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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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秋叶原地城——这是突然出现在无线电会馆遗址的新地城。
地城内部是个充满玛娜、无法使用枪炮、精密仪器且存在魔法的神秘空间,其中怪物横行並必须随时与危险比邻而居,正可说是「奇幻世界」的缩影,而有群追求新发现与刺激的『冒险家』正每天过着探索地城的生活……
「快跑!快跑啊~~~~~!被抓到就死定啦!」
主角祥真与莉央是利用暑假探索地城的高中生,以一场小小的因缘际会为契机,这两位菜鸟冒险家将迈出成为传说冒险家的小小一步。以秋叶原为舞台,交织日常与奇幻的新型态英雄史诗将揭开序幕!
作家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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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简介:
出生于新泻县,居住于埼玉县。
时常在名为新宿车站的地城中迷路,由于老家是无人车站,因此东京几乎所有车站都像是地城一般。
「你还没有习惯吗?其实这里不用遮遮掩掩的喔。」
「不,只有这点我实在……」
克莉丝缓缓地退到墙边,让身体泡进浴池直达脖子上方。
「公主,您只要来到这里总是会很开心呢。」
「是的!因为这里既好玩又能让我很开心喔!」
「看来情况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来了……要撑过去!」
目录
序章
第一章 在秋叶原地城
第二章 克莉丝与亚夏菈
第三章 真正之姿
第四章 应进之路
第五章 鲁莽的赌注
第六章 一决胜负
终章
地下城。
那是突然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未知地底迷宫洞穴。
没有人知道是谁为了何种目的创造出地下城。
因此人类无可抗拒地被地下城吸引而来。
使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与魔法,与跋扈横行的怪物夙夜奋战。
这些人究竟是为何而来?
力量、财宝、名声、睿智或神秘……
地下城内遍布着外界无从得知的无数未知事物。
因此这些冒险家们寻求着沉眠于地下城中的未知事物,今天依旧是气宇轩昂地踏进地下城……
这位少年同样也不例外。
然而,这位少年并非是强烈地想寻求某种事物而前往地下城。
他正好相反。
他空有一副躯体。
这位少年的心灵可说是空虚无比。
因此,他只是想要寻找填满空虚心灵的事物而踏进地下城。
烙印于朦胧记忆深处的蓝光。
那是填满空虚心灵的唯一线索。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坚信线索肯定是在地下城之中。
这是一位比起任何人更加纯真、纤细且空虚的少年。
而他挑战地下城并与许多人相逢后,最后得到的竟是……
序章
地下城的地下十层是个宛如混合钟乳洞与墓地的诡异场所。
而怪物的素质与强度也与地下九层截然不同。
两名试图一获千金的少年来到了这个阶层,当他们不停反省着自己的鲁莽行径与年轻气盛的粗浅思虑还不到一分钟……便被迫与接连逼近的怪物展开如文字所述般的生死对决。
而这些怪物都是符合墓地气氛的亡灵尸骸。
放眼望去,周围约有十只以上的怪物。
骸骨状的身躯覆有受到刀伤与土垢的破烂重盔甲,化为白骨的天灵盖还披散着长长的黑发,这就是俗称的武士亡骸。每具亡骸的右手皆拿着日本刀,在生满铁锈的凹凸刀身上微微沾着不知何时沾上的血迹。
而与亡骸对峙的两名少年……一位是细瘦身躯配上满头白发,武器是卷在右手上的锁链状『摆锤』,至于另一位则是有些微胖并顶着黑色短发,武器是穿在双脚上的『铁屐』,两名少年的脸上皆浮现出疲劳且焦躁的神色,并且气喘吁吁地被压着打。
「祥!再拉开一点距离—小心别被包围!」
「我知道!」
被叫出名字的白发少年——祥真宛如回应提议般向后一跳,拉开距离后便展开攻势,只见他迅速地将右手推向前方,锁链随着这个动作开始扭动,仿佛拥有意志的凶猛毒蛇般以能够比拟机械的精确动作直直飞向敌人。
锁链前端击中三公尺前方的敌人头部……被弹飞的骷髅头则是发出声响滚落地面。
「哼哈哈哈!干得漂亮—那么在下也来!」
见到这幅景象,那位看似微胖且迟钝的少年用一反外观的华丽动作朝附近的敌人使出一记回旋踢。铁屐踢碎重型盔甲并顺势将亡骸直接压向地面,亡骸也被冲击力震得碎裂四散。
这样说不定有办法突破重围,只要能营造出一对一的局面,至少还不算是无法获胜的对手,少年们也找到了攻略地下十层的一丝光明……不过,这道光芒也在亡骸的死灵种特性前轻易地消失无踪。
随着「喀喀喀喀」的骨骼摩擦声响,原先遭两人击倒的亡骸突然再度开始活动,亡骸捡起掉落的头重新装回原先的位置,四散的身体再度连接组合完成后,便宛如若无其事般继续朝两人展开袭击。
被这幅景象吓傻的祥真慢了半拍做出反应,挥下的刀刃割破衣服并削下腹部薄薄一层皮,在拍卖场砸下所有资金买来的『风带长袍』也传来被切开的声响,不过目前并不是感叹这些小事的时候。
「既、既然武器没用的话就用这个……!」
祥真让自己切换思考,并且从腰包里拿出红色的小珠子丢向高举刀刃的武士亡骸,珠子描绘出绝佳抛物线命中敌人的头部,从击中的位置突然冒出螺旋状的熊熊火焰,武士亡骸的全身也在转眼间被袭卷烈焰吞噬。
「果然和外表一样怕火!祥!这边也拜托你处理啦!」
「我知道了!」
祥真继续掏出红色珠子,将珠子抛向朝微胖少年展开袭击的两名敌人。
珠子接连砸中双方的头部与胸部并冒出火焰。
两个人趁机会合,以宛如保护彼此背部的姿势互相背靠背。
「哼哈哈哈!秋叶原地下城的特定区域根本是不足为惧!祥!拿『火焰珠』开始火葬这群骷髅吧……」
「唔!莉央快躲开!」
祥真发出这道叫声后,便立刻搂着伙伴的肩膀……也就是那位名叫莉央的少年一起摔向地面。
一道无法目测的急速砍击瞬间划过两人原先所站的位置。
还刮起宛如撕裂空气般的锐利强风。
片刻后,斩击轨道也随着迸射出火焰的光芒。
祥真与莉央扭动身体一跃而起,并且大大地拉开距离后……也对眼前敌人的剧烈变化看得目瞪口呆。
「咦咦咦!?」
「身体居然带着火焰……?」
眼前能够见到大了两圈以上的身体缠绕着火焰,刀身迸射出烈焰的火光,并且散发出先前完全无法比拟的强烈压迫感。那原先只是三只武士亡骸,不过从这种状况看来,武士亡骸的弱点并非是火焰,反倒是……
「……火焰好像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
「现、现在有空悠悠哉哉说这些话吗!」
就在这个时候,祥真的右手突然晃了一下,从中指垂下的摆锤前端突然开始大幅度地左右晃动。
「怎么了?」
「摆锤突然自己开始……」
得知其中含意的莉央也不禁瞪大双眼。
「喂……该不会是……」
「嗯,绝对不会错的。这个反应是……有新敌人出现。」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几乎同一时刻,从北方、东北方以及西方的墓地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无数手腕,许多武士亡骸挖开土壤从地底冒了出来,随便一望都能见到超过三十只以上的武士亡骸。
少年们不禁「咕噜」地吞了一口凉气,并且一步步地逐渐退后。
「这是……」
「这、这个是……?」
「……看来只能撤退了。」
「毫无异议!」
两人随即做出这个判断,互相表达过意见后便立刻转身全速冲向通往上一楼层的阶梯。
一大群武士亡骸也宛如惊涛骇浪般紧迫在后。
「快跑!快跑啊~~~~!被抓到就死定啦!」
虽然两人尽全力狂奔,但祥真却越来越落后,因为根据各个冒险家特性不同,脚力还是莉央较为优秀得多。
「我、我已经不行了……莉、莉央,至少得让你逃出去……哈哈,要是回到祖国记得帮我转告未婚妻,说我很抱歉没有遵守约定……」
「你、你这个白痴在说什么蠢话!你的祖国就是这里!而且你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妻吧!」
一说到这里,莉央便粗鲁地抓紧祥真的手,以带领着祥真的模样不停奔跑奔跑再奔跑,途中祥真还转向后方朝逼近眼前的武士亡骸丢出『冰水珠』与『雷击珠』,虽然击中头部的雷电产生『在一定时间内让敌人麻痹』附带效果前就被火焰吞噬,但打中右腕的冰块倒是让亡骸的手肘处结冻。
「你在做什么!别做那些无谓的蠢事!是楼梯!快点爬上去!」
听到莉央的催促,祥真赶紧转过头并连忙爬上阶梯。
从地下十层来到地下九层、八层、七层……
完全不需要查看地图,因为目前的地形已经烙印在他们脑中了。
因此他们毫不东张西望,只是顾着向前不停奔驰奔驰再奔驰……
冲上地下一层的阶梯后,两人便直接飞奔到『地上阶层』。
只要来到这里就安全了,怪物绝对不可能爬到地上的楼层。
「噗哈……我还以为自己会死掉……」
「完、完全同感……要不是那些家伙慢吞吞的,我们肯定已经死掉啰。」
两人坐倒在地下城入口旁的岩壁边,朝着上方不停深呼吸试图调整紊乱的气息,上方被土块色的岩盘覆盖无法见到天空,即使号称是安全的地上阶层,但这里还是名为地下城的洞穴之中。
话虽如此,这里却没有像地下那般昏暗或让身体发寒的冷冽空气,沿着通道设置的灯光散发出温暖的光线,气温也是保持在摄氏二十三度前后的适温,而且只要沿着通道穿过森林地带后,甚至还能见到有武器防具店、道具店、酒馆、医院等等冒险不可或缺的商店街。
「唉……好累喔……难得都已经到地下十层,如果能至少打倒一只怪物把材料带回来就好了……」
「哼,那种状况下能留住小命就算是很幸运啰,总之之后再来反省,先来确认今天的战利品吧。」
「好。」
两人分别将自己的背包翻面,将今天探索地下城收集到的材料排在地面并开始清点数量……不过只数三秒便宣告结束,因为量实在太少了。
「唉……只有(麻痹螳螂)的镰刀四根加上(长尾沙袋鼠)的尾巴两条……」
也难怪莉央会如此兴叹,因为这些拿到商店街的各处兜售顶多只能卖个加20G,这点报酬实在无法贴补在地下城中探索几个小时的劳力。
「哎呀,反正今天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攻略地下十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别说是一获干金,根本连缴给国家的冒险家登记月费都没办法贴补呢……」
虽然他们不是想要钱才进入地下城探险,但需要固定金钱收入才能毫无顾忌地探险也是事实,毕竟冒险家必须毫无例外地在每月月底前将5OOG登记费缴给国家的地下城协会。只要慢个一天就会被立即停权并被入口处看门的警官挡下来。
「嗯,简单说我们正处在『为了购买地下城探索权而下地下城府的状况中,这是多么可怕的恶性循环啊!看来那句『地下城冒险家是一群把命和钱丢进臭水沟的蠢蛋』的揶揄也不算有问题,毕竟我们现在就已经亲身证明这件事啰。哼哈哈哈哈!!」
「莉央,这有那么好笑吗……不过登记费真的很贵,5OOG换算成日圆要五万圆,照常理说根本不是我们这些高中生付得起的金额……」
莉央撑起身体后,便瞇起眼睛俯视着白发的伙伴。
「喔?难得看你发牢骚,你该不会不想继续当冒险家了吧?」
「……看起来像是吗?」
被如此回问的莉央也露出苦笑,祥真眼眸中丝毫没有半点放弃的神色,反而还用不舍的视线看着地下城的方向,一见到他的模样……
「不,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随时想冲回那个地洞里,你这个地下城狂。」
「哈哈,还是被你看穿啰。」
「不过在下不允许这么做!俗话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懂得衡量撤退时机的三流冒险家肯定会早死!」
这不是夸饰,实际上就连较为安全的浅层地下城都有许多冒险家丧命。
「我知道,我不会再勉强冒险了。」
祥真再度用惋惜的眼神朝地下城入口瞥了一眼后,便缓缓撑起身体大大伸了个懒腰。
他将视线转向灌木林另一侧的商店街方向,能够见到矗立于城镇中心的石柱有八道火焰正在摇曳,接着刚好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点燃了第九道火光。
九道火焰呈现圆形排列,代表目前时间已经来到晚间九点。
虽然没有法律明文规定学生冒险家只能冒险到晚间九点,但太晚回家不只是会让家人担心,最重要的是肚子也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肚子……」「好饿!」
「那材料留到明天再卖,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毫无异议!」
※ ※ ※
祥真与莉央快步地通过商店街的各种设施。
他们一边受到酒馆的熙攘声响与灯光吸引,一边朝着东方前进。
途中他们到寄物处领取事先寄放的冒险者登记证与置物柜钥匙,并且与巡逻亭看守的警官打声招呼继续前往目的地,在某栋独自座落的建筑物能够见到两扇门扉,上面还分别绘有『♂』与『♀』的图案。
那就是更衣室。
打开『♂』的门扉后,只见内部有个纵长的宽敞空间,整面墙壁约被一百数十个置物柜完全填满。
他们将身上武器防具、道具以及材料一并收进抽屉式的大型置物柜中,并且开始换穿外用服。两个人都是穿着T恤、牛仔裤与凉鞋的轻便装扮,穿完衣服并确认没有忘记随身物品后,便仔细把置物柜锁上并前往通向地上阶层东边的小阶梯。
通过在楼梯前谈笑的警官身旁时,他们只是稍微打声「您辛苦了」的招呼声便匆忙擦身而过,要是被逮到的话,大约有三成的机率会被留下来吃上一顿「高中生这种时间怎么还能在地下城游荡」的说教。
幸运躲过说教的祥真与莉央直接爬上阶梯来到一楼。
室内比起下方可说是变得更加近代化,不论是天花板的钨丝灯将白色地面与墙壁照得一片明亮,还能见到大型薄型屏幕正在拨放着『冒险家推荐之旅』的宣传影片,建筑物深处则是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宛如银行窗口的柜台,不过这些柜台已经关闭电灯并拉下铁窗,看来已经过了营业时间。
祥真等人以熟悉的步伐毫不犹豫地走往入口处,穿过自动门来到了地下城外。
外头秋叶原的街道遍布着耀眼灯饰与霓虹灯,还能见到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潮。
不知是否正在举办活动,斜对面的GAMERS排出一条长长人龙,正面的ATRE也是挤满人潮,拿着传单的女仆正招呼着来往的年轻人进入自家女仆咖啡厅用餐。
虽然人潮众多,但将注意力转向秋叶原地下城的人并不算多,地下城在日本几乎可说是乏人问津,难得的优秀立地条件也完全无用武之地。
要是能有更多冒险家,说不定还能发展出铁匠铺或是炼金工坊之类的设施。正当祥真一边想着这些事并回过头一看,只见莉央的步伐似乎有些蹒跚,于是他试着开口提议:
「……怎么办?要先到我家的咖啡厅休息一下吗?」
「哼哈哈哈哈!辛苦你想出这个假装善意的减轻负担策略!现在过去肯定会被阿祭当成牛叫来叫去做事!」
「啧,真是辛苦你做出这个聪明的决定,那我送你到车站吧。」
两人从大道转往右边后,便迈步前往JR秋叶原车站。
「明天一样早上七点集合可以吗?」
「……你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明天是八月二十九日星期一,祥真想不到有什么特别预定行程。
「呃……是莉央的生日吗?」
「你这个笨蛋,是暑假返校日啦。」
「呃……喔……咦咦咦咦?所以明天一定得到学校上课吗 」
除了即将考试的三年级学生以外,二一年级学生必须在这天返校参加朝会,同时也是缴交大量暑假作业的首日,学校的主要目的便是在这天列出欠缴率较高的学生并加以追踪训斥一番。
「所以明天八点半在教室集合,知道吗?」
「可、可是……」
「回答呢!」
「唔……好啦……」
祥真只好认命地垂下肩膀,即使如此他仍然频频回过头望着地下城的方向。我还是好想下地下城……要不要干脆逃学好了……
「……要是你没来学校我就不管你了。」
「唔!?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事!?」
「哼,你以为在下是什么人,在下可是你闯荡地下城的伙伴。那就明天学校见啦。」
莉央特别强调过学校二字后,身影便消失在剪票口的另一侧。
……真是太厉害了,原来伙伴还能看穿我的心思啊。
祥真则是独自认同着这个偏离正轨的见解,并且同样徒步踏上归途。
荣仓祥真与丙上村莉央。
至于两人成为名震天下的一流冒险家……仍然是很久以后的事。
第一章 在秋叶原的地下城
1-1中央总武线市谷站月台
在上午八点的尖峰时段。
JR中央总武线的车厢内依旧呈现载客率两百%的挤沙丁鱼状态。
现在正值上班族出勤与学生通学交错的时段,如果尽可能还是想避免在这个时段搭车,例如只要早起个半小时提早出门,情况便会变得截然不同,不过就是因为无法做到,才会像现在这样在众人无处可站的车厢内随着左摇右晃。
从千叶方向搭车约三十多分钟后,电车停靠在市谷站,总算抵达目的地的莉央则是拨开人潮来到月台。
不知是否因为先前一直挤在狭窄空间中,现在他突然有股很想拔腿狂奔的莫名冲动,由于在车站不能全力冲刺,于是他用小跑步以轻快步伐穿越过人群,想起从前国中时身为田径选手的回忆也让他微微露出苦笑。
爬楼梯爬到约一半时,右脚的阿基利斯腱突然开始疼痛,于是莉央放慢脚步不再奔跑。
穿过剪票口来到外面后,艳阳烈日立刻照在身体上,他用手掌辽着阳光仰望万里无云的青空,看来今天应该会变得更加炎热。
「祥!」
一见到道路前方某个满头醒目白发的学生,莉央随即放声如此喊道,虽然他们并没有特别约好见面,但由于他的发色从远方依旧是相当醒目,因此常常有机会能像这样在途中碰面一起上学。
「是莉央啊……早啊……」
祥真回过头时,感觉声音与表情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眼睛下方还微微浮现出黑眼圈。
「嗯?你怎么那么累?」
「都被莉央猜中了,后来我被阿祭抓去帮忙收拾店里,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超过午夜十二点了……之后四点又被挖起来打扫庭院和帮忙准备开店……」
「哼哈哈哈哈,这还真是节哀顺变,让我打从心底庆幸没有跟着你过去!」
「好像是有个打工的职员突然辞职,毕竟是我自己家的事,虽然要我帮忙是没什么关系啦……」
祥真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搔了搔头并「呼哈~~」地打了个大哈欠。
「我知道你还满累的,不过快点打起精神吧!做出这种动作会不受女生欢迎喔!」
「呃……这又没什么关系……」
「……你这样还算是个高中男生吗?」
这个漠不关心随口即答的反应让莉央相当惊讶,并且以宛如盯着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祥真。除了充满特征的发色以外,他的体态既笔挺且有修长四肢,长相也是偏向中性的秀气风格,本身的条件算是相当不错,只要他把头发染成黑色并让个性变得更加圆融,在校庆被选为一年级最佳校草也不是什么怪事,不过……
「比起这些无聊小事,我比较想问有关地下城的事……」
既然会将受女生欢迎说成是无聊小事,就代表这家伙已经无药可救了。
「莉央?」
「呃……我有在听你说话,你是想问该怎么解决地下十层的武士亡骸吧?不管是用砍、用揍还是用火烧都没用,不过多亏你已经让我找到解决方法了。」
由于祥真在逃走时机智地用冰水珠顺利将亡骸的手腕结冻,才得以发现原先以为是无敌武士亡骸的明确弱点。
也就是说,武士亡骸的弱点是冰属性。
「嗯,我还想说你逃走的时候在做什么,没想到你居然是尝试冰雷两种属性的效果,值得嘉许!」
「谢谢夸奖,不过就算知道弱点,我们两个也没办法使用攻击魔法吧?」
「嗯,火焰或冰块之类的魔法攻击……只有能够使用攻击魔法的魔法师才能用出来。」
「是啊……」
「就算不靠魔法,只要多买点冰水珠来场冰雕秀应该也可以吧?」
「嗯……那是五个就要45G的消耗品,开冰雕秀不知道要用多少颗,就算准备两三百颗的充足数量,因为威力很弱又没办法连发,我觉得丢到一半应该就会被敌人数量压垮了。」
「哼哈哈哈!好吧!不然祥你转职成魔法师吧!」
祥真摇了摇头,并且将挂在脖子上的摆锤放在掌心。
「我才不要,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
基本上地下城装备会收纳于地上楼层的个人置物柜中,但不论到什么地方,祥真总是会将喜爱的『符石摆锤』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
顺带一提,由于外面世界并没有玛娜,因此锁链并不会随着意志伸缩或是随意摆动。
「难得已经习惯锁链的使用方法了,我才不想从现在换成别的武器或魔法,不然莉央你变成魔法师就好啰。」
「我拒绝!在下的目标是拥有人类最快的脚程!没空学什么魔法—真是太可惜啦!」
莉央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与坚持,因此似乎没有随意更换冒险家类型的意思。
「还真任性。」
「你也是。」
「真是个自我中心的家伙。」
「你也是。」
「嗯……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又没办法碰太贵的属性赋予宝珠……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见到前方的交通号志转为红灯,两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莉央将手抵在下颚稍微思索一阵子后,便开口喃喃说道:
「……增加伙伴应该是最合乎现实的方法,就算不是高手也没关系,只要是有点经验的魔法师,应该就能一次把十几只武士亡骸同时消灭了。」
「伙伴啊……」
祥真有些支吾地如此呢喃,不知是否因为挂念某些事,只见他挽着双手发出「唔嗯嗯」的低吟声,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很能够接受这个提议。
「看你好像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提议喔?」
察觉意图的莉央率先发难,不过祥真赶紧挥了挥右手表示是误会。
「咦?呃……不是啦,因为与莉央组队比自己一个人下地下城还有趣又充实,我也知道组队的重要性,所以我挂念的是别的事情……」
交通号志转为绿灯,正当两人打算边走边继续说话的时候……
「喂、~~那边那两个人~~!」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叫住祥真等人的声音。
一回过头便能见到某个满面笑容的女学生跑了过来并拍着两人的肩膀,她的名字叫做神崎早希……是与祥真等人同样就读都立市谷西高中一年c班的同学,她有张小巧可爱的面容,柔润黑发还盘到头顶绑成包包头,服装则是学校指定的制服,短袖衬衫再搭配胸前的水蓝色一蝴蝶结,从格纹裙还露出晒得颜色适中的双脚。
「嗨~~,两位早啊!蠢蛋A同学还有蠢蛋B同学!你们两个真是显眼到远远就能一眼看出来呢!」
「早安,不过神崎同学可以别用那种称呼法吗……」
「咦?那不然改叫把性命和金钱丢进臭水沟的A和B同学啰?」
「根本没什么差别嘛……」
祥真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尴尬表情,那句先前莉央也曾经说过的『地下城冒险家是将性命和金钱丢进臭水沟的蠢蛋』,其实是约八个月前在日本秋叶原出现地下城时,东京都市长被记者要求发表意见时所说出的话。
「哼,你们这群被权威洗脑的落伍家伙,不知道冒险浪漫的愚钝老弱妇孺都滚到一边去……唔噫呀啊啊!!」
虽然莉央试着反驳,但脸颊立刻被捏住完全封锁言论。
「可是啊,不是只有我们觉得地下城冒险家很蠢,这根本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嘛。据说民意调查有87%赞同市长的言论,怎么不干脆限制进出再把那个洞埋进土里呢?而且我记得那是在什么无线电会馆吧?让那个地方恢复原貌嘛。」
秋叶原地下城的出现场所,就是位于原先正在进行改建工程的无线电会馆旧址。
事先并没有任何预兆或前兆,在某晚拂晓时突然在施工建筑物内出现了通往地下城的入口,而此种现象并非仅限于秋叶原,据说各地地下城都是依循着这种模式出现的。
「只因为出现地下城就得被逼着强制离开,在那边做生意的人都很可怜吧。」
「这大可不用担心,因为原本预定在新无线电会馆开设店铺的企业和公司,都已经从隶属于联合国的国际地下城协会获得充分且必要的补偿,所以不论是冒险家、土地持有者和进驻厂商都是皆赢的局面……而且我说神崎,你的父亲不就是地下城职员吗?要是地下城被封锁你们全家可是会走投无路……」
「才不会,爸爸顶多只会回到警政厅处理勤务而已。」
早希的父亲是现役警官,从今天春天便出差到地下城地上阶层担任警卫任务,即使地下城消失也不会失去工作,由于名目上还是挂国营企业,因此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在商业设施工作的公务员。
「总、总之不管怎么样,从现实层面来说要摧毁地下城是不可能的,毕竟保护出现地下城也是国际法规中明定的义务。要是把地下城埋起来,不管是都市长还是总统都会被逮捕的。怎么样!怕了吧!」
莉央大大仰起胸膛披露知识,但早希只是轻松地左耳进右耳出。
「我想问个问题喔,荣仓同学和丙上村为什么会想成为地下城冒险家?」
「喂……为啥只有在下连同学两个字都直接省略了……」
这句话也被立刻当成耳边风。
「我记得不是要登记费吗?每个月都要花五万日圆,不是还要签『在地下城内丧命需自负责任』之类的切结书吗?我只是想知道下地下城到底有什么意义而已。」
「哼哈哈哈!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全世界地下城使用的共通货币G,可是在各国政府担保下能够兑换成日圆或美金之类的现实货币,实际上就有冒险家获得lO0万美金以上的资产,简单说就是出现了很多百万富翁,你这个落伍家伙都不知道吗……唔嘎!呃嘎噫嘎啊啊!!」
早希更加用力地捏紧莉央那充满脂肪的松垮脸颊。
「这点小事我当然知道,不过里面有人是在日本的地下城赚到大钱的冒险家吗?」
「唔……这、这个嘛……」
突然被自己看扁的少女抓到小辫子,莉央顿时无话可说,祥真则是代替他以平淡语调回答:
「应该还没有出现吧,地下城已经在这个世界出现五十年左右,数量也有接近百个,会赚大钱的不都是美国或澳洲大规模A级地下城成功的人吗?虽然日本除了秋叶原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地下城,不过两个都是规模最小的E级地下城喔。」
E级地下城的深度顶多只到地下十层,但A级至少有地下数百层,看状况甚至据称有可能到千层以上,至于为何会如此推测,便是因为目前尚未有人能够踏破A级规模的地下城。
「秋叶原是什么级的地下城?」
「是C级。」
秋叶原地下城经过冒险家前辈们的开拓,已经确定地下三十层就是最深处,顺带一提最下层并没有守护宝物的魔王或是潜藏的地底人,单纯只是洞穴的最底部而已。
「C级大概能赚多少钱?」
「嗯……最后大概也能赚点钱吧,实际上也有很多把冒险家当成职业生活的人,不过我们目前当成主战场的地下五六层根本没办法赚到什么钱喔。」
「那怎么不下去深一点的楼层?例如地下二十层或三十层之类的。」
「虽然材料确实是和深度成正比变得越稀有又高价,最下层一带好像还能采到品质不错的宝石,不过越往下层怪物就会变得越强,所以其实还满困难的,像我们昨天能下到地下十层还算不错,可是突然被大概三十只武士亡骸包围差点死掉呢。哈哈哈……」
「脚底抹油大概就是形容昨天那种情况吧!哼哈哈哈哈!」
听见两人将面对死亡当成玩笑话,早希怀着一股无法理解的思绪开口劝诫:
「呃……是这样喔……不过既然都碰到这种事,你们两个应该也得到教训了吧,所以别再当什么冒险家啰,知道吗?」
听他们说来并没有特别需要继续成为冒险家的理由,她当然也以为两个人会赞同她的说法,但祥真和莉央只是互相看着彼此并一派轻松地回答:
「应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吧。」
「没错!我们已经准备发动对武士亡骸的反击计划了!当然不能在这时候放弃!」
「咦?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早希认为他们只是在逞强,前阵子她在电视上曾经看过『即使一直输钱却仍然无法戒除打小钢珠症候群特别报导』,他们两个的情况也是一样,为了赚大钱潜进地下城却完全没有任何成果,但每个月的登记费和冒险受伤的治疗费让负债越来越重,他们应该是在还清债务前不想放弃,而这也让早希心中「把他们两个拉回正道就是我的责任」的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你们赶快放弃啦。」
「不要。」
「就算每个月要缴五万日圆?」
「嗯。」
「就算那里是个常常会面临死亡的地方也没关系?应该说实际上都差点死掉也没关系?」
「嗯。」
「而且你们知道风险和报酬不成正比还想过去?」
「嗯……我说神崎同学……」
「怎么啦?」
见到祥真毫无半点妥协的意思,早希忍不住用严苛的语气如此回答,虽然说完后她顿时有点后悔,不过为了他这时候绝对不能露出纵容的表情,于是她硬逼自己皱起眉头并噘起嘴巴决定彻底抗战,不过……
「其实神崎同学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呢。」
「我……咦?」
这短短一句话轻易地将早希的坚强意志瓦解,而且……
「谢谢你这么担心我们。」
「呃……我、我哪有……」
「看表情就知道啰,因为神崎同学是个很好懂的人,该不会是因为看了前阵子的新闻才会这么担心我们吧?」
「唔……!」
完全被猜中了,虽然不是秋叶原地下城,但三天前在日本的其他地下城又有一位冒险家丧命,她看到新闻便担心起祥真等人的安危,于是她缠着爱啰嗦的父亲问了许多问题,另外还在网络上查了许多有关地下城的事。发现日本地下城无法赚到钱后,便认定这件事能让两人回心转意,结果却……
「谢谢,我很高兴神崎同学有这份心意。」
与带着柔和微笑的祥真眼神交会后,耳根子也突然变得滚烫不已。
「不过神崎同学真的很厉害,一年级就能担任学生会干部,还很努力参加网球社的活动……我记得还被选上秋季联赛的正式成员吧?就连在班上都是担任中心人物,不只是会做很多事,对每个人都是既体贴又开朗,还会关心像我们这种我行我素的人……」
「哪、哪有什么我行我素……我不觉得荣仓同学是那种人……」
发现祥真是如此注意她,让早希深受感动且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自觉到这件事也让她害羞地涨红脸颊。
「那、那在下我哩……」
虽然莉央如此喃喃说着,但包覆两人的粉红色空间已经完全将他阻隔在外。
「神崎同学一直都是很认真地担心我,就连刚入学的时候也是这样,莉央留级和我的头发颜色让我们两个在班上格格不入,那时候也是神崎同学牵着我们的手融进班上的。」
「……那、那是因为我觉得大家和乐融融会比较快乐……」
「嗯,都是多亏神崎同学让我们很快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所以我很感谢神崎同学,虽然我几乎没有女性朋友,不过我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喜欢异性呢。」
「喜欢!?咦?喜……喜、喜、喜、喜、喜欢!?」
宛如变成水煮章鱼般,早希的脑袋滚烫地冒出一阵烟。
「嗯,所以我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问神崎同学……可以吗?」
「咦?那、那该不会是……」
「这是很重要的事。」
「该、该不会是告……!」
早希发出脱线的叫声并慌张地左右转着头。
「先、先等一下……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在上学途中直接告白未免太……」
相较于慌慌张张的早希,祥真倒是满脸平静地继续说着:
「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我很快就说完了。」
对于早希而言,祥真这种不知该说是我行我素或泰然自若的态度也是吸引她的魅力之一,比起其他同年级男学生甚至有种游刃有余的成熟气息。
「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没关系。」
「我哪会不喜欢……哪有不喜欢……」
「这样啊,那就好。」
「因、因为我对荣仓同学也是……可、可是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在有气氛的地方会比较好……」
「神崎同学有认识身为地下城冒险家的朋友吗?」
「例如放学后没有半个人的屋顶………………咦?」
「咦?」
「…………咦?」
莉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别过头,早希的声音从「其实我对荣仓同学也是」就小到没有传进祥真耳中……不知道这到底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神崎同学不是人面很广吗?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介绍知道的冒险家朋友……」
「…………」
「……神崎同学?」
看到早希突然保持沉默垂下头,祥真则是满腹狐疑地探头看着她的脸。
只见早希仍然压低视线并以宛如结冻的音调开口说道:
「……荣仓同学,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
「咦?嗯……」
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家伙完全不会看场面。
「…………」
「…………?」
「…………笨……」
「笨?」
「荣仓同学你这个笨蛋~~!!」
尽全力喊完后,早希便直接跑离两人面前。
这句「笨蛋」大声到几乎连上学途中的其他学生与路人都不禁回过头,至于被骂的祥真总算显得有些落寞地说道:
「惹、惹她生气了……从她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带朋友去危险的地方,会惹她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后必须要找机会向她道歉才行。」
「……你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会发自内心说出这种话。」
「咦?什么话?」
莉央只能一边由衷同情着爱上这种男人的神崎早希,一边继续说道:
「咳哼……比、比起这件事,在那个女人过来之前你不是说有件挂念的事吗?是什么事?」
「呃……其实就是那个……」
祥真只是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并且看似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只是在想同伴有那么容易找到吗……」
「……看来还有满多问题的,就很多层面来说。」
莉央则是一边看着少女跑离的背影,一边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如此喃喃回答。
看来前途可说是一片多难之相。
1-2 秋叶原地下城地上阶层·商店街
结束朝会后,祥真与莉央便立刻跳上电车。
目的地当然就是秋叶原地下城。
从宛如洞口的小小入口来到地上阶层后……目前他们正走在商店街各种设施林立的街道上准备前往某间酒馆。现在地上楼层宛如白天般明亮,与昨晚被黑夜笼罩的景象可说是截然不同,虽然这里依然是洞穴之中,但只有这个楼层拥有如同外面世界的二十四小时周期。
这并非是地下城本身自备的特殊现象,而是将某种名为『光来黏土』的物质涂在顶端宽广岩盘的各处,那是周期性散发出接近太阳光的黏土状材料,并且能够模拟出类似昼夜的天候。
虽然需要定期重新涂抹黏土,但只要使用飘浮的风魔法,紧贴在三十公尺高的洞穴顶端并非是难事,抬起头偶尔也会见到身穿长袍的地下城职员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将视线转回街上后,便能够见到各种装扮的人来来往往,不论是身着厚重铠甲并携带夸张武器的冒险家,也有看似建设作业员的集团,甚至还能瞥见身穿衬衫的中年大叔与制服国中生。
虽然探索怪物出现的『地下城地下』需要花费月费五万日圆完成『冒险家登记』,但其实单纯进入『地上阶层』只需要月费五千日圆的『简易许可证』与一日五百圆的『简易入场券』。
因此当然会有并非冒险家的普通人进入此处。
在这里能够见到符合秋叶原风格的租借角色扮演服装、短剧之类的各种活动、学习最低阶魔法的讲习会、甚至还有放牧仅栖息于地上阶层的无害生物『变异种』……或许将这个最高楼层形容成类似太秦电影村的主题乐园会比较贴切。
城镇区隔为东南西北的整齐棋盘状,小巷左右侧林立着西洋式的木造建筑物,由于这是个出现时日尚短的地下城,因此建筑物数量仍然是稀稀疏疏,重视营造气氛也是地下城建筑样式与现代日本有所差异的原因之一,但主要原因是地下城内无法使用建筑器具与建材,所以全世界的每个地下城大多是采用以木材为基底的达尔内式建筑……简单来说就是中世欧洲风格的街道。
※ ※ ※
穿过巷弄后,祥真等人转过十字路口来到南区的主要干道。
有栋教堂风格的大型建筑物随着映入眼帘。
这间周围被铁栏与铁门围绕并酝酿出庄严气氛的建筑物就是『魔法学院』,举凡熟练冒险者的高级研究到初学者课程,这里负责处理所有关于魔法的事务,也是协会限制必须在全世界每个地下城设置的义务性公共设施。
外观是正门狭长的红砖建筑,窗边还有看似菱叶常春藤的藤蔓常绿树缠绕窗架,屋顶则是有根朝向洞穴顶端的圆筒形长石柱,石柱顶端刻有十二等分的文字盘,目前是十颗大火焰与一颗小火焰正以圆形排列晃动摇曳。
这就是时钟塔,这座高塔矗立于商店街每个角落皆能见到的高处,并且成为居民们的生活基础支柱,由于地下城内无法使用各种电子仪器与计测工具,因此是以魔法的时限火焰代替时钟。
当祥真等人沿着铁栅栏走到靠近正门的位置时,正好能够见到数名男女从中庭方向走了来,这群人几乎都穿着黑色系的蓬松长袍,手中还拿着众引玛娜用的法杖,从装备来看应该是学会中阶魔法的人。
莉央不经意地将视线转向那群人后,突然发出「啊……!」的声音并连忙别开视线。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虽然怎么看都不像没事,但在祥真继续开口插话前,莉央已经一把抓起他的手快步穿越门前,看来是想直接逃离魔法学院,背后似乎还传来「那边那两个人!」「先、先给我等一下啦!」的吵闹声,不过莉央完全不把这些声音当成一回事。
「我叫你们等等啦……蠢蛋二人组!」
「莉央,好像有人在叫我们耶……」
「那都是你听错了,绝对不准回过头……唔喔!?」
话才说到一半,莉央就发出惨叫声跳了起来。
因为突然有名女性从空中落到地面,而且还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当那名女性的长腿优雅地落到街道上时,便在胸前叉起双手俯视着两人,她拥有一身宛如模特儿般的细瘦高挑身材,淡褐色的长发下还有一副工整五官,宛如丝绸质地光滑的淡灰色法衣外披着一件纯白色长袍,右手拿着白瓷色的法杖,头顶则是戴着一顶弯下的纯白色三角帽,虽然配色可说是恰好相反,但毫无疑问地就是先前从魔法学院出来那群人的其中一人。
「你们是这样对人的吗?又不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不需要跑这么快吧。」
这名女性仍然抆着双手并以嘲讽的语气如此说着,她那细长的眼眸透露出一股高压的目光,由于身高也与祥真同样高达一百七十公分左右,因此有种令人无法违抗的魄力。
如果是普通男人,光是这种举动肯定就会被吓得有些退缩,不过祥真只是瞪大双眼,至于莉央竟然还投以哀怜的眼神,特地过来嘲笑他们却得到这种反应,也让这名女性皱起眉头并噘起嘴巴。
「丙上村,你干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呃……是这样说没错啦,不过这有点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嘻嘻……哎呀,说的也是呢,从你打算逃走的时候我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你们该不会是还没闯过地下十层吧……」
「筱冈小姐,刚才你用风魔法飞过来的时候露出内裤了喔。」
「咦……」
「……」
祥真的发言让现场气氛瞬间结冻。
不过当那名女性茫然僵在原地一段时间后,便突然发出「唔……!」的声音并满脸通红地抓紧法衣衣摆,然后以仿佛能杀死人的眼神瞪着祥真,不过祥真很清楚她从平时便很注重打扮,因此认为必须好好夸奖她一番的祥真仍然带着笑容继续说道: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服装配色吧,真不愧是筱冈小姐,因为帽子和长袍都是白色,所以连内裤都是白色……好痛!」
「你、你给我闭嘴!!」
那名女性——筱冈华乃不停地用白瓷色法杖敲着祥真,不知自己为何被打的祥真仍然拼命称赞着内裤的事,而两人的攻防战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
「唉……就是这样我才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敲累的华乃不屑地抛出这句话后,便狠狠地瞪着两人,顺带一提由于魔法师的臂力并不足以挂齿,因此祥真可说是毫发无伤。
「……是你自己过来找我们麻烦的吧。」
「对啊,是筱冈小姐自己露内裤给我们看的。」
见到华乃皱起脸颊并开始念诵攻击魔法的咒语,莉央连忙用手掩着祥真的嘴,要是再激怒她很有可能就会被烤成一团焦炭。
「看来我和你们真的很合不来……我今天只是过来问你们探索的进度怎么样而已。」
华乃总算切回正题并口齿伶俐地如此说着。
「所以呢?你们现在到地下几层了?我们不是已经两星期没碰面了吗?我记得那时候你们还放话说攻略地下十层很轻松,现在当然应该已经闯到更下面了吧?」
看来华乃已经打听到昨天两人落荒而逃的消息,只见她正浮现出得意的微笑等待两人回答。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老实告诉她,于是莉央只是刻意装傻地耸了耸肩。
「我也不太记得到几楼了,说不定已经快要追上你们啰……毕竟再怎么说我们还是竞争者,不能随便把情报告诉你……」
「我们昨天才刚下第十层,而且还被打得落花流水喔。」
「喂喂~~!」
即使莉央立刻抓起祥真的衣领让他闭嘴,但一切都太迟了。
当莉央回过神看向华乃时,只见她正用双手掩着嘴不停颤抖。
「不会吧……你、你们居然连地下十层都还没闯过……怎么可能……?」
她大大睁开那细长的眼睛,还宛如无法置信般左右摇着头,就像是某个转职广告模特儿般装模作样。
不过,这个动作已经对激怒莉央产生极大效果。
「你、你这家伙……你过来就是为了来笑我们吗……」
结果华乃将手抵在耳边并发出「咦?」的回问声。
「抱歉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还是根本不需要听连十层以后都没办法抵达的丧家之犬鬼吼鬼叫呢?嘻嘻……啊哈哈哈!」
她忍不住捧腹大笑,祥真只是满腹狐疑地歪着头,莉央则是愤愤地咬着手帕并发出低吟声。
笑了一段时间后,华乃似乎总算满意地说着「哎呀,真是浪费时间呢」并甩动长袍转过身准备离开。
「那我要走啰,和输家吸同样的空气感觉也会变衰呢。」
「……你真的只是过来笑我们的喔……」
「啊……请等一下,请问筱冈小姐你们目前探索到第几层了?」
祥真毫不在意先前的挖苦与讽刺,只是以一介冒险家的身分询问进度,华乃背对着两人稍做思索后……
「……地下二十五层。」
便以认真的语调如此回答。以兼顾大学生课业与冒险家的身分来说,她能闯到这个阶层算是相当特别,而且她还拥有『二星冒险家』的称号,格段与实力和祥真等人简直是无法同日而语。
原本以为华乃会直接迈步离开,但她在途中一度停下脚步……
「……你们两个别太勉强自己喔。」
她朝着前方如此喃喃说完后,便转过头看往两人继续说着:
「日本对冒险家的批评声浪已经很强了,要是像你们这种高中生被怪物杀掉,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样的言论,虽然有远大梦想和目标是件好事,不过死掉就什么都没有啰。」
她只说完这番话便继续迈开步伐,身影则是弯过十字路口消失无踪。
「筱冈小姐真是个好人,还这么担心我们的安危。」
「……嗯,她还不算是个坏人,只不过个性实在差到极点又太缠人而已。」
其实筱冈华乃会一有事就来纠缠两人是有原因的,由于从前与祥真等人有些过节,因此她总是将那件事耿耿于怀地放在心上。
「唉……要是筱冈小姐能成为我们的伙伴就好啰。」
一听到这番不经意的发言,莉央则是用相当认真的语调告诚祥真。
「……千万别在本人面前说出这句话。」
「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而且那家伙也有自己的队伍,乖乖放弃吧。」
他们都知道她并不是个坏人,而且若是只算秋叶原内的化,她魔法师的实力肯定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不过华乃已经和其他成员组成三人队伍,而且还有从前结下的梁子……她的自尊应该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祥真等人的伙伴。
「那再想下去也没什么用,我们靠自己找到伙伴吧!」
「……其实在下有时候还满羡慕你有这种个性的。」
莉央则是一边用手指搓了搓鼻头,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 ※
在魔法学院前与华乃告别十几分钟后。
抵达目的地酒馆的两人则是坐在L字型吧台的座位上。
「抱歉喔~~刚好没有符合两位条件的冒险家呢喵~~」
身着女仆装的少女正一边翻着登记簿,一边如此说道。
「这样啊……」
「虽然没有抱太大期待,不过果然还满困难的……」
坐在柜台席的祥真和莉央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喵喵?这样不行喔~~年纪轻轻就叹气可是会让幸福溜走的喔~~来喝这个打起精神吧喵!」
少女带着微笑将巴尔诺果汁递给两人,她那甜美的娃娃脸配上大大圆眼,虽然娇小的身体看起来差点被柜台完全挡住,但由于她站在柜台时一定会站在折叠梯上,因此能够从头到脚一览那缀有鲜艳波浪折边的女仆装,而此种模样也宛如洋娃娃般可爱。
祥真等人道过谢并将杯子送往嘴边喝了一口,一股清爽的酸味与微微甘甜味立刻传递口中,巴尔诺就是在地下城地上阶层果树园栽培的特有品种,就像是葡萄柚再稍微增加甜味的清爽柑橘类果实。
这间『叶秋亭』是个平民酒馆,可爱的招牌女仆与美味料理招来许多顾客,虽然周末夜晚总是会挤进接近爆满的热闹人潮,不过由于目前是平日上午,因此目前除了祥真等人以外只有几组人马坐在圆桌席。
若以一句话形容就是『以中世为题材的游戏中似乎会出现的酒馆』,里面有以木材制作的L型柜台与十几组圆桌席,灯光则是使用油灯照明,店旁还堆放着许多货真价实的酒桶。虽然有部分是为了营造气氛,但由于地上阶层无法使用电或瓦斯,因此会自然地倾向采用此种建筑模式,而酒馆当然不是只有这间店,还有其他更加类似外面世界的大型餐饮店与咖啡厅,不过祥真等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喜爱到这里光顾。
由于叶秋亭还包办『寻找伙伴之冒险家斡旋所』的业务,因此今天两人试着到这里碰碰运气,结果最后还是扑了个空。
「先不说时间,问题是你们的目标喔喵,如果是到地下三二层收集材料或挖掘矿石还没关系,可是你们的目标是抵达最深处地下三十层,这样的话……」
「就代表必须赌上性命吧。」
据说全世界有数百万名地下城冒险家,就连日本也有数万名登记者,但这是生产者、技术专家、从商登记者与协会营运公务员的总数,并非是所有人都会进入出现怪物的地下。或许因为日本倾向于较为重视人命,因此纯粹身为『冒险家』的人比起他国比例可说是极端地少了许多。
也因为这样,想从其中找出实力相近、符合要求并能搭配探索时间的冒险家……可说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符合上游条件的人才。
「可是啊,不是有句俗话说『静待佳音』吗?祥真和莉央都很有才能,不用太急最近一定也会找到很棒的人喔喵!」
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如此说着并瞇起眼睛露出微笑,这也让莉央一个不小心顿时心儿怦怦跳。她稍微挑起宛如月亮的圆眼眼角,相较于那仿佛象征着天真的长相与言行举止,偶尔还能从中瞥见一股与少女截然不同的妖艳。
「咦咦?莉央你怎么啦?该不会是对小雪喵一见钟情了吧?」
只见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小雪刻意浮现出充满恶作剧的微笑,并且用手指不停戳着莉央的脸颊。
「哼哈哈哈,开玩笑还是麻烦只开在脸上就好,应该说生于现代的在下根本没听过一见钟情这个前世代的成语。哎呀,真不愧是从地下城草创期就担任酒馆招牌女仆的活字典,语汇也是丰富得无话可说……呃,我什么都没说。」
见到小雪带着僵硬笑容握起菜刀,莉央赶紧开口不敢说话。
「莉央是很害羞啦,因为今天小雪小姐比平常还要更漂亮喔。」
听见祥真当面如此称赞后,小雪则是扭动着身体……
「哎呀~~祥真说话总是这么诚实,这样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耶~~」
她带着愉快神情并装有小菜的小盘子放在两人面前,那是切成薄片的暗褐色肉片,表面还有些微烤焦的纹路,猛然一看看起来有点像马肉,不过应该不是现实世界的马肉。
「这是试作品喔喵,不嫌弃的话吃吃看吧!」
不只是请喝果汁,两人一边想着她今天怎么会这么大方,一边同时用筷子夹起肉片吃进嘴里,口中传来肉汁溢出与咸度适中的酥脆口感,这股不曾体验过的新鲜味道也让两人赞不绝口。
「好好吃喔!莉央!」
「嗯,既有嚼劲又酥酥脆脆的全新口感还挺不错的。小雪喵小姐,这个到底是什么肉?」
「这个是先把(长尾沙袋鼠)的大腿肉去腥,再稍微腌渍烤过之后的肉片喔喵。」
「居然是那家伙啊……原本我以为只有尾巴能当成材料,要把这个当成食材也是有很高的实用性。」
「对啊对啊!然后呢,我原本想把这道菜从今天开始加进晚餐的菜单,可是刚刚那片肉已经是最后的库存了。」
祥真则是一边动着嘴巴咀嚼,一边开口应和「原来是这样啊」。
「刚刚那片肉是最后的库存了。」
「咦?不用说两次我有听到……」
「……该不会是要我们去狩猎收集材料吧?」
当莉央试探地如此询问,小雪则是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神并拍了拍双手。
「咦?不会吧?你们要去帮我收集材料吗!?我好高兴喔喵!因为这只是先尝试看看的新菜色,所以只要五只份的肉就够啰!」
她说着说着就擅自做出结论了,不过毕竟平常都有受到小雪的照顾,而且只是区区(长尾沙袋鼠)应该不会很费工夫,于是莉央将剩下的腿肉吃进嘴里并大大点了点头。
「偶粗到了……喀嚓喀嚓……偶们切下撤个会托趴,强也陪混提趴?」 (我知道了,我们接下这个委托吧,祥也没问题吧?)
「没问题,反正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要下地下城嘛。」
「咕噜……那五只的材料应该会以正常价格收购吧?」
「这是当然的喵!那到傍晚以前就麻烦你们啰!」
小雪朝着两人抛个飞吻并眨了眨眼后,便穿过柜台前往接待圆桌席的客人,她那小跑步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不过两人从前曾经一时冲动看过她的职员证……也决定别再追究出生年月日为何是数十年前的事。
「那、那么我们出发吧,就当成是吃饱饭后的运动。」
「嗯,在那之前可以先到服饰店一趟吗?我想被武士亡骸砍破的长袍应该已经修补好了。」
「收到,唉……结果最后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不知道哪边会有既强又温柔又漂亮又火辣的魔法师掉在路边哩……」
「……应该不可能会有吧。」
两人则是一边如此耍着嘴皮子,一边将叶秋亭抛在脑后。
1-3 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二层·E-3地点
地下城基本上主要由被称为『区块』的小型空间与连接的无数『通道』构筑而成,内部宛如蚂蚁洞般复杂交错,即便是浅层地区,要是无法正确掌握地形随意前进,最坏的情况甚至有可能会迷路无法再度回到地上。
目前时间将近中午十二点,祥真等人潜进地下城已经过了约两小时,目前正在地下二层的西南方。
他们偶尔会摊开亲手制作的地图确认现在位置,并且持续狩猎徘徊的怪物。
虽然地下城内部随时是一片昏暗,但还不到没有火把就无法看清前方的程度,只要距离没有很远用肉眼即可充分应付状况,据说这是因为构成洞穴的岩盘中含有类似光藓之类的生物或成分所致。
黏腻的潮湿空气让肌肤变得湿湿黏黏,正当祥真用衣服袖子拭去汗水时……右手的摆锤突然发出「唰锵」的声响。
「莉央,摆锤对通道前面有反应……数量有三只。」
这道含有紧张感的声音让走在前面的莉央停下脚步,毕竟与怪物之间的战斗如同文字所述般需要赌上性命,即便是再怎么熟悉的对手都不能掉以轻心。
「有办法知道种类吗?」
「嗯……稍微等我一下……」
祥真将意识集中在摆锤上,锁链宛如毒蛇般「铿锵铿锵」地开始扭动,将对象的震动波长回报给祥真。
「这种跳步的动作一定是(长尾沙袋鼠)没错,因为回声很强,所以应该不是在信道上,而是在信道另一边的区块。」
听到这段回答,莉央将手抵在下颚并默默开始思考,只要是像刚才一样发现敌人后,基本上都是由他判断是否应战。
「沙袋鼠三只的话……那就在区块内应战吧。好,我们要主动攻击,没问题吧?」
「收到。」
两人做出决定后便立刻展开行动,他们慎重地用不发出脚步声的动作走向深处,然后躲在接近通道尽头处的墙壁边,只把头悄悄探出查看区块内的状况。
那是个约二十坪大的洞穴空间,在一片朦胧昏暗中能够见到有某种物体正在蠢动。
数量有三只,身长超过一公尺的身体覆满黄土色的体毛,虽然外表类似外面世界的沙袋鼠,但不论是宛如充血的鲜红眼眸、长出的锐利犬齿与比身体还长的尾巴,在在都显示出这并非是普通的沙袋鼠,目前三只都是漫无目的地在区块中四处徘徊,似乎没有发现祥真与莉央的踪影。
「那上吧,交给你掩护了。」
冲向区块的莉央先将目标锁定最接近的沙袋鼠,朝毫无防备的背部使出一记强烈前踢,铁屐底部将脊椎踢碎,被冲击力震飞的沙袋鼠身躯在地面不停弹跳并撞上墙壁,最后则是缓缓滑落变得毫无动静。
先解决了一只,不过偷袭顶多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露出敌意的另外两只已经进入备战状态,宛如跳远选手般用长距离跳跃一口气拉近距离,准备从左右两侧包夹莉央。
右方沙袋鼠刺出的尾巴扫过莉央的脸颊,鲜血沿着脸颊缓缓流下,那宛如皮鞭般充满弹性的强韧尾巴能够轻易地切开人类的皮肤。
不过莉央毫不畏惧地反冲进怪物怀中,以宛如跳舞般的动作接连使出许多华丽踢技,莉央的主要战斗方式就是踢技,攻防都是靠着自己的双脚,双手基本上只有使用腕甲进行防御。
吃下两到三发的攻击后,沙袋鼠踉踉呛呛地向后退,不过另一只沙袋鼠立刻过来支持形成二对一的攻防战,这样会让形势完全逆转。(长尾沙袋鼠)的主要攻击手段是用犬齿啃咬与射程一公尺半的尾巴攻击,此种远近两用的攻击让莉央的动作极为受限,要是太过靠近就会从死角受到尾巴精准攻击,要是太远莉央又无法攻击到对手。
因此莉央才会选择继续靠近,他咬紧牙根并气喘吁吁,仿佛就像说着「虽然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但还是只能这么做」似地。
接着(长尾沙袋鼠)从左右假装用嘴巴啃咬,但果然还是如同猜想般将尾巴刺向莉央的两侧侧腹……
「莉央!你处理左边!」
「好!」
莉央转过身用脚将左方沙袋鼠刺出的尾巴踢开后,便旋转重心使出一记后回旋踢,最后则是从上方朝喉咙被狠狠击中而蹲下的沙袋鼠挥下脚跟,脑袋被打碎的沙袋鼠则是发出「嘎呜……」的惨叫声趴倒在地。
至于另一边莉央不予理会的右方沙袋鼠……则是已经被锁链捆绑住,而且从尾巴前端团团绑紧到根部,自傲尾巴被封住的沙袋鼠将疯狂视线转往元凶……也就是祥真身上。它露出犬齿与杀意发出「咕嘎啊啊啊……」的低吟声,只见沙袋鼠扭动身体挣脱锁链后,便不顾一切地冲向祥真。
由于祥真将大部分玛娜都用在操控摆锤上,体能可说是大幅劣于莉央,因此与(长尾沙袋鼠)正面对决肯定会陷入苦战。
「不行喔,背对在下是很危险的事呢。」
不过莉央当然不会让它得逞,他以惊人速度接近沙袋鼠的背后,并且轻松地追上沙袋鼠直接从侧面使出浑身解数的一踢,毫无防备的后脑勺被重重一击,只见沙袋鼠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三步后,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好耶!」
战斗在这时宣告结束,不过整件事还没有就此画下句号。
「请恕我们失礼了。」
两人在尸骸前阖起双手如此说完后,便分别拔出装在腰际的短剑抵在尾巴前端上,他们宛如切鱼般挪动刀刃,把如同钢铁艘坚固的前端部分。切离身体后,接着便抱起大腿处将刀刃蔓潮刺进有弹性的肌肉中。由于是廉价短敛,虽然钝掉的刀刃途中勾到许多次纤维与骨头,不过他们勉强还是在数分钟内完成所需作业并「呼」地稍做休息。
由于他们是首次处理大腿部分,因此比想象中花了更多时间,但毕竟身为冒险家,『肢解作业』也是无法避免的重要工作。
即使与怪物战斗获得胜利,但当然没有「遗骸消失掉出物品」之类的好事,必要材料皆必须像这样亲手肢解并加以回收,虽然以玛娜为生命泉源的地下城怪物拥有『即使将刀刃刺进肉体也不会出血』的特性,但仍然有许多无法接受的人厌恶且避忌此种肢解场面,尤其这也是女性们认为『野蛮』并拒绝成为冒险家的主因之一。
两人将尾巴前端与切下的厚大腿肉收进自用背包中,容量约只有腰包尺寸的背包照理说应该无法放下这些材料,但由于地下城世界的背包不论大小皆经过体积与重量压缩,因此能够容纳外观数倍的物品,如果是高价品甚至能容纳十几倍的材料与武器。两人一同撑起身体后,便再度默默祈祷表示感谢之意。
「这样就可以啰……莉央,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样刚好有小雪小姐说的五只份大腿肉……现在几点了?」
一听见这个问题,莉央则是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啤酒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根据在下的胃袋时钟回报,现在是刚过十二点半。」
由于所有电子仪器在地下城内部皆无法运作而不能使用电子表,因此一般来说都是用发条式手表或沙漏之类替代,但祥真队伍使用的胃袋时钟却比起此种文明利器还要精准。在过去近一百数十次的探索中皆能将误差压在十五分钟以内,而此种值得一提的惊人准确度就是来自莉央对食物的执着……理论上应该是这样。
「嗯……虽然差不多该是想吃午餐的时候了,不过要不要再稍微探索一下?」
「嗯,既然莉央都这么说,就再往深处看看……咦!?」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后面说出的话被突如其来响彻洞穴的强烈噪音盖过。
两人反射地背靠背并加强戒备环视四周。
附近并没有生物的反应,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不过因为回声的关系很难掌握位置。
「这、这是什么声音……」
「我不知道……可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
「哒哒哒」的撕裂声断继续绩地震撼着耳朵,这是在地下城不曾听闻的异样声响,不过两人在外面世界曾经听过此种声音。没错,就像是在电影中展开激烈枪战时的声音……
声响约持续十秒后便停了下来,两人则是满腹狐疑地面面相觑。
「……莉央,地下城的武器里有枪吗?」
莉央似乎也在思考着同样的事,只见他皱起眉头并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这样才奇怪。你应该也知道吧,考虑到地下城内部的特性根本不可能出现刚才的枪声,所以……」
又再度传来「哒哒哒、哒哒哒哒」的声响,这次也是约十秒后停了下来,虽然宛如扫射的断断续续撕裂声与刚才没有两样,但这次有个不同处,仔细聆听的两人并没有漏掉那道声音,那就是在巨大声响中混有小小的悲鸣声。
祥真举起摆锤并集中精神。
「怎么样?有办法确认正确位置吗!?」
「唔……没办法查出来,那是在摆锤的搜索范围外,不过从地形构造和回声感觉起来的话……我想应该是穿过那条通路的后面!」
他指着延伸往十点钟方向的通道如此说道。
「好!那由在下带头吧!记得别放松戒备用全速赶过去!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我们快出发吧!」
听似枪声的声音与悲鸣声。
面对出乎意料的异常状况,两人则是既不安又焦躁地冲过昏暗的通道。
※ ※ ※
对于地下城冒险者而言,那两个人可说是相当异常的存在。
『……真的很宽广呢,明明只是地下二层地形居然就这么复杂……』
『总之先找到往下的阶梯吧,只要像这样沿着墙壁前进自然就会到了,接下来我会在前面带头,麻烦公主制作地图。』
『好的。』
少女点了点头并将大略地形画在羊皮纸上,这位被称为公主的少女从声音就能听出是女性,但由于淡黄色的长长头纱盖住头发、脖子甚至是肩膀,因此完全无法看见脸庞,身体也同样尽可能地以长布料遮盖,露出的部分顶多只有双手与双眼,从此种外观特征会令人连想到信奉伊斯兰教的回教徒,而且不知是否因为出身于西亚,连先前也是以阿拉伯语进行对话。
至于另一人则是有着看似二十岁前后的瘦长身躯,一头银色发丝全部绑在脑后,长相也宛如雕刻般工整,右手则是夹着一把自动步枪,虽然一身夜间迷彩的军服与散发出的气氛很显然不是个普通人,但两人并不知道这是否能够适用于地下城又是另一回事了。
两人今天是为了某个目的首度踏进地下城,她们采用将左手时常抵在墙壁的『左手法则』老套迷宫攻略法,幸运地在没有撞见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地下一层的楼梯。
至于地下二层也是采用相同手法进行探索,经过前两个区块后,当两人到达第三个区块时……她们终于碰到了那种东西。
瘦长身躯的女子停下脚步,并且举起左手制止少女前进。
在昏暗的前方浮现出一道摇曳的磷光逐渐接近,仿佛像是飘浮在空中的人类灵魂般。在双方距离缩短到十五公尺时,两人才清楚发现那道磷光是巨大螳螂的复眼。
瘦长身躯女子加上靴子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螳螂的前后细长暗绿色身躯却轻易地超过此种高度,还有四只后脚与镰刀状前脚支撑着巨大身躯,那轻松俯视着两人的倒三角形头部有对散发诡异光芒的复眼与大颚,上面还有两根触角沙沙地不停晃动。
两人皆咕噜地吞了一口凉气,那毫无疑问地就是怪物,虽然不确定是否有吃人的习性,但光是想象被捕食的场面就让人浑身寒毛直竖。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尽量避免无谓战斗,但正当两人准备沿着墙壁绕过怪物时,怪物的复眼却随时盯在两人身上,还频频摩擦着布满黄色鲜艳波纹的镰刀状前脚,这看来很显然是充满敌意的动作。
……不得已只好动手了,既然如此当然得先发制人。
『公主请退到后面!』
瘦长身躯女用左手将少女拉到身边,同时用右手将自动步枪夹在腰际。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接着,便随着吼叫声扣下步枪的扳机。
浓灰色枪口急速射出的无数枪弹接连灌进对象的身体中。
不过经过五至七秒后,瘦长身躯女也皱起眉头,她不知道已经将多少铅弹灌进怪物体内,但怪物却丝毫没有半点惧怕之意,仍然持续将吃下枪弹的身体缓缓逼近。
……枪居然没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瘦长身躯女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战场迷惘会直接连结到死亡,于是她赶紧摇了摇头甩开疑虑。
……不,不需要思考这些无谓琐事。快开枪!既然还能动的话,只要继续射击到不能动为止就好!!
她一边只用右手控制枪身的后座力,一边将火力集中在头部数秒后,不知是否攻击总算奏效,只见敌人缓缓推进的步伐停了下来。
现在就是获胜的大好机会,瘦长身躯女从吊带拔出手榴弹并喊着「这样就结束了……你这个怪物!」,将手榴弹丢向巨大螳螂后便直接转过身,将少女搂在胸前准备躲避爆风。一瞬间后,螳螂脚下的空间也跟着传出爆炸。
地震和巨大声响随着闪光传来,扬起的烟雾与尘土也弥漫整个洞穴。
『……克、克莉丝……结果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地下城的怪物,但根本不可能有挨了这么多攻击还能存活的生物,那位瘦长身躯女——克莉丝则是对怀中发着抖的娇小少女坚定地点了点头。
『公主请放心,是我们获胜了,我们继续前进吧,接下来一定能得到我们梦寐以求的灵药……』
『克莉丝!后面!!』
少女突然发出这道叫声并指着后方。
镰刀状的前脚划开扬起的烟雾,并且朝着克莉丝挥了下去。
『啧……』
克莉丝丢开步枪,一转过身便从腰际拔出半月形的弯刀反手往上一挥,她并不打算与怪物正面交锋,而是以高超的手腕动作扭动刀身将镰刀轨道架离正中直线,并且回手一刀劈向螳螂的颈部。
她看出头部接合处相当柔软脆弱,因此才会使出这道攻击,不论是锁定的位置或时间点皆相当巧妙,但别说是切开头部,这把陪伴她闯过诸多战场与纷争地带的自傲爱刀却毫无造成伤害并被轻易弹开。
『唔!?』
仿佛橡胶刀劈在橡胶球的异常手厌让克莉丝的思考瞬间出现杂音,在她慢半拍反应的瞬间,她来不及躲开再度挥下的镰刀,锯齿状的镰刀则是咬进克莉丝的左腕,迷彩军服也被撕
裂渗出鲜血。
『唔!』
她蹲下身体躲过横扫的追击,并且抱着少女跳往后方随即确认自己的状况。
……左腕受到轻伤,头和脚都还能动……很好,还没问题。
就在她准备站起身的同时,不知为何身体却摇摇晃晃地无法站稳,原本想维持平衡往后跨的步伐却无法支撑身体,膝盖也随着跪倒在地。
她变成单膝跪地的姿势,不论如何使力都无法行动,再三尝试都是得到同样结果,不知为何联手指、手腕、膝盖、脚趾等等的身体各处皆无法使力,感觉也变得越来越迟钝,甚至连掉落的刀都没办法捡起来。
螳螂并没有立刻拉近距离,而是用诡异双眼紧紧瞪着两人,仿佛正在观察猎物是否变得越来越虚弱似地。
唔……原来如此,镰刀上的鲜艳颜色就是神经毒…….
这时克莉丝才总算推测出正确答案,不过她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抵抗了。
螳螂开始缓缓前进,看来是认为毒素已经充分传遍全身,螳螂一边宛如磨菜刀般摩擦着前脚,一边踩着悠然自得的步伐逐渐靠近。
『……公、公主……请快点逃走……趁着我……吸引它注意力的时候……』
少女却置若罔闻地捡起自动步枪,宛如保护克莉丝般挡在双方的中央,并且以生疏的动作胳步枪夹在右腋下。
『公、公主……您要做什么……快住手……拜托您快逃……』
相较于克莉丝的狼狈模样,少女则是用发着抖的清晰语调回答:
『我不能把你丢在这自己离开。』
在朦胧的意识中,克莉丝拼命地将无法自由移动的右腕伸向那名少女。
『……公、主……』
巨大螳螂则是逼近少女眼前。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发出叫声并用颤抖的手指扣下扳机,不过这并无法对巨大螳螂造成迎头痛击,毫不留情地举起的大镰刀也挥向她的头上……
『唔……』
就在这个瞬间,少女突然听见一道「唰锵」的声响,发现情况有异也让她连忙停止射击。
因为有条宛如毒蛇的长长锁链从后面伸了过来,并且缠住螳螂的前脚将动作完全封住。
「……可以了!莉央!」
「收到!」
突然有名陌生男子随着喊叫声冲进现场,对方以从外观完全无法想象且能够比拟专业运动员的脚力冲进螳螂怀中后,便用右脚的铁屐狠狠踹向螳螂的头部。
只靠这击就将螳螂的头部踢离分节身体并飞向远方,不论用步枪如何射击或炸弹都无法伤到那只螳螂,却居然会被区区铁屐轻易击毙,因此比起自己获救的安心感,此种事实反而让她的思考变得更加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那名少女只能傻傻地呆站在原地。
「祥,情况怎么样?」
「嗯……伤势还算满浅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从旁边又传来另一道声音,让那名少女顿时回过神并转过头,只见传来声音的方向有个纯白色头发的男子,宛如白雪般的美丽发色让少女瞬间看傻了眼,那名男子则是蹲在克莉丝身旁诊断左手的伤势。
「呃……你有受伤吗?」
男子抬起头对少女如此问道,少女想起自己目前处在何种立场,于是她赶紧放开握着的步枪连忙低下头,而且用流畅的日语开口说道:
「那、那个……非常感谢两位在危难的时候拯救我们,我没有什么事,比起我请救救克莉丝……」
「她是被那个螳螂的镰刀砍到才会没办法动吧?没有被其他怪物做什么事吧?」
少女点了点头后,男子则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克莉丝看起来依旧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因此男子的冷静模样反而让她相当不安且产生些许疑虑。
「那真是太好了,只要到地上阶层的医院接受治疗很快就会痊愈了,如果我们有带能够解麻痹毒的药丸就好了,只可惜目前身上刚好没带,抱歉喔。」
说完这番话后,男子便一股作气地将克莉丝背了起来。
「那、那个……请问您要做什么……」
「反正不能把她丢在这里不管,所以我打算先回上面一趟。啊……你该不会有带药丸吧?」
少女则是摇了摇头,她甚至听不懂药丸是什么东西,不过很显然他们是熟悉现场状况的冒险家,而且还拯救两人脱离险境,一瞬间少女对自己怀疑对方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愧,不过还是向那名男子请求协助。
「很、很抱歉……我知道两位出手相救还提出这种要求很不知羞耻,不过可以请两位带我们回到地上吗?」
「……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就是关于这个的事。」
旁边那位体格圆润的男子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并且朝少女抛出这个问题,右手还拿着少女们先前使用的自动步枪。
「这个……应该是真枪吧?」
少女稍做犹豫后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见男子面有难色地用手掩着脸并仰起头。
「果然是真的啊……真是太猛啰。」
白发男则是以一派轻松的语调如此回答。
「笨蛋,这不是猛不猛的问题。把这种东西带回去可是会违反枪炮弹药管制条例被逮捕的,你应该知道地下城也是法治管辖下的区域吧?喂,那个蒙面的少女,我不管你们为什么会带着这把枪,总之我先把这东西打坏。这样没问题吧?」
说完这番话后,他用铁屐将步枪直接踩碎,但与其说是愤怒,少女眼中的他反而更像是对枪械感到哑口无言,而少女完全无法理解他会如此傻眼的原因。
「好,那我们回去吧。在下会负责带头,虽然负担应该会满重的,不过祥还是麻烦你负责搜索敌人。」
「难以言表感谢之意,还要麻烦两位了。」
少女再度朝着两人低头道谢,接着便用小跑步准备跟在两人身后……结果才跑到第四步就突然摔倒,那是没有什么凸起物的平地,而且还发出「唔呀」的小动物般可爱呻吟声。
「哇!?你还好吧!?不用这么慌张没关系,一定会安全把你们带出去的。」
见到白发男伸出手,少女则是有些犹豫且害羞地握紧他的手,对这位差点被不安感压垮的少女而言,他的手可说是既宽大又温暖。
第二章 克莉丝与亚夏菈
2-1 ???
被任命为第十公主专属护卫时,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相当难过。
我曾经听过有关第十公主的传闻,不只是么女又是侧室所生,而且没有受过正统教育,对国家与政治可说是没有任何重要性或价值,说实话只是个挂着公主之名的装饰品。
这或许就是身为不良骑士的我被派任这个职务的原因。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时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干劲或是满足感。
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
我渐渐从侍奉公主的过程中发现喜悦,见到她的笑容能够感同身受地同样感到开心,见到她的悲伤面容也会让我深感痛心。
——您从今天起就是我的骑士吧?
没错,一定是从首次见面的那天起,面对像我这种卑贱的下人,她竟然带着完全没有王族架势的纯洁笑容如此说道,从那个时候开始……
一定就是她将我从束缚中解救出来的。
因此不论是地下城还是任何地方,我发誓绝对要赌上一切保护这名少女……
『……唔……唔唔……』
接着,克莉丝醒了过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尘不染的纯白色墙壁随即映入眼帘,那是从未见过的天花板。
身体和脑袋都是相当沉重,她用右手扶着额头撑起上半身,发现自己正躺在某张床上,脚下则是铺满具有整洁感的白色磁砖,墙壁边的橱柜还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看似药品的瓶罐与医学书籍,身上依旧穿着先前那套军服,并没有被其他人脱过的痕迹,这也让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受到刀伤的左腕已经由看似绷带的东西包扎,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正当她想着这里或许是某处的病房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呼叫她的声音。
『……克莉丝!』
她转头看向身旁,有个熟悉的少女映入眼帘,那就是自己身为骑士宣誓效忠,最心爱的女性。虽然表情被面纱挡住无法看见,但唯一露出的眼角却浮现出泪珠。
『克莉丝!你醒过来了!真是太好……』
少女开心地发出叫声准备扑过来抱住她,不过克莉丝随即翻身跳下床躲过她的拥抱,并且以宛如用头敲着磁砖般的速度在地上跪拜。
『公主——真的非常抱歉!!!!!』
『咦……克、克莉丝……?』
『明明发过誓无论任何事都会保护您,竟然选出现此种丑态!小的没有半点推托之意!不只是自己,还让公主碰到此种危险,不论任何惩罚小人都不会避责!不过现在请公主饶过小的一次!不才克莉丝特立刻回到地下城将这次想得到的物品取回来!还请公主大发慈悲放过小人!』
见到克莉丝磕着头并不停辩解,少女赶紧挥了挥双手并有些困惑地回答:
『克、克莉丝别这样啦……大家都在看呢……』
『遵命,下次小人肯定会赌上骑士的荣耀与名誉…………大家?』
大家是谁?当克莉丝满腹狐疑地抬起头,便发现有三个满脸尴尬的男子站在害臊地垂下头的少女后方,其中两名年轻男性穿着一身奇妙的穿著,另一个约三十岁的男子则是身穿白袍,看起来应该都是日本人。
克莉丝皱起眉头瞪着三人,并且从阿拉伯语切换成日语开口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快离开公主身边,真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
「克、克莉丝!你都不记得了吗!?这两位……祥真先生和莉央先生是把我们两个从怪物手中救出来,选送我们到这里的冒险家喔。」
「……冒险……家……?」
看到两人的脸,原先暧昧模糊的记忆丝线也逐渐解开。
克莉丝想起自己被白发男背着逃出地下城的过程,过于落魄的丢脸模样也让她浑身颤抖,如果手边有短刀说不定会让她当场自杀。
「然后这位是替您治疗伤势的医院医生,这三位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所以别用没礼貌的态度对待他们喔。」
少女的请求让克莉丝垂下头微微点了点头,她维持俯首的模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并且朝三人深深弯下腰。
「……很抱歉刚才出现这么脱序的举动,感谢各位拯救我和公主。」
虽然从态度能够充分感觉到她的由衷谢意,但感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再三表示歉意,不过我有个无论如何都必须尽早完成的使命,因此请容我改日再行答谢,那么恕我失陪……」
说完这番话后,她便拿起摆在墙壁边的弯刀。
「不、不能这样啦……克莉丝先等等,您还得静养才行……」
不过,克莉丝完全置若罔闻地冲出房间。
她的眼眸中蕴含着悲壮的决心,并且快步地沿着走廊前往出口。
不知道是从何时绕过来的,只见先前那个体态圆润男——莉央正挡在出口前方。
从眼神能够确定他似乎有意交手,在长期处于内乱状态下的祖国中,克莉丝从不到十岁便成为士兵拿起刀枪,同时也是在最前线持续奋战的历战猛将,根本不可能输给活在安稳环境中的日本人。
这既是矜持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实际上在外面世界莉央肯定不到三秒就会被制服。
「唔……什么!?」
不过实力肯定较强的克莉丝却惊讶地发出脱线叫声,回过神才发现右手原先拿着的弯刀已经在对方手中。一看到此种景象,她立刻理解是『莉央用无法目测的迅速动作踢起弯刀并抢了过去』。
而克莉丝还来不及摆出应战架式,被抢走的刀鞘部分已经砸中克莉丝的脸了。
即使只是刀鞘,被如此狠狠击中应该能轻易打碎鼻梁,然而克莉丝仅仅受到宛如棉花糖轻轻按着鼻头的冲击力,这也让她完全无法理解是怎么回事。
接着,莉央则是脱下自己穿的铁屐,拿在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克莉丝的头顶。
「唔……好痛!?」
铁屐发出「叩」的沉重声响,让克莉丝皱起脸颊按着自己的头,这次则是有合理的冲击力与疼痛感,这让她更加摸不着头绪。
「如果没办法分辨这把剑和铁屐的差异,就算下地下城也没办法做任何事,只会毫无意义送死而已。」
「什……么……」
「那个……我也觉得是这样。」
从背后赶来的祥真也是战战兢兢地表示同意。
「虽然(麻痹螳螂)的神经毒会暂时让身体瘫痪,不过应该还不至于到失去意识,可是那时候既然会昏过去的话……表示您体内的玛娜对毒的抗性很低……」
「说的也是,应该说在下还是第一次被区区(麻痹螳螂)打败的冒险家……就某种层面来说也算是很宝贵的经验吧。」
「区、区区……」
「那个只有外表看起来很厉害而已,应该算是秋叶原地下城最弱的怪物吧。」
虽然克莉丝难以相信如此顽强的敌人居然是最弱等级,但从表情能够充分理解他是感到相当傻眼,不过目前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不、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该做的事都没有任何改变,要是你们无论如何都想阻挡我的去路,那么我就算硬闯都得……」
「快给我住手!骑士克莉丝特!」
这道凛凛的少女声响传遍医院的候诊室,听见这道与先前孱弱语调截然不同的严肃声音,克莉丝宛如被丢进战场的新兵般直直地呆站在原地,只见少女轻轻吐出一口气后,便朝着祥真等人深深表示歉意。
「请两位原谅他各种失礼的举动。」
「公、公主……!?您怎么能这样低头谢罪……」
见到克莉丝呆站在原地的狼狈模样,少女则是朝着她露出微笑。
「克莉丝谢谢你,我很高兴您这份想要完成誓言的行动与诚意,不过诚如两位所说,我们对地下城这个未知领域还是太过无知且轻率了,我们先承认这件事实吧。」
说完这番话后,少女缓缓地解开缠在头上的头纱,不知是因为不能随意露出脸庞的戒律,此景让克莉丝显得更加狼狈,片刻后少女将所有布料皆卸了下来。
「……从声音和动作我就猜是不是这样,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美的美女……」
少女美得让莉央不禁发出感叹声,娇小脸蛋配上圆圆大眼与长长睫毛,稍卷黑发还带着宛如丝绸般的光泽,从年龄来看或许还算是个孩子,但尚未成熟的甜美气息甚至更加增添出她那诱人的魅力。
当然不只是莉央,在候诊室的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她。
「哇……她好漂亮喔,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生,真的就像是某个地方的公主一样。莉央莉央,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咦!?呃……嗯……」
面对这个毫无虚假的赞美,莉央则是含糊地如此回应,虽然莉央自认是个『会把想到的事直接说出口』的人,但不论是赞美还是讽刺,还不至于到能够这么口无遮拦地说出口。
「咦……漂、漂亮……咦啊啊……请、请别这样说……我哪有……」
即使知道这是对全世界所有女性最有效果的技能也一样。
总之她慌慌张张地挥了挥双手后,便满脸通红地垂着头紧紧抓住衣服袖口,模样看起来确实如同祥真所说般可爱,而她则是宛如掩饰害羞般赶紧说道:
「比、比起这件事……很抱歉这么晚向两位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亚夏菈·夏丽芙·姆札法尔。出身于西亚洲,目前刚满十五岁,那个……我与克莉丝特也请各位多多指教……呀啊!」
当她说着话并跨出第三步时便突然跌倒,克莉丝也脸色大变地赶到她身边。
「公、公主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她用宛如对待高贵物品的纤细动作轻轻将公主抱了起来。
「呜呜呜……好痛喔……」
与其说是失去平衡跌倒,倒还比较像是动作夸张的搞笑谐星般直接从头直接撞向地面,似乎狠狠撞到鼻子的亚夏菈泪眼汪汪地按着鼻头,至于克莉丝则是说着「公主真是太可怜了……都是这个白色东西的错!可恶!」并对磁砖不停迁怒,三个人也投以极为困惑的视线。
「……咳、咳哼……很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发现众人的视线后,亚夏菈赶紧清了清喉咙撑起身体。
「祥真先生还有莉央先生,我认为两位是一流的冒险家,有事相求。」
她以既诚挚且认真的眼神紧盯着两人,并且将心底所想的事说了出来。
「拜托两位……请教教我们在地下城的战斗方法!」
她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便朝着两人深深地低下头。
「…………」
不过无论等了多久都没有得到回答,稍过片刻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祥真和莉央都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地互相看着彼此,认为两人不太开心的亚夏菈则是拼命地恳求。
「啊……那、那个……这当然不是要两位免费做白工,如果有我能做的事请尽管吩咐……钱的问题只要我负担得起……」
「咦?我们不会拿钱啦。」
祥真则是挥了挥右手说道:
「因为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莉央对吧?」
「嗯,先不说帅哥,这么楚楚可怜的美少女要是出事,对人类来说可说是严重损失,我当然会不惜一切帮忙!」
「那、那么……!」
「嗯,不过有件事你搞错了,我们只是刚起步半年多的冒险家,不是像你说的一流冒险家,如果这样你不介意的话……」
亚夏菈则是开心地阖起双手。
「谢、谢谢……那麻烦两位指导了!」
「就这么决定啰,那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在下的胃袋时钟从刚才就已经叫个不停了。」
「嗯……那我们到叶秋亭去吧,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有提供午餐,呃……两位要不要也先吃点东西?」
「好的!请让我们一起同行!」
亚夏菈充满精神地点了点头,由于事情进展得太过迅速,惊讶得无法插话的克莉丝似乎想说些话,不过一被大家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声……她也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
2-2 秋叶原地下城地上阶层,商店街西区『叶秋亭』
来到叶秋亭后,祥真等人向小雪点了四人份的午餐,并且走向最深处的圆桌席。虽然平常柜台已经几乎等同于半专属座位,不过见到他们带了两个陌生人,小雪便机伶地找了个附近没人能够好好说话的地方,于是一行人感谢着她那不起眼的体贴举动,并且接连坐在橡树纹路的古典座椅上。
首先由莉央率先发难,他将双手挽在身体前方并态度强硬地说道:
「在说话前我先声明,我不知道其他国家是怎么样,不过地下城在日本既没有治外法权也不是独立自治区,在法律上还是堂堂正正的日本领土。」
他一边环视着对面的亚夏菈与克莉丝,一边以严肃语调如此说道。
「所以别再把枪炮类的武器带进来,我们不想成为罪犯,当然也没有意思成为共犯。」
「……好的,真的很抱歉,我发誓绝对不会再犯。」
亚夏菈则是沮丧地垂下唇膀并缩起身体。
一见到此种景象,克莉丝立刻用几乎能射杀人的眼神紧瞪着莉央。
他的眼神相当恐怖,虽然克莉丝看起来是个中性的美男子,但她那细长眼眸却宛如野兽般锐利且充满压迫感。
「在、在下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只要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好……不、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把机关枪带进来的?我记得入口检查登记证的警察是二十四小时轮班体制……」
当莉央有些畏畏缩缩地如此说完后,克莉丝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种漏洞百出的警备随随便便都能闯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甚至能把核弹头零件少量分批带进来,而且三天之内组装完成给你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由你说出口怎么听都不像是开玩笑……」
「先别管这些事,可以赶快告诉我吗?为什么我准备的武器对地下城怪物没有用?」
「哼哈哈哈,当然会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你们,在下就是为了这个把你们找过来的。那么先开始说明『外面世界与地下城世界的差异』的基础概念,不懂这个基础概念会没办法听懂后面的话,所以你们记得仔细听清楚。」
亚夏菈则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细部差异可能要举都举不完,至于其中最大的差别就是『大气成分的差异』。」
「大气成分吗……?」
「嗯,大略说来就是『地下城里完全没有空气』,当然也没有组成空气的氧气、氮气或二氧化碳。」
克莉丝与亚夏菈一同歪着头表示不解,即使说是没有空气,但现在自己在地下城中仍然是维持呼吸。
「先、先等一下,也就是说和在水里很类似吗?」
「有点像又不太一样,这里的空气都充满了玛娜。」
「玛娜……?」
「玛娜就是生命的泉源与活力,不论在地下城做任何事都会牵扯到玛娜,都是多亏有玛娜才能有超人般的体能和使用魔法这种未知能力。如果拿呼吸比喻,现在我们就是把玛娜吸进体内,并且从里面吸收所需的能量。」
听完莉央突然如此说明,两人还是无法想象出实际感觉,就算她们刻意反复将呼吸放浅,但就体感而言与外界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没有什么实际感觉,我还是听不太懂,就算像你说的是把空气换成那个玛娜,这和我们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当然有很大的关系。仔细想想喔,既然是以吸收玛娜代替呼吸,表示你们来到这里没有呼吸到半点氧气,你们觉得人类没有氧气能够活多久?顶多两分钟左右而已,那么你们没有氧气为什么还能说话?」
克莉丝挽着双手露出复杂的表情,即使莉央如此询问,只靠这点说明实在无法推敲出答案,于是她也呈现出半放弃状态。另一方面,亚夏菈则是发出「嗯……」的低吟声反刍着说明,然后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我、我不是很有信心……不过该不会是这个意思吧?当我们踏进地下城后不只是空气,我们的身体也会变成适应地下城环境的构造……」
莉央则是挑起半边眉毛看着亚夏菈。
「这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真亏你想得出这个答案。」
「真、真不愧是公主……此种小人远远不及的洞察力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嘿嘿……这、这只是碰巧猜对而已啦……」
「就像亚夏菈说的,现在我们在这里不是人类,这种状态的专业术语叫做『玛娜适应体』,玛娜适应体的特征就是所有生命活动都必须依靠玛娜,不只是刚才说的呼吸,就连食物也只能接受含有玛娜的东西。」
「含有玛娜……的食物?不过你刚才不是在这里点午餐吗?看其他客人的食物和外面世界好像没什么两样……」
「百闻不如一见,你的军服里有干粮之类的东西吗?」
「嗯?虽然不是干粮……不过这个可以吗?」
克莉丝如此说完后,便从口袋里拿出平板巧克力,不用说这当然是她从外面世界带进来的东西。
「吃吃看吧。」
莉央则是带着奸笑如此说道,纵使克莉丝对此种表情感到有些不解,但还是随着这番话将巧克力送往嘴边并大大张开嘴。
「唔、唔哇……我觉得稍微慢慢咬会比较好,要是咬那么大口的话……」
正当祥真瞪大双眼准备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克莉丝「喀嚓」地迅速将巧克力咬碎。
「唔……唔唔!?」
就在这个瞬间,克莉丝差点把东西吐了出来,首先是宛如咬到橡胶轮胎的不舒服感触,一股宛如馊水流进口中的恶臭与异物感也顿时传递口中。
「唔!呕呃……唔呃……」
克莉丝连忙用双手掩着嘴,毫不咀嚼地将内容物硬是吞进肚里,她不停地喘着气并「呼」地吐出一口气后,宛如整个星期没洗臭袜的臭味从鼻腔窜出,让她皱起脸颊露出苦涩的表情。
「克、克莉丝……你怎么了?那个巧克力有什么问题吗……可以稍微分我一点吃吃看吗?」
「公、公主!绝对不行!」
「哼哈哈哈哈!没错最好别吃,虽然根据东西不同会有差异,不过外面世界的食物每样都是馊水味,饮料也会变成烂泥巴的味道,当然硬吞下肚也不会变成营养。怎么样?这样你有亲身理解在下说的话了吗?」
「……嗯,我很清楚,也知道你为什么会露出奸笑的原因了。」
克莉丝则是一边用餐巾擦着嘴巴,一边朝莉央投以充满怨恨的视线。
「现在我知道身体没办法接受外界食物,不过这里的人到底都是吃什么东西?看起来也是吃着与外面同样的蔬菜和肉类……」
「蔬菜是在地上阶层田地种植的特别改良品种,至于肉几乎都是食用的怪物肉。」
「怪、怪物肉吗……」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亚夏菈顿时无话可说。
「……来啰来啰!四份午餐让各位久等啰喵!」
这时有个用双手捧着满满托盘的女仆装少女来到桌旁,她就是叶秋亭的招牌女仆小雪,小雪先把装满面包的篮子放在桌子正中央,接着便接连将冒出蒸气的热腾腾料理摆在每个人面前。
上面有看似豆芽菜与水菜的配菜,还有某种裹面衣炸过的肉,虽然有股引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但如果依照莉央所说这就是……亚夏菈回想起先前的巨大螳螂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另一侧的祥真与莉央则是阖起双手并津津有味地开始享用餐点,朝旁边座位瞥了一眼后,只见克莉丝也是若无其事地将肉送进嘴里,照理说她应该是和亚夏菈处在相同处境下,她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犹豫的态度。她回想起在祖国时,克莉丝曾经说过战争期间吃青蛙和蝗虫是很稀松平常的事,真不愧是个野战经验丰富的士兵。
「……克、克莉丝……那个好吃吗……」
当亚夏菈战战兢兢地如此询问,克莉丝便继续咬着嘴里的食物并表示肯定。
「和外观一样就像是炸鸡的味道,没想到那个螳螂的肉居然会这么美味。」
「咦?螳螂?喵喵?别随便乱说话啦喵!」
小雪则是笑着并挥了挥右手。
「小雪喵的店里不会出现那么野蛮的食物啦喵,今天的菜色是格兰盖姆咕咕鸡搭配安别丽菜喔。」
「格、格兰……盖姆?」
「日式名称是恢恢军鸡,简单说就是巨大鸡的肉喵。」
亚夏菈频频眨了眨那大大的双眼,然后才恍然大悟地发出回应声。
「啊……原、原来是这么回事,怪物不是只有那种螳螂而已吧,我还以为这就是螳螂肉……」
「只有很少部分的奇怪饕客会吃那种东西啦喵……」
既然不是那种螳螂的肉,亚夏菈也决定开动并将叉子刺进放在大盘子上的军鸡肉,然后一股作气将肉吃进嘴里。
接着,她紧紧闭着双眼开始咀嚼。
反复咬了咬肉后,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好好吃喔……」
「哼哈哈哈哈!这是当然的,这间叶秋亭的特色就是东西好吃、价格普通、然后出菜很慢喔!哼哈哈哈哈!」
亚夏菈想起自己从早上就没有吃任何东西,于是她将莉央的大笑声当成背景音乐接连将手伸向料理,并且仔细享受着此种未知的味道,途中她突然若有所思地向小雪开口询问:
「那个……请问这是您做的料理吗?」
小雪一边替众人倒着水,一边摇了摇头回答:
「人家没有厨师的技能,这些都是厨房里有证照的厨师做的喵。」
「技能吗……?」
正当亚夏菈对烹煮食物居然用到技能这两个字感到有些不解,小雪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想法而开口回问:
「小姐,你和那边的军人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到地下城吧?」
亚夏菈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原来如此喵,那会搞不清楚状况也是很正常的喵,我们家的料理当然全部都含有玛娜,处理肉的方式也和外面完全不一样喵,所以需要符合的调理知识和经验,这个也要经过几个月的钻研和磨练喔。」
「那、那还真是辛苦呢……而且还要潜入地下探索地下城吗?」
「喵喵,这点你还是误会啰喵,和地下城有关的人不是每个都是冒险家喵,像我就是完全不下地下城经营店面维持生计,另外还有分解冒险家带回来的材料与食物、购买材料加工、收集加工品贩卖的人,甚至还有在农业区种植蔬果的人。光是与食物相关的工作就有这么多种类,其他还有各式各样的人种与职业,这些都是构成地下城产物链的环节喔喵。」
「我、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些事……」
甚至连街上随处可见的路灯,在天色暗下来后,由于没有『一个按键就能打开电源瞬间变亮』的方便设备,因此是由魔法学院相关人士负责每天来回用火焰魔法点亮灯火。
「你们想成为冒险家的时候都没有事先做过调查吗?我觉得玛娜和周边工作都是基础中的基础事项呢。」
「那个……是这样没错,真的很抱歉……」
见到亚夏菈很抱歉地缩起身体,小雪则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喵喵,没关系啦,不知道只要从现在开始学就好啰,你们就好好依靠那两个冒险家前辈吧。对了,要不要吃吃看别的肉?这是祥真他们刚猎回来的新鲜肉喔,我去替你们端过来吧。」
「唔……好的!还要麻烦您了!谢谢您让我们吃到这么美味的餐点!」
「喵喵,不客气,还有只要轻松叫我小雪或小雪喵就可以了喵!那你们慢用啰!」
只见小雪挥了挥手并走回柜台的方向。
「小雪小姐真是太优秀了,没想到那么年轻就那么能干精明……」
「……她是还满知识渊博的,不过那单纯只是因为年纪老阅历深,而且本名其实叫做柚木留子(注l)……呃……没、没什么啦……」(注1:小雪与柚木之日文发音皆为YUKl。)
见到柜台处传来一道刺痛的视线,莉央则是连忙噤口不语。
十分钟后。
将格兰盖姆咕咕鸡与沙袋鼠腿肉一扫而空后,四人则是在餐桌旁稍做休息。
「好,既然已经填饱肚子了,那接下来就开始久候多时的怪物战斗教学吧。」
亚夏菈则是点了点头并探出身体。
虽然身旁的克莉丝带着沉着冷静的表情,但似乎也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我想你们或许已经从之前的话发现一些端倪,战斗当然也与玛娜有很深的关系,就像刚才吃的东西一样,外面世界的物质和物体完全无法干涉地下城内部,因此如果要打倒怪物的话……」
被投以视线的克莉丝则是继续说着:
「必须要用含有玛娜……也就是在地下城世界制作的武器才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正确答案,虽然有很多方式能得到武器,不过一开始到武器店买应该是最普遍的做法。」
「有什么样的武器?」
这次则是由祥真开口回答:
「有很多种类,从剑枪之类的常见武器到巨斧、锁链镰刀、投掷短刀、弓箭、十字弓之类的奇怪武器都有,甚至还有将压缩体内玛娜射击出去的魔炮管,魔杖和法杖是魔法师用的武器,所以会有点不太一样。」
亚夏菈紧盯着祥真的右手并开口问道:
「话说回来,两位的武器看起来也是十分特别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自由自在摆动的锁链呢。」
「嗯,你说的是摆锤吧?不过这对冒险家来说不是很罕见的武器,因为探索地下城也需要某些侦察技巧。」
说完这番话后,莉央便开始说明摆锤的附加功能,摆锤能够运用寻水探测术的原理,用锁链探查地下城内部的震动并回报怪物与其他冒险家的位置。虽然此种武器相当方便,但由于必须分配身体内的玛娜灌进武器,因此体能比起使用剑或枪等等近距离武器的人会变得贫弱许多,不过若要让探索变得更加有利,绝对不能缺少此种支援能力。
「不论采用什么样的战法,都需要扎实的努力和狩猎怪物,打倒怪物能够让玛娜的总含量提升,还得累积能够妥善使用玛娜的训练。」
「只要反复进行这些训练,连我也能做出像你一样的超人动作吧?」
莉央则是对克莉丝的问题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总而言之,决定走向后就告诉小雪小姐吧,她会帮忙调配与介绍冒险家,不管是要自己组成队伍或是加入其他队伍,只要登录在名册上会比自己找还容易找到伙伴喔。」
「那个队伍通常大概是由几个人组成?」
「一般来说大概五到六个人吧,通常称为『三星冒险家』的一流深层探索组大概都是这个人数,再来还听说过有十几个人轮班探索的制度。虽然伙伴越多在战斗方面会越有利,不过分配肢解怪物的材料和战斗效率就会变差,这点也是必须考虑的地方。」
「五到六人……那个……话说两位有其他伙伴吗……」
「没有,虽然刚才说得好像很嚣张,但其实我们两个最近也觉得探索碰到瓶颈,正在寻找伙伴希望能拓展战术层面。」
「原来是这样啊……」
亚夏菈则是微微地绽放笑容。
「你们没有使用刚才说的那个介绍制度吗?」
「当然已经登记了,不过一直没办法找到合乎要求的人才。」
于是,莉央简单地向两人说明目前日本冒险家素质与数量的处境。
「原来如此,那么我了解状况了。」
亚夏菈和克莉丝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并点了点头。
她们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同时开口说道:
「那可以让我们加入两位的队伍吗!」
「希望能让我参加你们的队伍。」
两人顿时回过神再度面面相觎。
「克、克莉丝!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为什么只有你想独自参加!?」
「公、公主才是……碰到那么危险的事还想下地下城吗!?」
「这是当然的,我们一开始不就是这样约好了吗!?」
「那是因为我们太过轻视地下城的危险性,既然已经知道是那么危险的地方,当然要请公主在外面稍待……」
「真是太坏心了!难道你想把我排除在外吗!?」「小、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该说是双方有不同职责吗……」「不管克莉丝怎么说,我都要成为冒险家!」「我、我绝对不能同意这种事!」「我一定要成为冒险家!」「不行!」「我就是要!」「不行!」
经过长达数分钟的激烈争辩后……
「总之就是这个样子,请让我们成为两位的同伴。」
最后则是亚夏菈露出满面笑容如此说道。
「呃……意思就是克莉丝和亚夏菈小姐要成为我们的伙伴……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小女子不才还请两位多多指教。」
相较于纯真地想着「太好啰,这样我们的队伍就有四个人了」并感到相当开心的祥真,莉央却是露出严肃的表情。
「祥,先等一下……我们不能这么快接受这个提议。」
「咦?为、为什么?难得有两个有干劲的人想成为我们的伙伴呢。」
「地下城不是只靠『干劲』就能混下去的天真地方。先不说旁边那个帅哥……亚夏菈,你能身为冒险家拿起武器和怪物战斗吗?不是只靠着意志力,而是从体能的观点考虑。」
「唔……这、这个嘛……」
「很抱歉擅自将你贴上标签,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适合战斗的人。克莉丝特,说实话你觉得怎么样?」
原先亚夏菈容光焕发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落寞。
虽然克莉丝感到相当心疼,但她刻意将心底所想的事直接说了出口。
「……就像你说的,公主不是个适合战斗的人。」
「祥,这样你知道了吧?简单说就是这个样子,我很欣赏她的气概和那份觉悟,不过光靠这些是不够的。」
「莉、莉央先生请等一下!我绝对会有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具体来说有哪些地方?如果没办法做到,就和小孩要脾气没什么两样喔。」
「我、我要成为能用魔法的冒险家!」
亚夏菈站起身并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
「两位说明武器的时候,祥真先生曾经说过魔杖和法杖是魔法用的武器,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如果真的存在魔法,那应该不是依据肉体的强韧度,而是依靠某种精神层面产生作用的吧?」
「嗯……你是想说『身为运动白痴的自己也能派上用场』吧?」
莉央则是投以试探的眼神。
亚夏菈也直直回看着他并点了点头。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性,至少会比起我拿剑战斗还要有用得多。」
「魔法……公、公主您究竟要做什么……?」
注重唯实论的克莉丝无法接受魔法这种名词,毕竟没有深入考察过此种不曾亲眼见过的幻想产物,于是她也不继续插嘴表示意见。
「就算不擅长运动,我的记性可是很强的喔。自从决定来到这里后,就连日语也是只花三个星期的时间就记起来了。」
亚夏菈的日语只是语调有些奇怪,说与听几乎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真的只用三星期就有这种程度确实挺惊人的。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证明看看你不是纸上谈兵吧。」
莉央用夸张动作点了点头后,便从椅子站起身并拉着亚夏菈的手准备直接将她带往外面。
「丙、丙上村先等一下……你想对公主做什么事!?」
「哼哈哈哈哈!哪有什么事!俗话说凡事都得靠专家。事不宜迟,当然是带她到能学魔法的师傅身边啊!」
正当克莉丝准备说着「别自作主张」并试图阻止前……
「克莉丝,我知道你很担心我的安危,不过我不想只留在这里等待结果,我也想尽力完成自己能做的事,所以……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亚夏菈用不由分说的语调斩钉截铁地如此说着。
「可、可是……」
「哼哈哈哈哈!帅哥你就认输吧,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亚夏菈下地下城的话,那就在她结束训练前赶快完成原先的目的就好。」
再加上莉央这番合乎道理的论点,也让克莉丝完全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亚夏菈,等你能够独当一面后,我保证会让你加入在下的队伍……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莉央摇了摇头,诚挚地朝着眼前这名少女伸出右手。
「冒险家亚夏菈·夏丽芙·姆札法尔,当你结束训练后请务必加入在下的队伍,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
「……好的!」
亚夏菈则是满面喜色地点了点头,并且回握起莉央的手。
2-3 秋叶原地下城地上阶层·商店街
『天谷武具店』。
这是秋叶原地下城商店街林立武器店的其中一家,是由某个名为天谷胜的二十八岁商人登记者经营的中规模店铺,店内的墙壁和橱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从店内几乎没有立足地的商品量与三百六十度的陈列方式,也让这家店被称为是『武器店界的唐吉诃德大型量贩店』。
「如果你想早日完成目的,那必须先想办法解决那身装扮,亚夏菈的服装看起来像长袍还没关系,你的军服根本没办法用不合时宜形容了。」
在莉央一声令下,祥真便与克莉丝来到商店街一起挑选武器防具。
店长在店内最深处用单手撑着柜台并打了个呵欠。
看来平日白天还挺清闲的。
「叔叔午安。」
当祥真打声招呼后,店长只是稍微抬起头说声「原来是你啊……」并失望地趴在桌上。
「别让我说太多次,我是哥哥不是叔叔,应该说我不想看到男人进来啦……我说你啊,偶尔也带几个同班的女高中生过来嘛……」
「哈哈,虽然不是同班同学,不过我带新的客人过来啰。」
说完这句话后,便开始介绍用好奇眼神环视着店内的克莉丝。
「嗯……客人……?」
店长佣懒地抬起视线,一见到克莉丝便板着脸说道:
「帅哥价格一律多加五成,话说他怎么会穿着军服啊……」
克莉丝则是皱起眉头看着祥真问道:
「那个帅哥是什么意思?感觉刚才丙上村好像也有这样叫我……」
「呃……就是帅气男人的意思。」
从外表来看这应该是听到不想再听的评语,但不知为何克莉丝却瞪大双眼。
「很、很帅气!?也就是说……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很帅气的男性,这样解释没问题吧?」
「咦?是的,我想大部分的人看到您应该都会这么想吧,其实我也觉得您很帅气喔。」
听见祥真带着认真表情如此说着,不知为何她突然红着脸说着「唔!?别、别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而且还狼狈地将视线四处游移。当祥真紧紧盯着她一段时间后,不知是否因为无法忍耐害臊,只见她涨红着脸转过头看往空无一人的方向。
正当祥真匪夷所思地歪着头,克莉丝则是喃喃地说着(我在日本人眼中看起来算是很帅气吗……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并微微摆出胜利姿势。
店长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果然是物以类聚(怪人总是会找来怪人)并有些怜悯地撤回先前所说的话。
「……我看还是算正常价格……不,稍微算你们便宜一点好了……」
开始物色店内商品没多久后……克莉丝在某把剑前方停下脚步。
那是一把收在银色剑鞘内的美丽西洋剑,剑鞘表面与附有护手的剑柄处刻有细致雕刻,与其说是用来实战,倒还比较像是用于表演或仪式用的剑。
「喔?会看上那把剑还满有眼光的嘛。」
店长则是在背后佩服地如此说着。
「那叫做卡利班剑,为了能够持续砍杀怪物,这是一把刀刃使用大量形状记忆金属希尔巴里并重视实战取向的剑喔。」
「我可以稍微挥看看吗?」
「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别伤到其他商品喔。」
克莉丝浅浅握着剑柄,横扫出散发暗色光芒的刀身,接着则是往上下左右挥砍、刺击、上砍与下劈,这一连串动作皆仿佛行云流水般流畅。
穿梭于天花板吊挂武器之间的挥击轨迹既华丽且鲜明,四处舞动的剑尖却带有宛如能够撕裂空气般的激烈气势。
祥真和店长的身体都不禁抖了一下。
他们不禁起满鸡皮疙瘩,回过神才发现全身都被克莉丝的一举手一投足完全震慑。
挥剑经过半拍后,刀身随着漏出淡淡的白光,那就是希尔巴里的金属微粒飞沬,虽然微粒能够随着震动引起融合反应加速恢复形状,但店长不曾见过飞沫如此剧烈飞散,究竟要用多快的速度挥剑才能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那、那家伙是怎么回事……该、该不会是三星冒险家吧?」
店长用颤抖的声音朝祥真如此问道,三星冒险家就是能够抵达A级地下城地下百层,同时也是全世界只有少数人能够获得的一流冒险家总称。
「不,其实她刚刚才第一次下地下城喔。」
「什、什么!?才第一次下地下城!?」
「是的……真的很厉害吧……」
「不是厉不厉害而已,应该还有其他问题吧……」
这时克莉丝挥完剑并静静地将剑收回剑鞘中,然后「呼」地吐出一口气缓解紧张情绪。
「嗯,这把好剑让我很中意。就买这把剑吧,多少钱?」
这短短一句话让店长立刻将疑问抛在脑后,并且随即切换成商人的神情。
「喔?这种果断的态度我喜欢!那就照之前说的取个整数……算你3500G就好啦!」
祥真和克莉丝皆同时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三、三千!?好贵喔!!」「好、好便宜……卖这么便宜真的好吗?」
「咦咦!?」「嗯?荣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祥真一边比较着自己的摆锤与卡利班剑,一边感到有些五味杂陈,他实在不敢把自己砸大钱买来的摆锤只值300G的事说出口。
(祥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找到这么大尾的客人,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店长小声地如此说着并用手腕朝祥真轻轻顶了几下,的确秋叶原实在找不到几个能如此豪爽掏出扼万日圆买把剑的顾客,店长会露出那么兴奋的表情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那么就麻烦你结账……」
克莉丝翻了翻军服口袋后,突然发出「啊」的叫声。
「嗯?怎么了吗?」
「唔!?没、没什么……」
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此种失态。克莉丝发现自己没有带半毛钱,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件事,虽然只要回住宿饭店就能拿钱,但她忘了现在并不能像在祖国时随便乱花钱,还有在地下城达成目的前必须被迫节省开销的事。
「……该不会没钱吧?」
「不、不是……其实我有钱,只是刚好现在没带在身上……」
店主则是对狼狈的克莉丝投以不悦的眼神。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之后再付钱吧,如果没办法一次缴清也能分期付款。」
「真、真的吗!不过我实在不能接受此种好意……」
「没关系啦,既然你是祥真的朋友,对我来说光是这样就足以信任了。」
说完这番话后,他便朝着祥真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继续说着:
「就算你没给钱,我还是能从这家伙身上把钱收回来,嘿嘿嘿……」
这很显然是店长掩饰害臊的说词,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祥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自从在地下城被打倒后,克莉丝对自己的无能举动既烦闷又焦躁,不过当她慢慢有余力观察四周后,她才总算有所自觉。
那就是自己是多么幸运能够碰到这些人。
「……我欠您一份人情,原来您是……不,应该说您也是个好人。」
「啥?我不需要男人这样感谢我啦,如果你这么帅就用脸帮我找一两个可爱的女生过来……咦?」
当店长噘着嘴重新转头看往克莉丝的方向时……不禁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克莉丝靠了过来并紧紧握着他的双手露出柔和微笑,不知为何看到此种景象让店长开始心跳加速,而且甚至连脸颊都莫名地越变越红。
明明对方是个男的。
(……我、我说祥真啊……刚才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店长小声地问出这个问题,祥真则是用食指抵着下颚并「嗯……」地开始思考,看到克莉丝的笑容让天谷店长脸红心跳,这就表一不……
「应该是恋爱了吧。」
「噗~~你、你你你你这个白痴!别像我妹妹一样开这种玩笑!我、我怎么可能对男人……」
「咦?店长您误会了,其实克莉丝是……」
「你们两个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想问问有关这个武器的事。」
「啊……好的,我马上过去。」
由于祥真立刻赶往克莉丝身边,原先想说的话也跟着含糊带过。
两人又另外买了短剑后,才算是结束了这次购物。
「那么后会有期了。这次承蒙店长照顾,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谢谢叔叔,虽然几乎没有客人,不过工作也请多多加油喔!」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下次再叫我叔叔就全部东西涨价三成,给我牢牢记在脑袋里。」
「好的,还有叔叔真的很大方呢。」
「大方?哪里大方?」
在离开店里时,祥真顺道指着店内的一角继续说道:
「那边不是有个300均一价的拍卖区吗?里面有把和克莉丝的剑同样材质的短枪喔。」
「…………啥?」
「那应该是故意放在里面让客人寻宝的吧?所以我才会说叔叔很大方,那么我先离开啰!」
门扉则是「啪咚」地关了起来。
只留下一脸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店长。
他满腹狐疑地将视线转往拍卖区。
既然和克莉丝那把剑一样,就表示那同样是使用希尔巴里金属的枪。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
如果真是这样绝对不会低于3000G的价格,不过绝对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毕竟那区今天早上已经亲自再度检查过,而且今天除了祥真等人以外没有其他顾客上门,也不可能恍神把好东西混在里面。
店长只好无奈地开始翻找拍卖区堆积如山的武器,并且一把将短枪抽了出来。他知道这区之中只有这把短枪,因此祥真说的应该就是这把枪没错……
「真是的,那家伙偶尔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哩……」
当他半开玩笑地说着话并挥了一下枪时……也顿时被吓了一跳。
「唔喔!?」
他不禁发出叫声并将枪丢了出去,白色微粒也随着轨迹微微飘散于空中。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会吧……
店长连忙拿起枪并使劲地挥了两三下。
每当挥下枪身,微粒便会慢半拍随着挥击四处飞散,不论挥几次都是同样结果。
「为什么……那家伙为什么看得出来……」
只用肉眼很难判别是否含有希尔巴里金属,虽然只要像刚才一样挥动确认白色微粒就能立刻分辨,但如果只靠观看就必须经过相当程度的鉴定训练,至少店长觉得自己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那祥真为什么会……
是靠直觉还是随便猜的?
……不对。
那家伙几乎是用完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件事。
表示他有很清楚的眼力、广阔视野、以及远远观看便能够查觉与克莉丝的剑采用同等材质……观察能力可说是相当惊人。
「那、那家伙……别当什么冒险家改当商人不是更好吗……」
即使知道本人不可能答应,但他还是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
而天谷武具店店长·天谷胜晚年曾经在手记中如此记载。
『仔细回想起来,那就是我对白发鬼,荣仓祥真首次感到畏惧与敬畏的瞬间……』
※ ※ ※
当祥真等人在东区逛武器店的时候,莉央与亚夏菈来到了商店街中心处的中央广场。
放眼望去皆铺满草皮且视野辽阔,沿着圆形街道还有摊贩而让广场显得颇为热闹。即使是人工树木,但这个被绿意的场所可说是商店街数一数二的休息场所。
由于没有遮蔽物,因此也能够清楚地见到魔法学院的时钟塔。
时间是刚过下午两点。
不知是否因为刚过中午的关系,这里聚集了冒险家、商人、公务员与观光客等等的各种人,并且在设置的长椅上渡过悠闲的休闲时光。
比起外面的炎热天气,这个时常保持在摄氏二十三度前后的地上阶层可说是一片乐土,由于只要500圆的简易入场券就能进入此处,因此或许也有人只是进来乘凉而已。
「那个……莉央先生,请问那位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吗?」
亚夏菈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沿着广场前进的莉央,一边如此问道,据莉央所说那位能够学习魔法的老师似乎就在这个广场。
「嗯,如果在下记的没错,这个时间通常都会自己一个人……喔,找到了。」
找到该人的莉央则是在某张长椅前停下脚步。
有位穿着纯白长袍的美丽女性正独自坐在长椅上,她绷着脸看着远方并吃着看似热狗的食物,偶尔还会撕开面包屑丢向在脚边徘徊并通称为『变异种』的奇妙带翅生物。
「哼哈哈哈!你这个可怜魔法师总是会在这里孤单地吃着饭啊!拿去吧!这是送你的!」
莉央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左手的果汁递给坐在长椅上的女性。
「丙、丙上村!?」
那名被冰冷纸杯抵到脸颊的女性——华乃这时候才总算发现莉央的存在,她惊讶地大大仰起身体,而受到惊吓的变异种咕咕鸽也随着张开翅膀四处飞散。
华乃用略显寂寞的眼神目送鸟群离开后……
「你……你说谁孤单一个人啊……」
她一把将果汁抢走,还抬起细长眼眸极为不悦地瞪着莉央。
「除了你还有谁啊……」
「我说你啊,我们今天是下午才会开始探索地下城,只是我的同伴还没过来这里而已。知道了吗?」
「也就是说,只有那两个人会来找你吧?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你亲妹妹,只会找妹妹玩的人实在是有点让人不敢恭维呢。」
「唔……」
「毕竟你这人每次都绷着一张臭脸又很难亲近,而且个性还是糟到极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绷、绷着一张臭脸……」
华乃顿时无话可说,虽然确实有人曾经说过她眼神犀利,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很生气……但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脸是否真的是如此吓人。
「你、你这家伙才没资格说我的脸!你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正当她以为莉央是过来报早上的仇时,她突然发现莉央身后有个陌生的少女,而且是个与莉央完全不搭调的可爱少女。
「嗯?那个女生是谁?是你的朋友吗?怎么穿着一套好像教科书里阿拉伯人的衣服?」
「啊……很抱歉这么晚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做亚夏菈·夏丽芙·姆札法尔,出身于西亚,因为年少无知,所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
亚夏菈向前跨出一步并以流畅语调如此说着,然后深深低下头表示敬意。
「咦?你好,我是筱冈华乃,是就读附近私立大学的二十岁大学生,也请你多多指教……?」
结果她只能摸不着头绪地如此回应。
「所以呢?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亚夏菈是刚来到地下城想成为魔法师,所以想麻烦你指导她赶快能够独当一面。」
由于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华乃瞪大双眼并由衷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道:
「我还想说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不可?」
她如此说完并将巴尔诺果汁一饮而尽,便将空纸杯放在手掌上并短短发出类似咒语的声音,结果就在下个瞬间手掌突然冒出小小火焰,纸杯也一瞬间便成焦炭。
「……好厉害……真、真的是魔法……」
从头到尾见证发动魔法的过程后,宛如孩童看着大规模魔术表演般,亚夏菈露出既感叹又茫然的表情如此喃喃说着。
「呃……你叫做亚夏菈吧?别说是使用魔法,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见到魔法吧?」
「是的,是这样没错。」
亚夏菈露出炯炯眼神点了点头,华乃则是无话可说地用手掩着脸。
「想学魔法的话就到魔法学院吧,只要接受一个月一万圆的初学者魔法讲座,只要别太笨一个月后应该都能学会最低阶的魔法……」
说到这里时,华乃似乎浮现出某种疑念而充满不信任感地抬头看着莉央。
「丙上村……你该不会想让这个女生使用那种方法吧……」
「哼哈哈哈哈!在下还没有那么虐待人的倾向,不过就算参加初学者讲座也要下个月才会开始吧?我只是希望你能在那之前告诉她魔法大概是什么东西而已。」
「喔……是这样啊……」
她一边说着「那倒是没什么关系」,一边将脸颊撑在长椅的扶手上,然后再度将视线转回亚夏菈的方向。
「……这个女生会成为你们的同伴吗?」
「预定是这样,再来还有某个叫做克莉丝特的帅哥。」
「呃……这样喔。」
她没什么兴趣地喃喃说完这句话后,便小声地「……明明当初还拒绝我的」如此发着牢骚。
「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所以她几岁?」
亚夏菈则是清楚地如此回答「我十五岁」。
「十五啊……那还可以。」
在日本须满十五岁才能核发潜入地下需要的『冒险家登记证』,要是没有登记证就会被入口看守的警官挡下。
「……因为看起来实在很小,所以我以为你们还有用那条快捷方式,就是荣仓念国中的时候用的那条森林小路。」
「哼哈哈哈哈!在下做事总是光明正大!绝对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啥?你是哪张嘴能说出这种蠢话……不知道是谁抄小路违法闯进地下城,还闹到受重伤被禁足……不过现在职员已经有用魔法监视,所以你们应该没办法再做这种蠢事了。」
华乃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且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好吧,我知道了,我就帮你这次吧,感觉拒绝你还是会缠到我答应为止,反正我也很高兴能增加伙伴。」
在外面世界绝对不可能出现名为魔法的奇迹,即便能够得到此种力量,但其实很少有一般人会特地进来学习魔法,理由当然就是『在外面世界无法使用』,奇迹只能在日本包含秋叶原的三个地下城内使用出来。
不知是在几年前,曾经有个学会高阶魔法的魔法师到一般企业面试,被问到「你有什么专长?」时竟然认真地回答「我擅长能将整个区块清空的爆炸魔法」,结果让面试官顿时哑口无言,这件事还在网络上疯狂复制转载流行过一段时间。
总而言之,包含魔法师在内的日本冒险家大概就是处在此种尴尬立场下。
「反正我到傍晚之前都没事能做,就稍微陪陪你们吧,这样可以吗?」
「真、真的吗……谢谢师傅!」
「什、什么师傅……喂喂!别这样抱着我啦!」
见到亚夏菈感动地扑了过来,华乃立刻看似很厌烦地将她推开。
「抱歉,让你勉强做这种事。」
在旁边观看整个过程的莉央则是重新转头看往华乃如此说道。
「哼,别装傻,你明明打算一开始就这么做的。」
「看来果然还是要有个容易孤单的朋友比较好。」
「你根本没有半点觉得抱歉的意思吧……」
当华乃对他投以白眼,莉央也刻意装成不知情的表情左耳进右耳出。
「算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样我们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了……趁这次机会赶快忘了上次那件事吧。」
她顾虑着周围情况,说出最后那句话时还显得特别小声。
结果莉央只是装傻地歪着头说道:
「那件事?你说的到底是哪件事呢……喔喔,该不会就是那个吧?不知道某个平常自以为冰山美人的人在地下二层迷路,还哭哭啼啼地喊着『呜哇啊啊!我肚子好饿喔!好想吃草莓奶油蛋糕喔!』,结果被我们救回来之后……」
莉央话还没说完,脚下就突然刮起一阵强烈的龙卷风,直接将露出得意表情的莉央刮到遥远的远方。
「哎呀?请问莉央先生到哪里去了呢?」
亚夏菈回过头并歪着头如此问道。
「他说有点私事要忙,不用理他没关系。」
「原来如此……」
「先别管他了,我们快走吧。」
「咦?请问要去哪里呢?」
「你不是想学魔法吗?当然就是到那里啰。」
华乃拨起那淡褐色的长发,并且指着时钟塔的方向。
※ ※ ※
「啊……找到啰!喂~~莉央~~!」
买完东西后的祥真与克莉丝来到了魔法学院。
他们发现莉央站在中庭便跑了过去,由于在地下城内不能使用手机,因此他们已经事先约好集合地点了。
「嗯?喔喔,还真准时。」
莉央举起单手并如此回应后……
「喔?帅哥打扮得还满象样的嘛。」
一见到克莉丝的服装,便满足地瞇起眼睛。
上半身是以洞穴麻缝制而成的白色质地『冒险家之服』,外面则是搭配由胸甲、护肩以及护膝护腕构成的局部铠甲『深蓝轻便铠』,与迷彩军服相比可说是无庸置疑地更加符合冒险家的装扮。
「……不过话说回来,你大腿那边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莉央皱起眉头指着克莉丝的大腿上方,由于是宛如热裤的短裤搭配长靴,因此部分大腿露了出来,这就是俗称的绝对领域,也不是男人会出现的装扮。
「这、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只有这种铠甲合身而已……」
克莉丝连忙拉起衣摆,并且在身体前方交叉遮住大腿,看到此种很像女人的举动,也让莉央「唔呃」地皱起脸颊。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这套装扮很适合她喔。」
「就是因为太适合才恶心啊……」
莉央一边有些受惊地如此说着,一边在心底反刍着『伪娘只会出现在二次元』的格言,要是每次见到这类动画都会想起克莉丝的模样实在是太恐怖了。
「比、比起这件事……荣仓不好意思,等我离开这里就立刻把钱还你。」
克莉丝拍了拍手试图转开话题,然后转头看往祥真的方向如此说道。
「不,请别在意,随时都能拿给我没关系的,话说如果我手边有更多钱就能买更高一级的铠甲了。」
「不,虽然那套全身铠甲的防御性能很高,但速度也会跟着被抵消,就算不是金钱方面的问题我也会选这套。」
虽然不知道祥真为何会代垫装备费用,但从他们两个谈话态度变得如此融洽,就能发现事情似乎有好转的迹象,看来把先前失败视为沉重责任的克莉丝与亚夏菈暂时分开是明智的抉择。
「就算防具没问题,最重要的武器呢……」
莉央突然发现克莉丝腰际佩带的银剑鞘。
「原来是卡利班剑啊!我记得这把涂有希尔巴里金属的好剑卖价有3000G以上……哼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慷慨呢……在下的铁屐二手价只值70G而已……」
「嗯,不过我们是请店长分期付款的。」
于是,祥真将整件事到目前为止的来龙去脉大略告诉莉央。
「原来如此,不过真亏那位天谷店长肯让你们分期付款。」
「表示你们很得他的信任吧。」
听到克莉丝如此说着,但祥真却否定地摇了摇头。
「我想叔叔是对克莉丝一见钟情才会这么做的。」
「噗~~!!」
莉央瞬间差点喷出口水,然后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紧盯着克莉丝。
「……原、原来天谷店长喜欢那型的……该、该不会你也是……」
「丙、丙上村!不是这样!刚才那只是荣仓会错意而已!其实我……」
「在下完全无法能够理解那种世界……」
「听、听我说话好吗!」
克莉丝满脸通红地如此喊道,并且开始将视线四处游移张望。
「先、先别说这个……公主人在哪里?是在那栋建筑物里面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事情变得有点麻烦。」
「有点麻烦?」
「嗯,只能靠帅哥你进去解决了,麻烦你去阻止亚夏菈。」
莉央露出困扰的表情如此说着,便将两人带进学院中。
他们穿过看似图书馆般容纳满满魔法相关书籍的楼层,爬上阶梯来到三楼并直接穿过柜台前往深处后,便出现了许多区隔成约七坪半大的小房间……而亚夏菈就在其中一个房间里面。
一形人便打开毛玻璃状的门扉走进房间里。
当他们踏进房间的瞬间,克莉丝也对里面的异常状况顿时瞪大双眼。
内部装潢既单调且没有任何窗户,是个只靠提灯做为光源的昏暗密闭空间,如果只有这样或许还好,但令人吃惊的是墙壁地面天花板皆统一布满七彩色层,这已经不能够用诡异形容,而是个光站在里面就会头晕目眩的奇特空间。
而亚夏菈四肢跪地趴倒在七彩配色的地面正中央。
「……呼……呼……克、克莉丝你买完东西了吗……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呢……」
亚夏菈一发现克莉丝等人的身影时,便将脸转了过来并气若游丝地如此说道。即使脸上带着笑容,但额头却宛如瀑布般浮现出许多汗珠,鼻尖与嘴唇也变成淡紫色,这就是典型的缺氧呼吸困难初期症状。
「公、公主您究竟是……丙上村这是怎么回事?魔法训练不是很安全的吗!?」
「平常很安全,要是所有想学魔法的人都会变成这样,那初学者讲座是不会有人想参加的。」
靠在墙壁边的华乃则是叹着气如此说着。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帅哥吧?听说你是那个女生的监护人,那就赶快阻止她吧,那个女生完全不听我说的话。」
华乃说完这番话后,便开始将目前先前发生的事大略告诉克莉丝等人……
华乃与亚夏菈刚开始是在一楼的图书室进行魔法讲习。
使用魔法必须要有三个条件,分别是念诵咒语、引导玛娜的印记和动作、以及对魔法整体的知识。
拥有正确知识的魔法师能够借着印记与动作,将自身体内流动的玛娜引导到任意方向,并且借着咒语转化成特定现象。
这样才能将魔法以魔法的形式显现出来。
虽然三项条件中的咒语与印记只要多少花点钱就能立刻取得,但只有知识无法如此轻松,知识也等于是对魔法与玛娜的理解程度。但面对现实生活中不熟悉且无法目视的玛娜,也不难想象要真正理解玛娜的本质是多么困难的事。
阅读书籍学习概念等等的知识后,再将抽象的玛娜理解为『确实存在于此』的具体物质,这样才能自发性地引导体内的玛娜,而照常理而言掌握此种感觉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因此学院的初学者讲座才会以『一个月一万圆』的课程方式募集人员。
毕竟亚夏菈只花费三周时间便能学会日语,她宛如海绵般接连吸收华乃教导的内容,并且以常人无法比拟的速度迅速构筑出知识。
然而……即使教过她能够发出约打火机大小火焰的简单咒语,甚至是借用华乃刻有魔法印记的白瓷法杖实际尝试,皆完全没有出现任何成效。
于是他们将场所由图书室换成训练室,华乃则是在里面示范过许多次魔法。
令人眼睛刺痛的七彩色墙壁与地面采用魔法抗性优秀的材料,因此只要不是规模过强的魔法,都不需要担心周围是否会受到影响。虽然亚夏菈尝试参考华乃的姿势与动作念诵咒语,但依旧没有出现半点发动魔法的迹象,当她不服输地持续尝试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出现头痛与呕吐的感觉。根据华乃所说,即使魔法发动失败仍然会消耗体内一定量的玛娜,而这就是消耗过度的副作用。
不过,亚夏菈只是感谢华乃的解说并说着「既然脑袋没办法记住,就只能练习到让身体记起来了」,然后踉踉呛呛地举起法杖试图反复念诵咒语,她毫不理会看傻眼的华乃与莉央阻止继续念诵咒语,最后终于出现缺氧症状甚至到呼吸困难的地步……情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听完事情后,克莉丝用手掩着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完全失去责备华乃等人的意思,因为她很清楚亚夏菈决定做一件事后会有多么固执,甚至该说她还有些自责将她丢着不管。
「……我大概知道整件事的状况了,您是叫做筱冈吧?看来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先别说这个,赶快把她扶起来找个地方休息吧。」
克莉丝稍微行个礼便来到亚夏菈身边,与说着「我也来帮忙」赶来的祥真一同将她缓缓扶了起来。
「谢、谢谢你们……不过我能自己走……」
亚夏菈如此说完后,便摇摇晃晃地走到华乃面前。
虽然华乃瞬间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把心底所想的事说出来。
「亚夏菈……其实你的方法没有做错,脑袋无法理解就用身体习惯,这已经确定是能够提早学会魔法的手段,确实也有人用这种方法比平常人更快学会魔法,不过别再做出像今天这种勉强自己的事情了。」
她说完这番告诫的话,便拍了拍亚夏菈的头。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应该不用花两星期应该就能学会魔法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
亚夏菈垂着头并微微点了点头…
「师傅……请对我试试看那个方法……就是强制觉醒法。」
她带着依旧目光炯炯的眼神说出令人目瞪口呆的提议。
「……啥?」
「我知道有个方法,那就是让前辈魔法师用魔法打在希望学会魔法的人身上,这样就能强硬地让玛娜苏醒。」
听到亚夏菈再三确认地如此问着,华乃也露出极为尴尬的神情,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在中央广场的时候明明只是稍微暗示而已,自从来到此处并得知她的个性后,华乃一直刻意留意绝对不让她知道这件事,可是她为什么会……
「对不起,是我在图书馆教学时偷看原文教科书发现的。」
「原文书不是英文吗……」
华乃总算恍然大悟。没错,她因为看不懂而没有特别留意,但毕竟亚夏菈是个外国人,即使能够看懂整本使用英语的专业书籍也不奇怪。
「师傅拜托您,请直接将魔法打在我身上。」
「什……我当然不可能同意……」
华乃只是摇了摇头,并且将拳头伸向前方激动地说着:
「听我说,你真的知道强制觉醒法是什么东西吗?那是用中阶威力的四大元素魔法打在人身上,在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前用人类潜力勉强撑过去的胡来做法!要是失败的话,火魔法会严重烧伤、冰魔法会造成皮肤深处坏死的冻伤、风魔法会让骨头严重扭曲、土魔法是被击中处会被压伤坏死……说的也是,从之前的锻炼看你对冰水系契合度比较高……那就用火焰吧。」
华乃将白瓷法杖抢了过去并饶舌地念出咒语,她的眼前随即冒出一颗约头部大小的火球,即使没有直接接触,熊熊燃烧的深红色烈焰依旧化为热浪毫不留情地袭向亚夏菈的上半身。
「如果你真的要试试看,这发火球就会打在你的左手上,然后你要立刻用冰水系魔法扑灭火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过,不过一次就要决定生死……要是我认为会失败的话,会在火焰延烧到全身之前灭火,不过左手肯定会受到很严重的烧伤。」
这不是威胁,强制觉醒法确实就是采用这种做法。
不过亚夏菈并没有退缩,反而似乎还将此种代价视为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结果来说只要能在一天之内陡用魔法,我当然不惜付出这些代价。」
「为……为什么……只要等两个星期就可以了吧?」
「因为我有个必须尽早抵达地下城深处的理由和目的,而且要是等两星期的话,我想克莉丝一定会成为我无法追上的冒险家,这样就等于是把自己该完成的事全部推给克莉丝,我绝对不想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我必须在这里立刻学会魔法才行。」
华乃被辩得退了几步。不行,这么坚决的眼神和不退让的态度,只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阻止她的。
「荣、荣仓还有丙上村!快想点办法啊!她是你们的同伴吧!」
成为话锋的祥真则是喃喃说着「同伴……」,并且用手抵着下颚默默思考一段时间。
「那我身为同伴也必须帮忙。筱冈小姐,请连我的手一起焚烧吧。」
「唔……你、你这个笨……」
华乃不禁发出惊讶的回应声,另一方面祥真只是宛如说着「我说的应该没错吧」般搔着后脑勺……
「我记得这么做好像可以提高成功率吧?不知道是听谁说过,有些人比起自己会对其他人的疼痛更加敏感,所以有人帮忙会比较好喔。」
「荣仓你等等,既然有这种方法应该由我接下这个任务。」
克莉丝从旁如此插嘴说道,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公主成为冒险家的事实,只好开始摸索尽可能不会让她受伤的方法。
「没错,不需要公主伤害自己,只要把我的手烧烂就能解决所有事了。」
「呃……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我想应该会很烫喔。」
「唔……你、你也一样会觉得烫吧!」
「你们两位请别擅自讨论出结果!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怎么可能让两位做这种事呢!」
「咦?可是我们是同伴……」「荣仓你给我闭嘴!这里当然是要由我……」
三人围成一圈开始讨论『究竟要烧谁的手腕』,每个都是各执一词不听别人说话。
华乃头晕脑胀地靠在墙边,她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天花板,然后转头朝身旁的莉央投以求助眼神。
「丙上村……是你的话应该能……」
「哼哈哈哈!祥和帅哥说得好!那么在下也把黄金左手借给你们用用吧!」
「唔……!」
莉央靠到茫然地瞪大双眼的华乃身旁,并且用只能让她听见的音量小声说道:
「在下的背包里有防火手套,这原本是预定和(火蜥蜴)交手时用的装备,只要戴着这副手套应该就不会伤得太严重吧。」
「这样还是不改危险的事实,你们为什么要……」
「这不是闹剧或逞英雄,只是利害关系一致的相互扶持而已。」
「……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样根本不合乎效益,你们不是刚遇到那个女生没多久吗?为什么要帮她帮到这个程度?我记得你的个性不是这样的。」
甚至连身为女性的华乃,都认为亚夏菈确实是个连她都会看傻眼的美少女,不过她很清楚莉央不是个会对美少女迷昏头的人。
「嗯,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刚才听完亚夏菈的话后,才确定那家伙和祥真是同种人。」
「同种人……?」
「意思就是目的与手段更优先于自己,只要就结果而言能达成目的,不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觉得怎么样的人。」
「…………」
华乃顿时保持沉默。虽然最近变乖很多,不过祥真确实拥有此种特质。
「总不能放着这两个危险的家伙不管吧?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得在身边看着他们,而且我能确定就算这时候拒绝,亚夏菈肯定会偷偷躲着我们找个地方进行强制觉醒法。就结果而言,还是在我们的筱冈老师面前做这件事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你们这群人都疯了。」
莉央只是摆出稍做思考的模样并喃喃说着「算是吧」。
「关于这点在下也是同感,感觉之后会越来越忙了。」
然后无奈地故意用夸张动作耸了耸盾。
「fu-la dibbents ko quokk swa-ni yuwikka wwnn fu-la dibbents ko quokk swa-ni……allank」
华乃念出咒语并挥起白瓷法杖。
一瞬间后,宛如蜗牛壳般呈现螺旋状的法杖前端出现了一颗约指尖尺寸的小小火球。
见到这颗火球来到面前,亚夏菈不禁「咕噜」地吞了一口口水,虽然外观看起来极小,但很明显能够发现红色球体中蕴含着异常夸张的热量,只要有心随随便便都能烧死一个人。亚夏菈将覆盖手腕直到指尖的水蓝色护腕套在双手上,右手则是紧紧握着翡翠绿色的小石头,那颗以金色为底的石头上刻有复杂的纹路,是用来代替法杖引导玛娜的印记。
结果经过再三讨论(?)后,决定一开始由亚夏菈独自进行苏醒法,要是成功就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行就尝试另外三人各自伸出手的苏醒法……最后便约好决定采用这个荒谬至极的做法。
亚夏菈当然不想连累到其他人,而绝对想成功的意念也化为觉悟逐渐增强注意力。
「……那么麻烦您了,师傅。」
于是,亚夏菈闭起眼睛发出希望开始的请求声。
华乃仍然有些犹豫,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只能放手尝试看看后……便缓缓地挥下法杖,极小火球随着动作摇摇晃晃地飞向亚夏菈……抵达左手腕关节附近便烧了起来。
浓缩于火球内的热量瞬间爆发性地开始膨胀,成为袭卷肆虐的火焰旋风延烧到整个左手腕。
「唔!!」
亚夏菈不禁皱起眉头,不知是否多亏有护腕的关系,热量还没有传到皮肤上,但宛如灼烧整个身体的热气却如同文字所违般让全身喷出汗水。
不过相较于眼前的惨状,她的心中却是冷静得令人吃惊,回想起与祥真等人说话的内容甚至让她差点噗哧一笑,并非孤军奋战的实际感触让情绪变得更加激昂,或许也冲淡了许多不安感与恐惧感。
亚夏菈缓缓睁开眼睛,将握紧石头的右手伸进火焰中。
此举让克莉丝等人顿时相当慌张,不过还是勉强让自己留在原地。
因为他们发现亚夏菈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切身体验到危险并濒临极限的感性让她体悟到了真理。
能够在那阵火焰的旋风之中见到并厌觉到通过身体流出的玛娜。
亚夏菈微微张开嘴,再度开始念出今天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的咒语。
「fu-la dibbents ko quokk swa-ni yuwikka wwnn……allank」
经过一瞬间的沉默后。
就在下个瞬间,亚夏菈伸进火焰旋风中的右手开始绽放出耀眼光芒……
第三章 真正之姿
3-1 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一层A-2地点
昏暗的纵长通道正回荡着三道脚步声。
其中一道是每当跨出步伐便会发出叩叩声,但另外两道却是几乎接近无声,这或许是不让敌人发现位置而自然练出的技术。
自觉到这件事时,也让克莉丝再度对两人怀着感叹之念。
这里是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一层,展开探索已经过了三十多分钟,目前还没有碰到怪物。队伍是由近距离战斗能力优秀的莉央带头、克莉丝在稍后方、最后则是祥真紧跟在后,祥真随时启动摆锤戒备周围怪物的反应,即使是经过一百几十次的通道,或者只是会出现低等怪物的地下一层,他都很清楚一瞬间的松懈会直接招来死亡。
「等等,前面那个区块有反应。」
走在前面的两人也随着祥真的声音停下脚步。
「真是的,看来还是没办法躲过怪物直接到地下二层。」
虽然距离通往下层的楼梯已经是近在眼前,但要通往阶梯就必须经过眼前的区块,即使有三个阶梯能够下楼,不过部不是现在容易前往的距离。
也就是说……唯一的选择就是交战。
「能知道种类吗?」
「嗯,几乎百分之百能够确定是(麻痹螳螂),因为这是多脚怪物特有的锐角震动反应。」
一听见(麻痹螳螂)这个名字的瞬间,克莉丝心中突然有某种思绪瞬间沸腾。
「……可以把那家伙交给我处理吗?」
她提出这个提议后,便将手搭在卡利班剑的剑柄上。
「……祥,数量有多少?」
「一只而已。」
莉央稍微默默思考一段时间后,便点了点头决定放手让克莉丝试试,虽然祥真已经报告过关于克莉丝的剑技,不过「她咻咻唰唰好像风刮过去很厉害」这番抽象至极的内容完全无法做为参考,莉央认为需要在实战中确认克莉丝的实力,因此(麻痹螳螂)可说是相当适合的对手,由于这次还有携带肌肉弛缓药(解麻痹药),所以就算再度出事也能当场恢复。
于是,三人穿过通道来到视野开阔的区块中。
在洞穴空间的约中央处能够见到巨大螳螂的身影,不知螳螂是否也发现一行人的踪影,只见螳螂「唰唰」地摩擦着前脚开始缓缓拉近距离。
祥真与莉央往后退开,克莉丝则是单枪匹马地走向前方。
「一切都交给你自由处理,不过记得别轻敌,就算挡住第一道大大挥下的镰刀攻击……」
「……还会出现第二道横扫追击。没错吧?」
「唔……!」
一说完这句话,克莉丝便拔腿冲进(麻痹螳螂)的怀中。
螳螂挥下了自己的右边镰刀。
不过克莉丝只是轻松地躲过这击,然后仅仰起上半身悠哉地躲过紧接而来的横扫左镰刀,即使右镰刀与左镰刀接连使出垂直挥击与横扫,但她只是冷静地观察对手并以最小限度的动作化解攻击。
「这些动作我已经背起来啰。」
她配合着第四道垂直挥击拔出剑身,一剑从根部将右镰刀砍飞,然后趁着敌人退缩的破绽……反手将头部的衔接处一刀两断。
失去头部的螳螂身躯无力地倒卧在地面上,被砍飞的头部先飞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
最后则是「咚咚」地掉在祥真等人正前方。
胜负揭晓。
克莉丝「呼」地短短吐出一口气后,便将剑收回剑鞘中。
「原来如此……地下城装备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是我们该说的话吧……」
靠过来的莉央充满感慨与畏惧之意继续说道:
「原本在下就认为你会打得很不错,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压倒性的实力……」
「你看吧,就像我说的咻地跳起来、飕飕地移动、唰地一下攻击,很厉害吧?」
祥真满足地如此说完后,便靠到(麻痹螳螂)的遗骸旁并蹲在被砍飞的前脚前方,拔出挂在后腰际的短剑抵在腕部的衔接处。
「荣仓,你要做什么?」
向她说明完肢解的作业内容后,克莉丝拔出自己的短剑绕到另一只脚旁,模仿着祥真的动作开始进行镰刀部分的肢解作业。
她的熟练动作不像是首次接触,对肢解也没有厌恶感,仿佛像是日常便饭般流畅地滑动着短剑。
「看克莉丝好像没什么问题,不过亚夏菈不知道会不会排斥这种东西呢……?」
听到祥真如此喃喃说着,克莉丝不禁气愤地回嘴说道:
「别小看公主,公主想下地下城的觉悟才没有这么半吊子,只要知道这是必要的作业,她说不定还能够哼着歌轻松分解怪物的尸骸呢。」
亚夏菈成功地使用强制觉醒法学会魔法后,目前正在地上阶层的医院休息,一想到那位既娇小又宛如洋娃娃般的可爱少女一边哼着歌,一边将巨大螳螂前脚或沙袋鼠尾巴切开的模样时……
两个人也顿时浮现出「这样或许还满恐怖的」的复杂思绪。
※ ※ ※
开始探索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三人目前正在地下三层的D-5处,从地图来看大约刚好是迷宫的正中央位置,他们一边穿过某个看似宽敞钟乳洞的区块,一边将目标放在通往地下四层的阶梯,他们积极地让克莉丝与怪物交战促进成长,战斗次数到目前为止已经累积到九次,而且还与(长尾沙袋鼠)和(曼陀罗花)之类颇为棘手的强敌交手,但令人惊讶的是,到目前为止三人几乎是毫发无伤。
当初莉央只预定在地下一层绕个一圈便打道回府,先不说已经熟练战斗的两人,他原先并没有打算让克莉丝跟到这么深的地方。
因此他完全没有料想到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没错,因为克莉丝的运动神经和适应能力远远超过了原本估计的程度。
别说是毫不畏惧首次见到的怪物,从第四次到第五次就能从两人的指示中察觉意图,甚至还有能做出进一步行动的老练经验,连平时喜爱讽刺的莉央都老实地发出赞叹之意,表示克莉丝的战斗能力在肉体与精神面皆到达高水平的领域。
「……帅哥怎么样?到地下三层中间左右还有余力吗?」
「嗯,没问题。」
「哼哈哈哈!没问题那真是太可靠啦!你说不定是秋叶原地下城史上第一个首日探索就到地下三层的人喔!」
不过克莉丝丝毫没有沾沾自喜,反而还对两人的实力做出评价。
「……我能来到这里都是靠着你们两个,尤其是荣仓的锁链,虽然实际在战场也是这样,能够单方面掌握敌方动向展开先制攻击确实是很大的优势。」
「这么说也没错,要是没有祥的震动探查能力,我们两个探索的时候不知道已经死几次了,尤其是地下五层会出现名为(巨魔怪)的怪物,一想到我们头一次撞见那东西的时候……」
「……嘘!」
克莉丝将食指抵在嘴唇上,然后用手势指着右方的大岩石并小声说道:
「……刚才岩石的阴影处有东西在动。」
莉央向后转过头,祥真也是默默地回过头,摆锤似乎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不过克莉丝似乎很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她将手搭在剑柄上,往前踏出两步并摆出备战架式。
接着就在下个瞬间,也证明了她的判断确实无误。
「唔!过来了!」
一发现岩石阴影处似乎有某个黑影正在蠢动时,突然有某种东西迅速地冲了出来。见到该物体飞过来时,祥真与莉央皆发出「唔呃」的声音。
那是个宛如白球般的浮游物体。
该物体拍着从身体长出的小小翅膀以S型轨道瞬间接近,克莉丝对此种速度与动作感到不知所措,甚至连剑都无法拔出来而让该物体接近到咫尺之距,不过原本以为会直接用身体冲撞的怪物却在眼前紧急煞车,而且只是在克莉丝身旁绕来绕去,看起来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
不论是圆滚滚的眼眸、宛如芝麻般的小嘴、以及被看似很柔软白色体毛包覆的身躯,与先前碰见的怪物可说是截然不同,此种可爱体态或许还比较像是外面世界的某种吉祥物娃娃。
克莉丝一边保持着随时能够拔刀的姿势,一边满腹狐疑地深锁眉头。
「……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荣仓的锁链没办法侦测到?而且还出现这种动作……难道不是敌人吗?」
「啊……这、这个是敌人没错啦……可是呢……」
「唔……帅、帅哥你先等等!不能攻击那家伙……」
莉央还来不及制止,克莉丝已经喊着「是敌人就该杀!」并刀光一闪。
描绘出一字形轨迹的卡利班剑将宛如棉花糖般的怪物身躯切成了两半。
随后,莉央立刻发出「噫」的声音赶紧退后。
「怎么了?你们两个干么出现那种反应……」
「快、快点躲开!看前面!」
听到这句话克莉丝才总算发现,被切成两半的身躯突然开始鼓起膨胀,瞬间变成即将破裂的气球。
「什……!?」
克莉丝惊讶地瞪大双眼,但已经没有能够展开行动的时间了。
莉央的喊叫声与祥真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构到克莉丝……怪物的身体便随着强烈爆风在眼前爆炸四散。
「克、克莉丝~~~~~~!!!」
隐藏在可爱外表下的鲜艳浓绿色体液也溅向克莉丝的全身。
「唔……呃……呕呃……」
克莉丝蹲在墙壁边不停发出呕吐声。
她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闻到自己吐出宛如臭水沟底部烂泥的臭气,又再度发出「呕……呃……」的呕吐声。
「喂喂……情况怎么样?」
听到莉央捏着鼻子如此问道,克莉丝则是露出宛如半死人般的表情回过头。
「还好……没问题……呕呃……」
「看来问题可大了。」
先前在克莉丝眼前爆炸的白色球状怪物名为(神奇烂烂泥),从名称即是『外观可爱的烂泥巴』的飞行型怪物,由于是绝对数稀少的物种,因此在秋叶原地下城浅层几乎见不到此种怪物。
而最著名的特征就是自爆。
这种怪物并不会直接攻击冒险家,而是会在附近四处飞行进行挑衅,受到攻击就会将冲击力在内部收缩转换让身体爆炸,要是装成没看见就会使用特殊超音波不停呼叫同种的伙伴,之后再自相残杀引起连环爆炸的严重惨剧,虽然正确的对应法是『自爆前使用冰水属性冻结』,但首次碰面是不可能看穿这种方法的。
幸好自爆本身并没有任何杀伤力,四散的黏性烂泥也没有致死的毒性,但因为没有能够贩卖的材料或加工用的部位,被自爆也无法从中吸收玛娜,就心情面或金钱面而言可说是碰面也不会感到开心的稀有怪物。
「……为、为什么荣仓的锁链……呕呃……没办法发现那家伙接近……」
克莉丝用袖子擦了许多次,才总算将脸上的烂泥擦掉并如此问道,或许是因为每当张开嘴巴就会想吐,因此她目前说话仍然是带有呕意。
「啊,那是因为锁链只能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对空中飞的对手没有用……唔呕……」
捏着鼻子的祥真说到一半差点吐了出来,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沾有黏液,一说话便深深吸进烂泥的臭气成分,虽然没有克莉丝那么夸张,不过祥真与莉央都有受到波及,现在身体各处也是散发出恶臭。
虽然此种烂泥对肉体没有伤害,但要是放着不管,就会让沾染处出现湿疹并发展为奇痒症状,因为完全没料想到会有人一见到(神奇烂烂泥)便不由分说地直接砍成两半,所以两人并没有携带能控制湿疹的治疗药……而且最重要的是臭到不行,于是莉央摊开羊皮纸地图开口说道:
「从这里往九点钟方向的C-5地点有个水塘,我们到那里去吧。」
两个人完全无二话地表示同意,并且竞相赶往水塘所在处。
※ ※ ※
「呀呼!」
只穿一条四角裤的莉央跳进水面,这位九十公斤重的壮汉随着剧烈水花沉进水中,经过数秒后才宛如鲸鱼般「噗哈」地只将脸探出水面喷出水,接下来则是用充满魄力的姿势摆动双腿开始游着自由式,这个圆钵状的水塘约占整个区块的三分之一,稍微观察大概是学校泳池的两倍大,对满身汗水与泥泞进行探索的冒险家而言可说是美丽的绿洲。
「不过,没想到地下城里有这种水源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克莉丝坐在水边环视着整个区块并如此说道,声音在圆顶状的区块中不停回荡,克莉丝并没有进入水中,她将护胸与护膝整个清洗过后,便用手捞起水只将脸与手洗干净,而祥真也坐在她身旁摆动着双脚。
「其实里面还有很多地方,举例来说,虽然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经过,不过地下一层的入口附近就有个大水塘,所以地上阶层的饮用生活用水也会从那里带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先克莉丝对只能接受玛娜的身体该如何摄取水分怀着疑问,这时她也总算解开疑惑。
水无味无臭且显得相当冰凉,即使喝进嘴里也与外面世界的水感觉没什么差异,但既然是在地下城中流动的水应该也含有很充分的玛娜。
「别在这里悠悠哉哉地发呆,你们也赶快来游泳吧。」
从水里爬上岸的莉央来到两人身旁,宛如犬只般将全身水滴甩掉,发现他只穿条四角裤的克莉丝则是迅速别过脸。
「我才不要游呢,反正只有头发和长袍衣摆弄脏,而且都已经洗掉啰。」
「我也不用了。」
莉央突然皱起眉头并往后退了三步,因为克莉丝的身体仍然很臭,不知为何她坚持不脱掉衣服,白色质地的衣服目前仍然紧紧沾着浓绿色的黏稠液体。
「……先不说祥,你可是被烂泥巴喷满全身,不只是铠甲也把衣服脱掉吧,然后放进水里全部洗掉。」
「不,这点程度还没关系,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
「……你为什么要这么忍耐……」
「我也已经习惯臭味了,所以克莉丝维持现状我也没关系。」
「祥!你这个背叛者!这是只要下去游个泳就能解决的事情,反正也没有怕人看的地方嘛。」
……怕人看……的地方……?
「啊!我知道了!」
祥真突然拍了一下手并跳起身,这是他突发奇想或考虑到他人想法时会出现的习惯动作,但只可惜他的思维总是有些脱线,因此接下来时常会出现偏离主题的言行举止。
「莉央,我们去探查一下这个区块附近的敌人位置吧。」
「……探、探查敌人位置?为什么现在要做这种事?你的摆锤不是已经确认过没有敌人了吗?干么还要特地出去……喂喂!别推啦!」
祥真催着莉央赶快换上衣服并推着他的背后,不只是莉央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就连克莉丝也不知道祥真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事,只是满脸呆滞地看着两人离开区块。
祥真则是将手搭在嘴边大声喊道:
「克莉丝!我们大概过十分钟之后会回来!别担心附近没有任何怪物和其他冒险家!万一(神奇烂烂泥)出现就用摆在那边的冰水珠直接丢过去喔!」
「呃……喔……」
「那莉央我们走吧!」
祥真推着莉央走往通道的方向。
「你、你干么突然没头没脑说这些话……」
「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
只见祥真面露微笑地说着「其实我也是会替人着想的嘛」,虽然莉央搞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但其实他并不会因此生气拒绝,毕竟他很清楚祥真是个怪人而自愿和他一起行动,于是莉央只好耸了耸肩表示同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们去稍微晃个一圈吧。」
「嗯,那我们出发吧!」
接着,两人便消失在水塘区的通道深处,
「…………」
克莉丝哑口无言地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后,脑中突然浮现出某个疑念。
「荣仓他……该不会发现我的真实身分了吧……?」
不过如果已经发现,他至今的举动还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克莉丝摇了摇头并将能够侥幸独自使用水塘解释为『只因为他是个行事慎重的男人』,而非『荣仓是顾虑真实身分』。
总之目前四下无人正好是绝佳机会,于是她赶紧将手搭在衣摆上。
克莉丝「啪唰」地将冒险家服装脱掉,接着将卷在胸前的裹胸布解开,随着布料渐渐解开,被紧紧压着的双峰也接连露了出来。
一丝不挂的克莉丝则是站在水边。
十八岁的年轻水润肌肤搭配经过锻炼的有弹性肌肉,就某种层面可说是带有艺术美感的肢体映照在水面上,即使比起亚夏菈小得多,不过形状美丽的乳房依旧是既柔软且能感觉到弹性,克莉丝隔着水面一把抓起胸部并看似很困扰地皱起眉头。
这种东西对骑士来说只是累赘而已。
怎么不干脆消失就好呢。
正当她忘种地想着这番不知是第几次的自问自答时,她突然想起时间并不是非常充裕,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并将后脑勺的发扣解开,绑得紧紧的发束也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当银色的长发盖到脸庞时,那端整的男性五官也转为染上女性色彩。
不论怎么观看,把头发放下的克莉丝都是个女性,而且还是相当美丽的女性。
虽然克莉丝本身很想把这头长发剪短,但被亚夏菈『要是你把头发剪短,我就不再和你说话了』的警告也让她无法自作主张。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于事无补。
克莉丝将浏海往上一撩,便以宛如游泳选手般的美丽姿势跳进水面。
完全如同先前所说般,祥真与莉央整整十分钟后便回到了水塘边。
克莉丝已经恢复一如往常的发型与装扮,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等待两人回来。
莉央「嘶嘶」地绕着克莉丝闻着味道,虽然一眼就能看出他曾经下过水,不过即便如此……
「……你这家伙怎么还臭臭的,下面有仔细洗干净吗?」
见到莉央没礼貌地指着私处,克莉丝赶紧别开头说道:
「少、少啰嗦!不用你说我当然有……唔……」
就在这个时候,克莉丝突然双脚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虽然她勉强用双脚站稳步伐,但仍然有股宛如整个身体的活力皆被抽干的疲劳感袭上全身,也让她忍不住用手掩着脸颊。
「……看来时候差不多了。」
发现这句话所表达的意义时,她突然抬起头并将手抵在胸前赶紧说道:
「先、先等等……我还有办法继续,刚才那个没有什么,这点程度我很快就能……」
「那只是因为你持续绷紧神经的亢奋症状而已,稍微放松之后脑袋才正确判断出那是疲劳。」
克莉丝不想承认这种事,这样就像刚开始一样又成为扯后腿的累赘,只有这点绝对不能……
但当她俯视过自己的身体后,另一个冷静的自己也在心中说着「丙上村说的没错」,于是克莉丝只好咒骂着自己的身体并懊恼地咬紧嘴唇。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啥好落寞的,能在探索第一天就到地下三层可是很惊人的成果,这样就受挫的话那我们的面子该摆哪儿?」
原本克莉丝想回辩「能来到这里都是靠你们的力量,我根本没做什么事」……但最后还是选择作罢,即使说出口最后仍然是替自己找借口,并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变。
「克莉丝,我们回去吧,我想亚夏菈一定也是伸长脖子等着我们回去喔。」
「……嗯,说的也是。」
让实力变强到不需要两人关心,这才是自己首先应该做的事。
克莉丝在心底暗暗如此发誓并牢牢地刻在心中。
3-2 秋叶原地下城地上阶层。商店街『医院』
「啊,大家欢迎回来。」
三人打开医院病房的门走进里面时,亚夏菈立刻带着笑容迎接众人归来。
亚夏菈撑起上半身坐在病床上,虽然左手包着令人心疼的绷带,但看起来还算是颇有精神。
「探索地下城进行得怎么样呢?」
「小、小的才想问公主您的伤势如何……您这副模样真叫人心疼……」
克莉丝连忙赶到床铺旁,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俯视着亚夏菈的左手腕。
「请别露出这种表情,其实伤势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而且已经做过适当的处理了。」
亚夏菈露出试图让她放下心的微笑后,便向刚好经过的护士确认是否能拆掉绷带,听到护士「已经过三小时可以拆掉啰」的同意声,便缓缓地将绷带绕着手腕拆下。
宛如树枝般细瘦的手腕从盾头到指尖皆涂满了淡绿色的黏液,不过当用毛巾擦过变色的手腕后,便露出宛如白色鱼般的白皙滑嫩肌肤,烫伤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无踪,顶多看起来有些泛红而已。
在外面世界芦苍与枇杷叶对烫伤拥有广为人知的功效,至于此种黏液的原料——『艾尔姆洛之药』就是在地下城广泛使用的烫伤良药,此种比手掌更小的叶片带有波状锯齿,就形状来说较为接近玫块叶,只要将叶片磨碎挤出的精华液涂在伤处便能发挥极大功效。
克莉丝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指着亚夏菈的头顶问道:
「看来您没事我就放心了,话说公主……您头顶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嗯?你说这孩子吗?它是从病房窗户钻进来的……好像很喜欢我的头一直待在上面呢。」
亚夏菈则是带着苦笑将视线转往上方。
有个约小猫大小的奇特生物坐在她的头顶上,外表看起来像是尾巴极长的猫,圆滚透亮的眼眸与微微弯起的嘴巴可说是十分惹人怜爱,亚夏菈伸出手将它搂到胸前后,被压在丰满双峰中的奇特生物也发出「喵呜」的柔和呜叫声。
「哼哈哈哈哈,这个是变异种的喵妞。」
「变异种……我记得这个是只栖息于地上阶层的生物总称吧?话说在城镇和前往地下城途中的森林地带也见过很多这种生物……都没有任何害处吗?」
克莉丝以尖锐语调如此说着并瞪着喵妞,因为喵妞从刚才一直将脸埋在亚夏菈的胸前。
「嗯,虽然没有害处……不过这些家伙连生态都还是无法摸透,因为和一般怪物刚好相反喜欢『玛娜稀薄的地方』,所以基本上不会进入地下城,对于人类和其他生物也算是较为友善,目前能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这些。」
「……友善?感觉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我露出敌意……」
虽然喵妞被亚夏菈抱着露出极为幸福的表情,但偶尔会突然竖起耳朵回过头并皱起眉头紧盯着克莉丝,而看起来像猫的外观也让它仿佛像是从前流行的不良猫。
「那是因为你先对它释出敌意吧,这些家伙尤其对其他种族的情绪特别敏感,就连你的丑陋嫉妒心都全看在眼里啦!哼哈哈哈哈哈!」
「哪、哪有什么嫉妒……」
但克莉丝无法反驳完全没有。
「不过只要释出善意也会回以好意,所以只要是纯真孩童或是像亚夏菈这种心丽善良的女生,它们都会很容易主动亲近喔。」
听见祥真如此一说,莉央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帅哥你也试试用大而化之的胸怀接纳它吧,这样对方一定也会敞开心胸的。」
「大而化之的……胸怀……」
克莉丝俯视着喵妞并发出「唔唔唔」的低吟声,她确实认为自己的脑袋有些顽固,仔细想想对方并非人类而是类似动物,就算埋在亚夏菈的胸部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邪念。
而且仔细一看,其实外表看起来还算满可爱的。
……克莉丝开始思考要不要摸摸它试图表示善意。
……我、我可不是想特别想摸它喔!
她在心底摇了摇头,简单说这是试毒,只是想直接摸摸看确定有没有害处而已……绝对不是因为看起来松松软软很舒服想抱抱看,绝对不是这么娘炮的想法。
「来,克莉丝抱抱看吧。」
亚夏菈微微一笑,并且抱起喵妞将手伸向克莉丝的方向。
「……」
虽然不是特别想摸,但这时候拒绝也等于是让公主的好意化为泡影,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事,所以我是无可奈何才得做出这种事,真的是无可奈何的……
「那、那么请恕我失礼了……」
克莉丝战战兢兢地轻轻伸出手……结果喵妞突然「唰」地躲开手。
「……唔!」
克莉丝有些火大地往前探出身体,喵妞却只是轻盈地往后一跳跳上亚夏菈的肩头,居然还直接钻进她的病袍中。
「咦……呀啊……不、不行这样啦……这、这样好痒喔……」
亚夏菈扭动着身体不停挣扎,每当喵妞一动就会让丰满胸部跟着抖动,而亚夏菈挣扎时还发出煽情的吐息声并让病袍逐渐敞开。
「呀……不、不行……」
宛如白色鱼的肌肤、肚脐与乳沟也随着一览无遗…
「不、不准看!!」
克莉丝激动地发出大叫,她先用柔道将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的两名男生摔倒在地,然后直接拔出腰际的卡利班剑。
「我总算知道你这家伙的本性了!看我怎么收拾掉你这个无理之徒!」
「吱嘎~~!」
「克、克莉丝!? 」
「公主请别阻止我!这家伙是敌人!」
「吱嘎~~!」
「唔喔喔喔!」
克莉丝与喵妞就这样持续吵吵闹闹,直到护士发出「……你们在做什么!在医院里请保持安静!」的怒骂声为止。
「唉,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脑袋烧坏连我们都一起拖下水。」
见到莉央投以冷眼,克莉丝也无话可说地垂下头。
毕竟他们先前才被四名护士狠狠骂了一顿,会出现此种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事。
「真是的,做这些事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超过八点了,在下的肚子已经撑不住啦!」
「肚子好饿喔。」
「没错—吃饭吃饭!我们去吃饭吧!」
克莉丝转头看着窗外的时钟塔,只见上面有八道熊熊火光正在摇曳,看来莉央的胃袋时钟依旧是相当准确。
「话说亚夏菈,你的手情况怎么样?」
「是的,已经没有问题了。」
亚夏菈转动着左手并如此回答,看来疼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似乎也没有留下后遗症。
「哼哈哈哈!很好—那就赶快吃饭吃饭吃饭吧!」
「啊,这样的话我这里刚好有个好东西喔。」
亚夏菈则是将摆在床上的四张票交给祥真。
「这个是……啊,原来是最近刚开始营业的复合式公共澡堂免费使用券,而且还有附赠一餐呢。」
「这是师傅给我的喔。」
「喔?不愧是筱冈老师还真贴心……不对先等等喔,烫伤的人和澡堂有什么关系……」
「她说这是刻意找碴和断绝关系的费用喔。」
亚夏菈将手抵在嘴边噗哧一笑,站在旁边的克莉丝则是有些狐疑地歪着头问道:
「荣仓,那个公共澡堂是什么东西……?」
「咦?嗯……那个公共澡堂就是……」
他一边想着「外国该不会没有类似的地方吧」,一边简单地说明关于公共澡堂的事后,克莉丝也说着「大家一起在大浴池里……」并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哼哈哈哈!帅哥做好心理准备吧!我用大象要让你知道男人不是只靠脸而已!」
「大象……?」
在脑中描绘出大象的模样后,克莉丝不禁面红耳赤地气得大骂「你、你这个下流的家伙!」
当亚夏菈从床铺站起身,喵妞也跟着「咚咚咚」地再度回到她的头顶上,然后宛如表达着这是自己的栖身地般闭起眼睛。
「那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感觉拿来蒸熟应该会有不错的高汤……」
「克莉丝!你真是的!」
不知是否听得懂这番话,喵妞也龇牙咧嘴地对克莉丝展开威吓。
「你们两个别再吵了,这家伙没办法在外面世界存活,所以只要到出口附近应该就会自动离开了。」
「我知道了,那么小喵殿下我们一起走吧!」
「啊……居然已经取名字了,而且还加上尊称啊……」
于是四人穿过城镇前往更衣室的方向,途中与喵妞告别后……便迈步前往秋叶原的街道。
※ ※ ※
路过行人的视线皆集中在某位少女身上。
这里是随处能够见到女仆装与角色扮演的秋叶原中央主干道。
时值暑假末期的夜晚而让各处显得熙熙攘攘,但其中仍然有一名大放异釆的美少女走在路上,不论同性异性皆下意识地屏气凝神紧盯她那超脱世俗的样貌,不论是散发光泽的漆黑长发、宛如洋娃娃般的可爱容貌、以及充满异国风情的面纱装扮皆是令人想不注意都难。不过,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一切的羡慕与赞美……只顾着紧盯手边的票券与观察城镇地形。
「嗯……这条路长这样的话,对照地图来看就是……啊!应该就是这边吧!大家快过来!是这边!」
三人对亚夏菈投以充满温情的视线跟在后头,至于周围传来的「喂,不觉得他们很臭吗?」「就是那边那三个家伙」「唔……有种好像臭水沟的味道……呕呃……」等等惨叫、尖叫与连连骂声都是充耳不闻。
接着,一行人总算来到面对主干道的复合式公共澡堂,这是一栋七层楼高的建筑物,里面不只是澡堂,同时也是个具备有三温暖、宴会厅、按摩室、游戏区、桌球场等等的综合娱乐设施。
将四张票券交给捏着鼻子并皱起眉头的柜台女服务员后,一行人便走进里面,顺带一提其他顾客的反应大概都是「哇,那个女生好可爱喔……呕呃……」或「哎呀看那边,那个穿军服角色扮演服的人好帅喔……唔、唔呕……」并匆忙离开,鸟兽散或许就是此种情况的最佳形容词。
而亚夏菈仿佛像是替无精打采的三人打气般……
「难、难得师傅送我们这份礼物……总之我们先赶快到澡堂去吧,虽然会对周围民众稍微添点麻烦,不过先决条件是要趁早洗掉臭味才对。」
「是、是这样没错……大澡堂二楼好像是女澡堂,男澡堂好像是在我们待的一楼。」
「那先暂时分道扬镳吧,等洗完澡之后再到这里会合吗?」
「说的也是……五楼宴会厅前面有按摩椅,就在那边会合怎么样?」
「好的,我知道了。」
「那祥和帅哥,我们走吧!」
莉央在写有『男』字样的门帘前朝两人招了招手,不过克莉丝并没有跟过去,而是看似不知所措地四处游移视线。
「嗯?你怎么还不快点过来?别跟我说你这时候想拒绝喔。」
「呃……其实我……那个……」
「啊……糟糕!我有东西忘在外面了!」
亚夏菈赶紧拍了一下手并如此说道。
「克莉丝,就是那个东西,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拿过来吗?」
「呃……小的知道了!马上替您拿过来!」
克莉丝发现这是亚夏菈做的球,意思应该就是假装出去外面拿东西直接到女澡堂。
「丙上村、荣仓抱歉,你们先进去吧,说不定可能会满久的,要是我没出现在男澡堂也别在意。」
虽然有些硬拗,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做法,刚才在地下城更衣室也是用类似的方法逃过一劫,正当她打算依样画葫芦地转过身准备逃离现场时……
「忘了东西我去拿吧,请克莉丝和亚夏菈一起到女澡堂吧。」
……一、一起到女澡堂!?克莉丝与亚夏菈都顿时僵在原地。穿帮了吗?应该不可能有这种事……没错,这绝对是他特有的开玩笑方式,于是两人当成是这样并试图打圆场说道:
「咦……啊……祥、祥真先生还真是爱开玩笑呢!就算克莉丝再怎么保护过头也不可能跟着我到女澡堂嘛!」
「这是当然的,就算用人帅脱罪也要有个限度……」
不知内情的莉央也傻眼地如此说着。
不过,祥真却是带着『你们两个怎么会说这种傻话』的满腹狐疑表情歪着头问道:
「咦?这不是限度的问题,因为克莉丝原本就是个女……唔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莉丝的惨叫声瞬间传遍整个澡堂,她从背后猛然捣住祥真的嘴巴并直接用公主抱抱起祥真,然后以宛如飞箭的速度一溜烟地将他带离现场……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莉央完全没发现克莉丝是名女性,只是对他们不明就里的诡异行径哑口无言地眨着眼睛。
「……好、好厉害……原来祥真先生真的已经发现了……」
亚夏菈则是在一旁满怀感慨地如此喃喃自语。
「可、可以麻烦你说明一下吗……」
宛如不让直挺挺地站在墙边的祥真逃脱般,克莉丝逼近到祥真面前并将双手抵在他双颊边的墙壁上,目前两人正在复合式公共澡堂旁的小巷中。
但即使说是小巷,此处狭窄得三人并肩便无法通过,或许用『建筑物之间的空隙』比较能贴切地形容此种未经利用的空间,而且从主干道瞥向小巷的路人皆以为是『两位男生正在亲热』而别开脸快步离开,因此附近并没有人试图靠近的迹象。
「快说,你怎么会发现我的秘密?明明全世界只有公主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而已。」
克莉丝逼近到鼻尖几乎相碰的距离如此逼问,祥真只能不解地开口回答:
「哪、哪有为什么……只要一看就能知道克莉丝是个女人了……」
「别说谎!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没有穿帮过!就连丙上村和天谷都没有发现这件事吧!?」
「咦?呃……说、说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
祥真回想起天谷店长确实是将她误以为是男性,而莉央也是完全把克莉丝当成男人对待。别看莉央这副德性,其实他是个对女性很亲切的人,因此如果他已经发现克莉丝是女性,肯定会用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她。
「首先你一开始不是承认我是个『帅哥』吗?难道那是随便说说的吗!?」
「其实我那句话的意思是『虽然是女性却像男人一样帅气』啦……」
这个狗屁不通的理由也让克莉丝越来越激动。
祥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似乎是想要个『因为偷看到换衣服』或『听亚夏菈说过』之类能让她接受的明确理由,但不论她问几次这都是事实,因此祥真只能如此回答。
「我一看就知道克莉丝是女性了。」
「我没办法接受这个理由。」
「呃……嗯……可是除了这个以外该怎么说呢……啊!像是那个人!克莉丝快看那个人!」
祥真突然指着干道的方向如此喊道,克莉丝满腹狐疑地转过头一看,只见有个宛如女演员般美丽容貌的女性日本人正在穿越道路,那名女性上半身穿着一件强调丰满胸部的白色无袖衬衫,热裤下方还能见到一双修长美腿。
「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不过他是个男人喔。」
「……啥?」
「那个人和克莉丝刚好相反,是个看起来像女性的男人,绝对不会错的。」
祥真则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这样您能接受了吗?我真的是一看就看出来了。」
「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咦……?」
就在下个瞬间,克莉丝突然跑向主干道朝那位美女搭话,看来她似乎是想亲自问清楚确认性别。
祥真从小巷角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没办法听见谈话内容,但美女对突然现身的美男子显得相当兴奋,不过很快就能见到她对美男子散发出的异常臭味捏起鼻子,正当祥真认为、对方应该不会好好听她说话吧的时候,克莉丝做出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她突然将手伸向美女的下半身并摸了一下重要私处,美女立刻发出尖叫声并朝克莉丝甩了一巴掌,然后哭哭啼啼地跑离现场……
克莉丝则是无精打采地走回祥真面前。
「那、那个……克莉丝……?」
克莉丝一边按着红肿的右脸颊,一边带着呆滞的表情开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
「这样啊……可是应该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
「如、如果是同性的话……我以为对方应该不会介意这点程度的肢体接触……不、不过没想到对方真的是个男的……我、我现在手上还有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呜……呜呜……」
虽然她垂着肩膀的落寞模样让祥真有些同情,不过真正可怜的肯定是刚才那位男性。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仍然垂着头的克莉丝则是如此喃喃询问。
「与其说是什么时候,倒不如说是一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
「……原来如此,我记得那时候是你背着我出来的。」
说到这里时,她突然红着脸说道:
「你、你那时候……该该该该不会是从触感发现我……」
但祥真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回答:
「不是背着你的时候,一见到你们我就立刻觉得『有两个女生被怪物袭击』,背起来的时候反而还想着『咦?我还以为是女生,该不会真的是个男生吧』,因为克莉丝的胸部真是小到令人吃惊……呃……我、我什么都没说……」
祥真发现克莉丝正露出几乎能将人射杀的锐利目光瞪着他,于是赶紧支吾其词试图圆场,虽然有点为时已晚,不过他回想起莉央曾经说过不能直接对女生说出胸部小的事。
「……其实还不算是没有……不、不然你要确认看看吗……?」
「不、不用了……话说克莉丝会打扮成男性的模样,果然还是为了亚夏菈吗?」
「……没错。」
克莉丝稍做思考后便点点头表示肯定。
「因为公主是这么希望的……所以我必须成为比任何人更高洁坚强的骑士在公主身边保护着她。」
不过,她的语调听起来似乎有几分无奈。
……您打算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吗?
克莉丝脑中顿时浮现出从前亚夏菈问过的问题,在祖国遇见她没多久后……便被任命为马尼埃拉王国第十公主亚夏菈·夏丽芙·姆札法尔的专属护卫骑士。当她将自己打算持续维持男性外观的意图说出来后,亚夏菈却带着不像王公贵族的苦涩表情落寞地发出「不会吧……」的声音。
……虽然专属护卫代代都是男性,不过你不必勉强自己扮男装吧。
……不,女护卫是无法对其他兄姊殿下做个交代的。
……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事,就算是王族的专属护卫,我们也没有剥夺你身为女性幸福的权利。
……很感谢您如此担心小的,不过能以骑士身分侍奉公主对本人而言即是最为幸福的事,除此之外小的并无其他愿望。
……亏你这么漂亮,这样真的很浪费呢。
当克莉丝保持沉默以示明志后,亚夏菈抬起头并「嗯~~」地开始思考某些事,随后她那惹人怜爱的眼眸突然浮现出慈爱与些许稚气并喃喃说道:
……骑士克莉丝特。
……是。
……您说过自己来到这里前,都是以男性身分在最前线奋战吧。
……是这样没错。
……从来没有被揭穿过身为女性的事吗?
……是的。
……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半次?
……是的,因为我的体格与骨架都很接近男性。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卖自夸,不过因为我在军队中比任何人都强,因此我能够断言没有半个人曾经出现过此种想法。
……原来如此,看来你对这件事很有自信。我知道了,那么就请你继续贯彻维持这个样子吧,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尤其是被男性看穿你身为女性的事。
……这是当然的。
……很好。那么我们做个约定吧,要是出现能识破你是女性的男性,你就得立刻放弃男性装扮。
现在回想起来,这番话可说是毫无脉络可言的歪理,当时自己却带着有些厌烦与坚决自信清楚地点了点头。
……我想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不过小的知道了。
……放弃男性装扮之后,还得打扮成穿裙子或或连身长裙之类的女性穿着。
……这、这也没有问题。
……最后还要和那名男性交往。
……唔!亚、亚夏菈殿下!?
……哎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什么样的约定都没关系吗?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拆穿的事嘛。
她噗哧地笑着如此说道,虽然看起来似乎在笑,但眼神却是相当认真……她似乎相信像自己这种只知打仗不务正业的人也能碰见这种『好男人』。
因此当克莉丝不禁开始想象那个或许不存在的对象,甚至是演变成交往的关系时……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对此种过于恐怖的想象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所以您打算一直保持这种模样吗?」
「唔……!?」
祥真的话突然让克莉丝惊醒并回过神。
她皱起眉头思考着刚才说到哪里,然后连忙点了点头。
「没、没错……这就是我的誓言,所以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我知道了,那么我保证会永远忘记克莉丝是个女人的事,当然也不会对莉央说出口。」
祥真带着不曾见过的认真表情深深点了点头并如此允诺。
克莉丝突然对『约定』二字感到异常沉重,原本就算杀死她都绝对不会说出这件事,但从祥真口中却能感觉到某种或许该说是充满魄力的决心,再加上要求他必须说谎的愧疚厌,也让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股罪恶感。
「这、这样真的好吗……这代表你必须对丙上村隐瞒事情,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要是莉央知道这件事,我想别说是生气,他应该会很开心吧,还会说着『你这家伙总算比较像个人了』。」
「比较像个人……感觉这句话不把你当成是个正常人一样。」
……如果你想当个正常人就给我牢牢记住这种感觉!
随着克莉丝说出这句话,祥真脑中也浮现出那天莉央说过的话。
当时的祥真既不倚靠也不想与任何人产生交集,只是持续地一个人与地下城内的强敌奋战。
在一阵偶然中他碰见了那个东西,先前他并不知道,只是想实际知道很强的怪物究竟有多强,总之只是尽可能地往地下城深处挺进,当时正好有个从海外前来视察的强大队伍来到秋叶原,于是祥真宛如鬣狗般隐藏着气息与脚步声偷偷跟在那个队伍后面……
就在来到地下二十六层时,祥真遇见了(独眼巨人)。
一见到(独眼巨人)的剎那间,身体立刻传过一阵宛如被闪电击中的颤栗感。
不论是深蓝色的巨大头部、覆满宛如甲冑般鳞片的深蓝色躯体、深蓝色的双腕、深蓝色的双脚、以及随着眨眼闪烁的蓝眼……
蓝、蓝、蓝、蓝、蓝、蓝、蓝、蓝。
眼前被蓝色完全占据。
这就是我想追求的东西吗?只要碰到那个就能填满记忆中缺少的拼块吗……还能回想起丧失已久的儿时记忆和有关爸妈的事情吗?或者是……我也能到爸妈去的那个地方吗?
总之,祥真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变得一团乱,也无法思考任何事。
祥真仿佛发狂斗牛般激动地发出吼叫声,并且握着小小锁链带着笑容冲向那个超过四公尺高的怪物。
我还可以,我还以为自己的右手五根手指都会被捏烂。
我还可以,我还以为左手已经被打断了。
我还可以,如雪一般的白发也被染红。
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我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还能……
感觉只要再撑一下就能知道了。
整个身体被抓了起来,(独眼巨人)的蓝色眼睛也瞬间占满整个视野。
祥真欣喜若狂地忘记全身的疼痛,只是将右手全力伸向(独眼巨人)。
快摸到了,再一点就能碰到那道光了……
后来记忆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睁开眼睛时已经没有见到(独眼巨人)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天花板与几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包括医院的医师、武器店的兄妹、小雪、祭、华乃、莉央等等……这时候的莉央还是维持太保时代的金发庞克头。
祥真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虽然左手没有任何感觉,不过一使力还是让指尖微微出现动静。
……我们很担心你。
不知道是祭、华乃还是某个人说出了这句话。
但这对祥真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于是他将自己所想的话直接说出口,不过由于嘴巴里还有很多伤口,因此他不确定自己说出的话是否清楚。
……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阻止我……
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双眼,让祥真有种「大家都好像鱼」的感觉,一想到这里也渐渐回想起先前那场战斗的过程,于是他开始暗暗念诵以免忘记。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我大概知道(独眼巨人)的弱点了,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火焰珠,我猜只要用火焰直接攻击眼睛,就算是很弱的火焰应该也能让外壳表皮剥落,那个好像叫做装甲剥离吧,接下来只要……
或许因为如此,那时候金发庞克头的莉央才会抓起我胸前的衣领。
……这、这可不是游戏,大家都这么担心你……
……我知道。
祥真心不在焉地如此喃喃回答后,只是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环视着在场所有人并继续说着。
……可是啊,我爱怎么使用身体是我的自由吧……
一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左脸颊立刻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感。
……如果你想当个正常人就给我牢牢记住!这才是疼痛的厌觉!
莉央忍不住如此喊道,他的眼窝中也顿时布满泪光。
见到此种举动也让祥真吓了一跳。他该不会在哭吧?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举动,会哭表示他很难过,那他到底为什么会难过?祥真在意地探出身体紧盯着他的眼睛……
不行,还是看不出来。
不论怎么观察都无法解开脑中的疑问,于是祥真想到一半便决定作罢。
「……仓……喂,荣仓。」
被叫到名字让祥真顿时回过神,只见克莉丝正在眼前惊讶地瞪圆双眼。
「你怎么在发呆?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啊……我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吗?」
祥真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摸着左脸颊并露出微笑。
「……是还满奇怪的。」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觉得克莉丝也是毫不逊色喔。」
反被揶揄一顿后,克莉丝也不禁露出苦笑。
「噗……哈哈……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呃……刚才我们说到哪里?」
「我已经忘记了。」
「唔……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也赶快回去找丙上村吧,之后再会合吧。」
「好的,那么等会儿见啰。」
正当克莉丝目送着祥真跑向主干道的背影时……
……要是出现能识破你是女性的男性,你就得立刻放弃男性装扮,还要和那名男性交往。
脑中突然浮现出这句亚夏菈说过的话,让克莉丝不禁抖了一下肩膀。等等……等等等等,要是被公主知道这件事的话,我就得和荣仓……?
「唔……我、我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不知为何脸颊变得越来越羞红滚烫。
克莉丝自觉到这件事,于是抓着军服的衣领不停搧着风试图让自己降温。
第四章 应进之路
4-1 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七层·B-12地点
「克莉丝特!照这样继续吸引敌人争取时间!祥留意投掷类武器!绝对别让亚夏菈受到攻击!」
莉央快如飞箭般朝众人做出指示。
他千钧一发地躲过大老鼠的猛烈挥击,并且接连使出下段踢、前踢以及回旋踢。
虽然这是很华丽的连续踢击,却被敌人覆盖前方身体的银装甲板悉数弹开,但莉央并没有退缩,仍然持续朝将近两公尺高的大型猛兽进行猛攻。
克莉丝趁机由反方向绕到没有装甲板的背后试图展开攻击,不过就在这个瞬间……
「……唔!」
敌人灵活地转动轴心脚转往克莉丝的方向,并且分别从左右方强烈地挥下手腕。
而强烈风压简直能够比拟狂风骤雨。
要是用剑接下肯定会被直接压倒……瞬间做出这个判断后,克莉丝让剑击只停留在牵制范围,并且持续躲过下挥、横扫以及上勾的变化莫测猛烈攻击动。她的动作可说是相当细腻,而表情则是相当冷静,但每当猛烈挥击掠过她的头、脸颊和手腕时,仍然会不由分说地浮现恐惧感,要是吃下一道攻击肯定就完蛋了,最后还是只得减少攻击次数并与敌人拉开距离。
「你这个蠢蛋!快继续出手!这样后卫会被盯上的!」
当莉央发出这道怒骂声时,克莉丝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唔!糟糕!」
大老鼠将右前脚朝克莉丝……应该说是后方的亚夏菈发射出锥状的某种物体。
那是爪子,从右前脚发射的三枚爪子化为子弹直直刺向亚夏菈的小小身躯,不过亚夏菈依旧不为所动,右手仍然朝着前方举起法杖,并且闭着眼睛念诵着并非人类语言的某种咒语。
「公、公主快躲开!!」
克莉丝则是回过头发出这道回荡整个区块的悲痛叫声……
这里是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七层。
一行人正在与(铁甲怪鼠)展开对峙。
虽然白色体毛与红色双眼会令人联想到常用来做实验的家鼠,但地下城出现的怪物当然不可能是普通鼠类。
不论是接近两公尺高的身长,或是被几乎快涨破皮肤异常发达肌肉覆盖的四肢,偶尔会切换四脚或二脚步行,尤其是双脚站立时由最高点挥下的前脚最具威胁性,要是在无防备的状况直接吃下攻击,不论是何种冒险家应该都很难毫发无伤。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防御层面,由于身体前方毫无空隙地覆满银色装甲板,举凡撞击、斩击或是突刺之类的近战武器都几乎会被完全挡下。
这也是祥真与莉央两人行动时绝对必须避免碰头的敌人。
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无法同日而语,因为现在有个能突破的手段。
现场突然傅来「锵」的尖锐撞击声,将爪子弹往空无一物的方向。
一道、两道、三道……宛如保护亚夏菈般展开的锁链,以如同蟒蛇般的动作将三枚爪弹全数准确地弹飞。
「……yiwikka wwnn fu-la dibbents ko……」
「你们两个快躲开!」
祥真从咒语内容发现即将接近最终节并如此喊道,莉央与克莉丝也低下头往旁边跳开。
亚夏菈突然猛然睁开双眼。
眼眸中仅仅只映照出直线上的那匹(铁甲怪鼠)。
「唔喵!」
在她左屑上宛如猫的生物也发出叫声,这是她先前取名为『小喵殿下』的变异种生物喵妞,不知是否正在发出「就是现在!」的号令声。
亚夏菈将带有滚滚火球的法杖高举过头…
「quokk swa-ni…… allank」
并且随着这道喊叫声挥下法杖。
发现含有庞大热量的火球飞来,(铁甲怪鼠)抖了一下身体并立刻换成使用四脚奔跑的姿势,试图以敏捷的左右跳动躲避……但身体却突然摔倒在地,原来是左后脚被锁链缠住了。
「吱!?吱吱……!!」
就在老鼠抬起头准备重整态势时,火球已经硬生生地直接击中身体。
一碰到火焰的瞬间,以高硬度着称的银色装甲板也顿时融化。
莉央随即一跃朝失去铠甲保护的腹部使出一记前踢,克莉丝则是在老鼠被踢成く字形的同时挥出卡利班剑。
(铁甲怪鼠)的上半身也随着滑落与下半身含泪告别。
「……真是的,总算勉强打赢了。」
安心地吐出一口气后,莉央便转头看向克莉丝并发出「帅哥你这样可是要扣分」的声音,不过……
「公主~~!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她却已经早一步朝着亚夏菈跑了过去。
「公、公主您还平安吧……有、有没有哪里受伤!?真、真的非常抱歉……都是小的照顾不周才会……呜啊啊……」
克莉丝狼狈不堪并哭哭啼啼地由上往下摸着亚夏菈的身体,隔着黑色长袍接连摸着少女纤细的肩头、手腕、胸前以及腰部……
「呀……」
不知是否因为侧腰部很怕痒,亚夏菈将身体扭成S形并发出小小尖叫声。
「克、克莉丝这样好痒喔……我没问题的,因为祥真先生有保护我喔。」
「看、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真是太好了……好痛!你们干么突然打我!」
莉央和喵妞同时朝她的后脑勺用力打了一下。
「……哼哈哈哈,别想用人帅瞒混过去。」
虽然嘴巴发出笑声,但脸上却没有笑容,由于莉央仍然认为克莉丝是男人,因此他很羡慕……应该说是无法允许刚才那番触诊。
「唔喵!」
喵妞也是挑起眼角紧紧瞪着克莉丝,喵妞似乎已经完全与亚夏菈打成一片,每当造访地下城便会突然从某处出现并跳上亚夏菈的肩膀,即使变异种就性质而言理应不会进入地下城,不过它依旧是我行我素地一起同行,此种熟悉的模样甚至已经像是队伍的一员,不过目前与克莉丝碰面依旧会水火不容地开始吵架。
「丙上村,真的很抱歉,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
克莉丝稍微打发掉喵妞后,便重新转头看着莉央并弯下腰道歉。
莉央也被突如其来的诚挚道歉感到有些尴尬。
「……总、总之第一次面对那家伙也不太可能做到十全十美,别太在意这件事吧。」
四人开始进入地下城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天。
刚开始虽然对突然加入的魔法师感到手忙脚乱,还明显地出现许多细微失误与团队默契的差错,但他们讨论过无数次各自的定位、动作以及攻击模式后,每个成员借着反复练习出预想中的动作渐渐提升熟练度,经过几天后总算能够使出普通程度的组合技。
「不过话说亚夏菈,真亏你途中没有停止念诵咒语。做得真是太棒了!值得嘉许!」
「是的!就算闭着眼睛还是能感觉到有些东西飞过来,虽然我有点怕,不过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帮我开出一条路的。」
即使是熟练便能造成莫大威力的魔法也有弱点,简单说就是需要施法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几乎会呈现毫无防备的状态。
而且亚夏菈学习魔法时日尚浅,还不是很熟悉『将玛娜转换为实际现象的操作流程』,因此即便是较短的咒语也得花费颇长时间才能发动魔法。
就算是先前投掷约足球大小火球的『低阶魔法』也要花费约七秒的时间,顺带一提华乃只要不到两秒的时间便能发动相同魔法。
「可是我的能力还不够到家……为了能自己开拓出一条道路,我必须要成为能够匹配师傅赠送这副长袍和法杖的魔法师才行。」
亚夏菈目前正穿着漆黑色的法袍,还拿着一把前端雕刻成角鹍形状的红锈色法杖。
这是亚夏菈进入地下城首日华乃所送的礼物,虽然她表示「你用这些我用过的旧东西应该就够了吧」,但这件『黑之袍』和『角鸮之杖』都是在店铺需要花费5、600G才能买到的准高级品,由于两人在没有探索地下城的日子总是会待在魔法学院中,好说歹说似乎还是建立起了不错的师徒关系。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之前探索地下城的时候会怎么处理刚才那种怪物?」
当克莉丝问出这个突然浮现在脑中的疑问后……
「哼哈哈哈!当然是全速逃走啰!」
莉央则是挺起胸膛如此回答道。
「在下的脚踢和祥的锁链都没有能击碎装甲板的力道,火焰珠之类的道具也火力不够,我们根本没有物理方式能打倒那种怪物。」
「咦?其实还是有啦,只要用那个必杀绝招就可以啰。」
听见祥真从旁如此插嘴说道,莉央便露出「你还敢说那个」的表情斜眼看着祥真。
「……虽然是有个能够一击就能打倒怪物的必杀绝招啦……」
「必杀……荣仓还有隐瞒什么绝技吗?」
「是的,不过因为之前莉央说过『千万别用』,所以已经封印起来了。」
这也让克莉丝倍感意外,因为她有种摆锤是用来彻底进行探索与支持的刻板印象,不过为什么会被禁止?难道是会威力会换来重度磨损或副作用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必杀绝招呢!我好想看看喔!」
听到亚夏菈的愿望,祥真则是兴奋难耐地频频窥视着莉央。
见到此种景象,莉央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你就让他们两个看看吧。」
「真的吗?好耶!」
「真的没关系吗?」
「嗯,使用本身并没有什么缺点,你们看过会比较快理解。我先说清楚,威力可是很惊人的,不过也只有威力而已。」
莉央如此说完后,便拉起克莉丝的手与祥真拉开距离,然后告诉亚夏菈必须稍微离远一点。难道这是待在附近会受到波及的攻击吗?这让克莉丝不禁绷紧身体,并且紧紧凝视着祥真的一举一动。
「祥,那边的墙壁不是有个小凹洞吗?你把那个当成目标吧。」
祥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后,便将左脚跨出一步侧过身并将左手举向前方,右手则是叠在左手上并将右手腕缓缓向后拉。
左手与右手之间有条平行拉直的锁链,从姿势来看仿佛像是拉开弓箭一般,接着箭矢位置的锁链开始发出「锵锵」声响随着时间缠绕堆栈,渐渐变成宛如圆木般的粗厚物体。
十秒……十五秒……
宛如圆木般的锁链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逐渐扭曲聚集成螺旋状。
二十秒……三十秒……
箭矢前端开始发出耀眼光芒,眼睛甚至能够见到凝聚浓缩的玛娜,克莉丝与亚夏菈顿时有种被锐利巨大刀刃抵住的感觉,背脊也跟着开始微微发颤。
祥真继续将右手腕向后方拉到极限,不知『锁链之箭』是否也有产生后座力,他那牵着锁链的手指正频频发着抖,口中也是紧紧地咬紧牙齿。
三十五秒……四十秒……四十二秒……
「那、那我要发射啰……」
他如此喃喃说完后……便张开手指放开锁链。
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发出「好痛」的叫声并无法控制地弹往后方。
砰轰轰轰轰轰轰!
另一方面,解放的锁链箭矢随着宛如龙卷风的旋风与螺旋旋转直直飞向目标处……结果突然转移目标垂直往上转换方向,并且直接刺进天花板中,天花板的一部分随着巨大声响被挖出一个大洞,碎裂的岩石残骸则是「啪唰啪唰」地掉了下来。
「…………」
亚夏菈露出不知该说出何种话的表情,只是不停眨着那圆滚滚的眼睛。
在她肩上的喵妞朝祥真投以冷眼。
而克莉丝则是抓起跌倒在地的祥真仅仅说出一句话。
「原来如此……这样我知道丙上村会禁止你使用的理由了。」
威力确实是十分惊人,先前曾经看华乃使用将雷电聚集为枪状的中阶雷电魔法,虽然据说那是『目前能够使用的最高威力魔法』,但单就贯穿能力与破坏力可说是同样程度……不,或许是更加强力都有可能。
然而发动需要四十秒以上的时间,再加上此种命中率……简直像是前方填装式的滑膛炮,虽然关于命中率已经大致上想出改善方法,但时间上的问题仍然是……
「……荣仓,难道没有办法不花时间放出这招吗?」
「哎呀~~应该是没办法吧,要把玛娜灌进武器里都必须花这么长的时间。」
……看来应该是不会有需要倚靠这种攻击的场面了。
「那、那个……祥真先生和莉央先生,天花板好像被打穿了一个很大的洞,那个该怎么处理呢?」
亚夏菈指着天花板如此说着试图转移话题,天花板确实有个宛如钻土机挖开的大洞,要是放着不管很有可能会有崩塌的危险。
「不用特别做什么,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不只是这个秋叶原地下城,每个地下城都是活着的。」
「咦?是的,莉央先生的确有说过地下城会周期性地改变内部构造,因此虽然每次都必须重新制作地图,但也会因为这样出现新的矿脉,所以可说是利弊参半。我说的没错吧?」
「嗯,而且构造改变前所受的伤害也会随着时间自动修复到某种程度。」
亚夏菈顿时恍然大悟,明明许多地方都经历过战斗,墙壁和地面却几乎没有见到遭破坏的痕迹,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既然不用管就继续前进吧。」
克莉丝则是催促着一行人继续前进。
不过,莉央却「咚」地将手抵在腹部并摇了摇头。
「不,差不多该是时间撤退了,开始探索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而且还回收到(铁甲匿鼠)的高价爪子,成果算是十分丰硕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克莉丝只好老实地允诺,身为一名在纷争地区存活至今的老练士兵,她认为莉央判断状况的优秀能力确实值得嘉许,虽然他的处事风格有些慎重过头,但她很清楚要是继续进行探索,尚未熟悉玛娜的自己与亚夏菈肯定会提早脱队,因此这时候也没有任何插嘴的理由。
「你们也没问题吧?」
「嗯。」「是的。」「唔喵~~」
两人与一头生物也异口同声地发出回应。
※ ※ ※
一行人尽可能地避免与怪物交战,并且以地上为目标持续前进。
一路上毫无问题地由地下七层来到地下六层、地下五层。
接着就在来到地下五层中间时,突然碰到了来路没有见到的矿脉采掘场景。
在天花板高高敞开的大型区块中,提灯以相等间隔挂在墙壁上,因此这个区块比其他还要明亮许多,即使有段距离仍然能够清楚见到他们的身影。
只见有十几个身穿轻便作业服的人员,拿着十字镐等等挖掘工具朝着墙壁敲敲打打,宛如保护着这群人般,还有约十五名身穿板甲与魔法武具等等武装的人朝周围散开注意着区块各个角落,光从动作与装备便能明显看出是比祥真等人更高阶的冒险家。
亚夏菈好奇地看着他们并开口说道:
「这些应该是矿工与护卫的冒险家吧,至于正在挖掘的东西……该不会是感光物质吧?」
「……感光物质?」
当克莉丝满脸狐疑地如此回问,亚夏菈便点了点头继续说着:
「是的,这是师傅告诉我的,据说那是在地下城能够采掘到的稀有金属,而且能在外面世界的手术派上用场。」
「嗯,这个我也有听说过,我记得多亏这种金属让雷射治疗技术变得很发达,据说还能治疗癌症之类的病症。」
正确说来,即使是以往据称无法救治的绝症,据说只要以使用此种感光物质D群的雷射照射,便能飞跃性地提升痊愈的可能性,不过当然不是所有癌症都能百分之百痊愈。
除了癌症以外,举凡会留下后遗症的脑血管病症、关节病症、皮肤炎、缓和神经疼痛、甚至是消除肌肤黑斑与皱纹等等,在各种层面皆发挥出大大优于既存品的实际功效,这也是怪物跋巵的危险地下城在全世界门户大开的重要原因之一。
「嗯,不过这些矿工不是在挖掘感光物质,而是在挖掘宝石。」
莉央相当肯定地如此断言,因为只有地下五十层左右的深层区域能够挖掘到感光物质,在这个只有三十层的秋叶原地下城根本没有感光物质存在。
「嗯……不过会在这么浅的阶层挖掘宝石还满少见的,我以为这附近的矿石都已经早就挖光了。」
「那应该是新出现的矿脉吧?」
一听见祥真的话,让莉央将双手挽在胸前并发出低吟声。
「或许吧。唔……那这样会变得有点麻烦……」
「哪里麻烦?」
克莉丝微微歪着头并如此问道。
「会出现矿脉表示地下城内部的构造已经出现变化,要是开始正式变化就必须重画地图了。」
内部构造并非是一瞬间产生变化,而是在一定时间内缓缓更动地貌,顺带一提在地下城出现的五十几年历史里,其实并没有人曾经目睹墙壁与地面移动的景象,因此甚至悄悄流传出『是地下城方不想被人见到所做的考虑』的传闻,而由这个传闻再衍生出『其实地下城是活着的』的形容方式。
「在下还是有些事想确认清楚,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在下过去稍微打听一点消息。」
莉央立刻「嗨嗨嗨嗨」地用轻松语气靠近护卫冒险家,然后比手画脚地开始说起话来。
结果对方很快放松戒心并与莉央有谈有笑,明明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最后甚至连矿工们都停下动作聚集到莉央身边,话说到一半偶尔还会将视线转往祥真等人的方向发出大笑,约经过三分多钟后,莉央便从他们面前回到队伍中。
「我知道啰,看来那果然是刚出现的宝石矿脉,另外好像在浅层还有发现另一个矿脉,所以地下城已经进入变化周期应该没错,」
「莉央先生好厉害喔,居然能这么快与大家打成一片。」
「嗯?没什么啦,这不是在下的力量,都是多亏某个人的丑态才能这么顺利。」
莉央只是面露神秘地摇了摇头后,便拍了拍克莉丝的肩膀。
「帅哥真是太好了,你从明天起就会变成很有名哩。」
「有名?这是什么意思?」
「哼哈哈哈哈——有个常闹笑话的伙伴果然很不错呢!」
莉央说出的『克莉丝拿枪扫射插曲(由于说真枪会有些问题,因此修饰成空气枪)』转眼间传开,从这天起有段时间……不,应该说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被陌生矿工们称为『啊,是机关枪男耶(笑)』并从背后指指点点。
※ ※ ※
祥真等人离开约经过三小时多后。
这个地下五层的挖矿区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集团战。
人类方是十六名的武装集团……也就是保护挖掘宝石矿工的护卫冒险家们。
每个都是身着秋叶原地下城能够到手的最高等级装备。
而面对的怪物则是(巨魔怪)。
这是巨大身躯超过三公尺高并拥有自傲腕力的大型幻兽种,从前祥真与莉央曾经被修理得体无完肤,甚至还夺走许多冒险家的性命……也是在秋叶原地下城浅层最为棘手的强韧怪物。
不知是否因为数量稀少,碰见此种怪物的机会可说是相当稀少,但强度却是等同于标准地下城地下十五层的等级,这家伙出现在地下五层的浅层或许也是阻碍秋叶原地下城冒险家增加的原因之一。
目前(巨魔怪)有三只。
每只都是带着极为凶恶的表情,并且携带着几乎有人体大小的巨斧,与十六名冒险家双方展开激烈混战。
目前是冒险家方具有优势。
虽然这不算是很聪明的战法,不过冒险家们运用数量优势硬是将(巨魔怪)逐一击倒。
从战斗开始经过二十多分钟后……四位魔法师的联手攻击总算击倒了最后一只(巨魔怪),确认过附近没有其他怪物后,便将事前疏散避难的矿工叫回原地先行集合,一半的人负责开始肢解(巨魔怪),另一半则是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方针。
但话虽如此,其实他们早已经决定好了。
那就是撤退。
所有护卫冒险家皆是疲态毕露,要是发生下次会战难保能够再度获得胜利。
十六对三……等于是五对一都被打成这副模样,不过这并不是他们很弱,如果仅限于秋叶原地下城内,这十六人的实力肯定是在中等以上。
同时面对三只(巨魔怪)却没有出现任何死伤者就是最好的证据,也表示(巨魔怪)是如此难缠的怪物。
一行人肢解完(巨魔怪),并且迅速地将设置在整个区块的提灯回收后,便放下挖掘到一半的矿脉直接准备回到地上。
这时候他们做出的判断与行动可说是相当合情合理。
不过他们并没有料想到或思考到。
那就是原先数量稀少的(巨魔怪)会在如此浅层地带同时出现三只的原因……
4-2 秋叶原地下城地下最下层
怪物见到了一阵光。
在这个宽广昏暗且空无一物的地下城最下层。
地面随着响声摇晃,周围地形宛如拼图般接连变动,怪物却几乎毫不在意地伫立在突然出现的光芒前。
由于光芒闪烁太过强烈,因此怪物只是瞇起几乎有人类上半身大小的巨大眼眸紧盯着光芒。
这阵光芒无可抗拒地持续吸引着怪物的视线。
怪物本能地查觉到,这道光的另一侧有着自己所寻求的斗争。
怪物伸出深蓝色的右手腕碰触光芒。
宛如浸入水面股,人类上半身大小的巨大拳头伸进了光芒之中。
「唔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欢喜的咆哮声顿时响彻整个区块。
而怪物——(独眼巨人)就这样被吸进了光芒中。
4-3 秋叶原车站·站前
时刻为夜晚七点半。
祥真与莉央正在万世桥警署前的ASOBIT等待着某个人,这里是无线电会馆旧址……现今则是地下城协会大厦的正后方。
由于他们一下课便直接赶往地下城,因此两个人都是穿着制服,莉央的双手还提着大手提袋,里面装满了他回程到虎之穴与安利美特一起买齐的漫画、轻小说与杂志。由于收到亲姊姊与亲妹妹『给我把这些东西买回来』的简讯,除了莉央的喜好以外,里面还装满了少年漫画、少女漫画、模型杂志、人偶杂志与B L书刊等等,袋子里可说是极为杂乱无章。
莉央则是蹲在店内深处通道的扭蛋机前转着把手。
当他一打开扭蛋的盖子,便发出粗犷的惨叫声。
「呃啊……又出现啦……」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抽到『叶秋亭招牌女仆』的人偶钥匙圈,虽然眨着眼并摆出猫咪撒娇模样的造型确实相当可爱……但知道本人实际年龄的莉央实在萌不起来,而且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小雪的钥匙圈。
「唔唔……要是能转到『魔法道具店店员佐佐木(三十八岁)』就能收齐一整套钥匙圈了!」
即使他死命地从旁边拼命窥视着扭蛋机的机身,里面却塞满了满满的扭蛋,根本看不出来下面究竟是什么种类。虽然『秋叶原地下城职员系列l』是这家店才能买到的限定扭蛋,但因为内容物实在太过极端,因此几乎是乏人问津,不论何时过来都能见到机身内积满扭蛋,看来应该是永远不会推出第二代了。
莉央从钱包里拿出追加资金并将200圆投进投币孔,他祈祷着希望能转到佐佐木并握着把手,接着突然停下动作……
「…………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望着天花板并如此喃喃说着。
「咦?你是说克莉丝和亚夏菈吗?」
「嗯,从之前的言行举止来看……怎么看很明显不像是从外国来的普通冒险家,原本我还以为公主殿下只是昵称,不过看过克莉丝特的态度之后……」
「说不定真的是某个国家的公主喔。」
「……也许吧。」
遇见她们已经过了十二天,虽然还没有满两个星期,但不论是偏烦知识或是两人的关系与目的等等,在两人主动说出来前祥真与莉央都不打算过问,因此不明了的疑点依旧是无法摸透。」
「他们两个背负的重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对我们说出口。」
祥真将食指抵在下巴并「嗯……」地烦恼一阵子后,便突然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莉央一定是觉得被排除在外很寂寞吧……好痛!」
然后很快就被敲了一拳。
「……亏你平常都是少根筋,别只有在这种时候猜得特别准。」
「好痛喔……」
祥真一边摸着头顶,一边紧紧盯着看似有些害羞的莉央继续说着:
「可是不管是怎么样,我觉得她们还是一样没变喔。」
「这是当然的。」
莉央刻不容缓地立刻回答。
感觉莉央的真心话都浓缩在这短短一句话中,于是祥真也回以微笑。
莉央也带着微笑将把手转了一圈,当他打开滚出来的扭蛋后……
「…………」
结果又是小雪,莉央将连续抽中的四个小雪人偶挂在钥匙圈上,然后默默地走出店外。
「啊……莉央等等我啦。」
正当祥真也跟在后面走出外面时……
「……荣仓同学抱歉!我迟到啰!」
突然碰到了某个跑过来的少女。
那个绑着包包头的可爱少女名为神崎早希,同时也是祥真等人的同班同学,是个不论班长、网球社社员、以及学生会干部都能妥善胜任的积极开朗女孩。
不知是否刚结束社团活动,她穿着学校指定的衬衫,胸前还搭配清爽水蓝色的蝴蝶结,从略短的方格裙襬还能瞥见很有运动社团风格的健康大腿。
「啊……神崎同学没关系的,我们没有等多久。」
「真、真的吗?真是太好啰……抱歉,因为我不知道你们说的ASOBIT在哪里。」
早希以前倾姿势做了几次深呼吸整理过紊乱鼻息后,便有些害羞地用指尖卷着浏海并抬起头。
「可、可是我还是有点紧张呢……居然能和荣仓同学两个人一起吃饭……」
早希与莉央也瞬间对上视线。
「啊……咦?」
「呃……嗨……」
「…………」
「…………」
气氛瞬间转为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莉央发现她还带着另一个人,那位身穿制服的少女——波留渚从稍远处观望着现场状况,她同样是祥真等人的同班同学兼早希的亲朋好友。
莉央偷偷地靠到渚身边并小声问道:
「……波留,该不会神崎以为是要和祥两个人出去吃饭吧?」
「好像是,不过从约见面的地方来看,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这样。」
一头毫无装扮的黑发配上黑框眼镜,带有朴素印象的渚只是「唉」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放声说道:
「荣仓同学!早希好像以为是要和你单独吃饭呢,你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吗?你这样很糟糕喔,早希原本还很期待这顿饭呢。」
「咦咦!?小、小渚你在说什么……!?」
听到这番在所有人耳中几乎会被当成借机告白的直截了当疑问,早希顿时显得相当慌张。
另一方面,祥真只是很单纯地对这个疑问开始思索。
「咦?电话?两个人?呃……神崎同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去上厕所不在大家身边……她问我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啊,那时候我好像回答『现在是自己一个人没错』……」
「……原来如此,这样我知道了。原来只是你平常的天然呆再加上早希太快做出结论啊……」
说完这句话后,渚则是说着「那我先回去啰,下星期学校见」并回过头走往车站剪票口的方向,然后转过地下城协会大楼的转角离开现场,看来她一开始就打算只是陪早希过来而已。
目送渚离去后,祥真则是看起来有些失望地开口说道:
「好可惜喔……难得有这个机会,原本我还想把亚夏菈介绍给波留同学认识呢。」
「亚、亚夏什么?荣仓同学……那是……」
由于早希已经听说他们找到新的冒险家伙伴,原本她还以为那是个满身肌肉的外国猛男……
「嗯,她对我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可爱女孩子喔!」
「你、你你你说那是个很可爱的女生生生生生生生!?」
早希宛如惨叫的尖锐叫声瞬间响遍ASOBIT前方。
店员被这道过于响亮的尖叫声吓得放开扩声器,到秋叶原购买伴手礼的外国观光客以为是要展开某种表演,纷纷拿起手机的镜头朝着早希不停地杀着底片。
※ ※ ※
就在早希严重误会并害羞地扭着身体的同一时刻……
随着一道「噗通」的小小声响,柔软透亮的白皙肌肤沉进了浴池之牛。
由于浴池的水相当清澈,即使从上方也能清楚地见到水中。
不论是她那纤细的手脚、细瘦的小蛮腰、或是与小小身躯不搭调的丰满双胸等等。
「克莉丝怎么了呢?你也赶快过来这里吧。」
亚夏菈将毛巾放在头顶后,便在浴池中朝着克莉丝招了招手。
这里是秋叶原站前复合式公共澡堂二楼的女澡堂,不论老弱妇孺的女性顾客皆带着极为幸福的表情泡在宽敞浴池中,亚夏菈也毫不突兀地融进这幅景色。
这让克莉丝很佩服她那惊人的适应能力,至少她认为自己绝对无法做到。
「克、克莉丝……你一直站在那边的话大家会……」
经亚夏菈这么一说,克莉丝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大家都以「那个外国人想做什么」的表情紧盯着她。
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毕竟她并没有泡进浴池或洗着身体,只是将大浴巾包在身上不知所措地站在浴池前方。
不论来到这里几次,她仍然是无法习惯这里的环境。
即使是同性,她还是不想将自己的肌肤暴露在他人眼前。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她很想裹着浴巾直接泡进浴池里,但由于先前曾经被某个老婆婆责备「你们这些外国人连公共澡堂的规矩都不知道吗!」,因此现在也无法这么做。
克莉丝只好睁大眼睛观望着四周,先是犹豫地将手搭在浴巾上……反复几次后才总算一口气将浴巾拉开,然后赶紧躲进浴池之中。
「你还没习惯吗?其实在这里不用遮遮掩掩的喔。」
「不,只有这点我实在……」
克莉丝缓缓地退到墙边,让身体泡进浴池直达嘴边,然后宛如石头般尽可能地待在不显眼处,而这也是最近克莉丝采用的入浴方式。
由于亚夏菈也跟了过来,于是克莉丝只将视线转向她开口说道:
「公主,您只要来到这里总是会很开心呢。」
「是的!因为这里既好玩又能很开心喔!」
其实克莉丝也并非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她伸直双脚靠在浴池边并如此想着,平常在商务饭店的小浴缸里没办法做出此种举动。虽然她并没有特别喜欢泡澡,但既然要泡澡当然最好还是像这样尽情放松身体。
「只不过三天就来一次的频率好像有点频繁吧……」
「其实我是想每天过来的喔,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做到某件事呢。」
「某件事?」
克莉丝以为是三温暖或是电动按摩浴池,没想到亚夏菈却带着满面笑容抬起头看着她回答:
「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跟身为女性的克莉丝聊天说话,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开心高兴的事!」
「请、请公主别这样捉弄小的……」
结果亚夏菈只是噗哧一笑,便用手缓缓地抚过克莉丝的肩头。
「什……!?」
克莉斯吓了一跳并往后退开,浴池大大激起波浪并化为波纹向外扩散。
「公、公公公主……您要做什么……!?」
「克莉丝应该没有用化妆品吧,我只是搞不懂你的皮肤怎么会这么漂亮而已啦……」
只见亚夏菈带着充满恶作剧的笑容,虽然她在祖国时已经是个性奔放不拘小节,但感觉来到日本后似乎变得更为开放,这或许就是亚夏菈原本的模样,虽然克莉丝很高兴她能敞开心房,但这种肌肤接触让她感到相当困扰。
克莉丝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咕噜咕噜地把嘴巴一起泡进浴池里。
确实如同亚夏菈所说,克莉丝的身体在『一般士兵的刻板印象』中算是特别美丽,在结实紧致的身体上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伤痕,现在还能见到水珠滴落在细嫩的肌肤上。
不过这并非是克莉丝特别注意保养身体,对熟知战场的人而言只有三流才会受伤,更不用说在现代战中受伤简直是战技低落的证据。
「克莉丝长得这么高身材又好,我想一定有很多适合你的衣服。怎么样呢?下次要不要一起出去买东西呢?」
「如果是护卫公主殿下随时都没问题。」
「真是的,不是给我是要给你穿的衣服喔。别担心,我想他一定会说很漂亮的喔。」
「谁?」
「哎呀你好坏喔,你已经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
「呃……约定吗……」
就在克莉丝发出脱线回应声的下个瞬间……
「唔……啊!?」
她突然理解亚夏菈想表达的意思。
脑中也同时浮现出那位白发少年。
……荣、荣仓!?你你你你为什么会突然说我我我……
不论怎么试图摆脱,祥真的脸仍然不断浮现在脑中。
见到克莉丝很显然慌了手脚,亚夏菈则是用试探的语调继续说着:
「……就在我们四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你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呢?看起来好像是祥真先生已经识破你隐瞒的真实身分了呢。」
「那、那是公主殿下会错意了……」
「…………(紧盯)」
「真的是公主殿下会错意了……」
听见克莉丝试图息事宁人,亚夏菈则是噘起那樱花色的嘴唇。
「转移焦点实在不像是个骑士或男人呢。」
接着,她刻意从克莉丝面前别过头。
……这、这个操作表示她根本不想看到我的脸吧。老实地认定是这么回事后,一阵宛如椎心刺骨的震惊感让克莉丝顿时显得有些退缩。
「小、小的不敢转移焦点……只是我……」
亚夏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
克莉丝以为自己被公主讨厌而泫然欲泣地晈紧嘴唇,仔细想想一切确实如同她所说,只要碰到对自己不利的事就含糊地想要瞒混过关,这不是骑士应该做的事。于是克莉丝先是发出「唔唔」的低吟声,一股作气地朝仍然别过脸的亚夏菈说道:
「……那、那个……请容小的订正一下刚才的话,其实……」
她咕噜地吞下口水并紧紧地闭起眼睛,然后
「其、其实就像公主殿下说的……他、他已经看穿我的真实身分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还、还记得……」
「这样啊……」
亚夏菈以背对的姿势如此喃喃说完后,下个瞬间便回过头露出笑容。
「既然这样真是太好啰!这样我就放心了!」
「那、那个公主殿下……其实我……」
「我知道的,你是想说与能够看穿你真实身分的祥真先生交往的事吧?没关系的,这件事我可以先做保留。」
「保、保留……」
原本克莉丝以为会被硬逼去做某些事,结果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的,不过说是保留,这种事我自己单方面太过兴奋也是没用的,因为祥真先生说不定对克莉丝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呢。」
「咦……」
不知为何,克莉丝突然有种胸口抽痛的感觉。
「你该不会是觉得很可惜吧?」
「啊……绝、绝对没有……」
「真的吗?」
「是、是真……差、差不多该出去了吧!这样会赶不上与大家会合时间的!」
克莉丝溅起一阵大浪并直接逃向换衣间的方向。
亚夏菈带着愉快眼神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她感觉到『让克莉丝恢复女儿身计划』出现很不错的进展与反应,于是在浴池里紧紧地握起自己的拳头。
※ ※ ※
由秋叶原车站徒步约五分多钟。
从中央主干道前往末广町的方向,并且在途中的神田明种路左转后,便能在正面发现某栋六层楼高的大楼。
这栋复合式商业大楼名为AKIBA CULTURES ZONE,由大型书店K-BOOKS为首,里面还有许多剧场、PVC专卖店与玻璃橱窗商店等等的店铺。
五楼有间由GOOD SMILE公司营业的咖啡厅,特征是会周期性地推出与流行动漫画异业合作的次文化商品,而目前是与广受欢迎的网页游戏『舰队COLLECTIVE』进行异业宣传。
听到莉央事前表示『店内摆满了古今中外的各种战舰、航空母舰、驱逐舰、潜舰之类的照片』时,原先克莉丝还很期待能够见到战前的贵重史料,但当她实际来到店里后……只见『大和号战舰』的框架上是张短裙女性插画,而『美国亚里·勃克级神盾舰』的框架上则是金发双马尾女生的插画,不论怎么转头都是被二次元女性的插图团团包围,也让克莉丝不禁满脸困惑地歪着头。
另外三人也在片刻后与先走进店里的克莉丝与亚夏菈会合。
接着,一行人来到稍微靠近店内深处的六人座沙发席,早希也在此时首次亲眼见到祥真的伙伴们。
「这位是两位的同学吧?我的名字是亚夏菈·夏丽芙·姆札法尔,目前正与祥真先生与莉央先生在秋叶原地下城中组队冒险,后面这位是克莉丝特也请您多多指教。」
「咦……啊……我才是……我、我的名字叫做神崎早希……我、我和荣仓同学是朋友关系……」
不知为何早希一边回答,一边还有种快要哭出来的感觉,毕竟眼前这位名为亚夏菈的少女已经不只是『非常可爱』,而是拥有比目前见过的任何偶像或模特儿更加美丽的容貌,白色宽松连身洋装也非常适合她的风格,从言行举止与散发出的高雅气质简直就是某处的公主一般。
而身旁的克莉丝特也是个令人目瞪口呆的美男,一头挽起的银发搭配宛如雕刻般的工整五官,高领衬衫与灰黑色长裤的打扮可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光是站着就有种宛如绘画般人物的气氛。
早希发现亚夏菈一直伸出手,于是赶紧握起她的手并浮现出尴尬笑容。
「啊……嗯……也请你多多指教喔……」
稍微聊了一段时间后——
「……咦?你们还没去唱过卡拉0K吗?那可以的话我们下次一起去吧!我会教你很多事喔!」
「真的吗!那么还要麻烦您了!」
一开始的尴尬气氛早已不知被抛到何处,或许因为是岁数相近的女孩子,早希与亚夏菈才聊了十五分钟就已经完全混熟,先不说是否会成为情敌,总之两人的契合度……或许该说是波长相当搭调,克莉丝则是瞇起眼睛窥视着两人的模样,并且将画有萌萌图案的玻璃杯送往嘴边。
「那要挑什么时候好呢?明天星期六……不行,明天我必须下地下城呢。」
「地下城吗?难道是要成为冒险家吗?」
当亚夏菈带着闪闪眼神如此回问,早希只是带着苦笑挥了挥手。
「不是啦,明天听说有社会科户外教学,听说附近的小学生会到地下城参观喔,不过当然是在安全的城镇里面参观。原本是预定由爸爸负责带路,听说临时好像很缺人手,所以我也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帮忙喔。」
「缺人手?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祥真如此询问,早希则是用手扶着额头望着天花板。
「嗯……到底是什么呢……我记得是在地下发现什么贵重的水,所以爸爸好像说过必须同时调查会很麻烦之类的……」
「那该不会是『生命之水』吧!?」
亚夏菈「磅」地拍了一下桌面并探出身体。
此种充满气势的动作顿时让众人吓了一跳,现场也变得一片鸦雀无声。
被吓得不禁闭起嘴巴的早希则是战战兢兢地开口说着:
「……应、应该不是,我记得好像是冰什么名字更长的……」
「是冰土的水脉吗?」
「啊对!就是那个!」
听见莉央的提醒,早希也点了点头确定是他所说的那个。
冰土的水脉并非是道具名称,而是水源的一种称呼,特征正如其名是水底的一部分已经冻结,从冰土地层能够挖掘到美丽的固态结晶……简单说就是普通的宝石挖掘场,维持站姿的亚夏菈有些尴尬地环视祥真等人后,便畏畏缩缩地坐回位置上。
「你们两个正在寻找生命之水吗?」
莉央抆着双手如此问道。
然而亚夏菈仍然低着头没有回答,仿佛不为人知的私密处被看透般垂着头不发一语,正当现场弥漫着一股无法随意开口的尴尬气氛时,不懂得看场合的祥真却自然地提出疑问。
「莉央,什么是生命之水?」
被问到的莉央便开口回答道:
「你应该多少有听过『安布罗灵药』吧?」
当莉央一说出这个单字的瞬间,亚夏菈的肩膀也突然微微抖了一下。
「灵药……我记得不只是玛娜适应体,好像是连外面世界的任何伤势或疾病都能医治的万灵药吧?」
「嗯,别说是受伤或疾病,传闻中甚至是能让死者重新复活的梦幻逸品,而制作灵药的基本材料据说就是那个生命之水。」
之所以会用此种阐述传闻的语气,因为不只是莉央本人,现实世界中还没有人见过真正实物。
制作灵药据说需要『(独眼巨人)的眼珠』、『(绿翼龙)胆囊』与『生命之水』三种道具,但由于只是将前两种原先对人体即有治疗功效的物品加上『生命之水』这个幻想中的产物,因此整体而言大多数意见依旧停留在『此种说法毫无根据』。
实际上在地下城五十多年的历史中,目前尚未发现『能够影响外面世界现象的道具』,地下城生产的宝石顶多只能用来观赏收藏,感光物质D群也只是拥有能够转为雷射疗法的副作用,并非是本身拥有任何特殊效能,而以魔法或玛娜做为原动力的道具拿到外面世界当然就会失去特殊效果。
因此对多数人而言,地下城只是『虽然会出现危险怪物,却能挖掘到高价宝石与感光物质的采掘场』,先不论地下城刚出现的黎明期,现今人们已经不会再对地下城怀着这类幻想。
所以亚夏菈与克莉丝来到首次来到秋叶原地下城的那天……在遇见祥真与莉央前,她们曾经在商店街向人们询问有关生命之水的事,但只得到傻眼的反应或冷笑以对……最后她们才决定不靠别人自行下地下城探索。
因为如此这般,亚夏菈并没有对祥真与莉央说出下地下城的目的,也不想让他们两个知道。
经过约十天以来的相处,亚夏菈很清楚他们的为人,他们绝对不是会嘲笑别人梦想或目标的人,不过或许还是有可能一瞬间露出傻眼的表情,就是因为不想见到这种表情才会……
「灵药和生命之水啊……这些都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和会在哪里出现的神秘道具呢。」
「是、是的……可是我相信一定有生命之水存在……」
「嗯,我想一定会有的。」
「咦……?」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亚夏菈忍不住抬起头。
「既然会想要找能够治疗百病的万灵药,表示你们果然是想拯救某个人吧?」
「是、是的……因为我的父亲患了现代医疗无法治疗的特殊疾病,所以为了治疗父亲的病……」
「这样啊……」
祥真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肯对我们说出这些事。」
然后看似很开心地仅仅说出这句话。
「……只有这样而已吗?」
听见亚夏菈抬起视线试探地如此询问,祥真只是「嗯……?」地歪着头继续说着:
「因为会说出这件事,就代表你已经认为我们是真正的伙伴了,所以我才会这么开心,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忙的事尽管说出来喔!」
祥真的语气听来似乎不论任何事情都能解决,他的眼眸宛如黑曜石般黝黑澄澈,从里面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嘲笑或怀疑的神色,这也让亚夏菈有些出乎意料,甚至觉得自己如此在意烦恼别人眼光还满蠢的,她认为祥真思考的水平与自己可说是截然不同,他不是看事而是从人判断,只要亚夏菈说出口便相信有这么回事,只要是亚夏菈想寻求的东西便会不遗余力全面协助,他想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从理论上而言似乎有些胡来,但即使如此亚夏菈仍然很感谢他有这份心意。
「谢谢祥真先生与莉央先生,我绝对会找到这三种道具并做出灵药的!」
亚夏菈握起高举的拳头并如此宣言。
「话说荣仓和丙上村,你们为什么会成为冒险家?如果不介意的话方便告诉我吗?」
听见克莉丝如此一问,莉央则是发出大笑并「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双腿。
「在下不只是要成为一流冒险家,最后还要用双脚证明自己拥有人类最快的速度。」
「什么……人、人类最快的速度……?」
克莉丝不禁面露呆滞地重复说了一遍莉央的话。
「哼,女人、小孩和帅哥是不会懂这种矜持的。」
「简、简单说就是想跑得比任何人都还快吗?」
「虽然在下还有更远大的志向,不过凭你那贫弱的语汇来说大概就是这样吧。」
克莉丝露出满腹狐疑的表情歪着头继续问道:
「一定得在地下城才能完成这件事吗?如果想展现速度的话,感觉在外面世界挑战记录会更清楚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这段话让祥真与早希皆「唔……」地微微出现反应,早希稍微垂下视线,并且以深怕触及伤口的眼神下意识地看着莉央的脚,但莉央本人却是无动于衷且威风凛凛地说道:
「哼哈哈哈!你这个情报落伍的家伙!你知道田径男子一百公尺世界纪录是多少吗?是2009年田径比赛中写下的九秒五八!嗯~~这个恐怖的记录真是太令人佩服啰……不过在下第一天踏进地下城就轻松打破这个记录啦!哼哈哈哈哈!」
身为玛娜适应体经过锻炼后,冒险家能够发挥出超越人体极限的体能。确实如同莉央所说,对一流冒险家而言百米九秒多简直是慢如牛步,实际上国外大型地下城定期举办的『冒险家奥林匹克竞赛』的百米最快记录为两秒零三,换算成时速约有一百八十公里,并且能够轻易凌驾于特快列车的行驶速度,而他的意思就是最后要超越这个记录。
虽然莉央对奔跑所展现的热情反而让克莉丝百思不解,不过要是真的能够用两秒跑完百米,克莉丝确实想见见此种世界。
「的确很有莉央先生的风格呢!我觉得是个很棒的目标!」
亚夏菈拍着手并发出感叹声,早希也瞇起眼睛露出微笑。
「是喔……原来地下城也会举办奥林匹克比赛啊,听起来还满有趣的呢。」
「嗯,神崎你要不要也试试看成为冒险家?比赛项目里也有你拿手的网球喔,超过时速五百公里的发球还会被打回去埋进地面,与其在外面世界目标成为职业选手,在里面的比赛可是更刺激又暴力喔。」
「呃……我打网球又不是为了追求暴力……」
「荣仓,你的目标是什么?」
克莉丝再度转往祥真的方向如此询问。
「我吗?我是……因为以前独自挑战地下城的时候曾经被某个怪物修理得很惨,总之我想先找那个怪物复仇。」
「自己一个人?是被(巨魔怪)打败吗?」
「不,是(独眼巨人)喔。」
祥真一脸平静地如此说着并将盘中的泡芙吃进嘴里,莉央则是以不被他人察觉的动作微微皱起眉头。
「所以我的目标和两位是一样的,我们一起努力加油吧。」
「咦?呃……好的……」
克莉丝与亚夏菈皆尴尬地点了点头,为什么祥真会碰见(独眼巨人)?那个怪物不是在最底层才会出现吗?这个矛盾也顿时在脑中不停打转。
不过在说出这个矛盾前,话题却突然转往众人没有料想到的方向。
「啊哈哈,不过要是我说想努力打倒秋叶原地下城的最后魔王,感觉又要被神崎同学骂到臭头啰。」
当祥真摸着后脑勺笑着说出这句话时,早希先是「唔……」地显得有些语塞,接着……
「我、我不希望你做那些危险的事也很正常吧!而且你还说过毕业后有可能会到国外的危险地下城……」
「国外?为什么要去国外的地下城呢?」
亚夏菈原本以为他们会以秋叶原地下城为目标继续迈进,于是以满腹狐疑的语调如此询问,毕竟她们是打算待在秋叶原地下城,要是祥真到国外就会让整个队伍支离破碎。
「咦?哪有为什么……咦咦?」
「亚、亚夏菈……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地下城有分等级的事吧……?」
两人察觉其中的矛盾,便说出了令她们相当震惊的事实。
秋叶原地下城是个只到地下三十层的C级地下城、所有阶层都已经经过先驱者调查完毕、别说是生命之水,C级规模甚至连感光物质都无法采掘到、甚至不会出现半只(绿翼龙)、以及即使出现先前的内部构造变化也绝对不会出现稀有材料的事。
看来这些事两人都是初次听闻。
不知是否因为过于震惊,听完这番话的亚夏菈和克莉丝皆无话可说地保持沉默,毕竟这等同是宣告她们无论在这里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也不难体谅她们会有此种心情。
「不过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下也很想问你们怎么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就过来了……应该说你们不觉得这样很矛盾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在祖国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用网络,在情报管制下也没办法调查别国的事,我们是经过口耳相传才知道最新的地下城出现在日本秋叶原,所以我们才会偷渡……应、应该说直接赶来这里。」
她差点说出偷渡二字,不过莉央并没有继续追究。
「算了,总之先不说这个……我们没有立刻告诉你们也有疏失,先在这边说声抱歉,亚夏菈。」
「咦……不不,是我们两个一直受到两位照顾呢。」
亚夏菈有些心不在焉地如此回答,她以为似乎能够四个人一起身为冒险家继续闯荡下去,却仿佛有种被无法目视的强大力量推开般,让她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
「距离日本最近的大规模地下城在哪里?」
另一方面克莉丝却以平板的语调如此询问,她一如往常般并没有显得特别惊慌,但不知是否该说变得冷静过头,看起来似乎是勉强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附近的台湾和泰国都有地下城,而且我都知道详细位置喔。」
祥真先是如此说着,然后看似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不过两边都是B级地下城,如果要寻找关于灵药的线索……」
「应该找不到吧。」
莉央也接着他的话如此断定。
B级是地下五十一层到百层的地下城,由于已经知道上限,因此这和C级同样是已经由先驱者探索过所有楼层了。
「如果你们是认真地想找灵药这个不为人知的道具,就得到A级规模……也就是到据说是全世界最深的亚利桑那地下城才行。」
这是据说十六年前出现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地下城,虽然目前已经探索至地下三百二十五层的极深阶层,但尚未探索到这个超越规格地下城的最下阶层。一开始原先只是D级规模的小地下城,却在某次随着地震的内部大规模变动中出现新的阶层而被提升为A级,由于此种奇特的历史与背景,若是想要寻找未知的神秘道具,这可说是最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地下城。
「我知道了,感谢你们提供这些情报,那么公主我们立刻安排去亚利桑那州吧。」
「咦……克、克莉丝怎么这么突然……」
亚夏菈对这番突如其来的激进发言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但克莉丝只是以宛如进谏的平静语调继续说着:
「公主,请您别搞错我们原先的目的……我们的愿望就是必须尽早获得灵药。」
言下之意便是比起当初的宏愿,这些都只是芝麻蒜皮的小事,接着她转头看往祥真与莉央的方向。
「真的很对不起你们两个,不过既然知道待在这边没有任何意义,那我们也没办法继续留下来了。」
不知是否感觉到克莉丝的决心,亚夏菈似乎也做出决定,于是两人便深深低下头。
「……祥真先生和莉央先生很抱歉,明明还没有回报两位的恩情……可是我们……不,应该说我想尽早见到父亲大人恢复健康的样子……所以我……」
后面即使无庸赘述也能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必须要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
祥真和莉央先看了彼此一眼,便缓缓地点了点头。说不难过都是骗人的,其实他们感到很寂寞,也想说出希望能一起继续冒险。
但这时候要是把她们留下,便等同于要亚夏菈的父亲送死。
超越高中生的善恶判断能力也让他们点了点头。
「真的很可惜,不过不是以后都没有机会见面了。」
「……真的很抱歉。」
「帅哥你先等等,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确认清楚……亚夏菈父亲的状况已经是不容许半点迟疑了吗?而且还是分秒必争的状况?」
「不……那不是随着时间会逐渐恶化的病,所以并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不过也没有能够绕远路的时间。既然已经有有明确的道路……那就只能以最短距离前进了。」
「原来如此……嗯,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莉央将手抵在胸前并安心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他说出了一项令人出乎意料的情报。
「原本在下还想说来日不多该怎么办,毕竟你们如果要立刻动身前往亚利桑纳州,还是会被延迟整整一个月。」
众人皆露出满副狐疑的表情一起转头看往莉央。
莉央则是环视着众人的脸,便朝着隔壁的祥真敲了一拳。
「好痛!」
「为什么连你都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之前我不是有跟你说明过吗?」
「痛痛痛痛……咦?是这样吗?呃……你说过什么?」
「唉……真是的,仔细听好了,因为亚利桑纳地下城是世界最高级的地下城,没有这里的主题乐园要素,包含地上阶层在内都是完完全全货真价实的地下城,聚集的人数也是完全无法比较……连挑战地下城遭到杀害的人数也是。」
「…………」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从几年前就设了审查的机制,不只是需要亚利桑纳地下城的专用登记证,连办理手续都需要最少一个月的时间。这并不是歧视人,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减少一些不爱惜生命的家伙,随便进入地下城送死;总之都是毫无例外地得被迫等上一个月,还有初期需要缴纳一笔还算满庞大的费用。」
莉央操作智能型手机叫出亚利桑纳地下城的英文规则网页,然后让亚夏菈等人过目。
上面确实记载着他所说的内容。
克莉丝皱起眉头保持沉默,亚夏菈也露出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也就是说,意思是无论如何一个月内部没办法探索亚利桑纳地下城吗?」
「就是这样,在下也建议你们别立刻赶到那边,而是先留在这里。毕竟在秋叶原的柜台也能办理手续,比起其他地下城的浅层怪物威胁性也高得多,不管将来到哪个地下城都是很合适的训练场所。」
「好像是这样呢,(巨魔怪)和(铁甲怪鼠)在普通地下城听说是地下十到二十层才会出现的怪物喔。」
莉央对祥真的搭腔点了点头后……
「思,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你们两个不能放过的怪物。」
「就是(独眼巨人)吧……」
如果想要得到灵药,这绝对是无法避免交手的强敌。
「不过师傅之前曾经说过,接下来不论探索到什么地方都绝对别与(独眼巨人)正面冲突。」
「哼哈哈哈!没错,(独眼巨人)是连那个筱冈老师都不敢靠近的货真价实怪物,所以你决定怎么做?老实接受她的忠告吗?」
这是个常人肯定会语塞的质问,然而亚夏菈却是斩钉截铁地断言:
「不,既然需要(独眼巨人)的眼珠,那就只能正面挑战并想办法得到了。」
见到亚夏菈的模样,莉央不禁歪起嘴角一笑。
「既然这样就好说话了,与其在亚利桑纳地下城没事可做,不如在这里累积训练直到能够打倒(独眼巨人)并抵达地下三十层怎么样?我不知道一个月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要是能够成功的话,应该也能建立你们探索亚利桑纳地下城的自信心吧。」
顺带一提,祥真和莉央并不会选择一起同行,因为他们已经与家人约定要好好念完高中了。
「我、我说你们啊……你们说得太复杂我听不太懂耶……」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在一旁静观其变的早希便战战兢兢地举起手说道:
「那个……表示亚夏菈和克莉丝还会继续留在日本吗?」
而且用看似试探又像恳求的眼神看着她们。
亚夏菈和克莉丝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带着尴尬的表情互相看着彼此。
「还是……我们以后都没办法见面了?」
「不,没这回事……其、其实我觉得丙上村的提议还满有吸引力的。」
「没、没错……可是对我们这么有利感觉对两位很不好意思……」
「……我们根本没这么想过,对吧?」
听见话锋如此一转,祥真与莉央也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看吧,那申请好登记证之前要待在日本喔,这一个月都别到其他地方好吗?我们约好啰?」
听见早希泫然欲泣地如此说着,亚夏菈与克莉丝也连忙慌慌张张地大大点头允诺,早希才总算恢复笑容。
「这样啊……那就好……难得我们都已经成为朋友了,我不想这么突然就说再见啦……」
早希露出微笑并用食指擦了擦眼角,不过并没有止住从眼眶流出的液体,液体则是化为泪珠沿着脸颊直直滑落。
「咦……咦咦……我真是的……呜呜……」
接着,她用手背掩着眼眸并哭哭啼啼地发出啜泣声。
祥真也吓了一跳连忙递出手帕。
「神、神崎同学你还好吧?」
「嗯……不好意思喔……」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才刚碰见这两个人没多久吧……?」
听见莉央有些傻眼地如此说着,早希则是呜呜咽咽地回答:
「因为……因为你们四个告别都说得好像很无奈……而且看起来很寂寞又难过……所以我才会很高兴你们能继续待在一起……然后就……」
「神崎同学……」
见到早希哭得唏哩哗啦,祥真也感到既高兴又羡慕,能够体会别人心情指的一定就是像她这种人,这让他不禁开始思考着自己是否也会有为人哭泣的一天。
「那个……我也是……」
于是祥真也举起手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也想与两位多合作一阵子。」
「哼哈哈哈!你、你们两个可别误会喔!我不是喜欢你们两个,只是单纯降低战力会让我们很难做事而已!」
「莉央……外国人听不懂这种梗吧……」
当场被少根筋的祥真这么一吐槽,莉央和早希先是吃惊地瞪大双眼,然后接连噗哧一笑让气氛恢复热闹。
亚夏菈稍微垂着头片刻后,便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克莉丝。
见到克莉丝默默地点了点头,也让亚夏菈下定决心。
「谢谢祥真先生还有莉央先生……这一个月的时间请让我成为两位的伙伴。」
「唔……当然没问题。」
「这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别扯我们的后腿喔!哼哈哈哈哈!」
「也要谢谢早希小姐。」
「咦……别这样谢我啦!我又没做什么事!」
早希带着害羞笑容挥了挥双手后,便继续说道:
「先、先不说这个……明天我到地下城帮忙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在里面碰到大家呢。」
「大约几点要过来呢?」
「呃……大概中午左右吧。」
「这样一定能碰面的!因为我们也是预定从中午以后开始探索地下城呢!」
亚夏菈拍了一下手并开心地如此回答。
「这样啊,那要是看到我还请多多指教啰。」
「好的!请早希小姐加油啰!」
「嗯……虽然不算是工作,不过还是谢谢你,我会好好加油的。」
4-4 法和大学·市谷校区
九月十日星期六,上午十点。
这里是在JR市谷站附近设立校区的私立法和大学。
与高中不同的是,大学暑假持续到九月中旬,目前校园内依然是门可罗雀,顶多只能零零星星地见到聚集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
尤其目前还是早上十点,地下的第一学生餐厅的超过百张座位几乎是空位,全部加起来大约只有十几个人。
而有四名极为醒目的男女正坐在餐厅的正中央处。
学生们皆忘记拿起自己的餐点食用,对这四个不符合现场气氛的人投以诧异目光。
「……真亏你们有脸在正中间的座位做这种事……你们稍微克制点吧,显眼到连我都觉得很可怜耶。」
某个女学生——筱冈华乃走了过来并俯视着四人如此说道。
目前她当然是穿着便服,而非地下城熟悉的那套纯白色长袍。她身穿前方吊带交叉的白色小可爱,热裤下方再搭配过膝长袜,高跟鞋也更加强调出她那原先便极为修长的长腿。
「哼哈哈哈哈—真不愧是筱冈老师,你的怕孤单雷达看来还是很敏感嘛。」
手里拿着鸡翅膀的莉央发出大笑声。
「啊……筱冈小姐早安,您今天的便服仍然很漂亮呢。」
吃着咖哩的祥真抬起头并露出纯真笑容如此说道。
接着是克莉丝发出「筱冈好久不见」的声音,最后则是亚夏菈开口
「师傅,感谢您特地劳驾赶来这里。对了,难得师傅过来这里,要赶快点餐才行……」
她一起身就撞倒装有水的杯子,让她不禁发出「啊」的叫声。
不过,并没有演变成水洒出来的惨况。
因为在杯子尚未完全倾倒前,有个人宛如算准时间般将手帕递了出来。
「克、克莉丝谢谢你……」
「不会。」
克莉丝行了个礼后,便将湿透的手帕收回怀中。
「……你还是一样少根筋呢,做事情稍微注意一点吧,你们两个又不是在演搞笑短剧。」
华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便弯腰坐在空着的位置上。
「筱冈,方便的话可以帮忙吃一点吗?」
「……我不要,光看就有种反胃的感觉。」
华乃露出作呕的表情摇了摇头,她肯定是对莉央与亚夏菈轻易解决数人分餐点的模样感到相当傻眼,虽然桌上还留有几样料理,不过两人应该很轻易地能把这些料理解决掉。
「这、这样啊……我是希望你能稍微帮忙减少公主吃的量……」
今天他们聚集在此,是为了前来享用大学餐厅既便宜且质量还算可以的午餐……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主要目的是出来卖东西。
华乃似乎已经与亚夏菈约好要带她到洋装小卖店逛逛,而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剩下的人则是打发时间兼帮忙拿东西。虽然亚夏菈曾经约过早希,不过她因为还得参加网球社团练而无法同行。
「既然我已经答应是一定会做到啦,可是……」
华乃一边用单边手肘将脸撑在桌上,一边由上到下打量着亚夏菈的身体。
「到我平常去的店真的没关系吗?你的体型怎么看都是萝莉风,适合的衣服怎么想都和我完全不一样吧。」
「是的,因为今天我想请师傅打点克莉丝的穿著而不是我。」
「咦?是、是要帮克莉丝特吗!?」
华乃的脸不禁从手上滑落,接着她赶紧撑起身体。
喂喂,我没听说是要陪他买衣服,我根本没陪男人出去买过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男性用品店在哪……但这番话还没出口便吞了回去。
克莉丝似乎也对这番突如其来的话显得有些惊讶。
「?如果是便服的话,我个人只要靠带来的衣服应该就够了……」
「那些不都是男性的西装吗?我不是要买那个,我是想找一些更可爱的衣服喔。」
「可、可爱……啊!」
这时克莉丝总算发现她想表达的意思。
「公、公主!我们不是说那件事先暂时保留吗!?」
即使她气急败坏地逼近亚夏菈面前,但亚夏菈仍然面不改色地说着:
「是的,不过我是说交往的事暂时保留,买衣服是完全不同的事。」
「哪有人这么过分啦……」
两人当然没有将克莉丝身为女性的事告诉华乃,因此这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至于华乃正在盘算着该怎么买男性的衣服。
当两人说着话时,华乃只是以平板语调喃喃说着「啊,有电话」,便从桌面转过身在靠背附近拼命地操作着智能型手机。说到男用舶来品店、男用舶来品店、男用舶来品店……
「喂,筱冈老师,不知道的东西还是老实说出来比较好喔。」
「你、你说啥?」
华乃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后,便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看往众人的方向。
「你、你们在说什么东西呢?」
「师傅,您觉得什么样的品牌比较适合克莉丝呢?」
见到亚夏菈以纯真眼神如此问着,华乃只能在心底暗暗叫苦,不过依然摆出一副力图镇静的模样回答:
「咦……说、说的也是……大概像是亚曼尼……或是劳力士或Panasonic之类都不错吧……」
「……你以为随便乱掰就能混过去喔……」
Panasonic不用说当然就是日本代表性的电机大厂,至于劳力士是世界闻名的瑞士钟表品牌,这些厂牌当然没有任何贩卖衣物的业务。
「唔……不、不用管这么多啦!总、总之我们到代官山吧!」
华乃硬是做出结论,既然如此只能在前往代官山车站的途中试着搜寻,看来也得在网络知识家挂个『急问』标题征求答案了。
正当华乃一边如此思考,一边准备将众人带出餐厅时……桌上突然传来一道轻快节奏的电子音效,是华乃手机传来的来电铃声。
于是莉央带着奸笑开口说道:
「喂,这次电话真的响啰,难得看你电话会响呢。」
「你、你这个笨蛋少啰嗦!」
华乃面红耳赤地抽回手机,便匆匆忙忙地移动到稍远的位置。
是谁在这么尴尬的时间点打电话过来啦!她板着脸紧紧瞪薯手机的荧幕画面。
画面显示出『瑠璃』的名字。
那是本名为『筱冈瑠璃子』并小华乃两岁的妹妹,同时也是隶属于同个队伍的冒险家,不过那个身为啃老族的妹妹会这么早打电话来还满稀奇的。
「……喂?瑠璃,找我有事吗?」
在餐厅角落接起电话后.华乃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有听错妹妹传来的消息。
「咦?嗯……等等……那是怎么回事!你是说真的吗!?」
听见她那一反常态的语调,祥真等人也停止聊天将视线转向她。
「……我现在在大学……这样啊,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你那边。」
匆匆忙忙挂掉电话后,华乃紧接着开始过目妹妹传来的PDF档,那是首度见到的协会发行正式委托书。
「…………」
「那个……师傅,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呢?」
见到华乃保持沉默,亚夏菈靠了过去并满腹狐疑地如此询问。
「啊……嗯……这个嘛……」
华乃朝着身边围绕的四人……尤其是朝着祥真投以别具意义的视线后,便决定毫不隐瞒地喃喃说着:
「啊……嗯,刚才我妹妹打电话过来,先说抱歉买东西可能要下次了,因为地下城地下好像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吗?」
华乃再度朝祥真看了一眼,然后便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听说地下二层出现了很多(巨魔怪)。」
※ ※ ※
正当祥真等人还在法和大学时,在秋叶原地下城的地上阶层……
「各位小朋友看这边~~!这里就是前往地下城地下的入口喔~~!」
某个微胖的男性教师一边将手抵在嘴边,一边指着视野前方的洞穴如此说道。
孩童们皆抬起头,用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开了一个大洞的的浓灰色洞穴。
他们是附近区立小学前来社会科参观的教师与四年级小学生,相较于只有两名教师,男女孩童们总计有二十二人。
「老师!我们进去里面啦!」
其中一位孩童如此说道,教师却大大地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喔,在这个地上阶层的玛娜稀薄还比较安全,不过地下可是会出现很多恐怖的东西喔,各位小朋友知道是什么吗?」
「会出现怪物!」
孩童们异口同声地如此回答。
「大家都答对啰~~之前在课堂上大家都有学过关于怪物的事吧~~」
「学过了!」「地下一楼有种叫做麻痹螳螂的大螳螂对吧~~ 」「还有沙袋鼠!」「可是全部都只有看过图而已,我好想看看真正的样子喔!」
孩童们接连发出各自的想法,不过就像孩童们到动物园并不会直接跳进狮笼中,这里并没有孩童好奇地想冲进洞穴中,大人们已经使用道德与社会的时间让大众得知怪物的危险性了。但话虽如此,与能够借着影片与照片的肉食动物不同的是,怪物并无法见到实际模样,由于电子仪器在地下城内完全无法产生作用,因此无法用相机或摄影机记录下来,就连教科书也只有部分标本与较为写实的插图而已。
所以,孩童们会想趁这个机会稍微看看怪物也是无可厚非的反应。
「我也好想看看喔!老师去把怪物打败吧!」
「好好,那边那个小朋友别这样欺负老师啰!」
「那不然请警察伯伯打败怪物就好啦,警察伯伯有手枪应该很轻松吧!」
一位孩童指着在洞穴前看守的警官们如此说道,警官一共有四人,照理说平常基本配置是两名警力,不过今天特地为了这场见习活动加派到四名警察。
「哈哈……虽然警察伯伯的确有手枪,可是手枪对怪物是没有用的喔。」
其中某个名为椎本的最年轻警察往前向孩童如此说明,或许是因为还不习惯照顾小孩子,面对「咦?为什么?」「那要怎么打败怪物?」「警察伯伯有看过真正的怪物吗?」的连环问题攻势也显得有些招架不住。
椎本面露尴尬地仔细回答过每个问题后,这时突然有另一名警官由商店街的方向跑了过来,他先与椎本后方的三人交头接耳,接着便在教师耳边悄悄说着话。
接到紧急报告的教师脸色大变地回答「我知道了」并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回过头朝着孩童的方向说道:
「好啰~~各位小朋友看老师这边!」
教师拍了拍手聚集孩童们的目光,便用双手抵在嘴边大声喊道:
「参观洞穴到要提早结束啰!接下来老师先带大家回到商店街……要先回城镇一趟啰!」
孩童们突然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便接连异口同声地发出「为什么为什么」的叫声。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们才刚过来这里,而且问题也才问到一半。
「回到城镇里就有警察伯伯们准备的饼干可以吃喔!这是只有在地下城才能吃到的特别饼干!」
……这句话让孩子们的态度瞬间转变,即使心中还是在意着洞穴与怪物的事,但看来还是无法赢过甜点的诱惑,反而是教师急急忙忙地带着孩童们穿过灌木林再度回到城镇方向。
却没有发现理应在场的某个人突然消失的事。
※ ※ ※
「你要去哪里!喂喂!我叫你等一下啦!」
早希拨开密密麻麻丛生的杂草并发出这道叫声。
不过并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前方传来叶片摩擦的「沙沙」声,而且声音逐渐朝着深处变得越来越远。
「真是的!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吗!」
目前她正在地上阶层洞穴附近奔跑……这里是宛如森林般树木丛生的灌木林一角。
她正在追赶的不是人类,而是变异种的喵妞。
那是与极为亲近亚夏菈的小喵殿下同属同种四脚生物幼生类。
如同昨天在GOOD SMILE咖啡厅所说的,今天她身为辅助引导员从一大早便陪着孩童来到地下城,由于早希本人完全不熟悉地下城,因此在导览方面几乎帮不上任何忙,不过由于天生个性容易与人混熟,因此很快便与孩童们敞开心房,在商店街逛了一阵子后立刻成为广受欢迎的红人,还在商店街异变种主题乐园与喵妞和噗噗马之类的可爱生物玩耍,与孩子们玩得可说是不亦乐乎。
到这里为止还没有任何问题。
但事情是发生在离开商店街后前往最西边地下城入口的途中。
当时孩童们排成一列沿着直达入口的山路排队前进,早希在队伍尾端从后面看着所有孩童,不过她发现走在前面的两名男孩有些形迹可疑。一开始早希原本以为他们是想上厕所正在忍耐,但两个人同时想上厕所似乎有些奇怪,当早希靠过去准备向两人搭话时,从他们腹部一带突然传出了「喵呜」的高分贝呜叫声。
「刚、刚才那道声音是……」
早希急急忙忙地绕到两人面前,便发现有个可爱生物在男孩掌中。
那是个手掌几乎能够完全掌握的小型喵妞幼生体。
他们两个居然未经允许从变异种主题乐园把喵妞幼生体带出来了。
「你、你们两个……那个是……」
「不、不是这样啦……我们只是刚好……啊!」
当男孩语无伦次地找着借口时,喵妞突然从男孩手掌中钻了出来,以完美姿势着地后便直接冲进附近的草丛中消失踪影。
孩童们发出悲呜声并连忙打算追赶喵妞。
「不行!你们都待在这里!」
早希用双手制止孩童们,即使知道没有危险性,但还是不能让孩童们进入森林,要是大家散开寻找反而会让孩童迷路。
「我会把它抓住的—大家先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留下这句话后,早希便迅速地冲进草丛中。
今天她在屑上披了一件长摆披肩,下半身则是波浪裙加上紧身裤,虽然她已经刻意挑选方便活动的服装,但想追上四处活蹦乱跳的喵妞仍然是极为困难,追了一阵子后也让她顿时气喘吁吁。
「呼……呼……你、你快停下来啦……!」
她声嘶力竭地如此喊道,结果前方的草丛传来沙沙声,还能见到喵妞从里面探出头。它该不会是听得懂人话吧?如果是的话,或许是故意将早希玩弄于股掌之间。
喵妞站在小石头上紧紧盯着早希。
「好……要是听得懂人话就乖乖别乱动喔……」
早希尽可能以不刺激喵妞的姿势弯下腰,缓缓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别动喔,后面是坡道很危险呢。」
她一边如此出声,一边慢慢蹲下用双手温柔地抱住喵妞总算抓到它了。
正当早希笑逐颜开地站起身时,地面突然「磅」地开始摇晃。
「咦?地震!?哇……糟糕……」
早希顿时失去平衡,她单脚浮了起来并直接倒向侧面,不幸的是跌倒方向正好是陡坡,早希无法站稳脚步而往下方滚落。
当她往下滚落时……山坡下方的巨大岩石突然掠过视线角落。
……不行,快撞上了。
早希一边翻滚,一边将喵妞搂在怀中并缩起身体。
「咦……咦咦……?」
不过并没有传来事先猜想的疼痛感,身体便停了下来。
看来是滚到坡道底端了。
早希摇了摇头并撑起上半身,虽然衣服沾满泥土,但幸好没有出现很严重的伤势。
她满脸狐疑地抬起头看着山坡,只见到有块大石头而无法看见上方。
这让早希不解地歪着头,从路线来看怎么想都会撞到那块大岩石,为什么自己没有撞上石头受伤呢?
「喵呜……」
一道熟悉的叫声让早希顿时回神环视四周。
喵妞就在眼前,幸好它似乎也平安无事。
「咦?那个是什么……是个洞穴?」
早希仔细定睛一看,发现喵妞的所在处前方有个洞穴。
那是个人蹲低身体勉强能够穿越的小小洞穴。
「不会吧……你要进去里面吗?等等啦!我们赶快回去吧!」
见到喵妞体态轻盈地跑进里面,早希匆匆忙忙地跟在后头,虽然脑中瞬间浮现出干脆直接丢下它回去的念头,不过她突然回想起在主题乐园时听过关于变异种的生态。
由于变异种会随着生存本能喜好待在玛娜稀薄的场所,尤其是抵抗力较弱的幼生种,要是前往玛娜浓密处有可能会让身体出现异常变化。
早希不太清楚玛娜是什么东西,不过要是那个洞穴是玛娜浓密的地方,它该不会因此生病吧……感觉里面好像飘散出一股很冷的空气,好像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于是她决定继续追赶喵妞。
就这样,一个人与一头喵妞的身影便消失在洞窟深处。
她完全无法得知国中时期的祥真经常造访这个地方。
以及当时十四岁的祥真为何能够进入地下城地下的原因。
先前那股不协调感并非是她的错觉,而是利用光线折射率制造出幻影的风魔法。
而幻影就是为了隐藏这个洞穴所做的措施。
她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洞穴就是通往地下城地下内部的另一个入口……
第五章 鲁莽的赌注
5-1 秋叶原地下城地上阶层·洞穴前
一接到通知后,华乃便从大学直接赶往秋叶原。
她慌慌张张地换上地下城装备并前往指定的集合处……也就是地上阶层最西边的地下洞穴前。
身旁能够见到同个队伍的妹妹瑠璃子,以及某个名为佐野贤并同为伙伴的青年,另外还有一组四人的别队伍与他们并肩排列。
担任前锋的瑠璃子穿着与娇小体态截然不同的厚重板甲,左腕还佩带着一副几乎能辽蔽半个身体的大盾,贤则是穿着搭配壮硕体型的锁甲,外面身着轻装与斗篷,肩上还背着装满箭矢的箭筒与弓箭。
另外四人也有两个看似前锋身着重甲的男子、一名类似祥真的锁链使、以及一名身着长袍的男魔法师,组合可说是攻守兼备。
包含华乃在内总共有七名冒险家。
每个都是贩卖怪物材料并获得一定利润的职业冒险家。
而某个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少女——『叶秋亭』的小雪正站在他们面前说明详细情况,她不只是酒馆的招牌女仆,同时也是协会方的代表。
「也就是说,要我们去把那面墙壁打坏吗?」
当四人组的其中一人如此询问,小雪点点头表示同意并继续说道:
「是的喵,我想大家应该已经知道地下进入构造变化周期的事,这次委托的内容就是把余震出现的反常之墙破坏喵。」
「反常之墙……我是有听过传闻啦。」
「就像字面上的意思是很反常的现象,所以平常几乎都没有机会能看到呢~~可是那面墙壁就是(巨魔怪)的发生源吗~~?」
筱冈妹一边如此问着,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护额。相较于事态的严重性,她的语调听来似乎相当悠哉,虽然有副如同姊姊般英姿焕发的容貌,却没有像姊姊那般咄咄逼人,搭配蓬松发型也让她看来似乎有些少根筋。
小雪则是朝着她的方向说道:
「撤退矿工们也有提出同样的证词,所以绝对不会错的喵,听说他们看到从旁边不同颜色的墙壁不断冒出(巨魔怪)喔。」
怪物出现在地下城的模式约分为两种。
一种是从深层地区(籍由某种现象)诞生并往上方楼层涌出。
而另一种则是从各阶层的墙壁或地面爬出来。
反常之墙是属于后者的极为特殊现象,有人认为这是内部构造变化时出现异常形成深层的外墙,但到目前为止依旧无法查明原因。
唯一能够知道的,只有「浅层理应不会出现的顽强怪物会不断涌出」这个恐怖的事实而已。
「发生处在地下二层,要是这么浅层的地带出现许多(巨魔怪),没人能下地下城就糟糕了,所以希望大家能尽快处理这件事喵。」
小雪环视着七名冒险家并继续说着:
「根据目击证词已经有十只以上的(巨魔怪)正在四处徘徊,不过我相信身为菁英的各位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喵。」
七个人对小雪的话分别点了点头。
「哎呀,总之赶快处理掉这件事吧~~竟有人很想参加结果被刷掉,我们必须连他们的份一起努力才行喔。」
见到妹妹带着纯真笑容如此说着,华乃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些落第成员的表情。
他们的能力仍然不足,或许这么做才是最好的……
……你们要赶快赶上来,不然没有竞争对手真的很无聊呢。
※ ※ ※
「哈……哈啾!」
发出可爱喷嚏声后,祥真便用手指揉了揉鼻头下方。
「唉……我也好想和筱冈小姐她们一起过去喔。」
他一边喃喃地发着牢骚,一边沿着地上阶层商店街的大道前进。
「你怎么还在想这种事……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我们单纯就是能力不够,我们会被排除在外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莉央带着傻眼的表情如此说道,听见祥真「呃……可是……」的回应声,他立刻劈头痛斥「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在法和大学听闻『(巨魔怪)大量出现』的消息后,祥真四人便随着华乃一同来到秋叶原地下城指定集合的洞穴前。
虽然并没有受到协会直接委托,不过看起来事态颇为严重,肯定还是有些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原本他们如此认为并希望能加入破坏反常之墙的部队……却被小雪一口回绝。
「总之反常之墙的事交给筱冈老师他们处理,我们不是已经约好要与神崎会合了吗?」
「对喔,我记得神崎同学说过晨练因为下雨休息,所以她已经过来这里了。嗯!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虽然莉央担心祥真是否会出现从钱的坏习惯,但见到祥真很快将注意力转向早希的话题,也让他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神崎同学不在这里?」
祥真不禁满副狐疑地歪着头。
这里是商店街中心处的中央广场。
听男性教师说完大致的来龙去脉后,早希似乎是在森林地带中迷路,还能见到两名男孩在教师身旁沮丧地垂下肩膀。
「真是的,原本应该保护小孩结果变成最会添麻烦的人,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某个正值壮年并身材壮硕的警官如此说着并发出叹气声……那就是早希的父亲。
教师却只是摇了摇头。
「快别这么说,错不在令媛身上,是我们的学生给您添麻烦,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偷偷把变异种带出来,而且还没有把早希的事情说出来。」
「……对不起。」
男孩们皆目泛泪光出声道歉。
他们的肩膀微微发着抖,不只被老师责骂说自己做的事是犯罪,而且还害得早希迷路失踪,想必他们心中肯定是充满不安与后悔吧。
「呃……你们两个别想太多,小孩就是要淘气一点才像小鬼头嘛。」
早希的父亲摸了摸两人的头后,便抬起头看着祥真等人的方向。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荣仓、丙上村、还有后面那位小哥和小姐,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们去找找我们家早希吗?」
四人当然义不容辞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还没有人对失踪的事感到悲观,毕竟在地上阶层并没有任何危险生物,在楼层出入口处总是有两名警官负责看守,因此不可能出外或进入地下,也因为这样众人皆深信她一定是在森林的某个地方。
由于已经有几个人进入森林搜索,于是祥真等人也立刻前往帮忙找人。
开始寻找过了十分、十五分……经过三十分钟后。
依然没有发现早希的踪影。
也没有见到孩童带出的异变种幼生体。
大家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焦躁与不安感。
又经过十分钟后,搜索队的成员增加为两倍,并且决定展开地图式的搜索。
不过还是没有找到早希,甚至是关于她的线索。
虽然祥真持续启动摆锤寻找着震动反应,不过摆锤也没有出现任何动静,由于地上阶层的玛娜比起地下更加稀薄,因此以摆锤探索本身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与亚夏菈亲近的喵妞也在途中会合,即使请它到人类无法进入的地方寻找,但还是没有任何成果。
「会不会是岩盘从上面剥落呢……?」
祥真抬起头看着灰色的岩盘并如此说着。
「……看起来可能性还满低的。」
莉央只说出这句话便保持沉默,形成地下城外壳的灰色岩盘并不会如此轻易剥落,也不会随着时间风化,因此很难想象有自然崩塌的可能性,不过比起持续在森林地区漫无目的地徘徊或许会好得多。
正当祥真想到这里并准备做出指示时……
「……喂!祥真你在哪!你这个混账东西快给我出来!」
头上突然灌下一道如雷的怒骂声。
声音是从树木上方……不,是从空中传来的。
当众人一同将脸转往正上方时,能够见到有名身着深绿色长袍的男子飘浮在约二十公尺高的空中,右手还拿着魔法师用的法杖,口中还不停喊着「我从空中就看到白色头发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之类的话。
「……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的,那是协会的职员大叔,以前曾经受过他很多照顾。」
「那位大叔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呢……」
「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正当祥真歪着头思索时,那位协会职员突然喊着「找到你了!」并急速降落。
他宛如飞箭般「蹬」地落地后,便立刻抓起祥真胸前的领口不停摇晃。
「你这个混账东西!都已经说成那样了你居然还用那条快捷方式!!」
「咦……请、请问是什么事呢?」
「别装傻!就是地下城入口后面我平常用魔法掩蔽的那条快捷方式!」
「快捷方式……?」
祥真先是「嗯……」地将脸转往上方,然后将视线转回男子身上。
「我没有用呢。」
「我不是说少在那边撒谎了吗!你一定有通过那里!我有证据可以证明!!」
然而无论祥真如何回想,都没有使用过那条快捷方式的记忆。
「我发誓没用过那条快捷方式,因为我已经和叔叔约好啰。」
结果莉央赶紧从旁介入打圆场。
「祥从那次之后就没有靠近过那里了,一直陪在他旁边的在下可以作证,应该说这家伙已经到了可以堂堂正正从入口进去的年纪,所以我们已经没有必要特地绕到快捷方式的必要性了。」
「唔……的、的确是这样没错……」
不知是否恢复冷静,男子如此喃喃说完后便将双手放开祥真。
「那个……我们听不太懂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见到亚夏菈与克莉丝一头雾水的模样,莉央大略地向她们说明情况,主要是祥真读国中时曾经使用快捷方式非法入侵地下城。
感觉将那条违法快捷方式堵起来似乎也是个好方法,不过由于会抵触「不得以人为方式改变地下城构造」的国际法规,因此协会只能退而求其次以设置魔法监视代替封锁。
「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您怎么会认为荣仓现在还用了那条快捷方式?」
当克莉丝如此一问,协会男职员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因为风之幻影也有侦测器的效果,就像是挂响板的线一样,只要有人通过幻影就会通知我。」
「是刚才侦测到有人通过幻影吗?」
男子似乎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脸颊并开口回答:
「呃……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吧……」
「唔……!」
四人顿时脸色大变地保持沉默。
「你、你们干么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你们以为我是拖太久才来这边发神经吗?没、没办法啊……因为我那时候刚好在吃饭……」
虽然男子语无伦次地找着借口,不过这些话并没有传到祥真等人的耳中,因为他们正在思考完全不同的事,脑中甚至掠过最坏的想象。
「莉央……之、之前神崎同学追赶喵妞进入森林大概是什么时候……」
「从孩子的证词来看……应该是一小时十五分钟前……」
莉央面露苦涩地如此回答。
线索问的共通点正在逐渐串连起来。
焦躁与不安感宛如潮水般不断袭上心头。
「叔、叔叔……通过幻影的确定是人类吗?该不会是野生的变异种之类……」
「咦?百分之百绝对是人类,因为从玛娜的性质来看绝对不会错的。」
相较于不敢相信事实的想法,脑中却持续传来警铃声。
该不会早希是迷路闯进地下城了吧?
在没有任何武器、防具、知识以及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闯进了那个凶恶怪物四处跋扈的地下城……
※ ※ ※
「……荣仓,怎么样?」
克莉丝的声音在被寂静支配的区块中回荡。
祥真将意识集中在右手的摆锤上,并且仔细观察着锁链摆动的轨道,流出的汗珠由太阳穴沿着脸颊滑落。
「……不行,好像不在这边……」
「……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吗?」
「不,有几个人类的震动反应……不过都不是神崎同学的反应。」
由于已经拜托先前森林那位协会职员帮忙传话,他本人或是其他搜索员应该正在搜索地下一层,不过祥真能够从传来的震动幅度与步伐判断出人物位置,因此能够确定其中并没有早希。
「克莉丝!祥真先生!」
只见亚夏菈与喵妞从南方通道、莉央则是由西侧现出身影,他们跑到祥真身边后,便带着充满悲怆厌的表情摇了摇头,表示双方都没有发现早希的踪影。
虽然已经进入构造变化周期,但幸好地下一层依旧是维持原貌。
因此众人早已是完完全全地熟悉附近的地形。
地下一层的区块数大大小小共有十四区。
虽然整体而言并不算太大,不过再怎么说还是无法用摆锤探查整个楼层,因此莉央与亚夏菈冒着危险单独前往外围,祥真则是与克莉丝一同探索中央处。
经过约十多分钟后,四个人再度到指定位置集合,但别说是发现早希,甚至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这样大概算是找遍整个地下一层了……」
听见莉央以低沉语调如此说着,克莉丝便将脸转向莉央。
「神崎有没有可能静静躲在某个地方?」
「……应该不太可能,在下和亚夏菈在绕过区块的时候一直都是大声呼叫她的名字……」
「打倒怪物后,我还有重新找过人可能躲藏的地方,不过都没有任何发现……」
「…………」
最后一丝希望消失让克莉丝不禁垂下头,毕竟她……早希或许是亚夏菈交到的第一个年龄相近朋友,因此克莉丝无论如何都想把她救出来。
不过目前状况已经是……
「总、总之我们再分头找找这个楼层……」
「不,我们到地下二层吧。」
「荣、荣仓……?」
克莉丝顿时回过神看往传来声音的方向。
祥真正蹲在区块墙边紧盯着地面观察。
「请看这里。」
三人与一头喵妞聚集到祥真身边并窥视着他所指的位置。
「这个是……」
他指的方向有道足迹。
不知是否因为有个小水洼,这个区块并非是坚硬岩石,而是由湿滑的软泥地面构成。或许是因为如此,仔细观察便能微微见到波纹状的脚印通向往下层的阶梯。
「不过,怎么能断定这就是神崎的脚印……」
「绝对不会错的,因为我们的鞋子或长靴不会出现这种波纹状的脚印。」
「唔……!」
克莉丝等人皆回过头确认自己的足迹……然后发出「啊」的声音,虽然每个脚印皆随着鞋形凹陷,不过都是宛如用抹刀刮平般的平坦足迹。先不说穿着铁屐的莉央,克莉丝与亚夏菈的鞋底都是没有任何沟槽。
「原、原来如此……因为地下城的鞋子一开始就是用防滑材料制成,所以不需要刻意刻出止滑的鞋痕……」
莉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说你啊……真亏你居然知道这种小常识。」
「我不是特别知道这件事,只是之前在地下城探索的时候感觉都没见过这种脚印……」
看来需要尽快做出决定,莉央默默地朝祥真便了个眼色。
祥真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朝着亚夏菈等人说道:
「我们分头行动吧,请克莉丝和亚夏菈与其他人会合转达这件事。」
「……你们想做什么?」
「我和莉央直接前往地下二层,神崎同学是个很珍贵的朋友与同学,所以……」
「早希小姐对我们也是很重要的朋友!」
亚夏菈如此放声喊道,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难过,只见她那小小的拳头正在不停颤抖。
「虽然我们是昨天才第一次碰到早希小姐,如果是以亲交时间定义朋友,或许我们还称不上是朋友,不过早希小姐对素昧平生的我们相当和善,知道我们留在日本时还感同身受地喜极而泣……所以我也要一起去,既然知道她有危险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亚夏菈抛出这段话后,便直直地朝着阶梯冲去。
「什……喂!克莉丝特怎么连你都……!」
莉央显得相当狼狈,因为连原先应该处于制止立场的克莉丝都打算跟在亚夏菈身后。
「我之前说过公主殿下就是这种个性,我就是喜欢公主这个样子才会随侍在侧,所以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克莉丝只说完这番话,便开始冲下阶梯,甚至连喵妞都跟着克莉丝一起冲了下去。
「莉央……」
见到祥真投以带有某种含意的眼神后……
「唉……真是的,我不打算让整个队伍都死在里面,在地下二层一找到神崎就马上回到地上!知道吗!?」
莉央将头发搔得一团乱后,便有些赌气地拔腿冲向阶梯。
5-2 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二层·C-2地点
「fu-la bweez li ko xivett swa-ni……」
华乃念出咒语并将白瓷法杖高举过头。
一瞬间后,一道残绕紫电的巨大雷枪随着眩目闪光出现,华乃则是锁定前方的(巨魔怪)。虽然超过三公尺高的巨大身躯是个很大的标靶,但由于(巨魔怪)拥有不合肥胖体型的敏捷动作,要是直接投掷肯定会被闪过,于是华乃朝着左前方的贤便了个眼神。
「瑠璃妹快退后!」
贤宛如回应这道眼神般发出叫声,他微微睁开如丝线般瞇起的眼睛,迅速地连续射出搭在弦上的两支箭矢。
「遵命~~!」
瑠璃子一边发出高亢的回应声,一边轻盈地躲过(巨魔怪)挥出的巨腕。即使身着紧密的全身板甲,她依旧宛如特技演员般做出轻快动作,只见她蹬地纵身一跃,朝着肥厚的腹部狠狠踹进一脚,然后借着反作用力与敌人大大拉开距离。
不知是否被瑠璃子烦人的迅速动作激怒,(巨魔怪)更加歪起那凶恶的嘴脸发出咆哮声。
两支精准锁定目标的箭矢从后方飞来,但(巨魔怪)似乎毫不在意,只像是打苍蝇般大手一挥将箭矢拍落。
就在这个瞬间,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剧痛感。
(巨魔怪)发出吼叫声将视线转往下方,只见长桩状的大盾前端正刺在脚背上,瑠璃子在脚边淘气地吐出舌头,然后露出笑容挥着手往后一跳。
……很好,这样就结束了……
华乃在心底如此呢喃,并且在念完「……allank!」咒语的同时挥下白瓷法杖。
「……唔嘎……!」
这是中阶魔法中堪称拥有最快速度与最强贯穿力的雷枪,(巨魔怪)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声,胸口便被刺穿并直接钉在对角线的墙壁上。
宛如断线人偶般,面目狰狞的巨大身躯沉重地瘫倒在地。
「呼……真是的,终于结束哩……」
身为弓箭手的贤一边俯视着(巨魔怪)的遗骸,一边有气无力地如此说着。
「这到底是第几只了啊……?」
「这已经是第十六只啰……真是的,别开我玩笑啰。」
「姊姊你还好吗?脸色好像不太好耶。」
瑠璃子有些担心地窥视着姊姊的脸。
「还没有到濒临极限的程度……不过说实话希望别再来了。不只是我,你们应该也很累了吧?」
瑠璃子与贤也难掩疲惫地点了点头,从非比寻常的大量汗水便能清楚发现两人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身为队伍唯一的前锋,瑠璃子必须经常处于最前线持续躲避着(巨魔怪)的巨腕,至于贤身为游击手,有时必须射箭牵制,有时则是必须收弓拿剑掩护瑠璃子,可说是三头六臂地完全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虽然他们被选为能够对抗(巨魔怪)的成员,但战力并没有真的强到能够轻松获胜。
受到大型幻兽种特有的高防御力阻隔,攻击手段几乎仅限于只有两种,其一是以特殊钢材打造并价值l00G的稀有箭矢,接着便是先前使用的雷枪,只有这两种能够贯穿(巨魔怪)的坚硬身躯。至于箭矢早已用尽,一行人撑到后面只能被迫进行趁瞬间破绽攻击的持久,战。
「……角要怎么办?要割下来吗?」
当贤提出这个问题,两姊妹便同时摇了摇头。
即使能够高价卖出,但市场当然有所谓的供需平衡,要是带回太多同样的东西,就会供给过剩让价格一落千丈,考虑到花费的工夫、背包容量与需要迅速完成作战,目前并没有多余时间能够进行肢解作业。
「先别管那个赶快赶路吧。贤,『墙壁』的样子怎么样?」
贤从怀里掏出某个小小的台座状物体,并且开始紧盯台座,中央有个倒十字形的装饰品垂挂并不规则地四处摆动。
「……没有震动反应,目前看起来已经沉静下来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冒出(巨魔怪),我也同意快点赶路。」
就像祥真等人会使用摆锤,他们是使用名为台座型道具『探测十字架』掌握敌人动向,连查探方式也是同样捕捉一定范围内的震动获得情报。
「B班的动向呢?」
「他们好像也是满辛苦的……不过看起来已经解决掉(巨魔怪)了,应该可以照原先计划在有『墙壁』的区块会合。」
B班指的就是另一组同样接受委托的四人组,为求方便将他们称为B班,而华乃等人则是称为A班。
「0K,那再来只要把『墙壁』摧毁掉就结束啰。」
瑠璃子大大地拉直身体,并且指着东北方的通道开口说道:
「瑠璃负责前面,阿贤到后面,然后姊姊到正中间。好啰!我们出发吧~~!」
虽然被超乎想象数量的(巨魔怪)袭击让众人疲惫不堪,但只要摧毁反常之墙就完成任务了。
于是三人鞭策着如铅块般沉重的双脚,继续迈步前往通道深处。
※ ※ ※
A B组顺利会合后,七个人皆哑口无言地仰望着那面反常之墙。
「好诡异喔……与其说是墙壁,这几乎已经是艺术作品的等级了吧……」
也难怪瑠璃子会发出此种感叹声。
原本一行人以为那只是『与周围不太一样的墙壁』,但首次见到的反常之墙无论如何观看都是个独立的物体。
表面呈现鲜艳红紫色的墙壁矗立于区块的墙壁边,高度几乎直逼洞穴顶端,虽然表面如同岩石般崎岖不平,不过只有正中央处如同镜面般光滑。
「该怎么形容呢……感觉有点像任意门……」
B班的锁链使不禁如此呢喃自语。
与其说是墙壁,看起来确实比较接近门扉……不,由于顶端呈现拱门的圆弧状,因此形容为门或许会比较符合外观的形象。
「先、先别管外观长什么样子啦,总之赶快把墙壁打坏……」
正当贤如此提议时,整面『墙』突然开始微微颤动。
「!?」
一行人宛如被弹开般与『墙壁』拉开距离并摆出应战架式。
『墙壁』仍然持续着小规模的震动,不过摇晃幅度变得越来越强,而且还能见到中央镜面微微隆起,形状简直如同握起的大大拳头……就像是有某种东西试图从内侧钻出外面一般……
「那个……瑠璃在想这该不会是……」
「巨、(巨魔怪)要出来了……」
镜面的膜被穿破,一条(巨魔怪)的土块色右腕从里面伸了出来。
而整个身体以墙壁为支撑点即将现出全貌。
「华、华乃!」
当贤发出这道叫声时,华乃早已高高举起那白瓷色法杖了。
她将法杖向下一挥,从前端射出一道急速的雷枪。
「……唔……嘎……!」
时间点可说是巧妙得无话可说。
在(巨魔怪)跳出区块的瞬间,雷枪立刻袭向脸部将整颗头直接炸飞,失去头部的巨大身躯也随着向后仰倒。
这是在最短时间内便分出胜负。
不过华乃的步伐同时也显得有些踉呛,只要使用魔法就会损耗精神力,尤其在匆忙毫无念诵咒语的情况下发动魔法更是消耗甚巨,因此让她的精神与肉体皆毫不留情地受到严重打击。
「得、得救了……那边那位大姐反应真快……唔!?」
正当B班的剑士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时,下个瞬间突然让他惊讶地瞪大双眼。
「……别、别开玩笑了……」
反常之墙突然开始传来「噗咚、噗咚」的震动声。
即将诞生(巨魔怪)的震动极为剧烈地越跳越快。
「喂喂……该不会又……!?」
「快、快点把墙壁打坏!!」
某个人发出这道叫声后……有些人抡起剑,有些人则是架起巨槌、大盾、箭矢以及魔法,尽可能地竭尽全力朝『墙壁』展开攻击。
唯一慢半拍起步的华乃也脸色苍白地准备攻击,不过瑠璃子立刻开口阻止她。
「姊姊你先退后!」
她或许是看出姊姊已经濒临极限才会如此提议。
华乃瞬间显得有些犹豫,虽然速度有些缓慢,不过见到遭受全面攻击的『墙壁』正逐渐削弱,于是华乃决定交给他们处理。
……头好痛……虽然是事发突然,不过没有念咒使用魔法还是太勉强了吗……
强烈的头痛让她皱起眉头,并且靠在离众人稍远的墙壁边。
正当她按着头缓缓抬起脸,观望整个战斗的全貌时……
「……?」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不协调感。
怎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战斗算是冒险家们占上风,纵使多么坚固却仍然只是一面『墙壁』,六人的总攻击几乎已经将红紫色岩壁削下,要完全摧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虽然有只深蓝色的拳头即将从中央处镜面窜出,不过只有一头(巨魔怪)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深蓝色?唔……!」
华乃立刻将身体探往前方并尽可能地放声喊道:
「快点!这次从里面出来的不是(巨魔怪)……」
就在发出这道声音的同时,从镜面窜出的巨大手腕朝着伙伴们挥了下来。
瑠璃子被直接击中并弹向空无一物的方向。
「瑠、瑠璃!!」
瑠璃子撞上十几公尺外的墙壁,然后缓缓地滑落地面。不知是否已经昏了过去,她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从远方也能清楚见到她的左手与右脚弯向不应该弯曲的方向。
随着「啪啪」的薄膜破裂声,所有人的视线再度紧紧停留在『墙壁』上。
反常之墙的镜面膜开始破裂,有个深蓝色的怪物正即将穿破薄膜来到此处。
「……不、不会吧……」
每个人皆露出寒毛直竖的惊愕表情抬头望着那个怪物。
不论是远远超过(巨魔怪)的巨大身躯、令人联想到钢铁铠甲的深蓝色外壳表皮、以及在颜面中央的巨大蓝色单眼。
「是……是(独眼巨人)……」
见到秋叶原地下城最强大凶猛的怪物突然出现,所有人皆绝望地皱起眉头,思绪顿时变得一团混乱,双脚也像是被钉在地面般无法动弹。众人惊慌地低头一看,还能见到无数黑手准备将身体拉进地面……
「振、振作点!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大家快动起来!!」
听见华乃从丹田挤出吃奶力气如此喊道,冒险家们皆「唔……!」地突然回过神,黑手的幻觉也同时消失。他们立刻举起武器仰望敌人……也总算理解华乃所说的绝佳机会,因为(独眼巨人)的左半身还埋在『墙壁』中,目前无法随意动弹的情况才是千载难逢的唯一获胜机会。
「贤负责照顾瑠璃!前锋赶快退后!我要用雷枪!」
一接到华乃的指示,五个人皆同时散开,贤负责拯救瑠璃子,B班的魔法师开始准备毫无念咒使用雷枪,剩下的人则是迅速退开避免被魔法波及。
「发射!」
B班魔法师与华乃几乎同时使出雷枪,分别朝着不同位置投掷而出,目标是巨大身躯的中央处与据称是弱点的头部眼球。
速度与时间点可说是无可挑剔。
不过锁定身体的雷枪击中胸部外壳表皮,并且毫无效果地被弹开。
「怎、怎么会……!?」
另一道雷枪直接命中闭起的眼皮……然后偏离轨道刺进背后的『墙壁』,雷枪贯穿中央的镜面后,原先出现的裂痕变为龟裂逐渐扩散,将反常之墙打成无数碎片。
接着,毫发无伤的(独眼巨人)撞散瓦砾并走到他们面前。
「……唔……嘎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独眼巨人)大大地吸进一口气后,便发出几乎让整个区块随之颤动的巨大吼声,光凭这道夸张咆哮声就令人有种身体被撕裂的感觉。
仅仅只是一道吼叫声,便让众人脆弱不堪一击的反抗意识溃散得无影无踪……
「噫、噫啊啊……!?」
「……根、根本不可能打赢嘛……这、这要怎么打啊……」
见到其中一人回过头,整个队伍立刻兵败如山倒,以掉头拔腿逃跑的女锁链使为首,B班成员皆纷纷朝着背后的通道逃离现场。
「等、等等!我们这边有人受伤,至少帮我们掩护一下……」
华乃的沉痛叫声并没有傅到他们耳中,四个人的身影发出惨叫声消失在区块外。
(独眼巨人)转动眼睛朝他们瞥了一眼,不过并没有移动,而是将视线停留在华乃身上,看来它打算先解决这边再去追赶B班。
「华乃!」
贤靠了过来并发出这道叫声,他背着昏过去的瑠璃子,焦躁地来回看着华乃和(独眼巨人)。
「该、该该该该怎么办!?」
「当然是……」
华乃抬头朝(独眼巨人)瞪了一眼后,便将手伸进腰部的腰包。
「当然是快逃啊!」
她掏出灰色的小珠子并砸向地面,从破裂珠子内侧冒出朦胧的烟雾瞬间笼罩整个区块,跟丢目标的(独眼巨人)发出了令人浑身发颤的咆哮声。
华乃立刻趁着这个机会转身逃进通道中。
「唔嘎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听见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吼声,让华乃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们忍不住回过头看往背后,但从昏暗的通道几乎无法见到前方的情况。
不过,仍然有股让人起满鸡皮疙瘩的野兽的剧烈鼻息声与刺骨杀气传来,而且是几乎宛如将身体撕裂的强烈杀气。
三个人将瑠璃子夹在中间,尽可能地沿着通道快速前进试图争取距离,虽然已经把板甲能够脱掉的部位全部丢弃,但在疲惫与伤势双重夹击下,速度几乎与走路没有两样。他们想尽办法想抵达下个区块,但被抓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再经过数秒钟后,(独眼巨人)肯定会从背后的通道冲出来。
「……别、别管瑠璃了……至、至少要让你们逃走……」
华乃皱起眉头,用手指朝妹妹的额头用力弹了一下。
「好痛……」
「别说这些傻话。来,快点走吧。」
华乃一边说着,一边将瑠璃子拉进附近岩石的阴暗处。
「姊、姊姊……躲在这里不行啦……」
「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闭起嘴巴乖乖听我的就好!」
有块大岩石座落于区块角落,她们正准备躲到那块岩石后方。确实如同瑠璃子所说,即睫屏息躲在这种地方,想躲过对方的可能性几乎是趋近于零,不过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
只能将运气交给上天,赌赌看(独眼巨人)或许会放过他们的可能性了。
这时,华乃突然发现贤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你在发什么呆啦,快点过来帮忙……」
华乃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着他……结果不禁满腹狐疑地皱起眉头。
「唔……你、你怎么了……」
只见贤看着毫不相关的方向,宛如灵魂出窍般呆站在原地。
他的右手拿着查探震动的采测十字架,垂下的倒十字形装饰品正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不停摆动。
「……走掉了。」
稍经片刻后,他突然一脸茫然地说出这句话。
两姊妹皆停下手边动作并面面相觑。
「……走、走掉……?」
「呃……你应该不是在开黄腔吧……」(注2:走掉与高潮同音。)
贤缓缓转头看着两姊妹并开口说道:
「刚才过来的路上不是有经过一个三叉路吗?(独眼巨人)就在途中转到别条路去了……」
「……咦……你、你的意思是……」
「我们得救了吗……」
「好、好像是……」
贤露出一副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表情如此回答,他们不知道为何原先追赶在后的(独眼巨人)会突然转向远离,B班是逃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这也让三人丝毫摸不着头绪。正当三人对天赐良机捡回一条小命还无法释怀时,探测十字架突然发出「叮铃」的声响。
「该、该不会是(独眼巨人)……!?」
瑠璃子不禁吓得摆出应战姿态。
「不,(独眼巨人)还是走另外一条路,而且这么轻的反应不是怪物而是人类……总共有一、二……四个人……」
「四个人……」
华乃以为是B班折回来,但贤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体重不一样,不是B班那群人……嗯?这个是……」
贤对此种曾经见过的震动反应惊讶地发出叫声。
「这、这道反应是……不、不会吧……绝对没错……这是荣仓他们的反应!」
「啥……咦?你说荣仓!?」
华乃大大瞪圆双眼,将视线转往贤所指的方向。
「……冈……筱冈小姐……」
从黑暗另一侧同时传来这道耳熟的声音。
「……小姐!筱冈小姐!!」
片刻后祥真等人现出身影,并且脸色大变地跑向华乃等人,不知是否用全力奔跑的关系,四个人都是气喘吁吁并汗如雨下。
「荣仓还有丙上村……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很、很抱歉我们没时间说明了……筱、筱冈小姐你们有看到某个女高中生吗!?」
「啥……女、女高中生……?」
正当华乃对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时,祥真却突然抓着她的双肩拼命摇晃。
「您、您知道的话请赶快告诉我那个女高中生在哪!」
「你、你在说什么东西……快放开我!我怎么会知道!话说你先把话说清楚啦!」
「哼哈哈哈!祥你先冷静点!」
莉央发出大笑并挥出一记手刀打在祥真的头上。
他很清楚知道焦躁只会召来死亡,因此他先极为冷静地制止祥真后,便开口希望与华乃交换情报。
华乃等人也同意这个提议,于是双方简短地互相将至今所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居、居然会有一般民众迷路闯进地下城……」
「……反、反常之墙居然会出现(独眼巨人)……」
双方皆对彼此面临的异常状况顿时哑口无言。
莉央先是满脸愕然,然后回过神抬起头看着祥真的脸,猛然一看祥真与先前并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冲动或是胆怯的感觉。
「祥……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我知道,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找出神崎同学对吧?」
不过之后我就要做自己的事了。
他那毫无混浊的眼眸仿佛正在提出此种主张。
「那怎么办?既然筱冈老师也没有任何线索,那现在还是要分头找吗?」
「…………」
「丙上村!你都没听到刚才说的话吗!」
克莉丝的话传进耳中将莉央拉回现实。
于是他发出「呃……对喔……」的声音,点了点头重新看往众人的方向。
将视线转离众人的祥真将右手压得「啪啪」作响并发出诡异的微笑。
「……不行,既然知道(独眼巨人)在这里,就绝对不能与祥分头行动。」
「可、可是我们地下二层还没有探索超过一半,要是四个人一起行动时间会……」
亚夏菈说的确实没错,不过要是单独行动遇见(独眼巨人),那个人肯定百分之百会被杀掉。
「我、我在想啊……」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几乎没有插话的贤突然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感觉我应该知道那个女生在哪里耶……」
明明是很重要的证词,不知为何贤却吞吞吐吐地支吾其词,走投无路的四人便带着宛如抓着海中浮木的心情催促他继续游说。
「……因、因为刚才(独眼巨人)突然改变前进路线,所以在你们来之前,我原本以为只是单纯幸运捡回小命,可是……听完你们说过的话考虑过后,那个……我觉得转向应该是有个更明确的目标……」
众所皆知天性好战的大型幻兽种怎么想都不会轻易放过猎物,因此要是变更的路线上有其他猎物……
发现贤想表达的意思后,众人皆沉下表情并顿时浑身颤抖。
「我们的探查震动并没有发现那个女生,不过如果是别的……例如(独眼巨人)能用味道或玛娜流动掌握人类位置……咦?荣、荣仓!?」
祥真还没听华乃说完便拔腿狂奔,方向当然是朝着通道深处……也就是(独眼眼巨人)传来震动反应的地点。
「祥、祥真先生请等一下!我也要过去!」
亚夏菈与肩头上的喵妞也跟在后面。
「唔……!」
克莉丝稍作犹豫后,也立刻拔腿追随在亚夏菈身后。
「你、你们这些笨蛋!给我等一下!」
华乃不禁瞪大双眼连忙发出叫声,不过三个人毫无停下脚步的迹象,身影便直接消失在通道深处。
「丙、丙上村!快点把那些家伙带回来!」
华乃脸色大变地回过头朝莉央如此喊道。
「对、对手可是(独眼巨人) !你们过去也是没用的!接下来是大人应该处理的事!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
莉央默默地站在原地,膝盖下方的小腿还不停发着抖。
「其实还有个策略能用,根据祥以前与(独眼巨人)交手的资料,还有大型幻兽种特有的弱点,只要这两点能妥善搭配……」
「不可能的!」
华乃立刻出声喝斥。
「我知道你们接下来想做什么,不过那个根本不算是策略,那只是单纯的自杀而已!而且也不能确定那个女生真的就在那里,现在应该选择撤退才对!我们得赶快到外面寻找救援……」
「筱冈老师……我不会硬逼你帮忙,不过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莉央颤抖着双脚将『请求』告诉华乃后,便宛如压抑颤抖般紧紧咬着嘴唇,然后朝三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丙、丙上……!」
华乃原先想追过去,但一阵晕眩感突然让她跪倒在地。
伸出的手却空虚地划过空中,并且无力地垂落地面。
第六章 一决胜负
6-1 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二层·C-4地点
从天花板低落的水滴发出「滴答」声融入水面。
或许因为这个区块有水塘的关系,包含天花板在内的岩盘四周皆一片湿润,从刚才开始便以一定间隔滴落水滴。
滴答、滴答。
在一片寂静之中,早希正在水里听着断断续续的水声,她将背部紧靠在墙边并只让头朝上露出水面,怀中正搂着喵妞的幼生体。由于不知是否因为幼生体抵抗力较弱,似乎无法忍受地下的高玛娜浓度,因此从满久之前就已经是瘫软地毫无动静。
虽然早希从满早开始就已经失去时间感,但像这样泡在水里应该不只有十分或二十分钟,虽然水并没有冰冷到令人冻僵的地步,但由于是穿着衣服泡进水中,因此光是浮着便毫不留情地夺走体力。
不过,现在绝对不能离开水中。
因为目前水面另一侧的岸边……有三头带着血红双眼的怪物正毫无动静地盯着此处。
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目前能够清楚见到怪物的外观,那是约有一公尺高并野性毕露的壮 硕袋鼠型怪物,不论是黄土色的体毛、或是前端宛如小刀般的尖长尾巴,长出的锐利犬齿还在一片昏暗中散发出低沉光芒。
早希并不晓得怪物的生态,她在四处窜逃的情况下被逼到此处并半恐慌地跳进水中,结果那些袋鼠们并没有追过来。
比起从前祥真造访的水塘,这个小水塘并不算大,因此即使早希退到墙边,与袋鼠之间的距离实质上只有十五公尺左右,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那令人背脊发寒的红眼,如野兽般的低吼声也写实地传进耳中。
早希很清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不过,既然被正对面严阵以待也是无计可施,目前只能放弃逃脱祈祷这些怪物离开了。
……快走!快走!快点走开!
这道心灵呼喊不知已经反复了几十次。
……拜托!拜托你们快点消失……
「……咦……」
就在这个时候,袋鼠群突然出现变化。
原先袋鼠以绝不放过猎物的眼神紧盯着早希,却一起将视线转向空无一物的方向,然后当场跳了几步,突然像是被电到般冲了出来。
早希不禁吓得绷紧身体。
但袋鼠们却没有理会早希,它们将脸转往反方向的通道并直接跑离现场。
「……得、得救了吗……?」
早希有些犹豫着该如何是好,虽然这肯定是个好机会,不过没办法保证袋鼠们会再度回来。
犹豫数秒后……早希决定展开行动。
要是拖拖拉拉又被怪物盯上就没救了,而且目前必须赶快把气若游丝的喵妞尽快带回外面,于是她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缓缓地游过水面前往岸边,她将手搭在池塘边从水爬出岸上,吸收大量水分的洋装宛如瀑布般滴落地面,正当她考虑着是否该脱掉上衣并将手绕到颈后时……
「……!?」
背脊突然窜过一道寒气,就在脑中思考着究竟是什么事的同时……
「嘎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股震耳欲聋的巨大吼声撼动地面,声音与震动越来越靠近,在早希还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什么东西前,本能便传来「快逃」的强烈警戒感。早希连忙跳进水中,并且抱着喵妞踢着壁面与岸边拉开距离。
接着,区块出现了一个让先前袋鼠简直像是宠物一般可爱的恐怖怪物。
那是怪物(独眼巨人)。
那个身长超过四公尺的巨大怪物,正以大大的单眼俯视着早希。
「唔……啊……」
喉咙无法成声,光是视线交会的强大压力就让全身完全无法动弹。
水面顿时溅起一阵大浪。
原来是(独眼巨人)将右脚踏进水底时溅起的剧烈水花。
「啊……呃啊啊……」
接着又跨出一步,这次是踏出左脚,水面宛如受到狂风暴雨袭卷般将早希翻来覆去,她只能紧紧抓着墙壁避免被冲走,然后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着背后。
「噫……!」
有个几乎上半身大小的巨大眼球正近在眼前。
……救救我。
她无法发出声音。
……救救我。
只见(独眼巨人)大大眨了一下眼睛。
……救救我。
怪物的手腕伸了过来,视野随即被黑暗覆盖。
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荣仓同学……
正当脑中被绝望完全占据时,一阵风突然吹了过来。
「……咦?」
有种身体被拉起来的飘浮感,当早希惊讶地睁开双眼一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浮在空中……不,正确说来应该是身体被锁链缠绕宛如钓鱼般被拉了起来,正下方还能见到(独眼巨人)的右手扑了个空,早希回过神将视线转往锁链前端,便见到某个白发的少年……
「……好、好重……!」
祥真面红耳赤地将锁链拉到身边,然后用抱公主的姿势将早希接住。
「太好了,神崎同学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荣、荣仓……唔……呜、呜呜……」
早希泣不成声地抓着祥真,完全无法判断眼前的景象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神崎同学,还好你平安无事,已经没问题啰。」
语毕,祥真便一如往常地露出平稳的微笑,一见到笑容的瞬间让早希顿时有种很混乱的感觉,明明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却有种自己正在晨间上学途中的错觉,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理应出现的焦躁或恐惧。
接着是与往常毫无差别的纯真笑容……不过当早希发现时,他的眼神已经没有朝着早希,原先应该是要让早希放心的视线早已一心注视着蓝眼怪物。
「这……这就是(独眼巨人)……」
另一方面,莉央对这个首次目睹的真正怪物不禁相当恐惧,不论是几乎需要仰望的巨大身躯、如城墙般的外壳表皮、以及杀气腾腾的野性……想以人类身体对抗此种怪物的愚蠢行径让他顿时头晕目眩。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这道撼动空气的咆哮声,亚夏菈与克莉丝也同样脸色苍白,即使有意战斗,但身体却被一股冷冽彻骨的寒意完全包覆。
「莉央!快点指示大家该怎么做!」
搂着早希右肩的祥真如此喊道,这道声音让三人顿时解开无法动弹的身体。头部、手腕与双脚总算能够活动……见到(独眼巨人)气愤地冲向眼前,莉央赶紧发出将恐惧抛开的吼叫声。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大……大家照策略行动!作战开始!」
「收到!!」
莉央破釜沉舟地朝众人发出激励声,队伍成员也随着喊叫声散开。
祥真与亚夏菈由两侧抱着早希逃进背后的通道,他们的任务就是让早希平安逃脱,祥真在离开前突然回过头,看着(独眼巨人)并微微动着嘴唇说道。
……要乖乖待在这里喔,我马上就回来了。
「祥、祥真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祥真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区块外,而莉央与克莉丝宛如盾牌般挡在(独眼巨人)面前。这就是作战策略……不,与其说是作战策略,倒不如说是不知死活且临阵磨枪的鲁莽计划。
毕竟他们现在只打算靠两个人阻挡这头怪物的猛攻。
「……唔……可、可恶……」
莉央发觉到自己的膝盖正在不停颤抖……不只是膝盖,甚至连臼齿、双手、双脚以及全身都无法止住微微颤抖。
「……克、克莉丝特……麻烦揍在下一拳……」
他用忍着耻辱并极为细微的声音如此恳求。
结果克莉丝紧盯着他的脸一段时间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后,便毫无前置动作并使尽全力朝莉央的右颊揍了一拳。
「咳、咳噗!?」
出乎意料被狠狠揍了一拳,让莉央泪眼汪汪地将手抵在右脸颊上。
「你、你你你这家伙做什么啦!这种时候通常都是甩巴掌吧!」
「在战场上这才是最平常的做法。」
「什么……是、是真的吗?」
「不,其实我也不知道。」
「唔……!」
莉央不禁露出极为苦涩的表情。
见到他的模样,克莉丝拿起剑并紧盯着前方。
「所以呢?你现在可以了吗?」
莉央回过神看着自己的脚下,抖动已经停了下来。
「哼,真是愚蠢的问题。」
他一边在心中感谢着克莉丝,一边以不服输的笑容如此回应,然后他扭了扭脖子发出
「喀喀」声,并且将力量聚集在穿着铁屐的双脚上。
朝上方发出咆哮声的(独眼巨人)便朝两人冲了过来。
「来了……要撑过去!」
「知道哩!!」
莉央与克莉丝展开了赌上性命争取时间的作战。
另一方面,撤退的祥真与亚夏菈全速沿着来路,回到途中的区块顺利与华乃三人会合。
祥真先对三人留下来等待的事道谢,然后将早希放了下来。
「那么,神崎同学就麻烦您了。」
先前莉央拜托华乃等人的事,便是安全地保护早希回到地上,于是贤接过浑身湿透的早希,还有在极限状态下绝对不肯放开的喵妞幼生体。
「唔喵……」
「小喵殿下,这孩子不会有事的,因为早希小姐很努力地保护着它呢。」
亚夏菈温柔地摸了摸肩上的喵妞,然后带着锐利视线瞪着信道深处,明明才与(独眼巨人)近距离对峙,但她的斗志似乎丝毫没有减弱,至于祥真就更不用说了。
「我会在那边等你们,那我先回去啰!」
祥真兴奋难耐地动着身体并如此说着,看起来似乎是想赶紧回到留在现场的两位伙伴身边,不过……
见到他不等回应准备快步离开,华乃连忙将他叫住。
「先别走,把这个带过去吧。」
她从怀中掏出某个小瓶子交给亚夏菈。
「那、那是什么?先别管那个快点过去吧……」
「祥真先生,这个是延烧扩散液!」
看过标签后,亚夏菈不禁惊讶地发出高分贝叫声。
「延烧扩散液?」
「简单说就是提高火焰魔法威力数倍的油,就连低阶火焰魔法也能发挥出中阶以上的效果……不过因为效果很强,我记得是师傅拥有的道具中最贵的高价品……」
价值应该不低于3000G,表示一个就要30万日圆以上。
「可是只要用这个,说不定就能瞬间阻止(独眼巨人)的动作。」
以祥真曾经实战的经验作为参考,他们曾经拟定过对抗(独眼巨人)的作战策略,不过每个策略都是以火力不足告终,但只要有这个说不定就能稍微提高胜率。
不过,将道具交给他们的华乃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用意。
「我要说几次你们才听得懂!你们没办法打倒(独眼巨人)!我是希望你们四个能活着逃出来才把这个交给你们的!不是为了让获胜机率从零变成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那至少还有获胜的机会啰。」
「唔…………」
华乃找不出更多理由说服他们,亚夏菈低下头向华乃道谢,祥真则是宛如说着「这次应该可以了吧」并来回看着众人的脸,发现没什么意见后便大大点了点头。
「那我们出发啰!」
祥真以宛如前往朋友家的兴奋语调如此说着,并且大大地伸直身体,亚夏菈、瑠璃子与贤对他那超乎常人的胆识有种超越感叹的羡慕感,只有熟知息日祥真的华乃……反而有种恰好相反的寒毛直竖感。
「荣、荣仓你给我等一下!我还是陪你们一起过去……」
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华乃顿时差点站不稳脚步,轻轻将她扶着的祥真在她耳边喃喃说着:
「莉央和克莉丝是我们的伙伴,我们必须赶快过去才行,所以请筱冈小姐替我们在这保护神崎同学。请别担心,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你、你说什么机会……」
「祥真先生!我们回去吧!」
亚夏菈将哑口无言的华乃抛在脑后准备回到战场,正当祥真也打算跟在后面时……长袍下襬突然被抓住而停下脚步。
「神、神崎同学……你为什么要拉住我的长袍?」
「……荣、荣仓同学……难道你都不会怕吗……?」
口中不禁发出这道呢喃声,明明还有感谢、赔罪、激励与许多其他该说的话,早希一开头却是抛出这个疑问。
「害怕……?」
祥真将手抵在下颚稍作思考后,便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说道:
「这也是我怎么想都没办法理解的事……神崎同学,我反而想问问你恐怖是什么样的感觉?」
剎那间,一股寒意让早希放开抓着长袍的手。
不论如何等待都等不到早希回答,于是祥真微微歪着头并说出「那我先走啰,待会见」这句宛如下课打招呼的话,然后紧迫在亚夏菈身后。
剩下的人只能一脸茫然地目送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离开。
※ ※ ※
不知是单纯侥幸还是多亏到达极限的集中力所致,舍弃攻击专心躲避的莉央与克莉丝从开始交战四分钟后……仍然未受到决定性的致命打击。
双方毫不间断地进行千钧一发的攻防战。
「克莉丝特!别松懈啦!」
「你才是!别停下脚步啊!」
带来死亡的巨大手腕掠过两人身体数公分旁的空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擦身而过。
莉央在区块内纵横穿梭扰乱敌人,克莉丝则是衡量着双方位置,持续丢掷火焰珠与言击珠反复进行挑衅、接近与脱离的动作。不过这种障眼法当然不可能持续奏效,当(独眼巨人)开始胡乱丢掷石块后,两人逃脱的路线也被阻塞,最后无路可退的两人便被逼进区块的角落中。
然而,就在(独眼巨人)准备挥下致命一击时,侧头部突然被某种东西「铿」地击中。
冲击力瞬间让(独眼巨人)停下动作,注意力也从莉央与克莉丝身上移开。
两人立刻趁着这个空档钻过敌人胯下逃离困境,然后直接在区块中央与归来的援军会合。
「……原来是冰水系魔法。亚夏菈,多谢你帮忙啰。」
「不会,只是看起来完全没有效果呢……」
面对亚夏菈全力使出的低阶冰水系魔法,(独眼巨人)似乎不痛不痒,明明是击中毫无防备的侧头部,表示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
「不过,要是不这样就不有趣啰。」
「啥……?」
听到身旁的祥真一副理所当然地如此说着,让克莉丝不禁发出这道回问声。但不知是不是下意识说出的喃喃自语,只见祥真以指尖转着锁链并抬头望着(独眼巨人),他的表情似乎相当兴奋,脚边还随着节奏微微踏着步,情绪很显然十分高涨。
「荣……」
克莉丝闭起打算呼唤祥真的嘴巴,并且压低身体摆出迎战姿态。
因为(独眼巨人)随着咆吼声撼动地面冲了过来,周围都是岩石,而后面是墙壁,这次已经完全无路可退了。
「唔……我会负责扛下攻击,所以麻烦你们两个照顾公主……」
「不,这里请交给我处理,请去听亚夏菈说明作战策略!」
当克莉丝表情悲痛地如此说着时,祥真几乎是在同时雀跃地向前飞奔。
「唔……祥!?」
莉央不禁发出这道叫声,只见祥真一直线冲向(独眼巨人),他该不会连这种时候都想……
「祥真先生并不是想随便送死!」
背后传来了亚夏菈的叫声,让莉央顿时停下脚步。
「什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时间能解释清楚,总之我和祥真先生会让(独眼巨人)停下动作,请两位别放过机会攻击弱点!」
莉央只好「唔……」地将想说的话吞回肚里,并且将视线转回战场中央。
祥真靠近(独眼巨人)并操控锁链攻击弱点处的眼睛,但在锁链到达颜面前,敌人已经伸出右手腕轻易地将他的身体抓了起来。
「唔……呃啊…………」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独眼巨人)的大手完全握住祥真的身体,唯一只有被抓起来前朝上方举起的右手能够自由活动,不过无论如何摆动右手腕,(独眼巨人)都没有退缩的迹象。
莉央与克莉丝拼命地靠近(独眼巨人)的脚下,并且奋不顾身地胡乱展开攻击。
踢击、砍劈、以及刺击。
但这些攻击对(独眼巨人)都像是蚊虫叮咬一般。
无论怎么做都只换来虚耗工夫的无力感。
正当两人陷入一阵绝望感之中时,头顶突然传来祥真的叫声。
「……很、很好……你们两个……快点离开!!」
他发出这道喊叫声的同时,将右手拿着的某个透明瓶子砸向敌人的身体。
破碎瓶身散出的液体将(独眼巨人)的身体淋湿,宛如外面世界的汽油刺鼻味也顿时弥漫四周。
「唔……」
鼻腔一闻到这个味道……莉央与克莉丝便察觉祥真的意图,他们停下攻击并跳往后方,而两人后方响起了一道咒语的旋律。
「fu-la dibbents ko quokk swa-mi……」
亚夏菈将赤锈色法杖往前方一挥,朝着敌人放出一颗约足球大的火球。
时间点可说是无可挑剔。
注意力放在祥真身上的(独眼巨人)甚至没有闪躲的动作,不过也有可能是认为不需要闪躲,实际上此种火焰强度根本不足以烧尽高达四公尺的巨大身躯。这只是低阶的火焰魔法,在操控火焰的魔法中威力接近最低等级,即使直接命中应该也无法成为致命性的打击。
……不过这些都是单就魔法的威力而言。
到达(独眼巨人)胸前的火球被外壳表皮弹开,原先以为会直接熄灭,但当火球一接触祥真洒出的液体时……火种便爆炸性地增强火势,并且转眼间延烧到整个身体。
被目前亚夏菈实力无法达成的高阶魔法级烈焰笼罩,(独眼巨人)不禁痛苦地瞪圆巨大单眼。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眼见机不可失的克莉丝立刻发出吼叫声,不管那个道具究竟有什么效果或在哪里得手,绝对不能眼睁睁放过祥真与亚夏菈创造的绝佳获胜机会,她勇敢地冲上(独眼巨人)的身体并纵身一跃……
她朝着大大睁开的眼睛挥下卡利班剑。
「唔……唔嘎啊啊啊啊!」
怪物首度发出类似惨叫的低吼声。
克莉丝使尽浑身力道挥下的剑,确确实实地贯穿了(独眼巨人)的眼球。
然而……
「……太、太浅了……!」
克莉丝不禁皱起眉头,因为刀身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刺进眼球,从脚下(独眼巨人)疯狂挥动四肢的动作便能清楚得知没有受到致命伤,不过怎么使力都没办法再让剑刺得更深。
刀身在完全刺进去前便被闭起眼皮挡住,由上下方完全阻止剑身继续刺进眼球。
「唔……啧……」
发出咋舌声的下个瞬间,(独眼巨人)从旁伸出手将她抓了起来,右手仍然抓着祥真,而左手则是抓着克莉丝。当(独眼巨人)将视线落往脚边寻找下个猎物时,冒险家们继续展开新的攻势……
「哼哈哈哈哈!你这个蠢货!双手都握着东西就没办法做任何事了吧!」
莉央一口气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直线冲向正前方,目标当然是(独眼巨人)的头部,由于敌人弯下腰,因此由莉央身处的地面起跳也能充分抵达。
「让在下送你一程吧……」
说到这里时,莉央心中突然微微浮现出一道悬念,在这种状况下敌人为何不想躲避或逃离?即使没有受到致命伤,但弱点吃下重重一击照理说应该没有余裕才对……
「该、该不会是……」
莉央说出口时已经来不及了,简直像是等待着莉央般停留在原地的(独眼巨人)大大地张开口。
接着,从口中吐出火焰的吐息。
「……唔……」
虽然莉央瞬间露出怯懦的眼神……但他咬紧下嘴唇并将双腕在身体前方交叉成十字形,
勇敢地继续加速直接冲进袭卷的火焰中……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口气冲到火焰无法抵达的脚下,并且随着呼喊声由火焰中一跃而出。
他全身冒出黑烟迅速地踩着地面纵身一跳,接着……
「给我刺进去啊啊啊啊啊啊!!!!」
他使尽浑身力道踹向剑柄,这是莉央乘着所有速度与体重使出的一击,力道稍微胜过眼皮的压力,让一半以上的刀身刺进眼球之中。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独眼巨人)仰天长啸,忍不住将双手握着的祥真与克莉丝放开,用恢复自由的双手挣扎着试图拔出刺进眼睛的剑。
「唔……这、这样还没倒下吗……」
无法控制过快速度滚落地面的莉央一边抬起头望着怪物,一边发出这道呢喃声,(独眼巨人)的坚韧度可说是相当惊人,不过一行人还没有江郎才尽。
没错,这些都是策略中的一环。
莉央之所以会穿过火焰靠近(独眼巨人),并非是为了补上这记踢击,只见莉央扭了扭变轻的背部并喃喃说道:
「……去吧,亚夏菈。」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亚夏菈从冲刺到给予(独眼巨人)眼珠重重一击为止都持续抓着莉央的背部,而莉央在落地前将她抛向空中,亚夏菈便随着尖锐叫声硬抓着(独眼巨人)的头部。
喵妞也以同样姿势紧抓着她的颈部,即便已经再三告诉过它很危险要躲起来,最后却还是不听劝跟到这个地方……看来它似乎也想一起奋战,一想到这里也让亚夏菈体内顿时涌出力量。
「唔……唔唔……!」
亚夏菈勉强成功抓住敌人的头部,但冲击力让她痛苦地皱起眉头,虽然莉央的宽大背膀替她挡下敌人的火焰攻击,不过身体各处依旧留下烧伤的痕迹,疼痛感则是在身体各处四处打转。
「唔嘎啊啊啊啊啊!」
(独眼巨人)不停挣扎试图甩掉抓着头部的阻碍者,而亚夏菈也拼命抓着颈部不让自己被甩落。
她身为魔法师的唯一命脉——角鹍之杖已经被落下的冲击震落地面,没有刻着魔法印记的法杖就无法妥善引导玛娜,也无法将魔法施展向瞄准的位置。
不过,在紧密贴合的情况下并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
……没有法杖就直接放出魔法吧。
亚夏菈将小小手掌抵在(独眼巨人)的眼球上并放声喊道:
「fu-la dibbents ko quokk swa-ni……」
一瞬间后,手掌冒出眩目闪光并往上飞起。
眼珠则是冒出熊熊火焰与烟雾。
这是从零距离直接放出的低阶火焰魔法。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
(独眼巨人)发出惨叫声并直接仰卧倒在地面上,不知是否相当疼痛的关系,它用双手掩着颜面并在地面不停打滚,虽然火势已经扑灭,烟雾浓度却反而变得更加强烈,转眼问从一头部扩散到身体、下半身与四肢。
片刻后,(独眼巨人)的整个身体被朦胧烟雾完全覆盖,接着还开始响起「磅、磅」的沉重爆裂声,只见覆盖身躯的外壳表皮正在接连剥落。
当烟雾散去后,便能见到(独眼巨人)仿佛变成别种怪物的细瘦身影,表皮已经完全灼烧崩解,已经完全见不到先前那以精强着称的体魄,不论手脚都变得像火柴棒一样纤细。
这是内燃现象,与祥真的推测完全吻合。
(独眼巨人)的形态出现剧烈变化,但原先具备的好战性格与争斗本能并没有跟着衰退。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独眼巨人)随着喊叫声撑起上半身,便左右转动遭灼烧的单眼寻找敌人,一见到正下方有个身穿黑袍的人便同时挥下右手腕。
「唔!!」
不过就在击中的前一刻,突然有另一个人……也就是莉央冲进手腕的射程范围中,他交叉双腕并直挺挺地替亚夏菈挡下攻击。
「唔……喔喔……!」
「呀啊!!」
但这就像螳臂挡车般,(独眼巨人)重重挥下的手腕轻易地将两人击飞到对角线的墙壁边。
直接撞上墙壁的两人缓缓滑落地面,口中飞散出鲜血让两人痛苦地皱起脸颊,仅仅一击便让两人满目疮痍。
不过见到(独眼巨人)发出类似胜利雄吼的声音,让莉央与亚夏菈忍不住歪起嘴角说道:
「……真是个蠢货。」
「……获胜的其实是我们喔。」
就在这个瞬间,(独眼巨人)突然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变化。
有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与压迫感,就像是身为捕食者突然变成猎物的感觉。
(独眼巨人)四处转动视线寻找压力来源后,便很快发现原因所在。
有个人正仿佛搭弓般架起如树干粗厚的巨大锁链……也就是祥真与克莉丝。
锁链前端闪耀出锐利的光芒,让(独眼巨人)随着恐惧感蹬着地面快步前进。
……三十五……三十七……
克莉丝在心中焦急地数着秒,只差一点就可以了。
聚集的光宛如爆炸般扩散,然后一口气聚集到前端……使用大家争取来的时间总算完成了锁链之箭。
再来只剩下发射而已。
不过祥真并没有任何动静,他只是架着箭紧盯着敌人的蓝色眼睛。
「……你在做什么!?快点发射!不然会死的!」
即使克莉丝如此喊道,但对祥真而言可说是马耳东风。比起自己的生死,他只是纯粹想知道让朦胧记忆恢复清晰的方法。如果是你应该会知道吧?他在心中不断朝着蓝光如此询问……是你的话应该知道……
「荣仓~~!!」
克莉丝再度发出吼叫声,让祥真宛如被拉回现实般回过神。
「克、克莉丝……对喔,还有(独眼巨人)……」
「快、快看前面……」
「那么请你退到后面,诱饵策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只要我一个人处理就可以了。」
听见这句宛如安抚任性孩童般的话,让克莉丝顿时哑口无言,然后反而气冲冲地往前跨出一步,从身后宛如支撑身体般抓着祥真的双肩。
「咦?克、克莉丝……?」
「我是不会退后的,我要待在这里。」
「咦?为、为什么……」
祥真浮现出困惑的神色,或许该说是困扰会更为贴切,简直就像说着「只有我自己还没关系,背负别人性命是个沉重负担」似地。
「反、反正已经引到很接近的距离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
「别管那么多快点发射!我绝对不会退后的!」
克莉丝语调坚决地说完后,便紧紧抓着祥真的肩膀。
「唔……」
祥真显然有些狼狈,然后将视线转往前方,一道黑影同时落入视野中,原来是(独眼巨人)高高举起右手并以如同子弹的速度挥了下来。
仿佛断头台刀刃落下般,一股无法违抗的死亡奔流逼近眼前,让祥真就像被逼迫一般专心地射出箭矢。
强烈的闪光剎那问一飞而出……
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事。
(独眼巨人)的拳头与锁链箭矢错身而过……随着一道宛如瀑布的强烈风压,挥下的拳头划过祥真等人的头顶数公分处。
而放出的锁链刺进(独眼巨人)的左胸部并穿了过去。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独眼巨人)发出临死前的吼叫声,巨大身躯也随着倒落地面。
胸口开出了一个几乎能见到对面景色的大洞。
巨人随着地响声仰卧在地面,接着便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
※ ※ ※
「唔……」
被震倒在地的克莉丝发出小小的呻吟声。
由于(独眼巨人)的右手腕刺进几乎正后方的地面,冲击力的余波让整个身体都被震了出去。
冲击力宛如火箭炮或陨石掉落般强烈,岩质地面像是仙贝一般碎裂,波纹中心处被震出了一个如陨石坑般的大洞。
克莉丝坐倒在地并摇了摇头,寻找着主子亚夏菈的身影。
她发现亚夏菈正与莉央坐倒在区块角落的墙壁边,虽然亚夏菈平安无事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浑身是伤的模样让她相当心疼,虽然她很想赶快起身赶过去,但疲劳与痛楚让身体无法听从使唤。见到莉央绅士地照顾着她,克莉丝决定先暂时交给他处理,转回视线便发现祥真正倒在自己的怀中。
「……我们打赢了呢。」
祥真抬起脸并稍微嘟着嘴巴如此说着。
「克莉丝,请别这样勉强自己啦。」
克莉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而保持沉默,虽然直接杀死(独眼巨人)的人是祥真,但幕后功臣肯定是她,她在锁链箭矢发射前支撑着祥真的身体防止动能扩散,并且巧妙地控制住箭矢的发射角度,要是当时只有祥真一个人发射箭矢,肯定会演变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就像在空中越过细细绳索般,也像是横越几乎能见到海面的薄冰冰山,这无可否认地肯定是孤注一掷的生死对决。
要是缺少任何一个人或是某个因素,或许会让结局变得截然不同,也有可能是四具被无情撕裂的遗体四散于昏暗冰冷的地下城之中。
即使四个人皆是毫无遗憾地发挥出所有实力,但只凭这些依旧不够,祥真将早希托付给华乃等人、从华乃手中得到的延烧扩散液、祥真的策略以及运气等等……
这一切条件皆彼此吻合并互相影响……才让众人首度得以完成此种创举。
克莉丝一边俯视着祥真纯白色的头发,一边以温柔的语调喃喃说着:
「你做得也很不错,我能像现在这样活着都是多亏有你。」
「不……我想只有我自己应该也是无法获胜的。」
不知为何,克莉丝总觉得这番话中含有「既然活下来了也没关系」的含意,于是她摇了摇头将这道想法抛出脑外。
「不过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这种豪赌,都是因为太勉强自己做出超过极限的动作,感觉身体应该会有一阵子都不听使唤了。」
「…………」
「荣仓,你的身体没什么事吧……荣仓?」
「…………」
祥真从途中便没有答话,从刚才开始一直仿佛被某种事物吸引般紧紧盯着左前方。
克莉丝满腹狐疑地随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看,前方便见到(独眼巨人)仰倒的遗骸。
「怎么了?(独眼巨人)有什么事……」
「对了,必须赶快过去确认清楚才行。」
祥真喃喃自语地如此说完后,便突然跳起身拔出腰部的短剑,朝着(独眼巨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喂!荣、荣仓……」
「克莉丝~~!」
一道如同钤铛滚动的清脆少女声音传了过来,莉央与亚夏菈从右手方向挥着手靠向克莉丝,刚才那道狠狠一击似乎让他们受到颇重的创伤,两个人的步伐都是踉踉脍脍,亚夏菈肩上的喵妞也担心地发出「喵呜……」的声音。
「亚夏菈,你没事吧?」
「这、这点程度不会有问题啦……呀啊!」
亚夏菈被怎么看都不会绊倒的极小石头绊得跌跌撞撞。
「莉、莉央先生对不起,不好意思让您费了这么多工夫……」
当莉央随即搂着她的背部,亚夏菈便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如此道谢。
「别在意,保护公主就是绅士的责任。」
「哎呀,莉央先生还真是爱说笑呢。」
见到莉央刻意装酷的可笑语调,亚夏菈便噗哧地发出笑声,然后两人与一头喵妞便互相扶持着来到克莉丝身旁,克莉丝的表情却显得五味杂陈,而非是赞叹队友出现卓越战果的神情。
「帅、帅哥你干么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是拉肚子还是便秘?」
「克莉丝……你、你还好吗?该不会是哪里受伤了吧?」
克莉丝默默地摇了摇头并将视线转开,正当莉央与亚夏菈歪着头面面相戏的时候……
噗滋、噗滋。
一股刺耳的声响让两人不禁闭口不语。
噗滋、噗滋。
声音是从(独眼巨人)遗骸的方向傅来的。
一行人将视线转了过去……只见祥真正用短剑不停刺着(独眼巨人)的脸。
「祥、祥真先生……您在做什么……」
亚夏菈面露呆滞地如此呢喃,莉央则是深深皱起眉头。
虽然地下城怪物有着不会溅出鲜血的特性,但还是有体液与黏液,因此每当刺进短剑时就会喷出蓝色的粘液,将祥真的身体染成一片蓝色。
噗滋、噗滋。
祥真仍然不停将刀刺进(独眼巨人)的身体。
看起来似乎相当专心。
仿佛像是被某种鬼怪附身般。
噗滋、噗滋、噗滋。
最后他将手伸进眼珠中,硬是将看似血管或是筋脉的管线拉断,把(独眼巨人)的蓝色眼珠拉了出来。
接着,祥真用双手把眼球高高举往空中。
然后宛如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般缓缓放到胸前,总算能够与眼珠面对面对看……
他在几乎能碰到鼻子的距离凝视着比脸还大的单眼。
「唔……唔唔……?」
片刻后,原先笑容满面的表情突然皱起眉头,只见他满腹狐疑地歪着头,然后再度仔细看着眼珠,不过他似乎还是无法接受的样子,接下来便大大地歪着头一阵子后,最后则是嘟起嘴巴从眼珠移开视线。
「喂……荣仓……?」
克莉丝摇摇晃晃地接近祥真,从后面摸着他的肩膀如此问道。
「喔,是克莉丝啊。」
祥真搔了搔后脑勺并转过头看着克莉丝的方向,就像是不小心答错答案的学生般,大刺刺地吐出舌头带着爽朗笑容回答:
「呃……感觉好像搞错了呢。」
祥真变回了一如往常的模样。
但如同雪一般的白发,却像是被淋上油漆般变得一片蓝,让克莉丝顿时有种他仿佛变成亡灵的错觉。
「对了,这个对克莉丝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来,请收下吧。」
他恬淡地如此喃喃说完后,便将沾满黏液与体液的湿滑眼球放在克莉丝手上。
即使接过这个沉重的宝物,克莉丝依旧没有将视线离开祥真身上。
达成这场几乎可说是奇迹的胜利后,得到(独眼巨人)的眼珠对宏愿可说是迈出了一大步,但喜悦的情绪却完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荣仓……你到底是……
吞回肚里的话语在她心中不停打转。
就这样,(独眼巨人)与他们的战斗便在此时划下句点。
6-2 秋叶原地下城地上阶层·商店街
九月二十一日 星期三。
距离反常之墙出现、以及祥真等人与(独眼巨人)生死对决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天。
虽然决战翌日再怎么说只得被迫休养,不过隔了一天四人便再度展开探索,并且持续突破抵达阶层的记录。
他们顺利突破由地面涌现无数武士亡骸的特殊地下十层,来到地下十一、十二、十三层……
这天从地下返回时,一行人又再度刷新纪录来到地下十六层。
转眼间便来到了总计三十层的秋叶原地下城中间点,速度可说是相当惊人。
在城镇与华乃错身而过时,当莉央一露出得意表情自卖自夸,华乃便看似相当懊恼地咬紧牙齿,华乃的队伍在这十天完全没有任何进展,由于瑠璃子的骨折要三周才会痊愈,因此他们的队伍可说是处在开店歇业状态,但即便瑠璃子平安无事,他们要继续往下推近楼层应该也是极为困难,毕竟从地下二十六层起便有多数(独眼巨人)四处徘徊。
于是,华乃将四人被痛骂一顿的事又挖了出来开始责备。
她指的当然是与(独眼巨人)交手的事,四人完全无视于大人的指示与命令擅自做出行动,由地下活着归来后便被小雪为首的协会职员与警官狠狠骂了一顿。由于被骂是很正常的事,因此四人只能乖乖听训,不过因为这次是鲁莽地进去拯救伙伴,所以并没有像先前那次被骂得那么惨。
结果到最后,双方互骂依旧是以祥真表示无可奈何地看到华乃的内裤而被揍作收。
一行人与华乃告别便走在商店街中,喵妞依然一如往常地坐在亚夏菈肩上。
完成换钱等等的手续后,正当一行人讨论着是否该回到地上时……
脚下突然开始摇摇晃晃地震动,而且是宛如地震股的横向震动。
四人使劲地站稳脚步以免跌倒。
「又来了,从昨天起就有很多地震呢。」
稍待片刻等震动停止后,祥真便如此说道。
「而且这次地震还满强的,难道内部构造的变化周期都是这个样子吗?」
当克莉丝如此一问,莉央便摇了摇头。
「不,在碰到你们之前曾经碰过一次构造变化,那时候应该没有这种像地震的晃动。」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即使亚夏菈歪着头如此询问,但还是无法做出推测。
祥真、莉央与亚夏菈在更衣室换完衣服后,来到秋叶原街道时已经是晚间十点了。
稍晚片刻后,克莉丝从地下城的协会大楼中走了出来。
隐瞒身为女人的克莉丝每次都会找借口错开进入更衣室的时间,并且比大家晚半刻来到外头。
克莉丝转着头寻找着三人的身影。
即便是平时街道上遍布着霓虹灯与喧嚣声,但这个时间点似乎也已经恢复沉静,顶多只能见到前往车站方向的稀疏人影,正当克莉丝想着「平常应该都会在显眼的地方吧」并左右环视时,便在道路另一侧发现三人的身影,祥真正在与某个人……应该说是一群女性开心地说着话。
仔细定睛一看,克莉丝发现自己曾经见过那群少女。
从那对极具特色的包包头就能知道……
「啊!是克莉丝呢!」
神崎早希发现克莉丝的身影并大大地挥了挥手,那白色连身裙与花纹凉鞋可说是很适合稍微晒黑的肌肤。从那次事件过了十天,原先满怀恐惧与自责而有些郁闷的她似乎总算打起精神,这也让克莉丝感到相当欣慰,至于从那次事件后,连那条快捷方式似乎也决定派任警官驻守。
而另一位少女是早希的朋友波留渚,克莉丝还记得早希介绍过她,他目前正穿着暴露度较低的长袖上衣与长裤。
「辛苦啰!其实我们刚结束社团活动正要回去,刚好在这里碰到你们……」
「其实她是在对面的ATRE等荣仓同学出来,这根本就是个跟踪狂……唔呃呃……」
「然、然后啊……虽然有点不合季节,不过毕竟现在还是夏天……小渚快点把那个拿出来吧!就是那个!」
被捂住嘴巴的渚点了点头……便淡淡地从袋子里拿出烟火组合。
「离最后一班电车还有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找大家一起来玩啦……」
※ ※ ※
由秋叶原往岩本町越过立体陆桥后,祥真六人通过某栋商办大楼的门,在大楼角落的中庭准备开始放烟火。
照理说当然不可能获准在这里放烟火,警卫也如同猜想般立刻赶了过来,见到渚并稍微交谈几句后,警卫便很干脆地选择退让,看来她的父亲就是这栋大楼的持有人。
由于亚夏菈似乎是首次放烟火,因此早希等人费心地照顾着她并让她拿着手持烟火,告诉她「这是要从前面点火」后,不知为何她居然开始念起意义不明的咒语……那是攻击魔法的咒语。
但外面世界当然无法使用魔法,亚夏菈腼腆地发出「嘿嘿」的笑声用打火机将烟火点着,见到前端冒出火花,让她不禁瞪大双眼发出感叹声,这副令人不禁露出微笑的可爱模样让早希、渚与祥真三人皆紧陪在她身旁。
另一方面,莉央正蹲在离众人有段距离的位置把玩着仙女棒,他有着『仙女棒不是给女人小孩玩的东西,而是绅士独自沉浸于感伤时将自己投影于小小火花中的信物』的个人美学,即使被早希与渚骂成「有够莫名其妙的好恶心」,他仍然是独自享受着绅士的嗜好。
而有道脚步声正叩叩地靠了过来。
「方便说个话吗?」
「哼哈哈哈!我拒绝!帅哥给我滚开……」
莉央回头一见到克莉丝非比寻常的眼神……
「……你要说啥?看来好像是满重要的事。」
便收起玩笑话将克莉丝找来身边。
克莉丝一边远远望着远方嬉闹的众人,一边毫无前置地直接切入正题。
「我就直接问了,对于荣仓的异常状况你大概能掌握几成?」
「……说异常状况还真难听。」
「别跟我要嘴皮子转移焦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不,应该说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
莉央的仙女棒前端「啪」地落到地面,他的视线仍然紧紧停留在手边。
「……在下接下来要说难听的了。」
莉央以毫无感情的语调如此喃喃说着,克莉丝便默默地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麻烦你别再继续干涉他的事,说实话这让我们满困扰的。」
「你说……什么……」
此种冷酷的回答让克莉丝不禁绷紧神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用自己的方式想关心他一下……」
「关心他又能怎么样?你想逼问他到底想做什么事吗?」
「我不会做这种事,不过只要能心理辅导让他分享出问题,应该能够发现这种行为模式的症结点。我有说错吗?」
「没错,只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真的能做到,不过距离你们前往亚利桑那州只剩三星期,你要怎么在这三个星期内处理那家伙的状况?」
「你怎么能确定没办法?你又不是医师……」
「没错,我不是医生。」
莉央的语调突然变得相当激动。
「不过医生曾经说过,那个是看起来能治好却无法痊愈的症状!不论用什么方法都一样!那家伙必须一辈子面对那种冲动和个性,所以拜托你别说的好像很简单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最后几乎无法听见究竟说了些什么话。
莉央将前端掉落的仙女棒放在地面,并且抬起头看着克莉丝。
「……老实说,其实在下是想利用你们两个。」
「……」
「虽然在下刚开始故意装成没兴趣的样子,其实不管亚夏菈魔法学得怎么样,在下一开始都就打算找你们加入队伍,因为像亚夏菈那种个性的人能有效控制那家伙失控。在下认为只要他必须费心保护亚夏菈,应该就不会随便失控乱冲了。」
克莉丝紧紧窥视着莉央的眼睛,然后垂下视线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算是彼此彼此,我一开始也是把你们当成很方便的向导而已。」
「这样啊……」
「……」
「……」
「……不好意思,是我太轻率了。」
经过一阵沉默后,克莉丝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确实就像你说的,我只看表面就草率提出建议,不过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关心荣仓……」
「我知道,所以我很厌谢你,克莉丝特。」
「唔……」
克莉丝百感交集地垂下头,因为这还是莉央首次面对面向她道谢,同时也能体会到他是多么替祥真着想。
因此她在心中重新衡量过自己的本意后……便做出了结论。
「我很喜欢荣仓……不过对我最重要的人还是公主。」
「哼……哈哈,难得我们第一次有同样意见。」
莉央瞇起眼睛看着克莉丝并微微一笑。
「在下最重视的人也是祥,要是被迫进行二择一的终极抉择,在下应该不会选你们而是选那家伙。在下对那家伙已经投入感情到这种地步,连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还满恶心的。」
「哈哈……你根本没资格笑我嘛。」
「说的也是。」
一股夏秋交替特有的湿度稍低微风顿时拂过脸颊。
两人分别别开视线抬头仰望夜空。
要是四人能够不分开继续冒险之路……说不定就能跨越过彼此所拉起的封锁线。
莉央将一切告诉克莉丝并寻求协助,而克莉丝也将自己怀着的烦恼告诉莉央寻求帮忙,或许也有可能出现此种未来。
但他们不久后将会分道扬镳。
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并无法解决彼此怀抱的问题。
牵扯到一半并置之不理可说是最糟糕的结局,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便维持着陌生的关系。
简单说就是这么回事。
「……差不多该回去了,那些家伙正在叫我们。」
亚夏菈与祥真用单手拿着烟火并朝两人招手,他们只是纯粹享受着放烟火的乐趣,表情丝毫没有任何算计或盘算……不,或许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
克莉丝不禁露出苦笑。
「哼……哈哈,看来让他们操了不必要的心。」
「好像是,说不定我们其实还满像的。」
莉央让膝盖一个使力站起身并大大伸了个懒腰。
亚夏菈等人又再度朝他们招了招手。
「真是的,看来他们还满想念我们的。真是拿他们没办法,我们差不多也该过去了。」
「说的也是……话说丙上村,我们拿走(独眼巨人)的眼珠真的没关系吗?你们没有拿到任何相对应的报酬……」
「哼哈哈哈,不用不用。如果是美食佳肴也就算了,我们不需要那种不管蒸煮炒炸都不能吃的鬼东西,所以你们爱怎么处理都没关系。」
「……难道你们都不会在意我和公主的出身和立场吗……?」
「没关系,你们不用勉强说出口。」
「可是这样的话……」
「别误会,意思是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不会改变你们身为伙伴的事实。」
「……谢谢你。」
「哼,被男人感谢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好啰,赶快回去他们身边吧。」
「嗯,说的也是。」
他们互相点了点头并走往祥真等人的方向,不过就在距离拉近到约五公尺时,持续挥着手的祥真四人突然横向一字排开。
「全员点火!!」
早希的号令声突然响彻全场。
并排的渚、亚夏菈与祥真接连将手上的冲天炮点着。
开始冒出火花的冲天炮前端正朝着莉央等人……而四人则是咧嘴一笑。
「……喂帅哥,你过来站在我前面。」
「……我拒绝,做好心理准备吧。」
「预备!发射!!」
面对接连袭来的火球,莉央与克莉丝皆发出「唔!好烫烫烫!」的叫声,宛如跳着舞肌摆动着双脚四处逃窜。
「唔哇啊啊!你们这些家伙!别以为会随便放过你们!」
趁着对方弹药(冲天炮)用尽的空档,莉央随着克莉丝冲进敌阵并抢走装在塑料袋中的武器,并且立刻点火展开反击。
「帅哥绕到后面!把祥包夹解决掉他!」
「哇!等等啦!这样很烫耶!!」
「噗……哈哈哈哈!」
「你们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
「不、不会吧……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哼哈哈哈!你们乖乖被地狱烈焰烧死吧!」
「呀!?可恶!」
「唔喔!你一次拿四根犯规……烫烫烫!!」
「啊哈哈哈!!」
不论是寂寞、不安、或是焦躁难耐。
宛如将这些黯淡思绪赶跑般,这场交杂怒吼声与笑声的烟火大战便一直持续下去。
终章
「……这、这是什么……」
在祥真等人于秋叶原放着烟火的同日同时刻。
正确来说,应该是九月二十一日星期三晚间十点五十五分。
筱冈华乃在毫无预警的状态下,成为秋叶原地下城发生空前大变化的首位目击者。
在等待妹妹归队的这段时间,她今天单独在浅层地下城散步兼复健,而在地下三层的西北A-3处偶然见到了异变。
在区块中央大大地开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这个地方直到先前为止确定还是个圆钵状的大水塘。
但不知为何原因,约十分钟前出现了一场大约是今天最强的地震,华乃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回过头,碰巧经过时才发现了这场剧烈变化。
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是在这十分钟之内蒸发干了吗?
不可能。
华乃被吸引靠向悬崖边,战战兢兢地试着探头窥视洞穴中。
「唔……」
无法见到洞穴底部,里面可说是漆黑得没有半丝光线。
「这到底是什么……」
心中顿时浮现出深不可测的恐惧感,让华乃宛如自问自答般如此喃喃说着。
※ ※ ※
闹钟传来「哔哔哔」的声响。
祥真立刻跳出棉被并关掉闹钟。
他站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将房间的窗廉拉开。
外头可说是晴朗无云,虽然早上还有点凉,但据说中午会高达接近三十度,看来余夏的暑气依然会相当猛烈。
祥真悠哉地换好衣服,将今天会用到的教科书塞进书包并来到一楼,沿着狭窄走廊前进片刻后便来到咖啡厅的店内,这是一间居住空间与店铺共享的房子。
「阿祭早安。」
他向站在柜台处的女性同居人蛭子祭打声招呼后,便见到泡着咖啡的祭皱起眉头说道:
「你今天这么悠悠哉哉没问题吗?我记得今天不是有运动会的晨间练习吗?」
「咦…………啊!」
祭说的没错,祥真突然惊觉并将视线转往店内的时钟。
时间是早上七点四十分,没记错的话晨间练习的集合时间是八点,从这里不论怎么赶路到学校都必须花费三十分钟……
「糟、糟糕!要是迟到又会被莉央骂了!」
「喂喂,那你早饭怎么办?」
「我、我只吃这个就好!我出门啰!」
祥真匆匆忙忙地背起书包后,便咬着刚烤好的吐司冲出家门。
「唉,真是冒冒失失的。」
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便将刚泡好的咖啡送到客人面前。
虽然优雅的古典乐似乎较为匹配这间东欧古典风格的时髦咖啡厅,但店长总是坚持将电视声音做为店内配乐。
目前垂挂在店深处天花板的薄型屏幕同样是播放着晨问新闻。
内容是从刚才便一直反复播放的刚出炉紧急特报。
在幽静的店内不断响起女性主播的铿锵语调。
——那是让祥真、莉央、克莉丝、亚夏菈的命运之环再度紧紧相扣的征兆。
「……根据回报,秋叶原地下城地下二楼出现了与先前截然不同构造的全新阶层,近期内协会本部将会派遣使节团前来调查。根据专家表示,近日地下城内部发生的断断续续地震现象与亚利桑那地下城相当类似,据查秋叶原地下城有可能被认定为A级地下城,今后的发展将受到各方关注……』
产生剧烈变化的秋叶原地下城。
全世界赫赫有名的冒险家将聚集于此。
力量、财宝、名声、睿智或神秘……,
冒险家将为了探寻未市长物而踏进地下城。
那么他们呢……?
祥真、莉央、克莉丝、亚夏菈。
他们又将寻求何种、获得或失去什么样的事物呢?
目前仍然无法得知,即便被多舛命运翻腾捉弄,但此时他们未来身为稀世冒险家名震天下的冒险奇谭正即将揭开序幕。
后 记
在数年前春天发生了一件令我难以忘怀的事,来到我家游玩的朋友突然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那就是钤木〇朗选手的签名球。
「喔~~中野我跟你说,那个是我刚好碰到本人请他签名的球喔。」「是喔……啥?」
「你不是很喜欢钤木〇朗吗?」「嗯,我是很喜欢……可是你是在哪里碰到本人的……」
「新宿。」
朋友只抛下这句话后,便重新拿稳超级任天堂的手把并继续进行将恐龙隐形施展即死魔法的流程,我却是难以置信地在心中喃喃说着「怎么可能在新宿……」,乱掰也要想想更有说服力的谎,毕竟钤木〇朗已经去大联盟了……但即使是在某家店买来的仿造品,这还是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收到的生日礼物……啊,眼睛好像突然要流汗了……因此我还记得当时的自己相当开心。
但经过几年的时间后,我却亲眼见到这颗球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奇怪现象,就在今年夏天我整理房间准备搬家的时候,我将大量无用品拿到回收商店,顺便趁着这个机会请店家帮我鉴定签名球,结果竟然……
「这是真的。」「……咦?」
「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这真的是钤木〇朗选手的亲笔签名球。
为了道谢与询问事实真相,当晚我久违地打通电话给那位朋友,然而这通电话却带来了更令人震惊且不解的谜团。
「签名?新宿?你在说什么东西?钤木〇朗怎么可能在新宿乱逛?」
这段话顿时让我有种宛如被钝器击中的冲击,本人表示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不过我也不可能记错或搞错人,毕竟当时我只有他这么一位朋友……啊,眼睛好像又要流汗了……然而不论我怎么逼问,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我不记得这件事』
EL PSY CONGROO……目前那颗钤木〇朗的亲笔签名球依旧是怀着各种谜团,镇座于我主计算机旁的华丽装饰架上。
虽然与前文毫无相关性,本作『秋叶原地下城冒险奇谭』是以现实秋叶原为舞台的愉快小说。在此谨向出版过程中提供各种协助的各方人士,以及绘制美妙插图点缀剧中世界的桑岛黎音老师致谢,最后也要谢谢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不知道各位读完后有什么感想呢?
若能从中稍微获得乐趣便是本人的无上荣幸。
那么,希望能在下集神秘传家宝系列②中再度见到各位。
十一月某日 中野区某处 中野くみ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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