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すえばしけん]特务魔法使7(3.29完坑撒花)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15-3-29 20:47 编辑


书名:特务魔法使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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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すえばしけん
插画:かぼちゃ
图源:peppermint
翻译:kami1120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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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最后一卷!!
最近进入了倦怠期,所以先把坑占了好提醒自己!
不要对翻译速度过于期待……

本人各种语死早,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作者自述
すえばしけん
滋贺县出身。成功完结了处女作的感慨无限的新人小说家。虽然不能喝酒,不过却很喜欢下酒菜。最近喜欢的吃乌贼干。量不多,而且能放很久,非常适合写作的时候吃。不过,如果总是在桌子附近放这种东西的话,会有那种《宅在有臭章鱼味道的房间里的独身男性》这种让人有些微妙的不好意思的评价,真是把双刃剑。
かぼちゃ
冈山县真备町在住。
终于迎来了最终卷。对于我来说,这部作品是我第一次负责插画,实在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存在。すえばしけん,编辑老师,还有所有陪伴我们的人,辛苦你们了,谢谢!!
内容简介
伊藏的目标是增大权力,因为他的阴谋,月子和十郎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不过,直接的或者间接的受月子影响的那些人,为了帮助他们行动了起来。两个人得知自己并非在孤独的战斗之后,又重新充满了勇气。月子和伊藏、十郎和能势,他们各自面对自己的挑战——。关于《魔法师》的众生剧,终于迎来了感动的高潮。



“——咦?”
不知什么时候,月子脸颊上流下了温暖的东西。



“难道说,你打算不用出全力就战胜我吗?如果难以下手的话,我就先说好。我是打算杀了你的。你也做好同样的心理准备吧。”
“……好吧。”



“一花什么都没带来吗?不是的。”
“她是带来了雏咲月子和我之后,才去世的。”

目录
序章1 凶笑
序章2 陷阱
第一章 预兆
第二章 反击
第三章 终局
尾声1 再会
尾声2 九死
尾声3 比翼
后记





序章1 凶笑

父亲总是一脸笑容。
至少在能势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吃饭的时候,看报纸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当然,在“教育”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
“能笑就证明强大。”
那大概是能势三、四岁时的事情吧。父亲俯视着被揍得趴在地上的儿子,说出了这句话。
“强大就是高兴、有趣的事。”
正如他所说的,他看起来很高兴。
“反过来说,你会觉得这么痛苦悲惨,是因为你太弱了。你太弱了。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笑。知道了吗?”
父亲这样说着又露出了笑脸,然后挥下了拳头。
“……啊,这么说来,很久没有过了呢。”
在宾馆的房间内,能势轻声嘟囔着,并笑了起来。
几天前经历了和渊上的战斗,和十郎也是差一点就要交战了。现在,居然会回想起自己杀死的第一个人,是因为太过激动了吗。
自己经常被父母殴打。一般都是父亲先下手,然后母亲再接着打。理由各种各样,不过一般的情况下都是些无所谓的小事。比如,天气不好啦,太热啦,鸟叫声太烦啦一类的。他们总是能找到理由,然后一边笑着一边毫不讲理的施加暴力。
当时年幼的能势无法理解,不过现在他却能在某种程度上看懂他们的意图了。恐怕,他们是想成为绝对者统治被认定有魔法师资质的自己的孩子吧。
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好比马戏团里的猛兽和驯兽师之间的关系。
猛兽的战斗能力远在人类之上。只要他们想的话,一瞬间就能把调教师变成肉块。不过,为了不让事情这么发展,驯兽师必须彻底构筑上下关系和信赖关系,得到绝对的优势。
能势有魔法师的资质。过不了多久父母就无法在力量上胜过他了。所以,他的父母对还年幼,无法随心所欲使用魔法的能势,进行彻底的“教育”,想要让他在精神上无法反抗。
结果,他们的尝试以失败告终了。只有一次,能势的感情达到了极限,发动了魔法。然后,他们便成为了不会说话的肉块,能势得到了想笑就笑的权利。
因为他们一味只是夸耀自己的力量,没有去构筑信赖关系吗。还是说,太小看魔法师的力量了呢。
不过,他的父母在人性上都很有问题,而且,没有生育经验的夫妇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魔法师,这也算是不幸吧。在这一点上,也让人有些同情。
能势拿起矿泉水的瓶子,喝了一口。然后打开了电视。他并没有什么想看的节目,所以不停的换着频道。突然,画面上出现了一条滚动新闻。
《受到袭击身受重伤的渊上龙生特别对策局局长,于今天凌晨在医院不治身亡。》
啊,死了啊,能势心想。
雇主的目的是弱化特别对策局。引发恐怖行动,让其疲于应对,并安排能势去暗杀局长。
失去了强大领袖的对策局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以说他的目的漂亮的实现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喂。”
“啊,早啊。”
雇主,PM社社长查斯特.麦斯威尔开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到新闻了吗?”
“是指渊上的事情吗?嗯,刚刚看到了。可以说你的委托已经达成了呢。”
“是的。你真是干的不错。”
渊上的声音非常满足。
平常都是通过名叫阿黛尔.关的PM社女性社员来联系的。直接夸奖,就证明他认同了自己吧,能势心想。他其实也并没有特别高兴,不过得到他的信赖确实会比较方便。
“那么,就是暂时待机,对吧。”
“啊,是啊。不过,恐怕马上又要让你工作了。一了解到被警察抓住的才贺的情况,我就联系你。把他带回来,不行的话——”
“杀掉。我听阿黛尔小姐说了。”
“嗯,正是如此。因为他失败了,所以现在的影响还不够大。所以,要等恐怖活动再扩大一些,受害者更多一些的时候,让WSS介入。计划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麦斯威尔的声音里洋溢着一种甚至可以被称为天真的期待感。
对于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自试有蹂躏别人的权利——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也是强者。
“……你真是游刃有余啊。”
“你想不想和我斗一斗?”
是的,麦斯威尔《很强》。因此,他刺激了能势的本能。
想要和他斗一场,撕下他游刃有余的面具。
“我很想把你打败。这一点我不否定。我的性格便是如此。”
能势苦笑了一下。
“不过暂时还是把这件事搁置吧。事情都有轻重缓急。——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雏咲伊藏要怎么样?”
“嗯……等到了时候,肯定是要把他处理掉的。”
“已经决定了吗?”
“是的。”
谢谢你,说完能势挂断了电话。
现在,能势最大的目标囚禁在雏咲伊藏手里。如果伊藏的退场已经是必然的话,便没有必要急着行动了吧。
他一口气喝完矿泉水瓶里的水,将空瓶轻轻扔了出去。
瓶子在落到地上之前,仿佛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凭空消失了。



序章2 陷阱

他曾经是国家公务员。
在特别对策局工作,有着不错的待遇和不错的评价。
不过,他不喜欢被称为“公仆”。公众的仆人。比普通人能做更多事情的魔法师,而且在魔法师之中也属于极为优秀那类的自己,居然是仆人。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称呼。
同时他也无法忍耐步入同僚的后尘,虽然从未在工作上偷懒,不过他其实一直都心怀不满。
转机发生在五、六年之前的那次海外派遣。
他认为这是机遇。与其被国家牵制,不如离开日本,在外面寻求活跃的地方,对于有着优秀资质的自己来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就在他做着那些肮脏工作的时候,他和麦斯威尔相遇了。他觉得,这才是能够实现自己愿望的人。
才贺翔太郎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天花板。这是医院里的一间房间吧。
他努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制造大规模破坏活动,吸引警察和特别对策局的注意是才贺的工作。
他成功在一个大型商场中引爆了炸弹。原本进行的很顺利。直到自己和特别对策局的椎叶十郎对峙……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应该是自己被眼前的敌人吸引了注意力之后,被人从远距离攻击,然后昏了过去吧。这可是能成为最大功臣的机会,真是太失态了。
“名坂,吗?”
自己应该没有愚蠢到站在能被来福枪狙击到的位置。肯定是被魔法攻击了。能做到这一点的魔法师很有限。
手脚都还能动。头有点疼——恐怕还有轻微的内出血,不过都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
才贺再看了看四周。
似乎是单人房间。房间内没有别人,屋外似乎也没人。
而且,自己能看到这一切,就证明没有被剥夺视觉。如果想让魔法师无力化的话,先剥夺视觉才是正常的流程。
“为什么?”
才贺心想,然后他得出了答案。
同时还在进行的计划应该还有暗杀特别对策局的局长。恐怕那边已经成功,日本的治安维持机构已经陷入了大混乱。所以,便顾不上管理自己这样被抓住的人了吧。
才贺觉得这个结论很有说服力,也是对自己很有利的,所以他对此深信不疑。
确认了没有看守之后,他打开窗户逃了出去。
——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追踪行迹的魔法回路。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15-3-28 20:08 编辑


第一章 预兆
魔法师——将存在的魔法素子组成魔法回路,引出力量,让自己的意识反映在现实中的人。
能够感知到玛那存在的人,数千人中只有一个,能够操纵魔法回路,并且实际施咒的人,更是稀少。
年幼时经过检查被认定有资质的人,将成为国家财产,置于政府的管理之下,去专门的教育机关培训学校接受教育。最后,被认定为最为优秀的那些人,会成为国家公务员——得到特殊执行官的地位,成为国家统治系统的一部分。
魔法师们因为他们的能力所以非常有用,不过同时也是让人们感到恐惧的存在。
一般人中,面对这些异常的能力,不是有着漠然的不安,就是带着明显的厌恶,将魔法师视为极大的威胁,要彻底管理他们,甚至排斥他们的思想也是存在的。
另一方面,魔法师这边对于这种倾向也有反击,虽然不多,不过也有发展成激烈的争吵的例子。
两者间的碾压、隔阂,在魔法师的地位已经确立了超过半个世纪的现在,依然深深扎根于现实中。
***
“虽然没有直接说过话,不过之前,在培训学校成为恐怖行动目标的时候,听说他曾尽力解决了这件事。真是非常遗憾。”
月子对着电视摄像头,稳重的回答道。
记者向她询问了渊上特别对策局局长被暗杀一事的感想。
周围的媒体都认为犯人是魔法师,你怎么看?关于频繁发生的恐怖行动呢?等等,问题一个一个接踵而来。月子压抑着内心,带着微笑的假面,回答着不会带来坏影响的答案。
虽然月子是魔法师,可她不过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女。本来这种事情不需要她的评价。不过,就在不久之前,因为她解决了某次恐怖行动,同时也在她祖父,政治家雏咲伊藏的策划下,她开始被广为人知。现在,人们一提到魔法师就会第一个想起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受到人们的关注。
尽量和善的接受采访。努力扮演成和祖父关系很好的孙女。这就是这几个月月子的工作。
不过,这几天,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的月子,是自己选择出现在媒体之前的。她想让人们更了解魔法师。有着消除普通人的偏见和不理解的愿望。所以,她拼命努力着,想要用自己的语言表达些什么。
可现在却不同了。她成了被祖父操纵的人偶。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唯唯诺诺的接受指示。
(老师——)
她在机械的接受采访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了十郎的脸。他被伊藏诬陷而被关进了监狱。
无论是好是坏,根据月子的态度,也许会在某种程度上对他的待遇有所“关照”——伊藏曾经这样暗示过。虽然他没有直说,只是给月子这样一种感觉。但是,月子却被束缚住了,这已经足以从根源消除她的反抗心了。
就在这时,一名满脸油光的中年男性记者开口说道。
“关于恐怖行动这件事,有消息说是你所在的学校的老师将情报透露给恐怖分子的,你怎么想?似乎是那个椎叶一花的弟弟。”
十郎的名字,以及他姐姐的名字都让月子感到心底一阵刺痛。内心发出了悲鸣。不过,因为预先就已经料到会有这种问题,所以月子还是成功的没让自己的心情流露出来。
“具体的事情我没有听说,所以……”
她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这样回答道。
现在不是耍机灵的时候。不知道这么难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能引发观众同情的对应是最好的。
——月子从心底讨厌这么想的自己。
椎叶十郎是怎样的老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有什么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言行吗?
月子一边许诺着让这段痛苦快点过去,一边选择着万全的回答方式。
就在这时——
“大家,差不多可以了吧。”
伊藏出现了。
执政党的泰斗,政界的大人物。身材矮小,在外人眼前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不过他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却足以让媒体人让步。
“有个聚会。……过来,月子。”
“是的,祖父大人。”
月子鞠了一躬,然后跟着祖父走了。
除了伊藏的吉祥物以外,现在的月子还有其他的作用。
那就是领导祖父和那个名叫麦斯威尔的男人组成的民间魔法师团体。他们的计划再继续发展的话,这件事也许会公开吧。
虽说是领导,可以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他们只是为了更有效的利用月子在社会上的人气——也就是月子一直积累的评价、为了填平魔法师和普通人之间的鸿沟而做的努力,月子只不过是个傀儡。
月子和这些满脑子只有利益的人合作,只能和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只能和被十郎拯救了的自己,目睹了一花死亡,想要改变社会对魔法师的看法的自己越来越远。可是,月子却无法拒绝。
(老师,现在怎么样呢。)
他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关押。他是吃惊,是愤怒,还是感到惋惜呢。
如果要追根究底的话,十郎现在的困境全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教了自己很多东西,温柔的给自己鼓劲——自己总是享受着他给自己的东西。可是,自己带给他的,只有被冤枉成为犯罪者这一点。
好想见他。非常想非常想想得都受不了了。不过,自己现在也没有脸见他了。
如果早知如此——也许最初就不应该相遇。
月子在祖父后面坐上了车。司机是一名男性。最近没有见到幸崎深冬了。听说她惹得伊藏不高兴,所以被疏远了。
这几天也不能去学校。非常孤独。
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用笑脸抹杀自己的感情了。在遇到十郎之前,自己一直是这么活下来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痛苦呢。
***
电视上播放着渊上局长去世的新闻。连续纵火事件,商业中心《Mirage.Plus》的倒塌等,可怕的事件接连发生,也有人将这些事件联系到一起进行评论。
“……是吗,渊上他也不行了吗”
乾轻声叹了口气。
自从看到渊上被袭击的新闻之后,乾就一直在祈祷着他的康复……
虽然对策局本身并没给乾带来什么美好的回忆,不过渊上身为前辈也曾经照顾过乾。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有些轻浮,不过在看待事物上却很有长远眼光。当然,他也是一名出色的魔法师。
他被打败了就证明——对方也是相当认真的。
“总结一下现状。”
乾再次望向眼前的两个人说道。
“削弱特别对策局。同时引发恐怖组织的破坏活动。就在警察和特别对策局疲于应对的时候,突然现身的民间魔法师团体解决了整个事件。魔法师团体将得到在日本活动的权利,他们的组织者PM社的麦斯威尔和雏咲伊藏则掌握了实权。——对方的计划,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引发事件的和解决事件的都是同一伙人。
虽然做法很龌龊,不过毫无疑问这样做很有效果。只要这种自导自演不被人们发现,确实能够实现他们希望的那种结果。
暗杀渊上也是弱化特别对策局的一环吧。不,反而可以说,这是从根基上弱化对策局的手段。因为渊上的存在就是这么重要。
“同时煽动数个恐怖组织,让他们一起活动。不过,在一线的执行者基本上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是被煽动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冰见谷晃说道。他的本名是葛城功哉。他改变身份进入PM社,不过却因为某次事件而离反,现在为了摧毁麦斯威尔的计划回到了日本。
“他们以为他们是以自己的意志进行着恐怖活动。所以在破坏活动上不会手下留情。另一方面,在PM社的支持下,WSS这个团体也来到了日本。形式上是PM社的警备部门。将魔法师组织在一起,提供各种警备服务。名目上是研修,或者是和日本同类企业的技术交流吧。”
“他们要帮助镇压恐怖行动。”
“是的,然后,在日本建立据点。”
“而日本这边支持他们的就是雏咲伊藏了。——嗯,确实不太妙。这样下去的话,特别对策局的失态将会更加明显,魔法师组织的势力图会被很不自然的改写吧。”
“那么,要怎么阻止这个计划?有什么作战方案吗?”
九曜晶斜着眼睛望向冰见谷。
“你还是那样什么都不考虑呀。”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让你来帮忙。”
“我也没打算帮你们的忙。我只不过是想做才做的。所以,你什么都没考虑这一点你并不否认吧。”
“你这——”
乾单手制止了挪动椅子想站起来的冰见谷。
“啊,那个,希望你们别吵架。难得时隔数年再次相见。我不会说让你们做好朋友,可至少也要互相协作呀。”
晶不只是作为黑市医生,而是作为黑市医疗魔法师而活动。作为诊疗所,她拥有数个据点,而这间公寓中的房间,也是其中之一。
乾将想要阻止PM社计划正在寻求帮助的冰见谷带到这里,向他询问现在的情况。


日本政府内阁之下有一个名为特别对策局的部门。
是由全国选拔出的极为优秀的魔法师组成的机关。他们有着跨越各个组织行动,涉足各种事件及灾害的权利,是维持治安的重要机关。
这三个人曾经属于特别对策局。说曾经,是因为他们曾伪装发生了事故,已经脱离了组织。
这件事的契机是以维和为名目进行的海外派遣。已经是大概五六年之前的事情了吧。
椎叶一花。
石暮陆人。
御小柴亮。
葛城功哉。
九曜晶。
乾廉平。
才贺翔太郎。
名坂千早。
他们被派遣到政局不安定的某个中东小国,并要求他们彻底歼灭反政府组织,也就是虐杀行动。无论对方是武装人员,还是非武装人员,也无论年龄性别,全部杀死。
身心疲惫的他们伪装成死亡离开了部队,就这样分开了。
乾得知其他全员的情况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一花、石暮、御小柴三个人已经去世了。
乾和晶,以及现在改名为冰见谷的葛城聚集在这里。
千早改名为幸崎深冬,为雏咲伊藏工作。
“……那么,剩下的就是才贺,他在帮助麦斯威尔了。”
他是个特别想往上爬,权力欲很强的人。在日本,魔法师最多也只能做到特别对策局局长了。才贺对这种现状似乎非常不满。他会协助麦斯威尔恐怕也是因为这种理由吧。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预料到,如果才贺会出手的话,恐怕是在恐怖分子那边。如果能避免和他战斗就好了。
“总之,现状大概就是这样。如果渊上被杀了的话,对策局也已经无法有效率的行动了吧。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无法应对恐怖行动了。然后,等WSS出现了之后,他们再想力挽狂澜也已经不可能了吧。”
政府应该会被逼入极限。也许会发表公告,说现在处于非常事态,或者出动自卫队,或者寻求国外的援助——无论哪一种,都会暴露治安维持能力低下的问题。
而此时,一个外部团体取得了成果,是很难被无视的。至少仅靠乾等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止的。
“这样的话,就借助警察和对策局的力量,快点处理掉恐怖分子,就行了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狠狠把他们打倒就可以了……葛城,现在你和麦斯威尔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只有这些情报。”
冰见谷一脸不快的说道。
晶用冷淡的眼神望着他。不过,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冰见谷又继续说道。
“所以拜托了。请你帮帮忙。——老实说,九曜,我曾经也想拜托你的。我想跟麦斯威尔那个家伙报仇。如果让我低头就能实现这个愿望的话,我会非常愿意去做的。”
“…………”
晶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毕竟人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觉得再说些狠话有些过分了吧。
这两个人从前就不太合。
冰见谷非常崇拜椎叶一花。另一方面,对于晶来说,一花的温柔和和善看起来就像懦弱和伪善一样。所以她很讨厌一花。
只不过,对于椎叶一花的死,冰见谷和晶都感到自己有责任。这也是关系不好的两个人会一起坐在这里的原因吧。
(……不,这一点我也是一样的吧。)
名为一花的女性,总的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的能力和善良的性格,都超乎常人。
崇拜、敬畏、羡慕、忌讳——每个人面对她的时候虽然都心怀不同的感情,可没有人想和她一起前进,这却是事实。这其中也包括乾在内。
在这里的三个人都对过去的事情心怀后悔,都想同过去做个了断。
就在这时,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画面。
“——啊啊,是槙野的定时邮件。骏介,顺利回复中。”
“那太好了。”
最部骏介是魔法师培训学校的学生。几天前,乾救了身受重伤的骏介,并将他带到了晶这里。因为他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所以晶的同伴槙野在照顾他。
“然后,报告。他使用之前的人脉,在可能的范围内进行了调查,发现了组织的一些不太妙的行动……这几个月,似乎有不自然的大规模武器、火药一类的流动。而且几乎等于白送。可以认为恐怖分子的武装已经被强化了。”
槙野曾经是反魔法武装恐怖组织“大袚”实战部队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和晶在一起,然后帮助自己,这些乾并不知道,也不打算问。每个人都会有他们不同的想法吧。只不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晶的表情会变得柔和一些。乾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虽然确认到情况已经变得很麻烦……不过,还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从有火药味的地方进攻不就好了吗?”
冰见谷建议道,不过乾却摇了摇头。
“如果如你所说,几个组织会同时行动,而且执行者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棋子对吧?这样的话,就算把我们能涉及到的几个恐怖分子一网打尽了,也无法知道整体上还有什么动向,也不可能从根本上阻止这件事。”
魔法师也不过是稍微有些奇怪能力的人。魔法并不是万能的。
三个人都沉默了。
电视上映出了雏咲月子和伊藏的身影。似乎在被询问正在变得动荡不安的社会局势。
(嗯……?)
乾微微皱起了眉头。
少女的样子有些不自然。她是那种会做出这样虚伪表情的孩子吗。不过,自己对于月子也不过曾经在电视上见过几次,也无法准确的说出到底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奇怪。
“……形象战略也毫不放松呢。”
晶讽刺的说道。
“嗯,舆论的支持是很重要的。”
月子很有人气。
虽然人气并不能保证这个阵营的正确,但是现实情况是这种事情大家确实不太会在意。如果反对伊藏的话,就意味着要和月子以及她的支持者们为敌,反对者们也很难采取行动吧。
“不过,我觉得她不是那种,知道伊藏的真实目的还会和他合作的孩子。大概,是被利用了。”
冰见谷望向晶。
“你认识她吗?”
“见过一两次。身为魔法师,也许是比一花还要出色的天才,不过她的内心只不过是普通的女孩子。”
“真不希望把孩子也牵扯进来。”
乾叹了口气。
自己还有个年幼的女儿,同时深深为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而感到后悔,所以更会这么想。因为大人们的利益而被利用,对于孩子们来说,只能是不幸。
这么说来,曾经的同僚,名坂千早——现在她的名字是幸崎深冬了吧——应该也在伊藏身边。她的立场如何呢。
乾提了一个建议。
“……我们联系一下名坂怎么样?”
“那个人偶?”
“那只狗?”
晶和冰见谷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反对。
“你觉得她值得信任吗?那个家伙,曾经因为伊藏的命令想要杀死一花呢。如果我没有阻止她的话,她肯定就做了。”
“那个女人,只要有主人的命令,不管是多肮脏的任务都会去做。你是认真的吗,乾。”
千早没有自我。她只能通过服从别人,执行别人的命令来保持自我。虽然她本人的人格并不可耻,可是只要有命令,无论多么可耻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线索,而且——”
晶也和冰见谷一样,她也许也变了。虽然自己只跟她说过几次话,在自己的印象中她只不过是个冷漠的女人。
——就在这时,冰见谷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见过这个号码,冰见谷有些诧异的接起了电话。然后叫了起来。
“……名坂?”
***
差不多好了,说着槙野将取下了炉子上小砂锅的锅盖。
里面是白粥。用木勺搅一下,淡淡的海带香味和煮得粘稠的米香弥漫在厨房中。
在和晶生活的时候,料理也都是槙野负责。跟只会花钱的前恐怖分子相比,医疗魔法师当然挣得更多,这也是自然而然的分工。不过,槙野总有一种自己被包养了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
槙野往右边看去。
美优里从刚刚就一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这是晶的熟人,乾的女儿。她和另一个在里屋的孩子一起,都被塞给了槙野来照顾。
“危险啊。会摔下来的。”
跟一般的9岁孩子相比,她的个子要偏小一些,厨房对她来说很高。所以她现在正站在椅子上观察。
“快下来。你要是受伤了就不得了了。”
“不要。下去就看不到了。”
“看了要怎样呀。”
“我要学会做法。然后,下次就由我给骏介做。”
“只不过放了酱汁煮一煮而已呀。一会我会教你的——”
槙野又想了想。
“不,你还是给我帮忙吧。把对面柜子里的小碟子和碗还有盆拿过来。我要端到他那里去。”
“好。”
美优里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爬下来,往柜子那边跑去。
趁着这个时候,槙野迅速把椅子收了起来。
让美优里端着放着梅子干的小碟子和碗,槙野自己端着砂锅,两个人一起往里屋走去。
床上躺着一名少年,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电视。画面上正播放着雏咲月子的画面。
“开饭了。”
槙野把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之后,少年用充满敌意的眼光往这边看了一眼。
最部骏介。在培训学校学习的见习魔法师。几天前因为受了重伤被送到这里,接受晶的治疗。如果送到普通的医院肯定会丧命吧,不过在这里没过几天就恢复到了这种程度,这足以证明晶的技术极其优秀。
不过,骏介自己似乎并不太感激她。
“美优里,别接近那个家伙。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呢。”
美优里有些为难的望了望槙野又望了望骏介。
他这个反应也情有可原。槙野曾经率领恐怖组织的执行部队,袭击了骏介的培训学校。
“谁会吃恐怖分子做的饭啊。说不定下毒了呢。”
骏介斜着眼睛咒骂着。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却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我已经不做恐怖分子了。如果我真想做什么的话,趁你昏迷的时候我早就做了。你现在醒过来了,不管我有什么企图,你用魔法一瞬间就能把我干掉对吧。——你要是不吃东西,伤好得就慢了。”
“我也帮忙了呢。吃吧。”
与其说骏介是被槙野的话说服了,还不如说他被美优里担心的神情和饥饿动摇了。他犹豫了一会,可最后还是拿起勺子,慢慢吃起了粥。
槙野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晶和乾、冰见谷这些曾经的同僚们一起出去了。
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些跟恐怖行动有关的动向,想要去阻止。
槙野用手机跟晶发了邮件汇报了骏介的情况。顺便也汇报了一下自己通过以前的路子打探到的一些内部情报。
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普通人想要帮魔法师,也只能拖后腿而已。
曾经是主张反魔法反魔法师的恐怖分子的自己,现在居然会这么想,真是讽刺。槙野一边想着,一边合上了手机。
突然,骏介躺着的房间里,传出啊?的一声尖锐的呼喊。
槙野回到房间。
骏介似乎很吃惊的瞪着电视,僵在了那里,看到他的样子,美优里似乎也很担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电视上似乎正播放着新闻。
“为什么……”
骏介缓缓抬起了头。
“为什么椎叶那个家伙会被捕?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椎叶?”
看了电视的画面,槙野在想了起来。
“啊,是协助了恐怖分子的那个魔法师吗?这么说来,他是你们培训学校的教官吧。之前的新闻好像详细介绍过。”
槙野一边回想着一边解释道。
频繁发生的纵火事件。骏介也被卷入其中的建筑物倒塌。特别对策局局长的暗杀。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那个魔法师似乎将情报告诉给了恐怖组织。”
“这是真的吗?绝对没错吗?”
“唉,这我不知道。我不是警察。”
槙野耸了耸肩回答道,骏介一脸严肃的再次望向电视,仿佛要把新闻全都铭记在心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
***
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被施加了《盲目》的魔法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的感觉。
使用魔法必须通过视觉认识对象。逮捕魔法师的时候,经常会有剥夺视力这种处置方式。对于能使用魔法的人来说,手铐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只是《盲目》的魔法回路的话,可以使用坏咒破坏。虽然施咒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需要通过视觉来认识对象,不过魔力素子和魔法回路并不需要依靠视觉来认识。虽然这是无法简单解除的高级装置,但是对于专业是破坏魔法回路的十郎来说,还是可以通过使用坏咒来恢复视力的。
不过,现在十郎所在的地方是拘留所的特别房间。铁质的大门和混凝土的墙壁。还有很多看守。就算能看见了,对于素质判定D级来说,也无法突破吧。只能再次被施加《盲目》,被更严密的关押起来。
“结果,还是无法行动吗。”
十郎轻声低喃着,躺在简单的床上。
会被抓住是因为有人怀疑自己跟恐怖组织合作,将情报告诉他们。当然,自己肯定没做过这些事。
有几种可能性。自己被当成了替罪羊,或者有人觉得自己碍事了,所以故意诬陷自己。
总之,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来。如果有人想诬陷自己的话,还期待有正规的调查和审判就太天真了。
因为恐怖行动出现了很多牺牲者。如果还未等自己洗脱冤情变定下判决结果的话,最差的情况恐怕是死刑。
(开什么玩笑……)
现在也想不出什么能打破现状的手段。自己还是能看到律师的吧。暂且先趁那个时候和外界取得联系——自己有什么人能拜托吗。平时渊上应该会想些办法的吧,不过他现在应该不是能自由行动的状态。
是的,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渊上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唯里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能势逃到哪里去了。
恐怖行动怎么样了。
对了,培训学校的毕业典礼也快举行了。自己那时候还能出席吗。
然后——月子她怎么样呢。
那个纯真的少女的脸庞浮现在十郎脑海中。
一瞬间,对于自己现在境遇的焦急、烦躁、不安——这些感情全部涌上心头。
***
藏身在楼梯阴影处的恐怖分子不停开枪射击。
不过子弹在到达唯里的身体之前,便被不可见的墙壁弹开了。接着用《无形之手》将男人们打倒在地,转过身高声叫道。
“这里有三个人。逮捕!”
接着跑过来的警官们将呻吟着的男性犯人抓了起来。唯里一边望着他们,一边冲着通信机高声叫道。
“请下达下一个指示!”
这是正在和武装恐怖分子交战的某个大企业建筑中。
警官队无法前进,而唯里则不断奔走,将恐怖分子各个击破——他们企图通过这种作战方式来解决问题。到现在为止,一切还进行的很顺利。
这里的魔法师只有她一个人。
同时在好几个地点发生了恐怖事件,本来人手就不足,而作为镇压关键的特别对策局,完全陷入了没有人领导的状态。他们不断和警察发生冲突,甚至有人放弃了自己的工作。
本来,各自的主张主义都不尽相同的恐怖分子们居然能以如此规模一起进行破坏活动就在预料之外。这明显是异常事态。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必须想办法应对,不断奔波的警官们愈发觉得身心疲惫。
唯里是对策局里最年轻的见习人员。根本不可能将前辈们组织在一起。所以,她苦恼了很久,提出了以个人的名义协助警察。因为她觉得一总比零好。
幸亏之前发生连续纵火事件的时候,唯里曾和十郎一起帮助警察,前往事件现场。她得到了那个时候认识的警官的支持,警察很顺利便接受了她。
(对不起!)
她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发出了《魔弹》。虽然对方直接被击中,几乎失去了意识,可还是想要开枪,唯里冲了过去,一脚踢飞了对方的枪。
没完没了。还有几个敌人呀。
唯里看到了十郎被逮捕,以及渊上去世的新闻。她非常震惊,几乎要绝望了。不过,她却从没想过要止步不前。就算痛苦,就算难过,也绝对不能停止前进。只要不停下来,就能再多救几个人。这是十郎教给她的。
而且,十郎根本不可能协助恐怖分子。他一定会被证明是无罪的。绝对是的。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如果自己因为失落伤心,什么都没有做的话,就根本没脸见他了。
呼吸困难。脚步蹒跚。但是,还是不能停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通信机中传出了惨叫声。
“怎么了!”
“恐、恐怖分子大部队,聚集在这边——”
随着杂音,说话声消失了。过了一会,从指挥车传来了消息。
“C班联系不上了!在新楼后面!马上过去!”
“知道了!”
唯里拖着沉重的身体跑了起来。这里是本馆十楼。不管跑得再快,过去也要花几分钟的时间。
“那么,就抄近路。”
唯里用《魔弹》打碎了窗户,然后跳了出去。她用《无形之手》控制下落的身体,防止速度过快。然后跳到地面上。
“——!”
一瞬间,唯里皱起了眉头。
因为控制上的一点点失误,她没能很好的抵消冲击。因为疲劳和缺氧,导致精力不够集中。她感到右脚处剧烈的疼痛和麻痹感。
“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受伤。”
她咬紧牙关再次跑了起来。无论在人数上还是武装上,警察都要落后于恐怖分子。自己只要迟了一秒,就会增加牺牲者出现的可能性。
自己在冲进建筑物之前,曾经和对恐怖分子小组的人见过面,打过招呼。他们相信着自己这样年轻的魔法师,并接受了自己。怎么可能让他们之中出现牺牲者。
唯里来到了现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吗。唯里焦急的环顾四周。
(——啊)
树木之前有一个人影逃开了。
应该追过去吗,就在唯里犹豫的时候,她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对恐怖分子部队队员。一共三个人。衣服上都有大量的血迹,每个人都一动不动。
唯里拼命支撑着快要垮下去的双腿。这种出血量的话,肯定来不及了,她一边抵抗着内心的这个声音,一边走了过去。一定要确认一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唯里颤抖着手确认了他们的脉搏——顿时,她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还活着。
唯里再急忙确认伤口。衣服和地面上都飞溅着鲜血,能看出来出血量很大。可是,本来应该有伤口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魔法,而且是相当熟练的医疗魔法。
“卯滝,你到现场了吗?情况怎么样?”
唯里慌忙回答耳机里的那个声音。
“那个,三个人受伤了,伤势,那个——已经被治疗过了。”
“治疗过了?”
“恐怖分子——”
唯里望着受伤者后面的树丛,轻轻开口说道。
“……恐怖分子,有十名左右,在这里昏了过去。”
***
冰见谷在订好的会合地点的路旁等着,这时晶缓缓的走了过来。
“太慢了。”
“我的工作很精细,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呀。不像你,打完了就可以走了。”
冰见谷听了她说的话非常火大,不过为这点事吵起来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还是忍住了。
“——那么,怎么样?”
“我把子弹取出来进行了治疗。虽然只是紧急处置,不过出血已经止住了,应该可以得救的。不过——”
一瞬间晶的眉头上笼上了一股阴郁。
“怎么了。”
“不,有一个我认识的孩子过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因为我不太想被知道,如果没被发现就好了。——对了,这样的话,基本上就可以认为和从她那里得到的情报相符了。”
“确实如此。”
冰见谷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对方马上就接了起来。
“喂。”
“……啊,正如你所说的。把他们击退了。”
“那就好。”
对方用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机械般的语气回答道。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证明你就值得信任了,名坂。”
曾经的同僚,名坂千早——现在的名字是幸崎深冬——她昨天联系了冰见谷。
她告诉了他们恐怖活动的地点和时间。虽然冰见谷等人还是半信半疑,不过等他们赶往现场的时候,确实发生了恐怖行动。然后,他们暗地里帮助警察,成功镇压了恐怖分子。
现在,幸崎是雏咲伊藏的私人秘书,所以能够得到这个计划的情报。因此,她自己知道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告诉冰见谷等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你知道我们是想要摧毁你们的计划吧?”
“…………”
回答冰见谷的是一阵沉默。
她没有自我。
这是性格上的倾向,说的不好听就是缺陷。对于上位者,她渴望得到命令,并强烈的依赖命令。她只有在完成命令的时候,才能得到精神上的安定。
换句话来说,只要她认定是命令者的话,她便会绝对服从对方的命令。这里并不存在任何道德观念和个人的利害判断。如果让她背叛同伴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背叛,如果让她去死的话,她也会很高兴的去死吧。她就是这种人。至少冰见谷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性格让冰见谷觉得讨厌。
虽然晶也不喜欢冰见谷,不过在关于幸崎方面,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说话呀,就在冰见谷想这么怒吼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说道。
“我,我——”
“啊?”
对方犹豫着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
“……不,没事了。以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然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这家伙想做什么呀?”
冰见谷嘟囔道。
***
还不够——挂断电话之后,幸崎嘟囔道。
放出《千里眼》,把握现状。在自己提供的情报帮助下,他们击退了恐怖分子。但是自己还是不值得被他们信任。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服从别人的命令就活不下去,这样是很难得到别人信任的。
自己已经预料到了。那么,就再前进一步吧。
幸崎将自己的意识切换到别的《千里眼》之中。
自己的单独行动似乎已经导致伊藏的怀疑,最近已经被他从身边疏远了。接下来不借助外部帮助的话,什么情报都得不到了吧。
以椎叶一花那件事为契机,自己得到情报,说冰见谷已经离开了麦斯威尔。正好让他们来阻止恐怖行动。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们的信任。
是的——为了把月子从伊藏那里救出来。
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知道麦斯威尔和伊藏的计划。不过,仅仅这一点还不行。还需要更大的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她在跟踪才贺翔太郎。
自己曾经和十郎一起协作,抓住了他,但是又故意让他跑掉了。他在麦斯威尔那边负责引发恐怖事件。如果跟踪他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根据地。这样的话,就能让冰见谷他们和自己合作了吧。
才贺是曾经的同僚。两个人是互相认识的。所以,自己才放出了附加了《自律》和《隐匿》附加式的《千里眼》,而自己则隔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虽然自己的技术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的,不过对方也是优秀的魔法师。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缓缓往前走着的才贺,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走到公共电话旁,跟什么地方打了电话。非常遗憾,《千里眼》听不到声音。
他放下听筒,再次走了起来。他拐了几个弯,明显是在绕路,是不是他注意到有人尾随了呢。幸崎知道徒步是无法甩掉自己的,就算他坐上了汽车,以自己的能力,半径数公里之内都能追踪到。
不久他便来到了荒凉的城镇外,走进荒废的建筑物中。这个地方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难道这里就是根据地吗?
幸崎来到两栋建筑物之外的屋顶上,在《千里眼》中集中精力。尽力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在无人的角落,才贺抱着胳膊靠在墙边。里面一片荒凉,没有一丝生活过的痕迹。他是在等人吗。
接着,又过了十几分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突然,强烈的冲击贯穿了幸崎全身。
看到飞奔而去的男人的背影。幸崎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击中了。
“不好——”
腹部被击中。出血严重。一定要在失去意识之前进行治疗。
击中精力,终于成功用魔法止住了血。
可是就在这时。
“……将注意力集中在《千里眼》之上的时候,就会注意不到自己四周,你完全是毫无防备呀。”
才贺站在眼前。他脸上露出了狂妄自大的笑容,和他消瘦的身材完全不相符。
“啊……唔……”
幸崎勉强支撑起身体。刚刚止血的伤口很痛。
“所以,你行动的时候一定会要求两人一组。必须有人在你身边时刻警戒,保护你。真是令人怀念的话题呀。”
“为什么……”
“嗯?为什么注意到你在跟着我?我并没有注意到。只不过,因为逃出来得太轻松了,所以觉得有可能是陷阱而已。”
才贺得意的继续说道。
“因为我是被远距离攻击打晕的,所以考虑到你涉足的可能性了。中途,我跟从麦斯威尔那里借来的部下联系了一下,我在那栋建筑物里呆着的时候,让他检查了一下四周。如果看到这种女人,就攻击。你一个人行动,太过轻率了吧?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自己现在,只有一个人。
第一次想凭自己的意志行动的时候,周围居然没有人能帮自己。自己一直依赖别人的报应终于来了。
(可是——)
幸崎拼命站了起来。
还不能在这里放弃。为了第一个认同自己的人,月子。为了救她。
“那么,告诉我吧。为什么要跟着我?是雏咲伊藏的命令吗?”
“…………”
“哎呀,你想打一架吗?你在近身战方面完全不行的吧?而且在这种状态下。你是赢不了的。”
幸崎的能力是索敌和远距离攻击。确实没什么胜算。
她缓缓后退拉开距离。
就在这个瞬间,脚下爆炸了。她失去平衡倒了下来。
“先是一只脚。”
幸崎被《无形之手》抓住,右脚的骨头发出碎裂的声音。
“回答我。为什么跟着我?”
“…………”
这次是左脚。幸崎拼命不让自己叫出来。还不能在这里放弃。
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意志,幸崎这样想到。
她用尽力气发出《魔弹》。可是却被轻易弹开了。
“……你似乎还有精力呀。这次就弄瞎你的眼睛吧。”
才贺露出了凶残的笑容。
“接着把你的鼻子和嘴也炸飞吧,别恨我呀。”
他的专攻是《破坏》。从消除障碍物,到建筑物爆破,能够自由自在的操纵爆炸系的魔法。
魔法直冲着幸崎的面部飞来。

——可是,魔法却没能到达目标,在空中便自己爆炸,四散飞去。
“到此为止吧,才贺。”
一个戴着眼镜,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的男人出现了。
***
“乾……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名坂的同伴吗?”
“不。我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才跟着她的……”
乾这样回答道。
得到恐怖分子的情报之后,乾认为幸崎可能会到附近来查看情况,所以他将现场的工作交给晶和冰见谷,自己则一直在找她。这是为了知道她的目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多余的精力,她完全不在乎周围的事情,所以在找到她之后,没费什么劲就成功跟上了她。
然后,便是现在的情况。
“名坂——现在应该叫你幸崎比较好吧——狙击手一般都会呆在较高的地方。因为她以前经常和我组合,所以比较容易发现她的行踪。本来我打算在搞清楚她的目的之前都不出现的——不过,事已至此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了。”
然后,还有另一个理由。虽然自己表达得不好,不过总觉得她身上现在有一些和之前不同的意志,甚至可以说是执着。
“那么,你是这家伙的同伴吗?”
“也算不上是同伴……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名坂。你能不能在此放手呢,才贺。”
“我拒绝。”
“那……就没办法了。”
乾叹了口气。
同时才贺发出了《魔弹》。《魔弹》打到乾组成的《障壁》上,发出剧烈声响。
“太不爽了!”
才贺一边连续发出《魔弹》一边说道。
“真是太让人不爽了。为什么要阻止我?你难道想说我错了吗?”
“我觉得,帮助恐怖分子这种行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表扬的吧……你是被逮捕之后逃出来的吧?”
乾说道。
攻击全都被《障壁》防御了。乾和倒在他脚边的幸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乾的本领在防御上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在前线上的时候,他的工作就是保护同伴不受敌人的攻击。
“你以为想要改革还能够选择手段吗!”
才贺高声怒吼道。
“我无法忍耐被那些无能的人随意驱使!寻求正当的待遇有什么错!”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选择更平稳的方法。”
乾一边回答一边感觉到一股违和感。
自己和才贺基本算是同级,虽然说不上关系好,不过也算是相识很久了。
他是那种自尊心很强,总是感到不平不满的人。只不过,以前只是发发牢骚就能够满足。他原本不是有这么大行动力的人。是跟着麦斯威尔的时候受了什么影响吗。
“然后,你就这样结束一生死掉吗?就这么一直被歧视着?我可不要。我要建立一个有力量的人能够获得正当评价的世界。而且,这样做就能证明我有多优秀。”
“这真的是你的想法吗?”
“什么意思?”
“不……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赞成。”
“是吗。”
才贺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那就去死吧。”
他放出了巨大的《炸裂》魔法。在爆炸之前,乾慌忙组成《障壁》,将对方的魔法包在其中,封锁了冲击。
“太危险了,这栋建筑物之中还有人——”
“你从前就太天真了。”
才贺从四周聚集玛那。他似乎想要引发更大规模的爆炸。
“这个样子,你还能救得了别人的话,就去救吧。”
“……真是没办法了。”
乾啪的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才贺的身体弹了起来。
“什——”
因为施术者的注意力中断了,所以聚集到一起的玛那又四散而去。才贺仿佛被套上了看不见的束缚衣一般,倒在地上挣扎。
这也是《障壁》的应用方式之一。在周围张起柔软不可见的墙壁,然后一口气收缩。现在,才贺已经是网中之鱼了。
“因为不想让你逃掉,所以我在出来之前稍微做了些准备。稍微忍耐一下。——好,我要遮住你的眼睛了。”
使用《盲目》剥夺视觉,封印魔法。不知才贺是不是明白了就算挣扎也没有用,虽然他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却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嗯,那个,虽然在现在这个我占优势的角度上来询问你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比如说恐怖行动的计划。”
“你知道这些要做什么?打算介入吗?”
“是的,我要阻止他们。”
才贺歪了歪嘴。
“为什么?这个国家对你并没有什么恩情吧。反而是我们没有受到正当的对待吧?被塞到一个政府部门中,被别人使唤,面对这种待遇,你就不会觉得不满吗?”
“并不是没有不满……不过,我刚刚也说了,从常识上来考虑,不应该参加恐怖行动。”
“别将我和你混为一谈。”
才贺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想把那些全都毁坏,创建一个能够以能力来评价别人的世界。仅此而已。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为什么啊?”
乾稍微考虑了一会继续说道。
“才贺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说不定会就此让步。因为我最讨厌跟别人冲突了。不过——是啊,你会这么想,我觉得是因为你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东西了吧。”
“…………”
“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指这个世界本身,而是现在,所有在地球上生活的人们的集合。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很多人,有很多很多的幸福和不幸。我并不想破坏这些人的努力。现在,我自己就有着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想到这个重要的东西会被别人夺走,被破坏就觉得非常害怕。也不希望别人面对这种遭遇。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赞同你。”
“……你这个伪善者。”
“我无法反驳你。”
乾据笑着说道。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害怕被别人这么说了。——你会在意别人的脸色吗?”
“什……么?”
这句话出乎了才贺的意料。
“因为你说想得到相应的评价。地位呀评价呀,这都是别人决定的。”
“…………”
“你似乎在查斯特.麦斯威尔手下活动呢。这样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吗。你觉得捡别人的剩饭吃,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吗?”
才贺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觉得——我自己的价值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如果我在这里不阻止你的话,我就无法原谅自己,也便失去了自己的骄傲。我不希望这样。本来我就对逃出来这件事,一直心怀后悔。”
乾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
“我虽然对于社会来说已经死了,这也没关系。可是,我想为下一代留下些什么。不然的话,我到死都会一直后悔下去的。——这就是我阻止你的理由。你能理解吗?”
“…………”
才贺什么都没说。
乾也没想再说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不久,才贺仿佛放弃了一般,开口说了起来。
他举出了三四个商业建筑和政府机关的名字。
“……这只不过是候选目标。实际上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恐怕在这几天就会进行攻击,不过具体的时间还没决定。”
“原来如此。太好了。谢谢你。”
有情报和没有情报可是有着巨大的区别。
“我想,再问一点——”
乾听到背后传过来的声音,回过了头。幸崎一脸痛苦的站了起来。
“你知道椎叶十郎在哪吗?”
才贺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看不见东西的眼睛。
“椎叶,是她的弟弟吗?他——”
就在这个瞬间——才贺的头爆炸了。
不,不是爆炸,而是消失了。仿佛是被什么吃掉了一样,鲜血从他的脖子断面中迸出,整个身体开始痉挛。
“什——”
在感到迷惑之前,身体先有所反应。
乾往后退到能保护到幸崎的位置,然后压低身体。
在栅栏对面,房顶边缘的地方,站着一名长发男性。
(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吗?)
毫无疑问他是名魔法师。而且本领相当厉害。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互相对峙着。
不久——对方的男性微微笑了笑,便离开了。
“……走掉了吗?”
屋顶和周边都没有任何气息了。只剩下一个失去头部的尸体倒在地上。
变成尸体的才贺,看起来特别的孤独。感觉非常无奈的乾,深深叹了口气。
“唉,总之,走吧。要是有人来了就麻烦了。——名坂,我背你走。”
***
结束工作之后的能势,悠闲的走在大道上。
跟那个叫乾的男人干一架似乎也挺有趣的,不过暂且还是放一放吧。
“嗯,因为命令只有干掉才贺呀。”
还有,那个不知是叫名坂还是叫幸崎的女性,说了一些很有趣的话呢。
毫无疑问她是属于反抗麦斯威尔的势力——不过也许她还有利用价值。
***
“我觉得一定是搞错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听了纱弓说的话,菜菜香也点了点头。
“确实是一个有些冷淡的老师,不过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被抓起来的坏人。”
他们说的是十郎。他被逮捕这件事,培训学校的学生们已经知道了。
在宿舍里月子的房间中。月子隔了很久终于又回到培训学校上课了。因为晚上还有一个采访,所以也只是短暂的休息而已。
“是啊。”
月子一边静静的说着,一边抚摸着猫咪鲭太郎的头。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能相信他,等着他了。”
月子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同时,她也知道这个错误不会被纠正。只要自己扼杀自我,听从伊藏指示的话,也许终有一天十郎会被放出来。这是月子唯一的愿望。虽然她心怀理想努力了一下,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能做到,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如果——椎叶老师能得救的话,我就从老师面前消失。)
月子心想。
自己已经习惯了割舍内心。从前的那种感觉又慢慢回来了。
看到月子平静的样子,菜菜香和纱弓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大概觉得月子应该更失落一些,会哭出来呢。
月子却没打算那么做。万一伊藏听说了的话,可能会惹他生气。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扰一下可以吗,雏咲。”
嘉神祐平将脸探了进来。他是担任这里教官的青年。
“刚刚,你的秘书打了电话过来。你的祖父因为有事,所以采访取消了,今天你可以一直呆在宿舍了。”
“我知道了。”
“还有,那个,椎叶老师的事情——”
祐平压低了声音,他微微皱了皱眉。
“老实说,培训学校这边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打算有任何消息马上联系你的。”
具体情况,月子自己恐怕知道的比他还多。
“没关系的,他马上就会回来的。你不用伤心。”
“谢谢你。”
月子笑了笑。
已经割裂的内心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悲伤痛苦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月子心想,大家都在说一样的话啊。
回到房间中之后,月子告诉另外两个人,今天不会出门了。
“啊,那今天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纱弓高兴的说道。菜菜香也点了点头。
“太好了。最近你看起来挺累的。”
“诶?是吗?我完全没不觉得累呀。”
月子笑着说道。
她的两个朋友却不知为何互相对视了一眼。
“啊,那个,月子……”
菜菜香有些问难的开口,可是却被纱弓拦住了,纱弓笑着说。
“喂,玩游戏吗?”
“游戏……吗?”
“嗯,推理游戏。我现在开始猜,你来告诉我是不是猜对了。”
“啊……”
她想做什么呢,月子心想。
“那么就开始了。现在,月子在笑对吧?”
“是。”
因为这是不用推理的事实,所以月子点了点头。
月子知道这是最为便利的表情了。是已经使用习惯了的假面具。跟以前一样,能够很好的使用。
“那个,怎么了?”
“所以,我们知道,月子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是她隐藏了自己真实内心的时候。”
“…………”
咦?月子感到奇怪。
过去自己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从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现在他们却知道了呢。
“也就是说,你现在有想要隐藏起来的感情。然后,你用笑容来隐藏,也就意味着,正好相反,你现在非常痛苦。这个推理,猜对了吗?”
“嗯……啊……”
月子不知如何回答。
“那个,难道说,你觉得我们没注意到吗?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生气了。”
菜菜香板起脸说道。
啊,这样啊。
在已经麻痹的内心深处,月子找到了答案。
(我真正的喜怒哀乐,这两个人都已经见过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和十郎相遇之后,自己开始用真实的一面和朋友们接触了。也就是说,大家都知道以前的那个自己是虚假的。
这时——月子注意到。
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到吗?
自己真的什么都没能改变吗?
——不是的。
菜菜香站在月子对面,抓住月子的肩膀。
“你知道吗?月子。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有权利。”
“权、权利?”
“是的。因为是朋友,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几点几分几秒,你都可以跟我商量、抱怨、示弱、求助、撒娇、哭泣、让我们看到你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一面。——这就是你的权利。”
“我也想这么说。”
菜菜香说完,纱弓也点了点头。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
月子改变了她自己,改变了自己和朋友们的关系。虽然只是非常微小的变化,可是这个结果,却切切实实的存在在这里。
就在这时,菜菜香和纱弓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月子才注意到原因。
“——咦?”
不知何时,脸颊上留下了温暖的液体。
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感情涌了上来。接着,马上变成了哽咽声。
***
“所以,你就带着这家伙回来了。”
晶冷冷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幸崎。
“…………”
幸崎只是沉默着。
因为她的伤势不能放着不管,所以乾就把她带到了最近的据点。
不过,晶还是没有马上为她做治疗。原因就是她还不值得信任。
“如果这是你想打入我们内部而演的戏的话,我也不会吃惊的。名坂,不,现在应该是幸崎了吧。你作为别人的人偶生活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可不想被卷入其中,被人利用。”
“你到底在听谁的命令?”
冰见谷用魔法做出刀刃,指着幸崎的喉咙说道。
她这才抬起视线,望向这边。
“我想让你们帮我。如果说是利用的话,也许确实是。”
冰见谷和晶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感觉到,这和他们认识的名坂千早,有着明显的区别。
“如果我的生命,是你们帮助我的条件的话,我可以把它给你们。所以——”
她勉强支起身体,想要从床上下来,可是却摔倒了。然后她就那样将手柱在地上,低下了头。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请让我借助你们的力量,救救月子吧。”
“喂,等一下……”
晶和冰见谷一脸困惑的望向了乾。
他们终于注意到,现在的晶并不是在替别的什么人说话,而是凭自己的意志,表达自己的想法。
乾往前走了一步,扶起了她。
“我觉得,还是可以听听她想说什么的。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拜托你做一下紧急处理吧,九曜。”
***
骏介正看着电视。
伤口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如果勉强行事的话,还是可以活动的。不过他还是乖乖的躺在床上,是因为那个名叫晶的医疗魔法师严格命令他静养。因为太过无聊了,所以曾经吵闹着快点放自己回去,结果被狠狠教育了一顿,所以现在他选择乖乖呆着。
因为晶说只要不让对方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就可以了,所以骏介还给培训学校打了个电话。如果让祐平等人因为自己失踪闹起来就麻烦了。
大人们这几天忙碌的进进出出。刚刚还背着一个人,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你渴吗?”
“不渴。”
“吃苹果吗?”
“现在不用了。”
美优里又黏在骏介身旁。因为挺烦的,所以曾把她赶出去几次,可每次她都站在屋外,用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骏介,所以骏介最后也放弃了。
接着就是那个叫槙野的男人和晶偶尔会来看他了。虽然这里不是医院,不过毫无疑问骏介被照顾得很好。
(我真没用。)
骏介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他记得自己想要阻止建筑物倒塌,然后被什么人用《魔弹》击穿了腹部。那之后的记忆便消失了,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这里了。
结果,还是被别人救了。只不过——
“?什么? ”
一瞬间的对视,让美优里很高兴的笑了起来。什么都没有,骏介说完,再次将视线转向电视。
自己救下的人中,似乎也包括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完全白费,这也多少让骏介感到一丝慰藉。
只不过,烦躁的原因不只是自己。
电视画面上映出了月子的身影。记者在向她询问这次涉及了魔法师在内的恐怖行动的感想。
(……那是什么表情呀。)
因为骏介总是生活在宿舍里,所以不怎么看电视,不过像这样一整天看电视的话,就会发现她的出镜率还是相当高的。
然后——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表情。不自然,让人觉得很厌烦,身为优等生的笑容。自己最讨厌的那个表情。
骏介按下了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美优里吃了一惊。
“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想看的节目而已。”
美优里再次打开电视,转到动画片的频道上。然后马上就一脸天真的投入到电视节目中了。
骏介虽然觉得动画片没什么意思,不过比看那样的月子要强多了。
恐怕——她那边也发生什么事了吧。
本来月子是个认真,有些软弱,却又相当顽固,容易失落,可是却能马上振作起来的人——应该会露出那种更吸引人的表情。至少,自己想要打倒想要超越的那个天才魔法师不是电视里的那样。
(……太荒唐了。)
想到这里,骏介便停了下来。她身上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呀。
就在骏介将注意力集中到动画片里的时候——他隐隐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虽然他并没想偷听,不过有一句话却清楚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请让我借助你们的力量,救救月子吧。”
***
幸崎一边接受晶的治疗,一边说明了情况。
月子的能力和知名度都是雏咲伊藏所需要的,因此,他将十郎当成了人质。
“他对月子来说非常重要。现在蒙受了不白之冤被逮捕。只要伊藏还需要月子,他便不可能被证明无罪。这样下去的话,他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如果能救出他的话——月子就没必要听从伊藏的命令了。”
“那个孩子是怎么想的。她不想服从有血缘关系的祖父吗?”
“不。月子不会同意那么愚蠢的计划的。”
与其说是被她说服了,还不如说是被她的气势压倒了,冰见谷闭上了嘴。
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觉得自己对椎叶一花有所亏欠。
(虽然并不觉得救出她的弟弟能弥补这些亏欠,可是——)
“确实不能置之不理。”
乾说完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那么,就根据刚刚所说的,确认一下他们的计划吧。”
冰见谷说道。
“在发生更大规模的恐怖行动的时候,为了镇压这个行动,跟麦斯威尔相关的WSS应该会出动。他们已经跟警察那边的人说好了,应该会下达将一切都交给WSS的命令。事态平复之后,就推出雏咲月子,将人们对她的支持,变成对WSS的支持。这样,他们就能得到在这个国家活动的根据地,能够成为代替了特别对策局的魔法师势力。”
本来特别对策局跟警察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而且现在也很难说是在正常的运行着。警察中反对策局一派如果跟WSS联手的话,他们的存在应该会很轻松便被社会接受吧。
“是啊。这样的话,阻止麦斯威尔和雏咲伊藏的计划的关键,第一便是不允许WSS的介入。第二是不让他们利用雏咲月子。要满足第一个条件,就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将恐怖行动防患于未然,或者及时镇压。”
社会上魔法师是少数派,立场极为薄弱。乾等人没有权利动员政府的治安维持机构。不过,却能够利用自己压倒性的战斗力,击溃敌人。
“关于第二点——名坂的建议,跟我们这边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救出十郎的话,他也会协助我们的吧。如果能因此得到月子的支持的话,也会对她的支持者带来影响。这样麦斯威尔和雏咲伊藏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虽然并不想利用这么年幼的女孩子,不过乾故意排除了自身的感情,这样说道。这也是为了让冰见谷和晶更容易接受。扭曲的人往往更需要理由来说服自己。
“恐怖行动的候选目标我们已经知道了,那就分头监视吧。只要有任何迹象,就在警察到来之前收拾掉——”
说到这里,乾闭上了嘴。
才贺已经不在了,那么对方的战斗力应该会有所降低。不过,杀了他的那个魔法师突然浮现在乾脑海中。恐怕在战斗能力方面,他是一流的。如果那个男人出现的话,和他单独对峙恐怕会很危险。
“……不,应该慎重的观察敌人的战斗力。”
已经再也不要经历同伴的死亡了。
“然后,关于第二个条件,现在还不知道椎叶被关在那里吧?”
幸崎点了点头。
为了关押魔法师,就需要相当严格的设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缩小范围……不过没有时间一个一个排除了。现在还是优先对应恐怖活动吧。
“我去收集情报。”
之前一言不发,倚在门旁的青年突然开口说道。
“关押的地方,以及恐怖分子的武装、人数、可能的话包括活动时间,我去收集。我来做的话,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的存在。”
“谢谢你,不过……”
乾望向槙野。
“可以吗?这是我们的战斗。你本来没有义务参加的。”
“你们如果想要改变些什么的话,我想看看那个结果。因为我最后也没能成为一个革命家。”
槙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还有,我欠你们的同伴,很多。”
“他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什么都不会听了。这个家伙,可是很扭曲很顽固的。”
晶轻轻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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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反击
“唔……啊……”
唯里一边发出僵尸一般的声音,一边将牙膏挤到牙刷上。她一边刷牙,一边用空着的左手整理睡觉压乱的头发。没有必要弄得很整齐。反正一活动起来,又要变得乱糟糟的了。
警察宿舍中的一间成了唯里的休息室。不过最近,与其说是在这里暂时休息,不如说唯里几乎已经住在这里了。基本上没有特别对策局的人帮助警察恐怖行动对策组了,所以本应只是见习的唯里,身上的负担相当大。
她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一的时间便整理好了自己,往警察局跑去。会议快要开始了。
“结束之后,先去吃饭吧……”
唯里小声嘟囔着。
附近有个快餐店。先不论味道如何,那家店又便宜,菜单又丰富,这已经让唯里非常满足了。现在吃饭是唯里唯一的乐趣。
“怎么办呢,吃什么好呢……汉堡包、三明治、意大利面、蛋包饭、海鲜烩饭、炒饭、还有盖饭……”
“你在烦恼中午吃什么吗?”
就在警察局门口,唯里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回头看去,是个熟悉的面孔。身材小巧、面庞年轻,是培训学校的主任教官,同时也是超一流的医疗魔法师,出云井信乃。
“啊,信乃老师。早上好。——是啊。午饭,要先吃什么呢?”
“……………………先吃什么?”
“是的,先吃什么。——啊,不过,怎么了?您为什么到这来?”
“有个会议。我来确认并商量一下,如果出现大量伤员的话,应该组建怎样的急救体制。”
她同时也是大学医院的医生,这是那一部分工作吧。
“您辛苦了。不过,那个……难道说,您真的很累了吗?”
跟平常比起来,信乃的表情要更加严肃,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游刃有余。接连的恐怖行动似乎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
“也没有那么累。不过最近患者多了起来,确实变忙了。”
不过她也不是这么简单就会示弱的性格。就因为她不停的忙碌着,才减少了牺牲者的数量,她不能休息,这个现实显然要比唯里这边更严重。
“完全不能去培训学校了。马上就要到毕业典礼了呢。”
唯里叹了口气。
守丘初等培训学校现在有四名教官。
不过,基本上由嘉神祐平一个人负担全部事务。唯里和信乃因为应对恐怖分子的行动而腾不出手来,另一个人——
“那个,信乃老师。椎叶老师他……”
在信乃回答之前,唯里便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
“虽然我问了很多地方,不过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确实被逮捕了。”
“这样啊……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是啊。如果我知道了什么情报,就跟你联系。——相信他吧。”
信乃静静的说道。虽然她看起来漫不经心,不过她却不是一个薄情的人。虽然她跟十郎的关系不太好,可是唯里却知道,信乃比任何人都相信十郎。
她在这种悬案堆积如山的情况下,仍能冷静的完成自己的工作,这一点让唯里十分佩服。
“我还是不行啊。”
唯里再次叹了口气。
“因为担心他,怎么都安不下心来,无法集中精力工作。我一定要向信乃老师学习。”
先不说身体上的疲劳,精神上就非常辛苦。
“先不说什么学习不学习的,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跟我比。”
信乃考虑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在身为医疗魔法师学习的时候,有一名比我大两岁的前辈,她的思维活跃,技术高超,判断精准,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她。一直烦恼着,为什么我就不能变成她那样呢。”
“然后怎么样了?”
“首先我选择不再否定自己。然后开始考虑自己能做些什么,然后拼尽全力。”
“原来如此。”
很简单。跟“做不到什么”相比,“能做到什么”要有意义得多。
“卯滝你比我要更擅长控制精神。这一点毫无疑问。加油吧。”
“好的!”
听了别人这样说,唯里便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些。
就在这时,警察局里发出了紧急集合的广播。
“……发生什么事了吗。那我先过去了。”
唯里跑了起来。
“这里吗……”
到达现场之后,唯里仰望着眼前巨大的建筑物。
恐怖分子占据的是公立医院。医生,护士,以及患者,似乎不少人都成了人质。
“对方大概是什么情况。”
唯里向对策部队的队长问道。
“至少是数十人规模的。人质、犯人都分成了几组。”



“有交涉吗?”
“他们告诉我们有人质,而且有能够将整个医院都炸毁的炸药。接下来才要正式开始。不过,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
人质中还有病人。他们的体力让人担心。
不过整个医院面积很大,对方的数量很多。仅凭唯里一个人是不可能快速将对方击溃的。条件非常严峻。
“……咦?”
就在这时,唯里瞪大了眼睛。
“那个,除了我以外,已经有别的魔法师冲进去了吗?”
“不,应该没有啊……?”
唯里觉察到使用了魔法的气息。这里是医院,所以有医疗魔法师在并不奇怪——不过,这种感觉却不同。该怎么说呢,如果说是以个人为对象进行治疗的魔法的话,那规模就太大了。
“……我过去看看情况。”
唯里朝着病房小心的走了过去。
***
收缴武器,将打倒的恐怖分子们都集中到一个房间里。用魔法控制住他们之后,乾回过头望向身为人质的医院员工。
“战斗应该还会持续一会。在这里会很安全,所以请暂时忍耐一下吧。”
在几个候补选项中,有行动的刚好是乾监视的这个医院。他立刻召集了全员,制定了计划。
幸崎用《千里眼》调查之后,发现恐怖分子分成了五、六个小组分别建立了据点。虽然迷惑了一会,不过乾等人还是选择分开行动,逐个击破。每个小组的人数都不足十人。战斗力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脚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幸崎在外面下达指令,乾和冰见谷则进攻各个据点。晶作为游击军,照顾负伤者和病人。虽然以晶的能力足以胜任进攻的工作,不过考虑到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让她负责救护。虽然攻击力会因此降低,但是也不能让人质中出现牺牲者。
根据槙野的情报,这对于恐怖分子来说是孤注一掷。只要击溃了这里,他们暂时便不会有什么大的行动。
问题是对于麦斯威尔的魔法师集团来说,这是个介入其中的绝好机会。他们一定会伺机出现。没什么时间了。一定要在他们赶来之前将事件平息。在恐怖分子们注意到自己之前,尽可能减少他们的数量是取胜的关键。
“结束了。接下来是?”
“儿科病房二层。”
耳机中传来了幸崎的指示。回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乾便往那边跑去。
(儿科病房,也就是说人质是孩子吗……)
无法预测孩子们的行动。如果他们不要在事件结束之前陷入恐慌,能一直乖乖呆着就好了。
幸崎告知了敌方的配置。走廊上有两个人负责望风。两个人负责看守人质。四个人在另一件房间中待机。
先弄晕走廊里的两个人。然后是在房间外负责看守人质的两个人。然后是旁边房间里的四个人。乾轻松打倒了没什么警惕心的犯人。
每个人都是浅黑色的皮肤。看起来是亚洲血统的外国人。是花钱雇佣的,还是被麦斯威尔的手段拉拢了呢。
乾叹了口气。
孩子们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呆呆的。
“好了,已经没事了。有没有孩子受伤——”
就在这个瞬间,乾注意到。从厕所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将对讲机放到了嘴边。
(不好——)
如果让他和同伴们取得联系的话,会非常不利。来得及使用魔法吗——?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男人的对讲机便碎成了粉末。在千钧一发之际,乾使出了《无形之手》将他扔到墙上,让他昏了过去。
“咦?”
乾听到了一个和这个情况很不相称的可爱声音。
一名少女,从厕所的窗户爬了进来。
“那个,是乾——先生吧?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呀?”
卯滝唯里一脸疑惑的问道。
乾是在一个月之前认识她的。还帮她解决了购物中心发生的炸弹恐怖事件。那个时候,还来不及跟她说自己是什么人,便分开了。
“太好了。对了,你也是特殊执行官啊……对不起,虽然我没有时间详细解释了,不过请相信我,我也是想平息这次恐怖行动的。你能帮忙把能自由活动的孩子送到外面吗?”
“知、知道了。”
真是个老实的孩子。乾已经有心里准备她不会相信自己了。
唯里带着病情不太严重的孩子们出去了。
那些不能自由活动的孩子们,还是让晶看一看,然后听听她的意见吧。就在乾想要联系她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寒意。
回头望去,那里站着一名年轻男子。
“你是……”
是那个杀了才贺的男人,恐怕是麦斯威尔那边的。
“我叫能势。你应该见过。”
男人鞠了一躬。
虽然他态度温和,脸上一直浮现着笑容,可是却散发着强烈的杀气。乾知道这种人是非常危险的。
“……你也是,恐怖分子那边的吗?”
“我是我个人欲望这边的。”
能势说出了让人无言以对的回答。
那么,该怎么办呢。
不在这里战斗,而是选择逃跑跟同伴汇合,才不会浪费时间吧。不过——
乾降低了重心,同时用《障壁》防御了对方放出的《大颚》。
“你,真是个好人呀。”
能势微笑了一下。
是的,无法保证这个男人不对孩子们出手。那么,就只能留在这里继续战斗了。
乾跟能势保持距离。
不过,自己却不能从这个位置上离开,因为自己的身后就是孩子们。
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想要攻击的样子。很明显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
明明已经看出对方的意图,可还是没有办法。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在这胶着的状况下,乾咬紧了牙关。就在这时——
“————!”
“什————”
两个人同时往下方望去。能势飞身后退,就在下一个瞬间,铺着地毯的地面突然拢了起来,随着轰鸣声弹开。
“……只不过是普通的《魔弹》啊。还真是有把力气呀。”
能势有些震惊的耸了耸肩,又隔开了一些距离。
“不过,让我做的工作我也做了,就到此为止吧。——啊,我给你一个线索。”
接着,他说出了一个监狱的名字。
“我觉得你能在那里找到要找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麦斯威尔的陷阱吗?
“我说了,我只为自己的欲望行动。十郎就拜托你了。再见。”
说完,能势便离开了。乾没有追。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对讲机联系了幸崎。
“状况怎么样?”
“刚刚看起来是WSS的一群人,甩下警官队冲了进去。”
“知道了。”
不行了吗。乾咬紧了嘴唇。对方漂亮的争取到了时间。
接下来和冰见谷取得联系。
“抱歉,我被牵扯住了。阿黛尔那个家伙——”
“这边也是一样。WSS似乎已经冲进来了。带着九曜和名坂撤退吧。另外,我得到了一条情报。”
乾将能势说出的那个监狱的名字告诉了冰见谷。
“……他的意思是椎叶十郎关在那里吗?能相信他吗?”
“如果这是陷阱的话感觉太明显了。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实意图,不过去确认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他救出来。拜托了。”
挂断对讲机之后,地板上的洞里冒出了唯里的脸。
“没事吧?”
“啊,谢谢你。得救了。没事。”
乾冲她笑了笑。
“没受伤吧?孩子们呢?”
唯里从地上的洞里爬了上来。
确认了现状,在得知没有牺牲者之后,她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太好了。——刚刚我得到联系,好像,有几名民间魔法师冲进来了……是乾的同伴吗?”
“不是——”
“啊……稍等一下……有人联系我……”
唯里将注意力集中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上,然后她突然高兴了起来。
“人质全部被救出来了!太好了!”
“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乾面对这个消息却不觉得高兴。
这件事本身确实是件好事。
可是,这证明了PM社的魔法师组织将会蚕食这个国家。乾感觉自己已经被慢慢逼入绝境。
“喂,卯滝。”
“什么?”
“能把我带到警察的负责人那里吗?”
恐怕WSS今后会以协作的名义强烈要求介入各种事件的现场吧。跟正在瓦解的特别对策局比起来,他们的战斗力更值得期待。他们的影响力应该会不断增加。
根据冰见谷的情报,警察的上层已经被伊藏和麦斯威尔拉拢。基本已经确定他们会采取协作的态度。不过,如果能通过他们现场的判断,减缓对方的介入的话,也许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因为乾曾经也属于特别对策局,所以警察中也有他的熟人。他打算想办法取得联系,请求帮助。
虽然不知道已经被认定死亡的自己出面,能有多少说服力。最差的可能性,自己会被问罪逮捕。
可是,能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要试着去做。
他在唯里的带领下向指挥车的方向走去。
因为要护送恐怖分子并照顾人质,大量人员在忙碌着。
就在这时,指挥车附近,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唯里和乾互相望了一眼。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呢?……我去问问,你稍等一下。”
唯里抓住了周围的一个人,问清情况之后,很快便跑了回来。
“那个,好像是,冲进去的民间团体的魔法师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
“那个,好像他们提出了很多协助要求。然后,请求了上面的指示之后,得到了这样的回答《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不过基本上来讲,我们不承认民间的介入。请回吧》。然后他们便说,跟说好的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乾,你怎么啦?”
唯里问道。乾似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不——也就是说,警察说,不需要帮忙是吗?”
“好像是这样的……”
“啊,嗯,没事了,谢谢你。”
也就是说——警察拒绝了WSS。
(怎么回事?到底是为什么?)
风向似乎开始改变了。
***
冰见谷讨厌椎叶十郎。
从自己还叫葛城功哉,还是特殊执行官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因为十郎被椎叶一花爱着。
见到一花的时候,冰见谷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美丽稳重温柔,而且有着无人可比的天赋。这种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也许这种感情就是崇拜吧。
她有个弟弟。她经常会讲弟弟的事情。一脸开心。
对于冰见谷来说,那个没什么魔法师天赋的弟弟,就仿佛寄生在她身上一样。
在那次事件之后,在她崩溃了之后,冰见谷便更憎恨他了。明明被她那么深深爱着,为什么却没注意到她的痛苦呢。唯一能够救她的人,却没有去救她。冰见谷觉得无法原谅椎叶十郎。
——虽然自己明明也有罪。
现在,冰见谷才明白,崇拜本身就是错的。不管有多大的不同,不管距离有多远,自己都不应该放弃跟她并排站着。自己不应该满足于只是仰望着她。
所以,自己无法安抚她的孤独。
“掌握位置。”
幸崎说道。冰见谷和她两个人,来到了关押着十郎的监狱。
“将情况投影到你的意识中?”
“不用了。把大概位置告诉我就行。”
“椎叶十郎恐怕被关押在中央附近。”
警戒只是普通水平。
虽然十郎是魔法师,可是只有D级。而且他们肯定没预料到冰见谷这种等级的人会来偷袭。看守中如果有魔法师恐怕也只有一个。
幸崎将意识集中到《千里眼》中,平静的说道,冰见谷向她望了一眼。
她的能力跟以前没什么变化。特长是索敌和远距离攻击,战斗能力并不怎么高,可是她的能力却数次拯救了团队。
改变的是她的内心。
她没有自我,只是盲目听从命令。身为人类不值得信任。至少,她还是名坂千早的时候是这样的。像现在这样,向着自己的目标主动行动,根本无法想象。
她的脸色不太好。虽然接受了晶的治疗,可是她的两只脚都断了。她应该还不是能自由活动的状态。可是,她却仍凭着自己的意志站在这里。
是什么改变了她呢。
“葛城?”
“……啊,对不起。你说的我明白了。简单的进行一下试探性攻击吧。两分钟之后你往那边发射《千里箭》。分散警备,接下来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冰见谷一个人绕到后面。
两分钟之后,他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同时有跑动声。
冰见谷来到目的地所在的房间。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看守。似乎没有被佯攻影响。
他看到冰见谷之后,玛那流动了起来。是个魔法师。
“判断力不错。不过太晚了。”
冰见谷瞬间隔开了距离,使用《霜刃》实体化大刀。然后用刀背将对手打飞。
确认对方已经昏过去之后,冰见谷切开大门。
里面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床上。看起来他的眼睛没有聚焦,是因为被魔法《盲目》剥夺了视线吗。
“——喂,真是难看呀。”
“这个声音是……冰见谷吗?你为什么在这里?”
椎叶十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我来确认一下。”
“确认?”
“第一,你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第二——”
冰见谷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可仍然站在了十郎的对面。
“你想站起来和我决一胜负吗?”
***
从浅眠中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美优里和一个男人的面孔。
“啊。”
“…………”
好像……认识。自己好像在朦胧的意识中见过他——

“你醒了吗?你还在治疗中,我也挺忙的,所以跟你打招呼晚了一些。我是乾廉平,美优里的父亲。”



男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啊……”
他就是晶的同伴,是把自己送到这里的魔法师。
“你似乎救了我女儿好多次。我要跟你道谢。谢谢你。”
自己不久之前曾经帮助过被欺负的美优里。而这次身上受伤,是为了救包括她在内,被恐怖行动卷入其中的人们。
“……之前的事情,因为对方太气人了,所以我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这次我都不知道她在那里,只是顺势使用了魔法,并不是特意要救她的。你用不着道谢。”
“骏介,你在害羞吗?”
“我没有害羞!”
骏介大声叫了起来,引得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呻吟着倒在被子上。
“真是个傻孩子。”
乾大声笑了起来。
“爸爸,嘲笑别人的不幸是不对的。”
“哎呀,对不起,不过,男孩子就该这么有精神。——啊,可是,你到底能不能成为我女儿的对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该怎么说呢,骏介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成年人。就算自己抗议,也没什么回应,就像跟窗帘掰手腕似的,完全使不上劲。也许他有点像培训学校的嘉神祐平。
就在这时,乾的手机响了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喂喂?啊,成功了吧,辛苦了。十郎怎么样?——嗯,我知道了。九曜去接你们了,如果可以的话让名坂休息一下——好的,拜托了。”
乾挂断电话,咳嗽了一声。
“……这边OK了。那就走吧。”
“父亲,你要出门吗?”
“啊,稍微有点工作要做。你要乖。那,骏介,跟我女儿好好相处。”
他离开房间之后,骏介从门缝里看到他和隔壁的槙野说了几句话。
“…………”
骏介微微皱了皱眉。
“骏介,再睡一会吗?”
“不——算了。我已经醒了,你可以看电视了。”
美优里嗯的一声打开了电视。
“整整三个小时特别讨论!今天是关于魔法的社会问题进行直播!讨论者是众议院议员雏咲伊藏先生,以及他的孙女雏咲月子——”
电视上播放着骏介不太想看的节目。他说了一声要去厕所,便离开了房间。
脚下有些摇晃,伤口处有钝痛。根据晶的说法,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完全消除疼痛。不过自己是男孩子,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离完全恢复还很远。不过,已经能够活动了。看起来正在顺利的回复中。
旁边房间里的槙野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那个大叔出门了吗?”
“是啊。”
槙野毫无感情的回答道。
从自己刚刚躺着的房间中,能听到电视机发出的声音。现在似乎在播放动画片的主题歌。美优里换台了吧。
“……喂,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骏介问道。
“跟你说话的时候,那个大叔露出了可疑的表情。你们是不是在暗中策划着什么坏事?”
从美优里的角度来看,乾站在了看不到的死角,不过骏介却注意到乾露出了非常严肃的表情。
可疑的表情,也就是说他有所隐瞒。
明知自己要面临的危险和困难还是隐瞒了事实,决心要保护周围人的那种表情。自己过去曾经数次见过大人们露出这种表情。
“这不是小孩子该掺和的事情。”
槙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书上回答道。听了这句话骏介立刻生起了气来。
“一旦发生了什么,最受伤的还是孩子呀!回答我!”
桌上的水壶碎掉了。是骏介用《无形之手》压碎的。
骏介知道,父亲不在这件事给美优里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他觉得大人们做的是太过分了。
——这时,门开了。看到露出半张脸的美优里的表情,骏介立刻后悔了。
“那个……你们,在吵架吗?”
“没有。”
槙野啪的合上了书。
“谁也没吵架。没关系的。不过,我们稍微有点男人间的事情要谈,你乖乖在里面看电视吧。”
“嗯,好的……”
等美优里回到房间之后,槙野转向骏介。
“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烦死了。我拼死都想保护那个孩子,可是如果她还是因为大人们的任意妄为而受到伤害的话,我所作的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而且——那个大叔所说的十郎,是指椎叶十郎吗?这样的话,跟我也有关吧。”
——还有月子。
槙野叹了口气。
“乾真是粗心啊。啊,不过,他并不知道椎叶十郎是你的老师吧。——如果你保证不胡闹的话,我就在一定程度上将情况告诉你。你先坐下。”
“————”
骏介沉默的坐到了槙野对面。
对于十二岁的少年来说,想要理解槙野所说的一切,并不容易。
最后,骏介听懂的,只有想要利用魔法师的肮脏的大人们企图扩大势力,乾等人虽然身处不利的环境,却仍然冒着危险和那些人对抗着。
“……也就是说,椎叶是无罪的吗?”
“就是这么回事。”
骏介明白月子的样子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了。十郎和月子也被卷入了这次事件中。
“真是可悲。”
“你明白了吗?如果明白了的话,伤患就去乖乖躺着。想办法阻止这些的是大人的工作。”
大人的工作。
骏介听了这种说法,突然觉得无法释然。
自己置身事外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在漩涡中心的那个家伙——在电视上露出那种表情的那个家伙又怎么样呢?)
月子的境遇跟自己应该并没有关系。只要活着就会得到一些人的宠爱,就会受到一些人的贬低吧。无论如何这都是别人的事情。
不过——为什么呢,骏介觉得不能这样放着不管。
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往大门处走去了。
“……喂,你去哪?”
“出门。”
一种类似于烦躁不安的感觉从心中涌出。
是的,那个家伙不是这种人。
她不是那种会被大人们任意的言行束缚住的人。
***
乾在指定的宾馆咖啡店喝着咖啡。
医院恐怖行动之后,他和警察中自己过去的朋友取得了联系。然后,对方便让他在这里等着。据说是想让乾跟某个人接触一下。
下定这个决心需要一些觉悟。自己并不是那种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舞台上的人物。如果稍有不慎,便会被逮捕、监禁、甚至被整个社会埋葬都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他特意出来冒险,是因为如果能得到警察或者掌权者的帮助的话,跟PM社对抗的可能性便会增加。至少,在警察内部似乎有想要阻止WSS介入的动向。这样的话,就值得赌一赌。
结果是吉,还是凶呢。
“……话虽如此,还真贵呀。”
乾一边看着菜单上的价格一边嘟囔着。为什么一杯咖啡要花将近1000日元呀,去超市的话,这些钱能买到自己和美优里好几顿饭的材料呢。真是浪费。
乾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和美优里一起去买东西。
如果出现在这里的是逮捕自己的机动队的话,现在这种贫穷又安稳的生活也将成为过去式了。
即使有枪指着自己,即使被数百人的魔法师包围,自己也不会感到恐惧。只不过,一想到要失去和女儿一起生活的日子,便觉得非常害怕。
(……如果我被逮捕了的话,美优里,会生气吧。)
乾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乾的桌旁多了一个人影。
“你就是乾先生吧。”
“是的……”
这名青年感觉很认真。乾没有见过他。
“让您久等了。请到这边来。”
“啊,好的。”
看到青年拿起了付款单的时候,乾安心的站了起来。
他领乾来到了宾馆停车场中停着的一辆车旁。有名的德国高级车。烟色玻璃,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请。”
青年打开车门,催促他坐到后面的座位上。
里面有一个人。年龄大约在50岁左右吧。看起来不仅年轻且精力旺盛,也能看出来他积累了丰富的人生经验,非常老练。
“辛苦了。乾廉平特级特殊执行官。”
“是曾经的。你是?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你。”
“雏咲拓马。——启人,开车吧。”
随着男人的指示,车子缓缓的动了起来。
“虽然我应该去迎接你,可是时间有限,我也不想被人看到。所以就选择在车中秘密商谈了。”
“没关系的。”
乾虽然觉得有些紧张,还是这样回答道。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大的人物。
“我想先确认一下。你是想对抗查斯特.麦斯威尔以及PM社和雏咲伊藏的。没错吧?”
“…………”
乾无法马上回答,他望着对方的脸,试图看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乾曾经在伊藏手下工作过,然后便离开了。那件事拓马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他把自己叫到这里的目的。
这个男人到底是敌人还是友人呢。
拓马没有催促他回答,继续说道。
“PM社的——是叫WSS吧?前几天占领医院的那次事件,民间魔法师团体似乎很活跃。不只他们,还发现有几名不明身份的魔法师。”
“那个……”
乾觉得不管怎么回答都很奇怪,所以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
“阻止了WSS的介入,只是让警察给他们写了感谢信的就是我。”
“是你?”
“我父亲伊藏对警察的影响力很大。当初他提出了立刻接受协助的指示。我动用了自己手上所有人脉,很勉强的阻止了这次。可这种方式用不了几次,只不过是争取时间而已。不过,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你为什么,要反抗自己的父亲呢?”
车里有一个电视。现在播放的似乎是一个讨论节目。上面映出了雏咲伊藏和月子的身影。
拓马望着电视,同时开口说道。
“——父亲做得太过分了。”
他的语气非常压抑,可是似乎又包含了某种感情。可是,还没等乾说话,他便继续说道。
“跟血缘关系或感情比起来,我们父子更重视利害关系,引进外国的魔法师团体,至少从我的观点上来看,没什么好处。因为这刚好是个机会,所以我也想借此让父亲隐退。从这点上来看,我和你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你觉得呢?”
这就是所谓的骨肉相争吧,乾心想。
被卷入其中并非乾的本意。不过,也许有联手的价值。问题是,这个人有多值得信赖——
“我无法马上回答你。”
“我不值得信任吗?”
“我很想相信你,可是我没有把握你能够被信任。至少现在的材料还不足以让我做出相信你的判断。”
“你真是坦诚。”
乾觉得拓马微微笑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然后跟对方说了几句话,便将手机递了过来。似乎是想让乾来说话。
“……喂?”
乾一边想对面会是谁,一边开口问道——听到手机对面的声音,他不由得扬起了眉毛。
“喂,乾,好久不见了。”
悠然的语气。深邃的声音。乾听过这个声音。
是的,曾经的前辈,现任特别对策局局长——
“渊上先生?你还活着吗?”
***
“好,我们插播一段广告。”
主持人说完,便响起了音乐。月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是演员担任主持人的讨论节目。不只是有白热化的讨论,同时能幽默的针对时事问题进行解说,所以似乎很有人气。
这次是特别节目,长达三个小时的直播,所以现在月子正在演播室中录制节目。
月子今天的任务是祖父的附加品。所以并没有太多机会需要她发言。她只是微笑着坐在一边。
昨天晚上,难得能和朋友们聊了聊。将能讲的全都讲了出来,现在已经平静了一些。
她脑海中回想起了将自己抱怨的言语都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对待的菜菜香和纱弓。她们能陪在自己身边真是太好了。
是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周围还有人在支持着自己。所以,自己在十郎回来之前还能够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的。
(只要能忍耐下去,总有一天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月子这样相信着。
虽然并没有摄像机对着自己,可也不能总是这么放松。演播室里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和观众,一定要亲切的对应。
加油,月子抬起了脸——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演播室的角落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却又让人觉得意外的脸庞。
少年——最部骏介正在盯着自己。
***
在月子注意到自己的瞬间,对方完美的假面突然就消失了,露出了惊呆的神情。
哈,骏介微微笑了笑。
这个表情真是傻乎乎的,不过这个表情跟那个让人火大的表情比起来,要好得多。
最初,槙野并不同意骏介外出,不过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同意在自己的陪同下可以外出。骏介是魔法师,只要他想,槙野是无法阻止他的。可另一方面,因为骏介受了他很多照顾,所以还是没有太过任性妄为。两个人最后都选择了妥协。




不知道为什么,还带上了硬要跟过来的美优里,几个人坐上槙野开的车,往电视台演播室驶去。
因为自己还穿着睡衣,太显眼了,所以路上还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衣服——槙野苦着脸付了钱——骏介换上了新买的衣服。
躲开保安的视线,使用魔法打开二楼走廊的窗户,和美优里一起进入电视台。然后伪装成和家人一起来电视台参观,可是却和父母走散迷路的兄妹,问出了月子所在的演播室的位置。
似乎刚好是插播广告的时间。演员和嘉宾们正在休息,助理们则忙碌的跑来跑去。
骏介轻轻把手放在美优里头上。
“骏介?”
“谢谢你,多亏了你在。”
大人们不会怀疑年幼天真的美优里。如果只是不懂礼貌又不可爱的骏介一个人的话,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到达这里吧。
“你出去回到槙野车上。再过一会我也会过去的。”
“嗯,好的。”
目送着美优里离开之后,骏介重新正视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喂!雏咲!”
突然的大叫,让演播室中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最近不来学校了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呢,原来一幅了不起的样子,在上电视节目呀。你这种垃圾太显眼了,啊!”
立刻有两个员工跑了过来,骏介的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你做什么呢!”
“到这边来!”
“烦死了,别打扰我,笨蛋!”
骏介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踢着对方的腿,不停挣扎着。
“疼!——你这小孩……”
当然,单看力量的话,骏介是比不过大人的。对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想要按住不停闹腾着的骏介。
——这样就可以了。
(你知道我很容易生气。)
你也知道如果我真的生气了会做出什么,而且我是魔法师,只要我想的话,很轻松就能打倒两三个大人。
她是那种讨厌争吵的胆小鬼。眼前出现这种情况很定无法忍受。
那么,她一定——
“那个,请等一下。”
是的,她一定会像这样出面阻止。
“我认识他。请把他放开。”
骏介一边被两名工作人员压着一边抬起头,月子已经来到身边了。
她虽然露出一副跟平时不太一样的温和表情,可骏介能看出她的困惑。
工作人员确认到骏介已经不再挣扎了之后,便放开了他。
“那个,最部……你为什么,在这里——?”
骏介无视了月子说的话,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椎叶,被救出来了。”
“……诶?”
月子停了下来。
“诶——诶?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战斗吧。”
然后骏介便转过身,离开了演播室。
骏介讨厌月子虚伪的笑容。非常讨厌。
但是,他更加讨厌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成年人。
她是个怪物。
不只是魔法上的才能,在使用能力方面,内心方面,如果自己不拼命追赶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落下——即使她露出乖巧的表情,她也是那么厉害的人。
骏介非常讨厌那些想要逼迫她驯服她并利用她的那些人。无法原谅他们。
所以——
破坏围栏吧,雏咲。
***
(刚刚,发生了什么——)
骏介离开之后,月子茫然的站在原地。
“月子,回到座位上。”
“……啊——好的。对不起。”
听到导演的话语之后,月子反射性的回答道,可是她脑海中还是回想着刚刚的那句话。
(椎叶老师……被救出来了?)
月子望向伊藏。
刚好一名男性秘书正在同伊藏耳语。祖父一瞬间皱起眉头,仿佛说了什么话一般,动了动嘴唇。
——椎叶十郎吗?月子看到他说出了这句话。
就是说同骏介所说的一样吗?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不,这些以后再考虑。
(椎叶老师要回来了……吗?)
月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仿佛已经死掉的一部分又复活了一样。
十郎所面临的局面都是自己造成的。自己觉得很对不起他,没脸见他。就算自己跟他道歉,他说不定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即使如此——也不能这样下去。就算被讨厌,就算被厌恶,至少也要能说出《我努力做了我能做的事》这句话,不然,十郎教给自己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不能继续做服从祖父的人偶了。
月子下定了决心。
***
“虽然计划是假死。”
电话另一边渊上的声音有些虚弱,可还是笑着说道。
“不过,我现在的状态还不能自由行动,所以拜托雏咲老师——啊,当然是那个儿子——把我藏了起来。如果对方发现失败的话,说不定还会再来杀我,而且无论是我也好,还是特别对策局也好,都没有能够和对方对抗的战斗力了。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可是也是不得不采取的方法。最近有一些可疑的举动,如果有万一的话,如何对应都已经同雏咲老师商量好了。我们计划寻找机会进行反击。”
“一切都是计划内吗?”
乾说道。
“并没有这种计划。只不过是在发生最差的情况时,为了不招致最差的结果,而加了一层保险而已。你会牵扯进来倒是计划外。——你打算回到局里吗?”
“不,这个嘛……”
“这样啊。算了。我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PM社的麦斯威尔,雏咲伊藏,这两个人的影响力很麻烦。我们的一名局员,也因此背负了不白之冤被公安逮捕了,完全没办法。”
他指的是椎叶十郎吗?
虽然刚刚冰见谷报告说已经成功把他救出来了,不过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比较好吧。
“无法证明他无罪的吗?”
“是的。虽然对方的证据都是编造的,可是也通过了正式的手续,所以才麻烦。必须想办法解决雏咲伊藏和麦斯威尔的压力。”
也就是说,想要回到原来的生活,十郎即使不愿意也必须和自己合作。
(终于还是把周围的人都卷进来了呀……终于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吗?)
不过自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无论如何这都非常难办。所以——”
“对不起,能让我说几句吗?”
这时,拓马突然插了进来。
“啊,好的,请。”
乾将手机交给了他,心里一阵疑惑。
拓马的样子跟刚才似乎有些不同了。当然,他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会把所有感情表现在脸上的人,不过,似乎还是能看出些什么——是的,动摇,或者说是惊愕的感情吧。
“你能看到电视吗?啊,月子的——是的,那个节目。”
乾一边听着渊上和拓马的对话,一边往车里的电视望去。
电视上正在直播伊藏和月子出演的讨论节目。他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先不论伊藏如何,乾对月子是有好感的。她能够在理解了自己所处的立场之后,还认真的想要消除社会对魔法师的隔阂,这些感情即使透过电视屏幕也能感觉到。像这样,为了给这些孩子留下一个更好的未来,一定要改变现状。
“嗯?”
就在这个时候,乾瞪大了眼睛。节目的气氛似乎很微妙。月子和伊藏之间,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月子缓缓的开口说道。
***
“那个,可以让我说几句吗?我——我觉得,还有别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现场的全员都看了过来。
伊藏正在谈论魔法师的运用。
他的中心思想是将优秀的,特别是集中在特别对策局的战斗能力很高的魔法师(伊藏将他们形容为在维持治安方面有着巨大贡献的魔法师),分散在地方和民间比较好。他将前几天发生在医院的恐怖事件作为例子,然后讲述了PM社的魔法师团体协助镇压了恐怖行动的情况。
对于想要建立新的魔法师团体,并掌握实权的伊藏来说,这也是计划中的一步吧。
与此相对,其他嘉宾的反驳,主要就是担心国民的不安呀,重建组织比较麻烦呀,一类的。
但是,月子觉得有一点被他们忽略了。
“请说吧,月子。”
“好的——那个,魔法师他们自己怎么想……”
月子一开口说话,便看到伊藏微微皱了皱眉。她已经对于自己说的话会引起伊藏的不快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觉得胃部突然抽紧了。
不过,在这里觉得能不能说话的是主持人,而不是伊藏。
“嗯,请继续。”
“那个,魔法师们会怎么想呢……在这里的人,只有我是魔法师吧?”
社会对魔法和魔法师有着很深的忌讳。不过,其中多数都是对于那种“来历不明的力量、存在”的漠然的畏惧。本来,魔法师就很少出现在公众舞台上,而以魔法为机能的系统中,也只有有魔法素质的人才能理解。
其中,因为一些偶然和幸运,月子成了少数被社会熟知的魔法师。所以,她认为自己在这里发言是自己的义务也是责任。
“当然,我还没有正式的开始工作,不过,我见到以前没见过的人还是会紧张。我会想,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会觉得我是什么人呢。就像普通人怕我们一样,我也会怕别人。那个、嗯、我想说的是——”
月子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
“我认为在魔法师和一般人的关系还不好的状态下,将魔法师们分散开来,不是件好事。对于不是魔法师的人来说,之前属于政府直属的魔法师突然就来到了他们身边,对于魔法师来说,自己成了少数派,必须在没有同伴的地方工作。”
“哎呀,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呀。”
发言的是在野党的重要议员。
“我听说在发生连续恐怖事件的时候,特别对策局也对于受警察指挥有所抵触。只是改变了形式,可是却不是人心所向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么做能不能更有效率,就要打一个问号了。怎么样?雏咲老师,你对你孙女的意见有什么看法?”
“当然,我并没有忽视精神层面。可以配备生活顾问。”
虽然他的语气很温和,不过月子知道,自己提出的反对意见已经让他非常生气了。
“那个,不是那样的,问题在更加根本的地方。”
很害怕,但是还不能在这里停下。
既然他想要给人们一种,他们是关系很好的祖父和孙女的这种形象,就不可能在这里强硬的阻止月子吧。那么,月子打算全部都说出来。
“在关注每个人的心情之前,从正题的倾向上看,普通人并不了解魔法师,魔法师也不了解普通人,我甚至觉得他们不想彼此了解。”
不知是不是只有月子注意到了,伊藏泰然的表情背后,明显隐藏着焦躁不安。再说下去的话,接下来也许会面对暴风骤雨。
可是月子还是继续说道。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有那种想要和彼此谈一谈的想法。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的话,要怎么做才好,这才是我们该考虑的。而不管这些,先去改变些什么,是没有意义的,我是这么觉得的。”
月子个人没有任何政治力量。即便她反抗祖父,说出什么意见,也不能让国会和政府有任何行动。可即使如此还是要说。
月子和伊藏的前提不同。
月子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幸福。而另一方面,伊藏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改变社会。
恐怕对于这位祖父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幸福,不过是没有价值的一个指标而已。如果消费什么人的幸福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吧。
自己曾经向祖父屈服过。自己曾经接受了做一个没有自身意志的傀儡。——月子这样想着。
为了夺回受伤的,或者说失去的什么东西,现在必须起身战斗。
月子缓缓地开口说道。
“所以,我反对祖父的意见。”
一种难以描述的气氛充满了演播室。
“——月子”
伊藏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月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怒气——然后,月子终于意识到刚刚行为的另一个侧面。
月子个人没有任何权力,刚刚的发言也没有任何实际效用。自己知道这些,这样也没关系,她只是想说出来,所以就说出来了。
不过,在公众场合,月子反对了伊藏——这就证明伊藏连一个小女孩都控制不了,同时也意味着,之前两个人扮演的关系很好的祖父和孙女的形象都是欺骗。也就是说,从结果上来讲,月子在全国直播中给伊藏脸上抹了黑。
“你是真心这么想的吗?”
伊藏的言外之意就是给她压力,让她收回刚刚说的话。
(老师——)
月子握紧了拳头。稍微有了一点勇气。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不打算收回。”
一瞬间,伊藏的双眉微微抖了抖。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吧。
“先整顿好形式,然后心理上也会渐渐习惯的吧。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如果不能怒吼着让月子闭嘴的话,只能用其他方式让月子妥协了,只能用软着陆结束这个话题了。
“我是魔法师,见过很多人……所以我认为还是不能那么简单的考虑。恐惧,或者说疑惑是深植于心的。并不是只在魔法师和普通人之间,下达命令的政府一方和执行命令的特殊执行官一方也是如此。大家互相,都认为对方是没有人格的系统的一部分,我觉得这种分配方式不太好。也就是说,那个——是的,在信用和信赖方面还不够。”
这是月子在和十郎一起看到一花最后的时刻之后,再看到伊藏的做法想到的。魔法师们和政府的关系是维持在非常危险的平衡上,勉强运作着。
“————?”
不过,伊藏却露出了没明白月子在说什么的神情。
这个时候,月子注意到。
——啊,这个人的生活方式是和这种东西无缘的。
命令,便是上级同下级传达自己的意思,是不需要信赖和信任存在的指令。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含义。这就是祖父生活的世界。
这时,月子心中升起一种并非恐怖也不是愤怒的感情——这也许是能称为怜悯的感情吧。
同时,月子的这种想法也传达到了伊藏那里。
如果只是反对或反抗的话,也许会不同吧。祖父也许不能原谅并觉得生气吧,过去并非没有被祖父这样对待过。事后被好好教育一下就可以了。不过,怜悯却不同。这是强者对弱者,高位者对低位者才能持有的感情。这种感情的对象绝对不该是伊藏。
“怎么了,你的表情。”
月子勉强忍住了对方强烈的视线。她没有移开视线,而是选择了四目相对。
祖父的眉毛更加不快的皱了起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组建了完美的组织。也涉及到了特别对策局。我的构想一定会完美的运作的。”
“可是,那个,关系到的那些人心里——”
“我说那根本不是问题!”
伊藏大声叫了起来。
“魔法师们不管被分配到哪里,都会按照命令行动。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国民就更简单了。他们缴纳税金,然后享受着我们构建的组织带来的恩惠。仅此而已。只要机器里的零件能发挥自己的作用,整体上来看就能确实的运作起来。”
这是——伊藏的失误。
强烈的自尊心和自负,被他的孙女刻上了细小,出乎意料的伤痕——本应是老奸巨猾的政治家的伊藏,有那么一点点,仅仅只有一点点,失去了理性。
“……这话听起来可有些刺耳呀,伊藏老师。”
还没等月子说话,在野党的议员便开口说道。
“我们议员是立法担当。管理魔法师是政府,也就是行政的责任。你命令他们行动,这属于越权行为,或者该说是过于傲慢了吧?”
伊藏的嘴角微微歪了歪。
“……这是我语言上的失误。希望你能理解为他们是为政府工作的。”
“还有另一点。”
议员缓缓站了起来,竖起了一根手指。
“你刚刚还说道国民的工作了吧?《缴纳税金,享受恩惠,仅此而已》?啊,你还将他们形容为机器的零件吧。”
如果单纯论在政界的关系以及影响力来说,伊藏要远在他之上吧。不过,这个世界是不会姑息刚刚那些声嘶力竭的喊叫的。
“……如果是不合适的表达方式的话,我道歉。不过——”
“不合适的表达方式吗?不过,你也许忘了,这可是直播。你刚刚说出那些话时的语气,表情,已经被全国的选民们看到了。这仅仅是表达方式的问题吗?你这种解释到底能不能说服大家呢?”
“…………”
伊藏沉默了。
月子发现自己被扔在一边,事态向着她没预料到的方向发展了,她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对了,你最近很有精神的到处活动呢。雏咲老师。”
另一名在野党的议员说话了。
“你最近似乎在频繁的和警察以及某家企业的人进行会谈。不要被媒体发现有什么黑幕就好了。”
“……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议题有关吗?”
“嗯,那个,这里先插播一段广告。”
仿佛想要阻断现场险恶的气氛一般,主持人大声说道。
伊藏和在野党议员们互相瞪视着。
月子不了解政治的世界。不过,她也明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祖父犯下了巨大的失误。
最先移开视线的是伊藏。
他站了起来,离开了。
“居然被自己养的狗咬了。”
在他走过月子身旁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月子,只是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月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演播室里看着祖父离去的背影。
就在播放着广告的这段时间,导演也示意月子离开。伊藏和月子因为有事离开,而节目将会继续。也就是说工作结束了。
来到停车场,车子已经离开了。看起来自己似乎被丢下了。
回宿舍的话,是乘电车还是公交呢……因为带着钱包和手机,所以还不至于回不去。
(被自己养的狗咬了吗。)
祖父所说的话回响在月子脑海里,她叹了口气。心情非常沉重。
自己并不喜欢祖父傲慢的地方。对于他狡猾且自私的部分,甚至心怀一种近乎于厌恶的感情。她确实非常讨厌祖父对十郎所做的事。
可是,月子的目的却不是想让祖父蒙羞。反而是——
“喂,辛苦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月子吃惊的回头望去,麦斯威尔笑着站在那里。他身边则站着能势。
“————!”
月子知道自己的表情都僵硬了。
麦斯威尔丝毫不介意月子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在控制室都看到了。哎呀,月子真是威风凛凛呀。我太佩服了。仿佛是女战神一样。相反的,伊藏则像是赌气一样回去了。没想到他这么没用。”
“……您有什么事吗?”
为了不被他带着走,月子努力毫无感情的回应他。
“啊,我想你应该回不去了,所以想用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能回去。”
“你不用客气。我们是有着一个志向的同伴啊。”
月子感到背后一股恶寒。同伴这个词语让她觉得很害怕。
月子确实不擅长应付伊藏。不过,这是源于性格和价值观。是有着明确理由的厌恶。
不过,从这个看起来温柔的外国男性那里感觉到的恶心,却不知缘由。现在月子面对麦斯威尔的时候,感觉到了更甚于伊藏的恐怖和厌恶。
“请不要管我。”
月子知道对方在挑衅,可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你非要缠着我?你为什么要对老师做那么过分的事情?我——已经,不想跟你扯上关系了。”
“我不肯放下你,是因为你有着相应的价值。”
“即使你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
“嗯。”
麦斯威尔从头到脚的凝视着月子。
“我在看到演播室里的情况时就这么想了,你今天似乎非常冲动。对于我来说,我比较喜欢你那种仿佛已经死心了一样的笑容。——发生什么事了吗?”
“…………”
“啊,难道说你已经从什么地方听说椎叶十郎的事情了吗——你的脸色变了呢。真是好懂。”
麦斯威尔很开心的继续说道。
“他从我的手心中逃掉了,这是事实。但是,嫌疑人逃跑了,从治安维持机构的观点来看,稍微有些问题呀。会不会威胁到这个国家的和平呢,我很不安啊。”
“不安……老师是无辜的!”
“哦,真是美好的信赖关系。——相信他是无辜的是你的自由。不过,这个社会会怎么想呢。他们会和你一样,相信他吗?”
“…………”
“椎叶十郎接下来会怎么办呢?既然他已经被正式逮捕,而且名字也出现在报道中了,就无法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了。他会被警察追捕,一生生活在恐惧中吧?”
“只要能证明他是无罪的,就一定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怎么证明?”
“这,这个……”
看到无言以对的月子,麦斯威尔用一种责备任性的孩子一般,稳重的表情说道。
“你明白吗?单单只是逃出去,并不意味着他从我的影响下逃离了。我并不想带来任何不利。只要你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我就保证可以放了椎叶十郎。因为是我们抓住他的,要放了他也很简单。我就是有这样的权力。这样,就可以让他回到过去普通的生活中了。怎么样?”
“…………”
那一瞬间,月子清楚的理解到这个男人到底哪里不正常。
对于祖父来说,别人就是道具。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受伤了还是坏掉了。可是,麦斯威尔却把人当成人来看到。而且,他很享受伤害别人的乐趣。
月子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着。她感到一种让她难以呼吸的压力。
可是——可是,月子还是回答道。
“不行。”
“……什么?”
麦斯威尔眨了眨眼睛。
“哎呀哎呀,就算牺牲老师,自己也要得救吗。想从现在的环境中逃脱吗?他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伤心吧。”
“我——听说老师被逮捕的时候,觉得非常孤独。”
月子向着露出夸张表情,觉得吃惊的麦斯威尔,淡淡的说道。
“我以为,接下来我必须要一个人痛苦的生活下去了。可是,并不是这样的。在我周围,还有很多人关心我。还有很多人注视着我,支撑着我,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月子脑海中浮现了菜菜香,纱弓以及骏介的脸庞。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便冷静了下来,肩膀也放松了。
“如果有人在看着我的话,那么之前,我在电视上报纸上所说的话,就还是有人听的吧。如果我在这里屈服的话,如果我在这里放弃自我成为你的傀儡的话,就等于完全背叛了那些人。我注意到了这一点。”
“哦,这么说,椎叶老师和这些人比起来并没那么重要啦,你得到的就是这个结论吗?就算牺牲掉他也可以。”
“我确实给老师添了很多麻烦。他也许会生气——不,说不定他会讨厌我憎恨我。”
胸口感到一丝疼痛。
“可是,第一个教会我,让我成为我自己的人,就是老师。”
自从自己摘下假面,不再隐藏自己的那天开始。自从自己的人生改变的那一刻开始。
“对于我来说,老师的教导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叛的,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再听你和祖父说的话了。”
麦斯威尔沉默了。
“那么,我先走了。”
不过,就在月子转过身的瞬间,麦斯威尔再次开口说道。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问题?”
“是的。——要怎么做你才会帮我?”
“怎么做……?”
“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吧。”
麦斯威尔笑着说道。
“要在什么程度上,把你周围的人卷进来,你才会帮我呢,我想问的是这个。在你的家人,你的父母遭遇不幸之后?还是说,将目标放在你的同学身上比较有效果呢?”
月子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该说你是太天真,还是太善良呢……你的危机感太薄弱了,月子。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正如你刚刚所说的,你绝不孤独。你有同伴。有朋友。——可以。没有问题。这也意味着我们有很多可以下手的对象。”
“————!”
这个时候,月子感觉到自己心底仿佛有什么像被熔岩一样,不断炙烤着的什么东西诞生了。
这个人——要怎样玩弄自己才肯善罢甘休呢。
戏弄别人,看到对方的反应觉得高兴。从感情上来说,正中了他的下怀。这一点月子明白。可是,即使如此,月子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
“不可原谅……”
月子有一半毫无意识的呢喃着。
“绝对不可原谅。”
“哦,那你要怎么做?”
想要让他痛苦。想要让他从心底后悔自己所说的话。
憎恶的感情在心底扩散。月子第一次想要杀人。
自己是魔法师。自己有这种力量。
就在这时——一直无言的望着两人谈话的能势,微微笑了笑。他的视线望着月子背后的什么东西。
“冷静下来。”
月子还没回过头,便听到了那个声音。
(啊……)
那个令人怀念的,温柔的声音。
“吵架这种事,认真的一方就输了。别生气。”
对方将手放在自己肩上。
一种温暖又有力的感触。
“唉,如果有那种吵架吵输了就放手的气概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你也变得相当能说了呀,雏咲。”
十郎仿佛支撑着月子一般站在那里。
***
“初次见面啊。查斯特.麦斯威尔。我和我姐姐都受你照顾了。”
这是第一次直接见到麦斯威尔。
如果单说相貌的话,可以用高雅,温和来形容吧。打扮也很讲究。不过,他的表情、视线、笑容——这些地方,总给人一种下流,肮脏的感觉。
“什么,用不着道谢。只要你能享受这波澜壮阔的人生就好了。——对了,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看了电视。所以想跟雏咲的爷爷打个招呼。”
十郎的目的是夺回被伊藏夺走的生活。虽然这是反击的第一步,不过到达这里之后,事情却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居然会逃跑。真是拼命啊。你的立场也是要维护法律和治安对吧,你真的觉得可以做这种事吗?”
“我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我才不管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你和你姐姐真是不一样啊。她是个温柔,又为别人着想的,杰出的女性。唉,她去世了真是可惜呀。”
“…………”
十郎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他用冰冷的视线望着麦斯威尔。
看到十郎并没有被挑衅,麦斯威尔很无聊的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对于你给我的这个惊喜,我可以向你表达一下感谢。给你一个交涉的机会吧。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任何东西,麦斯威尔。”
哈,十郎讽刺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交涉,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人只知道想着怎么从别人那里夺取。”
“真是意外。我对于能给我带来乐趣的人,还是会支付相应的报酬的。——难道说,你已经有了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回到原来生活的办法了吗?”
“只要打倒你就能拿回一切了。”
十郎笑了。
麦斯威尔也笑了。
“你真是那种,不知深浅,想要大赢一把,最后却倾家荡产的赌徒一样的人啊。只不过是没有任何权力的战斗人员,现在更是成为了恐怖分子的奸细被通缉,这样的你能做些什么?就算你在这里把我打败了,也不能证明你是无罪的啊?”
“你真是那种,很想知道动画片接下来会演什么的那种小孩一样的人啊。接下来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一下的,期待吧。”
“……孩子,吗,在某种意义上也许你是对的。”
麦斯威尔仿佛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起来。
“好吧,我接受。从我和伊藏这里取回你曾经的身份和生活吧。如果你能洗脱恐怖分子的污名的话就合格了。”
说完他悠然的转过身。
“能势。”
那个想跟着麦斯威尔一起离开的身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我还以为你无视我了呢。”
曾经的同僚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十郎。”
“不……”
虽然十郎觉得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必须要说。
可是,时至今日,十郎又觉得无所谓了。
结果,十郎也只是简单问了一句。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能势也简单的回答道。
“我觉得这样很好。”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十郎一边目送着他们离开,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便是结局的开始。一切都向着最后的结局前进着。
——这时,十郎注意到月子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退开了一些距离。
“怎么了?”
“老师……”
少女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紧咬着嘴唇,深深低下了头。
“对不起,把你也卷了进来。全都是我的错。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见老师了,也不打算再见老师了……不过最后能再见到老师,真的很高兴。”
“…………”
“也许你不相信,不过你的事情我会拜托祖父和父亲,一定会想办法的。所以——呀?”
一个拳头轻轻敲在月子头顶,让她停了下来。
“你还是那样啊,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成长了。你太在乎别人了。”
“不是的,不是别人……那个……”
因为是老师,所以才一定要想办法,那些意义不明的话全含在月子嘴里,不知改怎么说出来。
“怎么说呢,这不是你的责任。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是选择了和你扯上关系之后,我这个选择带来的结果。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可,可是……”
“啊,不过,你在面对你爷爷和麦斯威尔的伶牙俐齿可真是厉害。很有胆量啊。那种人,你越让步,他们就越得寸进尺。——你说我的事情你要想办法?”
“嗯,是的。”
“那么你就别低头,别让步。要战斗然后取胜。无论是我的立场还是你的立场,也包括我们自身在内。”
月子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不行的,不,不能说我们……”
“敬语。”
“可、可是,也许我还会给你添麻烦,这也不是你能轻易原谅的事情,……而且这是我祖父做的呀?为什么,你要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还需要理由吗?”
“…………”
月子一瞬间低下了头,然后就那样紧紧地保住了十郎。
她瘦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很、很痛苦、啊……”
她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的挤出了几个词。
“非常、痛苦。我、我、一直、一直、不喜欢、这样……”
她决定积极地出席媒体活动,也是为了帮助被权力随意驱使的魔法师的境遇,为了消除魔法师和普通人的隔阂。那些扼杀自我,被伊藏利用的日子一定非常痛苦吧。
“你很努力了。”
十郎轻轻揽着她。
“你变强了。”
月子抱着十郎的手臂,突然加大了力气。
周围只有她哭泣声,不过,没过多久,哭泣声也渐渐变小了。
“冷静下来了吗?”
“嗯。——那个,那个,再这样呆一会可以吗?这样能让我冷静下来。”
“你喜欢就好。”
月子这次放松了,仿佛把整个身体都靠在士郎身上一般,将脸埋在十郎胸口。
“……祖父他说了。”
月子突然说道。
“《被自己养的狗咬了》。”
“你不是狗。”
“嗯,是啊。”
月子用像苦笑一般,又像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一般的声音说道。
“我喜欢狗。很可爱,能和主人关系很好,看起来很幸福。是的,如果关系很好的话……”
她的声音有些动摇。
“我,我没想咬人。”
“…………”
“祖父很恐怖,我很不擅长应付他,虽然我不喜欢他,可是也从没想过要咬他,让他受伤,并觉得这样很自豪。我只是,想让他面对我。想让他听我说话。想让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仅此而已。我对于祖父来说不是值得宠爱的狗,这是最让我伤心的。”
“这不是你的责任。”
“是的……这样想的话也许会轻松一点。老师总是能看穿我的心情,然后关心照顾着我。”
一瞬间,十郎无言以对,月子带着满脸的泪痕抬起头微笑着。
“跟什么人关系不顺利的时候,我就会这样想。为什么能和老师的关系很好呢。明明我们的第一印象最差了。”
“……是这样吗。”
“是啊。不过,老师在那之后,总是看着我,总是想要了解我。所以我也想要了解老师。想要知道的更多。所以,如果在相互理解之前就放弃了的话,是肯定没有现在的结果吧。——所以,等我冷静下来了,我还想再和祖父谈谈。之前我一直在逃避,所以现在我想更了解祖父一些。我也想让祖父更了解我。如果祖父肯帮忙的话,就一定能证明老师是被冤枉的。”
十郎打心底觉得佩服。
“你真的……变强了。”
“没有呢。”
月子静静的摇了摇头。
“我一点也不强。如果我看起来很强的话,也是因为某个人。所以,喂……拜托了,不要再离开了。”
“…………”
“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一直留在我身边。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的话,我大概,承受不了。”
她的眼神,仿佛被逼入绝境,仿佛在寻求安慰。
因为她的强大和优秀,有时会让人忘记,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女。跟父母撒娇,跟朋友玩耍,为学校留的作业苦恼——她还是一个应该过这种生活的孩子。
(啊,这样啊……)
十郎非常佩服月子。作为她曾经的教师,十郎甚至觉得非常骄傲。



不过,这样的自己也许也在逼迫她。最开始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不知何时便被这炫目的光芒吸引了视线。自己应该一直支持她的,包括她强大的部分和脆弱的部分。她一直在拼命战斗,在自己到达极限之前都在拼命战斗。
“是啊。”
十郎一边温和的说着,一边抚摸着月子的头发。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你已经够努力了。可以休息一会了。”
“……嗯。”
月子抓着十郎的T恤,安心的呼了口气然后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再次抬起头。
“那个,老师!”
“什么?”
“如果……等一切都顺利之后,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到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
不过,就在月子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喂,椎叶。”
能看到冰见谷往这边走了过来。
月子顿时跳开。不知为什么满脸通红。
“麦斯威尔他们已经回去了。老老实实回去了。——不好意思。我没想偷看,也没想打扰你们说话。”
后半部分是冲着月子说的。冰见谷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会为别人着想的人,会露出这种表情还真是少见。
“不、不、那个……没事……”
“那么,你父亲再叫你。一起过来吧。”
“诶,我,我父亲?”
“椎叶,你也是。我们的组长似乎已经讨论出结果了。全员集合。”
一辆车停在十郎等人面前。
看到从驾驶位上走出来的女性,月子瞪大了眼睛。
“幸崎小姐!”
“你和椎叶先生说上话了吗?那我的努力也有价值了。”
幸崎望向十郎。她的神情有些带刺,是错觉吗?
“那个,把椎叶老师救出来的,难道是,幸崎小姐……?”
“这是很多人共同的愿望。——好久不见了,月子。学校的大家还好吗?”
“晶小姐也在?为什么……?”
“总之全都上来。”
冰见谷有些烦躁的催促道。
“一边走一边说吧。”
“……那个时候做个了断就好了。”
坐在十郎旁边的冰见谷一脸苦涩的说道。
“我们战斗力充足。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他对于麦斯威尔个人抱有深深的厌恶感。
不过,这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十郎、冰见谷、幸崎、晶——包括月子在内,现场有五名魔法师。如果战斗的话说不定能够战胜麦斯威尔和能势。
不过,十郎却持反对态度。正如麦斯威尔所说的,就算这么做了,也不能恢复十郎的身份,而且还很危险。
“普通人中会出现牺牲者的。”
如果有必要的话,麦斯威尔会若无其事的把周围的人都卷进来吧。他是那种认为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毫无价值的人。能势也是那种会毫不犹豫的使出残忍手段的性格。
冰见谷咂了一下舌头沉默了。
“确认到阿黛尔.关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待机。至少无法保证无关的人不被当成人质。”
驾驶席上的幸崎说道。
“可恶。为什么那个叫能势的家伙要跟着麦斯威尔呀。他不是你的同伴吗?”
“他曾经是我的同伴。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只是喜欢战斗。他应该是觉得成为麦斯威尔的同伴比较有趣吧。”
“要和能势老师,战斗吗?”
月子突然开口说道。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她就会使用敬语。
本来她的性格很内向。在别人面前很难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抓着十郎上衣的袖口,不肯放手。她的内心还没平静下来吧。
“……那么,该怎么办呢。”
能势对十郎似乎特别的关心。他是直接杀了一花的人。十郎也有充分的理由跟他战斗。所以一定需要决出一个胜负吧。
不过,对于是否要对月子说出这件事,十郎还是犹豫了。他不想再让她不安了。
“……在你想拯救的那些魔法师中,也有像我这样无论如何都难以拯救的人——能势老师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月子小声继续说道。
“我,想改变魔法师所处的立场,想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虽然我能帮别人,可是却不想帮别人,这并不是我想做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却无法回答他。那种事根本就毫无关系,这句话我说不出口。我很害怕能很平静的伤害别人的能势老师。”
“你不用在意那个怪人说的话。那个人脑袋有问题。”
十郎说完,月子微微笑了笑。
“果然,老师和能势老师,看起来关系很好。”
“啊?”
哪有啊。她总是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过,我一直在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呢,自己能回答些什么呢。然后,我终于想到一点。《无论如何都难以拯救的人》——到底是指什么呢?”
月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是指喜欢战斗吗?这样的话,为什么会有这种性格呢?并因此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大概,这是在拯救与否之前必须知道的东西,像这样好好的面对他的话,应该还是能谈一谈的吧……”
“雏咲——?”
“……啊,对不起。也许是多管闲事,不过我真的很在意……那个,嗯,如果能够不用战斗的话,我觉得这种方式是最好的了……”
在面对这个课题的同时,她也很担心十郎吧。
是啊,十郎说完轻轻笑了笑,月子则红着脸挪开了视线。
了解对手吗。十郎轻声呢喃着。
了解的话,就能理解。理解的话,就能好好相处。
可遗憾的是,人类却并不是这么单纯。不过,这也是她自己探寻到的一条真理吧。
十郎也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能势有一次采取了和他性格相矛盾的行动,十郎想知道其中的理由。他放弃了和椎叶一花战斗,而选择直接杀了她的理由。
从理论上能够说通。
因为十郎作为战斗对手的优先度极高。杀死一花,让十郎憎恨自己的话,那么十郎和自己战斗的概率便会上升。
可是,理论不过是理论。十郎只是做了可能的推测。
无论如何,只要不战胜麦斯威尔和伊藏,就不能夺回自己原来的生活。既然能势属于那边,恐怕,不和他战斗这个选项便不存在。
——这时,十郎注意到月子正有些担心的望着自己。似乎因为自己一直沉默着,所以引起了她的不安。
“没关系的。在你毕业典礼之前一切就会结束的。”
说完之后,过了一会,月子用力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她拼命压抑了自己所有的担心和不安。
是啊,为了这个少女,为了自己重要的居所,也一定要快点让一切结束。
“到了。”
幸崎还是用没有任何感情变化的声音说道。
车子进入了某栋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
“葛城功哉、名坂千早、九曜晶,还有,椎叶十郎和雏咲月子吗。怎么样?干一场的话能赢吗?”
“在人数上虽然处于劣势,不过还有很多方法。”
面对麦斯威的提问,阿黛尔维持着平时的笑容说道。
坐在驾驶席上的能势继续回答。
“他们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了。普通市民的安全,重要的什么人的生命,自己的人生。所以很不自由。”
“所以才要帮他们呀?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呢。”
“谁知道呢。”
能势连眉毛都没动这样回答道。
“嗯……好吧。不确定要素会成为很好的调味料。”
他们救出了椎叶十郎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麦斯威尔也不觉得会因此引发什么深刻的问题。
对于十郎来说优先事项首先是证明自己的无罪,夺回自己原来的生活。呆在培训学校的孩子们以及月子身边,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那么,给他诱饵引他上钩便很容易。即使他从监狱里逃了出去,他还是一个容易摆布的棋子,这一点没有改变。
他身为魔法师的能力是三流的。现在是通缉犯,无亲无故。在培训学校工作的这段时间,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努力想帮助雏咲月子。虽然人很冷淡,但是却很天真,心肠很好。
也就说他很好控制。这就是麦斯威尔对十郎的评价。
对于十郎来说,月子很重要。另一方面,月子也觉得十郎很重要。他们两个人都是对方的人质。
(那么,该怎么利用呢。)
将魔法师团体引入这个国家,并从中得到利益不过是次要目的。没有比玩弄他人的人生更让人心情激荡的游戏了。
状况越是变化,出乎预料的情况便会出现,便会有更加多变的未来。麦斯威尔很享受现状。
“啊,对了对了,也该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伊藏了。阿黛尔,你知道他在哪吗?”
“媒体的追究会越来越激烈,所以他大概会外出,或者住院来躲避吧。如果离开日本的话,面对各种问题会迟于应对,所以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
“嗯,那么咱们先去探个病吧。”
为了不让这一连串的计划虎头蛇尾的结束,做好预先准备和善后处理也是很重要的。
不过,根本不用着急。判断是否有利用价值,以及是否要处理掉不要的零件,在见到他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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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终局
黑色的仓鼠轻轻跳到地板上之后,机警的四处张望。当它发现另一只白色的仓鼠同伴在四处奔跑的时候,自己也很有精神的跑了起来。
“嗯……好。”
十郎对这个作品很满足的点了点头。
十郎经常带着黑白两只仓鼠。不过,他们并不是活生生的小动物。而是十郎做成的自律型魔法回路。作为玛那的储备装备,同时内藏了《暴食鼠》的启动装置,担任着辅助十郎的职责。这是十郎用自己的全部本领花了数天才做成的,是真正的王牌。
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十郎将两只仓鼠全都用了,之后因为被逮捕,一直都没有机会重新制做,现在才终于把两张王牌凑齐。
两只仓鼠的原型是一花曾经饲养的仓鼠。那两只都在五年前,一花失踪之后不久便死掉了。为了弥补失去姐姐而带来的内心的空虚,十郎花费了不少时间模拟那两只仓鼠的外貌,做出相似的东西。然后他又将新的魔法回路加入其中,试着让它们动起来。他将学习坏咒的时候学到的魔法知识灵活运用,不断强化他们的机能。
虽然十郎并不完全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了,不过应该是有那种,想把姐姐留下来的东西实实在在的放在身边的感觉吧。感觉自己曾经仿佛中了魔一般,将自己的一切都倾注于这个魔法回路了。
好像这一切似乎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因为现在自己的视线已经转向了现在和未来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说完这句话之后,幸崎打开了门。在她身后,还能看到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女。
“——喂。”
“打扰了。”
将月子送进屋里之后,幸崎无言的鞠了一躬,然后关上了门。
每天幸崎都会把月子送到这里来。然后她会在房间里呆一会,等到了时间又会和幸崎一起回到宿舍里。这种事情渐渐已经变成了习惯。
“啊,小芝麻和阿福,这两只都做好了啊。”
月子笑着说完,便坐在了十郎的旁边。
“……今天,最部也来学校了。”
“那个家伙已经没事了吗?”
“伤似乎已经治好了。——然后,我想跟他道谢,所以跟他说了几句话。因为他给了我勇气。”
骏介也是和这次事件有关的人。他被卷入恐怖袭击中,在晶那里接受了治疗。不知怎么回事,他得知了十郎被冰见谷所救的消息,然后告诉了月子。这便引发了月子和伊藏的对决。真是让人莫名其妙的巧合。
“他没欺负你吧?”
“已经没关系了。”
月子笑了起来。
“虽然之前很怕他,不过现在已经不怕了。虽然他都不会跟我笑,我也不太擅长应对他。我跟他道谢之后,他说《已经忘了,无所谓。》虽然我觉得他可能有点生气,不过,那个大概是,害羞吧。”
“你能看出来吗?”
“因为他跟老师有些像。最近因为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不再害怕最部了。”
有些像吗,十郎想起了自己十二岁时的样子。
确实很冷淡,也很容易激动,不过自己应该没有那么暴力。——不,骏介在这一年中也变了很多。已经不会再毫无根据的夸耀自己的力量了。
“还有一件事,我也鼓足勇气对最部说了。——我跟他说能一直跟我做朋友吗。虽然我们关系并不好,不过他也帮了我很多,毕业之后,恐怕就会分开了。”
“然后呢?”
“他什么都没说就走掉了。大概,最部没把我当朋友吧。”
月子有些寂寞的笑了笑。
这是雏咲拓马名下的一间公寓。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公寓处在离培训学校开车十五分钟便能到达的地方。
自从十郎被救出藏身在这里,已经过了将近一周了。
一个个对抗伊藏、麦斯威尔的小势力,都在拓马的努力下集中起来,交换着各自拥有的情报。现在终于建成一个能够一起打破现状的局势。
拓马曾明确的对十郎等人宣称,想让伊藏从政治一线退场。
而伊藏本人则发表声明因健康问题住院治疗。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出现在媒体上,不过电视中播放的录像中他的身影,却在近几天的新闻及报纸上引发了不小的波澜。包括过激的发言在内,各种大大小小的质疑他贪污以及结党报道都出现了。这些,也有可能是身为政敌的在野党,或者拓马出手,故意想要削弱伊藏的力量。甚至出现了伊藏准备请辞议员职务,或者引退的猜测。
如果示弱的话,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也要吃掉——这就是社会。不过十郎并不指责拓马的残忍。对于月子来说,对于该保护的那些人来说,拓马比伊藏要好得多。
特别对策局也在向着重新建立的方向发展着。
渊上还活着的消息还没有公开,在他的指挥以及乾的努力下,对抗恐怖组织的态势得到了强化,破坏活动基本陷入了沉寂。
失去了伊藏这个在日本的强力后盾,再加上拓马又时刻盯着事态的发展,最后PM社的魔法师团体,失去了介入这次事件的机会。可以说,他们当初进入日本在这里建立根据地的目标已经很难达成了。
虽然,并不是一切都结束了,不过动摇这个国家魔法师组织的重大局面已经平静下来。
大部分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独立行动着。然后这一切再组合起来,带来了最好的结果。
(……在中心的是这个家伙呀。)
十郎望着在自己身旁玩着仓鼠的少女。
给予了伊藏重大打击的那次讨论节目中的发言,包括自己在内,为了她而行动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也许她身上有一种能够吸引别人的魅力。
作为一连串事件的副产物,月子身上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
向她提出的演出申请以及采访申请大半都取消了,现在也很少能在媒体上看到她的身影了。不用说,这也是因为想要积极的利用她的祖父从光鲜的舞台上消失了。
既然她依然是个名人,早晚有一天还有会新的offer吧,至少现在她过上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在毕业典礼之前能够正常的去培训学校了吧。
感觉她的表情也变得开朗了。这也是好事。不过——
“……怎,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十郎的视线,月子看了过来。她的左手抓着十郎上衣的衣襟。
“不,没什么。”
十郎简单的回答道。
只是,有一点让人很在意,那就是跟以前相比,十郎和月子的距离变得更近了。这并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物理上的。
这并不是源于单纯的好意及亲切感。月子似乎很害怕和十郎分开。
她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跑到这里来,在屋里的时候也会尽量和十郎呆得特别近。似乎不让她碰,或者不让她抓着衣服的话,她就会感到不安。她离开十郎,被伊藏利用的那次事件,也许成为了她心里的一种创伤吧。
“……不,讨厌吗?”
月子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抬头望着十郎。
“我,我很奇怪吧。像小孩子一样。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很奇怪,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很不安,就真的难以忍受了……”
她每次来这里都会说同样的话。而十郎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一点也不奇怪。你会感到恐惧和不安是理所当然的。不用在意。”
肯定她,接纳她,告诉她周围还有同伴。是的,像这样十次也好一百次也好,告诉她她想要的答案就可以了。之前月子因为成年人们的利益被利用了太多。
“我已经跟你约好了会陪在你身边的。相信我吧。”
十郎说道。
平时这么说了之后月子都会平静下来,可是今天却有些不同。
“——抱我。”
说完,月子将身体靠在十郎身上。
十郎虽然有些迷惑,可还是轻轻抱住了这瘦小的身体。感受着怀中的体温。
大概过了十多秒,月子终于直起了身子。
“嗯……我有精神了。”
然后她笑了起来。
“谢谢你,老师。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我还会再来的。”
“啊。”
十郎目送着月子和一直在旁边房间待机的幸崎回去。虽然很想送她们到停车场,但是自己是被藏在这里,而且还是逃狱犯,不能随意外出。
十郎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各种组织和人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但持续了很久的骚动还是快要结束了。不过——
就在这时,猛烈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看起来应该不是月子她们忘了东西回来取。
(会是谁?)
十郎从门镜往外望去,顿时皱起了眉头。
“打扰了。”
冰见谷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还不等十郎说话,便坐到了沙发上。
“我见到名坂和那个少女了。她们经常来吗?”
“……算是吧。”
“你真受欢迎呀,帅哥。”
冰见谷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也想像你一样呀。”
“你找我有事吗?”
十郎冷淡的回答道。这个男人开玩笑的方式总是让自己非常火大。是因为自己的内心都被他看穿了吗?
“我是来听答案的。”
“…………”
“看局势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这样很好。不过,对于你我两个人来说,还少一个结果。你是知道的吧?”
是的,虽然事态向着结束的方向发展,不过十郎却被剩下了。
现在还没有任何能恢复身份的迹象。
他的嫌疑是向恐怖分子泄露情报。当然这些罪名都是伪造的,不过十郎却没有决定性的能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不可能指望伊藏的合作了吧。如果证明了逮捕本身违法的话,他不只是下台,说不定自己还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十郎也不想亲自出面,将一切都赌在审讯能够正当进行上。因为不知道什么地方会牵扯到什么人。
然后,自己跟能势还没能做个了断。
这就是自己的界限。如果不让一切结束的话,就不能继续前进吧。而且,对方大概——也在等着自己。
第一件事是为了留在月子旁边,第二件事是为了自己,这两个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另一方面,冰见谷的目的是,向将一花逼入绝境的麦斯威尔复仇。
虽然在乾等人的协助下,阻止了麦斯威尔的计划算是达成了一部分的目的,不过麦斯威尔本人还悠闲的活着,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无论如何冰见谷都不觉得满足。
几天前冰见谷通过手机联系了十郎。
他向十郎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要联手。
“我们的目的在某些部分是一致的。——如果你要拒绝的话也可以。我会一个人去找他。”
这时,十郎脑海中浮现的——是月子。
她不安的神情,无助的眼神。
是的,自己的事情怎么都好。恐怕现在最重要的,是尽早夺回以前的生活,在她身边支持她。
如果能通过和能势战斗,以及和麦斯威尔交涉,让他们有所让步的话——道路便打开了。
“……啊,先把这个给你吧。”
冰见谷将枪、弹夹以及刀放在桌上。
“有这些就能战斗了吧。剩下的就是意志了。——这是最后一战了。你要怎么办?”
冰见谷一脸严肃的问道。
***
——月子知道自己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奇怪。
一想到十郎,便觉得烦躁不安。
虽然说之前也是如此,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却让人觉得不同。
并不是那种温暖、幸福的感觉,自己反而要被不安、焦虑、恐怖这些感情压得崩溃了。
自己正在渐渐远离十郎所在得地方——一想到这里便觉得烦躁难耐。
再次相见之后的这一周,一直是这样。甚至可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月子?”
“啊——在,没关系,什么事都没有。”
月子向驾驶席上的幸崎笑着说道。
虽然不可能就这样糊弄过去。后视镜上映出的自己,脸色非常难看。
(我,在害怕。)
害怕失去十郎。就像他被逮捕那时一样,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会不会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离开,消失呢——一想到这里,月子就很想看到他,摸到他,吻着他的味道,以此来确认他确实存在。月子感觉自己被冲动驱使着,就快疯了。
“……晚饭怎么办?”
幸崎问道。
她也在担心自己。不过,她并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点月子觉得很幸运。
“在宿舍——”
刚说到这里,月子从车窗看到外面有一个大大的拉面店的招牌。
已经是将近一年前的事情了吧,这是自己曾经和十郎一起去过的店。那一天,月子第一次认识到了他的本性——在他冷淡的外表下隐藏的温柔。
真怀念那个时候啊。
(果然,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今天一定要下一个决心。自己曾在十郎怀里,得到了他的鼓励。
所以不能再逃避了。
“不回宿舍了。我想去一个地方。”
月子说道。
去哪?幸崎有些惊讶的问道。因为月子从来没说过要去别的地方,所以她会吃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月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
“去祖父的医院。我想见见他,有话要跟他说。”
***
“你……不向我报仇了吗?”
十郎一边走一边问冰见谷。
“一花的死,我也有责任。”
“你想被惩罚吗?”
“……你别认为这样比较轻松。那是不可能的。”
冰见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那就别问了。那个人一直在寻找死的地方。因为她是死在你身边的,跟死在其他地方比要幸福的多吧。如果你说无论如何都想自杀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不过,我的目标只是麦斯威尔。”
恐怕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态度吧。
“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杀了他,你呢?你要杀了麦斯威尔吗?还是只揍他一顿,让他证明你是无罪的就够了?”
“……见到他之后再决定。”
“那么,至少在见到麦斯威尔之前咱们要一起战斗了。这样可以吧?”
嗯,十郎点了点头。
周围的景色很熟悉。这是前几天发生地铁站连续纵火事件的地方之一。十郎曾和唯里一起来过这里。
“……那么,会顺利进行吗?”
十郎问道。
就算提出会面预约也不会通过。而且就算见到了,如果没有有利于自己的局面的话,也只能重复几天前的情景。
“跟直接冲进去比起来成功率要高。我认识麦斯威尔也很久了。所以在某些程度上能把握到他的性格。”
两人从正面大门走进屋子。
下班时间刚过了一点点。不过宽敞的入口处,不自然的空旷。
——准确的说,正面电梯前有两个人。年轻的男性和女性。
“你还真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呀,十郎。”
能势笑了。
“你说《这栋建筑物里放置了炸弹》吗。结果所有的社员都去避难了。”
“这个主意不是我出的。是这个家伙。”
被注视着的冰见谷轻轻耸了耸肩。
“互相都不会被打扰不是挺好的吗?不这样的话,麦斯威尔不会想见我们的吧。”
麦斯威尔的行动原理就是,这些小把戏能不能让他感兴趣——冰见谷说道。如果他觉得有意思的话,即便是我们的目的显而易见,他也会上钩的吧。
“麦斯威尔有话要转告给你们。《暂时合格了》。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警察,你们可以安心了。”
阿黛尔笑着说道。
“那么,就快点领我们去那个男人那里吧。”
“麦斯威尔就在上面的会客室等着你们。不过,遗憾的是我不能马上领你们去,冰见谷。因为他命令我们先招待你们一下。”
“……啊,大概如此吧。”
冰见谷望向十郎。
“那么,就如我们说好的。先到麦斯威尔那里的那个人,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了。”
“嗯。”
十郎点了点头。
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比麦斯威尔还重要。
作为了断,要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打倒。
“刚好是两组,一对一呢。——那么开始吧。”
随着能势的声音,战斗的枪声响了起来。
《大颚》。
还未等启动便使用坏咒。同时十郎往前迈去,挥出小刀。能势想要使用《障壁》防御,坏咒。
能势躲开刀刃。在极近的距离使出《魔弹》。
坏咒。
在那一瞬间右踢。
迟于应对的十郎用手腕挡住。
能势一边往后跳一边使出《大颚》。
坏咒。不过没能找到追击的机会,所以十郎也暂时后退。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对视着。
能势很开心的开口说道。
“真好。果然很好。正如我想的那样。”
“……什么?”
“跟你打确实很有趣。”
“抱歉,我可没有余力来享受。继续吧。”
刚说完,十郎便蹬了一下地板。
能势为了迎击聚集玛那。
在那一瞬间——十郎使出了王牌。
“《暴食鼠》!”
如果将战斗拖久的话只会更加不利。十郎想要在这里决出胜负。
跑出来的黑色小动物,变成了光之箭,向能势袭去。它吃掉了魔法回路,并分裂,从根源上夺取对方聚集的玛那——
“————!”
十郎突然张开《障壁》。可即使如此也不能消除强烈的《魔弹》的威力,十郎被掀飞了。
“什——么?”
“对方已经知道了的话,就不叫绝招了。”
能势苦笑着说道。
“《暴食鼠》。将对方的魔法回路解体,夺取构成这些魔法回路的玛那,将这些都归于施术者这边。是将力量平衡瞬间颠倒的魔法,不过有几个弱点。”
“…………”
“首先,是从启动到显示出效果有微弱的时间差,这也给了对方对应的时间。第二,只能夺取对方制造这个魔法回路时使用的玛那,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依存对象。第三,便是这个魔法没有任何攻击力。”
“……刚刚,你用的是假魔法吗?”
“就是这么回事。因为我发现来了,就组成了一个很小的魔法回路,让它被仓鼠吃掉。这就是诱饵。因此,对于我基本上没有任何伤害。真正的魔法接下来使用便可以了。”
刚刚勉强防御住了《魔弹》的攻击,不过也用尽了《暴食鼠》夺取的玛那。结果白白浪费了一张王牌吗。
“不过应对《暴食鼠》需要有相应的知识,以及极快的施咒速度,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但是至少对于我来说,《暴食鼠》是没用了。”
“…………”
小看他了吗。或者说,太过自信了吧。
无论如何,现在十郎都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啊,对了。”
突然,能势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
“之前你问过我的事情,我没回答你吧。我偷袭椎叶一花的理由。”
“…………”
“就是因为想这样和你打一场。杀了你姐姐——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是不会认真的吧?因为你是很天真的人。她确实很强。作为对手很有魅力。可是我——想和你厮杀。想体会这份快乐。是你告诉了我,才能的界限并不是实力的界限。超越了你,我就能变得更强。”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战斗狂自私的欲望——这就是结论。
“真是给人添麻烦。”
十郎嘟囔着。
能势却笑着回答。
“是啊。我很难被拯救。——不过,我相信你能回应我的期待。即使失去了一张王牌,你也不会放弃吧?”
十郎无声的准备迎击。无论如何只剩下战斗前进这一条路了。
——或者说,也许找不到可以不战斗的理由了。
十郎心想。
自己还是不能像能势那样,从战斗这件事本身中找出意义。如果这就叫天真的话,也许是吧。
不过,已经有答案了。既然如此,就必须分出一个胜负了。
想到这里,十郎降低重心,准备重新开始战斗——这时,十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样吗?)
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月子的脸。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可以这样吗?)
那个少女——并没有在这里停止思考。
“而且《无论如何都难以拯救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少女曾这样说过。
“喜欢战斗?那么,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性格?他又因此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大概,在拯救或不拯救之前,这是必须要知道的事情,如果能这样面对面谈一谈的话,他说不定会听我说话……”
能势再次开始了攻击。跟刚才比起来更加犀利。
一流的魔法师经过很多训练,能够应对各种情况,不过如果要分类的话,能势是重视破坏力的中距离型。而十郎是使用坏咒进行贴身格斗的近战型。也就是说如果不接近对方的话,就没有胜算。
因为曾在战斗训练中数次交手。所以两个人都很了解对方的本领。这样的话,更擅长处理玛那的能势便更有利。
十郎不得不一再后退。
不过,在不利的状况中,十郎的感觉反而越来越敏锐。灵活应对对方的攻击,躲避,一直耐心等待着。同时,不断让自己思考着。
是的,还差一点点,还有很多让人疑惑的点。
十郎与能势相识已经有三年多了。明明在任何时候都能发展到这一步,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间点?
如果只是想和十郎为敌的话,他要杀死的人并不必须是十郎的姐姐。月子也好,其他学生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一花?
“你怎么了?”
能势仿佛挑衅一样的笑道。
“还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吧?快点继续呀,十郎。”
“…………”
十郎后退几步,隔开距离,然后垂下手臂。
“?你要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不想战斗的话,你怎么办?”
“怕死……你并不是这种可爱的性格吧。到了这种时候,和认识的人厮杀还是会觉得心痛吗?”
“并不单纯因为是认识的人,如果能够不用战斗的话,那确实好得多。”
十郎微微笑了笑。
“——不过,这次并非如此。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想到了事情?”
“你说你喜欢和很强的人战斗。可是在这种状态下你还能找到战斗的理由吗?”
能势皱起了眉头。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投降吗?”
“不是投降。不过,我不会再攻击你了。”
“这是你的作战方式吗?不——”
十郎不会做那种会让敌人大意,然后偷袭的事情,或者说他的性格让他不会这么做。这件事能势自己也很清楚。
“…………”
能势一脸困惑的放出了《魔弹》。这个威力和准头都有些欠缺的魔弹,掠过十郎头部,击碎了建筑物入口处的玻璃。
(是这么回事吗?)
十郎脑海中的疑惑变成了确信。
所以他故意缓缓说道。
“我对于你来说不是敌人。也不是同伴。只不过是想比试一下战斗力的对手。对吧?”
“……是啊。所以,如果你不认真跟我战斗的话,我会很为难。”
“你认真就可以了。那样的话,我说不定也会有干劲。”
“…………”
能势还是没有动。不,应该说是不想动吧。
十郎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数次见过你杀人。只要有命令,你就会去杀人,就算没有命令,只要是敌人,你也会战斗然后把他杀死,看到强者也会战斗然后杀死。——而你选择没有战斗便直接杀死强者,只有一花那一次。面对一花,你的行动很不自然。”
“所以,那是为了和你厮杀……”
“是的,你认为你是为了和我战斗,所以才采取了这种不自然的行动。可是,你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好的舞台,可现在你还是无法出手。为什么你不想战斗。太矛盾了。所以我便想到了。你并不是喜欢厮杀,不,反而应该说……”
“…………”
“如果没有理由的话,你就无法去杀死对方。”
理由——可能是别人的命令,或者是自己的判断,认定对方是敌人。然后便是对方有着相应的战斗能力,同时对方是会伤害到自己的威胁。
虽然很扭曲——不过,这不是疯狂的快乐,反而更接近自卫。
“你说战斗本身很快乐,这就是你的目的,我却觉得并非如此。——你内心深处,真的是快乐的吗?难道不是把别的什么东西硬当成快乐吗?”
比如说,恐惧、不安,为了排除这些感情,所以要消灭敌人得到内心的安稳,他把这个误认为是《快乐》——或者说,因为有什么原因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会,然后他便带着这个误会一直生活到现在?
能势总是笑着杀人。所以这种异常非常显眼。但是,他的表情真的代表了他真正的感情吗。先不管他是否有自觉,这说不定是和曾经的月子一样,是类似于假面具的东西呢?
如果这么推理的话,感觉也能解释一花的死了。
十郎的姐姐那个时候被杀死了。但是同时——他从必须自己杀死最爱的姐姐这份责任和痛苦中解脱出来了。
因为能势担负了这份责任。
对于能势来说重要的,并不是煽动十郎的战意,而仅仅只是杀了一花的话——那么,通过这件事真正受益的人……
“……你真是个让人搞不懂的人。”
能势并没有说十郎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看起来他似乎还有些困惑。
自己的推测是否是正确的,或者说,就算猜对了,无论能势是有意识的这么做,还是无意识的,都无法证实。或者说,也许连能势自己都搞不清楚。
“不过,确实,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那么,你想怎么样?如果在这里停止战斗的话,什么也得不到吧?”
“确实如此。——所以,虽然刚刚那么说,不过我觉得,战斗中的快乐确实是存在的。”
不知能势是不是觉得搞不清十郎的意图,他只是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十郎继续说道。
“因为我没有资质,所以只能一步一步努力变强。锻炼身体,灵活头脑。然后,本来比我强的那些家伙,渐渐赢不了我了。拼死的努力以及发挥到极限的力量,都让我在对手之上。那个瞬间的心情确实很好。那是最好的感觉了。——对吧,能势。”
十郎半弯着右脚,放低了身形。
“我不想配合你的任性。我也不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如果是这种战斗的话,我可以配合你。说不定,我能教会你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乐趣。”
***
冰见谷挥舞的长刀,在阿黛尔脚上留下了浅浅的刀痕。
这是冰见谷擅长的《霜刃》。由魔法实体化的刀,其威力强大到,只要碰到阿黛尔,就能把她纤细的身体轻松切成两半。
不过,目瞪口呆的却是冰见谷这一方。他本想凭借刚刚的一击来决出胜负的。
伤势并不严重。这种程度的话甚至不会影响行动。
(还能继续战斗啊。)
阿黛尔一边笑着一边这样想。有些开心。
阿黛尔将自己饱经锻炼的体术作为武器,同时临机应变的使用魔法来进行战斗。只要两人之间缩短到合适的距离,破坏力的差距会直接成为有利或不利的因素。
不过,阿黛尔却没有觉得恐惧。
她是没有感情,只是为了暗杀而存在的机器——因为这是同样身为魔法师兼暗杀者的祖父,这样培养她的。
在她祖父死后,所属的组织毁灭,然后她遇到麦斯威尔,不过性格上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因为她只知道这一种生活方式。
“——可恶,动个不停!”
不知是不是使出了全力,刀的轨道稍稍变大了。
阿黛尔并未放过这个机会,她蹬了一下地板,往刀刃内侧冲去。
攻击手腕、腹部、膝盖。不过,膝盖却被对方躲过去了。对方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双方隔开一段距离互相对峙着。冰见谷有些生气的皱起眉头。
好想再看一看。
阿黛尔心想。
愤怒、烦躁、打倒阿黛尔的话则是胜利的笑容,被阿黛尔打倒的话则是屈辱的咬牙切齿。
这些表情、感情,都想再看一看。
***
十郎慢慢放松下来。
距离大概十米多一点。这个距离的话,对于能势来说极其有利。
不过,单是这一点还是很难出手。因为能势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毫无理由犯下这种错误的蠢货。
(那么,是有什么对策吗……)
能势在训练及实战中曾数次见过十郎的战斗方式。
攻击手段是枪和刀。
基本上不用考虑魔法。他的素质是D级。应该是无法将有破坏力的魔法灵活应用的。
防御性技能上是坏咒,剩下便是偶尔会使用小规模的《障壁》了吧。
王牌之一《暴食鼠》已经用掉了。仓鼠——自律型的魔法回路还剩下一个,需要注意他用积累的玛那使出强力的魔法,不过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不过来吗?——那么,我就过去了。”
十郎缓缓的走了过来。
能势瞄准了他的肩膀,使出了《大颚》。他的打算是用简单的牵制来观察对方如何应对。
鲜血飞溅。十郎摇晃了两下。可是,他却没有倒下去,而是用锐利的目光望着能势。
“……这就结束了吗?你在小看我妈?”
“那是我该说的。你在想些什么?”
能势知道自己很困惑。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十郎的话语让自己动摇了。
之前自己曾和各种对手战斗过。数十回数百回的战斗过。这些战斗,都是只要倾注全力打倒对手就可以了。而能势也是打算享受这个过程的。这个世界很简单。
可是,这次,却有什么——不同。无法用言语表达,让人非常烦躁。
“不用胡思乱想了,我已经说过要战斗了。难道说,你认为你不使出全力也能战胜我吗?如果你无法出手的话,我就告诉你。我是打算杀了你的。你最好也有这个打算。”
“……好吧。”
原本就是这个打算,所以才走到这里。
组成《大颚》,目标是头部。
——就在这个瞬间,十郎冲了过来。
(——好快!)
这个速度超出了能势的预料。
在施术前的这个间隙,魔法回路被粉碎了。
如果就这么被粘上的话就麻烦了,能势用力踢了过去。十郎往后跳了一下,躲过这一击,再次保持距离。
“……怎么样?这就是你的速度?”
“…………”
能势再次使用了《大颚》。十郎再次逼近距离使用坏咒——在那一瞬间,《招炎》。能势想将十郎所在的空间用火焰包围。不过——魔法在启动之前就被破坏了。
冲过来,看清对手动向,在这一方面,十郎要更胜一筹。
“太简单了,能势。”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想用这种方式战斗吗?”
明白了。也就是说,这是来自十郎的挑衅。
他对于自己努力练习的坏咒有着绝对的自信。不会勉强进行近身战,而是在对能势有利的距离战斗,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能势所使用的魔法他会全盘接受。他想要将能势的骄傲都全部击碎,最后取得胜利。
“好吧。我接受。”
能势集中了全部精力。从这里开始就没有一丝游戏的成分了。
“让你体会一下最快的施咒速度吧!”
***
在几天前冰见谷背叛PM社之前,两个人曾作为搭档在一起工作了数年时间。
阿黛尔跟别人一起搭档工作并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觉得自己也有了一些改变。
过去的搭档有的很讨厌阿黛尔,有的刻意疏远她,有的认为她不会反抗是好事,所以便为所欲为。她本人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满。机器就是这样的。
但是,冰见谷却将阿黛尔当成平等的伙伴。除此以外不是任何东西。也许可以说冰见谷完全没把阿黛尔放在眼里。厌恶、隔阂、情欲、支配欲——阿黛尔已经习惯了这些感情,可是还是第一次面对被无视。
他并不希望从阿黛尔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如果操纵者没有任何要求的话,作为机器会很无聊。所以,阿黛尔一直在观察他。
基本上来说,他是那种喜怒哀乐都很激烈的性格。他的所有感情都是对着一个女人的。在她死后,他很受打击,甚至将憎恶的尖牙转向了麦斯威尔,
这些看起来都很不合理。阿黛尔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她无法理解冰见谷为什么能将自己的全部感情都表达出来。
阿黛尔本想再观察一下他的。
所以,在麦斯威尔想杀他的时候,阿黛尔帮助了他。
阿黛尔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因为现在又能够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他的脸了。
冰见谷手里的刀消失了。同时在阿黛尔头顶出现了无数把刀。
可是——阿黛尔却冲动的蹬了一下地板。
离他更近,离他更近。
“——什、么?”
这个动作出乎了冰见谷的预料。他迟于回避。让阿黛尔有机可乘。
阿黛尔已经没有余力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用手刀瞄准了冰见谷的喉咙。
冰见谷歪了下头,可是,阿黛尔却更快。虽然避免了遭受直接攻击,但是皮肤被削开,阿黛尔的右手带着鲜血划过。
阿黛尔感觉,自己已经让一切结束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
“——啊!”
她感到头部侧面遭受了撞击。视线立刻暗了下来。
等到她意识到这是对方手肘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地板上了。
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似乎造成了脑震荡。站不起来了。
冰见谷按着流血的喉咙,喘着粗气,可他却能站在那里俯视着阿黛尔。
他的右手再次创造出《霜刃》,放在阿黛尔的喉咙上面。
“……你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快说。我要去杀了那个麦斯威尔。”
这种状态就算去了,恐怕也会被打败吧,可是阿黛尔却没有说出口。冰见谷肯定会认为自己多管闲事的。
那么,遗言吗,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黛尔很自然的开口说道。
“冰见谷,你讨厌我吗?”
有一瞬间——冰见谷惊讶的张大了嘴。
阿黛尔自己也很吃惊。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想一想的话。自己能观察冰见谷,接触到他的喜怒哀乐就已经觉得很有趣了。就在刚刚战斗的时候,自己还有些高兴呢。
那么,会在乎对方怎么想,应该不算是不自然吧。
(——《很高兴》?我吗?)
阿黛尔又一次感到了吃惊。
自己很自然的,仿佛理所当然的一般就有了这种想法。
觉得有趣、高兴到底是什么呢——把自己养大的祖父并没有教过自己这些。可是,她现在却明白了。
就是这样的。
阿黛尔突然很想笑。跟自己平时的表情不同的那种,发自内心,发出声音,表达感情的那种笑。现在的话,自己应该能做到。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吧。
阿黛尔慢慢闭上眼睛。
自己死后,冰见谷便会离开。
她甚至觉得有些悲哀。
“………………”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把切断喉咙的利刃一直没有落下来,阿黛尔睁开眼睛。
冰见谷——跪在地上,并慢慢的倒了下去。
因为他犹豫了太久吧,随着时间的流逝,严重的出血让他失去了意识。
“………………我该怎么办呢?”
阿黛尔困惑的嘟囔道。
***
又被破坏了,被躲过去了。
这已经是第十次了吧。
能势是认真的。他集中精神,继续施咒。
可是,每一次十郎都能险险占了上风。
对方也没有什么余力了。他的表情扭曲,全身受了无数的伤。有几处伤口甚至是能让人无法行动的重伤。
但是,十郎却没有倒下。他接下了能势所有的魔法,现在还站在那里。
能势早就过了吃惊的阶段了。他也一度心怀敬意,可现在他已经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现在,能势只是单纯的,将全部思考倾注于战斗。
是不够快吗?
是威力不够大吗?
是感官不够敏锐?
那么,就更加努力一些。做出让十郎承受不下,躲不开的,超过十郎的攻击。
如果他还是超越了自己的话,自己就更努力一些。
最初声音消失了。
接着颜色消失了。
地板消失了,墙壁消失了,周围的景色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能势和十郎。
仅此而已吗?十郎问道。
还早呢,能势回答。
能势一边战斗,一边往更高的目标努力着。——不,是被拽着往高处爬。
(啊,好想赢啊。)
能势心想。
好想赢过十郎。无论什么形式都好。想要超越这个人。
又过了几个回合之后,僵持被打破了。能势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十郎逼近了过来。这个距离会是刀。
目标是头,或者是胸口。
该怎么躲过?——不,不对。如果有目标的话,首先要学习,偷取他的对策。
如果是十郎的话,他会怎么办?会怎么反击?
刀逼近了胸口。
集中力已经到达极限的能势看到了。这是假招。如果自己没躲开,或者躲开的话,高速的一闪会袭击自己的脑袋。
虽然已经认识到了,可是却来不及反应。将军了。
要怎么——应对?
在下一个瞬间——
刀没入了能势的胸口。
十郎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他刺的。而是能势自己扑了过来,用胸口撞到了刀上。
这个攻击原本没打算击中的。这种吃惊,让十郎的反应,慢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在这个瞬间——能势确实超过了十郎。
攻守逆转了。没有使用魔法的空间了。坚硬的拳头,向头部挥了过去。这一拳足以让对方失去意识。
(我——赢了。)
能势心想。
在下一个瞬间,强烈的冲击让天地都颠倒了过来。
曾经和双亲一起度过的岁月——自己并不幸福。
父亲总是笑着打自己。很疼,很害怕。
自己也想笑着,快乐的生活呀。
父亲曾说,笑是强者的表情。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想。
比父亲更强的话,就能笑着生活下去了。
变强的话,父母也会听自己说的话了,就不会再打自己,会温柔的对待自己了。
是的,父亲经常笑。
那是——因为高兴吧。还是说,为了隐藏其他表情而带上的假面呢。
自己也经常笑。那——真的是因为开心吗。
“……最后一发很有效果嘛。不过,胜负是锻炼方式,以及觉悟和耐力的差距。”
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也动不了了。
可是,自己却能清楚的听到,那个俯视着被打倒的自己的人,说话的声音。
就在能势确信自己赢了的瞬间,自己被一拳打中了下巴。
啊,这样啊,能势心想。
十郎很弱。也没有什么天分。经历过无数的挫折,数次被打得趴在地上。
所以——只是占了上风这种程度,他是不会屈服的。因为他将自己的身心锻炼到了,即使被打败了,也能跳起来反败为胜的程度。
“刚刚觉得有趣吗,能势?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这句话,十郎的气息便远去了。
不。
能势在心中说道。
不,不是刚刚觉得有趣。
而是,我现在,觉得十分有趣。
不知过了多久——能势终于爬了起来。
胸口的出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伤口并不深。立刻进行治疗比较好吧——
这时,能势注意到站在身旁的人影。
“阿黛尔,吗?”
大概是她给自己止了血。
能势想要询问情况,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正拽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的衣领。虽然动作很粗暴,不过还是有给对方进行过治疗。对方的胸口正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
“………………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我该怎么办。”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茫然。
大概——这名少女跟自己相仿吧。感情扭曲,而且不知道如何改正。
能势呼的叹了口气,说道。
“我给你几个选择。选择你想要的那个就可以了。第一,就这样去麦斯威尔那里,听从他的指示。第二,带着那个男人离开这里,按你想要的方式生活。”
阿黛尔想了一会,向能势鞠了一个躬,从正面大门离开了。就那样拽着冰见谷的衣领离开了。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能势考虑了一会,慢慢站了起来。
***
“欢迎。”
在摆放着豪华装饰品的宽敞会客室中。麦斯威尔张开两只手出来迎接。
“结果,来到这里的是椎叶十郎吗。我能从那个窗户里看到入口处的样子。真是非常有趣呀。不过,你受的伤可不轻。单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很痛苦了吧。来,坐下怎么样?”
十郎无视了他靠在门上。虽然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十郎还是不想离这个男人那么近。
麦斯威尔轻轻耸了耸肩,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么,一定要给胜利者一些奖励。你想要什么?果然是给你姐姐报仇吗?她的事情我也觉得很遗憾。我非常精心的制定了计划,然后培养了她,结果什么都没有带来,便那么结束了。太失望了。”
“我没想要报仇。”
他真是能说啊。十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说道。
“咦,没想到你这么冷淡呀。你们的姐弟之情只有这种程度吗?”
“……先不论我对你的仇恨。一花她确实做错了。她杀了很多人,伤害了很多人。她犯的错,是她必须自己承担的责任。本来,她就是个善良到有些笨的人,所以她肯定不希望我去憎恨任何人吧。”
“嗯,这也是信赖的一种形式吧。只不过没那么有趣。”
然后,麦斯威尔仿佛看穿了十郎的内心一般,望了过来。
“还有,你现在看的已经不是过去,而是未来了吧。你觉得和培训学校的孩子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已经是无可取代的重要的东西了。对吧?”
“…………”
这是事实。但是,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听到这些话,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哎呀,好可怕好可怕。充满杀意的视线,说的就是你这种眼神吧。啊,为了以防万一,我先说一句,不要想着要杀死我。你自己会死掉的。”
“……什么?”
“预定今天晚上八点,雏咲伊藏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会继承他手中的权力。因为,PM社进入日本的计划被你们摧毁了,所以必须要得到这些赔偿才行啊。”
已经用完了,所以就要暗杀掉吗。
能阻止他吗?幸好手机还能用。十郎若无其事的将手放进口袋。
在那个瞬间——玛那动了。
“哎呀,跟人说话的时候打电话,太失礼了吧?”
十郎只得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虽然只是单纯的威胁——但是他身为魔法师的实力却不容小觑。首先,他肯定是A级。不是那种一边玩手机,一边能应付得了的对手。
“那么,包括伊藏在内,如果连我也死了的话,就没有人能洗脱你的冤屈,就没人能恢复你的身份了。你无法再回到培训学校,只能身为恐怖分子四处逃亡,你也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这样吧?雏咲拓马也不能一直藏着你。如果暴露了,这可是一大丑闻。”
麦斯威尔很开心的笑着说道。
“嗯,反过来说,我有能力让你回到你应在的那个地方。怎么样,想不想谈一谈?”
***
“那就走吧。”
月子将幸崎留在停在停车场的车上,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这家医院的院长和伊藏有私交。月子也曾经数次来进行体检或看病。祖父恐怕是在最上层的特别病房。
时间是晚上七点二十分。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不过只要自己报出名字,应该就能够顺利进去吧。
问题是伊藏会不会见自己。
(如果他不肯见自己的话,只要自己多要求几次应该就可以了吧。)
如果说一点也不害怕的话那是骗人。从小时候便被刻入骨髓的服从心不是那么简单便能消失的。大概,被斥责,痛骂之后便会吓得缩成一团吧。
可即使如此,在争取到十郎的安全之前,月子是不打算放弃的。
正面大门关着,所以月子从夜间出入口绕了进去。
(好!)
月子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
“那个,你是雏咲月子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就在月子回头望去的瞬间,灯光和举着摄像机的人们,冲到了月子面前。
***
“魔法师是很脆弱的。”
麦斯威尔缓缓的说道。
“当然,他们每个人的力量都非常强。可是,数量很少却是个弱点。就算能引发不可思议的现象,如果被社会排斥的话,就无法生存下去。在我成为会社社长之后,便更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跟魔法比起来,金钱能做的事要更多。”
“……你也是魔法师吧。”
“文件上我只不过是普通人查斯特.麦斯威尔。”
他笑了起来。
“我以前是隶属于军队的魔法师。因为我不喜欢自己的立场,所以在被派往战乱地区的时候,便假装战死,然后使用了别人的身份。——啊,我先告诉你,如果你打算把这些公开出去也是没用的。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是冒名顶替的,我已经小心的清除了所有的证据。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我想也是这样,十郎心想。
“在我成为这个身份之前,受了不少苦。不过,跟魔法师比起来,作为普通人来生活要好得多。该怎么说呢,能够悠闲自得的生活。”
“我对别人的生活没兴趣。”
“真冷淡啊。我可没什么机会,跟别人坦白自己是魔法师啊。你再陪我多说一会话不好吗。”
麦斯威尔耸了耸肩。
“唉,好吧。那么就说重点吧。——我还是很爱这个世界的。包括那些歧视、矛盾和欺骗在内。所以我希望作为导演、编剧、或者是演员来参与这个世界。用自己的手改变世界,然后客观的观察着这一切,心情真的是非常好。”
“真是下流的爱好。”
“是吗?——老实说,我不行。”
“啊?”
“在战场上被炸飞了蛋,没有生殖能力。所以,我无法生育,不能留下子孙。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消失了太过寂寞了。我觉得这是任何人都有的欲望,我也想留下自己的痕迹。留下我确实在这里存在过的证据。所以,我不要被这个世界推着走,我要成为推动世界的那一方。建成这个公司也是其中一环。这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无论如何,如果只是作为被国家饲养的魔法师的话,什么也留不下吧。”
麦斯威尔微微笑了笑。真是让人讨厌的嘴脸,十郎心想。
“铺垫太长了吗。那就进入正题吧。你想回到原来的生活中。然后我有这种能力。你让我享受到了乐趣,我也应该付出相应的报酬,我很愿意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
“是的。虽然为了向你们的努力表达敬意,所以暂时放手了,可是如果就这么放弃雏咲月子的话也太过可惜了。她非常贵重。她的存在本身,就像钻石那样散发着光芒。所以——”
麦斯威尔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如果我能利用她的话,就能给这个世界留下巨大的伤痕。”
“…………”
“椎叶一花也有这个素质,可结果她什么都没能留下。所以,我很期待她。——我希望你可以成为这个通道。”
“别开玩笑了。谁会协助你这种胡闹的计划……”
“我并没有让你协助。我只希望你能够跟我保持联系。偶尔跟我联系一下就可以了。只要这样你就可以——”
仿佛为了确认自己说的话的效果一样,麦斯威尔继续缓缓的说道。
“洗脱罪名,取回自己原来的身份,回到她身边了。”
确实,十郎非常想回到孩子们身边,留在月子的身边。这一点无法否定。
“跟我保持联系,同时也就会了解我的行动吧?刚才也说了,你没有必要协助我。如果你认为我不可原谅的话,你可以成为保护她的骑士,阻止我。”
“…………”
“月子真是杰出。魔法的才能。聪明。还有坚强的内心。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不过本来她应该是跟你处于不同世界的杰出人才。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就可以继续担任那个让人感到骄傲的,引导她的工作了。”
这句话带着甜美的声音。
“是啊,再送你一个赠品吧。今天晚上8点会被杀死的雏咲伊藏。你想救他的话也可以。”这可以成为你的功劳,然后月子也会感谢你吧。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啊?”
***
“要探望你祖父吗?”
“前几天你祖父的发言,你怎么想?”
“那之后你跟你的祖父谈过吗?”
“甚至有传言说他要辞职,你怎么看?”
在灯光和闪光灯的照射下,好几个人不停地轮番提出问题,月子不由得缩成一团。
因为事出突然,再加上,她还没有从一连串的骚动中经受的打击中恢复,所以他没能像往常一样做出谨慎的回应。
“你最近也没怎么出现在电视上呀。”
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和善的中年记者说道。
“果然是这样吗,因为形式不妙所以逃跑了?因为伊藏老师的原因,导致自己的形象也变差了,所以打算一直躲到一切都平静下来,这就是你的对策吗?”
“没、那是、没有、那种事——”
说不出话来。
没有办法回答他们。
(好可怕。)
眼前的人们,仿佛在责备自己。
排挤祖父的孙女,油嘴滑舌的孩子,危险的不明底细的魔法师,也就是应该被攻击的人——月子觉得从这些人的言外之意,便是这些责备。
她脑海中浮现不出应对的话语。就算想逃跑,脚下也使不出力气。
(好怕、好怕、好怕、好怕——救、救救我,老师。)
月子一边想哭,一边寻求着帮助。可是,十郎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月子很想堵上耳朵蹲在地上。
就在这时——
别跑。抬起头,看着对手。
月子仿佛听见了十郎的声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只不过是幻听。如果是十郎的话,一定会这样鼓励自己吧,可现在,他却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
……是啊。
月子攥紧了拳头。
他确实不在这里。可是,他还在月子的脑海里。他的存在。他教给月子的一切,都在月子的脑海中。
(我不是一个人。)
月子不停的说服自己。
(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即使是现在,老师也在我心里。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在和别人不能很好的交流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是的——要注视对方,了解对方。
在一片喧闹中,月子缓缓的开口说道。
***
“……做出选择就要做好相应的觉悟,以前曾经有一个男人这样跟我说。”
“哦。”
“不可能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得到了什么东西就会失去什么东西。如果要夺回我之前的身份的话,扼杀自我,答应你的要求也是一个选择吧。”
“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十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不应该这么选。这是你下的毒药。”
“毒药?”
麦斯威尔皱起了眉头。
“你会配合对方,调制毒药。然后慢慢注入到对方心里。毒药不会让人感到痛苦,却能慢慢腐蚀人的心灵。”
“真有诗意呀。”
麦斯威尔陈述了自己的感想,他并不是在讽刺。
“你并不是在随心所欲的使用暴力和权力。你一点点的侵蚀别人的心灵,诱导他们,让事情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对于一花是如此,恐怕对于雏咲伊藏也是如此吧。”
麦斯威尔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嗯,你比我想象的要敏锐。基本上来说,就是让他有一种愿望会实现的错觉。然后只要稍微偏离他心之所向的方向。然后在他背后推一把。这样的话,在他本人也没意识到的时候,便到了非常了不得的地方呢。像伊藏那种俗人,就更轻松了。只要告诉他有好处就足够了。”
“对于雏咲,你也是用了这种方式吗?”
十郎指的是在电视台前,麦斯威尔和月子交谈的事情。
麦斯威尔故意煽动挑衅月子,让她的感情激动——也就是说,让她对麦斯威尔心怀愤怒和憎恶。
“在纯洁的心灵种上憎恶的萌芽是非常有效的。憎恶会产生极大的行动力。而且一旦有一次因为憎恶而付诸了行动,那么下一次就很难拒绝这种诱惑。在心中培育憎恶感,便渐渐没有抵抗心理了。结果,她的行动原理会变得非常单纯,很容易控制。”
说到这里,麦斯威尔笑了笑。
“不过,这只是次要问题。我只不过是喜欢将单纯、纯真的孩子的心,变得污秽肮脏。那种年龄的孩子,只要经历一点事情,人格就会有很大变化。如果你没出现的话,恐怕会进行的很顺利吧。——啊,对了,你则刺激了劣等感和优越感。D级居然是A级复数施咒者的老师,这真是非常有魅力的情况啊,你难道不觉得自尊心被满足了吗?”
“……这跟自尊没关系。”
十郎知道。曾经的一花,因为自己是天才,受了多少苦,然后月子因为这份杰出的才能和资质,需要多少支持。
自己也曾对自己没有才能这件事,心怀劣等感。可是,现在的十郎,已经知道有比那小小的自尊更重要的东西。
“你不管是以什么形式,都不应该存在于雏咲的身边。这件事我很明白。”
“然后呢?”
“所以,我选择放弃。”
“放弃证明你的清白了吗?真是遗憾啊——”
“不是的。”
十郎没等麦斯威尔说完便继续说道。
“为了证明我是清白的。”
不知是不是没听懂十郎说的话,麦斯威尔困惑的歪了歪头。
“你接下来会一直瞄准雏咲。不停想要腐蚀她的心灵。这次的事件还会无数次的发生吧。你在幕后牵着线,操纵着无数的人,牺牲了无数的人。那么,我会很高兴背负这个污名。——杀害大公司社长的恐怖分子的这个污名。”
十郎不再靠着门,而是瞪着麦斯威尔。
“我在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自己已经发誓要和月子一起,支持着她。可是,这个男人想要夺走的,却是月子本身。不可原谅。
“…………认真的吗?”
大概是太过意外了吧,麦斯威尔的反应很没有个性。
“我是恐怖分子对吧?所以,我要按恐怖主义的方式行动。如果这还不够认真的话,那是什么?”
十郎讽刺的笑了笑。
“你——放弃了回到光明世界的机会吗?”
“如果这样能保护她的话,我的人生可以全都给你。——你说,一花什么都没能留下。那是错的。”
十郎严肃的拔出了枪。
“她留下了雏咲月子和我才离开的。我要把这件事的意义刻在你身体里。”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十郎扣下了扳机。可是,子弹全被《障壁》弹开了。
“——过誉了。”
麦斯威尔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看起来你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了。本来我只想身为一名观众——不过,既然我也兼职舞台导演、编剧、演员,就有让愚蠢的演员退场的责任。”
十郎沉默的拔出了刀。
“我已经调查了你的特征和能力。你的特长是坏咒,还随身带着模拟成小动物的魔法回路,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就在十郎想冲过去的瞬间,《魔弹》在脚边炸开。
仿佛要抢占先机一般,麦斯威尔不停连射《魔弹》。
十郎轻轻咂了一下舌头。
“基本的战斗方法是用坏咒破坏对方的魔法,然后冲过去用刀子肉搏。因为魔法师中攻击和防御两方面都依赖魔法的人比较多,所以很有效。能很高效的使用坏咒的对手很少见,所以很难积累这方面的战斗经验。可是,这个战斗方式被人知道了之后,就不是什么大威胁了。”
结果十郎一直都找不到冲过去的空隙,只得不断后退,而麦斯威尔则怜悯的望着十郎笑着。
“也就是说,只要不断攻击,即便被坏咒破坏了,也让对方无法前进就可以了。而且,你因为刚刚和能势的战斗,受了伤,非常疲惫。只要耐心等待的话,你很快就会到达极限吧。而且,从基本资质上,你我就有着天壤之别。我只要不疏忽,就根本不可能输。如果说会发生什么逆转的话,那就是那个仓鼠了吧……不过,你已经用掉了一只。你打算怎么用剩下的一只战斗呢?”
十郎仿佛在描画半圆一样挪动着。麦斯威尔则游刃有余的望着十郎。
就在能看到入口的窗户反面,有一面冲着外面的窗户。从这个高度正好可以看到外面草地上的树木。
十郎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嗯?”
“冰见谷曾说他在这里放置了炸弹吧。这虽然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不过也不算是信口开河。实际上这上面的某一层确实放有炸弹。再过一分钟就会爆炸。这个房间会被瓦砾压垮。”
麦斯威尔撇了撇嘴。
“真是拙劣的计划。你们应该没这个机会呀。”
“不是今天。是之前放的。我们提前就设置好了。”
“……就算你想借此让我动摇,也太不合理了吧?虽然你很拼命,不过就算说这些我也不会给你机会的。”
“你想说我在骗你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能通往外面的窗户的位置?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就等着被活埋在这里吧。还有三十秒。”
“…………”
“还有二十秒。”
麦斯威尔丝毫没有动摇。他甚至露出了很悠闲的笑容。
“还有十秒。”
“…………”
“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
“零……”
“…………”
“…………”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啊?”
与其说是嘲弄,不如说麦斯威尔露出了怜悯的笑容。
“……是啊。”
十郎说完将手放在窗户上。
同时响起了咚的轰鸣声。
“看起来似乎有些误差。”
就在麦斯威尔皱起眉头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
***
“什——”
麦斯威尔抬头望去,不由得惊讶的叫了起来。
天花板突然裂开,巨大的混凝土块掉了下来。
麦斯威尔立刻建立《障壁》保护头顶。不过,此时他注意到。
(不——这样不行!)
就算能避免被直接砸中,这样下去也会被活埋。在解开《障壁》的瞬间就会被压扁。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麦斯威尔咂了一下舌头。
混凝土块不停下落。钢筋水泥发出恐怖的声音,砸穿了天花板,砸碎了地面。
不久,崩塌停止了,四周恢复了安静。
“哎呀哎呀……”
麦斯威尔呼的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很顺利。
如果只用《障壁》防御的话会被活埋。所以他交替使用《障壁》和《无形之手》,将落下来的混凝土块,都堆在自己周围。这样,刚好以麦斯威尔为中心,会客室里有一半的地方空了出来。虽然很危险,不过看起来还是成功了。
“稍微有些太轻敌了吧。”
那个瞬间,麦斯威尔察觉到了玛那的流动。这个爆炸不是炸弹引起的,而是魔法引起的。
恐吓麦斯威尔说这里设置了炸弹,瞄准他动摇的间隙试图逆转事态——麦斯威尔本以为这就是十郎的意图。
可实际却并非如此。他将那只高密度的玛那集合体仓鼠送到楼上,然后将它变成了爆炸系的魔法回路,通过自律式魔法启动。恐怕他是在到达这间房间之前准备好的吧。然后,他自己从窗户逃走,而麦斯威尔则被活埋在这里。
确实,将王牌放在手边没有任何用处。而假装成恐吓,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如果有很强的能力的话,即便不耍这些小聪明,大部分事情也能做到。在这种奇思妙想上下功夫,也许是弱者才能修炼出的本领。就把这当成今后的教训吧,麦斯威尔心想。
不过,这下还真厉害呀。因为爆炸导致电灯都熄灭了,视线很模糊所以看不清楚详细的情况,可是恐怕需要将整栋建筑推倒重建了。大概会花不少钱吧。
就在麦斯威尔考虑着要不要跟十郎要钱的时候——
“——啊?”
背后感到一股热意。肺部的空气被挤压了出来,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喉咙处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麦斯威尔咳了一下,嘴里喷出了温温的液体。
胸口处多了个什么东西。这是——刀尖,吗?
“太马虎大意了吧。”
背后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
“……为、什——啊啊!”
十郎拔出了刀,又在麦斯威尔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伤口。
他按着伤口,蹒跚着走了两步,突然脚下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很简单。我装成要逃跑的样子,可是却没有逃走。我从一开始就在这个房间里,在你身后。”
他计划将整个房间都压垮,虽然站在窗边,却没有逃走而是留在房间里。从常识上来判断,这个行动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当然,麦斯威尔也认为十郎会逃走。所以甚至没有去确认。而且他必须将精力集中在不断下落的钢筋水泥上,而十郎的声音和气息都被飞腾的沙粒和尘土掩盖了。
“你肯定会保护自己。这样的话,你周围就是安全地带。这并不难。”
不过,十郎自己也被石块砸中了几下,也受了一些伤。
“愚、愚蠢。……如果——”
“啊,如果你失败了的话怎么办?那当然是也被瓦砾埋在下面跟你同归于尽了。也就是说——”
十郎强忍着疲劳和痛苦,笑了笑。
“那个时候你也已经死了。没有任何问题。”
麦斯威尔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只是茫然的张了张嘴,然后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十郎为了给他致命一击往前走了几步。
虽然计划很顺利,不过十郎也到达了极限。刚刚的两刀基本上已经使出了全部体力。虽然十郎感觉,对方受的伤已经是致命伤了,不过,对方是魔法师,如果不确认一下是否已经断了气就不能安心。
被水泥块砸到的头还在流血。全身都很沉重。
不过——还有一步一切就结束了。
十郎低头看着倒在地上西服革履的身影,缓缓举起了刀。
这时——麦斯威尔突然睁开了眼睛。
“——!”
同时十郎脚下的地板碎裂。十郎被黑暗吞噬了。
***
月子说道。
“啊,那个,非常抱歉……能告诉我大家的名字吗?”
之前一直挣着提问的大人,突然都闭上了嘴。
不过,这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很快,大家用比刚刚更大的声音又说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要回答这种问题呀而且你根本没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太傲慢啦——
坏了,月子心想。
当被采访人提出了令人不快或者没有礼貌的问题的时候,会问出对方属于哪里以及名字等信息,以此来威胁对方。月子以前在祖父接受采访的时候偶尔见到过这种情景。大概对方判断这是同一种行为,所以引来了反感吧。
“那个,不是的,嗯……”
月子微小的声音根本压不过吵闹声。
不过,就在这时——
“我叫堂垣。”
一个很有力量的声音冲破了层层嘈杂传到了月子的耳朵里。
“我告诉你名字了,可以提问了吗?”
是一名年轻的女性。恐怕是电视台那边的记者吧。
这么说来,之前好像还接受过她的采访。
“嗯,好的,请说。”
“今天你是来探望你的祖父的吗?”
“是的。另外我还有一些话想跟祖父谈谈。”
“关于你的祖父打算辞退议员职务和从政界引退的传闻,你知道些什么吗?”
“这种事情被报道了……不过,我并不清楚祖父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也没听他说过相关的事情。”
真的吗,果然关系不好呀?这种声音传了过来。不过堂垣仿佛在主张自己的权利一样,瞪了旁边一眼,让那些人闭上了嘴,然后再次面向月子。
“这是我最后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问我们的名字呢?”
“那是,那个,我觉得,应该要问。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会这么想……那个,因为我觉得我一定要知道。”
月子对于这些话能不能成为答案觉得有些不安。
这和只是笑着做出对方想要的反应完全不同。果然,用自己的语言说出自己的意见太难了。
不过——
(没关系的,我能做到的,老师)
月子在心中这样说服自己,然后等她理清了思路之后,再次开口说到。
“那个,我之前,为了让大家能够更了解魔法师,参与了很多电视以及报纸的采访。如果跟大家的关系不好的话,我会伤心,如果大家害怕我的话我也会觉得寂寞。所以,那个——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不要害怕,大家好好相处吧。”
这是毫无谎言的真心话。
“可是,那个,看到前几天的那个节目的人,也许已经知道了,祖父——祖父他的某些想法和我不同。他更加重视成果呀、效率呀、得失呀这种东西。这让我很伤心。让我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棋子。”
堂垣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月子继续说下去。
“老实说,我稍微觉得有些生气。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我肯定是对的。我甚至觉得,一定要跟对方争论,一定要取胜。可是——可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这是肯定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觉得自己能代表所有的魔法师了,可这说不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魔法师中也有人认为我是错的,也有人对我持怀疑的态度。虽然我一直在说,魔法绝对不可怕,魔法师绝对不是危险的人,可是也许这种想法并不是正确的。实际上,无论是不是能使用魔法,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所以,那个——”
月子自己也有一些混乱。所以她停顿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
“那个,所以,我必须了解的更多。”
是的,这就是结论。
“有的魔法师是难以被拯救,无可救药的,你打算怎么办?有人曾经这么问我。现在的我可以这么回答。——你所说的难以拯救是什么意思?无可救药是指什么?是指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无法改善的意思吗?真的没有什么折衷的办法吗?请告诉我。请让我也想想办法。拜托了。”
没有任何人插话。本来是来采访伊藏的这些大人们,都安静的听着月子说话。
“今天我来到这里,也是想将这些事跟祖父谈一谈。希望他能理解,同时我也想理解对方。之前,我都是希望别人能理解我们。可是,如果这个世界是双向的话,那这个世界就广阔得多,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更好。”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堂垣开口说道。
“……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想知道我们的名字是因为——”
“啊,对了,对不起。”
月子的脸红了。自己跑题跑得相当远呢,感觉绕了一个大圈。果然自己还是不太会说话吧。
“所以,那个,我想知道。采访我的人是怎样的人,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会写出什么样的报道。然后,看到那个报道,想要了解我的人,是怎样的人呢——我会把我自己的事情告诉你们,所以——”
也许很幼稚。
也许很愚蠢。
也许全是错的。
也许这个世界的真理要更复杂,自己根本理解不了。
可是,这却是月子自己找到的答案。
所以,她一边祈祷着能得到更多人的理解,一边望着眼前的记者们和摄像机说道。
“请告诉我关于你们的事情。”
***
(掉下去了吗?)
麦斯威尔喘着粗气寻找着十郎的气息。
光线昏暗,眼前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自己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仅仅只是维持清醒就已经尽了全力。根本无法使用治疗伤口这种精细的魔法。
所以,他只是将身体接触到的东西中唯一能认识到的地板,用单纯的《无形之手》拍碎。建筑物恐怕会崩塌得更加严重吧,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虽然麦斯威尔自己没掉下去,不过十郎恐怕已经掉下去了。他应该不会平安无事。不过,也无法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在这么大量的瓦砾中,及时救援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在掉下去的时候,没受致命伤,恐怕也很难得救吧。为了以防万一,麦斯威尔要将自己和所有的钢筋水泥都扔到那个男人上面,一定要带他一起上路。
集中玛那,启动《无形之手》——就在这个瞬间,魔法回路被粉碎了。
(坏咒——?)
难道十郎他,就在麦斯威尔这么想的时候,他注意到身旁站着一个人。
“……嗯,破坏单个、单纯的魔法回路很简单啊。连续的对应所有的魔法回路,却超越了我的理解范畴。果然这个技术不适合我。”
“能、势……?”
“哎呀,社长,你真是变了不少呀。这么贵的西装真是糟蹋了。”
他礼貌的语气没有任何改变,不过他的声音却有些无力,并且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这个男人也身受重伤了吧。不过,跟麦斯威尔比起来,似乎还有一些余力。
麦斯威尔觉得也许是自己运气好吧。现在用魔法进行紧急处理的话,大概还能得救。
所以麦斯威尔转向能势。
“啊,你想让我救你吧?”
看到就明白了吧。出血这么严重。快点,必须尽快——
“非常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什么?
“你看,我前几天不是说过了吗。一看到你,我就很想杀了你。现在就到了那个时候。你如果不拼命的话,就会被我杀了。”
能势的笑声中夹杂了几声咳嗽。他吐出的血滴到了地上。
“呼,失礼了。正如你所见,不知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的状态也不好,说不定你还有机会。”
“你、你、你这……”
“我这性格就是难以被拯救,无可救药啊。请配合一下吧。”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麦斯威尔这一生最后的怒吼被不可见的大颚吞噬……声音嘎然而止。
***
“唔……”
十郎呻吟着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他记得自己被麦斯威尔弄了下来。所以,这里是建筑物的地下吧。
伸出手,能摸到周围的瓦砾。虽然奇迹般的没被压扁,不过不知道自己上面还堆积着几百吨的钢筋水泥。
左半边身体没有感觉。断掉的腿骨似乎割破了动脉。出血很严重。
(能坚持到被救出去吗……?)
十郎想了想,得出了不可能的结论。就算有起重机,或者动员了优秀的魔法师,要移除全部瓦砾也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么大的出血量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
就在这时,十郎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居然没坏,真是个奇迹。主人都已经是这幅惨状了,真是有些可笑。
“啊,老师?”
对面传来月子的声音。
“那个,你现在在看电视吗?”
“不……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刚刚,我接受了采访。我感觉我真的第一次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大概。而且新闻的直播摄像也来了,所以我觉得,说不定你也看到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充实感。
本来她只是个怕生的少女。她会说这么多,肯定是非常努力了吧。
“这样啊,我过一会再看。……对了,你现在在哪?”
“诶?综合医院的停车场……怎么了?”
十郎脑海中浮现出了地图。
要她赶来这里的话,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吧。以月子的能力说不定能一口气清理掉全部的瓦砾——不过,来不及吧。
(没办法了。)
十郎苦笑了一下。看起来自己似乎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
那么,至少也要听着月子的声音离开。
为了不让月子察觉出自己身体上的异样,十郎用力说道。
“不,没事。——嗯?你在医院就是说,你去看你的祖父了?”
“嗯,是的,虽然没见到。”
月子的声音有一点失落。
“在入口处被记者们抓到之后,虽然去了病房——不过祖父却让我回去。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试多少次,我都要见到祖父好好和他谈谈。然后,让他证明老师是冤枉的。”
月子的祖父,雏咲伊藏。
十郎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有关他的重要的事情。
“——雏咲。”
“诶?什,什么?”
“你现在马上赶到你祖父的病房里。就算被人阻止了也要进去。哪怕是用魔法也要进去。手机不要挂断!”
“诶?诶?啊,那个,可是,医院里不让使用手机……”
“这是紧急事态。关系到你祖父的生命。”
也许是察觉到十郎声音中的紧迫感,月子跑了起来。
是的,麦斯威尔想要暗杀伊藏。
时间是——今晚八点。
“雏咲,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诶?那个,大概是差五分八点吧。”
月子喘着气回答道。
“快点。不好了。”
没时间了。不过,还不算晚。
(他会用什么方法杀人?恐怖袭击吗,不——)
他是有名的政治家。在住院的时候警备也应该很森严。交给别人太不可靠了。
那么,最可靠的方式是什么?麦斯威尔是有能力的魔法师,也能够简单的和伊藏接触。那么——
一瞬间思考停滞了。因为出血过多的原因吗,头有些晕。
现在还不能昏过去。可恶,快思考快思考快思考——
“……小规模,另外附加了《维持》、《隐匿》的魔法回路。”
“诶?”
就在月子反问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混乱和制止的声音。看起来月子似乎冲到了伊藏的保镖面前。
“冲过去!”
只要月子想的话,即使是魔法师也没人能阻止她。接着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去你祖父身边!”
“好的!”
“然后,把你的祖父——”
“你在做什么!”
电话铃便传来了大声的怒吼。伊藏生气了。
“月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居然跑到这里——”
“请把嘴闭上!!”
十郎不由得把手机拿的远了点。太震耳朵了。这个音量和气势都在伊藏之上的声音,是月子的。
被月子吼了的祖父,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手机另一面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
对面传来了笑声。那个内向胆小的少女——
“你真的变强了呢……”
“老师?”
“啊,什么都没有。有床吧?让你的祖父躺下。然后,寻找魔法回路的气息。”
“魔法回路?”
“恐怕是头或者胸口。应该还附加了《隐匿》,所以集中精力。”
对面似乎吵了几句,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看起来月子成功的说服了她的祖父。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一个血管受了伤,也是也会危及生命的。
而魔法的话,可以轻易的引发这种情况。
非常小规模的魔法回路,并且加上了《隐匿》的附加式,普通的魔法师恐怕无法察觉吧——不过月子的话应该可以。
“……发现了。胸部。”
“知道构造吗?”
“嗯,那个,玛那构成了三个圆……”
十郎一边听着月子的报告,一边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魔法回路。根据施术者不同有时会有所调整,不过只要看到形状,就能知道是什么功能。
看起来是《无形之手》的变形。目标应该是扩张动脉血管,让其破裂引发大量出血。即便死后进行解剖也只能认为是大动脉瘤破裂。
心跳得厉害。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心脏正拼命让越来越少的血液在全身进行循环。
(——再多坚持一会。)
十郎深吸了一口气,对月子说道。
“我想知道现在准确的时间。房间里有表吗?”
“嗯,7点58分。”
因为是伊藏会住的那种医院。所以有医疗魔法师也不奇怪。不过没时间去叫他们了。
“没时间了。雏咲。你使用坏咒。”
“知道了。我做。”
月子丝毫没有犹豫。这次反而是十郎因为出乎意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老师相信,如果是我的话就能做到,能救祖父的命吧?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啊,是啊,你的话一定可以。——听好了。有三条线通往中心对吧?破坏其中的一条就能让魔法回路停止……”
这和用在炸弹中的引线有着相同的构造。正确答案只有一个。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便会让魔法回路启动。月子的话,能够从微弱的违和感中选择出正确答案——
(不。)
十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别忘了。这个家伙是超越常识的。
“同时切断三条线。”
“好的!”
十郎听到了月子有力的回答。
电话另一边传来了一阵骚动,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来了。大夫和魔法师正在检查。”
“血管上可能会有损伤。要仔细检查。”
“嗯,嗯。那个,老师……”
“什么?”
“我祖父,差点就死了吧。谢,谢谢你,帮了我。”
月子快哭了出来。
“救了他的是你呀。刚刚的胆量哪里去了。”
“现,现在才开始,觉得害怕……”
如果说十二岁少女的这个反应是软弱的话太过分了吧。因为她从记事起,就没有面对过周围人的死亡吧。
(啊……说不定,我会是第一个呢。)
十郎觉得有些罪恶感。
不——这不只会让月子痛苦。自己不能再陪在月子身边这件事本身就很痛苦。她的天才,成长,纯真,以及和能力不相符的脆弱,自己都看不到了。
十郎第一次感到了对死的恐惧。
“老师?”
“我在听。”
“那个……现在,你在哪?你不在公寓里吧?好像信号不太好,有杂音……”
“……稍微有点事,在神王街这边。大概因为在地下,所以信号不好。”
单是听到月子天真的声音,就觉得痛苦。将一切都推到信号不好上,然后就这样挂断电话吧,十郎一瞬间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他还是觉得,如果这么做了,在最后的瞬间自己会后悔吧。
“我总是被老师帮助……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能不能变得和老师一样。”
“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马上超越自己,到达遥远的高度吧。
“等到我变成老师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以一起工作吗?”
十郎一瞬间不知如何回答。
恐怕,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十郎握紧了电话。
“——老师?那个……难道,你不舒服吗?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
“…………”
自己的生命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死亡在慢慢接近。
越来越感觉害怕。有一种想喊出来的冲动。但是,这不能让月子发现。
不能让崇拜自己的这名少女——看到自己这么不堪的一面。自己留给她的最后的回忆,不能变得那么凄惨。
“雏咲,你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虽然现在是十二岁,不过三年后就是十五,八年后就是二十。不再是孩子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诶?嗯,记得……”
“抱歉,我不能,陪你了。”
已经没有力气虚张声势了。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老,老师?果,果然,还是不太好吧?哪里疼吗?老师,老师——!”
“你听,我说……拜托了。”
“——”
电话对面的月子吞了吞口水。
“你会成长。”
十郎咳了一下,调整了呼吸继续说道。
“虽然这段时间,也许会痛苦。也许觉得,无法忍受。……不过,十五岁时的你,会比现在更强。二十岁的你,会比十五岁的时候,更强。就算没有我,也能做得很好。”
“你……受伤了吧。”
“…………”
“去、去医院了吗?那个,让信乃老师帮忙的话——”
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十郎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过啊)
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平时明明老实得有些过分,为什么这种时候就不听别人说话呢。明明跟她说了要听自己说话啊。
“——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活下去。这不是谎言。”
最后的一年,人生因为月子而丰富。如果没和她相遇的话,自己会在没有颜色的世界度过无趣的一生吧。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也想看看她会成长成什么样,不过这却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了。
“不要,我不要……”
“谢谢你。——再见。”
十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些话。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电话对面似乎传来哭喊声,可是十郎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了。
十郎的意识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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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15-3-29 20:20 编辑


尾声1 再会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开着漂亮花朵的樱花树。
这么说来,新闻上也说下周樱花就满开了。今年温度偏高,所以开花的时间也稍早一些。
今天天气也很暖和。能在树下午睡的话一定很舒服吧。
美利坚合众国首都——这里的特产之一,便是道旁的樱花树。据说是明治时期日本赠送的。
樱花能扎根在这里,就证明这里的气候和日本很相似。很适合居住。
“冰见谷主任,有你的邮件。”
“……啊,放在那里就好。”
他一边望着外面的风景,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还有,部长说快点交报告书。”
“知道了。”
负责事物的女性职员一边嘟囔着,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一直都没交啊,一边走掉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快递。
虽然姑且也算有个家,不过回家的时间不固定,因为工作的原因可能长期都不会回家,所以邮件都会寄到公司里。
基本上都是广告。因为没什么兴趣,所以看了一眼之后,便扔进了脚边的垃圾箱。
就在这时,他发现里面夹着一封信。写着英文的名字和汉字的《冰见谷晃收》。
他往寄件人那里看去——却停了下来。
“雏咲月子,吗。……这真是个值得怀念的名字呀。四年没见了吧。”
他用日语小声说道。
接着他稍微考虑了一会,便拿着信走出了办公室,上了房顶。

哈金森警备公司警备部护卫课第一班主任,冰见谷晃。
这是他现在的职务。
四年前因为查斯特.麦斯威尔的死,PM社倒闭了。有的部门被竞争对手公司吞并,有的子公司独立了出来——结果,什么都没留下来。
他在社长死后来到了美国,接受了雏咲拓马和渊上龙生的帮助,积极的推进PM社的解体。
冰见谷这个名字在暗地里作为吸收PM社人员的人也相当有名。他因为有这个便利,解散了PM社的魔法师组织,给魔法师们带来了新的居所。
在这些工作告一段落之后,PM社也解散了,他自己则前往和PM社毫无关系的警备公司任职。
美国跟日本比起来,民间企业会更积极的招收魔法师。待遇也很优厚。哈金森警备公司虽然规模中等,但是待遇很好,他觉得很不错。
屋顶上没有人。今天人基本都出去了。似乎不会被打扰。
这里能看到下面沿河的树木。樱花树看起来好像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等满开的话,一定更加鲜艳美丽吧。
他坐在椅子上,拿出了信。
“敬启者 在这早春时节,衷心祝您愈益康泰。”
是用圆珠笔亲笔写的。字很漂亮,整体上来说笔画圆润,让人觉得写信人还很年轻,不过写得很仔细,字迹很容易辨认。
在问候之后,她写了自己以及在日本两个人都认识的一些人的近况。
这四年,他一次都没有回过日本,跟他们完全没有见过面。不过,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知道他们的情况。
雏咲月子的名字现在在全世界都很有名。年轻的天才。魔法师的象征。
她的目的不只是让魔法师的地位安定,并消除一般人的歧视,同时她自己还来到各种志愿者活动的最前线,穿梭在世界各地,得到了众人的尊敬。
渊上龙生从特别对策局局长的职位上辞职,接替他的是乾廉平。虽然乾本人很想从魔法师组织中隐退,所以再三推辞,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现在组织的重建和高效化进行的很顺利。
九曜晶依然从事着黑市医生的工作。原恐怖分子担任她的司机,只要能挣到钱的地方,她都会去。
名坂千早——幸崎深冬,现在担任月子的助理。月子身边时常能看到她的身影。
他继续读了下去。
“四年前的事情得到了你的很多帮助。我要再次跟你道谢。每次快到椎叶十郎老师的忌日的时候,每年,我都会想起那天的事情。”
“……椎叶十郎呀。”
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个名字了。
所有的媒体都报道了他的死亡。虽然是特殊执行官,可是却将情报卖给恐怖分子,而他自己也是杀害了麦斯威尔,并将PM日本分社炸毁的坏人。至少普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这些,多少也是有意被诱导成这样的。
四年前的那次事件,没有公布的事情太多了。不过,如果一切都公开出来的话,却太过引人注意。这个社会需要一个简单易懂的故事。
结果便是十郎一个人背负所有污名,因为没什么值得质疑的谜团,所以媒体也很快便失去了兴趣。特别对策局的重组,也在替换了渊上一个人之后,得以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最近,我将有机会去拜访你。我想见见你,直接跟你打个招呼。”
接下来便是一些客套和结语。
他叹了口气。
她会直接拜访并没什么可吃惊的。他反而觉得,告诉自己这件事,才是她写信的目的。
她在信里写了最近。如果坐飞机的话,会比信件更早到达吧。然后那次事件便是发生在四年前的今天。
“……好久不见了。”
他抬起脸,屋顶入口处站着一名少女。
“我去了办公室,听说你大概会在这里。现在你有时间吗?”
雏咲月子微笑着说道。
最后一次见面是四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是十二岁,现在应该有十六岁了。
个子长高了。不过跟同龄人的平均身高相比还是偏小的吧。
相貌和声音也变得成熟了些,不过变化并不太大。
她依然是那个雏咲月子。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的。
“我正在看信呢。四年没见了。”
月子笑了起来。
“这里的樱花真漂亮。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嗯,他点了点头,她便坐在了长凳上。
“天气真好。日本也是个晴天吧。我家的猫最喜欢晒太阳了,一找到这种阳光好的地方,就大大的伸个懒腰睡午觉。很可爱呢。”
月子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继续说道。
“四年前的今天,椎叶十郎老师从我面前消失了。你还记得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便继续说道。
“我哭了好几个月呢。不只是伤心。电视和报纸上都在说老师的坏话,我真的非常痛苦,感觉再也振作不起来了,那是的心情简直太糟糕了。”
“那是——”
“嗯,现在我明白了。坏人无论如何都是需要的,而椎叶老师最适合承担这个责任了。也因此有很多人得到了帮助。——不过,当时的我痛苦的想死。我能够挺过来,都是因为周围有很多人在帮助我。”
他并没想插嘴。月子也没有让他评价的意思。
“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我才重新振作起来。然后,调查了那次事件的很多事情。椎叶老师最后的时刻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觉得知道这些是我的义务。”
“……然后,你就注意到了。”
“是的,我注意到了。”
月子缓缓的睁开眼睛,望向他。
“我被骗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这里。”
“…………”
“我对《冰见谷晃》这个名字进行了调查。这是在PM社内使用的名字。是虚假的身份。是给那种想要隐藏过去的人的名字。大概,以前也有几个人,使用过这个名字,作为冰见谷晃生活过。你也是如此对吧?因为有必要隐藏身份,所以从上一代的冰见谷那里继承了这个名字。”
甚至没有必要肯定她说的话,她已经确信了。
“当我跟周围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终于告诉我了。”
月子微笑着。
“那天发生的全部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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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2 九死

“这是……已经,无能为力了吧。”
嘉神祐平无力的说道。
出云井信乃什么都没说。在建筑物倒塌之后留下的巨大的瓦砾山前面,每个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信乃得知PM社日本分社发生爆炸是在十五分钟之前。然后,就在她想要立刻赶往现场的时候,一名培训学校的学生打了她的手机。已经陷入恐慌的月子这样跟她说。
——受了重伤的十郎,现在在地下。请救救他。
首先,如果不搬走这些钢筋水泥的话,就无法到达受伤者那里。而且,这些瓦砾是以复杂的结构堆积了起来。如果不小心行事的话,恐怕会引发二次倒塌。
如果患者就在眼前的话,自己能救他。可是,在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无论多么厉害的医疗魔法都是无力的。
“出云井老师!嘉神老师!”
“……卯滝?”
唯里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啊,那个,月子,联系了我……椎叶老师他……”
月子似乎在拼命的寻求帮助。
信乃知道月子十分依赖十郎。如果能救得了他的话,信乃也很想救他。可是——
“正如你所见。救援队进不去。”
“啊,那,我用魔法一口气将所有瓦砾都搬走——”
“不行。必须一边确认情况一边一个一个的搬走,不然会有再次倒塌的危险。如果里面还有幸存者的话,这么做也很容易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因为十郎他们有提前打电话通知,所以员工们基本上都去避难了。可是,有人留在里面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无法不顾一切的去赌。
“怎么……怎么能说这么冷酷的话——!”
唯里大声叫嚷着,然后她仿佛突然注意到什么一样,闭上了嘴。信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她不想见死不救。而且,十郎是她的朋友,就更是如此了。虽然自己跟十郎经常意见不合,有所争吵,可是十郎却是那种值得信赖,能将孩子们交给他照顾的教官。
可是——找不到任何能救他的方法。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难道——
“啊。”
这是,唯里轻轻叫了一声。
“啊,对,对了,下、下面,这附近,有车站……”
“冷静下来,卯滝。”
“地铁车站!”
唯里叫了起来。
“我因为工作曾来过这里!这下面,有地铁站吧?在走廊或者通风管道里,在距离那个建筑物最近的地方打个洞过去的话,不用碰到那些瓦砾也能进去了呀?”
信乃想了想。距离上应该有多少米呢?一般的魔法师应该是做不到的,可是唯里的话——
“……我觉得值得一试。我去说一声,卯滝,你做好准备。”

几个幸运碰到了一起。
唯里顺利的在地铁通道上打开了一个大洞。
从地下二层进去的信乃和祐平,在上到地下一层的时候,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十郎。
用手电照过去,能发现他的胸口还微微的上下起伏着。
“……还活着!”
祐平说道。虽然很虚弱,不过能感觉到呼吸和心跳。
“《精查》。我来检查上半身,祐平,你检查下半身。”
两个人用魔法确认十郎的伤势。
虽然能看到割伤,不过出血量都不大。几根肋骨骨折,肺部没有受伤。颈椎也没问题。剩下就是——
“……大腿的动脉受伤了。稍微有些难办。还有,内脏也有几处。”
“没关系。这种程度的话我能应对。”
问题是头部和大脑了。这些地方如果没事的话就肯定——
“…………”
“信乃,老师?”
一瞬间,信乃觉得自己绝望了。还能勉强站在这里,是因为祐平在身边吧。
“——脑震荡,硬膜下出血。”
“诶……”
祐平愣住了。
头部和内脏,如果只有一处的话信乃还有自信能应对。可是这种伤势,如果要两处同时治疗的话,是不可能的。只能把一处交给祐平来治疗,恐怕以他的技术……没有把握。
“……我来做。请下指示。”
“祐平……”
“还不能放弃。加油吧!”
他脸上的笑容明显是硬挤出来的。可这还是带给了信乃勇气。
“……是啊。我来治疗头部,你优先止血。我这边结束之后会马上帮你的,在那之前一定要坚持住。”
“知道了。”
信乃身为医生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已经来不及了。可是,即使如此,也一定要拼尽全力。这是自己的义务。
两个人默默的专心治疗。消除血肿。降低脑压。
祐平时而会发出轻呼声,可还是拼命克制住了自己。他肩负了他能力所不能及的责任,正在拼命的战斗。
快点,还来得及。算了,已经没用了。——信乃心中两个声音在不停争吵。
就在这个时候。
“好啦,辛苦了。小伙子,该换班了。”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信乃眨了眨眼睛。她知道这个声音。可是——
她抬起脸。去看那个说话的人。她看到一片昏暗中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
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就站在这里。
“九曜——前辈?”
“一会再打招呼吧。脑袋就交给你了。其他的我来处理。——小伙子也好好看着。这次特别免费让你学习。”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15-3-29 20:41 编辑


尾声3 比翼
“我给所有能想到的人打了电话,寻求帮助……虽然不知道晶的电话,不过接到我的联系之后,菜菜香给她打了电话,闹得很大,所以她才参与了。然后,我迟了一些也赶到了现场——可是,那个时候却得到椎叶老师已经去世的消息。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打击。真的是感到无法再站立了。你能想象吗?嗯——”
月子笑着继续说道。
“椎叶老师。”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道。
“——已经四年了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葛城功哉将自己的身份让给了保住一条命的椎叶十郎,这四年间,他便作为冰见谷晃一直生活着。
让一切顺利进行的是月子的父亲,拓马。
没有任何方法能证明十郎是无辜的。虽然麦斯威尔的遗体在现场被发现了,可是却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企图的证据。所以,让十郎背负一切让整件事情尽快结束,是那个时候最好的方法。
虽然十郎是在事后才得知这一切的,可他还是接受了。本来他就是抱着背负一切污名的觉悟,去杀麦斯威尔的,所以他并没有任何不满。
在伤势痊愈之后,十郎改变了自己的名字,前往了美国,努力让PM社垮台。
问题便是月子了。
“……决定对你隐瞒一切真相的是我。所以,不要怨恨别人。”
如果月子知道十郎还活着的话,肯定无法断绝和他的联系。在社会上,十郎被当成是恐怖分子。万一消息泄露的话,不只是月子,整个雏咲家的立场都会很难看。
还有一点,十郎觉得,自己对月子已经太过重要了。
自己仅仅只是被逮捕,她就失去了心理的平衡。如果她知道自己差点死了的话,会怎么样呢。说不定会抛弃一切,也要一直呆在十郎身边吧。
《失去》的痛苦,早晚会消失。可是《也许会失去》这种恐惧,只要十郎还在她身边,就会永远的留在她心底。
她有着能比任何人都能飞得更高更远的翅膀,可是却会因此不去飞翔。自己会成为她的枷锁,将她拴在地面上。十郎很害怕这种事情会发生。不只是麦斯威尔,伊藏也失去了权力。月子已经可以一个人飞翔了。
老实说,十郎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如果选择了别的道路,说不定会更加后悔,也说不定不会后悔。现在,月子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己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自己深深的伤害了她。
“嗯。”
月子望着十郎。
“你说的话真有意思。反过来说,我可以尽情的怨恨老师吗?”
“——你恨我吗?”
“嗯,当然了。”
月子笑了起来。
“我根本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没要求你做这种事情。老师,你从我这里,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这都是为了你好,这种解释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吧。即使现在的月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十郎也还是该受到责备的。
“我恨你。讨厌你,怨恨你,甚至想要你死。因为我曾经那么痛苦,那么痛苦,那么痛苦,真的非常非常难过。”
说道这里,月子呼的叹了口气。
“……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轻松了一些。虽然这些话根本不能跟这四年来的痛苦相比,不过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了。”
说着,月子慢慢站了起来。
“非常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再见,保重。”
她微笑着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去。
十郎——没有动。
她为了和过去做个了断,一个人来到这里面对真相。然后现在,在一切都结束之后,正准备离开。她已经不会再回头,只会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了吧。
是的,月子很优秀。所以十郎对于这种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伤害了月子的自己必须接受这一切。
——如果,她真的希望如此的话。
“雏咲。”
十郎开口叫住了她,正准备离开的月子停住了脚步。
“我伤害了你。你责怪我理所当然。所以——”
十郎说道。
“所以,最后再让我听听你真正的想法吧。这次——不要那些虚伪的笑脸,也不要使用敬语。”
月子的背影微微抖了抖。她没有回答。
十郎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等着。
不久——月子轻声说道。
“我恨你。”
因为她依然背对着十郎,看不到表情。不过她的样子跟刚刚已经有所不同了,看起来非常脆弱。
十郎走了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月子并没有躲。
“我讨厌、你,怨恨、你,甚至、想要、你、死。可是……可是——!”
她转过身。就在十郎以为自己能看到她泪眼婆娑的脸庞的瞬间,月子扑到了十郎怀里。就仿佛大坝决堤一般,感情化作语言涌了出来。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虽然讨厌你,可还是最喜欢你了!喜欢是讨厌的数倍数十倍数百倍!明明很痛苦,明明无法原谅你,可还是想见你!虽然恨你,可是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梦见你!我都快疯了!够了,真的够了,我不要再这么寂寞了,不是已经约好了吗,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明明已经约好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别丢下我,老师,别丢下我,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对不起,十郎轻声说道。月子大声哭了起来。
街道上的喧嚣声乘着风传了过来。
下周的天气似乎也会不错。开花时节举办的那些活动肯定会非常拥挤。到时候会更热闹吧。
两个人坐在屋顶的长凳上。月子枕在十郎的腿上。
时而还能听到月子的抽泣声。不过,间隔在慢慢拉长,不久便安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了吗?”
“……………………嗯。”
月子将脸埋在十郎的腿上,轻声说道。
“能起来吗?”
“……不行。”
你不舒服吗,就在十郎想这么问的时候,月子突然说道。
“现在,我的样子大概非常不可爱,所以不想让你看到。——另外,我还想这么呆一会。”
“……你喜欢就好。”
自己亏欠了她整整四年。不能说太强硬的话。
“你虽然个子长高了一些,不过印象没什么改变呢。”
“……难道你想说我的本质完全都没有成长吗?”
“不是的。你没变,让我松了口气。”
“………………这样啊。”
月子似乎满足的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月子开始讲述自己和周围人的事情。
信乃和祐平结婚了。菜菜香和纱弓依然是好朋友。骏介现在被录用为特别对策局的见习人员。乾局长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喜欢黏着骏介,看着就想笑。唯里现在活跃在特别对策局,自己在跟唯里学习料理——
“我记得你和卯滝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初等培训学校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记忆中月子似乎总是顶撞卯滝。
“……………………卯滝老师她,知道老师你,还活着吧。这四年,你们有联系吗?”
“没?”
为什么她会这么问呢。
“嗯,卯滝老师她很公正,是个好人。……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应对。”
如果条件是对等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吧。——月子说着一些十郎听不懂的话。
“啊,那个,老师,这四年,怎么样?现在过得怎么样?”
“就是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生活。”
PM社的问题完全解决,仅仅就在一年之前。在那之前根本没有考虑其他事情的余力。跟以前的朋友也断了联系。
最后跟冰见谷——葛城联系的时候,他正被PM社的残党追杀,只说了必须隐藏行踪。
而能势的尸体最后也没能发现。他是还活在什么地方吗——说不定有一天还会出现在十郎面前。
“那个,你现在有在交往的人吗?难道说已经结婚了……”
“没有那种品味奇怪的人会想和我交往的啊。”
十郎苦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月子似乎有些不开心。嘴里嘟囔着什么,说品味奇怪什么的太过分了。
十郎已经习惯了孤独,丝毫不觉得痛苦。
不过,看到月子没有改变,十郎觉得很安心,果然还是说明,在那个培训学校教课的那段时间,在孩子们和同事们周围度过的那些日子,是特别的吧。
月子嗯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然后她坐在旁边,望着十郎的脸。眼睛和鼻子都还红红的,不过看起来反而有些可爱。
“老师觉得……现在的生活,重要吗?”
月子问道。
“想不想回到日本?”
“我可是应该死掉的罪犯呀。”
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月子稍微沉默了一会说道。
“……不久之前,我的祖父去世了。”
“啊——”
该怎么回答呢。
“是癌症晚期。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了全身。我和老师好不容易才救了他的命,真是伤心。不过,在祖父去世之前,终于能好好的跟他说话了。虽然都是些无聊的内容,可我还是很开心。——然后,祖父死后,我收到了他留给我的东西。”
“遗产一类的吗?”
月子笑了笑。
“不是能用钱换到的东西。不过对于我来说非常贵重。——那是祖父动用警察进行违法逮捕的记录。也就是说,是能证明老师是无罪的证据。”
十郎顿时哑口无言。
“PM社的目的显而易见。建筑的倒塌和麦斯威尔的事情可以归结为魔法师们战斗的结果。也许达不到完全不被追究的地步,可是——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以椎叶十郎的身份回到日本。”
月子凝视着十郎。
“老师,你来选择。”
虽然她很不安,虽然她看起来很害怕听到答案——可是,她也没有将选择强加于十郎身上。
这个家伙真是出色啊。
——就在十郎这么想的瞬间,再会时那假面一样的笑容,以及之后的哭泣浮现在十郎的脑海中。
突然,胸口仿佛被刺了一下。不是的。这不是体贴也不是温柔。
月子一直在战斗。为了从自己的愿望和现实之间找到一个折衷点。
自己应该注意到的。她还是年轻的少女,花了整整四年去探寻一个人的生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郎一直以为,月子是为了让一切有个了断才做的这一切。她的聪明和机智,让十郎觉得这是可能的。
可是十郎却错了。
她无法接受十郎的死。她并不是从很多证据中得到了“他实际上还活着”这个结论,而是一开始就心怀“他肯定还活着”这个结论,如果这个结论不是现实的话,她就会疯掉。所以她在一直不停的寻找可能性。所以她很痛苦,很憎恨让自己痛苦的十郎,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能没有十郎。
从小时候,她就一直在和现实战斗,一边挣扎着一边寻找答案。这就是雏咲月子。
自己——不是发誓要一直支持她吗?
“我真是个笨蛋。”
自己相信她的素质,相信她的优秀。可是,自己最应该相信的,应该是对于她来说,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老师?”
“……四年吗。这么长的时间你很辛苦吧。”
“诶?”
月子一瞬间愣住了,她没听明白十郎在问什么。
十郎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诶?啊,那个,老师——?”
她的表情有些吃惊,又有些开心,确实是那个发誓要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少女。
应该承认。自己也想和月子在一起。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自己也想这样。
“不过,你记住。跟这四年比起来——”
然后,跟所有高兴的事情,快乐的事情,痛苦的事情,悲伤的事情——跟两个人之前所度过的全部人生比起来。
“未来,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要更长啊。”
少女也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然后一副快哭的表情笑着说道。
“我最喜欢老师了。”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15-3-29 20:45 编辑


后记
大家好,我是すえばし。特务魔法使第7卷结束了。
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一直被牙疼困扰着。
不过,并不是蛀牙(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上下的四个门牙以及上下左右的大牙就已经全灭了,在牙医那里已经见到了地狱,所以从那之后一直非常小心注意),看起来是长了一半的智齿在作怪。它似乎在牙床里往奇怪的方向生长,旁边的牙受到压迫,隐隐作痛。对于特别喜欢吃东西,饭后的那顿饭也不可缺少的我来说,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态。
所以,关于治疗智齿的方法,我进行了很多的调查,似乎属于牙科中的口腔外科方向。
口腔——就是嘴里的意思。问题是下面的词。
外科。
外科(geka)。外科。多么凶狠的发音。
特别是“外(ge)”这个发音感觉非常不好。总觉着是挥舞着带刺(toge)棍棒的大汉,发出“gegegegege!”的笑声。我个人是这么感觉的。
不过就算害怕也没用,所以我跟身边有拔智齿经验的人进行了调查。将听到的回答总结一下,大概就是这种顺序。
1张大嘴,注射麻药。(一听到注射这个词我就已经吓软了。)
2用刀将牙床划开。(听到这里我的脸已经绿了。)
3把金属铲子插进去,用力把埋在里面的智齿挖出来。咔嚓咔嚓咯吱咯吱的声音会通过头盖骨传到脑髓里。(到了这里我的脸色从绿变白。)
4如果敌人很顽固的话,就要用电动切刀或凿子(?)把牙弄碎再取出来。智齿的垂死挣扎便是叮叮咣咣的凿岩工作般的轰鸣声通过头盖骨传播(以下省略)
5血?嗯,当然会出的。会出不少呢。免费附送大出血。什么的。拔掉之后,从镜子里看能看到牙床上开了一个大洞。真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咦?为什么哭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行不行不行真的不行。光是听听就觉得很疼。我怕疼,也怕会疼的治疗,最怕了。如果会疼的话,还不如就这么一直忍着呢。(虽然无关主题,不过为什么人们在谈论别人痛苦的时候,会那么开心呢。)
——不过,这也不是放着不管能自然痊愈的东西。等写完这个后记,我就预约一个牙医吧……
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如果我的推特和博客都不更新了,请认为我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那么,特务魔法使在这一卷就完结了。
能够坚持了这么久,让这个故事结束,都是因为读者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在我构思第一卷的时候,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让这个故事怎么结束了,不过那也只是在我的脑海中。能够像这样成为现实,真的是出于意料的幸运。就在我写作的时候,有的角色会跟当初的设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出场大幅度减少,或者相反出场增加了很多,有着很多跟当初的构思不同的地方。不过我觉得最后大家都算是安定了下来。
十郎和月子的人生在这个故事结束之后也会一直继续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读者们去想象了,如果他们能成为这种存在的话,我作为作者会觉得非常高兴。
负责这个系列的斋藤老师,前田老师。画出有魅力的插画让故事增色不少的かぼちゃ老师。设计、印刷、物流以及书店的大家,其他出版流通相关的大家,当然还包括读者们,我要再次向你们献上真挚的谢意。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能尽快在下一个故事中和大家再会。
再见。
二〇一〇年六月 すえばしけん


备用!占坑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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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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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黑羽十六夜 勳爵
讲真的这是我看的第一个完结的小说。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一花死了还是有点遗憾啊。完结撒花!

7 年前 0 回復

hbq8233713 公爵
回想起看到这本书第一卷到看完这一本已时隔七年,真是漫长啊。

9 年前 0 回復

qq85226643 平民
结了么!那就可以开始下来睇了!谢谢分享!

9 年前 0 回復

silvesneko 子爵
看了3本 就荒廢了@@

不過劇情倒是很有趣 很有印象

還好 有生之年 可以看到結局...

9 年前 0 回復

andyahoo 公爵
恭喜完坑+師生戀成功
我個人比較想知道能勢和希的後日談啦

9 年前 0 回復

吖Lan 子爵
超级感谢!这坑终于没有遗憾了!

9 年前 0 回復

qwer4567 侯爵
这部万年巨坑终于完结了,感谢翻译

9 年前 0 回復

阿斯兰控 伯爵
完结撒花,感谢翻译~~~
感觉上这部也是追了好久了,除了姐姐挂了有点可惜外,都还好啊,GE大好\(^o^)/~

9 年前 0 回復

基龙 伯爵
经过了多年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完成了伟大的LOLI养成

9 年前 0 回復

lostheart 皇帝
好吧,又是只成功吃掉了LOLI养成计划成果的鬼畜老湿。。。

9 年前 0 回復

reader 公爵
感谢楼主的翻译,从台版第一本入坑到现在都好几年了,终于能看到这个系列的完结。

9 年前 0 回復

wsxhxsahz 王爵
魔幻版本的遥仰凰华啊。

9 年前 0 回復

eilot 王爵
終於完了
感謝樓主,辛苦
可惜這套作品官方中文他爛尾了
人家買了兩本後還以為是作者爛了所以才沒有
其後上網找到前5本生肉只能花時間慢慢吃
現在最後兩本也補回了

順應一提,就算4年後才16歲,不會那麼快出手啊(笑)
總算有情人終成眷屬

9 年前 0 回復

云出水畔 公爵
l楼主辛苦了!支持楼主翻完!谢谢!

9 年前 0 回復

219615934 侯爵
居然能这系列完结,现在这么正统的很难见了。

9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這是最後1卷呀!
辛苦LZ開坑了
真是漫長..偶然瞄到最後一張插圖真不錯呀
看來結局不會太差

9 年前 0 回復

道八说胡 騎士
完结了么!那就可以开始下来睇了!谢谢分享!

9 年前 0 回復

光翔 公爵
蘿莉養成劇(?)到此結束,也算是補了一個長年遺憾(這本真的出很久了)

9 年前 0 回復

ACE-Noir 侯爵
赞赞赞,完坑的速度太惊喜了,十分感谢LZ开坑这个系列并且在不长的时间内就把整个系列填完了!!!
过了4年啊,看来十郎可以逃避萝莉控的罪名了,话说那蓝毛肿么办2333333

9 年前 0 回復

andrew910730 侯爵
恭喜完结!非常喜欢的一个系列(我才不是萝莉控!

9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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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mi1120 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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