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弹的亚莉亚 ⅩⅧ 星条旗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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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松中学
插画:こぶい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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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现在这个瞬间,就是历史的转捩点。
东京武侦高中是一所专门培育武力侦探——通称「武侦」的特殊学校。
(平常)只是普通人的远山金次,与加奈联手挑战觉醒为绯绯神的亚莉亚使出的超超能力!知道绯绯色金真面目的亚莉亚之母——神崎香苗接着便命令亚莉亚与金次离别,亚莉亚只好动身前往妹妹梅露爱特所在的祖国——英国。金次则是为了帮助弟弟GⅢ而来到美国,却没想到在那里再次遇到了超尖端科学兵器的机器少女一——LOO……!
Contents
1弹 绯色的女神
2弹 「或许」·「或许」
3弹 前往世界的中心
4弹 纽约男
5弹 谢啦,老哥
6弹 星条旗的霸道
Go For The NEXT!!! 福特T型
1弹 绯色的女神
「——现在这个瞬间,就是历史的转捩点。」
有着亚莉亚的脸——
却不是亚莉亚的绯绯神如此说道。
「而你就是历史的见证者了,远山。」
从鸟居上传来的娃娃声响彻乃木神社。
绯绯神的招式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一击必杀的雷射,视野内瞬间移动,还有将物质丢往时空远方绯天·绯阳门。
再加上她的肉体是亚莉亚。
换言之,我就算要跟她开打——也不能伤害她的身体。
而且即使我打倒对手,不知从何处远距离操纵着亚莉亚的绯绯神本体依然是毫发无伤。
防御力完全超越「防御」概念的超常敌人——
(我还以为「劫犯」对手从劫脚踏车开始,到劫油轮就结束了说……没想到,竟然还有「劫亚莉亚」啊……!)
相对地,我手中只有手枪和短刀而已。
在草木大地、大气星辰都被绯绯神斗气震荡的感觉之中——
发出微弱光芒的甲虫在冬季天空中如箭矢般逃逸而去。
虽然上次被妖刕袭击的那个夜晚,我光是看到四处逃窜的老鼠就会想跟着逃跑——不过这次在王者爆发模式的加持下,我总算勉强留在原地了。
「自香港以来,我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今晚就来热身一下吧。」
绯绯神亚莉亚露出凶暴的笑容——散发绯色光辉的双马尾「唰!」地用力拍打。藉由造成的上升力,绯绯神在鸟居上轻轻飘起。
是飞翔能力——伊·U战之后,从ICBM上坠落下来时,亚莉亚也使用过这个能力。当我回想起这件事的同时……
(……?)
我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事实上,无论亚莉亚还是猴,都可以靠自己的意志使用色金的一部分能力。
而能够办到这一点的还有另一名少女,就是理子。
根据夏洛克的说法,理子的十字架是由色金合金制成,含有与绯绯色金同族异种的色金。
而理子即使一直将那东西带在身上,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像猴或亚莉亚这样心灵被夺取的现象。
照这理论来想,真正比较接近概念上的超超能力者——「绯弹的亚莉亚」的人,应该是理子才对。
只是因为效果比较小所以不太引起注意而已,但理子的确可以让色金服从自己。这是为什么?
就算是我爆发模式下的脑袋,也得不出答案。不过——
以侦探科的讲法来说,「留有疑问」的事情就代表还有发展的余地。这件事应该不是什么完全没有出口的迷宫。乍看之下很像密室,但其实从不知位于何处、不完全的漏洞微微透风。
而我要在这场战斗中——找出那个漏洞。
上吧,金次。
「远山,我想把你用在战争上,所以不能杀了你。这点我很清楚。虽然很清楚,但我还是很渴望跟你战斗。我只要几分钟就能杀死你,搞不好只要几秒钟,不过这段过程中你想必会与我激烈战斗。只要一想到你——能够给予我『真正的战斗』所带来的快感,我就无法克制自己呀。」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个对手并非无从对付。
从发言来推测,绯绯神的行动原理是出自感情。她一心追求恋爱与战斗带来的快感,讨厌无聊。虽然在能力上超越了人类,但精神上却与人类无异。而且其能力也有高低起伏,尤其是在刚附身到某人身上——也就是『刚睡醒』的状态下——会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
——即使被冠以「神」的封号,这家伙依然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存在。
就当成是与一名超强力的超能力者战斗吧,金次。虽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但至少我过去也强袭逮捕了好几名超能力者啊。
——所以在今晚,我也要再次化不可能为可能。赌上哿的名声。
「所以说,远山,只要一点点就好……让我偷吃一下吧。我会想办法让自己忍耐到极限,尽可能对你手下留情的。」
「你用不着忍耐啦。理子也有说过,忍耐对身体不好。你别做那种对亚莉亚身体不好的事情。」
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不过就一边战斗一边找方法吧。就跟至今为止的战斗一样。
打算先用不可视子弹射出闪光弹,制造攻击机会的我——在做出行动的瞬间……
「金次——」
总是以「远山」称呼我的绯绯神,忽然叫了我一声。用亚莉亚的声音,像亚莉亚在呼唤我一样。
「——我爱你。」
……呜……!
那只是绯绯神在扮演亚莉亚而已。我明明很清楚这一点的,可是——
爆发模式下的我却心生动摇,让不可视子弹失误了。
闪光弹微微偏离射击线,在绯绯神的背后炸开。
绯绯神亚莉亚背对着宛如白色烟火般的亮光……
「——哈哈!哈哈哈哈!恋爱实在太棒了!犹如花苞绽放——」
从鸟居上朝半空中跨出脚步。
她娇小的身体自在地飞在空中。不对,是像在小跳步一样跳着。
啪!啪啪!在她脚下可以隐约看到有七彩的光芒散出。鞋子每在空中踏一脚,就会产生出某种肉眼看不见的方块成为她的踏板。
摇曳着秀发形成的翅膀,宛如跳舞般缓缓落下的绯绯神——
实在漂亮到会夺走人心。
比女演员更加优美的表情,比舞者更加华丽的舞步。
而这些举止,还是透过亚莉亚可爱的外貌来呈现。
孙在香港踏着少女们有如睡莲的手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也曾经被她那华美的动作深深吸引。不过此刻的绯绯神比起当时,似乎更能随心所欲的样子。
以前大哥说过『美丽中自有神依附』……而附在美少女身上的绯绯神更是展现出唯有神才能散发的美丽。
看着绯绯神仿佛要拥抱我似地张开双手,背对着闪光从空中走下来的样子——
我不禁被那超越现实的氛围吞没,变得无法动弹了。
就算再怎么夸耀王者的爆发模式,王也终究是人。在神的面前,依旧只是个人类。此刻的我深深感受到这个道理,只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风采。
——砰——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枪声,仿佛打了我一巴掌似地让我从陶醉的心情中清醒过来。
绯绯神亚莉亚的脚下「啪!」地爆出银色闪光,让她微微失去平衡。
「……!」
那枪声是.45柯尔特弹。
开枪的是柯尔特SAA——和平制造者——
「约翰福音第1章第51节……『你们将要看见天开了,神的使者上去下来在人子身上』。」
……加奈……!
「——法化银弹似乎有效的样子。好啦,绯绯神小姐,这里可是祭祀神明的神社喔?再跑出一个神会不会太多了呢?」
大概是急急忙忙赶来的关系,加奈只穿着纵纹针织毛衣与牛仔裤的轻便打扮——相对于从鸟居落下的绯绯神,她踏着石阶走上来。
斜挂在她腰上的象牙色皮带上,满满地都是闪闪发亮的银弹弹头。
脚步不稳的绯绯神亚莉亚准备再次踏在肉眼看不见的方块上——砰!
却又被正宗,不可视子弹击破方块了。
「哦哟。」
绯绯神最后只好无可奈何地跳下来,落在和我有点距离的地方。
「大……加奈,你来了啊。」
来到我左方两公尺的加奈——爆发模式下的大哥虽然是救了我一命,但……
大哥的变身应该会很花时间的。而他现在却已经把一头长发绑成辫子,也换好装,做完各种准备。如果是亚莉亚变成绯绯神之后才开始行动,也未免太快了。
换言之,大哥应该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变成加奈了。为什么?
「——自从上次在海上碰面之后好久没见了呢,绯绯神。你这女人老是在打扰妾身的兴致呀。」
紧接着现身的,是佩特拉,大哥的未婚妻。
毕竟她据说是世界三大美女之一——克丽欧佩特拉的后代,因此也是个美女。不过……
总觉得她现在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而她的态度总算让我想到了,看来大哥是在佩特拉的要求下变成加奈,然后准备进行某种我不太能理解的大人游戏。但不管怎么说,多亏如此让我获救也是事实。
仔细一看,佩特拉的指环上停着刚才从树林逃走的那只甲虫——黄金圣甲虫。大概就是那只使魔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佩特拉知道的吧?
「——金次,我会使出全力。你快逃吧。」
往前踏出一步、呈无形之姿——像速射枪手姿势的加奈,用不同于亚莉亚和佩特拉的美人脸对我如此说道。
「我拒绝。这是我的问题,我绝不让步。」
「金次也真是的……叛逆期吗?」
加奈露出有点伤脑筋的表情,像只小鸽子一样微微歪头。还真是缺乏紧张感啊。
「我不是在叛逆。刚才那……或许看起来很像我被对手的气势吞没了,但我还是可以战斗。这一年来,我的实力至少也有提升到你的一半啦。」
再说——加奈曾经有一度打算杀死亚莉亚。
搞不好她这次也想要透过杀掉亚莉亚来收拾状况。就像玉藻那样。
「……我知道了,金次。不过,那个绯绯神对你来说负担太重了。你不需要打倒她,交给我就行。你去把亚莉亚的身体引诱到距离我重心半径一百七十七点七公尺的范围以内。另外——你不用担心你脑中在想的事情。因为我是个武侦呀。」
似乎看穿我心中顾虑的加奈,向我约定不会痛下杀手——
「……我知道了。」
——于是,我决定相信她了。
哎呀,她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姊姊,但毕竟还是大哥啊。
做弟弟的,怎么能不信任哥哥。像大哥也是因为信任我而加入战局的,那我也要在信任大哥的前提下思考战略才行。
「但是金次,赤手空拳是不行的喔。你为什么没有拔枪?手枪才是人类发展出来最棒的近战武器,而能够最有效利用这项武器的,就是我们远山家的人类呀。不是吗?」
「因为GⅢ以前对我说过完全相反的话,让我有点在意啦。」
害怕绯绯神再次假扮亚莉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心生动摇造成误射的我……被加奈催促拔枪,却还是拒绝了。结果……
「那就折衷好了。金次应该也有把我以前交给你的东西带在身上吧?」
加奈说着——甩动她褐色的长发——
从她那长长的麻花辫中,出现了许多暗夜蓝色的金属片。
包含握柄在内的二十五块零件宛如蛇腹剑般组合起来,转眼间出现在她手中的——是蝎尾,也就是加奈在认真起来的时候会使用的铬合金大镰刀。
——唰——
加奈将巨镰一挥,架到身体的斜下方。在那肉眼几乎无法看清楚的轨迹下方,沙尘宛如牛奶皇冠般以加奈为中心飞扬起来。
将那半径一点七七七公尺的「圆」展开成「球」,就是加奈的杀伤圈。
攻击距离远比我的短刀还要长,角度也很自由。加奈将巨镰像长棍一样挥舞所形成的杀伤圈,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球形。
与利用平面杀伤圈切砍对手的刀剑不同,能够将进入球体内的所有东西「用刀刃砍断」或「用刀背弹开」的——就是这攻防一体的武器,蝎尾。
加奈打算用这玩意——对绯绯神展开一场刀剑战是吧?还真是让人有点意外的战术。
不过大哥他刚才……也话中有意地暗示我使用蝴蝶刀。
从过去的经验多少可以猜到,我这把刀并不是普通的短刀。从它在安蓓丽奴号以及蓝帮城中发生过的超自然现象看来,很有可能与色金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虽然机能不明,但我现在就听从加奈的战略吧。用刀剑战。
(反正面对绯绯神,不管用枪用剑还是用拳头,都没什么差异啦。)
我「锵!」一声在手中把短刀展开——
自从伊·U甲板上的那场战斗以来,远山兄弟……还是远山姊弟?再度联手出击了。
「两名远山武士,真是壮观的场面呀。但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又不能杀害这个躯体吧?」
看着我们的绯绯神,将双手放到亚莉亚平坦的胸口上,嘲笑着我们。
「说得也是。不过,就砍掉一、两只手脚吧?而且毕竟我们是人类,难免会有『不小心用力过头』的事情嘛。尤其是我的拿手招式——又有点激烈呢。」
以攻击招式为主力的加奈笑咪咪地回应着,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台词。
「更重要的是呀,绯绯神小姐,我唯独在为了金次战斗的时候……会变得不太温柔
喔。」
将蝎尾架在自己斜下方的加奈——
一边说话,一边以公分单位渐渐缩短敌我距离。
我可以知道她爆发模式的力量已经行遍全身上下了。
不过和我宛如烈火燃烧的力量不同,她是像水一样渐渐盈满。
她呈现自然状态的全身甚至相当放松,柔和的表情让人无法想像她正身处战斗之中……可是,却又可以感受到她敏锐的集中力一秒一秒地不断在提升。
她的脸蛋——美丽到仿佛会让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身材也完美得让全世界的女性都会自叹不如。
不是女人却以女人的姿态酝酿出来的异样美貌——使刚才为止还被绯绯神吞没的气氛彻底改变了。
美丽中自有神依附。那不输给神的存在感,正完全体现了这句发言的涵义。
(——好啦,亚莉亚——)
虽然现在是被绯绯神附身,不过这次可说是我和你自从伊·U那场以来久违的战斗呢。很巧的是,周围的人物也和那次一样。虽然已故的夏洛克,以及消失踪影的白雪这次缺席就是了啦……
「我就先来试试看能不能引诱绯绯神。一百七十七点七公分对吧,加奈?」
「就拜托你啰。」
一百七十七点七公分——那是代表蝎尾的攻击范围。换言之,加奈在对我提出刀剑战的建议之前,就已经想好使用她那把大镰刀收拾绯绯神的战术了。
她大概是打算像死神一样把镰刀架在亚莉亚的脖子上,将亚莉亚的身体当成人质吧?
「——喂,绯绯神,我改变主意了。我平常总是被亚莉亚欺负,就算出手反击也只会被她百倍奉还,害我通常都只能任由她摆布。但是现在的亚莉亚不是亚莉亚,我要趁这机会尽情对那身体报复一番。在不会杀掉的程度下……啊!」
说完这段根本称不上是虚张声势的虚张声势之后,我踏出脚步冲向右斜前方。
加奈也几乎在同时冲向左斜前方,加上后卫的佩特拉形成三方向包围绯绯神的阵列。
——负责打头阵的,是我。
就在我与加奈抵达可以夹攻绯绯神的位置时,我瞬间改变方向,拔出刚才明明说过不会使用的枪,逼近敌人。
相对地,绯绯神亚莉亚却是——
「啊啊,真是心动。我渴望的就是这种感觉呀。」
打从心底感到很幸福似的,还对我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在我瞄准绯绯神的脚下、企图让她朝大哥的方向后退的射击线上——
可以看到一块边长三十公分左右的立方体内空间微微扭曲。
在星光照耀下浮在半空中的那个立方体底下看不到影子,反而是内部有一块相似形的立方体看起来很暗。
我从感觉上可以知道,那内部的暗块是『影子』。立体的影子。虽然按照常识无法想像,但那块立方体的影子是立体的。
那实在教人毛骨悚然……不过,光是毛骨悚然而已的话,应该连只老鼠都杀不死。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我虽然心中感到疑惑,但还是开枪射击那不明的方块,并打算一脚踢开它,继续接近绯绯神……
「远山金次,别碰它!那是次次元六面——是能够停止一切物质,并自在切割、消灭的陷阱呀!」
佩特拉忽然对我发出警告,让我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那玩意前面跳开。
与它擦身而过的同时,我看到刚才射出的9mm子弹……旁边出现了小一号的黑色子弹——不对,是同样呈现立体的子弹影子,并静止在那块立方体内部。
啪、啪啪。
绯绯神拍拍手,在她身体周围又出现了更多那不可思议的立方体。
在加奈的方向也陆陆续续出现立方体。四个、八个、十六个,碍事的立方体不断增加。但绯绯神并没有无止尽地增加那个玩意。
恐怕那是亚莉亚的肉体也不能随便碰触到的东西吧?
「哈哈!好,远山,就让我们跟伊·U那时候一样——来场亚鲁·卡达吧。毕竟亚莉亚的招牌就是这两把枪呀。」
我不断闪避、跳过那些讨厌的方块,好不容易逼近到对手面前的时候——
绯绯神亚莉亚从她撕破的裙摆下拔出双枪。
刹那间,那些方块忽然改变位置,包围我和亚莉亚。
我虽然被那无视于距离或移动等等概念的现象感到吃惊,但没必要因此畏缩。那其实就像浮在半空中的地雷而已。
「开枪吧!远山,尽情开枪吧!」
——砰砰!砰砰砰砰!我和亚莉亚的手臂就像往昔的那天一样互相交错,贝瑞塔与Government不断进行零距离射击的应酬行为。
「——呜喔喔喔喔喔!」
我以开枪来牵制,并且用短刀逼亚莉亚的身体往加奈的方向退后。
同时,我也试图砍断覆盖在亚莉亚那对犄角上的发饰——下面的橡皮发圈。
毕竟她如果用双马尾翅膀飞翔,我就很难将她逼到加奈的半径一百七十七点七公分以内。因此我要一边战斗,一边多少剥夺她的机动能力。
(……?)
与我进行着近身手枪战的绯绯神,开枪的动作感觉有点奇怪。
乍看之下好像是打算伤害我,可是她真正的目的却似乎是把子弹撒向四周。
在我们的周围,宛如空间艺术品的方块群持续在进行瞬间移动,而流弹就像西瓜籽一样不断被累积在方块中。那到底是在做什么?
就在我眼睛瞄向那些方块的瞬间……
「好啦,远山,这招你要怎么应付?」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方块群同时改变配置,包含一开始那发在内的所有子弹忽然从四面八方朝我飞来。
明明到刚才都是静止状态,却全都保持着原本的动能。
虽然有些会近距离飞过亚莉亚身边,但所有子弹的弹道都不会击中亚莉亚。
在一瞬间确认了这件事情的我——
「——呜!」
立刻将金次版贝瑞塔切换成全自动模式,用尽剩下的所有弹数以连锁击弹进行迎击。但因为事出突然的关系,我没办法全数弹开,而必须进行闪避了。
敌方的弹幕在加奈那一侧比较少。于是我像跳高运动一样跳过不知何时会瞬间移动过来的方块,勉强从枪弹的暴风雨中翻滚到加奈那边。
「……呜……!」
然而,这行动在两种意义上是失策了。
首先,我即使在王者爆发的加持下——
也没能把绯绯神诱导到这边,也就是加奈的面前。
然后,在位置关系上……
不同于刚才的夹击状态,现在变成绯绯神·我·加奈排成了一直线。
见到这个状况的绯绯神,果然一如我所担心地——
「好,就来复习一下吧。」
将亚莉亚的双手对着我们做出『向前看齐』的动作。
那是……雷射……!
是发射前的测距测角姿势。
就像在证实我的想法似的,亚莉亚红紫色的眼睛开始发出绯色的光芒。
(——要来了……!)
那家伙打算一口气射穿我和加奈。抱着游戏的心情,打算看我们如何再度攻略她这招。而且恐怕是抱着如果我们办不到,就直接杀了我们的想法。
一把镰刀忽然从背后架到我冒出冷汗的脖子前——让我在别的意义上赶紧往后退下。
取而代之往前踏出身子的,正是加奈。
「加奈……!」
神情透露出不少危机感的加奈,将大镰刀的刀尖架在自己的胸前中心,将根部对准亚莉亚的右眼。
看来她是透过对手摆出的架式——甚至猜出那是雷射攻击,而打算利用和我之前用萨克逊剑同样的手法挡下攻击的样子。
但是——没人能够保证亚莉亚的雷射和孙的雷射在性能上一样。
而且那把大镰刀是组合式的,内部有一部分是空洞。太危险了……!
「哈哈!加奈,你真是个美女呀。想必不论男女,全世界的人都会迷恋上你。所以说……好,我就把那恋爱的象征——把你的脸给剥下来吧。」
绯绯神咧嘴笑着,亚莉亚的眼睛发出的光芒变得越来越亮。
亮度比孙还要耀眼。毫无疑问,那威力比孙还要强啊……!
「金次,这搞不好是我可以教你的最后一件事了。无论任何对手,在发动攻击的瞬间都会变得毫无防备。只要攻击这个弱点,一定就能击败对方。你要记住喔。」
……不可以啊,加奈!
我从与孙战斗的记忆以及现在的光量估算了一下,加奈那把大镰刀——一定会被射穿!
「就让我一雪在香港输掉的耻辱吧,远山。」
绯绯神大概也知道加奈挡不下来,而没有取消攻击的打算。
光芒又变得更加强烈——已经无法阻止她发射了。我只能以发射为前提做出行动才行!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发射出来,我和加奈一定会有一人被击败。
那家伙一开始盯上的是我。我应该从加奈背后踏出去,让自己一个人被击中才对。
毕竟我没有阻止绯绯神的手段,但加奈或许有。应该要让加奈留下来。
以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做出这个判断的我,立刻从加奈背后跳出去——同时有样学样地模仿GⅢ的内脏回避,做出让雷射可以避开我重要脏器的动作。
————啪————!
贯穿黑夜的绯色雷射——
——果然如我预期,朝我射来了。
(……呜……!)
然而,在爆发模式的视觉下看到的超级慢动作世界中——
发生了一件与我的预想不同的事情。
本来应该只会直线前进的雷射光——竟然弯成弧线了。
就在我前方大约三公尺的地方,呈现朝右斜下方射穿石板地面的角度。
「……!」
忽然出现在那里、漂浮在半空中的——是一块半径一公尺左右的透明『透镜』。
那不是拥有质量的物体。恐怕是利用超能力产生的东西。
从透镜对面的景象呈现扭曲的现象看来,那应该是与绯天·绯阳门不同的未知招式。
不到零点一秒的雷射照射结束,我的时间感觉恢复正常之后……
「……『重力透镜』是吗?这个杂碎女,竟也想凑上一脚?」
在雷射产生的热风中,绯绯神瞪向一脸呆滞的我与加奈身后。
佩特拉就站在那里——
在寒冬中大汗淋漓地皱着眉头、急促喘气,并且将双手伸在前方。
她是为了保护加奈,而使用了那个像透镜一样的超能力。然而,那招似乎需要耗费远比其他招数更多的力量,让她看起来一下子就变得精疲力尽了。
「——胆敢无聊搅和的家伙,杀无赦!」
绯绯神就像个游戏途中被打断的小孩子一样——
到刚才都相对上比较冷静的她顿时发飙起来,开始在身体周围产生出金色的发光粒子。我在香港也看过那招。是油轮劫持事件时猴使用过的视野内瞬间移动……!
然而,对猴来说需要非常集中精神的那招,对绯绯神亚莉亚来说似乎易如反掌。她甚至还能同时拔出漆黑的Government,用手指在枪口前围成一个环。她这次又想做什么?
「……呜……!」
佩特拉面前刮起一阵小小的沙尘暴。被吹起的神社砂粒集中成小型盾牌——阿蒙霍特普的昊盾,漂浮在半空中。五面、十面地形成层层重叠的防壁——
——磅——————!
随着与通常的枪声完全不同的爆炸声响,一颗子弹以大概三~四马赫——以.45ACP弹来说实在不可能达到的超高速度瞬间飞向那些盾牌。我和大哥根本都来不及使出弹子戏法。
啪啪啪啪啪啪啪!在一口气全被射穿的昊盾对面「嚓!」地一声——
佩特拉的额头、被子弹贯穿了……!
「——!」
加奈赶紧转头看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便当场倒下的佩特拉,结果就在她眼前——
——啪——!
绯绯神完全无视于刚才的距离,忽然出现了。是瞬间移动!
她手中还反握着亚莉亚的小太刀。
往上挥刀的轨迹一如她刚才的宣告——从下颚一路到额头,打算削下加奈的脸蛋。
「——加奈!」
就在那个瞬间——
加奈往后跳开,闪避了那一刀。
她其实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佩特拉身上·只是做出把注意力放过去的假动作,引诱绯绯神攻击罢了。
就在她诱敌成功的这一刻——
「呜喔喔喔喔!」
我立刻瞄准亚莉亚的后头部开枪。
其实我刚才那一连串不杀亚莉亚的发言与战斗方式,全都是为了这个瞬间埋下的伏笔。我有确信只要我痛下杀手,绯绯神绝对会避开。毕竟绯绯神甚至把亚莉亚的身体评价为理想的宿主,所以她想必和我一样绝不能让那身体受到伤害。
因此唯有这个瞬间、唯有这一次机会,我可以确实诱导亚莉亚的身体。
而我的预测——果然没错。
「——哦!」
绯绯神发出感到意外的娃娃声,同时把身体往前倾,躲开我的子弹。
站在已经架起镰刀的加奈一百七十七点七公分圈内的她——本来想跳出那个范围,却被我的攻击行动妨碍了。
紧接着……
——唰——
加奈的蝎尾用力挥空。
不,不对。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镰刀的刀背的确用力削过了亚莉亚的下颚,让震动传导到她的头部。
乍看之下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的绯绯神……
「哦……哦……?哦?」
踉踉跄跄地往背后退下……「咚!」一声跌坐到地上。
瞪大圆滚滚的眼睛,双脚无力地瘫直在前。
「……对不起喔,我好像太用力了。原来我也是会有生气的时候呢。」
说出这种话、睥睨着绯绯神的加奈背后,那些烦人的方块渐渐缩小消失了。
「终、终究、是人类、的身体呀。如果、换作是、猴的身躯、就不会这、样了。」
绯绯神她……变得口齿不清。
我在强袭科的徒手格斗训练中也看过几次那样的现象。是被对手反击敲到下颚或头部而引起脑震荡的人会有的脚步动作与症状。
「虽然我即使靠条理预知也只有推理出一半的可能性啦——不过看来你就算附身了,神经系统利用的还是宿主身体的东西呢,绯绯神小姐。」
「实在无法、事事如愿呀。」
绯绯神亚莉亚——双眼打转,「砰」的一声……
一如亚莉亚本人的氛围,呈「大」字形倒在地面上了。
绯色的光晕也一口气微弱下来,变得模模糊糊。
「……妾身的替身好像总是会被射穿额头呢。上次在台场,蕾姬也是击中这里。金次,把你手中的短刀抵到绯绯神前面。快点。」
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从大树后面傲然现身的……
是把外套披在肩上、穿着紧身迷你裙的佩特拉。
果然如此。我转头一看,刚才被击中头部的佩特拉其实是砂人偶……正渐渐被风吹散。加奈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刚才才能做出那个假动作的。
「这、这样吗……?」
我照佩特拉所说,把短刀靠近亚莉亚的身体——
佩特拉接着不知道念起什么东西,结果我那把原本就有点红的短刀……
……发出了绯色的光芒。
「……呜……啊……不要、金次、好、好难受……呜……啊啊……呀……」
被那光芒照耀的绯绯神,装成亚莉亚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虽然很心痛,但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就在我狠下心肠,把短刀更接近绯绯神亚莉亚的时候——
「——很、好!」
绯绯神忽然「唰!」地撑起上半身,一口咬住我的短刀。
佩特拉和加奈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赶紧把亚莉亚的身体从刀子拉开……
「这、这次先这样、就好。哈哈!那玩意、已、已经不能用了。再、再会啦,金次……后会、有期……呜……」
绯绯神留下这句话后——
连同亚莉亚一起昏了过去。
绯色的光晕消失……我伸手抱住倒下的亚莉亚……
「总之,现在先……不痛不痛乖~吧,亚莉亚。」
总算又重新称呼这少女为『亚莉亚』的加奈,深深松了一口气。
我背着亚莉亚回到大哥位于乃木坂的公寓后——把因为裙摆被撕破而让扑克牌花纹的『那个』若隐若现的她,交给佩特拉帮忙换了一套衣服。
后来,躺在沙发上的亚莉亚进入快速动眼睡眠期,「桃馒……」地一边说梦话一边张嘴想要咬沙发上的抱枕。
即使是爆发模式已经解除的我也能知道,这就代表亚莉亚的人格已经恢复了。
绯绯神逃走了。为了不要被加奈试探出更多的情报。
她明明自称是神——却是个卑鄙的家伙呢。或许战斗能力上可说是名副其实啦,但人格上根本不是什么神。根本就只是个卑鄙的强化版超能力者啊。
正当我坐在对面沙发上看着亚莉亚的时候……
「你表现得很好喔,金次。好棒、好棒,不愧是我的弟弟。」
加奈笑咪咪地摸起我的头。
那态度真是让我不知怎么应对。明明我们刚刚还在进行一场超人级战斗的说。
哎呀,虽然说这样至少比一进家门就打算开枪射杀我的金一大哥好多了啦。
「不过,既然绯绯神会醒来……就代表你和亚莉亚的关系已经发展到那种程度了。」
叹了一口气的加奈——指责我似地轻轻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金次比我想的还要早熟呢。可是,你不可以再跟亚莉亚亲热了哟?要不然绯绯神又会跑出来了。」
「……不、呃、我也没有在跟她亲热什么的……」
我虽然红着脸反驳,但加奈却当作没听到。
怎么觉得她好像讲得我和亚莉亚做过什么很不知羞耻的事情一样?
明明事实上只是亚莉亚送我巧克力做为伙伴关系的证明而已啊。
「只要你们切掉『恋爱』这条线,应该暂时还可以放心。毕竟亚莉亚如果不是打破武侦法的规定去进行会杀掉人的战斗,刺激就不会强烈到会透过『战斗』让绯绯神开心了。」
「你的意思是……不用担心亚莉亚会去进行那样的战斗吗……」
「虽然没有绝对的保证啦。但我也不想拘禁亚莉亚,而且在她自己提出『杀了我』的要求之前,我觉得也不可以杀掉她。其他关系人会怎么想我是不知道啦,可是武侦宪章第四条也有说——武侦应当自立自强。对方没求援就不该出手干涉——既然是自己的事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亚莉亚都应该自己对绯绯神的事情做出一个了断。」
虽然加奈的意见听起来有点危险……
但至少比宣告期限一到就会成为敌人的玉藻好多了。不过既然加奈还保留着杀掉亚莉亚的选项,今后还是不要随便向她求助会比较好。
就在这时——
「……这把刀,即使是妾身也无法修复。现在已经是一把普通的短刀了。」
在桌边调查着我那把蝴蝶刀的佩特拉,把刀收起来交还给我。
「加奈……你交给我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是因为你叫我要好好珍惜这把刀……我才会把它随身携带的说。」
看到我把刀亮在眼前,加奈有点慌张起来,「啊哈哈~」地露出苦笑。
「那是从前星伽神社交给远山家的匕首·色金止女重新打造成的东西。它可以和绯绯色金产生共振,有稍微消除色金力量的效果。如果是质量比较小或是本来就比较弱的色金,甚至能阻止力量发动。有点像是可以回避跟绯绯色金相关灾难的护身符啦。因为我觉得夏洛克应该会很想要得到它,而且要杀掉夏洛克的时候或许有需要——所以才把它交给你保管,藏在你那边的。」
「果然是跟色金有关的玩意啊……话说,既然是护身符,好歹也发挥一点效果吧。对于老是遭遇色金相关灾难的我来说。」
当初拿到这把刀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了降低反射才镀成红色的说……但果然如我最近开始产生的怀疑,这把绯色短刀是这样的玩意啊。
「那是因为你身边的绯绯色金都太大了。夏洛克、孙、亚莉亚……金次遇到的对象,都是色金杀女等级才有办法抑制下来的大质量色金呀。」
「色金杀女——这东西跟白雪那把刀也有关系啊?」
「那是利用锻造色金杀女的时候剩余的材料,透过比较原始的手法打造出来的东西。它跟几乎可以无限次使用的色金杀女不一样,每次产生共振都会让效果变弱——最后用完只能丢掉,算是前一个世代的色金干扰器。另外,相对于色金杀女是用一直带在身边也无害的人工色金锻造出来的……这把色金止女稍~微含有一点真正的绯绯色金——」
「呃……!」
我吓得差点把蝴蝶刀掉到地上。
那也就是说,这把根本就是色、色金合金刀嘛。
加奈这家伙,竟然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弟弟带在身上啊!
「不、不用担心啦。那里面还有的色金非常微量,是对人体完全不会造成影响的程度。而且金次绝对没问题的。」
「……那是什么意思?」
「毕竟金次是武侦,而且又讨厌女性,对于恋爱这种事很不擅长,或者说有免疫力呀。对于恋爱感情生疏的孩子,是不会受到色金影响的。」
「……」
被她这样讲,我就无从反驳了。
我是在义务上不允许杀人的武侦,又是个对恋爱极度生疏的人——
加奈是利用我的非恋爱体质,才将这把刀交给我保管的是吗?
「但是那把色金止女也已经不能用啦。刚才绯绯神把力量一口气注入其中,让共振效果完全耗尽了。」
听到佩特拉这么说,于是我把蝴蝶刀打开一看——
的确,刀身的颜色脱落了,变得像是一把普通的钢铁色、带有破刃刀背的短刀。
……这把有使用次数限制的武器,就在刚才被绯绯神完全用尽了是吧?
「关于色金……我和佩特拉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我想夏洛克应该也不知道更多的事情。而目前这种程度的『绯色研究』中……找不到拯救亚莉亚的手段。」
听到加奈的话,我再度把视线看向沉睡中的亚莉亚——
「如果金次还想继续为了亚莉亚战斗,就只能去拜托比我们更理解色金的人物了。而我——知道有两个人。」
佩特拉听到加奈这么说,有点惊讶地看向她。
「这也没办法吧,佩特拉。毕竟在最高法院审判之前,亚莉亚就变成绯绯神了呀。而且金次也已经十七岁,可以让他去跟大人应对了。」
「……最高法院……?什么?加奈,你倒底在说什么?」
加奈转回头,看向皱起眉头的我——
「金次,你听好喔?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听过之后,就不能回头啰?」
——加奈露出我至今从未见过的……仿佛是认同我能独当一面的眼神。
「事到如今还说这什么话,加奈。我没打算退缩,就告诉我那两个人是谁吧。」
「其中一个人物在伦敦。也就是现在最强的安乐椅侦探——梅露爱特·福尔摩斯。」
「……呜……」
亚莉亚的、妹妹。
「另一个人就是——神崎香苗。香苗是从梅露爱特那里听说这些事情的。你只能想办法让梅露爱特,或是香苗,或是让那两个人都开口才行。虽然我认为无论是哪一边,都非常困难啦……」
亚莉亚的母亲……香苗小姐,原来也知道有关色金的事情?
「你如果想救亚莉亚,就先去和神崎香苗见个面。只要说出亚莉亚变成绯绯神的事情,我想她也没办法继续装傻了。好啦,话·说·回·来……」
大概是因为不想继续被我追问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针织毛衣呀,很贵呢。是Pal'las Palace的限定商品,我很喜欢的说。」
加奈忽然用她平常那种轻松的语气转换话题了。
而且还把她漂亮的手放在那件包覆着不知是什么构造、我也不想知道是什么构造的大胸部的纵纹针织毛衣上。
「就是因为某人跟亚莉亚小孩子玩大人游戏……害我必须临时穿这件衣服去战斗。你看,这里都破掉了。」
她柔和的语调,让刚才这段对话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对、对不起。」
明白继续追问加奈也问不出更多东西的我,姑且向她道了一声歉,结果加纳又指着衣服上的确破了一个洞的腋下附近……
「破掉了~」
要是我对姊姊(或者应该说哥哥)针织毛衣底下的身体起了什么怪念头,我别说是会自我厌恶到举枪自杀,甚至有可能自暴自弃去跟绯绯神联手引发世界战争啊。于是——
「知、知道了啦。我会想办法赔偿你啦。」
我只好说出加奈应该在期待我说出口的台词。
虽然加奈是个无欲的人,但既然是武侦受过武侦的帮忙,就不能拒绝支付酬劳了。
「太好了。那我就拜托你哟,让我跟克罗梅德尔小姐见个面吧?」
——呀啊啊!
我当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远山金次,你扮成女人其实也是个美女呀。你就再扮一次,然后在妾身眼前和加奈亲热一下来瞧瞧吧。」
……佩特拉……!
虽然我也曾经爆料过大哥=加奈的事情,所以没什么资格讲这种话。但你竟敢把我丢脸的秘密告诉加奈!
「那不行!我绝对不做!绝对!」
就算我大呼小叫,加奈与佩特拉依旧在沙发上步步逼近我。该怎么说,那态度完全是认真的啊。
简直就像两只猛兽看到喜欢吃的猎物在眼前一样,眼睛闪闪发亮……
「姊姊我好想要一个妹妹哟~!」
「不是已经有金女了吗!」
「金女是可爱,克罗梅德尔是漂亮,不一样!来,加油吧~金次,FIGHT!」
「衣服就让妾身借给你吧。来,快扮一下呀!嘻嘻嘻!」
不、不妙!再这样下去——!
我会被若无其事地抱住我、把我拘束起来的加奈,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顶长假发的佩特拉这对变态夫妻——指、指导莫名其妙的大人游戏啦!
话说,兄弟都扮女装亲热什么的,这特殊玩法也太罪孽深重了吧!
啊啊、啊!黑色长假发被戴到我头上了!要、要开始了。克罗梅德尔登陆日本,进入倒数计时了!
「……住、住、住手啊……!」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呐喊——
「……嗯……休想……逃……克罗梅……呼噜……」
抱着我的加奈——
就这么「呼~呼~」地……打呼起来。
太、太好啦,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加奈进入爆发模式后的长期睡眠期了。
她刚才之所以会这么冲动,大概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时间快到了吧?
原本似乎期待看到加奈·克罗梅德尔姊妹配对的佩特拉也彻底失去兴致,放弃把我变成克罗梅德尔了……
最后剩下刚睡醒的亚莉亚露出「?」的表情,看着头戴假发的我。
不、不要看我!亚莉亚……!我求你了……!
2弹 「或许」·「或许」
因为担任监督员的关系,我在星座小队中还算吃得开。
要去和亚莉亚的母亲——神崎香苗小姐会面时……我找到车辆科的岛莓代替因为工作到千叶去的武藤帮忙开车了。
亚莉亚在听我说明完昨天晚上的事情(什么恋爱的事情,还有克罗梅德尔的事情就没提了)后——立刻就安排了隔天傍晚与香苗小姐紧急会面——
「……我虽然被承认是福尔摩斯家的嫡女,但妈妈因为和父亲大人离婚的关系,现在是单身。」
我们一进入新宿警察署的拘留人会面室,亚莉亚就忽然对我提起这种相当私密的事情。
「但你要是因为这样就对妈妈起什么怪念头,模样变得奇怪的话,我就在你身上开洞喔。」
还如此严格叮咛我『不准进入爆发模式』后,我们等了一段时间……
乳白色的铁门打开—
在透明压克力板的对面——
那人现身了。
也就是遭高等法院判决拘役五百三十六年,等于实质上终生监禁的神崎香苗。
一头亮丽而微带波浪的长发用发夹夹起。
长长的睫毛衬托出像黑玛瑙般漆黑而柔和的双眼。
和亚莉亚一样宛如白瓷的肌肤——
「好久不见,远山金次同学。我家的亚莉亚受你关照了。」
香苗小姐。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究竟是知道什么事情、为了什么原因被关在那里?
你受到的判决实在太奇怪了。检察官那样支离破碎的主张,为什么可以通过?过重的刑罚,简直就像把亚莉亚拚上性命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了。
我一直以来都无条件相信着亚莉亚,认为香苗小姐的罪百分之百是被冤枉的。
然而,你该不会其实真的犯了什么罪——或是因为某种理由——才会被关在那里的?那些罪名会不会都是后来才加上去的伪罪,而实际上是某个甚至能够干预司法的人物故意将你关在那里的?
你究竟是被牵扯进什么事情?
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干么死盯着妈妈看?我刚才不是才警告过你吗!」
「——痛啊!」
亚莉亚忽然从一旁捏起我的耳朵,害我大叫出来。
「哎呀,亚莉亚,怎么可以对朋友那么粗鲁呢?」
香苗小姐露出惊讶的表情,像幼稚园儿童的母亲一样指责亚莉亚。
「妈妈……这个闷骚货,其实是个日本代表等级的花花公子呀。要是放着不管,他搞不好会对妈妈起什么歪念头,所以我才在教育他的。」
「哎哟,对我这样的阿姨还会起歪念头呀?哎哟哟。若真是那样,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的身体可承受不住那么有精神的高中男生呢。」
听到亚莉亚那番胡言乱语的发言,香苗小姐赶紧把双手放在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扭扭捏捏起来。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被当成女性对待的关系,她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还连同那对与亚莉亚一点也不像的丰满胸部微微扭动上半身。
香、香苗小姐的确看起来很年轻,而且是个相当漂亮的美女啦……但她对我来说可是同班同学的妈妈喔?
光是年纪就差了一大截,又不是理子喜欢的那种游戏剧情,我绝对不会对她起什么歪念头的……讲绝对好像太过头了,总之我认为不会,应该不会。
不对,我们今天不是来讲这种事情的。
毕竟会面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于是,我端正被亚莉亚弄乱的姿势……
开口提出我想讲的正题:
「香苗小姐,我想这件事让亚莉亚开口也很残酷——所以就由我来说了。虽然亚莉亚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但她昨天其实有短暂性地变成绯绯神。」
就在这个瞬间——
「——!」
香苗小姐一改刚才那轻松的氛围,露出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沉默一段时间后——
看向亚莉亚,再看向我。
接着……
「——小孩成长自立,真是让人既开心又寂寞呢。」
她小声呢喃后,有点妩媚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同时把手举到后头,拿下发夹,让微带波浪的秀发落到脸颊旁。这大概是为了让坐在房间角落的监视人员们不会看到自己嘴巴的动作吧?
我们与香苗小姐之间,隔着一块开有许多小洞的压克力板——
香苗小姐将脸凑近压克力板后,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金次同学,对不起,我万万没想到你会深入到那种程度。我过去实在太小看你了。」
根据刑事诉讼修正法第三十九条,探监中的对话内容原则上是自由的,而且也不会被记录下来。因为这是对拘留人理所当然的权力。然而,在某些状况下为了避免拘留人逃亡或湮灭证据的风险,探监也会受到限制。
简单来讲,让人起疑的对话是会遭到中止的。
我和亚莉亚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一边引开监视人员的注意,一边仔细聆听香苗小姐的话。
「如果是推理小说,像这种时候通常只会提供线索……但会面时间有限,我就直接说答案吧。或许根据对话内容,有可能会让这场会面遭到中断,不过我会将我所知道的、我能说的事情全说出来。然而,我并不清楚你们究竟知道到什么程度,所以为了不要浪费时间,由你们提出想知道的问题吧。」
现在在这里的亚莉亚——依照理子释放给公家机关的假情报,表面上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模样。只要警视厅也有收过假情报的话,那些监视人员的长官应该会比较松懈,而没有下达需要特别警戒的命令。
因此应该可以争取到多一点时间,让我们问到某种程度才对。
「妈妈——」
亚莉亚挺出上半身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我制止了她。
不要急,亚莉亚。现在我们不能做出让人起疑的行为,所以就让我代替外表上装得很冷静、但实际上内心很激动的你开口提问——
「香苗小姐,请问你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要尽一切可能,问出我想知道的事情。
「——没错。」
「那你为什么会继续遭到拘留?为什么终身监禁没办法被解除?」
「我知道梅露爱特推理出来的色金真相,而这件事情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上面很想知道那个真相,可是我一直都保持沉默。就是因为保持沉默,所以我才会被监禁的。之所以会求处终身刑而不是死刑,也是为了让我开口。上面的人会把伊·U的罪名加在我身上,就是在暗示我把关于色金的事情告诉相关当局呀。」
关于香苗小姐口中所说的『上面』这个隐语——
亚莉亚那个白痴虽然真的抬头望向天花板,不过实际上能够恣意操纵司法的人物很有限。
换言之,就是某个仿佛在嘲笑教科书上「三权分立」这种谎言、在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物——干下了这件事情。
香苗小姐之所以没有指名道姓,一方面代表她本身也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一方面也暗示我们就算想打倒那个对手也是白费力气。
「为什么你要保持沉默?」
「为了亚莉亚呀。要是我说出来,亚莉亚就会被杀。你应该听过武检或零课这些词吧?」
武检——武装检察官。零课——公安零课。
像这些我和亚莉亚根本无从对付的超人集团,也会在权力之下做出行动。
香苗小姐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才会保持沉默的。
不过,这下我稍微搞懂了。那所谓的「权力」是日本国内限定的。上面的人之所以没有为了让香苗小姐开口,而在她眼前拷问亚莉亚,应该就是因为亚莉亚是英国贵族的关系。
然而,只要知道了色金的真相——掌权者就能无视那些问题杀掉亚莉亚。这恐怕是跟英国方面的掌权者已经说好的事情。所以香苗小姐才会紧闭嘴巴。
……这话题实在太敏感了。
亚莉亚的性命简直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仅靠着一根细丝在维持而已。
就在我和亚莉亚因为这段话而哑口无言的时候……
「有问题就快问吧。我想对方已经快察觉到了。只要对方起疑,这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会面的机会了。」
听到香苗小姐这么说,我才发现监视人员们的样子不太对劲。
他们刚才明明坐在椅子上,现在却都站起来了。原本望着时钟的视线,也都看向我们这边。虽然我们对话的内容没有被听到,但或许我和亚莉亚紧绷的神情露了馅,让对方看出我们的对话很可疑了。
「——到、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要把亚莉亚……从绯绯神手中救出来的话,到底该怎么做?告诉我们吧!」
我跳开所有多余昀对话,提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后——
香苗小姐面露微笑:
「为了告诉你们那个方法,我要先问亚莉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听到这次恐怕会变成最后一次会面的亚莉亚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接着——
「你喜欢金次同学吗?」
——香苗小姐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脸上也恢复她原本轻松的表情。
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这种不符场合的话啦,香苗小姐……
「这、这、这、呃、呃、啊、啊。」
亚莉亚瞬间脸红起来,甚至全身都变得火红而开始当机了。
「告诉我。不过,为了不要让让绯绯神开心,你要试着只把它当成话语说出来。只要这样就好。来,说吧,说『喜欢』。」
亚莉亚她……害羞得「哗……」一声让双马尾呈现放射状竖立起来……
「喜、喜欢。」
……呜……!
「好,再一次。」
「喜欢!」
紧闭着双眼的亚莉亚,让她的娃娃声变得更加尖锐地大叫出来。这到底在搞什么?
「呵呵!」
在眯起眼睛笑出来的香苗小姐面前,连我都变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了。
「是、是妈妈叫我说我才说的喔!」
吼啊!亚莉亚仿佛要咬碎我似地用力露出犬齿。
「做母亲的可以看出小孩撒的谎,也看得出真话。亚莉亚,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呢。既然如此——」
香苗小姐缓缓闭上眼睛后……
「——你就跟他道别吧。」
语气平淡地如此说道。
「如果是因为恋爱而变成了绯绯神,要封印她的方法……就是跟喜欢的人分开。只有这样了。你今后不可以再和金次同学见面,然后——忘了他的事情吧。」
香苗小姐她——
去年四月在这里与刚认识的我和亚莉亚会面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就说出了试探我们之间关系的发言。脸上还露出对于亚莉亚把身为男生的我带来的事情感到惊讶的表情。
那句话……其实是在做确认。确认亚莉亚是否对我抱有情愫。
「你是独唱曲(Aria)。虽然这跟我以前说过的话完全相反,不过——回到独自一个人吧。就算要找搭档,也只能找同性的对象。因为你是『独唱曲』……所以我一直认为你不会这样,而没有跟你提过——但是,你是不可以恋爱的。」
「……呜……」
亚莉亚她——
被母亲命令,要和从那个四月开始成为搭档、一路并肩奋战的我道别……而露出了不知如何回应的表情。
那脸上除了透露出强烈的动摇——也清楚表现出绝望的神情。
「香苗小姐……!」
我虽然也同样藏不住心中的动摇,但还是必须继续问下去。
我确认了一下手表,会面时间已经剩下不到三分钟。
或许香苗小姐打算就这样结束会面,但这可不行。
要亚莉亚和我别离。
即使是再怎么迟钝的我……也至少知道这么做是不行的!
「——只有那么做是不够的啊!那种做法……亚莉亚不就要一直活在绯绯神的诅咒中,跟现在有什么不同!」
「……金次同学,既然你是男生就请懂事点。」
「我拒绝!因为亚莉亚她——亚莉亚她正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这样是不行的!你不是她的母亲吗?是母亲就别让自己的小孩露出这种表情!是你要我们问所以我们问了,既然你说会回答就给我好好回答。我在问的不是那种逃避的方法——而是对抗绯绯神的方法啊!」
「没用的。绯绯神不是靠人类的语语能沟通的对象。」
面对我的苦苦恳求,香苗小姐依旧冷淡回应。
发现在一旁的亚莉亚开始哭泣起来——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没办法拜托绯绯神以外的神了吗?既然是神,也许就会愿意听别的神说的话。如果可以,我就去拜托那个神,去向那个神祈祷——!」
我已经变得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搞不清楚,还激动得把身体贴在压克力板上。
被我死缠追问的香苗小姐——这时忽然瞪大眼睛——
「……向神……祈祷……?」
露出似乎想到什么事的表情。
「对了,金次同学,还有那个方法呀。虽然梅露爱特并没有跟我说过,但她一定也是想到这件事了。所以她才会对『琉色的研究』『璃色的研究』——」
仿佛在脑海中紧急开挖出新的一条路似的,香苗小姐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认真。
就在这时,监视人员忽然——
「神崎。结束会面。」
——时间到了?不,应该还没。他是判断出我们的对话不妥,而命令我们中断的。
但香苗小姐并不理会,继续快嘴说道:
「色金有三个种类,分则是绯绯色金、琉琉色金与璃璃色金。既然有掌管绯绯色金的绯绯神,那么有琉琉神与璃璃神也一点都不奇怪。如果那些神真的存在,或许就有拜托祂们的方法。金次同学,多亏你让我想到这件事了。」
「神崎,中止你的发言。」监视人员走过来抓住香苗小姐的手臂,但香苗小姐依然奋力抵抗着——
「亚莉亚,你回去伦敦,去找梅露爱特。那孩子一定还有什么推理没有跟我说,你去把它问出来。金次同学和亚莉亚分开行动,去找出琉琉色金和璃璃色金。梅露爱特与色金的神——只要这两项要素组合起来,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线索了!」
「神崎!」
监视人员用力扭起香苗小姐的手臂。
「——妈妈!」
「亚莉亚……!金次同学说得没错。或许你必须暂时和金次同学分开一段时间,或许你必须暂时逃避。但你最后一定要勇敢面对……!这已经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呀……!」
看着香苗小姐被强硬地从会面室中拉到门外的走廊——
「妈妈!妈妈!妈妈!」
亚莉亚就像从前的那天一样大叫着。
「——勇敢去战斗,亚莉亚——!」
最后留下这句话——香苗小姐的身影便消失了。
消失在对我们来说遥不可及的房门外。
我们搭乘电梯前往车辆科的岛等待着我们的地下停车场途中,亚莉亚一直紧闭着她那对眼角尖锐的眼睛。大概是在压抑激动的情绪,认真思考着香苗小姐说过的话吧?
「……关于妈妈说的事情,稍微再让我考虑一下。」
从抵达地下二楼的电梯中走出来的同时,眼神中透露出强烈意志的亚莉亚如此说道。但并没有看向我。
「不要犹豫了,亚莉亚。现在的你可说是面临着灵魂上的危机。就照香苗小姐所说的去做吧。」
我身为一个男人,说出了亚莉亚很难启齿的这个结论。
关于恋爱什么的部分,虽然我依旧无法完全理解——但既然在我身旁会让亚莉亚背负着变成绯绯神的风险,那么我们就只能选择分开了。
——我和亚莉亚道别。
这应该也包含要解除搭档关系吧?
虽然要失去一位能够百分之百信赖的伙伴让人难受,但这也是为了拯救亚莉亚。
「我们今后就分头行动吧。你回去英国找梅露爱特。既然别无他法,我也同意你应该照香苗小姐所说的去做。」
听到做好觉悟的我如此说道——
「金次,我也不是什么都听从妈妈指示的人偶呀。」
亚莉亚对我露出严肃的眼神,脸上带着比过去稍微成长一些的表情。
「不过,我的确应该去听听看梅露爱特的说法。毕竟你哥哥也有提到她的名字,我想梅露肯定知道些『什么』。」
平常似乎会把梅露爱特简称为梅露的亚莉亚如此说着,并交抱手臂。
「所以我会去向她问出来……但我不想带你一起去。金次说得对,我们现在应该分别行动。姑且不论妈妈说过的恋、恋爱什么的问题——梅露是个很危险的孩子。如果应对得不好,光是跟她讲话就会被杀掉呀。」
「……光是讲话就会被杀掉?」
「梅露爱特的头脑异常优秀,同时也是个怪人。对于『唆使别人』这件事,她拥有全世界最强的技术。她将认知心理学中所谓的教唆术发展成了自己独特的技术,然后会抱着半恶作剧的心态对人使用——光是靠话语就能改变对方的思考、行动,有时甚至连人格也会被改掉。而且目的就只是为了打发自己的无聊。」
要说危险的怪人,这位亚莉亚也不遑多让……
真不愧是姊妹,看来妹妹也相当严重的样子。
「面对自己不喜欢的对象,她会在对话中穿插进让那个人变得想自我了断生命的内容。而且不是在当下,而是隔了几天的时间后……忽然变得想要自杀。梅露爱特就是能办到这种事情。哎呀,虽然也是有分成容易被她教唆跟不容易被教唆的人格,对我甚至是完全没效啦——但你十之八九会中招。毕竟你一副就是很容易被可爱的女孩子用花言巧语牵着鼻子走的样子呀。」
——太失礼了吧。虽然我心中这样想,但我在一月的时候就曾经被妹妹靠那方面的花言巧语骗得差点结了婚,实在无从反驳。
「呃……我知道了。那梅露爱特那方面就交给你。至于我嘛……虽然对超能力领域的事情很不熟悉,而且又没有任何线索……不过我就去找找看琉琉色金和璃璃色金吧。」
听到我这么说,亚莉亚点点头后——
「就算想要把妈妈救出来,现在也已经知道继续靠审判是无济于事了。既然妈妈是因为色金的事情被抓,那么想要救她就必须深入有关色金的事。这也算是一种正面突破的手段,只有这样了。」
用她小小的手指向自己小小的胸口——埋有色金的部位——并扬起了眉梢。
我们回到驾驶座上的岛莓正埋在轻飘飘的衣服与蝴蝶结里打瞌睡的Mini Cooper后……当我和「喂」一声抓起岛头上的巨大蝴蝶结把她叫醒的亚莉亚坐进车后座时……
「——亚莉亚女士。」
随着一声有点口齿不清、和亚莉亚同等的娃娃声……
一个原本似乎躲在停车场某处的小不点女孩就像早在等待这个机会似的,忽然入侵车内,把我和亚莉亚往车厢内挤,硬是坐进设计上仅供两人乘坐的车后座。
这眉毛粗、眼镜矬又穿风衣的小学女生在搞什么?
这下包含岛在内,狭小的车内挤了三个小不点女孩和我一个人啦。
也许对有些人来说是开心到会哭出来的情境,但对我而言只是麻烦又难受而已。
「——你是谁?」
因为对方知道亚莉亚的名字,于是我抱着警戒心如此问道后——
「我是外务省欧洲局事务官——钱形乃莉。喂,全身萝莉塔,把车开到霞关(注1 「霞ケ関(霞关)」为东京地名,日本行政中枢所在地,后转为「日本中央政府」或「外务省(最早设置于此地的机关)」的代名词。)去。」
小不点拨了一下她绑在左右的两小撮头发,「啪啪」地用衣袖过长的左手拍拍岛的头。
我不禁皱着眉头看向她的衣襟——的确别有一枚看起来很新的外交官徽章。
骗、骗人的吧?这家伙竟然是成年人?凭她这身材?
——锵——
(……!……)
从钱形被过长的衣袖遮住七成左右的右手传来微小的金属声响。
是枪吗……应该不是,但她确实有携带某种武器。
「——您自己才是合法萝莉塔的呢!」
感到不满的岛「呸!」地吐了一下舌头,可是——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省内的绰号!不,现在这不重要,快点把车开出去!要是你敢拒绝,我就去跟外务大臣告状,把话传到武侦厅长官那里。到时候你的饭碗就不保啦。」
不只是声音,连讲话方式都很像小孩子的钱形却如此强迫她。
「好啦,亚莉亚女士,请你随我同行一趟。英国大使馆和外务大臣政务官都在请你过去呢。我们过去都帮你占了那么多便宜,在这种时候你好歹也该出面一下吧?」
听到她的发言,我只能祈祷在表面上被当成是理子假扮的亚莉亚能装傻一下。但是……
「钱形……我找你好久了!这个吊车尾!」
心情正差的亚莉亚却当场发飙起来,冷不防地用双手掐住了钱形的脖子。
搞……搞砸啦!
你这下不是在各种意义上都承认自己就是亚莉亚本人了吗!
「果、果、果然这边就是亚莉亚女士!我、我看你脚边没有会改变形状的怪影子,早就在猜想是这么一回事了!」
花了一百万经费得到理子的协助,这下都付诸流水,完全被外务省抓包啦……!
「话说,你竟敢把我叫到霞关去?那不是我现在最不可以去的地方了吗!亏我还因为中意你的身高而重用你的说,这个叛徒!」
从她们的对话来判断,看来这个小不点大人……就是亚莉亚至今一直当成手脚使唤的外务省负责人了。
但她现在却背叛了亚莉亚,打算把外务省软禁中的亚莉亚再次抓回去的样子。
「这、这是外务大臣政务官的命令!要是不把你带过去,我会被大臣狠狠修理的呀!」
「反正你每次都会被修理,也不差这一次啦,这个废物!」
砰!砰砰!
亚莉亚不断对钱形的下腹部使出冲击波仿佛贯穿背部的强劲膝盖踢。
唔、嗯……被暴君亚莉亚役使原来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
平常我都是站在主观的立场,但是像现在这样客观来看,让我再次体认到了这点。
「还有,钱形你这家伙!关于让金次回到巴斯克维尔小队的事情你也在偷懒对吧!」
「公务员可是很忙碌的!像我这种在国考一级中以首席成绩合格的超级菁英,就、就更不用说了!我哪有时间去处理那种像垃圾一样的工作!」
……像垃圾一样的工作……
「人家也是有各种苦衷的呀!我可不想再写反省书了!」
当时我们与镜高组发生斗争时,帮忙灭火的人应该也是钱形吧……
但现在这种状况下,她似乎已经不算自己人了。既然如此——
「——亚莉亚,我也来助阵!」
我隔着亚莉亚的身体抓住钱形的双脚,像推手推车一样打算把她从Cooper上推出去。
「我是不知道原来外务省也会收实习生啦,但是区区一个小学生别想来找武侦的麻烦!」
「什!什……!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对你们来讲是大姊姊了!」
「少骗人!」
「我才没有骗人!」
对着我大声嚷嚷的钱形接着又大叫一声「最终确认!」,并用她的小手一把抓住亚莉亚的胸部。
「果然这边才是真正的亚莉亚女士!峰理子就算再怎么挤压,也不可能缩到这么小的!」
下一瞬间……
「——呜啦啊!」
亚莉亚发出美少女角色绝对不可以发出的怒吼声,同时使出力道足以粉碎一台小型车的肩部撞击。
钱形当场被撞出车外。岛见状后立刻大叫「出发的呢!」并紧急发动车子。
「岛,快一点!那家伙还有厉害的同伴呀!」
亚莉亚的叫声与Cooper烧胎的声音互相交错。
明明有其他同伴却只有钱形一个人来,代表亚莉亚出现在新宿的情报泄漏后,应该还没有经过太多时间。
想必是警视厅在我们与香苗小姐会面的这段期间联络外务省的吧?
亚莉亚叫岛快一点的指示非常正确。外务省方面还没排好阵形,我们要逃要躲都要趁现在。之前在医科研医院不是只有像钱形那种废物,我还感受到了强者的气息。要是被那些人包围,我们就会变成瓮中鳖了。
「要出发了呢~!」
用大红色的光泽厚底靴弥补短脚的岛深深踏下油门——
「等等!等等呀!亚莉亚女士!」
可是钱形却紧抓住还敞开的车门,「唰唰唰!」地全身在地面上拖行跟着我们……!这女人也太有毅力了吧……!
「真难缠!」
「再见啦,大姊姊!」
亚莉亚和我使出双人合踢,才总算把她踢下车——
岛接着让Cooper车轮一甩,以仅差几公厘的距离避开其他停在停车场中的车子,载着我们逃跑。
我透过后照镜一看,赫然发现竖起粗眉毛的钱形竟站起身子,打算用双脚冲刺追上我们,可是又踩到自己的长风衣而当场摔倒了。谁叫你个子那么矮还穿那种衣服?亚莉亚,你也要引以为戒啊。
面对亚莉亚一击就能把灰熊打昏的打击,竟然能够承受两击还站得起来的钱形,看来是个耐久力超越人类的家伙。怪不得外务省会安排她负责对应亚莉亚。
「我一时气坏就搞砸了。这下和外务省也是敌对关系啦。可惜了这个便利的组织。」
在回到地上的Cooper中,亚莉亚的嘴巴凹成了「ヘ」字形。
「刚才那是钱形不对。连逮捕权都没有就想拘留别人,会遭抵抗也是理所当然啊。」
「别看她那样,她可是个菁英官僚。不是你那种道理可以说得通的对象。」
所谓的国家公务员——
基层人员姑且不论,但地位越高,就越能获得行政方面的便利。既然是外务省的菁英,万一遇上警察介入的时候想必也能让状况变得对自己有利。
霞关的那群官僚,就是能以此为后盾为所欲为,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无法之徒——或者说友法之徒。
虽然与棘手的对象为敌的状况对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啦……
不过这下好了,我们有办法顺利脱逃吗?
即使成功开车逃了出来,但在市区内随时遇上交通堵塞都不足为奇。尤其新宿一带,这可是徒步走路经常会比开车还要快的地区。
然而,我的担心其实是多虑。岛一路上都挑选了车流量少的道路,让Mini Cooper顺利驶上明治大道。接着又急驰南下,就在我们通过新宿御苑与代代木车站之间的时候——
忽然传来「叽——————!」地一阵单汽缸引擎尖锐的声音。
「——亚莉亚女士!」
一辆座位高度只有六十六公分的迷你机车——本田MONKEY从后方的交叉路口飞驰出来。
乘坐在上面的,正是身高应该只有一百三十多公分的迷你大人钱形乃莉。
她在两段式右转的时候我看到了,那辆MONKEY挂的是以『外—』为开头的外交官用车牌。
小不点骑小车,让人联想到马戏团小熊杂耍的钱形——一边追着我们的Cooper,一边「唰——咻!」地用握在左手的铁链投石带不知道掷出了什么东西。还像个小女孩一样,让两小撮头发跟着弹跳。
——噗!随着一声中弹声响后,Cooper的轮胎开始发出「喀啦喀啦喀啦……」的异常声音。怎么回事……?
「她丢的是五元铜板,刺在轮胎上了。要不是防弹轮胎,应该早就爆胎了。」
动态视力优秀的亚莉亚从裙子下拔出白银Government如此嘀咕的时候——
咻!眶啷!
钱形掷出的第二枚铜板击破了Cooper的后车窗。
「……对、对不起的呢~!这辆车因为预算上的问题,只有前挡风玻璃是防弹的呢~!所以说所以说,嘿!」
岛大叫一声后,扭动右手把方向盘用力一打——随着「叽叽叽!」的声音,Cooper在同一条车道上大转一百八十度。她同时又用左手把车子打入R档,竟然就这么倒车驾驶起来。还扭转上半身,看着现在已经变成前方的车尾。
即使是倒车,岛也一点都没有让原本就很快的车速慢下来。真不愧是车辆科,武藤的强劲对手。
路上的一般车辆和计程车发现这样异常的行驶方式,纷纷把道路让了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啦,各位驾驶朋友。
「金次,别松懈了。钱形原本可是专门从事战斗的事务官——呀!」
亚莉亚将双手撑在后座上,用类似后滚翻的姿势——「砰!」一声往正上方使出直冲天际的袋鼠踢。
持续倒车疾驰的Cooper掀顶式的车顶当场被踢开,飞向后方车道。钱形「呜哇!」地缩起脖子避开的同时,在后车座面朝后方站起身子的亚莉亚射出.45ACP弹,命中MONKEY的前轮。
然而——对方的车轮也没爆胎,是防弹的。而且轮胎明明都大幅失去平衡了,钱形竟然「哼呀!」一声踹向路面,重新立起MONKEY。
这家伙也太夸张了吧?干脆调职去公安警察外事科算了。
「呜……岛!」
透过路牌察觉到行进方向状况的我,顿时脸色发青。
Cooper正驶向北参道交叉路口——五叉路,而且是红灯。
根本不知道有辆时速近一百公里的倒车行驶车辆要入侵交叉路的驾驶人们,纷纷从右方、左方、斜方开车驶进路口。另外还有大量行人,就算是岛也绝对避不开的!
「无须担心的呢!看我的呢!」
Cooper的车轮又「叽叽叽!」地发出声响——以教人难以置信的直角转弯冲向一条宽度根本容不下汽车通过的饮酒街小巷。
因为那惊人的转弯方式,四个车轮中左边两个当场悬空……让车体以倾斜的两轮行驶状态冲进了小巷。两个右轮在人行道上、两个左轮贴着墙,倒车行驶的Cooper就这么急驰在这个时段还没有行人的小巷中。
「金次碍事!」
亚莉亚踏在倾斜的车座与哑口无言的我头上,往车子的上空使出两段跳跃。越过爵士酒吧突出墙壁的招牌,空翻的同时——「砰砰砰!」地用.45ACP弹击碎了一块介于MONKEY与Cooper之间的拉面店·天下一品招牌的支架。
于是那块巨大的招牌……「哐啷!」一声落在地面上——
变成宛如一块『禁止进入』的道路标志,堵住狭窄的小巷。
「——亚莉亚女士!你是逃不掉的!」
面对在招牌前紧急刹车、愤慨得竖起粗眉毛的钱形……
亚莉亚「呸~」地在空中吐了一下舌头,然后靠惯性法则回到了车上。就在我接住亚莉亚,让她坐回座位的同时——穿出小巷的Cooper也「咖锵!」一声恢复四轮行驶状态。
(好,这下就能逃掉了……)
我心中才这么一想,就从空中……啪啪啪啪……传来不太妙的声音。
是直升机的引擎声。上空照下来的探照灯也追着疾驰在里原宿的Cooper。
看来用直升机监视着我们逃跑路径的外务省那群人——
——已经抢到我们前面了。
一辆外交官车牌的英国车——充满运动风格的Jaguar F-Type从我们的行进方向前方出现。
「啊啊,真讨厌!的呢!」
岛用左右双手打着方向盘与排档,用双脚操纵油门与离合器,把车头甩回前方——方向一转,心想反正对方可以从空中监看,就干脆再往大道路上寻找退路。
然而,大概是因为她这样乱来的驾驶方式……Cooper的速度忽然变得有点慢。
有一个后轮爆胎了。虽然用的是防弹轮胎,但硬币攻击却是出乎预料——
卡在轮胎上的那枚硬币,因为刚才车子从两轮回到四轮行驶时的重量负荷而伤到轮胎内部了。
克里斯汀·迪奥、巴宝莉、路易·威登、亚曼尼……Cooper来到世界各国高级品牌店林立的表参道上,Jaguar也抱着逆向行驶的觉悟出现在我们前方。
从Jaguar的副驾驶座车窗中,一名手持黑色华尔瑟PKK的金发男子探出身体。
「——那男人,是MI6……!我在伦敦有看过他。」
MI6——英国情报局秘密情报部。
虽然表面上是隶属英国外交部的机构,但实质上是直属于英国首相底下的谍报组织。
以强韧、冷酷著称的冷战时代前辈们所锻炼出来的现役世代,可说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武斗派谍报员集团。虽然被派到日本负责这种任务的家伙,应该只是当中地位最低的人,但依然还是让人可以感受到强者的压迫感。
华生也曾经说过,那些人——有不将英国以外的人当人看待的倾向。他们恐怕是打算以治外法权为后盾,以英国贵族(亚莉亚)遭到诱拐为由枪杀我们吧?首先的目标,就是驾驶座上的岛。
避开Jaguar并回转、开始逆向行驶的岛——
「……呜!」
忽然用力踏下她那件轻飘飘花纹长裙下穿着厚底靴的脚。Cooper紧急刹车,害我和亚莉亚当场摔成一团。
在Cooper前方一百公尺的地方,MONKEY正横越表参道并设下长钉板。那是可以将大量的尖刺插入轮胎,让对方强制停车的陷阱、封锁线。
我们后方则是又出现两辆Jaguar,打横车身急停在路上。
是将车身直接当成路障堵住出口的阵形。
「……看来这下被对方将军啦。」
我们这次的对手是公权力,也就是国家。而且还是日本和英国两个国家。
被国家前后包夹的状况下,光靠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济于事。
虽然我们现在还只是违反交通安全和器物毁损,以武侦的身分多少可以找到藉口逃掉,但如果继续将事情闹大,警察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管了。警察是钱形——也就是官僚的朋友,我们只会被当成坏人遭到逮捕、关进看守所。
到那时候就万事休矣。而且武侦执照运气好是被扣押,运气差就会被撤销了。
「……你快逃吧,岛。」
亚莉亚如此指示,并将Government换上新的弹匣——
「住手,亚莉亚。就算你仗势枪械的力量……现在的对手是国家,一旦战斗就完蛋啦。」
就在我伸手制止亚莉亚的时候……
「——既然这样,就靠国家对抗国家吧!哥哥。」
明明应该没有人坐的Cooper副驾驶座上,忽然传来充满精神的声音。
这……这声音是……
「金、金女?」
我叫出了这个名字后,「啪」地一声——脱下光曲折迷彩外套的金女就出现在副驾驶座上了。脸上戴着半透明的特拉纳,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像这种时候,就依靠比日本、比英国更强的国家吧~!」
她让水手服的领巾弹起来、「哦~!」地将拳头举向天空……
随着一阵往下吹刮的风,巨大的声音渐渐从上空接近过来。
混在外务省直升机的引擎声中传来的那个声音,是双引擎,四旋翼的——UH—60黑鹰直升机的降落声。看来金女是从那上面降下到这辆失去车顶的Cooper上的。
我和亚莉亚抬头仰望冬季的天空——
发现变成透明而让人看不见轮廓的直升机打开舱门后,伴随「轰!轰轰!」的喷射音,有某个东西降下到Cooper与逼近而来的Jaguar之间。
砰锵!
随着激烈的金属声响降落在明治大道上、将应该是着陆用的背囊型喷射包「当!」一声丢弃在车道上的……那玩意是……
「……机、机器人……?」
正如眨着眼睛的亚莉亚所说,那是个只能形容是机器人的巨大钢铁物体。
目测全高两公尺四十公分。
被漆成黑蓝色的金属机身实在称不上圆滑,一看就知道是陆战用兵器。背上还装有黑色的斗篷,应该是机能停止中的光曲折迷彩装置。
然而,那玩意并不是什么机器人。
从它的关节位置与人体相同的特征,以及将呈现萤光绿的单眼摄影机转向Jaguar车群的动作来看——应该有人在里面。
这家伙与其说是机器人,应该说是穿着尖端科学兵器铠甲的战士才对。
——砰磅磅磅磅磅!
载有MI6的Jaguar冷不防地撞开那家伙——不,是被撞开了。
身穿尖端科学铠甲的战士只伸出一只右手,就把车子推了回去。
「——击贯桩!」
不知道为什么透过外部扩音器大喊招式名称的机器男——是成年男性——的前臂忽然发出爆炸声响。靠火药的爆发力从前臂铠甲射出让人联想到衰变铀棒的桩子,轻易就贯穿了车子的引擎。
从变得无法发动的Jaguar上,MI6踹开车门翻滚下来。紧接着「轰!」一声,从近距离对铠甲男射出一发榴弹武侦弹。
虽然爆炸浓烟一瞬间笼罩了那两人,不过当烟雾被风吹散后……我看到MI6的探员已经带着驾驶后退,而铠甲男则是用装在左前臂的一块形状像一片比萨的盾牌挡下了炸裂弹的冲击。
「电动关节马达——出力百分之八十。敌方车辆——豪迈大破。我方没有损害。OVER。」
挺起机械装甲胸部、用英文讲话的男子,接着单手举起几乎有2吨重的Jaguar,搬到车道边。大概是不想阻碍到交通吧?
将收成卷轴状的磁力推进纤维盾从裙摆下冒出来的金女,开心地把手放在嘴巴吹起口哨……
亚莉亚则是指着那个机器男看向我,仿佛在问『那是你的同伴?』似地歪了一下小脑袋。我也只能对她摇摇头了。
「你……你是谁!」
似乎跟我们抱有同样疑惑的钱形乃莉在Cooper后方如此大叫。
结果被询问的那位铠甲男……
「——I'm U.S.A.」
回了一句相当壮大的回答。
「日本啊,英国啊,看在我的面子上,退下吧。」
面对如此说道的Mr.U.S.A.,MI6再次举起他的华尔瑟PKK——
「……真不合理。」
但就在金女笑着小声呢喃的同时,MI6身上的长风衣忽然「啪啪啪!」地从近距离下被宛如铁串似的刺针贯穿了。
在失去平衡、跪下一只脚的探员身边——叽叽、叽叽——随着一阵电子声响……出现了一名红色领带、酒红色衬衫、紫色西装外套打扮的黑人男性。
在一头天然卷的发型底下,他的脸有一半被绷带包着——从缝隙间露出来的耳朵和嘴唇上,装有大颗钻石的饰环闪闪发亮。
「……呜……」
MI6探员看到黑人男子从绷带缝隙间对着他张开的嘴巴,顿时放下枪口,陷入沉默了。因为那黑人的口中,有发射刺针的武器。
(那家伙是……!)
这时我才总算回想起来。
那个绷带男,我在去年十一月为了拯救金女前往品川火力发电厂时曾见过。
——是GⅢ的部下。
「呼哇哇哇……要是和美国闹出事情,我会被外务大臣像小猫一样拎起来丢进反省室的……!会遭到退休为止都在省史编辑室写反省书巨塔之刑的……!喂~大使馆,你们也快点撤退呀!」
钱形全身发抖到眼镜都歪了,赶紧跨上MONKEY,一溜烟地逃向代代木方向……
「——是GⅢ同盟(GⅢ league)吗?和你们作对并不是什么聪明之举啊。」
而留在现场的MI6也用英语对黑人男如此嘀咕后,脱下被刺针钉在地面上的风衣,露出收纳有备用枪、弹匣、格斗刀等等东西的西装背心,朝后卫的Jaguar撤退了。
(……)
转眼间,不知为何来到日本的GⅢ一党就让外务省势力吓得撤退,暂时收拾了这个场面……
然而,那群家伙绝对会重整阵势,再度来袭的。
对方可是拥有公权力。是一群对于把亚莉亚从武侦医院蛮横抢走的这种卑鄙手段也不感到羞耻的家伙。
这次骚动的责任归属,他们应该也会用某种形式推卸到我们身上。光是让我们引起骚动的这件事情本身,对外务省来说就已经是收获了。该死!霞关真的有够难对付。
「——金次,亚莉亚,你们没事吧?」
似乎是GⅢ部下的科学铠甲男将单眼摄影机转向我们——
不知不觉间……岛已经逃到La Foret原宿购物中心一带,混进跑来看热闹、身上打扮跟她很像的女生人群中,让人分辨不出来了。先姑且不论服装品味,她好歹也是个武侦,就算丢着不管应该也能自己逃回武侦高中吧?
「哥哥,我们是不是来得正是时候呀?来,摸摸人家的头吧?」
金女转身把膝盖跪在Cooper的副驾驶座上,将头越过椅背伸到我面前……
毕竟他们的确拯救了我们的危机,于是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嘿嘿嘿~好,那就合理性撤退吧。我们其实是被金三委托,要把哥哥带过去呢。」
金女一脸羞涩地让磁力推进纤维盾像条尾巴似地摇来摇去,然后把从直升机垂下来的梯子交到我手上了。
让我、亚莉亚、金女、铠甲男和绷带男坐进兵员舱的黑鹰直升机,上升了100m左右后,才解除光曲折迷彩——转向东北北行进。
「久未问候了,远山大人。因为今日道路壅塞,我们经空路前往巢鸭吧。Ⅲ大人正在等候您。」
半老的白人——安格斯在驾驶席上将原本就已经扭曲的身体扭过来望向我……看到他那僵硬的笑脸,亚莉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即使穿着三件式西装掩藏,还是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脊椎扭曲得很严重,手脚也不直。不过他好歹也是GⅢ的驾驶兼执事,操纵技巧相当好……交给他应该不会有问题。
「——嗨!远山金次!好久不见!」
铠甲男脱下头盔后,竖起拇指笑着对我露出洁白的牙齿,向我表示握手之意。
或许他并没有恶意,不过还真爱装熟啊。虽然我们以前在品川有互相见过面,但并没有讲过话吧?
年约二十的他虽然是个帅哥,不过个性相当鲜明。
一看就是个美国人,而且还是白人菁英支配层,保守派(WASP),体育会系的那种感觉。
他快手快脚地把肩甲脱下来后……
「真是的~亚特拉士,这个Personal Arsenal Armour(PAA)的氢电池快要没电啰?要记得经常更换才行喔~?」
把手放在脱下的肩甲上,用英文的人妖语调……?对他搭话的,是那位包绷带的黑人。
「哦哦!谢谢,柯林斯!这真是好险啊!豪迈地感谢你!」
铠甲男亚特拉士笑着对绷带黑人柯林斯露出洁白的牙齿。
再加上把牛奶糖抛起来用嘴接住、有点没规矩的金女……
GⅢ一党无论好坏,每个都充满个性呢。
不过想想巴斯克维尔小队和星座小队,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虽然这状况总觉得不是偶然,不过……)
老弟GⅢ,你来日本的时机也太巧了。
如果是GⅢ……
如果是那个活跃世界各地的男人,在我们现在这种麻烦事渐渐扩展到日英国际规模的困难局面中,想必也能非常可靠吧?
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来日本,但我就跟他见个面——商量一下亚莉亚的事情吧。
在降落到航空法第八十一条规定的最低高度以下时,安格斯用光曲折迷彩隐藏起直升机的机影——让大家在我老家的庭院下机后,飞向GⅢ的私人直升机棚了。
「……金次。是千奈美·东村打来的。」
爬着绳梯一落到庭院,手机就忽然响起的亚莉亚——
用手捣住手机的麦克风,小声对我说了一声后,又恢复严肃的语气继续讲电话:
「……我知道了,Mrs.。我接受你的条件,但你可不准要求警方逮捕金次。」
从她的口气听起来,她应该是在和外务省的谁进行交易……我马上用手机查了一下她告诉我的名字——
她通话的对象,是东村千奈美,现任内阁的外务大臣政务官,是政治家。
还真狠啊,钱形,竟然已经报告到那么高层去了。说到大臣政务官,可是外务省的第三号人物,上面就只有大臣和副大臣而已。
「还有,我是很想向你们要求赔偿啦。在形式上留下由你们道歉的纪录吧。」
面对那样的大人物,亚莉亚虽然依旧讲话强硬——
不过……要是再不听大人的话,应该会很麻烦。
大概是考虑到跟我同样的想法,亚莉亚通完电话收起手机后……
「我就直接说结论吧,金次。我在事实上遭到强制遣返——虽然名义上是自主归国啦,但总之就是必须回英国去了。飞机明天起飞。」
她的表情比我所想的还要干脆得多。
刚才那段通话……听起来很像是她一味地在保护我。
我不禁因此露出尴尬的表情,不过——
「没关系,反正我刚好要回去找梅露,这条件对我来说一点都没损失。我只是装成自己接受得很勉强,好提出交换条件保障你的安全。另外还得到了一些附加好处,反而可以说是一场有利的交易呢。」
亚莉亚对我露出坚强的笑容。
原、原来是这样啊?
亚莉亚真了不起,竟然连众议院议员都被她玩弄在掌心中。在交涉谈判中,她是面对高位的人比较强的类型呢。
虽然这下确定我和亚莉亚的搭档关系必须暂时解散了——但即使不太情愿,我们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我们就把能拿的好处全拿,和外务省&英国大使馆和解吧。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远山家后……
「——金次,亚莉亚,Ⅲ大人在这边。」
在屋外回廊上,抱着FN P90——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冲锋枪——的一只非人类狐狸女九九藻现身了。看来她负责守卫的样子。
在腰部护具上的洞露出一条尾巴的九九藻带路下,我们走进我的房间——
「……GⅢ……!」
正坐在榻榻米上咬着整颗番茄的GⅢ……受了很严重的伤。
不过那些伤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正用石膏或医疗胶带固定疗养中。
因此,他总是会穿在身上的护具有一部分被脱下,同样被拆下来放在一旁的左手义肢还换成了又重又充满机械感的旧型。身上也没穿披风。
「——哟,老哥,你又没死成啦。」
「你似乎也半斤八两。顺道一提,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用非常有远山一族风格的方式和我打招呼的GⅢ——
虽然现在没戴在身上,不过身旁还放着一台携带式的供氧机。看来他的伤势严重到连自律呼吸都会有问题的样子。
「你是被谁打败的?」
我在他面前盘腿坐下后——
脸上画得像歌舞伎脸谱的GⅢ对着我吊起眉梢:
「我才没被打败,这只是擦伤而已。」
「折断一只手臂又必须靠供氧器,你擦伤得还真严重啊。」
虽然我在战斗时也有这倾向啦——就是疼惜部下的GⅢ总是喜欢自己打头阵。
而那样的家伙在刚刚却没有出阵,原来是因为受伤的关系。
GⅢ因为觉得受伤很丢脸而不愿透露,但究竟是哪个家伙?竟敢把我家老弟打成这样!正当我默默感到生气的时候——
「仔细看看,确实跟金次长得很像呢。」
对这种程度的伤势毫不在意的亚莉亚小姐,竟看着GⅢ轻轻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
「哎哟,不只是金三,连金次都跑去打架回来啦?」
「有啥关系?火灾和吵架就是江户的特色啊。」
端着亲手做的稻荷寿司过来的奶奶与拿着番茄过来的爷爷,都一派轻松地做出The远山家的反应。我快受够这家族了。
「……你是被钢铁人揍的吗?还是被魔鬼终结者打的?」
等爷爷他们回去客厅之后,感到担心的我如此询问GⅢ。结果他不知道为什么露出有点开心的苦笑——
「哎呀,差不多啦。」
看来参加打斗的双方人马都是像美式漫画英雄的家伙。
「告诉我那家伙的名字,我去帮你报仇。不说我就揍你。」
我一边吃着奶奶做的稻荷寿司,一边抓住GⅢ的头发凶了他一下后——
「……就是美国国家安全局(NSA)的马许·罗斯福啦。是使用比我们的尖端科学兵器还要新的超尖端科学兵器的怪物。」
他总算愿意向哥哥告状了。
我是不管什么NSA还是NEC啦,只要让我找到,我一定会把他揍到毁容。
——能把我家老弟打到半死的敌人,战斗力就和我或孙同等级了。
既然是战斗国家老美,会有这种人物也不奇怪。想必是个像绿巨人浩克一样的怪物吧?不过就算那家伙是再怎么虎背熊腰的豪杰,我还是决定把他跟妖刕静刃一样列入绝不原谅清单中了。
「为什么你会跟那家伙杠上?我记得你过年时有说过要去内华达州的什么基地吧?」
看到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金女和亚莉亚有点异口同声地说着「哥哥真是的」「太宠弟弟了吧」之类的话。
「空军基地方面,我本来是预定要去内华达州的五十一区和加州的爱德华基地打扰啦。后来查出五十一区,所以就进攻那里了。」
「东西?什么东西?」
「就是色金。我是为了抢色金,到五十一区去的。」
——从GⅢ的口中冒出『色金』这个关键词汇。
GⅢ会跟色金扯上关系已经是我知道的事情了。这家伙想要利用色金带来的超超能力,让从前因为意外身亡的莎拉博士起死回生。
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在美国也有色金。
「毕竟我知道你的目的……所以保险起见警告你一声:要是你敢对亚莉亚做出什么可疑的行动,我会阻止你。与亚莉亚为敌,就等于是与我为敌了。」
「那边的绯绯色金我已经放弃啦。所以我才会想说就算不好抢也没关系,改去抢别的色金,只是在途中遭到对手迎击了。话说,你们才是为了色金的事情在烦恼吧?虽然这件事我是没跟部下讲啦。」
听到GⅢ的发言——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稍微瞄了一眼,亚莉亚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是前伊·U的佩特拉从加奈的家打电话来要我『帮得上忙就尽量帮忙』,然后告诉了我很多事情。所以我才会到日本来的。」
……原来如此。
佩特拉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远山家的女人了。而且她也知道以前盯上伊·U的GⅢ一直都在追查色金的事情,所以才会要他看在家族的份上帮个忙啊。
面对似乎已经知道大致状况的GⅢ……亚莉亚立刻问道:
「美国的色金是什么颜色?」
「蓝色的。是琉琉色金。」
「那是什么样的玩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看到紧接着发问的我表现出对色金的话题很在意的样子——
GⅢ挺起胸膛,渐渐恢复他平常那副自大的态度:
「虽然还没亲眼看过啦,不过我也靠自己的管道调查过空军保管的琉琉色金。据说那玩意很大的样子。而且我也知道色金引发超超能力的强度会与其质量成正比。所以说,只要以色金对付色金……虽然我不知道方法啦,但应该会有效吧?只要拿到内华达州的琉琉色金,想对付那颗绯弹也……」
又咬了一口番茄的GⅢ——
……根本就是在引诱我们去美国啊。
「——好啦,既然结论已经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去美国吧,老哥。现在马上。」
「什、什么时候结论已经出来了啦!」
我对把右手放到我肩膀上的GⅢ吐槽了一句后……
「老哥,你脑袋还是这么差啊。咱们不是利害一致吗?我想要拿到色金,可是既然老哥很宝贝亚莉亚,我就不能对她出手。所以说,我要去抢内华达州的琉琉色金。而老哥你也想要解决亚莉亚的绯弹——绯绯色金的问题。既然要想办法解决——除了把色金拿来调查一番,难道你还有其他手段吗?」
「呃……」
「比绯弹还要大的色金,而且目前知道所在地的就只有五十一区的那颗而已。还是说,你现在才要开始去找其他更大颗的色金吗?毕竟老哥是个笨蛋,我就姑且先告诉你:色金可不是路上随便找一家超市就买得到的玩意喔?」
「……」
亚莉亚的母亲——香苗小姐要我去寻找的色金——在美国也有。
只要把它弄到手之后,透过某种方法使用它,或许就能把亚莉亚从绯绯神的诅咒中拯救出来。而那所谓的方法,亚莉亚的妹妹梅露爱特或许会知道。
或许。或许。虽然这条路都是『或许』,没有任何确信——
但既然没有其他路可走,就只能这么做了。只有这一点绝对不是『或许』。
很巧的是,我家老弟和亚莉亚的妹妹——
现在各自都握有钥匙。能够打开『色金』这扇门,通往未知的另一侧的钥匙。
「……喂,你们先出去。」
GⅢ对着房间内的部下如此命令后……
刚刚一直默默听着我们对话的白人亚特拉士、黑人柯林斯、九九藻与金女……都退出我的房间,到屋外回廊去了。
接着,GⅢ把视线微微从我身上别开——
「刚才关于佩特拉的那段话,其实前后顺序是相反的。虽然她的确有来拜托过我,不过……我来日本是为了要拜托老哥。因为通往五十一区的那条路,实在很难突破。」
他有点害臊地如此说道。
「——老哥,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面对再度把视线转回来注视我、对我如此拜托的GⅢ——
「……哎呀,毕竟我刚才也说过了,会『帮你报仇』啊。」
我有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并站起身子。
然后对开心得睁大眼睛的GⅢ轻轻举起手掌:
「不过我要先警告你:我目前和极东战役中隶属眷属的霸美——鬼之一族是敌对关系。而你因为和加奈约定而成为了师团的成员,又曾经对还是眷属时的孙出手过。要是你和我联手,就会跟着我一起背负打破极东战役停战协议的污名啰?」
「哈!谁管他?那种小孩子游戏,我才懒得管。」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毕竟他基本上是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家伙。
就在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的时候……
「——亚莉亚啊,听说你要是又变成绯绯神,这世界就会陷入危机的样子是吧?好像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什么的。」
似乎因为能和我合作而变得有点兴奋的GⅢ,对亚莉亚开起玩笑:
「而我的兴趣就是拯救那样的世界危机。虽然其实只要把你杀掉就没事了,但是在老哥面前,我就放过你吧。」
「哎呀,还真是谢谢你喔。」
虽然额头上冒出青筋,不过在驱亚结界——也就是在我老家会比较乖巧的亚莉亚也只是苦笑着回应他的玩笑。
反正亚莉亚也要去英国了——
就算我自己一个人留在日本盲目乱闯也无济于事。而且即使亚莉亚有帮我警告过外务省,但是已经被对方盯上的我要是在日本因为别的事件被逮捕,一切就结束啦。
既然如此,我暂时到美国去或许也是件好事。等于逃亡国外等待风声平息就是了。
——我到美国,亚莉亚到英国。
好巧不巧,香苗小姐要我们『分开』的指示就这么实现了。
不过,这样做或许的确比较好。
无论是有关色金的问题,或是我们彼此的心意,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
「不管怎么说……我们似乎真的要分开一阵子才行啦,亚莉亚。」
「看来是这样没错。」
去年四月以来,共同面对过各种激战的我和亚莉亚,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交换着感慨万千的视线,无声无息地解散了我们之间的搭档关系。
3弹 前往世界的中心
亚莉亚为了回国的准备而回到武侦高中——
我则是留在老家过夜,并向武侦高中报告了要前往美国的事情。在资料上只要当成我接受了GⅢ在美国的公司所提出的委托,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不同于校外教学Ⅲ是只规定『最少三天』,无论实际花了几天时间得到的学分数都一样——透过委托的海外任务是会根据任务执行日数给予基本学分数。
所谓的基本学分数,在设定上就是成绩平均的学生,在武侦高中正常上课所能获得的学分数。
而且学校不会检查任务是否顺利完成,也就是不会在背后进行确认工作。因为很难在国外做这种事。
讲得极端一点,学生其实只要在日本接受过期中、期末测验,而且没有不及格……就算其他时间都接受空头公司的委托,然后到国外大玩特玩,在东京武侦高中依然是可以勉强进级的。
要说这是制度上的漏洞也的确是漏洞,但靠这种手段跷课铁定会成为一名没用的武侦,迟早会殉学或殉职。而且一直留在国外不工作的话,签证会到期,钱也会不够用。因此通常不会有人这么做的。
另外,只要向学校这样报告,透过校内网路就能查到我在美国的事情。
虽然这样会变成我没有事先向大家说过就跑出国,不过在极东战役停战期间行动可疑的我……最好还是不要和师团的成员们进行太多接触比较好。而靠这个方法,就能减少这方面的风险。反正就算有人怀疑我怎么不在,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我出国了。
就这样,完全不给我准备时间就擅自决定为前往纽约出发日的隔天早上——
「老哥,这尊木雕熊给我吧。这很有艺术感啊。」
「哥哥,我想要这张银天使点数卡!我已经收集到四张了!」
面对擅自从我的私人物品中翻找来日纪念品的白痴弟&白痴妹,吝啬的我回了一句「熊两千元,天使点数卡五百元」。并且将现有的全部子弹都带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然后对从厕所回到走廊上的爷爷只说了一句「我去一下下美国」之后,便拉开大门玄关的拉门……
「呜哇……!」
「……」
对于表现吃惊的我也不做出任何反应、身穿水手服打扮的——蕾姬,就站在门外。
因为她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气息就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害我真的被吓到啦。这个对心脏不好的女人。
照状况看来,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蕾姬似乎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那里等我出来的样子。
肩上背着狙击枪的女孩子一直站在门口的画面要是被邻居看到,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
「你跑来做什么,矢田薄荷?」
有点不开心的我就用去年蕾姬来远山家寄宿时被取的这个丢脸假名叫了她一声。
然而,蕾姬果然不为所动……
「我也要同行。」
仍旧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对我如此说道。
于是我伸手指向浩浩荡荡跟在后面的GⅢ一行人……
「就算是你,看到这状况应该也能猜到吧?我们可不是要去什么游乐场或便利商店。毕竟你也是个不理会规则的家伙,我就跟你说清楚,这可是打破停战协议——」
讲到一半的时候……
「——风,在焦急。」
用一双杏眼看着我的蕾姬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出来啦,『风。』
虽然因为新干线劫持事件之后就没什么动静,让我变得有点大意了,但那玩意对蕾姬来说是像神一样信仰的对象。她盲信的程度甚至是对方如果要她死、她就会去死的等级。
风与蕾姬自从秋天时因为我的行动而结束关系之后,到最近似平又再度开始进行电波通讯了——
「它叫你跟我来是吧?」
「是的。风想要与金次同学即将前往之处的某个存在见面。」
「那你去转告风,想见面自己去见。」
「……我是一发子弹,子弹没有人心。故不会思考……」
这首诗也好久没听到啦。
蕾姬只要变成这样,就绝对不会改变心意。这一点我在高一第一学期就已经明白了。
而且——根据之前在京都听白雪与风雪说过的话——虽然与绯绯色金或这次我准备去抢的琉琉色金不同,不过蕾姬似乎曾经是类似璃璃色金巫女的存在。
我一直以来都不想去在意这种事啦,但其实蕾姬也是色金的关系人。
而她在暑假最后一天曾警告过我『你和亚莉亚同学不能结合』……可是我……不敢说自己没有无视她这句话。毕竟我和亚莉亚之间还是结下友谊、结下羁绊、结下了搭档关系。
如果她对我的警告是正当的——
那么就是因为我擅自把它断定是胡说八道,才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虽然这种事无法确认,不过既然如此,我就有必要对蕾姬赔罪了。
(……)
我瞥眼瞄了一下,GⅢ他们似乎也很欢迎S级武侦的狙击手加入我们的队伍。
「……蕾姬,你会讲英文吗?」
最后自暴自弃的我,用不得已只好答应带她去的态度如此询问后——
「Yes,little bit.(是,会一些。)」
很有可能十几岁出头时在中国或俄罗斯当过职业杀手的蕾姬,用连音变化比我少的标准英文如此回答我。
到头来,我和亚莉亚的班机都是今天早上起飞。
亚莉亚似乎会稍微比我早一步搭民航机离开日本的样子。
昨晚接到亚莉亚的电子邮件知道了这件事的我,来到成田机场第二航厦三楼后——在国际线出境大厅决定与GⅢ一党及蕾姬分开行动了。
「我去为亚莉亚送行。」
听到我这么说,金女不知道为什么笑咪咪地让额头冒出青筋跟了上来,于是我只好带着她横越莫名宽广的大厅。
发行英国航空机票的报到柜台位于三楼的南端。我在那里很快就发现了粉红色头发非常显眼的亚莉亚……
……咦?在她身边,还有一名穿着武侦高中水手服的女生?
那个身高比亚莉亚矮,双马尾也比亚莉亚短的家伙——是亚莉亚的战妹。在我来说就像风魔一样,简单讲就是小妹角色的间宫明里。她被亚莉亚抓来提行李呢。
另外,我还看到一个不太想见到的小不点——穿着宽宽大大的风衣、看起来心情很好的钱形乃莉。这边……应该是在护卫亚莉亚吧?真是教人火大。明明昨天还想逮捕亚莉亚的,现在亚莉亚愿意乖乖回国,她就变脸变得这么快。
让间宫为自己做牛做马把行李交给柜台,亚莉亚发现我的身影后……
「金次。」
顿时露出了有点开心的表情。就在我觉得那突如其来的笑脸很可爱而不禁傻了一下的时候——
「早安,远山金次武侦先生。我从武侦高中那边听说了喔~?您好像今天开始要到美国工作的样子是吗?」
钱形一脸愉悦地插进我们两人之间。那表情一副就是总算可以暂时放下危险又麻烦的『亚莉亚负责人』工作而心情爽快!的感觉。
「昨天真是非常失礼了。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当作赔罪。」
看到钱形递出一个褐色信封……我本来想推回去的。
但亚莉亚用眼神示意我『你就收下吧』,于是我姑且确认了一下——信封里装的是用英文写着『兹请各国有关机关对本状之持有人允予自由通行进入美利坚合众国之权利』的文件,上面还有盖上外务大臣的官印。
这……看来是因为不想要我很快又在日本与亚莉亚再会,而打算让我更方便进入美国的样子。还真亲切。
哎呀,要是在这边拒绝对方的好意,我与外务省之间结下的梁子就会变成决定性的事实了。虽然我没依靠他们的打算,但还是做做样子收下来吧。
我将那信封塞进口袋后,就完全无视于钱形的存在——关心了一下搭档的安全:
「——亚莉亚,我记得你以前在英国逮捕了九十九名的犯罪者吧?当中应该已经有人被保释或假释出来了。你身边不带保镖没关系吗?」
「我会带明里过去。」
迷你女高中生亚莉亚用拇指比向身旁那位微米女高中生间宫明里。
「……什么?」
她看到我皱起眉头——
「放心吧,这孩子很强的。现在或许连金次都赢不过她呢。」
「少胡扯,就算我在侦探科实力变钝了,也还不至于输给一年级生啦。」
「那你就试试看呀。来,明里,跟他打一场。」
亚莉亚咧嘴一笑,抓着间宫的一根马尾,把她拉到我面前。
「咦?请问是要我和远山金次……学长交手吗?在、在这边?」
用圆滚滚的大眼睛交互看着我和亚莉亚、身高一三九公分的间宫——
——似乎才一年级就经历过不少危险局面,让人可以多少感受到一些力量。
然而,一年级终究只是一年级,我即使不是爆发模式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她。反正是我们共同的主人下达的命令,我就稍微测试一下她够不够格当亚莉亚的保镖。
于是我瞥眼瞄了一下站在英国航空柜台的大姊后……
「毕竟在机场,我不想随便掏枪……我就稍微摸你一下就好。只是如果你应对得不好,我的手或许会戳到你的眼睛或下颚,让你很痛喔?」
先宣告了一下自己会瞄准她的脸部……
「啊!对了,我记得上次好像在侦探科听佐佐木说过,你……」
然后搔搔后脑杓,完全不表现出攻击的打算继续讲话——
——啪!冷不防地瞄准间宫脚下的帆布鞋,用脚绊了她一下。
普通的一年级生光是这招就会当场跌坐到地上,接着只要对位置变得比较低的延髓使出一记下段踢就能解决掉了。可是——
「哇呀!」
没想到间宫虽然发出惊讶的声音,却还是让自己的脚配合我踢出来的脚,将我踢她的力道加上自己的跳跃力,「啪!」地一声翻起短裙,扭转空翻地越过我头上。
就在间宫落到我背后的声音传来的同时,我快速拔出刚才骗她说不会拔的手枪,转身瞄准间宫——
(……?)
奇怪?我的枪怎么这么轻?
弹匣竟然被拔掉了。
「……请拿去。」
弯腰屈身的间宫站直背脊,并且把贝瑞塔的弹匣交还给我。
看来她是在刚刚跳起来的瞬间,从我外套底下的枪套中把它偷走了。
同样的招式华生也会使用,而间宫的等级就跟华生一样。真了不起。
我将收回的弹匣装进手枪,把枪收回怀中……发现枪套上留下了像是被刮伤的痕迹。是被间宫的指甲抓伤的。从这一点我就看出来,她这招是——
(远山家的『井筒夺术』……?)
也就是我在初次见面那天被亚莉亚摔出去的同时摸走她的备用弹匣、可以偷走敌人身上武器的招式。手指的轨迹和这招非常像。
然而,老爸教我的井筒夺术是双手招式,可是这抓伤痕迹只有单手。
(不对,这是『鸢穿』……!)
我想起这个招式名称,忍不住瞪大双眼。
老爸教我『井筒夺术』时有说明过,那招是远山的金先生,也就是远山金四郎——的父亲,远山景晋从别的流派偷学来的劣化版招式。而纯正原版招式的名称,就叫『鸢穿』。
不同于井筒夺术只能偷走对方带在身体表面的东西,鸢穿这招可以瞄准内侧的东西。也就是可以从嘴巴或肚脐眼将手指戳进身体里面,拔走对手的肠子或脑干等等致命性的器官,可说是相当血腥的必杀技。
而当时使用鸢穿这招的,是远山景晋的部下,专门取缔偷渡品的公仪隐密——也就是忍者。
那个隐密的名字,就叫间宫林藏,与间宫明里同姓。这应该不是什么巧合。
不过,这方面的事情……我还是别说出来好了。
「……知道了,就拜托你啦。」
我也将刚才用井筒夺术从间宫身上摸来的冲锋枪弹匣还给她,并如此说道。
结果间宫也露出有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在伦敦还有我的战姊。虽然她对我就像你对风魔一样放任,不过遇到关键的时候就是个可靠的学姊,战斗力也有S级的保证。」
亚莉亚说着,对我抛了一个媚眼。那位学姊·亚莉亚·间宫组成战姊妹的三姊妹是吧?那样我或许就不需要过度操心了。
「亚莉亚……」
「金次,现在因为钱形在场,我不能说太多,不过我就跟你明讲了:我们虽然要离开日本,但这绝对不是在逃避,而是要挺身面对。」
——挺身面对绯绯神的意思是吧?
我知道。亚莉亚,你说得没错。
「所以,不是『再见』,而是『路上小心』喔。」
「说得也是。我在去年被你选为搭档,而我虽然当时只是顺势接受,但既然接受,就代表我也选择了你。武侦对自己选为搭档的武侦是不说『再见』的,那是只有死的时候才说的台词。」
「谢谢你,金次。如果遇上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那我就算要在地球上挖洞也会赶过去。」
「呵呵,总觉得那种事你应该也能办得到呢。」
在对话的同时,我最终确认了一下亚莉亚的样子——
嗯,她很镇定。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
即将各分东西的现在,我心情也看开了。哎呀,反正既然都在地球上,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嘛。管他是在隔壁车站还是隔壁国家,只是使用的交通工具不同,本质上是一样的。
「路上小心了,金次。」
「你也是,路上小心。」
好,走吧。
准备转身离去的我……双脚却迟迟不肯动。
(但是,亚莉亚。我和你——)
这次就是一辈子离别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这是事实。
抬头看着我的亚莉亚,与望着亚莉亚的我……
默默不语地……让时间不断流逝。
「……」
「……」
「……你快走。」
忽然,亚莉亚将她那双红紫色的眼睛从我身上别开。
说出口的娃娃音微微颤抖……眼眶也湿润起来。
「要是你不走,我会哭出来的……!」
我被她轻轻推开的胸口——
闪过一阵难受的痛,女人的眼泪真是卑鄙。
看到那种东西,身为男人就无法反抗了。还是走吧。到此为止了。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同时……
「好,OUT~!哥哥!不要继续插旗了,快走吧!」
「亚莉亚学姊!听说在飞机上可以看免费电影对吧!真是期待呢!」
金女·间宫各自伸手抓住了我·亚莉亚。
我被充满弹力的触感吓得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发现隔着一件水手服、金女最近明显成长的胸部从左右夹住了我的手肘~前臂!到底是谁教她这种蛮招的!虽然我猜大概是白雪或理子啦!
话说,这情境应该不太妙吧……!
「——金次!你、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妹妹露出那么色的表情!」
看吧!果然!
「我才没有!」
「要、要是你敢趁我不能监视你的时候对妹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下次见到面我就把你全身开洞,让你变成网子人!」
「人体有厚度,不会变成网子啦。」
就这样,我和亚莉亚之间——
到刚才明明还是感人的离别场面,最后却在金女&间宫这对神秘同盟的阴谋下,变成吵架道别了。
「哥哥,今后我们就自家兄妹好好相处吧♪」
在美国长大的金女明明在大庭广众之下却「啾」地亲了一下我的脸颊……结果我就听到亚莉亚头上像是血管「噗哧!」一声爆开的声音……
「呜啦啊啊啊!开洞膝盖曲!」
——轰轰轰轰!大概有我刚才对间宫使出的那记绊脚踢两兆倍威力的亚莉亚下段踢,不知道为什么竟朝着我踹过来——
不只是金女和间宫的裙子,连钱形的风衣都被亚莉亚的脚产生的风压当场吹起。同时,那记杀人踢就这么「砰磅磅磅!」地命中我的双膝了。
大家都知道本来只能弯向同一方向的『膝盖』却变得自由弯曲的我,利用大腿以上还能动的部位……一拐一拐地用奇妙的跑步姿势逃离亚莉亚面前……
「哥哥~买那个给我~」
而且还把笑咪咪地指着机场贩卖店中牛奶糖的金女,像只小海豹一样夹在腋下运送过来了。毕竟我很怕她会被亚莉亚枪杀掉啊。
话说,该死的亚莉亚!刚才要踢也应该是踢金女,不是我吧!还有,所谓的『膝盖曲』应该是从对方背后踢膝盖的后面才对,像你那样从正面踢断膝盖应该要叫『膝盖折』才对啦!而且前面的『开洞』两个字根本就没有关系啊!
遭受这种充满吐槽点的最后虐待的我,利用远山家的整骨术将弯向>侧变成逆向关节的膝盖扳回正常的<侧之后……
跟着在出关口的GⅢ一党&蕾姬通过了保全莫名松懈的优先通道。这是什么特别待遇啊?简直比头等舱乘客还要优待。
我虽然还是拿出金女帮我从第三男生宿舍拿来的护照,正常接受了出关审查。不过——
「机票在谁手上?」
听到我这么一问,身上穿着一套满满都是金丝刺绣的喇叭袖衬衫、打扮实在很疯狂的GⅢ竟笑着回我一句:「老哥在骑自己的脚踏车时,难道也要买车票吗?」
……也就是说,要搭私人飞机是吧?怪不得刚才的保全检查会那么松。毕竟没有人会劫持自家用的飞机嘛。
「难道是要搭B-2轰炸机改(加利恩)?」
「那不是已经被老哥你毁掉了?」
在一边进行着远山兄弟对话,一边通过珠宝饰品与香水等免税商店前的我们身后……
GⅢ一党的成员们也浩浩荡荡地跟了上来。
穿着一身像白色立领制服的打扮、金发碧眼的高大白人·亚特拉士。
七彩西装搭配脸上包满绷带的黑人人妖·柯林斯。
虽然把尾巴藏在像女国中生穿的深蓝色无袖连身裙底下,可是头上那对像狐狸耳朵的兽耳却完全露出来的狐狸女,大概是日本出身的九九藻。
加上不在这里的驾驶兼执事老爷爷·安格斯。我记得之前在品川还看过左右眼不同颜色的长银发女人,一级脸上有弹痕的魁梧男子。
(包含队长在内,真是一群外观花俏……或者说多彩多姿的家伙们啊。)
白人、黑人、黄种人、狐狸人,健全者、身障者,特殊性向者,男女老幼,各种人物都有。
我向GⅢ提到这个话题……
「只要是有用的家伙,无论人种、身分、年龄、性别还是过去,我都不会过问。但相对地,如果是没用的家伙,管他是将军还是总统我都会舍弃掉。」
结果他回了我一句彻底实力主义的答案。原来如此。
不过,这群显眼的家伙总是在吸引机场中来来往往的日本人群的目光,我个人倒是很希望各位能用光曲折迷彩把自己藏起来。
毕竟虽然是事实,但总觉得别人都把我当成这群家伙的同伴,而对我也投以异样的眼光啊。
(在这种状况下,希望不要让我遇上什么朋友。)
明明朋友就很少,还在担心这种事的我……这时忽然听到……踏踏踏!
「——迟澳啊迟澳啊~!」
一名背着背包、身穿武侦高中水手服的小不点冲过我们身边,朝联合航空·65号登机门奔跑而去。
那个和间宫也有点像的女孩子,正是平贺同学。最近我周围的小不点女孩还真多。
「哦哦~?远山同学!嗯嗯奥啊恶安耶依偶呃啊~!」
口中咬着一片吐司的平贺同学原地踏步、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因为跟她认识久了所以听得出来,她是在讲『文文要搭这班飞机走的啦』,至于刚才在叫的是『迟到啦迟到啦~』。
居然在成田机场演出少女漫画中常见的咬吐司冲刺,真不愧是发明家,充满创意啊。
「我也是要去美国,有事时多关照啦。」
对苦笑回应的我比了一个『V』后,平贺同学就用扑垒包的动作滑进正在进行最终搭机确认的65号登机门中了。班机目的地是——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
平贺同学已经确定要到华盛顿武侦高中的装备科进行交换留学。
而她这次应该是要过去做事前准备的。祝好运啦。
「老哥,这边。」
看到我停下脚步目送平贺同学离开的样子,感觉有点吃醋的麻烦老弟就拉了一下我的袖子。
于是我只好跟着大家再度走在南航桥中,并搭手扶梯来到一楼的机场贵宾室。
在那边有一名中年男性恭敬鞠躬迎接我们,正是穿着三件式西装的安格斯。
是GⅢ的专属驾驶。
「Ⅲ大人,金次大人,久候大驾。就由属下带各位到X-19C吧。」
安格斯如此说着,带领我们走向贵宾室,坐进一辆小巴士后……
开着小巴士行进在机场滑行道旁,前往似乎不需要透过空桥就能搭机的GⅢ自家用飞机。
正当我的注意力被近距离起飞的波音747惊人的魄力吸引过去的时候——
「到啰,哥哥。」
金女戳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巴士也停了下来,于是我们一行人就以GⅢ为头、陆续下车来到柏油路面的停机区域。结果我赫然看到……
「——呜……V-22鱼鹰……吗?」
一台外观是深灰色、感觉介于飞机与直升机中间的航空机停在那里。
V-22——鱼鹰(Osprey)是可以将旋翼朝上进行垂直起降,也可以转向前方进行水平飞行的倾转旋翼式航空机。
像直升机一样不需要滑行道,又可以像固定翼飞机一样进行高速长距离飞行。是一种甚至被形容成『改变了人类飞行方式』的梦幻交通工具。
可是,眼前的这玩意……却拥有我在资料看过的规格将近两倍的尺寸。包含引擎在内的全宽足足有四十公尺。排列在主翼上的螺旋桨也不只两具,而是四具。是一架QTR(四倾转旋翼)机。整体外观真要说起来反而比较像C-130运输机。
「是X-19C人马座(Sagittarius)啦,刚才安格斯不是说过了吗?你至少也把X飞机全部记起来吧!」
跟在对我如此大吼的GⅢ后面,他的部下们也陆陆续续从机身侧面的舱门坐进机内。蕾姬也接着搭上去后……
「好冷喔,快点进来啦~」
金女在门口对我招招手……但是我看到那一点都不像普通客机的外观……要坐进去实在需要一些勇气。虽然光看外表是很帅气啦。
不过站在外面的确也很冷,我只好硬着头皮坐进去了。
果然是沿用了AC-130机身的人马座机舱相当宽敞。大概是因为GⅢ的兴趣,内部被改装得像高级饭店的总统套房。
用珍贵的古巴桃花心木雕刻装饰的墙面上,挂有罗马圆形竞技场的油彩画。背对那幅画跷着脚的GⅢ屁股下坐的,是酒红色的底搭配大量金丝刺绣的凡赛斯沙发。脚下的波斯地毯非常柔软。
「本机将在阿拉斯加上空进行空中加油后,直飞J·F·甘迺迪机场。」
「好。」
安格斯将扭曲的手臂放在胸前如此报告,而正在挑选唱片的GⅢ回应了一声后……
我看到安格斯走进操纵室,于是也跟在后面瞧了一下驾驶舱。
「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你驾驶汽车跟直升机的技术,但你连这种玩意也能开吗?呃,希望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不过你手臂的可动范围看起来应该比健全者狭窄。倾转旋翼机的操纵应该很困难吧?我常听说这很容易发生事故啊……」
「请您放心,本人驾驶人马座的总飞行时间大约有一千小时。虽然巡航时会跟亚特拉士交班,不过他也有三百五十小时的乘行经验了。」
戴上对讲机坐到另一个驾驶座上的亚特拉士,脸上看起来莫名开心。
不过因为他的表情肌有一部分很僵硬的关系,我搞不清楚他是在微笑还是在奸笑就是了。
「……你在开心什么?」
「没事。只是昨天跟今天,我拜见到了很棒的画面。」
「很棒的画面?」
我疑惑地歪了一下头后,安格斯便把头转向我:
「那位事必躬亲的Ⅲ大人,竟然会去拜托金次大人——会拜托别人。这是非常珍贵的画面。」
他虽然有点像在讲悄悄话,但似乎还是被耳尖的GⅢ听到……
「才不是那样!是因为老哥要是被放着不管就会找不到工作,我才看在兄弟的份上给他事情做啦!」
结果GⅢ「砰砰砰!」地踱着地板生气起来,还变得面红耳赤。
「原来是这样。Ⅲ大人的心地依旧是如此善良呢。」
……看来安格斯的兴趣是调侃GⅢ的样子。还真是不要命啊。
「GⅢ才不心地善良吧。你以前不是也跟他打过吗?结果……让身体变成那样。」
毕竟是自家老弟干的事情,我稍微关心了一下安格斯后……
「不不不,他当时也是很善良的。」
「哪里善良了?」
「因为他没有杀了我。明明我在CAG接到上级要我单独强袭的命令,而抱着杀了他的打算出现在他面前的。」
听到安格斯的发言,我不禁瞪大双眼。
这家伙,原本是CAG——第一特种作战分遣队三角洲部队队员啊?
而现在居然是GⅢ的专属驾驶。
所谓的三角洲部队,是被称为世界最强的美国特殊部队。既然会从当中被挑选出来执行单独暗杀GⅢ的任务,可见他的实力强得跟恶魔一样。
然而,那样的实力还是敌不过据说能够独力毁灭一个小国的人间兵器是吗?
(这样看来……)
现在在我身后用爽朗的笑脸从机室端来一片肉派的亚特拉士,以及哼着歌探头看向香槟冰桶挑选饮料的柯林斯,我大概都可以猜到来历了。应该是绿扁帽或海豹部队吧?虽然我并不觉得跟金女一起用手持式伴唱机开始唱着三缺一Perfume的九九藻会是什么陆自中央应变集团(CRF)出身的人物啦。
人马座利用直升机状态从成田机场起飞,一分钟后转为迁移飞行——
接着便进入跟常见的涡轮旋转桨机一样的巡航飞行了。安格斯的驾驶技术堪称一流,比随便一辆巴士还要平稳。
……总觉得倾转旋翼机其实坐起来并没有想像中的恐布嘛。
蕾姬蹲坐在地上变成了等身大公仔。亚特拉士正在用黑莓机Curve 8530和母亲聊天。似乎是个穆斯林的柯林斯把身体缩在地上咏唱着「Allahu akbar(真主至大)……」的赞辞。金女和九九藻则是拿出羽子板在机舱内玩起板羽球了,超碍事。
吃完用微波炉加热的密封料理,飞行了几个小时后——
「——除安格斯与亚特拉士以外,全员就寝。北美东部时间1445预定抵达NY。到达后立刻移动至据点清点整备武装。完毕,MOVE(行动)!」
虽然还没到想睡觉的时间带,GⅢ还是在机上如此下达命令。
部下们于是「Ja(是)!」地回应后,将折叠式的床或垫被铺在机体后舱门附近。
有过时差经验的我可以知道,这是先让身体睡饱的预防方式。
即使平常采取放任主义,脑中还是不忘要管理部下们的身体状况。Ⅲ大人还真是有领导能力呢。
……在只有点亮红色常夜灯的昏暗机舱内……
我摊开借来的三折式软垫,躺在上面休息。
不过……像这样无事可做,就让我开始在意起亚莉亚的事情了。
那家伙现在应该朝着英国,飞在俄罗斯上空附近吧。
在地球上与我朝着相反的方向。
(……)
她在做什么呢?身边的事情是不是都交给间宫去做呢?身体没问题吧?应该不会又发作了吧?
就这样……睡不着觉的我不断胡思乱想着……
忽然听到最后还醒着的柯林斯把西装收进衣橱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一看,他脸上的绷带也拆掉了。
只剩一件无袖衬衣包覆的瘦壮黑肌肤上——全身都可以看到被利刃……不,应该是被人徒手撕裂过的伤痕。脸上也是。简直就像手冢治虫笔下的黑杰克一样。
「柯林斯,你那是被GⅢ弄伤的吗?」
「讨厌啦,好色。」
被我叫了一声、发现我正在看他身体的柯林斯忽然像个女人一样用手遮掩身体。
「什么嘛,不可以用那种眼光看哟。我只是为了不要吓到别人才遮起来的,但其实我自己很喜欢这些伤痕呢。毕竟这些都是我和我的王子大人战斗过的人生纪录呀。」
柯林斯望着在沙发上像个战国武将一样交抱手臂睡觉的GⅢ,然后用女孩子的坐姿坐到我的软垫上。
他的视线始终朝着GⅢ,并对我开口说道——
「……你很担心亚莉亚的事情吧?」
「……呜……」
冷不防被看穿心事的我,微微红起脸来。
「很难受对吧?过去总是认为彼此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对象,现在却要各分东西。我也曾有过那样的感受呢。」
柯林斯闭上眼睛,「哎呀,虽然我的情况都是悲恋就是了」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后……
「不过呀,并非总是黏在一起才叫爱喔。世上也是有离开对方、委曲求全的爱法。」
他面露微笑,轻轻用手掌摸着我的头。
虽然我过去一直都避讳那样的话题所以不是很清楚,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原来也是有那样的想法啊?我是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人妖教导这种事啦。
「……什么爱不爱的,我不懂啦。」
我拨开他的手、把脸别到一边,结果柯林斯就「哎哟~真可爱」地说着,躺到我的背后。
「而且呀,金次,稍微分开一段时间也是一种恋爱技巧喔。稍微小别之后可以让感情变得更深,有时候甚至可以让两人跨越过去没能突破的爱情难关呢。」
「我、我和亚莉亚才不是那样……!」
「嘘~大家在Ⅲ的命令下正在就寝,安·静·一·点·哟。」
虽然被讲话技巧似乎比我高好几阶的柯林斯敷衍过去了,不过……
的确,自从把被软禁在医科研医院的亚莉亚抢回来之后,总觉得我们之间的羁绊变得更深了。
只要解决了这次绯绯神的问题,我们想必会变成一对更好的搭档吧?
……一定会。
(到时候,亚莉亚对我的开枪次数会不会也减少到一天只有五次左右呢……)
想到这样的事情而心情变得有点复杂的我,把X-19充满安定感的引擎声当成摇篮曲,渐渐睡着了。
如果按照麦卡托投影法的地图,从东京到纽约的最短距离看起来是横越太平洋。但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实际上并非那样,而是应该绕向北边。
人马座在我睡着的期间,在阿拉斯加上空完成空中加油,然后从加拿大进入了美国领空。
对下面只有一片森林的景色看腻的我,在机上的漱洗间刷牙时,忽然听到金女说了一句「看到了,曼哈顿。」,而探头看向窗户。
金女像个电车上的小孩一样把膝盖跪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我则是隔着她的肩膀——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纽约。
美利坚合众国最大的都市——纽约。其中的中枢地区曼哈顿岛,是一座南北向的细长川中岛。世界的中心,就位于那座哈德逊河河口附近八十一平方公里大的岛屿上。
从北侧上空鸟瞰纽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绿色的区块比想像中的还要多。因为曼哈顿岛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公园,那应该就是电影中会看到的中央公园了吧?
不过,在公园南方林立的,是多到数也数不清的高楼大厦。与香港不同的是,那些大厦群给人一种越往中心越高的印象,乍看之下很像一座山。但那些其实是把可以生产出好几亿美元、甚至好几兆美元的大厦聚在一起的世界最强经济装置啊。
被黄金色光芒闪闪发亮的河川围绕的曼哈顿中,可以微微看到不知是雾气还是排放废气形成的烟雾。正当我们飞越那上空的时候——
「本机即将进入迁移飞行,五分钟后降落于甘迺迪机场。」
从驾驶舱传来安格斯的广播声。
当地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这里虽然纬度比东京高,但太阳的位置并不会让我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做为金次流的时差对策,我在调整手表的时候故意不去看日本现在是几点。我必须要跟着时间一起,把意识从日本切换到美国才行。
人马座被当成私人包机待遇,正常降落在位于曼哈顿东南方的J·F·甘迺迪机场的直升机坪了。让我惊讶的是,在那更东南方甚至还有专用的机库,而我们是从那里搭巴士到第一航厦的。
天花板又宽又高的航厦中,与香港国际机场、戴高乐机场以及史基浦机场同样昏暗。全世界来看,灯光明亮的羽田、成田似乎反而比较稀奇的样子。
在聚集了来自美国内外观光客的航厦中……日本国籍的我与蕾姬,以及拿伪造日本护照的金女,排在与拥有美国国籍的GⅢ他们不同的入境审查队伍中。
大概是因为需要压指纹和拍大头照的关系,等待审查的队伍呈现蛇行不断延伸……
在我们后面也排了很长一列从其他班机来的乘客。
光看一眼就可以发现,入境者并不是只有观光客而已。有为了商务工作来的西装上班族,后面还有一群女性黑人在谈论来外地赚钱的事情。搭巴塞隆纳班机前来的一对打扮奇特的情侣,似乎是打算来纽约靠技艺成名的样子。
将这里视为新天地的人们,各个都充满了干劲。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都能顺利……不过纽约就是怀抱希望与梦想的人们聚集的城市。
等了十五分钟后,总算轮到我们——
提着ZERO Halliburton行李箱的蕾姬与故意用日本腔调讲英文的金女,都花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便顺利通关,接着就轮到我了。
一边吃着零嘴一边拿走我护照的肥胖白人女职员——将我的护照号码输入终端机的瞬间,画面忽然变了一个颜色,让她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她接着停下正在吃东西的嘴巴,岩肃地看向我。
「——入境目的是?」
呃……看来就跟英国一样,美国也把我列入准危险武侦的名单中啦。
哎呀,这也不意外。毕竟我平常的表现并不算太好。
于是我对着感觉有点警戒我的女性职员——
「公务啦。」
递出钱形给我的『赔罪品』,也就是外务省的入境要求书。其实我真的是现在才想到有这玩意,不过还是表现得好像从一开始就打算要拿出来给她看的态度。
那位职员眼睛盯着我、收下那封信后……
「……」
仔细阅读那封信,甚至让我对排在队伍后面等待的人感到不好意思的程度……思考了好一段时间后,才用下巴对我示意柜台上发出黄绿色光芒的指纹读取机,然后用看起来很廉价的数位相机拍下我的脸。
她同时询问我寄宿地点与滞留时间,于是我回答了一句「住我的弟弟家,工作结束就会回去了。」之后——她就将护照与信件交还给我,并马上把视线别开,对着我的后面叫了一声:「Next.(下一位。)」
看来是入境0K的样子。
我微微苦笑了一下,来到大家在等待入境审查厅深处后——
「来,哥哥,这是welcome drink喔。」
金女递给我一瓶罐装可乐。我因为紧张的关系刚好有点口渴,真是太感谢了。
「谢啦。」
在排列着商店与邮局的入境大厅中,我喝了一口道地的可口可乐……
嗯……跟日本的味道一样嘛。哎呀,我想也是。
外面的气温虽然比东京低,不过今天因为有太阳照射的关系,让人还可以忍受。
但是怕冷的九九藻身上就穿了两层大衣、围巾、毛织手套与帽子,全身变得很臃肿。我、蕾姬与金女穿着有防寒性的武侦高中冬季制服还觉得没什么关系,其他GⅢ一党身上花俏的薄衣服倒是感觉很冷。
我们吐着白气穿过柏油路面,进入停车场后……
「老哥,你要哪一台?」
出、出现啦~!GⅢ的兴趣,超级跑车。
造型像动画一样充满流线感的车子,整整有五辆排列在眼前。
我因为听汽车宅的武藤聊过,所以多少可以认出那些车型。具有变形机制,能以时速400km左右奔驰的布加迪Veyron。大红色的法拉利Enzo。感觉很适合在赛道上跑的海蓝色帕加尼Zonda。仿佛将迷你四驱车直接放大、像黑色蝙蝠车风格的神秘车。纯白色的劳斯莱斯Phantom看起来反而最正常,简直太恐怖了。
「只要能跑都可以啦。」
听到我的回答,GⅢ顿时露出极为火大的表情,于是……
「……坐这种高级外国车对心脏不好啦。没日本车吗?」
我只好挑选着这几辆自己真的不想坐的车子。结果——
「这台就是日本制啦。光冈大蛇。」
GⅢ把我拉进了那辆外观设计最中二的巨大版迷你四驱车。
「……这是光冈汽车的喔?听你这么说的确有点像啦,可是这根本就没留下原型吧?车尾左右两边的洞又是什么啦?」
我不得已地在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
「那是火箭加速器,跟NOS并用绝对可以冲上零点五马赫哩。」
为什么要装那种玩意啦……话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马赫形容车速。
不过,看来咱们兄弟俩隔着大海也依然很有缘分呢。
跟我的手甲同样的大蛇,老弟也用别的形式养了一只啊。
坐进右驾式驾驶座的GⅢ看起来相当愉悦,「轰——!」地催了一下应该是改装过的V120VER引擎。
「抱歉啦大蛇,让你载这种一点都不性感的家伙。」
面对像是在自言自语的GⅢ……
「Don't mind,3rd.(不用在意,Ⅲ大人。)」
正面仪表上忽然有萤光绿色的棒状图显示器上下波动,并发出男性的电子声音。
感觉就像据说将来iPhone会搭载的语音秘书功能(Siri)一样。
「这车会讲话啊?」
「是的,金次大人。关于您的事情,我有听Ⅲ大人提过。非常荣幸能让您搭乘。」
被像是霹雳车的人工智慧一样的机能吓到的我……与在旁边一脸得意的GⅢ,跟在安格斯驾驶的劳斯莱斯后面。金女、蕾姬乘坐的布加迪,九九藻驾驶的帕加尼,以及亚特拉士与柯林斯搭乘的法拉利则是跟随在我们后面,一起开上Van Wyck高速公路。这画面简直就像什么超跑游行队伍,真是太丢脸啦。
「这光冈大蛇,其实原本也是想来杀掉我哩。就凭他区区一个人工智慧,哈哈!」
「当时真是非常抱歉。」
就连对手是程式软体都能拉拢为同伴、无论到哪里都能发挥领袖气质的GⅢ——
似乎因为回到故乡美国的关系,感觉很放松的样子。
贞德之前在法国也是一样。无论是谁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乡。
(亚莉亚……现在是不是也在英国放松自己呢?)
写有清楚英文字的标识与招牌,零星散落在高速公路左右两侧、用焦褐色砖瓦建成的矮公寓。正当我带着旅行的心情眺望着这些景色的时候——
公寓的高度变得越来越高,外观较新的建筑物也渐渐变多、变密集,车流量也缓缓增加,然后……
「现在正通过的是布鲁克林大桥。只要越过这条东河,就进入曼哈顿了。」
正如大蛇所说,我们的车子开上了一条左右各三条道的巨大桥梁。
在桥上因为褐色的钢筋遮住的关系,让人看不太清楚,不过当我们出了桥之后,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这里已经是曼哈顿了。
我现在就在好莱坞电影中看过好几次的纽约。
亲眼见识这座美国的心脏、都市中的都市、世界首都的日子终于来了。
(这样一想……还真是教人兴奋啊。)
从沿着河岸铺设的FDR大道抬头往上看,曼哈顿下城的大厦群并没有像香港那样密集,外观崭新的建筑物也很多。给人的感觉……与巴黎、阿姆斯特丹或九龙都不一样。硬要形容的话,还比较像东京。然而,先姑且不论走在人行道的路人全部都是美国人这件事……我总觉得这里和东京有某种决定性的不同。到底是什么?
正当我疑惑地歪着头的时候,GⅢ把摩托罗拉手机用蓝牙接到车上——
「——喂,安格斯,路走反啦。往北。」
『哎呀,属下搞错了。』
透过车内的通话器与前方带路的Phantom通话。
「在纽约即使是当地人也会迷路吗?」
「安格斯不可能会在NY迷路啦……那家伙是故意在绕远路,想带老哥观光罢了。喏,你看看吧,那就是Statue of Liberty(自由女神)。」
听到我的询问,GⅢ用拇指比向车窗外。于是我看到在曼哈顿南岸的自由岛上——
世界最有名的女神像,正高举着耀眼的黄金火炬。
——青绿色的侧脸对着我的自由女神——
正在与别的女神……也就是危害着亚莉亚的绯绯神战斗中的我,还真希望她能保佑我在这个国家的战斗能够平安。我就拜她一下吧。
GⅢ一党的车队接着行经华尔街与Ground Zero(世贸中心原址),以及在电子看板与巨大荧幕照耀下的时报广场。
关于这些出名景点的解说,都是大蛇以电子语音一一向我介绍的。
就在我因为这些好莱坞电影中看过的景象而大受感动的时候,车队开进百老汇大道——绕过偶尔传来欢呼声的洋基体育场,又回到了曼哈顿中城的摩天大楼群中。
在带有历史的超高层大厦群之间穿梭着……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我总算理解了刚才感受到的纽约与东京的不同。
东京同样有高楼大厦,但并没有像纽约这样一路延伸到尽头。就如同我从上空看下去会觉得像山那样,这里的大厦群拥有远远凌驾于东京之上的『体积』。感觉就像整座城市全部由新宿的高楼群构成的一样。
(这景象……可以让人感受到老美的经济力量啊。)
只要将视线望向宛如大地龟裂般的大厦间缝隙……
看到的就是一片能量满溢、属于纽约客的世界。
人潮毫不止息地持续流动,到处都是光鲜亮丽的店家展示柜与办公室。虽然不太看得到什么便利商店,但取而代之的,像小杂货店的店家散布在各个转角与十字路口,融入城市的风景中。
另外——这地方果然也是贫富差距悬殊,看起来也比日本不卫生。大马路之间可以看到应该是失业男子们聚集的脏乱比萨店。所谓的网咖、1$网路店窗内的情景也并不干净。
从似乎有稍微在换气的车内空调中,飘进了废气与番茄酱的味道。这部分就颇符合我的印象了。
「GⅢ,你等一下就别责备安格斯了。这趟兜风我逛得很开心。不过,毕竟我不是来这里观光的。接下来要怎么打算?」
「我们在纽约有好几个据点,但老哥是VIP,就直接招待你到大本营吧。」
「那还真是感谢。」
「我们就在那里准备装备。在美国根据各州或是更细的行政区域,亲我派和反我派就像马赛克一样分布。我之所以会进入中间派比较多的纽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这点。从这里通往五十一区的途中,也可以避开正在通缉我的地区——更重要的是马许。既然要跟那家伙再斗一次,就有必要调整好我所有部下的武装与身体状况。老哥也是一样。而我也会稍微用红药水擦一下身上那些擦伤啦。」
——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马许·罗斯福。超尖端科学兵器的怪物。
个性一向莽撞冲动的GⅢ,居然会如此警戒——
可见对方一定是个强者。从「超尖端科学兵器」这个词来推断……难道是像亚特拉士在表参道穿的那套强化外骨骼的大型版……像钢弹一样的家伙吗?
不过,管他是超时空要塞还是福音战士,我都拚啦。
为了得到在他背后——据说是在美军基地中的琉琉色金。
4弹 纽约男
车队最后在电影《金刚》中大猩猩爬上的那栋帝国大厦……旁边另一栋仿佛在与之竞争般直冲天际、外观上比较新颖的高楼大厦前停车了。
哥德式的玄关大厅入口上方,雕刻有将『G』与『Ⅲ』的文字组合而成的巨大标识。
「这里……该不会是……」
从光冈大蛇改下车的我,指着那个标识看向GⅢ。
「我的大厦。」
果然……!
「你竟然在曼哈顿有大厦啊……!」
「反正这一带有这么多大厦,当中有一栋是我的也不奇怪吧?」
「你那种想法就已经很奇怪了啦。真的是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家伙。」
「我喜欢那句话。」
就这样,带着部下们的GⅢ和我并肩走进大厦。在入口上方,还可以看到星条旗与日之丸旗随风飘荡着。不用问也知道,那一定是在GⅢ的命令下,留在这里的部下为了欢迎我而挂上去的。
(这么说来,我和GⅢ虽然是兄弟,可是国籍却不同啊……而且大嫂又是埃及出身,远山家也变得很国际化了呢。)
边走边想着这种事情的我后面,金女拉着蕾姬的手,「好久没来GⅢ大厦了~」地轻快走进果然是叫那个名字的大厦中。
在天花板莫名地高,空间也很宽敞的玄关大厅中——
沿着墙边的地板上,镶有好几枚青铜手印。
从刻在手印旁的名字与简介看来……这些似乎是与GⅢ关系友好的美国英雄们留下的手印。我家老弟在超人业界的人脉真广啊。
「哦!是火野·伯特的手印。GⅢ你认识这个人喔?」
火野是在美国最有名的武装侦探之一。虽然因为是个蒙面战士,没人见过他的长相,不过他的前妻是个日本人。女儿则是就读于东京武侦高中强袭科一年级,是兰豹很中意的学生。
「是啊。在那边有手印的,都是我评价为即使是我也不敢断言可以打赢的朋友们。」
「为什么你不管对谁的态度都那么高高在上啦……呃、等等!这块地板……」
Kinji Tohyama——连我的名牌也有!虽然没手印啦。
「你等一下留个手印吧,老哥。我让你身为英雄,把名字永远留在这里。」
「别说笑了!我想要的不是这样,而是称为一名普通的武侦啊。把名牌给我拆下来!」
就在我对着弟弟开始说教的时候……
「欢迎回来,Ⅲ。看来你的伤势复原得差不多了。你不在的这段期间,NSA和CIA的人有来调查过这一带喔。」
——被一名少女插嘴进来的声音中断了。
我转过头去,便看到同样曾经见过的GⅢ部下……左右眼颜色不同、浏海剪成妹妹头的银发少女。
「守备任务辛苦你了,洛嘉。跑来调查的一定是马许的手下啦。虽然我们的方针是随对方高兴,但总觉得很讨厌呢。」
走进室内才总算把围巾拿掉的九九藻搭话的那名白人美少女洛嘉……长长的后发也和浏海一样修成等长,左右各戴有一副蝴蝶型的发饰。脖子上戴有同样是蝴蝶造型的项圈首饰,双层式的短喇叭裙,内衬印有少女风格图案的及膝风衣……
整体上看起来是个很会打扮的女孩子。虽然表情很阴沉就是了。
「——阴沉应该是你的代名词才对吧?」
洛嘉那对蓝&红的双眼忽然瞪过来,让我不禁呆了一下。
我刚刚……有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口吗?
……除了去整理车子的安格斯以外,跟在这位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洛嘉后面的所有人,一起走进了大厅深处的电梯问。
在那里可以看到一幅GⅢ交抱着手臂开脚站立的肖像画。GⅢ还真是有够自恋,居然还把这种将自己美化的图画挂在墙上。我家墙上挂的可是被人上传到Facebook上的jpg档案放大后的照片啊,而且还是穿女装的。
GⅢ大厦大部分的楼层都租给了各种企业,据说光是租金就是一笔庞大的收入。
有钱人就是像这样变得更有钱的。
而大厦最上层的一百一十三楼到一百一十五楼全部都是这群『GⅢ同盟』的住处。总房间数五十二间,加上屋顶甚至还有GⅢ专用的阁楼。简直太夸张了。
每间房间都是充满各自特色的总统套房,天花板高得让人心情静不下来。
就在多达三间的餐厅其中一间——
「「Yay~!」」
金女与九九藻像小女孩一样用英文异口同声地欢呼,奔向餐桌。在桌上有应该是洛嘉买来的汉堡、吉事汉堡、大麦克、四盎司牛肉堡等等堆积如山的麦当劳食品。还有像水桶一样的LL号可乐、奶昔、像蛋糕一样的饼干、苹果派……
女生们一坐上位子,就一口气把那些东西塞进嘴巴。
(……这个国家最欠缺的,大概是食育的观念吧……)
默默把大了日本两号的大包薯条吸进肚子里的蕾姬,看来早早就受到老美的坏影响了。
「老哥也快吃吧。An army marches on its stomach.(肚子饿了可打不了仗)啊。」
在随后现身的安格斯拉开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的GⅢ,也开始吃起Big br Tasty这个当地限定汉堡。
「呃,我是喜欢吃麦当劳啦,但你可别三餐都吃这个喔?对金女的教育不好。」
唠叨一句后,的确也肚子饿的我拿起大麦克咬了一口——果然还是跟日本吃到的味道一样。虽然缺乏道地的感觉,不过反而让人有种安心感。真是安定的麦当劳啊。
即使是吃速食餐也站在GⅢ旁边随时侍奉的安格斯,明明块头很大食量却很小的亚特拉士,因为宗教上的理由会先确认包装纸上有清真食品标示再吃的柯林斯……这些家伙只是吃个一餐也各自充满个性呢。
「然后呢?我们什么时候要出发去抢琉琉色金?」
我喝着安格斯用虹吸式咖啡壶泡出来的香醇黑咖啡,并如此询问GⅢ后——
「全员的休息及调整身体状况,准备武装及维修人马座,大概再三天吧。老哥用的护具只要今晚初始化,也是三天后就能装备了。」
GⅢ用手指弹了一下虽然已经省略大半、但肩膀上依然有装备的尖端科学铠甲。那玩意……我也要穿喔?有点不想啊。
就算别人说不想也不会轻易放弃的GⅢ,在吃完饭后,便带着我和蕾姬这对新人组进入了安格斯的房间。
用很有品味的骨董家具统一风格、看起来像间办公室的那间房间中……
「这虽然是Ⅲ大人的备用装备,不过两位真不愧是兄弟,应该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就能使用了。」
我被套上像靴子一样的脚部装甲,以及像平贺同学制大蛇一样的前臂装甲。
用宛如一流裁缝师的动作帮我测量手脚与身体尺寸的安格斯,看来是个能够同时负责武侦高中所谓车辆科与装备科工作的人物。
话说回来,这套护具……还真是厉害。
穿起来像羽毛一样轻盈,而且不会妨碍动作,又是完全防弹的。
我稍微测试过用9mm鲁格弹射击手甲,也只是感觉像被拍了一下而已。
防弹制服的原理是利用呈现极细微弹力构造的TNK纤维分散中弹时的冲击力道。而看来这套护具的分散效率比防弹制服还要好的样子。
「怎么样,老哥?」
「太不公平啦,原来你一直都穿这么高档的玩意啊。」
「老哥的存在本身就不公平了吧?」
看到我对护具表现出还算中意的态度,GⅢ顿时变得愉快起来。
「不过在隐密性上就……这没办法穿在衣服底下吗?」
因为我不太喜欢这个像金属英雄的角色扮演服,而对安格斯提出了有点强人所难的要求后……
「——我明白了。不过,这样在强度上就会稍微变弱了。」
安格斯按了一下工程用计算机,做出愿意帮我想办法的回答。
「大概会变弱多少?老哥会使用和我的『流星』一样的招式,能够承受得住吗?」
听到GⅢ从一旁询问,安格斯抽动脸颊咧嘴一笑。大概是在苦笑吧?
「属下要试试看才知道,不过至少可以保证承受到两马赫左右。」
已经很强了啦。樱花也才一马赫而已说。
「毕竟老哥会做出一些脑袋有问题的行动。要让它变薄没关系,但你要尽最大可能让性能不要掉了。」
即使面对GⅢ这个比我还强人所难的要求,安格斯依旧「遵命」地鞠躬回应。
真是个能干的男人啊,我都想收他为部下了。
「……话说,蕾姬,或许你很中意那装备啦,但拜托你脱下来吧。你一穿上它就真的会让人找不到在哪里,很不舒服啊。」
我对着房间内的虚空如此说道后——叽叽、叽叽……
伴随一阵熟悉的声音,身穿雨衣的蕾姬现身在墙角边的观叶植物旁边了。
「……」
她虽然依旧沉默不语,用头罩下的那对茶褐色眼睛看着我……
不过看来她非常喜欢安格斯给她的那件雨衣式的光曲折迷彩——也就是GⅢ一党最爱用的隐身装备。
据说那件光学式吉利服使用的再现性投影技术(RPT)原本是日本开发出来的技术。我击坠的那架加利恩也使用了同样的技术,简单来说就是在表面涂上奈米机器级的细微发光器,然后随着背景变化显示出相同影像的服装。
真要说的话,就是变色龙·蕾姬。只要穿上那玩意,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存在感的蕾姬会变得完全消失。只要有这东西,蕾姬说不定就可以报复绿松校长了。
不过,要是她有事没事就消失人出现,会让人感到静不下来而且对心脏也不好,于是我从蕾姬手上没收了那玩意,暂时禁止她穿上了。
脱下护具、从安格斯的房间被解放的我——
因为要睡觉还嫌太早,于是决定试着去和这次要同生共死的GⅢ一党相互理解一下了。
然而,因为我不知道他们谁住在哪一层的哪一间房间,只好随便找房间开门。
结果我首先找到的是——
「哦哦,金次!豪迈地good evening啊!」
真·钢铁人,也就是穿着P·A·A战斗过的那位白人男子——亚特拉士。
他的房间简直就像健身中心一样,到处都是健身器材。
身穿短裤·T恤在跑步机上跑步的亚特拉士全身肌肉、块头大、皮肤又白,给人一种像美式足球或橄榄球选手的印象。
虽然他不是什么坏人啦……但我实在不太喜欢这种体育会系的家伙。
「可以打扰一下吗?」
「豪迈地欢迎你!欢迎来到我的房间!来,金次也来跑步吧!」
「呃,跑步就免了……这张制服照片是你吗?」
我拿起放在小柜子上的相框一看——
照片中是比现在稍微年轻一些的亚特拉士露出跟现在一样热血得要命的笑容。他手上拿着一个装在盒子中、写有lst on the list(首席毕业)的奖牌。跟他一起映在照片中、应该是他父亲的老人还拿着一个拳击比赛的校内冠军腰带放在亚特拉士的腰前。
「没错!我从West Point(美国陆军官校)毕业后,成为陆军少尉,被分发到特殊作战司令部底下的第七特殊部队。我就是在那里担任小队指挥官的时候,与GⅢ相遇的。真是豪迈地让人怀念啊。」
露出莫名整齐的牙齿咧嘴一笑的亚特拉士——原来是从以日本来说等于是防卫大学的西点军校(West Point)毕业的啊?而且还是首席毕业,那不就跟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元帅一样,是菁英中的菁英了。
他被分配到的是陆军特殊部队(绿扁帽),而且在处理麻药相关困难任务的第七部队,南美作战群中担任小队指挥官——既然是比现在更年轻的时候就担任了,代表他在陆军中可说是跳级升宫的。
而他刚才稍微强调语气所说的『相遇』……
应该就是指他接到杀害命令,前往处分GⅢ的意思吧。
大概是因为GⅢ总是以自己的兴趣在摧毁麻药组织,所以感觉被抢了工作的第七特殊部队才对他发出暗杀命令的。
「你和我家老弟的『相遇』是什么样的状况?」
「那真是豪迈地精彩啊!我和他当时是在厄瓜多的丛林地带战斗,可是我不管开了多少枪,子弹都对他无效,所以我就提议用拳击一决胜负。结果他竟然大笑出来,接受了我的提议。」
也太蠢了吧……!不管是亚特拉士,还是GⅢ……!
「后来我被他打得沉入血海之中。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的完全败北,让我经验到挫折的滋味。那时他对着倒地的我问了一句『要死还是要当俘虏,挑一个吧。』于是我回答他『杀了我。』之后——他就说『合格了。我就杀了你。』——然后一拳挥到我的头旁边,把大地都刨了起来。」
「……你没被杀……而是被抓成俘虏了?」
「不,在某种意义上我的确被杀了。当时GⅢ对瞪大双眼的我说——『昨天为止的你已经死了。然后现在,你重生了。我认同你的实力,做为我这个超级英雄的部下的实力。』——并且握住我的手,对我露出笑容。我大受感动,心想: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一个人啊……!这样!」
蠢到家啦……!虽然我爆发的时候也会对女性说些肉麻的台词,所以没资格讲什么。但GⅢ的那句话让我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啦。
不过,那的确是会让一路来活得很正经的男人当场动容的台词。
亚特拉士就这样叛逃到GⅢ底下,放弃了前途看好的菁英军人之路是吗?真是很抱歉啊,都是我家老弟害的。
不管怎么说,从刚才那段故事以及在表参道战斗的情景判断,这位亚特拉士……是被那个GⅢ认同实力而收为伙伴后,在GⅢ同盟中担任了前线位置。
他是个攻击力、防御力都非常高,耐打而可以削弱敌人的个体。
只要让亚特拉士穿上P·A·A这样的重武装,就算敌人幸运打倒他,自己也会被消耗得很严重。这时如果再遇上GⅢ,敌人根本无从招架。
我当时在品川……要是被亚特拉士和GⅢ以这种两段式手法对付,搞不好就会被打败了。
正当我回想起去年那场死斗的时候——
「Boy.(儿子呀。)」
一位金发的胖婆婆忽然走进房间,如此叫了亚特拉士一声。她是谁啊……?
「妈妈!」
原本表情就很开朗的亚特拉士顿时变得更加豪迈爽朗,快步跑向那位戴厚眼镜的老婆婆面前……豪迈地将身穿花纹长裙的她公主抱了起来。
「哦哦,儿子,你在民间企业(GⅢ同盟)的工作很辛苦吧?来,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肉派来给你吃了。」
「哇!谢谢你,妈妈!」
那位就是……亚特拉士的母亲吗?也就是说,她应该是老年得子的吧?
大概也因为这样,亚特拉士从小受到溺爱,变成了一个恋母情结的家伙。
「另外,我还帮你找了相亲的对象喔。来,我把照片放到手机上给你看看。这位姑娘你觉得如何?是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孩呢。」
「别、别这样,那对我还太早了啦,妈妈。」
看着露出苦笑、对老妈很没抵抗力的亚特拉士——
对自己的母亲几乎没有记忆的我不禁抱着有点羡慕的心情,退出了房间。
「……你是美国海军特战队(海豹部队)出身的吗?」
「讨厌啦,为什么你会知道?」
身穿爱心图案西装的柯林斯面对着一张纵横并列好几台荧幕的黑玻璃桌子,对我如此回答。
这家伙的房间——虽然是很新潮啦,但男性用香水的气味还真恶心。
「你在做什么?玩股票?」
「YES&NO。虽然也是有投资基金,不过这个主要是在进行信贷违约掉期(CDS)喔。」
「我是听不太懂啦……不过做那种事有钱赚吗?现在的美国不是因为次级贷款风暴之类的金融不安而问题很大吗?」
「也是有不景气的时候反而能赚钱的交易呀。今天大概是三百六十万进帐吧。」
「你、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赚了三百六十万日圆?」
「是三百六十万美元。换算成日圆大概三亿多一点。小孩子就别多嘴,交给身为特许金融分析师(CFA)的我吧。」
戴着闪闪发亮的钻石耳环、明明在室内还戴着香奈儿太阳眼镜的柯林斯——不但同时使用着那副太阳眼镜中内藏的视线输入系统(ETS),左右两手还各自敲着不同的键盘。看来他能够随时掌握好几台荧幕中每分每秒都在变动的金融商品报表,进行买卖,还同时跟我讲话的样子。
而且他还是个前海豹部队队员,战斗实力有保证。怪不得GⅢ会把他收为部下。
「……柯林斯还真是个能干的男人啊。」
「Ⅲ大人比我还要能干喔?他只是因为嫌麻烦,才把财务管理都交给我负责的。」
对于脑袋很好的这群人来说……金钱这种玩意,只要像这样在闲暇时玩玩游戏就能到手了。哪像我是在便利商店做牛做马,时薪才六百四十日圆而已。
为了不要打扰柯林斯,我闭上嘴巴……在脑中整理了一下GⅢ同盟的状况。
GⅢ负责统筹全体。由文武双全,而且拥有领导者气质的人物担任领袖。这是理想的小队最重要的一项要素。
安格斯身为队长的执事,照顾其生活起居,同时也担任小队的运输工作。
先前在巢鸭的护卫工作是九九藻负责的。那家伙应该是玉藻的亚种,所以大概也兼任色金相关问题的顾问吧?
亚特拉士担任前线,柯林斯负责支援他同时兼任资金调度的工作。
从去年在武侦高中的行动来判断,斥候、巡逻与破坏工作应该是金女负责。另外,她也有点像是小型版的GⅢ,遇到万一的状况时应该也能代理领队的工作。即使有活命限制——在健康上抱有问题的GⅢ发生了什么事而将命令权移交出来,小队也不会马上全灭。
虽然那个金女后来跑到我这里来了,不过现在的GⅢ只要吃那个特殊的番茄就能活得好好的,所以在这点上也不成问题。
(GⅢ同盟……可说是万全啊。)
就算想要组织一个比他们更强的小队,想必也办不到。
虽然现在不在这里,不过我绕了一下这个楼层的感觉是应该还有其他的成员才对。
只靠极少数的人构成一个迷你军队——有点像各兵种联合部队的队伍。成员们各自有自己的强项,彼此有机性地组合在一起,正确发挥机能。
这和对身为前队长的我颐指气使、平常都是一群没用家伙的巴斯克维尔小队可说是天壤之别啊。
不过……唯独那个叫『洛嘉』的少女,让我感觉有点难以捉摸。
她虽然好像负责后卫的守备工作,但看起来又没有很强壮。
我想她总不可能是GⅢ的情妇什么的,所以应该是拥有什么能力才对。
既然今后要携手合作,这部分我也必须要确认清楚才行。
我敲了一下装饰得相当梦幻、上面写有『KOMHaTe OT JIyKN』这种我看不懂的文字的一扇门……
但柯林斯告诉我应该住在这里的洛嘉,却对我的敲门声毫不理会。
然而,似乎没有关好而半掩的门板另一侧……可以感受到有人的气息。
那家伙,打算无视我吗?
(毕竟她好像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做为她刚才说我阴沉的报复,我就擅自进去吧。
反正我有从蕾姬那里没收来的光曲折迷彩服嘛。
于是我套上那件按钮位于内衬的透明雨衣,在宽敞的公用厕所里用镜子确认自己的身影消失之后——
侵入了那间满满都是白色与粉红色到让人想吐的程度、又充满女孩子甘甜气味到同样让人想吐的房间中。
话虽如此,要是我吐出来就会因为声音穿帮,而且还会让洛嘉看到呕吐物仿佛从异次元空间忽然转移出现、足以让人留下心灵创伤的恐怖画面。就算是报复,我也没打算过度攻击到那种地步,只好靠斗志硬是把涌上喉咙的汉堡又压回胃袋。
这间墙上与柜子中陈列着大概是搜藏品的各国手表与怀表的房间……有用很多隔间板与门板分割成好几个小房间。
成为透明人的我,进入深处好像有声音传出来的房间一看——
(……!……!……!)
……在千钧一发之际,好不容易把差点发出来的尖叫声忍下来了……
在那间摆有软绵绵的天篷床、感觉应该是卧室的房间中——
「九九藻,为了不要让线条跑出来,肚脐下的缎带可以拿掉喔。那是可拆式的。」
「我是听说过穿好的胸罩可以让姿势也变优美,原来是真的呢。」
「像这样,从腋下集中到胸前,收到罩杯里面。只要高举双手的时候不会被挤出来就0K了。嗯,好可爱好可爱。」
洛嘉(珍珠粉红)、九九藻(珍珠黄)、金女(珍珠白)、蕾姬(珍珠绿)……!
大家、全都是、只穿内衣。
因为长相年幼的关系,看起来平均年龄只有十四岁的四位女生,正把肌肤年龄大概也是十四岁左右的水嫩身体几乎完全裸露出来。Why!
从似乎有很多衣服的洛嘉看起来很宽敞的衣柜室来判断,她们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将会有穿晚礼服的机会,而正在从内衣开始试穿的样子——理由不重要啦!现在我要尽快把血流压抑下来才行!
(2、3、5、7、9,9不是质数……!啊啊……撑住啊……!)
要是我在这里爆发试试看。除了我以外所有男生想必都曾梦想过的『如果我变成透明人』这个假设所能想到的所有事情都会发生啦。对着四名无辜的美少女们。而且其中一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因为害怕而开始警戒的我——
视野竟捕捉到五颜六色的女生内衣被乱丢在床上,简直就像一座花圃……!
虽然类似的花圃我在香港的内衣店也看过,但眼前的这些花朵却比当时的装饰有更多荷叶边而显得轻飘飘,像小女孩会穿的东西。这还没什么问题,但重要的是这些花比放在店里贩售的花还要活生生,因为——那四位美少女、就是正在试穿那些内衣啊……!
换言之,那些花朵都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穿过的超级危险物品。
话说,无论是蕾姬的便宜内衣、金女的条纹内衣还是九九藻那像束胸带的内衣,各种标准内衣也全都绽放在床上。太、太糟了吧!
光曲折迷彩衣头罩内侧的荧幕也有红外线侦测的机能,让我可以判断出刚脱下来还带有余温的花朵……另外还有几件散落在床上。
那也就是说,她们现在穿在身上的内衣——也有可能会脱下来啊!
——快逃!
「咦?房门半开着呢。」
九九藻忽然把手伸向我背后的退路房门。
透明的我赶紧做出像YMCA中C的姿势,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但这下九九藻把门关上,让我想出去也没办法出去了。
(完、完蛋啦……!)
虽然已经变成透明所以讲颜色没什么意义,不过脸色发青的我……旁边,穿着柠檬色内衣的九九藻——接着又「哼?」地嗅着鼻子,歪了一下小脑袋。
似乎内藏狐狸耳朵的头发突起部位也微微跳动着。
「……总觉得、有股味道……嗯嗯……?好像远山金次……?」
九九藻,嗅觉真好啊。
「那是因为金次同学就在那边的关系,九九藻。」
好,换蕾姬上场。我以前中了理子的计而不得不躲在置物柜中偷窥的那段让人怀念的桥段,在纽约又重现啦。
「……呃……我道歉,但你们听我说,我绝对不是故意——」
当然不愿意听我辩解似而狠狠瞪向我声音来源的洛嘉……
……唰……
等长的银发忽然飘散开来。
原本一边是蓝色的眼睛,也变成和另一边一样的红色。
虽然我目击到宛如王虫愤怒的恐怖现象,让爆发性血流顿时消下去了啦,可是——
——砰磅!砰砰砰砰砰砰!
我的头部,紧接着胸口与腹部,连续遭受到有如中弹般的打击!
好痛!痛死了!洛嘉明明一根手指都没碰到我啊!这是怎么回事!
被揍飞到墙角、让光曲折迷彩的雨衣半脱下来的我——面对将纤细的手臂扠在腰上生气的洛嘉……
「不要因为手臂纤细就瞧不超人。」
——我的思考被看穿了。
(这家伙,是GⅢ同盟中的……超能力者角色……!)
看来她不需要透过接触,就能像以前教导亚莉亚练习什么念力的超能力搜查研究科时任茱莉亚学姊一样『看穿别人的想法』。而且大概是只有在她把意识放到对方身上的时候。
「是那样没错,但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不只是那样而已吧?我是在十二岁就读莫斯科综合大学超心理学学院的时候,接到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前KGB的命令与Ⅲ战斗。当时可是把他逼到现在这些部下当中最接近胜利的地步呢。」
十二岁的意思就是跳级升上大学了。洛嘉好厉害,你根本是天才!而且又是个美女!上天竟然同时赐给了你两项天赋啊!
「就算你故意那样想,我也会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啦?
「只要服从我就行了。喂,远山金次,因为你是Ⅲ的兄弟,我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那也有个限度呀。」
看似冷酷但我发现个性实际上是亚莉亚系的洛嘉——
将因为雨衣半脱而部分呈现透明、看起来相当诡异的我……碰也没碰就像小猫一样拎到半空中,开始惩罚时间。
「这、这里明明还有你的妹妹呀!这个——禽兽!」
内裤上缘露出的狐狸尾巴用力竖起来的真禽兽·九九藻——朝我的脸踹了一记上段踢……
「哥哥好色!想看的时候就跟我说想看嘛~!」
露出莫名开心的笑容捏起我脸颊的妹妹金女,若无其事地让我瞄到呈现爱心形状的磁力推进纤维盾……
「……」
视线冰冷地看着我的蕾姬默默无言地责备我……
「我给你的惩罚是命运去势刑——给你一个恶运,从你的人生中夺走一次和女性亲热的机会。相对地,为这次的作战带来一次幸运。」
洛嘉虽然眨眨眼睛不知道对我施了什么咒术,但那种事情对于远山金次业界来说根本不是处罚而是犒赏,所以我才不在意哩。笨蛋~笨蛋~
大概是我的想法又被看穿,结果我最后被她从像自动门一样打开的梦幻房门——「砰!」一声头下脚上地丢到房间外了。
虽然已经有在人马座上补过眠,第一天果然还是难敌时差。毕竟东京与纽约的时差是负十四个小时,几乎可以说是日夜颠倒了。
因此,我与GⅢ一党的成员们交流之后,来到宽敞的客厅……
「哥哥你脸很红喔?」
「是因为被踢啦。」
一边如此闲聊,一边与金女和蕾姬玩飞镖501游戏强忍睡意。
但是,这其实一点都不好玩。蕾姬理所当然地以180(20T 20T 20T)、180(20T 20T 20T)、141(20T 19T 20T)最少的九投完成比赛,老是瞄准中心点的金女也差不多。就只有我很凄惨地要投到三十投。
到了纽约时间晚上九点——
蕾姬连一句「晚安」也没说就在窗边睡着了。手中抱着德拉古诺夫,一如平常的蹲坐睡姿。看来蕾姬体内时钟还有时差修正功能的样子。
我则是放弃了一点都不好玩的射飞镖,靠简易分解保养贝瑞塔来忍住睡意。
结果金女仿佛是在撒娇似地跑来帮我的忙了。
「哥哥的贝瑞塔一直都是用92改呢。不换成93R吗?」
「那种枪在日本几乎没有流通啊。不管手枪本身还是专用零件的价格都很高,枪检间隔期间短,隐密性又有点差。而且在外界的实战数少,所以信赖性跟这把透过改造全自动化的枪没差多少啦……呼啊……」
正当我打着呵欠讲话的时候——
长相和我很像、但肌肉比我发达的男子忽然现身了。
「老哥,该睡觉啦。因为这里是只有同伴才能进入的楼层,没有客房,所以你就睡我的房间吧。」
啊,原来是GⅢ。
因为他把脸上的涂妆都卸掉,头发也放下来的关系,害我一瞬间没认出来啦。
在有如罗浮宫美术馆中的一间房间似地摆满雕刻与画作,让人一点都静不下来的阁楼中——
我虽然借了一件像斗篷的睡衣,不过GⅢ倒是只穿一条黑色三角裤就睡了——
因为睡意已经到了最高点,而且床也大到连大象都睡得下,所以就算弟弟睡在旁边,我还是能一夜熟睡……
……当我被锅铲敲打平底锅、让人很不愉快的『妹妹闹钟』吵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早安~哥哥!」
被身穿水手服的金女拉起身子的我,睡眼惺忪地让她帮我换穿衣服的时候——
「你起得太晚了吧,老哥。The early bird gets the worm(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美国也有这句谚语哩。」
朝阳照耀下,GⅢ正用手指倒立在花岗岩地板上进行着伏地挺身。
因为他上半身全裸的关系,可以清楚看到肩膀与左手义肢之间的接缝……而他这应该是兼顾调整左右手平衡的体操吧?
他被马许打伤的部位虽然还没有痊愈,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愧是远山家的男人,真耐打。
在宽敞的房内,墙边还有另一个人影。是抱着GⅢ换穿衣物的九九藻。
那个九九藻昨天明明就踹过我,可是现在盯着GⅢ半裸身体的视线却一点都不客气。
而且还「呼嘶——!」地用鼻子喘着气,眼睛也呈现爱心型呢。
「今天是礼拜天。虽然我们都已经去过回来了,不过老哥你不用去教会吗?」
「教会?」
「我是天主教,亚特拉士是新教,洛嘉是俄罗斯东正教,安格斯是犹太教,柯林斯是伊斯兰教,九九藻是神道。」
「我嘛……这样一问反而搞不清楚了,算是神道与佛教的混合吧。不管怎么说反正信仰也没很深,就别在意了。大部分的日本人都是这样。」
「这部分还真让人搞不懂。日本果然是个奇怪的国家啊。」
GⅢ说着,只靠手指轻轻跳起来……「砰」一声站直了身子。
九九藻同时快步跑过去,用毛巾帮他擦拭汗水。
在宗教方面也是一样,GⅢ一党的成员——真的就像美国的缩图,是个大熔炉啊。
东洋系的GⅢ,西欧系的亚特拉士,非洲系的柯林斯,中东系的安格斯,东欧系的洛嘉。在人种上也凑齐了黄种人、白人、黑人和其他(狐狸)呢。
「哦,老哥,你穿我的便服也很好看嘛。」
让九九藻帮忙穿上护具的GⅢ,对我竖起拇指如此说道……
「?」
于是我看了一下映在窗上的自己……呜喔!好刺眼!我差点就昏倒在床上了。
金女在不知不觉间帮我穿上的,竟然就是GⅢ在成田穿的那套——
白、金双色闪闪发亮,活像个超级明星的服装。
「这、这是什么啦!别开玩笑了!把我的制服还来!会穿这种衣服的只有你和歌手锦野旦而已啦!」
「那套原本是约翰·屈伏塔穿的衣服啊。老哥,你今天穿那件会比较不麻烦喔?像等一下要让你去做个工作的时候。哦哦对了,老哥的防弹制服现在安格斯正在清洗,明天还给你。」
「去做个工作……做什么啊?」
「哥哥很帅喔!噗哧!」
「金女你笑了吧!」
就在我用穿着白色唰叭裤的双脚对金女使出飞踢的时候,GⅢ离开了房间……
于是我只好想着「哎呀,反正这衣服很温暖,就算了吧。」自暴自弃地走到客厅。
结果在窗外——阳台上,我看到蕾姬站在那里。
她仿佛是在和什么人进行心电感应似的,朝曼哈顿的天空闭着眼睛……
「……你在做什么啊?虽然我对你的怪异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啦,但你总不会是站着在睡觉吧?会着凉喔。」
论打扮同样很怪异的我,因为很冷的关系,只打开一半的门如此询问她。
「我在听——风的声音。」
转身看向我的蕾姬,对我身上的服装依旧是No Reaction。
这毫无反应的态度,反而让人精神上很难受啊。如果换成理子应该就会指着我噗哧大笑,那样反而还比较好受呢。
好啦……
自从在东京车站告别之后,似乎与蕾姬又再度开始交流的『风』。
虽然因为是我不擅长的话题,所以之前在池袋或巢鸭我都当作没听到。不过就算是我,也已经大致猜到一个底了。
毕竟这趟纽约行是通往色金之路的途中,我就趁现在把它搞清楚吧。
根据白雪和风雪在京都说过的话,蕾姬是璃璃色金的巫女。
在春天,她还受到风的远距离操纵时,她明明是个S级武侦,却接受了监视我、亚莉亚或是白雪——也就是色金关系人——这种很廉价的鹰眼任务。
从这些事情半猜想地判断……
「你所谓的『风』……是璃璃色金对吧?」
听到我的询问——
蕾姬点头了。
(——果然。)
根据这个情报……我把过去在爆发模式时一点一滴察觉到的事情在脑中串联起来。
在星伽分社,白雪她们说过『璃璃色金不喜欢人的感情』。
这和『喜欢恋爱与战争的绯绯色金』是完全相反的性质。
蕾姬之所以一直活得缺乏感情,是因为身为巫女要配合璃璃色金。
亚莉亚之所以会让绯弹觉醒,是因为她那热情的个性与绯绯色金产生了共鸣。
在这方面,也存在着类似的对称性。
……恐怕……
璃璃色金与绯绯色金在某种意义上,会以某种形式互相排斥。就像磁石一样。
我在离开东京的时候也有回想过,蕾姬在暑假最后一天——拆散了在侦探科屋顶
上两人独处的我和亚莉亚,并命令我『不可以结合』。
在单轨列车车站,她不惜用刺刀杀掉亚莉亚也要拆散我们。
她甚至为了让自己代替亚莉亚与我结合,而搞出了抢婚的戏码。
然而,就结果来说……
我让蕾姬的情感萌芽,让她背叛璃璃色金,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继续和亚莉亚的搭档关系。而蕾姬也认同了。她说过『就算最后会发生什么事也一样』——真要说起来,是以一种放弃的态度。
——最后的结果,就是绯绯神亚莉亚的出现。
蕾姬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身为反抗绯绯色金的璃璃色金管理者。
而告诉她这件事的,是『风』。
到这边为止应该都是无从怀疑的事实。也就是说……
(风——璃璃色金有自己的意志。而且是与绯绯神对立的意志。)
虽然我还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意志,不过从绯绯色金与绯绯神之间的关系来类推……想必璃璃色金也有所谓的璃璃神。
既然如此……
我们现在准备要去抢夺的第三个色金·琉琉色金也同样有琉琉神的这项神崎香苗小姐的假说——
根据蕾姬刚才的证词,可说是变成相当有力的说法了。
(围绕在我们周围的众多谜团,其实这也是色金,那也是色金,是吗?)
『命运』——我回想着大哥在乃木坂说过的话,在曼哈顿与蕾姬对望着——但是……
「……」
因为我这身夸张的打扮,总让人觉得画面欠缺严肃感啊。
哎呀,或许这种程度比较适合我,所以没差啦。
遇到这种时候总是帅得不彻底,也有点像是我的命运吧。
吃早午餐的时候,我收到了亚莉亚寄来的电子邮件。
她似乎顺利抵达伦敦,在信件中还附加了一张她在贝克街地下铁站骄傲地挺起平坦胸部的照片。墙壁上画有十九世纪英国的国民英雄,同时也是亚莉亚曾祖父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图案。感觉她有点在炫耀呢。
不过看到她很有精神的样子,还是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我——
中午过后,便跟着GⅢ去做他所谓的『工作』了。而且是穿着那套锦野服装。
GⅢ穿着一套像超时空战警的英雄服装已经不足为奇了,不过今天其他部下也各个都穿得很夸张。
安格斯穿的是蝴蝶结配燕尾服,亚特拉士装上一部分的科学铠甲,柯林斯身上的钻石也比平常多。洛嘉的长风衣换成银色,金女则是套着洋基队的外套,头戴鸭舌帽,口中还嚼着牛奶糖口味……?的泡泡糖。
「为什么大家要穿成这样啦?」
我看着在大厦前分别坐上超跑车队的那群人,如此询问GⅢ后……
「因为咱们是美国人,要有点服务大众的精神啊。」
「……?」
「老哥,这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可以说是身为英雄最重要的工作。」
坐进大蛇改的GⅢ看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表情很认真。
他似乎对于这个有如变装游行的行为真的抱有一种责任感的样子。
然后,我还以为是要坐车到多远的地方去,没想到其实才五分钟就到达目的地了。
也就是位于计划城市正中心的巨大公园——纽约中央公园。
(为什么要坐车啦?用走的不就可以到了。)
就这样,我们看着车外在寒冬中努力表演的街头艺人以及卖热狗的摊贩,进入公园内。在路边停下车后,一旁的小广场上……
一群表情看起来似乎一直在等待GⅢ他们到来的小孩子们,跑来欢迎我们。
那群很有精神地一边欢呼一边聚集过来的小孩子们——
光看一眼就能发现,其中有一些人没有手、没有脚或是拄着拐杖。而且大家看起来都很贫穷。
而就在那群小孩面前——
「让你们久等啦,孩子们!GⅢ回来啦!」
GⅢ用右手抱起一名扑到自己身上——戴着助听器——的黑人少年,将他扛到肩上。
同时还「啪嘶!」一声像金刚飞拳一样用压缩空气把左手射出去……帮一名戴着厚重眼镜仰望树头的小女孩把挂到树梢的气球拿了下来。
将利用耐热绳索连接的左手接回义肢后,对孩子们竖起大拇指的GⅢ——
接着又在小孩子们的要求下,好玩有趣地说起他在世界各地打击坏蛋的故事。
「在苏门答腊岛上有一间伪装成洗发精工厂的毒品工厂。当我们去破坏的时候,当地的黑手党竟然派出饿着肚子的苏门答腊虎攻击我。但动物是无辜的,而且老虎又是濒临绝种的动物,所以我就靠徒手空拳跟它打斗啦——」
……虽然是充满暴力性的故事,不过小孩子们还是都露出闪亮亮的眼神,用很像美国人的夸张反应专心听着。哎呀,小孩子就是喜欢这种故事嘛。
而且GⅢ还顺便教导毒品的坏处与保护自然的观念……
看着围绕他的那群小孩开心的模样,不需要别人说明我也明白了。
明明自己也少了一只手臂,却毫不在乎地在世界各处战斗的GⅢ,正是这群身体有障碍的小孩们心目中的英雄。
即使是我家的笨老弟,在这里也是像帕拉林匹克运动会选手一样的希望之星呢。
「喏,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Ⅲ的新手下吗?」
忽然,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子指着我如此问道。于是——
「不是喔~这家伙可是我的老哥啊!他是为了跟你们见面,从日本过来的!」
GⅢ用相当夸张的动作介绍我给小孩子们认识。
结果……
「Ⅲ的哥哥?」
「帅呆了!」
「真的耶!他穿的衣服和Ⅲ好像!哥哥你是在哪里战斗的?」
呃……原来就是为了这样,GⅢ才会让我穿这种闪亮亮的衣服啊。
「我之前是在欧洲战斗,再之前是香港啦……不过平常我都是在日本战斗,主要是跟一个粉红色头发、没什么理由就会攻击我的凶恶女英雄喔。」
听到我这么回答,小孩子们当场「哗——!」地将我认定为跟GⅢ同样的英雄了。
原来如此,所谓的工作——
就是要在这群小孩面前假装自己是什么超级英雄是吧?
「既然是哥哥,那你比Ⅲ还要强啰?」
换成围绕到我身边的小孩们提出这样的问题后——
「是啊,我和老哥在悲剧的命运引导下,以前在东京上空战斗过。可是,即使是我GⅢ——也没能赢过徒手空拳就能把导弹揍飞的这个超人·『Enable』老哥啊。」
听到GⅢ的发言,小孩子们纷纷『Enable好强啊啊啊!』地睁大眼睛欢呼起来。
对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来说,似乎是越强的对象越受欢迎的样子……
于是我后来又是把小孩们背到肩上玩,又是在忽然开始的棒球比赛中担任第四棒,过着忙碌的时间。
看着故意对小孩子投出来的球挥棒落空三振出局后豪迈大笑的亚特拉士,开心地上场担任救援投手的金女,以及呆呆站在外野守备的蕾姬……
正在等待上场打击的我,用日文问了一下旁边的GⅢ:
「这些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住是住在纽约,不过学校是读那间。」
GⅢ伸手指向——中央公园旁边、隔着我们停车那条路的对面。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虽然跟日本的学校印象不同……不过那栋大厦的一楼好像是一间特教学校。
「……上面写的是『GⅢ Memorial Elementary School(GⅢ纪念小学)』,是你盖的吗?」
「不是啦。只是因为那学校感觉快倒闭了,所以我看在邻居的情谊上借了些钱给他们而已。结果他们竟然就取了那种名字,受不了。」
GⅢ虽然感到害臊地用力搔着头……不过其实在美国经常会有把某件事上有功绩的人名取作场所名字的例子,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GⅢ所说『学校倒闭』的事情,在美国也不足为奇。我在新闻上是这么听说的。
跟只要被视为公共性很高的设施,政府就会拚命拨钱的日本不一样,美国是个凡事对钱都很严酷的国家。
因此管他是学校还是医院,只要预算不足就会毫不留情地被迫关门。救护车也是付不出钱的人就别想坐。甚至连监狱都会因为预算不足而关门大吉,把犯人都释放出来。要是学校不见了,不难想像小孩子们的下场会如何。
「不,学校取那名字也没关系吧?反正你真的像个老师啊。」
「……我才没那么伟大啦。我不是什么教师,只是……因为不能让那些小孩子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才会偶尔像这样告诉他们相反的事情。告诉他们:既然我做得到,你们一定也做得到。就只是这样。」
「哼~哦~我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要笑,小心我揍你!」
「要是让小孩们看到我们兄弟打架,对教育不好喔?」
虽然GⅢ被我调侃而红着脸咬牙切齿起来,不过……
看来即使是身为美国人的这家伙,体内还是流着远山金四郎——正义伙伴的血呢。
老爸跟大哥也是这样,大家都是对小孩子或弱势者无法放着不管的老好人啊。
明明在战斗的时候就跟鬼一样恐怖,可是面对部下和小孩子却很会照顾人。
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很照料。他在这点上或许比我还要像老爸吧?
「不管怎么说,总之!这是我的、呃、就是、主义!我是因为主义才这么做的。所谓的主义就是——『教育应当赋予任何人』的主义,而且是正经的教育。毕竟要是教育糟糕,就会让一个人也变糟糕。」
「是啊,这点我也赞同。」
因为就读武侦高中这所全日本教育最糟糕的学校而变成现在这副德行的我,不得不表示同意。
而GⅢ也是那群为所欲为的美军创造出的人工天才——接受过在内容上最高等、最难,但是在意义上却最差劲的教育,因此更是会这么认为吧?
「……不过最近,那所学校换了个老师,之前那个老太婆退休了……呜……!」
GⅢ说到一半,忽然露出有点难受的表情看向学校的方向……
「?」
于是我也跟着他看过去……
发现从GⅢ纪念小学走出了一名光看打扮就知道是修女的金发女性。
长相温柔的修女来到公园后——快步走过来……到GⅢ的面前。
「——Ⅲ先生,您又来陪小孩子们玩耍了是吗?真是感谢您。」
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的修女,看起来真年轻。虽然感觉年纪比我们大,但应该也还是十多岁吧?而且即使没有化妆,也依然是个美女。
说曹操曹操到。这位应该就是新老师了吧?从小孩子们亲近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
然而,这时在我旁边的GⅢ却忽然发生了奇妙的现象。
「呃……不……不是啦,玛丽亚修女。呃~是刚好,我们刚好闲着没事,经过附近而已……啦!」
平常那么凶暴又强硬的GⅢ……
竟然把视线往下别开,慌张起来。而且还做出遮住左手义肢以及本来就已经用彩绘遮起来的脸部伤痕了?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呢。不过……Ⅲ先生,您的手臂和盔甲看起来好像跟之前不一样……您是不是又和谁打斗了?」
面对露出责备表情的玛丽亚修女,GⅢ变得畏缩起来。
「……不,这是、呃……要那样讲也没错啦,可是,呃……」
啊~原来如此。这家伙跟我一样,对年长的女性很弱啊。
光是同年就已经不知该怎么应对的『女生』这种存在,要是换成更年长的对象——就真的会完全搞不懂该怎么面对了。有其兄必有其弟啊。
「我一直都会为您祈祷,愿上帝保佑您。不过,我也明白您从事的活动有时候会伤害到您自己。光是想到这样……我就会抱着有如深渊的黑暗般不安的心情呀……」
——就在玛丽亚小姐露出非常担心的表情凝视着GⅢ的时候……
「因为玛丽亚修女最喜欢GⅢ了呢!」
一名黑人女孩子忽然笑容满面地如此说道。
结果玛丽亚小姐整个人当场跳起来,满脸通红地用力挥动双手。
「怎、怎么会!不可以说那种话呀——这、这位先生可是比我还要、还要伟大许多的人物……!」
哇……太明显了吧?她不但声音都变了,还变得有点喘气过度,让看的人都觉得害羞呢。
似乎被对方单恋的GⅢ彻底畏缩得低下脸……
我忽然感到有某种杀气而转过头去,竟看到在外野的九九藻耳毛都竖立起来,狠狠瞪着玛丽亚修女。啊啊,我都看不下去啦。话说,看来跟我在地球另一侧的GⅢ似乎也有女难之相。这点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了。
我们回到GⅢ大厦,到了晚上——这次我又被换上一套搭背心的黑色西装。另外还增添了一件黑色皮大衣,以及一顶黑色的绅士帽。
和同样打扮的GⅢ站在一起,简直就像禁酒令时期的黑帮成员。
安格斯穿的是男士礼服,亚特拉士与柯林斯则分别是白色与紫色的西装……
「这次又要去哪里……?」
「去英雄工会的派对。哥哥,要好好守护我喔。」
原来在美国连英雄都有工会啊?还真是开放。
哎呀,这点倒是不重要啦。重点是抱着我手臂的这个……
「——金女,你那件V领晚礼服的胸口会不会开太大了?」
「讨厌啦,哥哥在用色色的眼神盯着妹妹的乳沟,好悖德哟!」
嘴上在责备、身体却把胸部压过来,然后又被我推回去的金女——身上穿的是一套晚礼服,而且是受年轻人喜爱的纽约品牌,日本人设计师庄司正设计的长礼服。明明还是个国中生,竟然把这种充满光泽、像个高级夜总会女招待员的礼服穿得这么性感。
看来昨晚就是为了这时候举办内衣试穿会的金女、九九藻、洛嘉与蕾姬这四个人——另外还穿着唐娜·凯伦啦、妮可·米勒等等的流行设计师设计的晚礼服。虽然礼服颜色搭配每个人各自的发色看起来很有趣啦,但每一件都是露出肩膀的无袖设计,背后也是全都裸露到臀部上方……
「……我说你们,不要穿那种礼服吧?现在是冬天,会很冷吧?」
我忍不住对让人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才好的四个人如此抱怨后……
「这个乡巴佬,反正有礼服外套可以套,不穿这样是不行的。在晚上六点以后举办的派对上,女性要穿会让肌肤露出来的礼服才叫正式服装。不能有袖子,胸口和背后都要露出来。裙摆要长。素材必须是蕾丝或色丁布。另外用宝石或珍珠佩饰增加光彩。这是常识呀。」
洛嘉对一旁九九藻身上的服装一项一项用手指着解说,从羽毛迷你帽下方抬起眼睛瞪着我。
顺道一提,这位爱打扮的洛嘉还在自己房间开业的洛嘉美容院,帮四位女生都化
好妆了。大家原本就都是美女已经让我很头痛,现在变成超级美女更是让我头痛了,为什么女人只要化妆就会让美女度像界王拳一样加倍提升啦?
位于百老汇大道与时报广场近处、热闹的曼哈顿中城——九号街。
我们在一栋看起来像高耸白墙、名叫『Hudson New York』的前卫饭店下车后,跟着光靠脸就能进场的GⅢ一起进入仿佛在墙上开了一个洞的入口手扶梯。
这时因为金女要求我要守护她,害我必须让妹妹挽着手臂进场了。有够丢脸。
顺道一提,九九藻虽然也在GⅢ身边强烈暗示着『请守护我』可是GⅢ却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地一个人走了进去。真是不够体贴,连我都不如啊。
另外……在派对会场的入口处,有个从正下方吹风让女生的裙子轻轻飘起来的机关。这是在向玛莉莲·梦露的电影『七年之痒』致敬,用小意外娱乐来宾的机关。提出这个企画的家伙给我站出来,我要狠狠揍他一顿。
「……」
即使裙子被吹起到相当危险的高度,也唯独蕾姬表现得一点都没事……其他女生们则是虽然脸红却也露出笑容。在会场的其他英雄工会的大人物们也各自开朗地笑着。这到底是什么美式幽默?我完全不能理解。
派对的会场除了间接灯光以外,还有透过雾玻璃地板下的灯光进行照明。招待来宾的是五颜六色的调酒、红酒以及啤酒等等各国美酒。墙边还有特别设置的厨房,看起来很有一手的厨师们不断送出多到数不清的料理。
虽然我刚抵达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也很大了,不过——
(这所谓『富』的一方还真是豪华。)
我是不清楚这里的工会会费需要缴多少美金啦,不过他们竟然可以把曼哈顿的前卫饭店包场下来大吃大喝。
这就代表GⅢ身为弱势团体伙伴的同时,也是强者的一员。
而那些所谓的强者们……光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一群不简单的人物。
会场中的真实美国英雄们几乎所有人的身材都很健壮,长相也很精悍帅气。当然,战斗力感觉也是高得很可怕。以武侦高中来讲就有点像教务科的氛围。对于希望过平凡人生的我来说,实在是一群不想扯上关系的家伙。万一跟他们混熟,绝对会被卷入什么要命的正义战斗中。
然而,GⅢ却——目送那群社交能力很高的部下们分散会场各处去打招呼之后……
「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在实力上、实绩上、活动内容上通过一定标准的武装职业菁英。S级武侦也是随便找都有,老哥你也去跟他们打好关系吧。」
他也推荐我加入这个英雄工会。
「恕我全力拒绝。很巧的是,我也认识某两位S级的武侦,多亏这样让我寿命缩短了整整二十年啊。」
「我总觉得老哥你好像跟日本政府的关系不太好。要是你被赶出日本,美国会帮你准备新的战场。毕竟在这里的大家,总是随时随地在玩大战争游戏啊。」
明明就在我旁边、却一点都不听我讲话的GⅢ,难道自己不用去打招呼吗?竟然一直在跟我鬼混。虽然我也管不着啦。
「火野·伯特在那边,我去跟他要个签名。」
我说着,逃离GⅢ身边……请真的在会场的知名武侦在武侦手册上签名后,就变得无事可做了。
仔细一看,九九藻在甜点区拿了一个像花瓶一样巨大的百汇圣代……洛嘉端着一杯叫灰姑娘的调酒,亚特拉士则是拿着一杯跟他魁梧的体型一点都不相衬的牛奶,各自都在和来宾们用夸张的动作谈笑着。
似乎很喜欢参加派对的柯林斯在会场深处的跳舞区完美重现着麦克·杰克森的舞蹈,金女则是拿着麦克风帮他提供歌声。
……该怎么说?还真是比上次在巴黎的化装舞会还要有活力的派对呢。
这与其说是因为活动性质,感觉更重要的原因是国情特色。在美国就是推崇活泼有朝气,认为充满活力是最好的一件事。真是个现充理论的国家,我完全跟不上。
说到底,就算我会讲英文,『派对』这种需要跟素不相识的对象聊天的活动本身——就很不合我的个性了。如果是只邀请熟人的日本式宴会还另当别论。
就在我感受着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时……
哦!找到了,另一个完全无法融入气氛的人物。
她就是蕾姬。
她一个人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当壁花呢。
念在同是孤单人,于是我走到蕾姬身边——
「……」
她虽然一如往常地像个假人或是装饰品……但是……
因为那套露肩露背、胸口上三分之一也露出来的晚礼服,让她看起来相当性感。
薄薄的丝绸礼服在设计上紧贴着身体,让她身材的曲线表露无遗……而且看起来感觉比我以前看到的还要充满女人味。
另外,平常都不太打扮的蕾姬,今天脸上却化了妆。她原本脸蛋就长得不错,再加上间接照明的效果——
看、看起来还真是个美女啊。不,她其实本来就是个美女了啦。
不符个性地从蕾姬身上感受到『女人味』的我——
「……蕾、蕾姬,你不吃点什么东西吗?这里好像可以吃到饱,太客气会很吃亏喔?」
为了隐藏自己有点紧张的心情,而提出了这样一个话题。
「不。」
微微把头转向我的蕾姬,耳朵上的蒂芙尼耳环闪耀着光芒……
那样充满女人味的部分又让我的心跳了一下。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爆发性的感觉,只是因为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变得有点紧张而已,危险性算是很低……不过站在这里感觉也很不自在啊。我就是很不擅长面对所谓的美女嘛。
「今晚需要摄取的营养,只要吃这个就足够了。」
啊,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条卡洛里美得。这方面就很像她的作风,让我安心不少。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仔细环顾四周……姑且不论又拿了一个巨大百汇圣代的九九藻,在场的英雄们好像多半都不太拿东西来吃的样子。
美国的一流武装职业人士,即使在派对场合也会严格管理饮食是吧?
他们即使言行举止充满朝气得像个笨蛋,也是行住坐卧、随时都抱着身在战场似的紧张感在过生活。
不过,我倒是不会客气了。
想吃的时候不吃想吃的东西,到头来也只会累积压力影响到身体。美食当前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还全部都是免费的。
和那个手下会上缴好几亿经费的老弟不一样,我可是处在慢性缺钱的状态啊。
……于是,我丢下蕾姬来到料理区……
准备透过胃袋与山珍海味们进行一场交流。
从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厨师各个都是一流。装在金色盘子上的冷盘肉拼盘、用鱼子酱点缀的生鲑鱼片、义大利饺、鲜虾沙拉等等,每一道料理看起来都闪闪发亮呢。
然而,对于吃到饱高手的我来说,吃这些外观亮丽的前菜就填饱肚子是最愚蠢的一件事。
真正应该进攻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中心、中央、主食——
(——就是这里……!)
找到啦,我的第一目标。
美国道地的丁骨牛排。
姑且不论我『说到美国就是牛排』这种贫乏的美国观,不过牛排这种料理正因为简单,所以更显深奥。
牛排是一种几乎在享受素材本身味道的料理,因此无从掩饰。可说是从挑选素材就已经开始在料理,而且切肉的手法也会彻底影响到吃起来的口感。是考验厨师综合实力的终极料理之一。
想当然,这里使用的肉一定是最高级的prime牛肉吧?
当中这道更是丁字型骨头的右边是沙朗、左边是菲力的最高级牛排肉啊。
「……」
首先,我用比战斗时更认真的态度仔细观察牛排师傅。
而察觉到我认真程度的黑人厨师,发型是爆炸头……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目光非常锐利,是真正高手的眼神。
「——来一份,我要最好的。」
「——那当然。我的工作就是透过料理——提供你们这些英雄们守护世界的活力。换句话说,我也是守护世界的英雄啊。」
……真是专业。从讲出口的话语就能感受到他对这份工作的自豪。
用粗手指捏起肉块的爆炸头——
因为这里是重视娱乐事业的国家,于是在我眼前开始煎起牛排。
——来啦……切成一口大小,牛油的香味不停飘散出来。
这绝对是像我这种平民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一次的终极牛排,不会错的。
接着,爆炸头将放到金边盘子上的牛排——在冷掉之前就宛如让花苞绽放般用刀子切开。太完美了。
「我就不客气了。」
「好好享受吧,兄弟。」
我接过盘子,与爆炸头帅气地竖起打拇指道别后……
将盘子放到一张铺有纯白桌巾的圆桌上,优雅地拿起刀叉。
「呼……」地抬头仰望天花板,松开脖子上的领带——
「——The time is commin.」(时刻到来了。)」
人生中最棒的一餐,就在此刻——!
我这样想着,将视线放回桌上……
咦……?
不见了……!我的牛排,连同盘子!
「哇~好好吃!哥哥做得好!」
「嗯~这个使用的是A级肉呢。」
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呜啊……!
金女……和九九藻……从她们抢走的盘子上,一左一右地把我的菲力和沙朗一口气吞进肚子里了!
(难道我天生注定吃不到美味的东西吗……?像上次在蓝帮城也没吃到满汉全席……)
因为是稀少部位而数量不多的丁骨牛排,在金女与九九藻的宣传下顿时变成抢手料理,让库存瞬间被秒杀。
结束工作的爆炸头也带着充实的表情退到后台去了。
虽然与会的大家以为是什么表演节目而相当捧场,不过就在真的动怒的我对金女和九九藻各使出二十发后背摔的过程中——会场的料理也几乎都被吃完了。
剩下的只有一些下酒菜。我稍微用汤匙挖了一口来吃,可是鱼子酱单独吃根本一点都不好吃,连回转寿司店的鲑鱼卵军舰寿司都不如。
像鬣狗一样啃着盘子上剩下的丁骨也腻了……
我已经想回去啦。
正当我表现得无精打采的时候……
「……嗨,GⅢ。」
一名兔女郎……不对,是穿着有点像兔女郎的装扮并披着一件黑斗篷,头上还戴着一顶像多龙芝女王面具的少女跑来向我搭话了。而且还不断梳着自己的浏海,露出有点紧张的笑脸。
因为这场派对的会场中到处可以看到这种像美国漫画人物一样打扮的正义伙伴——所以我对她的服装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忽然被人搭话而不禁皱起眉头。
「咦,搞错人了。搞什么嘛,长得这么像。你是谁?」
「……GⅢ的哥哥。」
「哦~原来他有哥哥呀?然后呢,GⅢ在哪里?」
迷你多龙芝东张西望地找着GⅢ,于是我也找了一下……
「咦?好像不在。」
「……呿!」
咂了一下舌头闹脾气的迷你多龙芝……看来是真的很想见到GⅢ的样子。他还真受欢迎啊。大概那家伙很有女人缘吧?虽然他本人感觉好像很木头啦。身为哥哥真担心他会不会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伤害到女人的心呢。
因为这个迷你多龙芝应该也是会带来女难事件的类型,所以我没告诉她……
但其实我大概已经猜到GⅢ跑去哪里了。
毕竟身为老哥多少也会知道老弟的想法。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太热中于参加这场派对,而且还把场子都交给部下们自主应对,自己则是早早就消失了。
好,那我也开溜吧。
我一个人悄悄搭着黄色的手扶梯下楼,出了Hudson酒店后——
「——我就知道你会来,老哥。」
看来身为老弟也多少知道老哥的想法,GⅢ正背对着霓虹灯招牌的灯光站在那里。
而我身为老哥,另外还知道老弟隐瞒了两件事情,于是——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老好人啊。」
我绑紧大衣的腰带,吐出白色的气息。
「……你在说啥?」
「第二点我等一下再说,不过你老好人的第一点,就是这场派对。你是想要让部下们去拓展将来要重新找工作时的人脉对吧?你总不会是又觉得在这次琉琉色金的任务中——自己会战死了?」
「……哎呀……既然是老哥我就实说了,答案是YES。因为马许比我还要强啊。」
这次的敌人,是让这个GⅢ……都会形容到这种地步的强者吗?
不过,我身为老哥还是要这么说:
「别担心,有哥哥跟着你啦。」
反正我也已经骑虎难下了。我现在必须要透过琉琉色金找到与亚莉亚的绯绯色金有关联的某种存在才行啊。
我对拦下一辆计程车的GⅢ拍拍背,兄弟俩一起坐进车后座——
穿梭在五颜六色的英文字霓虹招牌间,在百老汇大道上转进八十三街,最后抵达的场所是……
「——老哥知道这地方吗?」
「知道,我在『电子情书』中看过。太帅了,简直就跟梅格·莱恩和汤姆·汉克斯相遇的场景一模一样啊……!」
上西城的Cafe Lalo。
那是一间不知道的话就会不小心错过的法式古典咖啡厅。
「那当然,毕竟电影听说就是在这里现场拍摄的。」
大概是从金女那边听说我喜欢看电影的GⅢ,推开位于几阶楼梯上的门,进入店内。
「那部电影的场景也是在冬天,真有风情啊。」
因为我喜欢演员所以也有买DVD的那部电影中的舞台……
没想到我真的可以来到这里,太感动啪。
「就是这里,汤姆·汉克斯就是坐在这里。喂,GⅢ,快帮我用手机拍张照。」
「老哥还真是个追星族啊。」
端着可乐和两个杯子坐到梅格·莱恩座位上的,很可惜,是自己的弟弟。
不过,这感觉实在大棒了。不只是能沉浸在像是好莱坞巨星的气氛中,Cafe Lalo本身就是一间名店。
天花板高,装潢又古典,让人心情平静。我喜欢。
「在纽约有所谓的『纽约时间』。因为东西和活动比其他城市多,会过得很忙碌。可是『忙』这个字写起来不就是『心亡』吗?所以要偶尔到这样的店度过一段悠闲的时间,不然就会迷失自我了。」
「叽」一声坐到椅子上把脚伸出来的GⅢ说得没错……
大都市中因为有趣的事物太多,光是追着那些东西,时间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流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老了。这是在东京也常有的事情。
之前和丽莎一起生活的布尔坦赫虽然是什么也没有的乡下村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很悠闲。
或许人就是应该偶尔到那样的小镇,或是像这种仿佛从一百年前就不曾改变过的咖啡厅,缓缓地……平稳地享受一段时光吧?但是……
——看来世事并不尽人愿啊。
「然后呢?老哥你发现了吗?」
GⅢ将可乐倒进我的杯子,同时如此问道——
而我也早已用那杯子当后照镜,发现他说的对象了。
也就是在Hudson酒店就监视着我和GⅢ的一名奇妙少年。
他身材削瘦,个子也很矮,感觉应该是国中生左右的白人少年。
样貌就像是把比尔·盖兹变成小孩子。看起来脑袋很顽固,发型像颗蘑菇。戴在高鼻子上的金框眼镜装有像小型摄影机一样的东西。牙齿套有微微发亮的矫正牙套,身上穿的是朴素的外套与西装,手上拿着最新的iPhone。
因为他的监视手法很逊,我老早就发现了……不过毕竟只是个矮小家伙,没必要特别警戒。而他就这样跟到这里来了,跟踪技术也很差。
「发现了,有个跟踪狂少年在买洋芋片。那家伙,怎么不干脆在派对会场吃剩菜啦。」
「Hudson酒店也是必须请破坏场子气氛的家伙出场吧。而且那好歹对我的部下是一场重要的派对,所以我就把他引诱出来了。」
「我说你是老好人的第二点就是这件事啊。」
「——听好了,老哥,你千万……别对那家伙动怒。那家伙的目的想必就是要让我和老哥引起问题。」
「你们认识?他到底是谁?」
「他就是马许。」
「……!」
那个蘑菇少年吗……?
他就是把GⅢ逼到浑身是伤的马许?
「虽然他的头的确很像蘑菇(mushroom)啦,但是……GⅢ,我可不喜欢美式玩笑喔?」
「才不是什么玩笑,那家伙就是美国第一强的男人。」
「应该是第一弱的男人吧?」
那个马许……端着放有洋芋片的袋子、莎莎酱的小盘子以及一小瓶可乐的端盘,笑咪咪地——
朝我们的座位走过来了。
——这个小鬼……真的是马许吗?
我的鼻子很灵所以闻得出来,这家伙身上完全没有火药的味道。而且是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从来都没有开过枪的程度。
「May I share this table?(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坐吗)?」
声音……好尖锐。虽然我说不上来,但他的讲话方式就是莫名让人感到不快。
明明我们也没说0K,就擅自与我们同席的少年——
「欢迎来到美国,GⅡ。然后GⅢ,你的旧手臂状况如何?」
——真的是马许吗?
「哦哦,对了对了,GⅡ,关于你的挥棒动作,要敲低飞球的时候,棒头最好再抬高一点。还有,GⅢ收到女性寄来的简讯最好不要看都没看就删掉。」
在中央公园打棒球的时候,他就在盯着我了……吗?
我是有发现他在派对会场上监视我们,但打棒球时我完全没察觉。
GⅢ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是怎么被偷看到的,而咂了一下舌头。
这个蘑菇少年……并不简单啊。
「初次见面,我是美国国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NSA的马许·罗斯福。」
他用尖锐的声音打招呼,同时对我伸出来要求握手的手……也看不到初学者会在拇指腹与食指上会留下的手枪茧。想必他的手从来都没有握过手枪。
我不回应他的握手过了三秒整,马许就保持着笑容把手收回去了。
「——你们两位实在很优秀,非常适合拿来进行对照研究。想必可以获得很棒的数据,或者说,我已经获得数据了。谢谢你们。」
戴在这家伙那张白脸上的眼镜装置——
恐怕就是HMD。大概是将GⅢ使用的那种像七龙珠中的史考特机器一样的玩意缩到很小型的超尖端科学道具。上面也有看起来像摄影机的小孔。
他现在一定也在拍着我和GⅢ的影像。
「——NSA到底是什么组织?像FBI的东西吗?」
听到故意瞪着摄影机的我如此询问……
「你不知道?明明日本的内阁也讨论过要不要设立类似组织的说。还有,你这样讲有点失礼。FBI只是把小货色一只一只抓起来的无聊组织,拜托你别把我们和那种暴力集团混为一谈。不过……毕竟我在这个国家是所谓的特权阶级,到美国国防部就等同准将,到纽约市警局就等同部局长,到CIA就会被赋予技术保障部长级的权限。而且这些全都是我踏入该组织的瞬间就生效。因为我们与FBI也存在同样的规矩,所以只要我到那边,对于你刚才的问题就应该要回答YES了。」
他虽然拉拉杂杂、拐弯抹角地说明了一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不过从GⅢ感觉像在生闷气的态度看来,马许的发言恐怕都是真的。
如果以我的解释方式来说,这位少年就是……外务省的钱形——的超级进化版。别说是国家权力的手下,根本就是位于中枢的人物了。有点像是迷你总统的家伙。
能够让一个只有这样年纪的少年握有如此大的权力,理由可说是少到不需要折指细数就能算得出来。
恐怕——
「——你也是人工天才吗?」
「亏你的IQ竟然可以这么快就推测出来。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洛斯阿拉莫斯菁英计划的成功范例。是利用比那位『G』系列的失败作·GⅢ更先进的另一种研发概念所创造出来的基因改良个体——『R』系列的第三子——RⅢ。哦哦,你放心,我的身体并没有使用你们的父亲,远山金叉的DNA。因为以概念的基准来看,他的IQ有点不足啊。」
洛斯阿拉莫斯菁英计划——
就是透过科学手法组合优秀的基因,试图创造出超人的美军人间兵器计划。
GⅢ与金女就是在那计划中诞生、拥有我老爸的基因——在战斗力上特别优秀的弟妹。
但这家伙说自己是透过另一种研发概念……应该就是将DNA设计成在智力上特别优秀的人类吧?
用宛如IT企业业务员一样的态度进行说明的马许,推了一下HMD眼镜后——
「好啦,接下来就让我进行一场说明会当作见面礼吧。题目是『你们赢不过我的三个理由』。首先,GⅡ,你知道美国的两大政党吗?」
他捏起一片洋芋片,对我提出这样一个瞧不起人的问题。
「那种事情我好歹也会知道啦。就是共和党和……呃,就是那个,那个对吧?话说回来,我的名字叫远山金次,不要用奇怪的名字叫我。」
「了解。那就让我告诉金次吧。GⅢ的支持者主要是共和党,我的后台则是民主党。而现在美国的执政党是民主党。因此你们在美国的立场比我还要弱。」
——GⅢ在大蛇改的车上简洁易懂地跟我说过『亲我派』与『反对派』……原来就是政治上的意义啊。
「另外,GⅢ是因为FBI怠忽职守才能逍遥在外的『混沌』,而我是社会所认同的『法律』。GⅢ发疯逃出洛斯阿拉莫斯之后,我依然一步步脚踏实地踏着成功者的阶梯爬上来了。」
马许的这个讲话方式……
不只是单纯让人火大,更可以感受到他对GⅢ抱有某种私怨。
「GⅢ的力量,是武力,而我的力量,是情报力。情报力位于武力的上层,是统筹、运用武力的力量。我只要稍微操作一项情报,就能引起战争也能平息战争。GⅢ那种试图透过自己的武力处理、抑止战争的想法,本身就是二十世纪的旧观念啦。」
「——啊~你说得对啦,哼!」
光听发言的话似乎已经投降的GⅢ喝了一口可乐,跷起双脚深坐到椅子上。
相对地,马许则是把眼睛眯得像弯月一样,伸直他矮短的背脊——
「——二十一世纪的英雄不是你们,是我。」
他这番新旧人工天才之间、较新的自己才是站在优势的说明,以这样的结论收尾了。
「好啦,金次。我虽然也拜见过关于你的影像——看来你是个稀世的诈欺师吧?」
面对这次把矛头转向我的马许,我不禁皱起眉头。
「你说我是诈欺师?」
「用空手抓下子弹、弹开空对空飞弹……如果是在美国接受过训练的GⅢ先姑且不论,但身为和平白痴的日本人是不可能办得到那种事情的。或许在影像中看起来是成功了,但是像这种案例多半都隐藏机关。你是为了进入一流的武侦企业——所以欺骗周围的人,企图提升自己的SDA排名对吧?」
「……如果可以当作那么一回事,就拜托你把我的名字从那个非人哉排名中删除掉吧。当我是作弊也没关系。靠你最擅长的情报操作,应该办得到这种事吧?」
「用不着进行什么操作,你的名字很快就会被删除了。只要我杀掉你。」
「……」
「跟你们的笑话排名不一样,我们这些特权阶级的少年少女们之间也存在着一个严格的排行。只要向拥有管理权限的上议院议员提出申请——将敌对的人工天才或是一百名以内的SDA排名者杀害掉,就能列为实绩增加分数。」
「……你跟我们战斗的理由……竟然是为了赚分数升官?看来你的志气就跟你的身材一样小啊。自我中心也该有个限度吧?」
「不要拿别人的身体特征来说嘴。另外,如果想要抵达高远的目标地点,一小阶一小阶爬上去就是最短的路径了。顺道一提,只要获得你们这两分,我就能爬上下一个阶级——相当于少将的地位了。」
「爬上去又能怎样?」
「阿富汗、叙利亚,靠这些成绩我就能升上中将,接着是伊朗、北韩。升到上将后是中国、俄罗斯。等你的国家,日本在律法整备完之后,我应该也会请求协助吧?尤其是后半。」
「……战争是吗?」
「是美国强权支配(Pax Americana)的完成。这只是将二战后陆续进行的各种准备工作收个尾而已。按照预定,我在那之后——从二〇三三年的任期开始,会成为美国史上最年轻的总统。美国会进入建国以来最富强的时代,而其他国家全都会成为朝贡国。」
要是让这种家伙当上美国总统……
我看这世界也结束了。
「八弦一宇(注2 「八弦一宇」系大日本帝国于二战期间提倡的概念,表面上是宣扬天下一家、世界大同,实质上是为了让帝国军侵略海外诸国的行为正当化的口号。)的概念,我们日本人早在六十多年前就已经从那种想法中毕业啦。」
对于一脸奸笑着阐述未来预测的马许,我感到不屑地如此回应。
「那并不是毕业,而是被退学的。根据我们的试算,在强权支配完成的那个年度,道琼工业平均指数将会是现在的四点三倍,国民一人的年所得将会是现在的四点七倍。你虽然说我是自我中心——但我的飞黄腾达其实也关系到美国的利益啊。」
「没想到世上还有把话讲得这么明白的伪善者。」
「伪善也是善。」
明明年纪比我小却像个年长者一样「呵」地笑了一声的马许——
「话虽如此……对于金次和GⅢ你们两位,我其实在某方面抱有相当高的信赖。所以我才会挪出宝贵的时间特地来跟你们见面的。我认为你们两人有资格成为我的部下。我会重新给予GⅢ一个与官职相衬的地位,也会给金次美国永久居留权。」
……在靠战斗杀掉我们之前……他打算先招募我们成为部下的意思是吗?
「谁要当你的家臣啦!以前日本跟中国的黑道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反正你们只是想要把我当成什么杀手而已吧?」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我本来是打算先派你去解决掉奥萨玛·宾拉登之类的人物……不过哎呀,我明白金次你拒绝我的提议了。那么GⅢ怎么样?你就和我一同搭上通往荣耀的列车吧。然后你应该理解,我这项邀请对你而言,就是末班列车的发车铃声了。」
马许将他那自视尊大的视线从冷淡回应的我身上移到GⅢ身上,但是——
「就让我错过那班列车吧。要我按照别人铺好的铁路走,不合我的个性。或者说,那种事我在洛斯阿拉莫斯已经受够啦。」
GⅢ的这句回答,让原本就存在的对立关系——变得更加清楚了。
马许沉默了三秒整后……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唯独这句话用非常标准的日文说完后,「啪!」地弹了一下手指。
随后……
轧……轧……
(……呜……这家伙是……!)
一名我似曾见过的娇小少女——
「轧、轧」地踏着Cafe Lalo的地板走了过来。
接着默默不语地,坐到我们这桌……马许旁边的座位上。
轧轧……少女一坐上去,木头椅子便发出声响。好重。她虽然身上穿着大衣,但看起来衣服底下并没有藏什么重武装。是她本身就很重,足足有两百公斤。
——她不是人类。
「……LOO……!」
我说出这久违的名字,回想起过去的画面。
LOO就是去年十月在台场空地岛举行极东战役的宣战会议时——乘坐着一台人型格斗机器的少女。
当时那台二足坦克使用的是美军爱用的M61火神炮,坦克被亚莉亚破坏之后从里面脱逃出来的LOO身上也配戴有美国陆军的阶级章,因此我知道她是来自美国的人物……但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遇到她。
「……」
现在总算知道应该是个机关人偶的LOO——
始终保持沉默。
感觉就像蕾姬一样。不,比蕾姬更缺乏人味。
明明当时在空地岛上,她虽然给我一种脑袋有点「那个」的印象……但至少表现得还像个人类的说。
可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完全像个女性型机器人。虽然大概是为了维持平衡,她的身体会有些微的动作,但工整的脸蛋却完全面无表情——甚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活像美少女动画角色的蔚蓝色头发虽然跟当时一样,但是以那种动画中会登场的『美少女机器人』来说,她的人格程式感觉比之前看过的还要低阶。
「因为这东西的样子跟去年不一样,让你很在意吗,金次?」
看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LOO,马许吃着洋芋片如此说道。
「当时是LOO-GyNe计划的负责人……也就是有人类从远端进行操纵。XGY-12——你口中的LOO,在远端操纵模式下可以提升双向控制的精度,所以举止会像个人类。像日本制的格斗游戏中,赋予角色动作和表情比较可以让玩家掌握瞬间性、感觉性的状态对吧?不过,现在的这个是自律机动中,因此你们最好不要对我做出敌对性的行动。这东西在设计上并不是发出人工语音,而是利用人工咽喉讲话。但舌头
动作上的程式因为不发达,表现较不自然,所以我设定让它在自律机动的时候不要讲话了。」
……军事机器人是现在的美军投入最多心力开发的兵器之一。
拥有优于人类的感应器,能对应生化战争,更重要的是可以减少人命损失——防止舆论陷入厌战情绪。毕竟美国在越南和索马利亚的战争中就是输在这一点上。因此老美投入到全世界海陆空的各式各样无人兵器,就是马许所说今后的征服战争,以及之后的极权统治下不可或缺的道具了。
然而,这个LOO……
和现在流行的无人飞行载具(UAV)或是无人地面车辆(UGV)不一样,是呈现人型的外观。
重量虽然感觉比本田技研开发的ASIMO还要重,但外观却先进得多。乍看之下几乎分不出与人类的差异。真不愧是美国的超尖端科学,竟然私底下造出了这么不得了的玩意。
(就算感觉有点无机质,但这外观还是会让人在开枪时不禁犹豫……或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故意做成女孩子型的。)
而且既然是人型,就能通用人类使用的武器。
LOO恐怕就是美军为了发展单方无人战争的过渡期兵器吧?
「哦哦,你们可别误会,这东西之所以是少女型,并不是我的兴趣。毕竟我喜欢的是年长的女性,再说,把它造出来的是计划负责人啊——我当时是派它假装要参加你们的斗争,不过实际上是去杀害GⅢ的啦……」
在自顾自地饶舌讲话的马许身边……
始终不发一语的LOO,总觉得好像越看越可怜了。即使我知道她只是个机器人——还是不禁觉得她像是因为马许的任性而被夺走了声音和心灵似的。
甚至那对缺乏神情的双眼,都感觉像是在诉说『救救我』一样。
这部分或许是我身为日本人,因此有对无机物也能感受到灵魂的习性吧?
「……好啦,差不多是道别的时刻了。」
因为我不喜欢那尖锐的声音所以后半几乎没有听进耳里,不过马许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仗恃着有LOO这个保镖,而变得有点强势起来。
他现在面对GⅢ的眼神与态度,也比刚才更有攻击性。
「GⅢ,在跟你道别之前,有句话我必须要当面对你说。我所敬爱的莎拉博士之所以会过世——都是你的责任。」
听到他用仿佛在刺激对方神经的声音与口气说出来的这句话——
跟我一样没有专心在听马许讲话的GⅢ……身体颤抖了一下。
——莎拉博士,就是GⅢ不惜违逆自然的道理,也要企图利用色金的力量让其死而复生的女性。
她是在GⅢ进行训练中发生的意外而过世,因此认为责任在自己身上的GⅢ……便逃出了他出生故乡的研究所。
然后,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GⅢ他……
深爱着莎拉博士。
「只要你当时能再强一点,应该就能拯救莎拉博士了。要是她还活着,我早点安排让她成为将来的第一夫人也是可以的说。真是可惜。」
听到马许的发言,GⅢ用力握住桌上的杯子。
玻璃杯当场「啪!」一声出现裂痕。
「侮辱故人的发言,是最常见的一种低水准挑衅。GⅢ,别跟他认真。」
我虽然按住GⅢ的手提醒他……但其实我也感到火大起来了。
就算是彼此对立的对手,讲出来的话也该有个限度,
将我们的愤怒像凉风般轻松带过的马许……
「对了对了,之前我有针对与你们的战斗进行过两百次的模拟演算,结果是我一百九十九胜,一平手,零败。换句话说,我的胜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五的意思。」
仿佛是在滑动脑中的智慧型手机似的,动着他纤细的手指。
「除了『政治上的优势』、『法律与混沌的立场』之外——你们赢不过我的三个理由中,第三项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就让我在最后告诉你们吧。很简单,因为你们脑袋很差。金次的IQ大概是一百,GⅢ的IQ似乎是一九二的样子。不过,我的IQ可是有四百七啊。」
……虽然我本来就是就读于偏差值不到五十的高中,但是被他这样强调还是会感到有点火大。
反正马许似乎打算回去了……
我就稍微回嘴一下,要不然心有不甘啊。
「马许,你听好——在武侦界有这样一句话:只要合作无间,一加一是可以成为三、成为四的。」
「原来如此,脑袋真差劲啊。金次,你连算数都不会吗?」
「听不懂比喻的你脑袋才比较差吧。这句话是指,我们拥有超越数字的……呃、某种东西的意思啦。还有,我是不管你IQ有四百什么的,但既然我是一百,那你就只是等于有四个我在一起讨论思考而已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我用舌战应付以智力为卖点的人工天才……
「老、老哥,你别讲话了,会暴露你的白痴啊。」
GⅢ似乎傻眼到都忘记愤怒了,对我劝诫起来。
「不,既然被对方讲了三点,我就要回敬三点。题目是『吊车尾会比菁英更好的三个理由』。像我们这种吊车尾,就算输了也不用怕失去什么地位。但是原本有地位的家伙就会因此失势。马许,你在菁英之路上也不是只有往上爬而已吧?万一失败,一定也会往下滚才对!」
虽然讲着讲着自己都觉得有点空虚了,但我还是一句接一句说完后——
「嗯……因为我至今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失败也没输过,所以不太清楚啊。」
马许竟然用出乎我预料的形式将我的话轻松带过了。
「……然后呢?金次,剩下的两个理由是什么?」
糟啦。我虽然一时冲动说了有三点,但其实我根本没想到。剩下两点,我本来以为应该可以边讲边想到的,可是靠IQ一百的脑袋还是想不出什么东西。
「……呃~就是……」
「……噗哧!看来你这个人颇幽默的。这点就超出我的计算了。」
「你……似乎很擅长计算的样子。那我们现在就来验算一下你刚才说的模拟演算。你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完全算错了。」
从刚才就怒不可抑的我,最后终于还是打算诉诸白痴的证明=暴力了。
就在我连LOO的存在都忘记,用力抓起马许的领带时——
「——哈!想揍我吗!好啊,你揍吧。我不会反击的,毕竟我揍不赢你。像我这种瘦皮猴你也想揍的话就揍吧!」
眼镜有点歪掉的马许用夸张的动作发出像女人一样尖锐的声音。
「……住手吧,老哥。你在这里动手也只会显得自己很逊,而且会被逮捕啊。」
GⅢ用右手抓住我的手臂,制止了我。
明明他自己比我还要火大的说。
「……呜……」
唔唔唔……
的确,要是单方面把这金针菇揍扁,也只是欺负弱小,会贬低我身为男人的品格。
另外,GⅢ也用视线暗示了一下,在窗外不知不觉间聚集了几名应该是纽约市警局便服警官的男人。我想是马许靠关系叫来的吧?
现在的我没有进入什么爆发模式,GⅢ也一样。
万一我们被逮捕,就休想为了亚莉亚去抢夺琉琉色金了。
于是,我无可奈何地放开马许后——
「的确,你的臂力应该比我强。GⅢ也是个对付过好几名高级探员——而没有让任何人活着回来过的强者。所以我绝对不会愚蠢到当面跟你们打斗的。」
马许很神经质地戴好眼镜、系好领带后,从椅子上站起他的短脚。
「那么,我和活着的你们就此道别了。下次见面时,我会看着你们睡在尸袋里的模样的。就在内华达的五十一区、第八九A管理区。我已经自愿申请在那里防卫你们想夺走的琉琉色金了,你们就按照预定过来吧。要是你们在战斗中投降,我会送你们到关了我过去抓到的那些暴力分子的监狱享受一趟度假之旅。GⅢ你也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周遭的事物吧。把你处理掉之后,我立刻就会用法律途径没收你那栋大厦,还有你送钱的那间学校。」
「——马许你这家伙,打算毁掉GⅢ的学校吗?小孩子们是无辜的吧!」
「It's not my business.(我才不管那么多。)在这个国家,权力和金钱就是一切。如果你能幸运活下来,就诉诸权力、诉诸金钱吧。只要你那份力量在我之上,或许就能阻止我对GⅢ的部下找碴了。哦哦对了,只有那个可爱的修女是特例——我让她当我的秘书也可以。」
这句混帐发言终于让我忍无可忍……也忘了会被警察逮捕的危险,「啪!」一声再度抓住准备离去的马许的手臂。
「喂!给我等等!我心胸可没宽大到让你讲到这种地步还平安放你回去——」
我抓住马许手臂的手——啪——又被LOO抓住。
她依然坐在椅子上,视线望着虚空。
纤细的手臂,轧……轧轧……渐渐用力起来。
(呜、呜……!)
这果然不是人类的握力,比亚莉亚、兰豹或是大哥都强……
「——老哥!」
「……呜……啊!」
LOO有如虎钳般的力道几乎要把我前臂的肌肉和骨头握碎……就在GⅢ伸出他左手的义肢时,我的手很自然地便松开了。
马许用手掌「啪!」一声拍开我疼痛的手臂。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yellow sheep。」
丢下这句对日本人的蔑称后,马许走出店门……
LOO则是对痛得按住手臂的我,以及为了保护我而站在旁边的GⅢ看也不看一眼——就跟在马许后面离开了。
只能够目送他们两人离去的我与GⅢ……
因为最后感觉像是完全输给了那是瘦小的男人,而说不出话来。
(马许·罗斯福……)
这种类型的敌人我至今从未遇过。
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只靠智力跟我们战斗。拥有压倒性的政治力,能够将国家权力——包含其中的武力,也就是警察力与军事力——像自己的手脚一样使唤。
面对这样的马许,我的确像只羊(sheep)一样手足无措。但是……
你最好记住,羊虽然给人的印象很弱,却也拥有如水牛般坚硬的犄角与足蹄,靠头槌或脚踢也是可以杀掉野狼的。在纽西兰,羊可是最危险的一种家畜,在纪录上是伤害过最多人类的动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身为一只羊的实力吧。
心情彻底被破坏的我,走出Cafe Lalo来到寒冷的夜路上……
「……没想到还会有那样的敌人……这世界也真大啊。即使同样是美国人,像你这种会直接挥拳过来的对手还好多了。」
我吐着白色的气息,对不知道为什么不拦计程车的GⅢ如此嘀咕。
「……喂,老哥,从这边回去。」
GⅢ感觉有点在闹脾气似地走向百老汇大道的方向。而在他前方——
我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Phantom,以及恭敬地迎接我们的安格斯。
看来他是发现我们消失了踪影,而找到GⅢ经常光顾的咖啡厅来了。
「回程就走车辆比较多的路吧。这样遇到万一的时候,警察也不会攻击一般市民的。」
身穿燕尾服的安格斯说着这种搞不清楚哪边才是坏人的台词,不过……
毕竟警察就像是马许的手下,或许照他这样做会比较好。
虽然这种点子就跟我们现在身上的打扮一样,很像纽约黑帮啦。
「安格斯你这家伙,竟敢擅自离开派对。」
面对在路灯下双手扠腰、挺起胸膛,摆出亚莉亚式愤怒动作的GⅢ……
「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叱责,但属下早已下定决心,要与Ⅲ大人同生共死了。」
安格斯似乎早已看穿GⅢ带他们到英雄派对上的理由,扭曲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哼!随便你。喂,给我番茄。」
GⅢ脸红起来,有点在出气似地——又跟亚莉亚一样提出了强人所难的要求。然而,安格斯身为手下的等级跟我完全不同,竟然真的像变魔术一样递出了用手帕包好的番茄。真是能干的男人啊。哪像我是「桃馒。」「没有啦。」「无能!」然后就要被迫跳一场开洞之舞了。
「属下也有窃听了一下刚才的对话。马许·罗斯福真是愚蠢呢。」
在一口接一口连蒂一起吃着番茄的GⅢ身边,安格斯又笑了起来。
「……愚蠢?那家伙的IQ听说有四百喔?」
听到变得有点懦弱的我如此说道……
「即使智商指数很高却依然很愚蠢的人物,在陆军高层中也有不少。然而,实在很难找到像马许这么愚蠢的人,竟然想要把Ⅲ大人收为自己的手下……」
在部下之中对GⅢ的忠诚心特别高的安格斯,似乎对于这一点感到最不高兴的样子。
「就算是美国总统,也没办法将Ⅲ大人拘束在同一个地方的。Ⅲ大人是光,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光拘束起来的。」
「……」
应该不是因为吃了番茄的关系,但GⅢ顿时变得满脸通红……用路灯照耀下发出光泽的皮鞋鞋尖轻轻踹了一下安格斯的小腿,似乎在催促他什么事情。
安格斯因此转身看向背后……
发现有一名身穿紧绷的深蓝色纽约市警制服、身材肥胖的黑人大婶女警站在那里,手上拿着应该是罚单的纸条对着我们轻轻摇晃。
「——先生,这辆车。这里禁止停车喔。」
女警用警棍指着劳斯莱斯,露出有点在生气的表情……
「哦哦,不好意思。虽然我知道,但还是为了主人停在这里了。」
于是安格斯有点羞愧地想要伸手接下罚单。
可是,女警小姐却忽然把罚单又收了回去。
「今晚我就放你一马。我听在这么冷的天气下还为了私事被命令站在那边护卫的同僚说,『马许是个混帐,反而是警戒对象的你们还比较像好人』呀。好啦,快点把车开走。」
她轻轻笑着,给了我们一点小方便。
……这样充满人情味的行为,让我也不禁苦笑起来。
虽然马许刚才说过『在这个国家,权力和金钱就是一切。』这种话,但是——
其实美国并不是那么没气度的国家啊。这点让我稍微安心些了。
5弹 谢啦,老哥
隔天日落后,我们再度来到J·F·甘迺迪机场——
在螺旋桨前端发出绿色萤光的人马座前,GⅢ、我、金女远山家兄妹以及亚特拉士、柯林斯、九九藻与洛嘉等部下们排排站着。安格斯则是已经进入机内。
GⅢ背对着旋翼缓缓旋转、描绘出四个黄绿色光圈的倾转旋翼机……转身看向整齐排成一排的部下们。
「现在开始将要对内华达州马夫湖空军基地——通称『五十一区』、第89A管理区进行再度强袭,目的是夺取琉琉色金。理由是我个人的私利私欲,以及与之相比根本微不足道的、预防神崎·H·亚莉亚绯绯神化带来的世界战争。」
比起世界,自己更重要。GⅢ还真的是很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呢。
不过,这种话出自傲娇族人的口中,便不能完全当真就是了啦。
「空路虽然会沿着亲我派的州或区域飞行,但一部分路线,特别是在犹他州、内华达州就必须飞过反我派的势力区域上空。在这些地方预测会像上次一样,遭到NSA马许·罗斯福的妨碍。马许虽然受到执政党宠爱,却是个冒渎他国自由的家伙。而无论是对什么国家,只要是冒渎人民自由的家伙就是美国的国贼。大家不需要犹豫,然后要做好觉悟面对这场任务。完毕——有没有其他疑问?」
听到GⅢ难得询问部下的意见,首先是九九藻举起了手。
「……武装虽然已经准备完毕,但跟上次是一样的。不,这次Ⅲ大人是用旧的备用装备添补上次失去的部分,伤势也尚未痊愈,状况不能说是完全。」
「那又如何?」
「就是……这样太不利了!面对马许的超尖端科学——那样的巨大兵力,只用现在这样的火力进攻根本是疯了呀!」
面对姑且不论发言的语气、但眼神就透露出『好担心自己最喜欢的GⅢ大人』的九九藻——
「一点都没错!我等会就犒赏一下发言正确的你吧。」
GⅢ大笑回应,丝毫不在意她的谏言。
在当场呆住的九九藻身边,这次换成超能力女孩洛嘉举起手:
「喏,Ⅲ,如果杀掉了马许可以给我犒赏吗?我下个礼拜打算去苏富比拍卖行把宝玑的怀表标下来,可是总觉得资金上有点不够呢。」
「宝玑吗?那很漂亮啊。好,要犒赏也可以。」
眼睛浮现$符号摆出开心动作的洛嘉……是个钟表搜藏家。
怪不得她会追随能够理解艺术品兴趣而给钱大方的GⅢ呢。
「Sir(长官),身为副驾驶我有个问题!请问人马座的光曲折迷彩要加何?」
「姑且开着。虽然因为会发热,所以只是隐藏机身应该没啥意义啦。」
虽然GⅢ对敬礼发问的亚特拉士以进攻为前提在回答,不过……
「喂,GⅢ,我也赞同九九藻的意见。居然用上次已经输掉的武装再次沿着想必会遭到迎击的航路飞行,也未免太有勇无谋了。难道没有新的作战说明吗?」
我从一旁捏起GⅢ的耳朵如此询问后……
「痛死啦。我在东京不是也说过了吗?我才没有什么作战,总之就是倾全部战力进攻,有敌人出现的话全部揍扁就是了。」
听到GⅢ这段就算被马许称为白痴也无从质疑的发言,九九藻顿时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大叫:「我明白了,Ⅲ大人,九九藻也会与您一同抱着牺牲的觉悟!」
结果GⅢ拍开我的手,用严肃的表情对九九藻挺起胸膛——
「——开玩笑啦。我想好作战策略了。」
搞什么,害人白操心了。不要卖什么关子,一开始就明讲嘛。
「这次的作战策略是——『老哥会想办法』。就是这样。」
GⅢ「砰!」地拍了一下我的背,露出洁白牙齿笑起来……结果部下们也各个露出「哦~原来如此!」的表情当场接受了。这、这些家伙……!
「确实,毕竟金次是个杀也杀不死、像游戏角色一样的最终兵器嘛。」
「喂,洛嘉!你是在说我吗?好,我就先从你开始揍起。还有刚才露出认同表情的家伙,全部都要接受我的铁拳制裁。我现在有穿安格斯准备的内衬式护具,就让我一人一拳测试一下一马赫樱花的威力。」
就在我模仿爷爷,说出这种像旧日本军魔鬼军曹的发言时——
GⅢ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制止了我。
「各位,抱歉啦。五十一区的琉琉色金从冷战时代起,苏联的谍报员就来偷过,美国国内的各大盗也来挑战过,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偷到的宝物。而之前我也已经输过一次,所以现在只能依靠这种怪力乱神啦。」
「不要把我称作怪力乱神!亏你还是个人工天才,就想不出什么更正经一点的方法吗!再说,那种事情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办到吧!那种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突破过的空军基地——」
「——不,要说全世界的话,曾经有过一个男人从五十一区偷走了极微量的琉琉色金。」
「……有、有这种人物啊?竟然可以从美军基地偷走宝物。是谁?」
「就是亚森·罗苹三世。虽然他似乎有优秀的伙伴帮忙,不过如果军方纪录是正确的,当时他的小队成员应该只有四名,武装也只有枪械跟刀具而已。所以说,我们这次的阵容可是比当时还要庞大啊。」
理子的……老爹吗?
这么说来,理子的那个十字架——夏洛克说过含有极少量的绯绯色金同族异种的金属。
原来就是从五十一区偷来的琉琉色金啊。
「虽然这个笨老哥连自己的称号都忘记,说出什么『不可能』这种话。但是……」
GⅢ放开我之后,再次对着部下们交抱手臂、挺起胸膛。
「听好了。『不可能』这个概念,就像恶灵一样。会纠缠在人类心中,打击人的自信。再次挑战上次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看在别人眼中或许非常愚蠢。但是,那样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愚蠢!这次的确没有成功的保证,不过,万一这次不行就下次再挑战,万一我死了就由老哥再挑战。下次还有下次,不管几次都要继续挑战。面对无限次持续来挑战的对手,绝不会有能够永久战斗下去的敌人。就算是恶灵也不例外。」
GⅢ鼓舞部下的这番话——
——感觉带有某种超越话语的力量。
「自古以来,人类将许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化为可能了。跨越大海,飞上天空,登陆月球。而现在,就轮到我们要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或许没有人会目睹这件事,或许在秘密之中拯救了世界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称赞。但是你们不需要在意,我会看着你们。你们自己也必定会见证到自己成功的那一刻。上吧。就在今天,我们要到达五十一区,成为哥伦布、成为林白、成为阿姆斯壮。世上所有的不可能,都总有一天会被人突破。而现在就是那一天!我们就是那个人!」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在部下们「Ja(是)!」一声整齐的呐喊声中,我总算理解了。
GⅢ会把我拉进来的原因,并不是单纯对我的战力过于相信的关系。
他是想要在这场被认为实在不可能成功的战役中,将我这个『哿(Enable)』加进来——做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象征。为了提升GⅢ同盟的团结力,让一加一加一……增幅到无限大。
既然如此……
我身为拥有这个丢脸称号的老哥,也不能尽抱着负面的想法了。
——上吧,进攻五十一区。琉琉色金,给我好好等着。然后——亚莉亚,等我的好消息吧。
人马座以时速六百二十公里的最高速度在夜间低空飞行着。
机窗外的满天星空,大概是因为从大地飞扬起来的细微沙尘而显得比平常还要闪烁。
这感觉就像是在动画里的宇宙空间,或是在天象仪圆顶中飞行一样。
地表上除了偶尔看到的街道灯光以外都是一片黑暗。地平线上的凹凸是远处的巨大岩山。
亲GⅢ的地区大至一个州,小至一个镇。而我们在那样的地区上空挑选人口密度较低的区域,不断进行细微的转向飞行。简直就像是忍者。
……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伊利诺州……
在大型半透明荧幕显示的全美地图上,GPS定位出来的现在位置光点缓缓移动着。
至于马许势力……大概是不想进行夜战的关系,始终没有攻过来。
这架仿佛是将V-22与C-130组合起来变成空中炮舰的人马座上,装有红外线感应器、测距雷达、精密射击用火力控制电脑,还有L40机关炮与M102榴弹炮等等重武装。想必对方也不会想鲁莽出手吧?
我们轮流补眠,在中部标准时(CST)零点多越过了密西西比河……不断往西飞行……进入应该是敌对区域的犹他州上空。然而,在这里也依然平安无事……
坐在沙发上,交抱手臂闭着眼睛的GⅢ——虽然我不清楚是怎么办到的,不过似乎可以让右脑和左脑轮流睡觉的样子,就算在补眠中跟他讲话也会有反应。于是……
「差不多要飞完九成左右的航程了。什么问题都没发生,真是安静啊。」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我如此说道后——
「——太安静了。像这种时候反而更危险。」
GⅢ情绪紧绷地这样回应我。
不过,他的警戒似乎也只是白操心。我们居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遇到敌人——平安进入了内华达州的上空。
我甚至开始觉得,搞不好可以就这么顺利降落五十一区也说不定呢。
「天亮了……」
随着九九藻的呢喃,在机窗外——我们后方的地平线上渐渐露出光芒。
阳光照出飞机下的一片土黄色沙漠地带。说是沙漠,也不是像日本人印象中撒哈拉沙漠那种沙漠,而是到处有岩石,偶尔也能看到适应干燥环境的植物。
因为阳光随着时间越来越耀眼的关系,就在金女准备拉下机窗上的隔热布时——
——啪!GⅢ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冲过去阻止金女。
「……雷达、红外线!」
他紧接着瞪向窗外,朝对讲机如此大吼。
『没、没有异常!』
『不,就在刚才——六点钟方向捕捉到杂讯程度的闪烁……!』
从进入犹他州之后,便开始双人驾驶的亚特拉士与安格斯接连向机舱内进行报告。
一听到六点钟方向,洛嘉便立刻看向荧幕上分割显示的机外摄影机画面,当中的人马座后方视角。
我也跟着探头看过去,但是画面因为日出的关系几乎都呈现一片白色。调整亮度后依然不清晰的画面上,顶多能看到岩山的轮廓而已。
「是超小型匿踪飞机高度监视!在十五秒前以山岳死角飞行起飞——一架跟在我们后面!另外还有一架——声音……正上方!」
似乎拥有优于雷达的耳朵与直觉的GⅢ,接着抬头看向上方。
「——榴弹炮预备!左旋回避!」
对GⅢ的命令『Aye,Sir(遵命)!』地大声回应后,亚特拉士与安格斯让机身剧烈左倾,进入回转飞行。
金女赶紧抓住我的腰带,跌倒的九九藻与柯林斯则是用滚地受身。
『捕捉!被绕到后方了!从七点钟方向以及正上方高度——朝本机方向的反应有二!呜……七点钟方向有热源发生!ATAS(刺针飞弹)!』
被摆了一道!敌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从L字双方向瞄准我们了!
两边都为了不要被雷达或目视捕捉到,一边是从山影中背对太阳飞行,另一边是从正上方攻下来的。
像人马座这样的作战机,对于正上方的监视相当薄弱。那是因为通常敌机——也就是现代的战斗机为了避免机体或进气系统发生故障,是不会进行激烈的急速下降攻击的。
GⅢ似乎判断要回避从正上方的急速下降攻击,然后迎击从正后方来的敌人——可是……
我们明明靠回转飞行让榴弹炮朝向敌人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目视到敌机的踪影。看来敌机除了通常的匿迹性能外,还用了光曲折迷彩技术。
然而,人马座还是靠热源侦测朝敌机开火——之前,我方的尾翼与右机翼就传来了激烈的冲击。是从匿踪战机发射出来的导弹吗——!
「——呀啊啊啊啊啊!」
伴随洛嘉的尖叫声,我们就像小钢珠似地在机舱内乱滚——
受到毁灭性损伤的人马座随着剧烈的震动开始下降。不过,感觉并不是俯冲坠落。虽然只剩单侧引擎,但它依然勉强在飞行着。
话虽如此……也是不稳定的飞行状态。尽管没有失速,却也无法修正机身倾斜。
只能沿着螺旋轨迹飞行,原本就很低的高度又不断在下降。
机窗外不只冒出浓烟,右机翼甚至还有火舌,宛如地狱画面。
『一号引擎大破,二号中破,三、四号正常。右垂直尾翼全失,右机翼损伤严重,一号旋翼全失。无法操控。油压低减。全旋翼无法回复到六十度以上。虽然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百二十哩,不过请就此降落吧。因为无法减速,将进行迫降。Ⅲ大人,不好意思要劳烦您了……为了不要弄脏衣物,请收拾一下饮料。』
虽然安格斯在警报声不断的驾驶舱内依然表现冷静,但因为扭曲变形而失去气密性的机舱内已经开始有黑烟冒进来了。
九九藻与洛嘉剧烈咳嗽,就快要陷入惊慌的时候——
「——注意!不要慌!做好防冲击姿势!」
GⅢ大声振奋大家。
部下们赶紧伸直背脊,抓住墙上的扶手……
「哥哥,我好怕喔~」
金女在这种时候却还用明显是假装出来的害怕态度,扒住我的手臂把胸部贴上来。你到底在搞什么啦?搞不好三十秒后就会丧命的说。
把德拉古诺夫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抱在胸前、紧靠着墙壁的蕾姬……虽然也表现得很冷静,但是……
(……果然,我们太有勇无谋了吗?)
就在我斜眼瞄着已经变成蓝白画面的荧幕地图,深深叹气的同时……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伴随左边旋翼刨起地面的轰响,往右侧剧烈弹起的人马座,最后以几乎横躺的状态迫降在沙漠中了。
安格斯没有让人马座当场爆炸,使状况勉强介于坠落与迫降之间的程度。
多亏如此,机上乘员大家都几乎无伤,顶多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以武侦高中的讲法来说,只算是擦伤而已。我也多亏了有内衬式护具的保护,只有受到轻伤。
然而……人马座本身是完全被破坏了。装在上面的炮台也全毁,让我方的火力一口气掉落了许多。
刚才从后方击中尾翼的,是某种看不见的战斗机发射出来的空对空导弹。从上方击中右机翼的,同样也是从某种敌机发射的低速无热源物质。
两边都让人搞不清真面目。这样一想,就会觉得超尖端科学兵器根本和魔术没两样啊。
我们从GⅢ踹开的舱门走出机外……
周围的空气干燥到吓人,风中也带有如灰尘般细小的砂石,让人眼睛刺痛。
虽然说到沙漠通常给人很炎热的印象,可是这里却很寒冷,气温大概只有八度。
仿佛是从冬天的沙滩夺走了一切水分——在日本是难以想像的严酷环境。而这样的环境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地面生长的植物虽然比想像中的多,但都是会让人误以为已经枯死的干燥杂草。
在赤褐色大地的地平线上,可以看到黑蓝色的山。标高感觉很低……与其说是山,或许称为巨岩比较恰当。
(这就是,美国的沙漠……)
虽然是西部电影中常见的景象,但实际的情景却很惊人。
用一句话形容——根本就是地狱。是排斥世上所有生命的不毛之地。
然而……
「好,比上次接近了。」
背对人马座的残骸凝视着五十一区方向的GⅢ,明明额头流着血却在笑。那种正向思考的态度,跟理子有得拚啊。
我在对他感到傻眼的同时,也动手帮忙……与部下们一起迅速从毁坏的机舱内把粮食、水与武器弹药搬出来。
「按照这个人数——抢救出来的水只有一天份、粮食只有两天份而已了。不过侥幸的是,足够应付地面战的武器弹药、炸药以及亚特拉士的P·A·A都平安无事。另外还有这个,即使找不到适合使用的车辆……放到敌人阵地点个火也能当成炸弹使用吧。」
安格斯拿着现在应该已经无用武之地的NOS燃料……也就是在纽约装在大蛇上的加速燃料包,站在大家收集来的物资前如此估算着。然后……
「全部交给我来搬运吧。」
亚特拉士将平安无事的科学铠甲穿到身上,把那些物资都装进了专用背包中。
不只是将德拉古诺夫挂在肩上、让干燥的风吹起裙摆、一如往常呆呆站着的蕾姬……
开始用GPS进行测量的九九藻、与金女一起进行着人马座自爆准备工作的洛嘉、趴在沙地上开始进行稍迟的早礼拜的柯林斯,每个人都表现得很平淡。
即使遇上这种孤立无援、穷途末路的状况,大家似乎都不会感到不安的样子。
我想应该是因为大家对GⅢ强烈的信赖,认为只要这个绝对性的领队还活着——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会有问题。或者大概是抱着能与GⅢ一同赴死也心满意足的觉悟吧?
我们远离变成空壳的机体,让人马座自爆后……毕竟遇到这种状况下,神明的保佑也很重要,因此就慢慢等柯林斯完成他的礼拜了。
(如果只有我表现出绝望的态度,对周围的人也不好啊。)
于是,我和蕾姬并肩蹲坐到地上……环顾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拿来当话题。
很快地,我看到发出「喀沙喀沙」的声音随风滚动、像一团稻草的不明物体——也就是在西部剧中经常会看到的『那个』,但我并没有因此感到兴奋。那东西是要在决斗前从地上滚过去才会有风情,可是让遇难的人看到也只会徒增前途茫茫的感觉而已。
而且那玩意似乎在蕾姬的故乡也有的样子,我指着它说了一句「你看,是那个啊,那个。」结果蕾姬反而答以「风滚草……」地告诉我它的名称了。
我接着向金女借望远镜,又看了一下周围一带……
啊~给我看到啦。这也是西部剧常见的,不知是牛还是什么的尸体。大概是因为没有其他动物来啃食的关系,外表还包着干巴巴的皮。
不同于我这种只会找到干草球跟木乃伊牛的没用家伙——
「到五十一区,直线距离一百九十公里……如果要避开Chokecherry山区等地方,路程大约两百公里。」
九九藻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向GⅢ报告我们的所在地。
话说,两百公里,不是比东京—静冈还要远吗!
就算不是在这种像冥界一样的地方,也不是靠徒步可以走到的距离啊。
但如果是GⅢ,搞不好真的会说出「好,行军!要是谁挂掉就直接丢下」这种话。毕竟傲娇族在傲的时候,会像黑心企业的社长一样强求手下。
因为亚莉亚的关系而深刻明白这件事的我,伸手把蕾姬的头也转向GⅢ,用四只半眯的眼睛对他发出无言的压力。
就在这时……
结束对着太阳磕头的礼拜,站起身子的柯林斯指着地面说道:
「……Ⅲ,来一下。靠你的耳朵应该可以听出来。」
于是GⅢ把耳朵贴到地面上……
……十秒……二十秒……似乎在听什么声音。
最后他站起来,伸出义肢的拇指比向微微偏南的西方。
「——这边。走吧。我有听到风被人造物体挡住的微弱声音。」
我们就这样走在面积是北海道三倍以上、几乎全部都是沙漠地带的内华达州——
一路上地面起伏平缓,而且因为是冬季的关系,气温最高也只会到快二十度左右而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干燥却让人难以忍受。
才走不到一小时,头发就变得蓬乱,脸部和手臂等等外露出来的肌肤也变得干巴巴的。衣服和脸上都黏满宛如粉末的细微沙粒,甚至让人有种自己的身体正渐渐化为沙子的错觉。
口渴得几乎教人抓狂。虽然我们有适时轮流喝一点水……但GⅢ只是假装自己有喝,其实一滴水也没喝。那种将自己的份也分给部下的精神的确让人敬佩啦,可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喔?
就在我不小心踩到一条颜色跟沙子一样而难以分辨的响尾蛇,让大家上演一出为了逃离速度意外很快的蛇而东奔西窜的集体闹剧时……
……太阳下山了。
日落后的沙漠,气温降得快到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降破冰点。
我们吐着白色的气息,颤抖着身体——依靠GⅢ的耳朵在星空下走着,到了大约深夜十一点的时候……
总算看到了一座小镇。
但是……小镇几乎都被沙子淹没,也就是所谓的幽灵城镇。
哎呀,毕竟是在这种地方,我也多少猜到会是这样了。
如果是在日本早就因为风雨而腐朽、看起来应该从七〇~八〇年前便已经无人居住的这座小镇……就跟刚才的牛一样,以宛如木乃伊的状态留在沙漠中,是西部剧时代留下来的遗迹。
从废墟的数量看来,还有人居住时的人口大概是两百人左右吧?虽然大部分的废墟都已经倒塌,不过依然有几栋建筑物保留着原貌。
在小镇中心有栋特别巨大、像仓库一样的神秘建筑物……看起来这里是一座为了让那栋设施的相关人员居住,而在西部开拓时代建立的小镇。然而随着时代演变,这里也变得没有用处,居民渐渐外移,最后整座小镇都被弃置了。
「这边可以进去喔。」
金女指向一间从前应该真的有牛仔们会聚集的酒吧『Hilton's Bar』,于是大家进入屋内……亚特拉士挂起一盏灯照亮破旧的室内……里面到处都是沙子。
而且墙壁到处漏风,冷得跟屋外没什么两样。
话虽如此,也至少比露宿野外要来得好吧?
「——今晚就在这边扎营。大家各自去摄取军粮。保持CⅡ戒备,巡逻睡眠交接顺序采Type 1。休息!」
对大家发出命令后,GⅢ便拿起一张大小刚好的椅子,拍掉沙尘。
洛嘉、九九藻、金女那群女生则是在店内角落发现了一台弹珠台,「太好啦,还会动呢!」地开心玩了起来。蕾姬也探头看着她们玩耍。话说你们也真悠哉啊。明明我们现在就像遇难一样,还要在没有补给的状况下行军到敌阵的说。
然而,感到如此焦躁的人似乎只有我而已——
「太惊讶了,是一九三四年的波本威士忌啊。保存状况也很良好,可以享用呢,Ⅲ大人。虽然很可惜没有啤酒可以拿来当chaser就是了。好啦,酒杯在……」
将西装上的沙子拍干净的安格斯,在吧台后方翻找着柜子上的东西。
「讨厌啦~发型都被吹乱,肌肤也好干燥~」
照着镜子嘀咕抱怨的,是拆下脸上的绷带在整理发型的柯林斯。
「来来来,口袋三明治、乳酪味饼干、法国吐司我都运来了!大家豪迈地吃吧!」
正经男亚特拉士脱下头盔,听从GⅢ的命令把野战粮食放到餐桌上。
美国人真的是不管遇到什么时候都能不失开朗的态度啊。
多亏如此,我也觉得自己多少提起一点精神了。虽然只是空有精神而已啦。
看着大概是为了部下们,自己不打算吃东西,只喝了一口酒就坐在椅子上装睡的GⅢ,以及察觉到这件事而把GⅢ的份都留下来的部下们……我也不禁苦笑一下,吃着综合坚果。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地吃着晚餐的时候……
我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张破旧的人物画像,上面真的写有『Wanted』的字……
(要不要把它撕下来当纪念品呢?)
顿时像个没教养的观光客一样起了这种破坏遗迹的念头。
结果或许是因此遭到天谴,寒冷的气温让我变得想上厕所……
可是看起来应该是洗手间的门却几乎被沙子掩埋,打也打不开。
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偷偷溜出去,到屋外解决了。
在月光下——
尽管是幽灵城镇,我还是找了一个感觉不会被人看到的死巷。
因为沙地会吸收声音的关系,四周安静得甚至让人耳朵发痛。连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
(总觉得把水分排出去很浪费啊……)
我为了实践活用男生特性的手法,首先面对砖墙……
(……呜……?)
——有气息。
在我背后二十公尺左右。
不妙。因为在沙地上没有脚步声,害我发现得迟了。
这里是街道的尽头。我自己让自己站到死胡同的位置啦。
听起来像大型动物的呼吸声——是栖息在废墟的野生动物吗?
不,不对。我还有听到微弱的金属声,对方明显是人类。
我为了不要让对方察觉我已经发现他,故意不把头转过去——假装在解开皮带,用身体遮掩着手臂解开枪套的扣子。
做好随时都能快速拔枪的准备后,我深深吸一口气——
——「啪!」地转身。
结果,在道路的另一头……
一位跨坐在机动性优越的马种——美洲奎特马背上、头戴焦褐色牛仔帽的魁梧男子正看着我。
有年代的皮夹克前方敞开,露出T恤包覆的啤酒肚,是个感觉很会打架的白人老爷爷。
容貌就像肯德基店门前的肯德基爷爷拿掉眼镜的样子,嘴上留有胡须。原本大概是金发的一头白发完全没修剪,显得非常蓬乱。如果是西部剧,感觉比较适合演银行强盗的角色。
从左手上的细长罐子中「咕噜」地喝了一口——不用问,应该是酒——的老爷爷,抱在右手中的——是一把老旧的步枪,M1加兰德。
「……你是谁?」
我用低沉的声音如此询问后……
「拔枪,cowboy。枪就在你胸口吧?」
对方也压低嗓音,用带有腔调的英文如此回应我。
这位老爷爷——一见面就打算跟我厮杀啊。
在这个国家,男女老幼都会用枪。每年都会有三万人被开枪打死。是个比起随便一个内战中国家,人民在日常生活中互相开枪的机率更多的国家。
这样一想,现场的紧张感就很有道地的感觉呢。
然而,对方即使是面对像我这样的外来人,也没有表现出打算跟我对话的态度。
看来他冷不防就给我来一枪的可能性不低啊。不过……
「你先举枪吧,那样我就会拔枪。我是日本人,日本是个专守防卫的国家啊。」
我决定不拔枪,先观察对手的反应了。
结果老爷爷咧嘴一笑……
「老子可没胆小到会比一个小鬼先开枪。你先拔枪。」
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酒。视线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只有把罐子放到嘴边。
我抓准这个他应该无法立刻开枪的瞬间——
「……我没打算跟你战斗。」
从外套中拔出沙漠之鹰,丢到地上了。贝瑞塔则是为了预防万一,先隐藏起来。
看到我这么做的老爷爷……将步枪收回,挂在马腹边的一个像箭筒的枪套中。
——看来暂时是避免了一场枪战。
「……那里头有谁?老子只想知道这点。老子刚才从远处看到,现在要确认这件事。」
老爷爷用拇指比向GⅢ他们所在的那间『Hilton's Bar』如此询问我。于是……
「我的弟弟跟妹妹,还有朋友。姑且不论外观如何,他们都不是坏人。」
就在我老实回答之后——
老爷爷忽然——「锵!」一声拔出他也隐藏在背后枪套中的斯特姆鲁格·黑鹰左轮,举向废墟的屋顶。
在那里……
「你说外观是什么意思,老哥?」
似乎连我去解个尿也要跑出来护卫的GⅢ正交抱着手臂。
他完全不把老爷爷的手枪看在眼里,很有我家老弟风格地低头看着我们。
而抬头看向他的老爷爷则是——
「……Oh,My God……!」
用听到就感觉值回票价的清楚发音,叫出了这句道地的台词。
他抬头的动作也让我看到……这位老爷爷,脖子上有刺青呢。虽然是把短刀刺在骷髅头上这种恐怖的图案,不过旁边也能看得出U.S.Army的文字。大概是后来身材发福的关系,刺青有点扭曲就是了。
「老子还以为越战之后难得要对人开枪了,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英雄居然会跑来这种乡下地方啊!」
看来原本是个军人的老爷爷把枪收起来,开心地下马后,脱下帽子放到自己结实的胸口前,而且还像个少年一样用闪闪发亮的眼神抬头仰望着GⅢ。
在战斗国家美利坚,光是军人的数量就有一百五十万人。如果再加上退役军人与关系人,那数目就会倍增。
因此以机率论来讲,在这里会遇到身为前陆军军人的老爷爷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这场相遇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啦。
这位感觉把肯德基爷爷变得比较严肃的老爷爷——也许在美国人当中是很常见的名字,他真的就叫作桑德斯(注3 肯德基爷爷的本名为「哈兰德·桑德斯」,在日本常称呼为「桑德斯上校」。)——的住家。位于从幽灵城镇绕过一个岩山的地方。
虽然GⅢ一行人徒步走了三十分钟左右被招待到这栋木造屋中……
不过老爷爷用万分欢迎的态度带我们进入的这个家,就跟他本人的头发和胡子一样乱得可以。完全就是一个男人独居的感觉,相当充满野性。装子弹的空纸盒和酒瓶也都随处乱丢在地上。
(……好老旧、好破烂啊。明明就是美国人的家,却这么狭窄。)
以居住环境来说,只是比刚才的废墟稍微好一点的程度而已。自家发电机也很老旧,吵得要命。还有,总觉得有点臭。
然而有人居住果然还是不一样。屋内既明亮又温暖,的确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招待我们进来的老爷爷,非常兴奋&开心地从塞满冰箱的百威啤酒中,拿出一罐抛IGⅢ,同时说道:
「欢迎你,GⅢ!话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托雷兹油田发生的那场火灾啊?」
结果到刚刚感觉还有点狐疑的GⅢ忽然露出「!」的表情,害臊地把脸别开了。
「当时多亏你们赶来救援,才没有让任何一个人丧命。被倒塌的钻油平台压在下面时,老子本来也以为自己没命了。不过最后你们拯救了老子的朋友、老子的儿子——还有老子我啊!」
「哇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拍着GⅢ的肩膀、痛饮着啤酒的老爷爷……
看来是我家这位出于兴趣在当正义伙伴的老弟过去拯救过的人。
表情看起来明显记得那场油田意外的事情,但是很不习惯被人称赞或感谢的GⅢ则是……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事啦,但我不会记得每一个我救过的人。像你应该也不会记得过去走过的每一条路名吧?」
表现出这种傲娇反应。这家伙的态度还真是始终如一啊。
(话说回来,这状况……)
——真是幸运呢。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明显是亲GⅢ派的人物。
不,好像有点幸运过头了。
这……想必就是以我的女人运做为代偿提升作战成功率的那个洛嘉的超能力——命运什么什么之刑的效果吧?毕竟老爷爷最先遇到的人是我嘛。
也就是说,因为这位老爷爷,害我的女人运又变得更差了。不过反正我的女人运本来就是金氏世界纪录级的差,再差下去我也不怕啦。要来就来吧,恐怖的女人。
老爷爷一下又从柜子挖出他珍藏的龙舌兰酒,一下又搬出整箱的罐装啤酒,一下又从冷冻库拿出一堆装在纸箱的冷冻食品,让负责伺候的安格斯与九九藻也忙得不可开交。
「话说,你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啊?在寻找什么油田吗?」
虽然不喝酒,但吃了满肚子冷冻比萨的我如此询问后……
「老子已经从那种事情引退了。现在是为了预防第三次世界大战到来,才搬到这种乡下地方的。因为下次的战争绝对会是核武战争!」
尽管已经喝醉,老爷爷依然用不像在开玩笑的严肃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这老头还真crazy啊。」
GⅢ吃着鸡块配番茄,大笑起来……
「轮不到你来说。」
我半眯起眼睛对他吐槽……
「轮不到你来说。」
结果在当服务生的九九藻又对我吐槽了。
虽然绯绯神的确也正打算引发世界大战……
不过在这个几乎毫无间断地持续进行战争、随时暴露在枪械乱射或恐怖危机之中的美国——其实有不少这种像是战争焦虑症的人,被称为自主疏散者。据说当中有些人会搬到乡下武装自己,甚至把自家变成一座要塞。而这位老爷爷就是其中之一了。
这样一位疯狂的桑达斯爷爷,与GⅢ、亚特拉士、柯林斯接着把美金钞票放到餐桌上……一群疯子开始愉快地赌起梭哈。女生们则是兴奋地在一旁观赛,安格斯虽然姿势扭曲,但也依然用非常专业的动作在当发牌人。
相对于那群人,社交能力低到没办法和刚认识的对象立刻混熟的我……让同样缺乏社交能力的蕾姬跟在旁边,坐到一张部分弹簧已经裸露出来的沙发上。然后,打开电视消磨时间。这行动简直就跟之前和丽莎住在荷兰时一样啊。开电视逃避搞不好是我到海外时的习性也说不定。
而映像管电视缓缓映出来的节目是……还好,并不是像上次那样的成人内容。是在爆发性的意义上可说是最安全的节目之一——气象预报。
「……那是什么符号?哦哦,是暴风预报啊。气象预报居然会有『暴风』这个项目,真不愧是美国。」
我虽然把电视上看到的东西讲出来当作话题,但是……
「……」
在沙发上也依然是用蹲坐姿势的蕾姬,始终无言地用茶褐色的双眼看着电视。没表情、没反应。因为就坐在旁边所以我知道,除了头发的薄荷香气之外,她甚至连气味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到这种地步也很厉害了。
或许这样说没什么礼貌,可是明明像亚特拉士或洛嘉他们光是一天没洗澡,以爱丽丝贝尔的讲法来说,就是会猛烈地发出外国人气味的说。
「哦?你想要进攻马夫湖空军基地——五十一区是吗,GⅢ?」
端着一杯龙舌兰酒的桑达斯爷爷这时聊到有点危险的话题——
于是我将视线从电视转向餐桌方向。
「然后遭到对方反击,结果遇难了。毕竟那群家伙老是在试飞一些不知道是UFO还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啊,那噪音公害让老子也很火大。你打算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吗?」
「可以这么说啦。」
听到GⅢ的回答,老爷爷扬起胡须下的嘴角笑起来。
「是大战争吗,GⅢ?」
「是激战哩。」
「听起来不坏啊,小子。就让老子助你一臂之力。We need each other(人要懂得互相帮忙)嘛。」
姑且不论『小子』这个称呼,看来老爷爷对自己的恩人GⅢ非常友善。
「……桑达斯先生,如果您有车,不知是否可以借来一用?当然,我们会付钱的。」
于是安格斯提出这样的请求,但……
「开车可到不了五十一区啊。那里没有车道。而且老子连一台吉普车也没有,只有马而已。」
骑马……应该没办法到。路途还很遥远,而且也只有一匹可以骑。
就在大家听到桑达斯爷爷的回答而稍微沉默下来的时候——
老爷爷刚才那句话似乎只是在卖关子,他接着又「不过啊」地挺出上半身,吸引大家注目。
「还有另一条很特别的『路』,老子明天帮你们准备好,就让老子也加入你们吧。去让那群自以为是菁英的空军白痴们尝尝苦头。来,Fullhouse(葫芦),老子赢啦。今晚就到这里,快去睡。还是说,你们还想输更多?」
因为就像老爷爷的手牌一样,这间house已经full了,而且对那方面的事情似乎比较严格的老爷爷也说「男女分开睡,但毕竟这里只有一间卧室,所以女的去睡那里。老子睡客厅沙发,其他人睡客厅地板。」的关系……
安格斯、亚特拉士和柯林斯睡到客厅后,地板就满了。虽然土地不足的主要原因是出在体格过于健壮的亚特拉士身上,但他才道晚安三秒就立刻睡着,于是我和GⅢ……只好到马厩去睡了。
不过,俗话说剩的东西有福气。这里跟毯子不够盖的屋子里不一样,光是钻进干草堆中就暖和得甚至会感到热。真是舒服,这样应该会很好睡。虽然有马臭就是了。
我虽然被马咬了一下手,但GⅢ只是抚摸了一下马便让它安分下来……
我和GⅢ就这样并排睡在柔软的干草被窝中。
熄掉借来的照明灯,在一片黑暗中——现在只听得到我、老弟和马的呼吸声。
因为这是离开纽约之后,我和GⅢ第一次两人独处。于是……
「……GⅢ,你还在打算让莎拉博士死而复生吗?」
我试着问了一下我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而GⅢ……
「……」
尽管保持着沉默,但兄弟之间很奇妙地就是能从对方的氛围看出心中的想法。他还是这样打算的。
大概这就是所谓『爱情是盲目的』吧?
「或许这样讲很残酷……可是你身边应该只有身为老哥的我会讲这种话,所以我还是要讲:打消那种念头吧。我反对那种事。就算使用了色金,也不保证可以办到吧?」
「……」
「照我的看法,绯绯色金——绯绯神是纯粹的『恶』。虽然这种劝戒方式很老套,但你觉得靠恶的力量做出那种事……博士会高兴吗?」
「……」
「不过,这是你必须自己去思考的问题。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让死者复生——如果你想挑战,就尽管去挑战吧。但是,要用别的方法。」
在如此说道的我旁边……
GⅢ始终沉默着。
……是睡着了吗?那刚才那些话就当作是我自言自语没差啦。
正当我这么想着,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
「……谢啦,老哥。」
……搞什么。
他还醒着嘛。
「无论是安格斯、亚特拉士、柯林斯——大家都知道我的想法。即使知道,也因为对我客气,而总是避开这个话题。感觉就像害怕伤到我一样……所以……老哥,谢谢你愿意跟我讲真心话。谢谢你……愿意训诫我。」
GⅢ也是在我或许已经睡着的前提下,有点像在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着。
这家伙也真笨拙呢。虽然我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不过……他即便没有答应会打消念头,却也愿意认真听我说的话。这样就够了,剩下的问题就让他自己好好思考吧。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提。一件我本来打算跟他两人独处的时候要提的事情。
「……另外,你那个叫九九藻的部下。你稍微再多疼爱她一点吧。」
虽然这有点是我不喜欢的话题,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连我都看不下去啦。
「为什么?我可不会特别偏袒某个部下。」
呜哇……这家伙还真的没察觉到啊。明明对方就释放出那么明显的『喜欢喜欢光波』的说。
真是个大木头。这家伙就是所谓的木头男主角吧?
「不是那种问题啦。你这男人有够笨。」
「笨的是老哥啦。你是要我怎么做?」
「呃,这样问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嗯……毕竟我在恋爱系的话题上也是个比幼稚园小孩还不如的家伙。
以前贞德是有教过我只要送花给对方就好啦……可是去年我对白雪那样做之后,隔天她就到我房间扫射机关枪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做才好。
然而,既然大话都讲出口了,不说些什么,身为老哥也很没面子。
像这种时候不能退缩,反而应该积极一点。如此认为的我——
「下次你跟九九藻两人独处的时候,摸她屁股一下吧。剩下的事情,天性自然会引导你们。」
讲出了远山金次史上最带有性含意的一句话。虽然后半是抄袭蕾姬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啦。然而……
「——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你快给我睡,永远别醒来了。」
没用啊,不懂装懂根本没意义。看来GⅢ完全没听懂我想表达什么。
身为老哥这样实在有点没出息,可是没辙就是没辙。管人家闲事还是适可而止吧。
隔天早上——
桑德斯爷爷从仓库拿出了好几顶牛仔帽,分别给我们每人一顶。GⅢ似乎很中意那顶帽子,而享受着柯林顿·伊斯威特的感觉……不过其实这种在西部剧中很常见的帽子并不只是好看,同时也很实用。它可以保护视野免受沙漠烈日的影响,也能预防热中暑。
变得像一群西部枪手的我们,在老爷爷的带领下来到他所谓的『路』……
正是昨天那座废墟小镇。
「……这哪里是『路』了?」
有点呕气的我用日文小声埋怨之后——才发现了昨晚因为太暗而没看到的那玩意。
在内华达州的荒野上……
可以看到像红色点线的东西。
看起来像、石头……?是矿石吗……?不,那也太笔直了。应该是人造物。
「……铁路……!」
大概是跟我察觉到同一件事情的九九藻,立刻用手掌和狐狸耳朵遮蔽阳光,环视沙漠。
昨晚因为光线太暗所以大家都没发现,其实这座小镇是『车站』啊。
虽然看起来像是终点站,但那是不可能建在这种地方的。应该是像西武池袋线的丰岛园站一样,从主要干线分出一条支线到这里——让列车可以开进位于小镇中央的那座神秘的巨大建筑物。也就是说,那栋建筑物其实是列车车库。不过以车库来说感觉有点小,因此可以推想这里大概同时也扮演了待避车站或货物留置站的角色。
一脸得意的老爷爷拉着铁链将大门打开的巨大车库中……
「……呜……!」
有一辆至今依然绽放出漆黑光泽的旧时代车辆——
蒸汽火车头。
就连Gm他们也当场感到惊愕的时候,安格斯则是「Gosh!」地开心赞叹,走向那辆古典火车。
「太惊讶了。这不是——中太平洋铁路公司的63C号机!美国的国宝之一吗!从木炭燃料切换为煤炭燃料初期的动态机居然还现存着,实在教人兴奋啊。哦哦!好美丽的深红色排障器……!」
……这个人,原来是美国版的铁道宅啊……
安格斯感动地把颤抖的手伸向火车头正面的下部——像屋檐一样延伸出来贴近地面的高度、用铁杆组成像巨大钉耙的零件。那玩意可以弹开挡在铁路上的野牛,是古代火车头不可缺的装备。
车头正面呈现圆形的排烟门上,就像日本天皇列车会挂日之丸旗一样,交叉悬挂着两面大大的星条旗。旗上的星星数比现代的星条旗少了一些,可见是美国的州数比现在还要少的时代挂上去的。就和这辆火车头一样古老。
「这是老子的爷爷乘坐的东西。尽管老旧,但只要点个火应该还是能动。虽然细节部分已经生锈了啦。」
「哪里哪里,已经保养得很好了。这是横越大陆用的车体对吧?」
「安格斯先生真有眼光。它的昵称就叫Trans-American——『Trans-Am』。」
在喇叭型烟囱漆黑发亮的Trans-Am号前……两位老爷爷开始聊起很宅的对话。我勉强听懂这辆火车头原本从淘金热时代就一直在负责牵曳金银采掘货车,而这座幽灵城镇原本也是它的调车场之类的事情。
虽然我原先万万没想到会是火车头登场,不过……
即使已经废线,但据说这条联合太平洋铁路(Union Pacific Railroad)的支线勉强有延伸到五十一区内部的样子。
而且那个终点还是位于五十一区内细分成好几个区域之中,亲GⅢ的区域。换言之,只要我们搭乘Trans-Am号到那里——
就能一口气逼近琉琉色金了。
「喂,GⅢ,你上次在Cafe Lalo说过『按照别人铺好的铁路走不合自己个性』之类的话……那这样的路对你而言是0K的吗?」
戴着牛仔帽的我指向延伸到荒野中的铁路,稍微挖苦了一下GⅢ——
「人生偶尔也是会遇上必须相信铺好的铁路前进的时候啊。」
自从昨晚之后就变得有点老实的这位老弟,用手搔了一下同款牛仔帽底下的后脑杓。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他,但他的这个动作简直跟我像到让人不禁苦笑的地步呢。
在似乎对蒸汽火车拥有丰富知识的安格斯指导之下——
我们加紧脚步,将煤炭装进虽然老旧但似乎还能使用的煤水车中,将水注入燃烧室外围的水槽,确认动轮、从轮与连结棒等等。
自从最后熄火、睽违五十年又重新醒来的Trans-Am号……是由在前方牵引的火车头、装有煤炭与水的煤水车以及人员搭乘的客车等三节车厢组成。
在外观以深绿色为主的客车车厢上,有用金色外框围绕的车辆编号与制造公司名称。柯林斯、洛嘉、九九藻、搬运P·A·A的亚特拉士陆陆续续从装在外侧的阶梯进入车厢……
就在这时,我伸手制止了准备跟我一起上车的金女与蕾姬。
「你们留下来负责守卫。我会去帮你们拜托桑德斯爷爷把屋子借你们住的。」
虽然那群美国人靠着天生的乐观精神表现出冲锋陷阵的气氛,但冷静思考这次的行动,怎么说都是有勇无谋的一场强袭。敌人拥有甚至连人马座都能轻松击坠的最新武器,可是我方的远距离武器顶多只有小口径的携带式枪炮。而且代步工具还是蒸汽火车。
——就算是一段非走不可的路,也未免太危险了。
「这次的任务中,人力上并没有余裕可以分配守备人员。」
我听到蕾姬难得反驳,于是——
「既然你这样讲,我就老实说了。说到底,你们根本不是GⅢ的部下。蕾姬自是不用讲,金女也已经被解雇了。你们没有义务参加这种像是敢死队的强袭作战。而且,你们——是女孩子啊。尤其金女还是我们之中年纪最轻的,所以就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吧。别担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说罢,我便很有男子气概地转身背对她们,准备坐进车厢——却因为阶梯距离地面相当高的关系,我才踏出第一步就被绊倒了。
就在我差点要撞到阶梯的时候……
一块像布的东西忽然扶住了我的头。
是从金女的裙子下伸出来的磁力推进纤维盾。
「……真是太让我遗憾了。我可是从『早安』到『晚安』,一整天都看着哥哥的妹妹哟?」
被那把像飞天布一样的科学剑掀起前面裙摆的金女——趁着我因为看到那画面而一时讲不出话的机会,竖起食指对我说道:
「为什么我要看着哥哥?就是为了要保护你呀。像现在这样。」
看到她可爱地对我抛了一个媚眼……
是我输了。没辙了。虽然刚才讲过的那番要她们留下来的理由,毕竟是我害自己站不住脚的啊。
而且我站稳脚步后发现,蕾姬的后脑杓已经不知不觉间出现在车窗内了。
真是没办法。那就走吧,到五十一区—全部的人一起。
6弹 星条旗的霸道
Trans-Am号「喀锵……!」一声起步——
黑烟伴随煤炭燃烧的热气从喇叭型的烟囱冒出来,还混杂着水蒸气的白烟,简直是显眼得可以。
黑色的巨大火车头拨开几乎埋没铁轨的沙子,缓缓地、光明正大地出击了。朝着位于内华达州广大土地另一头的五十一区。
金女和蕾姬乘坐的客车车厢地板是木头制的,但墙壁和天花板则是铁板。虽然没有扶手或吊环,不过设置有形状跟山手线列车没差多少的长椅。
客车的前面一节车厢,就是亚特拉士和柯林斯在管理煤炭与水的煤水车。
我为了不要摔下去而抓紧扶手,用螃蟹横走的方式沿着煤水车车厢外侧的踏板往前走,跨过握手式连结杆……来到领头车厢,也就是蒸汽火车头。
耀眼的阳光,依旧干燥的风——现在时刻是中午前。
「喂,老爷爷,拜托你别喝酒吧。」
我对着手握铜制阀门握把、愉快喝着酒的桑达斯爷爷警告了一声。但是……
「闭嘴,小子。老子不喝酒手就会抖啊。还是你觉得那样比较好?」
这没救了。
哎呀,反正世上也有喝着酒驾驶富狱轰炸机的鬼,相比起来这还可爱多了。
在后半部裸露的驾驶室中,另外还有GⅢ交抱着手臂站着,安格斯与九九藻则是辛勤地管理着煤火。
「计时开始。距离五十一区还有一百一十五哩路程。预估所需时间还有一百二十五分钟。」
握着一个看起来很昂贵的豪雅表发条式马表进行报告的,是洛嘉。
距离终点还有一百八十五公里是吗?我就祈祷那里不会变成我人生的终点吧。
话说,几十年来没发动过的蒸汽车忽然动起来,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才对。不过马许大概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发现GⅢ是个会搭蒸汽车攻过去的白痴吧?
这算是反过来利用我方脑袋很差的这点,或许意外地是个不错的作战计划。
「Trans-Am只要发挥全速,可是能冲到时速五十七哩啊。对了,记得要留意锅炉的温度喔?虽然耐压性应该很足够,但毕竟这玩意也是个老头子啦。」
桑达斯爷爷一边打嗝一边如此炫耀着,可是那最快速度换算起来,根本才时速九十公里左右而已啊。
像现在它的速度就大概只相当于小绵羊机车而已,牙买加短跑名将尤塞恩·柏特用冲刺的就能追过我们啦。
也许是察觉到我黯淡的表情……
GⅢ让我握住了一条从驾驶座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子。
「拉一下提振精神吧,老哥。」
因为他笑着对我这么说,于是我当那是拉彩球一样拉了一下——
————噗噗噗噗噗噗——————……!
『蒸汽火车就该这样』的汽笛声顿时响起。吵死啦!
GⅢ一党听到那声音,纷纷「哇喔!」「呀喝~!」「哔哔~!」地大声喝采起来。这群死老美,脑袋里都没有避人耳目偷偷行动的想法吗?
「决定一下暗号。长拉一声汽笛是『距离五十一区剩下不到一哩』时的下车准备暗号。其他警告声都用短拉两声。」
听到GⅢ的命令,协力合作驱动着蒸汽车的部下们便「Roger(了解)!」地露出笑脸敬礼。这些人真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活得很开心啊。
「老哥,很兴奋对吧!」
「我只觉得后悔啦。」
虽然我这样回应GⅢ,不过……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美国人……总是非常自由、非常豪迈,拥有我们日本人缺少的活力。这点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或许我应该稍微学习一下他们呢。
虽然铁轨到处生锈呈现红铜色,而且偶尔还会被杂草覆盖——然而Trans-Am号完全不在乎这些问题,在内华达州的沙漠中不断往西行进着,速度也渐渐提升。现在就如老爷爷所说,时速已经达到九十公里左右了。
我们就这样进入的内华达州林肯郡西部……
在政治上是反GⅢ势力的区域。
换言之,马许随时派出武力迎击我们都不奇怪。但是——
相对于我们内心的紧张,敌人倒是迟迟都没有发动攻击。
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对方想必正在用卫星还是什么的手段紧盯着我们才对。就好像击坠人马座的时候一样。
大家在GⅢ的命令下进入警戒状态后,很快地——视力优秀的蕾姬似乎发现了什么奇妙的东西漂浮在东方的空中。
回到客车车厢的我抬头望向蕾姬所指的方向,便看到在蓝天上有个黑点。
于是我把头探出窗外,用金女借给我的望远镜看向那玩意……
(那是什么……?像鲸鱼……又像鲇鱼……)
一方面也是因为蒸汽车冒出的烟,让我看不太清楚。感觉有点恐怖啊。
正当我皱起眉头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薄荷的芳香。
是蕾姬在我的头下方,跟着把头探出窗外了。
她任由自己的头发在强风吹刮下不断拍打着我的脸颊……
「——是航空机。全宽超过四十公尺。速度配合这辆蒸汽火车,保持着三点二公里的距离跟随在后面。」
比我+望远镜还要优秀的肉眼视力确认了那个玩意。
「……GⅢ,有一架外型介于鲸鱼和红鱼中间的飞机正以低速追踪着我们。」
就在我透过贴在脖子上的贴纸型骨传导对讲机联络在车头的GⅢ时——
——砰砰砰!磅磅磅磅!
从车厢下方忽然传出像冲锋枪全自动连射似的声响。
「发、发生什么事!感觉应该不是敌袭啊……」
我赶紧看向下方,又皱起眉头。
『……刚才那是火车辗过古老时代装设在铁轨上的防水爆竹发出来的声音。那是为了警告前方是治安官也无法监视铁路的无人线区——也就是禁止进入的传统无法地带。想必空中那只鲸鱼也差不多要喷水啦。』
我回头一看,正如GⅢ的预测,蕾姬也说出一句「航空机有动作了。开始加速并蛇行。」——同时将德拉古诺夫从肩上拿到胸前。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决战地点的意思是吧,马许?
毕竟所谓的荒野决斗——习惯上都是在像这个无人线区一样的无法地带进行的啊。
亚特拉士、蕾姬与金女在有铁板保护的最后一节客车车厢等待敌人来袭。
柯林斯自愿留在毫无遮蔽物的煤水车上,继续进行运送煤炭的危险任务。
GⅢ、我、安格斯、桑达斯爷爷、九九藻与洛嘉则是担任蒸汽火车头的守备队。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
紧盯着天空的GⅢ如此呢喃后,经过几秒……我的眼睛也看见了。
从那架外观有点像以前我击坠的B-2改加利恩号、宛如一条肥大鲤鱼的翼身融合机——照GⅢ的说法是X-48的大型版,X-48E『Global Shuttle』上,有某个宽约3m左右的东西脱离到空中了。
朝着刮起黑烟与沙尘、疾驰在无人线区的Trans-Am号……
脱离出来的那个东西正渐渐逼近过来。
那玩意有翅膀。
我看见了。
「那外观是……!」
「——是LOO……!」
在Cafe Lalo目击过她的GⅢ和我同时发现。
是那个少女型机器人LOO——加装了厚重的翅膀与装甲,飞行在天上。
呈现锐角的翅膀长宽比相当大,有如一面滑翔翼。的确,那上面也没有搭载引擎之类的东西……只靠落下位置的位能进行加速,利用动态升力与角动升力粒子进行滑翔,飞行方式就跟滑翔翼一样。虽然有看到些微的喷射焰,不过那似乎是为了控制姿势用的推进器。原来如此,因为LOO就算可以飞行,续航力也不佳,所以才会像寄生战斗机一样,靠那架运输机垂吊运送到无人线区来的。
我渐渐看清楚了接近而来的LOO细部的外观。
在她那只穿一件白色泳衣、几乎都裸露出来的身体上——
「……!……」
大概是为了让我或金女在进行破坏时会产生犹豫,而附加了对我们而言是同伴象徽的武侦高中水手服领巾。
马许……这个卑鄙的家伙!
「喂,亚特拉士,那个机器女的装备——看起来概念跟你的很像。如果把亚莉亚的滞空裙甲或你的P·A·A称作第一世代,那玩意就是第二世代了。」
吊起眉梢的GⅢ透过对讲机这么说道后……
『YES,Sir。那是比P·A·A更有服装风格装备。要取一个识别用称呼的话——就是P·A·D(Personal Arsenal Dress)了。』
「好名称。好……就来跟这位穿礼服(dress)来的姑娘跳场舞吧。你们听好,给我好好守住Trans-Am!只要防守到进入五十一区,就是咱们的胜利了!」
听到GⅢ喊出胜利条件,部下们『Ja(是)!』地大声回应。
我也来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忙迎击吧。只要打赢这场仗,就能让企图把美国推入战争中的马许——以及企图把全世界都推入战争中的绯绯神,这两个人的野心受到重挫。咱们兄弟联手,绝不能输。
首先,是面对武侦高中水手服颜色也毫不留情的蕾姬用德拉古诺夫——紧接着在火车头后端的九九藻用FN P90冲锋枪——砰!哒哒哒哒哒哒!
她们各自瞄准对手应该是摄影机的眼球以及展开的翅膀进行炮火攻击。
然而,蕾姬的子弹只有在LOO漂亮的脸蛋前爆出火花,就被挡下来了。
看来LOO拥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超尖端科学力量——某种像保护罩的东西。哎呀,对方会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也不意外就是了。
九九藻的子弹虽然有几发击中LOO的翅膀与装甲,但也只是让对方摇晃一下而已。那是用对物攻击应该很强的FN 5.7×28mm子弹也无效的超尖端金属制成的是吧?
「……」
蕾姬发出利用德拉古诺夫的改造机关将7.62mm×54R子弹压回弹匣后,换成其他弹匣的声音。看来她打算换用别的子弹。
的确像机器人一样,即使被开枪射击也不畏惧地直冲过来的LOO——叽叽叽叽!
从外观像长形垫肩的零件乱射出不知是什么玩意的蓝色光弹,对我们展开了反击。
然而,或许是因为对方同时尝试降落到火车上,或是因为还在射程圈外的关系,子弹的集中性很低。几乎都击中Trans-Am号的左右两边,「轰轰!轰轰轰!」地像地雷一样炸起一片沙尘而已。话虽如此,当中还是有两三发击中了客车厢的车顶。
在进行威吓射击的同时,加速下降的LOO,已经逼近到让我可以看到她竖起眉毛的脸蛋了,
『刚才那是重离子弩射枪吗?感觉比我的冲突式电离剑效率好,又有速射性呢。我想要我想要!』
在客车厢的金女针对刚才LOO的攻击如此说着,代替大家平安无事的报告。
「好啦,这下被马许发现了。既然如此,属下认为我们应该也没必要继续隐瞒身分。虽然会变得有点失控,不过就来提升一下速度吧?」
老神在在的安格斯——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根用纸包装、像接力棒的东西,表面写有『NOS燃料』的文字。
那是GⅢ的自家用车上也有搭载、可以让速度提升到像火箭一样快的燃料。
「这东西的燃烧时间长,火力也强,属下认为在这个状况下应该也能派上用场。虽然较大的NOS-2或3可能会把蒸汽车烧坏,不过这是比较小的NOS-1。」
「哈哈!好,就用吧!」
GⅢ大笑起来,我露出苦笑,洛嘉与桑德斯爷爷脸色发青,九九藻则是瞪大她那对圆滚滚的眼睛——
「别担心,只不过是加速冲过这段路程而已啦。」
GⅢ用如果是女孩子应该都会怦然心动的讲法说着,并单手抱住九九藻支持她的身体。虽然GⅢ应该完全没意识到他那样的行为,对九九藻来说刺激太强就是了。
「那么,NOS-1。」
安格斯用缓慢的低肩投球动作将那玩意丢入煤炭锅炉——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到刚刚还只是发出红光的锅炉,顿时发出金色的闪光。
而且还从锅炉口一瞬间喷出像火龙一样的爆焰呢。
「——呜……!」
我虽然用手臂遮在脸前挡住热气,但更要紧的是——
因为Trans-Am号的紧急加速,害我当场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了。
其实在构造上,蒸汽火车的燃料只要能发出高热量,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管他是木材、煤炭、石油、焦炭还是枯草,都可以拿来驱动过蒸汽火车。然而,用NOS推动蒸汽车恐怕是史无前例吧?
从剧烈燃烧的锅炉内,冒出让人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烧成烤肉的热气。
……这下总算在气温上也变得跟我印象中的西部剧一样啦。
我之前还觉得冬天的内华达州实在太冷,少了一点感觉的说。
「锅、锅炉内温度计,一千五百度!时速——目测八十五哩(一百三十七公里)!」
负责观测的洛嘉,看着以刚才一点五倍的速度往后飞逝的景色大叫起来。
「只要有心还是办得到嘛,Trans-Am。」
GⅢ用手背轻敲一下机械室墙壁,露出像个顽皮小鬼的笑脸。
仿佛肾上腺素飙高似地瞪大双眼的桑德斯爷爷则是……
「太热血啦,嘿!安格斯先生,你真是个疯狂的爷爷啊!」
「不不不,还比不上您呢。呵呵。」
与安格斯互相开着美式玩笑。
这项紧急加速,并不只是为了缩短抵达五十一区的时间——同时也是为了甩开LOO,运气好的话甚至让她撑不过续航极限。然而……敌人使用的可是最新型的科学兵器P·A·D,不会在鬼抓人游戏中输给古老机械的蒸汽火车。她将本来是控制姿势用的推进器转用到加速上,再度追上来了。
我抬头一看——Trans-Am号的烟囱排出的浓烟,现在变成了红黑色。
有火花混杂在黑烟里,简直就像地狱的情景啊。
LOO穿破那股带火的浓烟——
「Gynoid(女性型机械人)·LOO——接敌!」
负责报告状况的洛嘉大叫的同时,高举双手的LOO——终于还是「砰!」一声降落到客车厢的后端了。既没有使用降落装置,也没使用制动缆绳。
在她手上可以看到一根根像格斗刀的钩爪,深深刺进客车厢的天花板。双脚也是一样。
靠钩爪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车厢上的LOO——「噗嘶!」地发出压缩空气的声响,松开背上的翅膀型装置,让那滑翔翼转眼间就被丢弃到列车后方的远处。
……看来她没有打算飞回滞留在东方天空上的那架母舰。
以单程为前提的战术——这也是机器人特有的啊。
『虽然是敌人,但刚才那行动还是值得敬佩呢。简直就像战斗机降落到空母一样。』
就在柯林斯用悠哉的人妖语气说着这种话的时候……
Trans-Am的速度开始微微变慢。毕竟增加了LOO重量。
「LOOoooo……」
LOO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还露出威吓敌人的表情。可见现在是有人类在操纵她。
白色的防弹连身泳衣搭配武侦高中女生制服的红色领巾。外型像兔耳的白色冠型头盔大概也兼具雷达的功能。主要兵器与电子仪器都装在背后,让整体重心偏向后方。外观轮廓感觉像展翅的鸟类或是蝴蝶。手脚上都装有闪亮的白色手甲与足甲,让人感受到某种动漫迷看见应该会喜极而泣的美感。
「GⅢ,以你的美观品味来看,那如何?我是觉得还不错帅气啦。」
「不是我的喜好。不过,比起躲在五十一区安全的办公室里,一边喝可乐吃洋芋片一边操纵这家伙的那个蘑菇头——这个遥控女人还让我比较有好感。毕竟她堂堂正正现身到对手面前了。」
……我本来是期待GⅢ能爆发一下的,但看来是无望的样子。
「关于这点我也同意。话说……我一开始还以为必须要跟钢弹战斗的,没想到现实中出现的竟然是美少女型的兹寇克啊。不是红色或金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兹寇克是啥啦?还有,跟涂装没有关系吧?」
「你下次去问问看理子,她会花整整两小时帮你上课的。」
就在远山兄弟如此对话的后面——
「难得提升的速度又被拖慢,实在教人不愉快。就照Ⅲ大人刚才所说的,加速冲完剩下的路吧。」
安格斯说着,又往锅炉中追加NOS-1。这次是一口气两根。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Trans-Am又剧烈震动起来——再度加速,甚至让煤水车上的柯林斯差点跌落车厢的程度。
而在火车头上,锅炉周围「啪!啪啪!」地飞出好几根铆钉,白色的蒸汽从车体内开始吹出来。
是NOS过于强烈的燃烧力让锅炉超出极限了。
「时、时速——九十八哩(一百五十八公里)!提升回来了!锅炉内,一千八百度!距离五十一区还有六十二哩(一百公里)!」
洛嘉大叫着。
现在——流过视野的沙漠风景就跟搭乘高速电车一样。除了头顶上那片像活火山爆发的红黑色浓烟之外啦。
「Jeeeeeeesus!这种速度,是老子越战时搭UH-1直升机以来啊!」
……能够跟得上他们这种玩法的桑德斯爷爷,也真不愧是战争经验者呢。
LOO在刚才这样的紧急加速下也没被甩下车——
『——穿孔桩!』
忽然有一根像打桩机桩子一样的东西从容车厢内侧刺破天花板。
在前臂伸出来的铁桩后面,一只机械右手就这样抓住天花板的钢板。接着从刚才被什么重离子弩射枪击破的洞中也飞出一只左手,抓住车顶上的铁架。
这攻击大概是靠落在沙漠上的影子正确推断出LOO的位置——
但从脚下的偷袭却依然无法伤害到LOO的机体。
不过,还是有稍微将她往后击退了一点。巨大质量的打击对LOO是有效的。既然如此……只要用格斗技进行破坏,或是将LOO撞出车外就行了。而能够办到这一点的就是——
『Ⅲ大人,LOO就豪迈地——』
身穿科学盔甲的亚特拉士利用吊单杠的技巧——砰!
从车厢内让上半身飞到车顶上了。
『——交给我对付吧!』
面对站在车顶后方的LOO,亚特拉士让黑色的全身样貌缓缓出现在车顶中央——
相对于锐角装备朝四面八方延展的LOO,亚特拉士整体上显得比较小。虽然体格大小刚好相反就是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机甲还机甲。』
「好,交给你了。上吧,亚特拉士!」
GⅢ挥出右手下达命令,于是LOO对亚特拉士——仿佛动画机器少女对CG美漫英雄的战斗揭幕了。真是教人兴奋呢。
不过,因为身处荒漠中让人差点忘了,这里可是科学之国美国。这场战斗是尖端科学与超尖端科学之战。我将思考模式如此切换过来,进行战力分析——
LOO是万能型,亚特拉士是格斗战特化型。只要从火车上跌落就算是出界落败的这场战斗中,感觉亚特拉士会比较有利。
然而——LOO与亚特拉士之间,存在着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世代差。
那情景简直就像是用二十一世纪的武器在对付二十二世纪的武器一样。
「LOOoooo·LOOooooo……」
『这个敌人太危险了。Ⅲ大人,请您退下。其他人也别抢了我的工作!——LOO啊,我这块SAR(超合金)盾牌,如果你有办法击破就试试看吧!』
亚特拉士上次在明洽大道挡下MI6炸裂弹的那块像比萨形状的盾牌——在他的左前臂上「唰唰唰唰唰——」地像扇子一样展开。原本好几片重叠在一起的比萨型金属板最后变成了一块圆形盾牌。
面对右手甲上有桩子,左手甲上有盾牌,宛如古代罗马剑斗士的亚特拉士——
(——M134迷你炮……!)
LOO将装在背后的格林机枪从两腋下往前伸出。
那正是在老电影「魔鬼终结者2」中,人型机器人使用的多连装机关炮——而且还一次两门!
在零点三秒的旋转之后——左右两门M134「哒哒哒哒哒!」地像雷射枪或火焰喷射枪一样展开齐射。
要是人类被击中,还来不及感到痛就会当场丧命的7.62mm子弹,以一秒六十发的数量飞向亚特拉士。
然而——亚特拉士却不为所动,用盾牌与铠甲挡下攻击。
重弹的部分虽然出现了无数的楔形伤痕,但装甲并没有被贯穿。
LOO将烫到发红的M134丢向火车后——
——紧接着又从背后伸出两门Mk-47榴弹发射器到双肩上。
六发×两门共12发装有触发引信的40×53mm榴弹「轰轰轰轰轰轰!」地发射出来。亚特拉士转眼间就被爆焰吞没了,但——
——锵!他反而往前踏出一步,从火焰和浓烟中钻出来。
他身上的P·A·A虽然没有被破坏……可是到处炙热发红、冒出黑烟,简直就像从火山口爬出来的恶魔一样。
几乎毫发无伤的头盔口部附近——表面的多重装甲中有一片滑开。
黑色的脸部护具出现一个红色的开口,看起来就像在笑。
「——Smiley Atlas(微笑亚特拉士)……」
在铁路微微转弯的同时,看到亚特拉士侧脸的洛嘉用紧张的声音呢喃。
「……那家伙打算拿出真本事了。很好,亚特拉士,揍扁她!」
GⅢ前半句仿佛在对我说明,后半句透过对讲机发出命令。
从大腿装甲「锵!」一声,拔出刀长六十公分的格斗刀型单分子震动刀的亚特拉士——
——「磅!」地发出通常用刀砍是不可能会发出的破裂声响,砍向LOO的钩爪。
LOO抓住刀刃的右手爆出如同被电锯砍到的激烈火花——被阿特拉斯手中的震动刀「喀叽!嘎叽嘎叽——!」地渐渐破坏。
最后从手掌到手腕、从手腕到手肘——「唰!」一声,像切鱼肉似地被切开了。
「……!」
就在右手臂被破坏的LOO喷出像血一样的绿色机油时——
『——喝啊!』
亚特拉士把盾牌的棱角当成利刃,对LOO挥出一记左钩拳。
美国陆军官校训练出来的拳击技术当场击中LOO已经破烂的右手肘——「轧喳!』一声砍下了她的前臂。
亚特拉士接住在空中一边旋转一边喷洒机油、感觉应该很沉重的那只右手臂——
直接把那只手臂当成钝器,用力殴打LOO的左脚。
(……呜……!)
……变得越来越粗暴啦。现实中的机器人战斗根本不像动画里演的那样帅气,而是跟肉身搏斗一样,教人难以直视啊。
LOO与亚特拉士冒出的火花与黑烟,混入火车喷出的浓烟中。
Trans-Am号现在就有如一颗冲进大气层的流星。
LOO拖着左脚,好不容易绕到亚特拉士的侧面,拉开距离。
结果亚特拉士竟然用宛如举重的姿势,将客车厢后部的铁杆……「轧!轧轧……!」地用力扳起来。
「啪!」一声从车体拔下一根巨大铁棍的亚特拉士,接着就像是要把LOO砸烂似地——朝她用力挥下铁棍。
LOO虽然抛弃了几项武装、滚向车厢前方躲开攻击。但是——脚部零件还是被铁棍扫到,造成严重损伤。
很好。这场格斗战是亚特拉士占尽上风。感觉应该可以顺势获胜了。
「LOOoooo……!」
LOO看着自己的伤势、做出愤怒的动作——
「LOO,没什么好惊讶的。在战场上不会受伤的士兵反而才比较稀奇啊。」
脸部护具像一张笑脸的亚特拉士又再度逼近对手。
面对恐怖到如果是人类早就高举双手当场逃窜的微笑亚特拉士……LOO「啪!」一声做出趴到地上的动作。
从车头方向看过去,身穿白色泳衣的LOO的屁股和胯下都一览无遗……尽管知道那是人偶,我还是不禁涌起了些微爆发性的血流。
而就像是在斥责我似的,洛嘉忽然「噗!噗!」地拉了两下汽笛。
「啊……」
因为九九藻睁大双眼看向前方——于是我也转头望过去。
「……呜……!」
火车正冲向宛如在沙漠中出现一道巨大龟裂似的溪谷。
是岩石地带中呈现V字形开口的地堑。
有点像是小型版的大峡谷。
而铁路就是延伸到建在那溪谷上的一座破烂木桥。
照这辆失控列车激烈震动的程度,那种破桥搞不好会当场倒塌啊。
大概是跟我想到同样的事情,桑德斯爷爷马上把手放到减速齿轮的握把上。可是——
「敢刹车我就杀了你。喂,安格斯,加速。」
隔着浓烟一路盯着天上那架紧追在后的飞机的GⅢ,却背对着我们发出这样的命令。
「属下遵命。但NOS燃料只剩下最后两根……而且是大型的NOS-2以及更大型的NOS-3。请问没关系吗?」
安格斯……掏出比较粗的NOS棒,笑咪咪地询问GⅢ。
就在九九藻恐惧地瞄着应该已经到极限的火车头锅炉时——
「那样正好。照我的指示丢入NOS-2。再五秒……三、二、一、现在!」
「NOS-2。」
不要命的安格斯就这样把有如炸弹的燃料轻轻丢进锅炉中——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呀啊啊啊啊!」
「呜咿咿咿!」
洛嘉与九九藻发出尖叫的同时,锅炉的盖子当场爆开。
伴随激烈的爆炸声响,火车头的烟囱也破裂炸开,化为铁片飞散到车体左右。原本还是红黑色的浓烟彻底变成红色与橙色——变成烈焰本身,从火车头上空喷向后方。
Trans-Am发出「轧轧轧轧轧轧轧轧!」这种根本已经不像蒸汽火车的声音——不断加速。
在加速途中,火车便冲进了溪谷上的木桥路段,「啪啪啪!」地一路破坏木桥、辗碎车轮左右的枕木——飞越似地疾驰在溪谷上空。
(……呜……!)
木桥在失控火车头冲过的同时——留下骨架,从后方开始崩塌。甚至让拖在火车头后面的煤水车与客车厢,看起来都像往下沉了一点。
原、原来如此。只要这辆Trans-Am以高速冲过,那座破烂的木桥不管怎样都会在列车经过的同时开始崩塌。要是火车刚才减速,就会被卷入木桥的崩塌之中,当场摔落到让人不禁目眩的深邃溪谷。为了避免如此,反而应该加速冲过去——GⅢ就是这个意思。人工天才大人的思考方式实在有够夸张,我好想狠狠揍他一拳啊。
「锅炉内温度,两千度以上!指针已经超过极限值,搞不清楚了!时速、一百二十哩(一九二公里)——还在加速!一二二(一九六)——一二四哩(两百公里)!距离、啊呜、五十一区——剩下四十八哩(七十八公里)!呜哇啊咬到舌头了!」
在何止是摇晃、根本是弹跳的疾驰火车头中,洛嘉带着哭声进行报告。
Trans-Am已经过热,机械室到处都喷出水蒸气和火灾的黑烟。喇叭型的烟囱早已消失无踪,不过那本来就是为了排开有害的黑烟、避免火花引起火灾的安全装置。就算没有也不会影响机动性。
我这时听到「叽叽叽叽叽叽叽……」的一阵尖锐声响,而低头望向客车厢上……
即使在这样一段有如恶梦般的渡桥过程中,LOO也没有中断战斗行为。
她用左手与双脚的钩爪像三脚架一样把自己固定在客车厢的车顶上——把像书包一样装在背后、外观像臼炮的超尖端科学兵器瞄准亚特拉士。简单讲,就是变形成大炮模式的状态了。
与之对峙的亚特拉士则是为了不要从弹跳的车厢上摔下去,跪下单脚紧抓着铁架。对LOO来说根本是绝佳的机会、绝佳的标靶。
「阳电子炮……没想到已经实用化了。亚特拉士,那炮击可是很危险的……!」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安格斯,看到客车厢上的情景而皱起眉头。
不需要说明也知道。既然LOO等到亚特拉士无法逃跑的情况下,才摆出那样的炮击姿势,就表示——那是LOO的大绝招。
(……亚特拉士……!)
面对因为在桥上,所以连跳车都办不到的亚特拉士,LOO的大炮——
——发射的瞬间……
「这是盗垒,不算抢了打击者的工作喔。」
对讲机传来金女悠哉的声音后,唰唰唰!
三枚磁力推进纤维盾把客车厢的车顶像纸片一样从下方切开,飞了出来。
然后在LOO发射大炮的同时飞向她的炮口,互相重叠成木字形,就像用胶带捣住嘴巴似的。
「L0……!」
为了不要摔下车而没能及时做出对应的LOO抬头看向炮口——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被磁力推进纤维盾阻碍发射的科学大炮,连带LOO的背部一起,有如爆炸似地破裂了。
「——真是豪迈的Nice盗垒!金女!」
同一瞬间,紧抓在车厢后方车顶上的亚特拉士——「啪!」一声打开背上的一部分装甲,就好像独角仙打开翅膀一样。
紧接着,肩膀与脚部后面的装甲也「锵锵锵!」地像甲壳一样打开。
看来是埋在各处装甲内的多个喷射推进器——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随着亚特拉士的呐喊,「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地同步喷出烈焰。
那玩意跟以前金女和GⅢ在品川使用过的东西一样,是全身连动式固态火箭引擎——利用超越人类想像的爆发力从近距离扑向对手、必杀的攻击辅助装置。
亚特拉士一如字面上的意思靠着爆发性的力量——
——砰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对受损的超尖端科学兵器使出了最原始的攻击——身体冲撞。
就在热风涡流把Trans-Am号刨起的木桥碎片吹刮得到处乱飞的同时——
「——亚特拉士!」
他连同LOO一起从容车厢上摔了下去。
带着甚至把煤水车上的煤炭豪迈地撞开、差点把柯林斯也一起撞出去的冲撞力道。
「——呜……!」
我与GⅢ赶紧把身体探出火车头的车窗外,寻找亚特拉士与LOO的踪影。
在崩塌的木桥碎片宛如豪雨艘落向谷底干枯河流的情景中——我首先找到往下掉落的LOO。大概是模组式的紧急装置被启动的关系,从她半毁的背部展开了一个气囊……让LOO变得仿佛本体是种子、气囊是果肉的巨大批杷果,掉落下去。
另外……还有亚特拉士的手和脚四分五裂地往下掉落。不对,那是——只有盔甲而已。他本人则是——
「Ⅲ大人,击坏敌方P·A·D的任务……豪迈地成功了!只是本人也大破,难以继续参加战斗了。哈哈!哇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直接传到我耳朵。从煤水车的方向。
「哎哟~真是的。要再造一套P·A·A可是很花钱的喔?」
在那里,是身上那套像白色立领制服的衣服上到处被血染成红色的亚特拉士,被柯林斯抱着身体。看来他是在摔下车的前一刻投弃盔甲,最后靠自己的力量抓住了柯林斯的样子。太好啦……,
「柯林斯!谢谢你在危险的时候救了我,豪迈地感谢你!」
「我也再次迷上你了哟,亚特拉士♪」
就在亚特拉士与柯林斯用竖起拇指的拳头互敲一下的时候,火车也度过了地堑上的木桥——蕾姬从脱离轨道而被拖在后方的客车厢移动到煤水车上。金女用外观像鞭子的科学剑砍断连结杆,也跟着移到煤水车上。
Trans-Am号现在只剩下火车头与煤水车——
因为少了摔下车的LOO与切离的客车厢的重量,而再度加速起来。
这速度简直可以匹敌新干线了。不,在感觉上甚至比新干线还要快啊。
毕竟火车头的乘车室左右和后方都几乎暴露在外面嘛。
在化为火焰箭矢疾驰在沙漠中的火车上——
「——现在速度,两百一十公里!距离五十一区还有三十六哩(五十八公里)!可是Ⅲ,既然都已经摆脱LOO了,不稍微让锅炉降温一下可是会坏掉的!」
洛嘉扬起她那对虹膜异色眼的尖锐眼角,对GⅢ如此大吼。
即使是我这个外行人也看得出来,Trans-Am号已经快要全毁了。锅炉的铆钉有三成都被内压爆开,火焰和黑烟有如喷火枪似地不断从那些洞口喷出来。锅炉内因为过度添加NOS燃料而发出有如太阳的强光,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车体与铁路间发出的异样声响刺耳难耐,从失去烟囱的洞口喷出像尾巴似的一条火红烈焰,黑烟在内华达州的大地上画出长长的黑线。
再说,最高时速应该只有一百公里左右的蒸汽火车头,现在却被强迫发挥出两倍以上的性能。随时爆炸都不奇怪啊。
然而,盯着车后方天空的GⅢ下达的命令却是——
「安格斯,别拖拖拉拉的!NOS-3,快点!」
继续加速。
只要是GⅢ的命令,什么都会听从的安格斯就……
「遵命。」
面露微笑……掏出一根粗到让我们都当场吓呆的NOS燃料筒。
「蠢货!再加速下去就要炸掉啦!」
面对桑德斯爷爷的大声怒吼……
「总比被炸掉来得好吧?」
GⅢ只简短回应后,掏出他卷起来藏在耳孔里的一张一公分见方的红色纸片。
他接着贴到口中的那张像胶片的纸——我有看过。是他在东京上空也曾经透过口腔黏膜摄取的脑内神经传导物质亢奋剂的混合药。
那是能够将自己变成爆发模式——强烈到甚至会影响性命的危险药物。
「喂,GⅢ……你为什么!」
GⅢ无视于慌张起来的我,从脚部护具拔出USP……在这次行动中第一次拔出了手枪。
然后伸手抓住窗缘,单手爬上了烈焰与强风刮扫的车顶上。
「——NOS-3。」
安格斯遵照GⅢ留下的命令——
低肩投掷将最大的NOS燃料抛进已经快要炸开的锅炉中。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飞也似地疾驰的车体——
因为冲击弹跳起来,真的飞了几公尺的距离。
「哐锵!」一声回到铁轨上的Trans-Am火车头内,火焰和热气宛如中华炒锅中一样乱舞。我们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就像炒饭一样翻腾——
「……呜……!」
——在一边激烈震荡一边以超高速疾驰的子弹蒸汽车中——
我伸手抱住差点栽进锅炉中的九九藻,被从天花板弹跳下来的洛嘉压住,又被从煤水车滑垒过来的金女从下面抱住。
……兽娘、俄国超能力少女、有血缘的妹妹……
三位各自都充满个性的美少女、六只手脚、三对柔嫩的胸部,现在从上下、从前后同时包覆着我。
——因为从来没体验过三人同时上的我——噗通!
「好像是叫『三轮车』吧?这种情况……」
对着紧闭眼睛抱住我身体的那三人的额头或脸颊……啾、啾、啾。
各自亲了一下后,期待她们轮流睁开眼睛。
「哇!哇!被、被长得像Ⅲ大人的脸……接接接接吻了……吻了、吻了!」
「这个、白痴!」
「好险哟~哥哥。真是的,要是没有妹妹缓冲垫,你早就摔下车啰?」
蓬起尾巴的毛、反应很像个女孩子的九九藻,明明把我压在下面还红着脸殴打我的洛嘉,一如往常露出开朗妹妹笑容的金女。
哈哈!三个人都很可爱呢。
「幸好大家都没事。至于火车——嗯,还在跑。真不愧是美国制,很耐操啊。」
「远、远山金次!等回去之后,我要用念力停止你的心脏。我在科学学园可是有成功停止过山羊的心脏呀!」
看着用手擦拭被我亲过的脸颊、结果反而让煤炭把脸蛋弄脏的洛嘉——
我站起身子后……
「比起被人停止心脏,我比较擅长抓住别人的心喔。不过,既然是让可爱的洛嘉停止我的心脏,我也很愿意——别担心,就算它停了,也会自己再动起来的。哦哦对了,这东西也还在动喔。」
把刚才差点掉出窗外,不过被我伸手接住的机械式马表递到她眼前。
洛嘉「啪!」一声把表抢回去,用眼睛确认了几秒窗外流逝的景象后,在脑中进行计算……
「——现在时速两百二十公里!距离五十一区还有三十四哩(五十五公里)!剩下十五分钟!」
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为了让车顶上的GⅢ听到,而大声叫着。
话说,虽然机械室已经化为一片小火海了……不过时远竟然有两百二十公里啊。
这已经超越蒸汽火车创下的史上最快速纪录了。
「恭喜你啦,桑达斯先生。你可以登上金氏世界纪录了。」
我对着在驾驶座上把酒喝光、大叫「Jesus!减速杆断掉啦!」然后把铝罐丢到窗外的桑达斯爷爷如此说道。
「九九藻,剩下一哩的时候就拜托你拉一下汽笛啰。」
然后,把汽笛绳交给原来被亲了额头会那么受惊而一脸呆滞的九九藻……
「哥哥真可靠,在这种时候也能进入呢。我又更喜欢你了。」
最后对刚才为了让我进入爆发模式而策划了那场三人戏码的金女——抛了一个媚眼回应。
你真是个坏妹妹呢。
居然不只是自己,还把同班的两位女生也一起推给我。
不过也多亏如此……
「到刚才都只是在一旁观望而已——但这下我总算也赶上这场决战、搭上这班最终列车啦。」
我说着,抓住跟GⅢ相反方向的窗缘……为了不要被时速两百二十公里的风压吹走而展开平贺制品的附钩鞋,爬到火车车顶上。
「——慢死啦,老哥。」
交抱着手臂仰望天空的GⅢ……也进入了。这股像热气一样迎面扑来、有如野兽般的氛围,完全就是HSS状态。
远山兄弟——虽然之前是跟加奈啦——这个月第二度的爆发摸式联手。
在火车头喷出的火焰带另一头——可以看到从依旧保持着三点二公里距离的X-448E·Global Shuttle上……散出了许多子机。虽然很幸运那看起来应该不是LOO的姊妹机,但……
(……那是……!)
尽管很小,却很难对付的家伙。
MQ-1——掠夺者攻击机,整整十二架在空中展开。
掠夺者是一种机头长得像无眼海豚、外观让人毛骨悚然的无人飞机。
它算是无人机当中的杰作之一,从上个世纪就对波士尼亚、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拉克等等国家进行过侦查或单点轰炸……简单讲就是暗杀。因为波及到无辜的居民,因此也以加剧反美情绪而闻名。
那玩意的最高时速应该跟现在的Trans-Am号不相上下才对……但看来公开的性能根本是美军放出来的天大谎言。那群飞机很明显在缩短跟我们的距离。
「——也就是说,LOO只不过是负责开路的护卫战斗机罢了,是吧?」
「没错。真正的主力是那群掠夺者。」
GⅢ抬头瞪着渐渐逼近的掠夺者,如此说道。
马许的用兵方式——
真的很有美国风格,就是以量取胜的波状攻击啊。
虽然在科幻动画之类的作品中,像LOO那样的新锐机会被当成最终兵器……但现实中其实刚好相反。所谓的新锐机就是缺乏实战经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故障的玩意。因此当作收集数据用的测试,反而会在最开始就被派出来用完即丢。
靠新锐机尽可能削减敌方的战斗力之后——再大量投入像这种实战经验丰富的量产机,赶尽杀绝。
这才是现实中经常会使用的战略。
「……击坠人马座的,也是掠夺者是吧?」
「是啊。我还想说照那种飞行方式,飞行员应该会昏过去才对——原来是无人飞机啊。虽然那时从后面来的是FIM-92刺针飞弹,不过从上方的攻击,搞不好是直接撞下来的也说不定。」
就在我和GⅢ如此交谈的时候——
那群掠夺者为了不要让火车冒出的黑烟像烟雾弹一样变成光学性的烟幕,开始左右散开。
接着——从完成回旋动作的机体开始依序从机身下方发出火光。看来它们有加装机枪的样子。
在疾驰的Trans-Am号左右两边喷起子弹击中地面时的沙尘——也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还有几发7.62mm机枪弹命中车体弹开的声音也开始传来。
「对方开枪了。』
「是啊,明明还在射程范围外,简直白费力气。大家给我听好!对空战准备!」
就在GⅢ用根本不需要对讲机的嗓音大叫的同时——
掠夺者发射出看起来像AGM-114地狱火飞弹的空对地导弹。每架各两发,共二十四发。
导弹的白烟在空中留下好几条白线,朝我们飞来。有如蜘蛛丝的白烟占满整个视野的画面……还真是会让看到的人陷入绝望呢。
即便如此,美国人依然是相当勇猛果敢……
「……掠夺者……是吗!卑鄙的家伙!是男人就亲自站出来一决胜负啊!」
仿佛嘶吼般大叫的桑德斯爷爷也不管驾驶火车了——把M1加兰德步枪的木制枪身伸出窗外,「砰!」地开了一枪。
我和GⅢ同时看过去……子弹竟然侥幸击中一枚导弹。像特技飞行表演一样整齐排列的白烟中有一道开始偏向……摇摇晃晃地飞行……
轰……!一枚导弹在空中自爆了。
「了不起。」
「喂!给我专心驾驶!」
在不禁露出苦笑的我身边,GⅢ对着车内大吼。
紧接着换成蕾姬一发、两发地用武侦弹——炸裂弹开始收拾导弹。她应该就是刻意瞄准的,让空中自爆的导弹也波及到其他导弹,很巧妙地在进行破坏。
至于从斜后方飞来的AGM-114则是右边由我的沙漠之鹰、左边由GⅢ的USP射出炸裂弹迎击。虽然那玩意只是被击中一发并不会坏,不过只要击中个两、三发还是可以破坏的。
因为那些导弹根本还没达到最高速度,而且还要扣掉Trans-Am疾驰的速度——所以迎击虽然不算容易,却也算不上是不可能。
在各式各样的枪声中,亚特拉士的M240机枪、柯林斯的刺针枪、九九藻的FN P90冲锋枪展开了弹幕。明明GⅢ都叫他住手了,桑达斯爷爷也用M1加兰德开枪。虽然这次没击中就是了啦。
趁着我们拚命在迎击导弹的时候——那群掠夺者也渐渐接近过来。其中一架不知道为什么……「哒哒哒哒!」地开始朝着火车前方扫射机枪。感觉好像是在乱枪打鸟想要击中什么目标似的。
(……是什么……?)
我在忙着迎击导弹的同时,只把眼睛瞄过去确认它的目标。就在这时——喀锵!
我看到列车前方约一公里处的铁轨转辙器被切换了。
是掠夺者的机枪击中了切换杆——让Trans-Am原本驶向五十一区的路线被切换到掉头转回滇谷方向的轨道了。
(不妙……!)
要是就这样转回去,我们会沿着这条铁轨往回走。因为减速杆已经坏掉,这次我们真的会摔入深谷中啊。
就在我不禁脸色发青的时候——
——砰!——
德拉古诺夫狙击枪的枪声传来,接着「锵!」一声,转辙器又被切回去了。
一秒后,火车便平安沿着直线穿过那个分岔点。
「……」
把枪和脸一半探出窗外的蕾姬,似乎对于自己完成了『从时速两百二十公里疾驰而激烈摇晃的火车上,用狙击擦碰转辙器的切换杆进行切换』这么神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又继续开始迎击导弹。
……虽然我在巢鸭跟列车车库曾两度想把蕾姬丢下,不过有带她来真是太好啦。
「老哥——是榴霰弹!」
我听到GⅢ的声音而抬起头,看到在空中——掠夺者射出的火箭炮弹「啪!」一声散开了。是一发炮弹中像葡萄串一样装了四十八颗子弹的大型霰弹。那群掠夺者一发接着一发地发射出那样的玩意。
啪!啪!啪啪啪!从火车的左右两侧——
总计五百七十六颗葡萄弹朝我们飞来。简直就像覆盖整片天空的蝗虫大军。
「不要慌,GⅢ。」
已经拔出贝瑞塔的我,偷学亚莉亚的招牌·双枪——用左右手的拇指同时将两把枪的选择器都转到连射模式,砰砰砰砰砰砰!
将全部的子弹都射向空中。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左右两边的大地像是在玩波浪舞似的,因为几百颗弹丸着地而掀起沙尘的波浪。
——我方中弹数,零。
因为我用连锁击弹弹开了应该会击中我们的四百二十九颗子弹。被我的子弹偏移轨道的弹丸又击中其他弹丸,其他弹丸再击中别的弹丸——无限连锁。
「……有你的,老哥!」
「跟夏洛克的那场乘方弹幕战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话说,这招你也看过了吧?」
面对眼神闪闪发亮地对着我笑的GⅢ,我一边换装弹匣一边用无奈的表情回应。
跟打撞球的『双着击球(Cannon Shot)』相同原理的这招枪技——当初就是在这家伙用十三发子弹射击我,而我用八发子弹挡下来时诞生的啊。真的是一对没药救的兄弟。
紧接着,敌人企图破坏铁轨而射出来的导弹也是……
「——距离五十一区还有十哩(十六公里)!」
在洛嘉的报告声为背景音乐下,蕾姬与九九藻一发一发击落破坏——
虽然我方子弹已经剩余不多,但敌人似乎也不想再浪费弹药,而开始集中攻击火车的车体了。不过子弹主要靠我、导弹主要靠GⅢ彻底挡了下来。
或许是讨厌有狙击手的关系,敌人的机枪也盯上了蕾姬——然而金女的磁力推进纤维盾就像活动式防御系统一样保护着车厢内。反而是盯上蕾姬的那架掠夺者因为太过接近的关系,被蕾姬用精密狙击射中……「轰……!」一声坠落在沙漠中了。首先一架。
「剩下十一架啦,老哥。」
「——不,是十架。」
一架以为自己成功抢到我们背后而大意接近过来的掠夺者——被我一边讲话一边用沙漠之鹰赏了一发枪口射击。大概是内藏机枪严重破损而让电子系统发生故障的掠夺者——虽然依旧摇摇晃晃地飞行着,但最后还是被九九藻的P90射中而坠落、爆炸了。
「——子、子弹快要用完了!」
九九藻接着大叫,而蕾姬……射击的方式也变得安分下来。我也在刚才那一发用完了全部子弹,GⅢ的USP也空枪挂机了。
至于敌人……似乎也把导弹或火箭炮之类的大型武器都用完了。
然而,几乎全机机枪都还健在。这就是数量的暴力啊。
不过照我的观察,当中应该有一架连机枪子弹都用完了——
而那一架很明显地脱离编队。
接着加速……朝我们飞过来。
「——要冲过来啦,是自杀攻击啊。」
GⅢ语气痛苦地说道。而看到敌人的行动,车厢内也开始骚动起来。
用机体本身冲过来的画面……似乎会让美国人相当过敏的样子。造成美军大量死伤的神风特攻队——在那场与日本的战争中深植到人心的心理创伤,透过历史学代代传给了子孙,让大家都表现出过度恐惧自杀式攻击的气氛。
「——会使出那种手段就证明敌人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冷静下来对应。」
虽然我如此告诫,但——
砰砰砰!哒哒哒哒!部下们还是近乎陷入恐慌地把贵重的子弹浪费在迎击上。
这种时候应该是GⅢ要出面制止才对的,可是……
「——冷静下来!」
我发现他没有那么做,于是大叫一声。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冲过来的掠夺者虽然因此坠落到火车后方爆炸了——但枪声还是多了些。底下的大家也都用完子弹了。那样的报告声陆续从对讲机中传来。
(……还有、九架……)
仿佛是在观望情况似的,那群掠夺者——不断在天上盘旋。然而因为我方迟迟没有射击,它们开始缩小半径。要来了,我方无法反击的机枪扫射。
「……」
GⅢ顿时陷入沉默。连队长都感到棘手的氛围感染到部下们的心中,大家纷纷求助似地抬头朝车顶看过来。
与誓死抗战到底的日本人不一样——美国人有遇到不利的状况就会士气低落的特征。这是源自于重视愉快气氛与情绪的民族性。
因此,像这种时候……
「好,GⅢ,接下来就来打棒球吧。毕竟这里是美国,而且我也想试试看马许教过我的打击方式。你来当投手。」
我尽可能露出开朗的笑容,「啪」一声从车头跳到煤水车上。
接着,从煤炭小山中拔出刚才亚特拉士扳断的客车残骸铁杆……当中一根弯曲得像铁撬的铁棍。
因为那长度足足有一点五公尺左右,一点都不像球棒,不过现在也没办法计较太多吧?
「既然没子弹,那就用球吧。」
我这样说着,从煤水车上捡起一颗棒球大小的煤炭……
大概是理解了我打算做什么的GⅢ「噗哧!」一声喷笑出来。
然后,他背对着已经相当接近我们而看起来很巨大的掠夺者,笑着跳到煤水车上。
「哈哈哈!老哥真是白痴偶尔天才啊!」
像气象预报的阴偶雨一样形容我的GⅢ,对我开的玩笑暴笑起来。我的幽默搞不好在美国可以适用呢。不,这应该是GⅢ为了提振部下们的士气而在配合我而已。因为亚特拉士跟柯林斯只有在苦笑,洛嘉跟九九藻根本没笑啊。
在完全没有套好招的情况下,我把铁棍举成挥棒姿势——GⅢ则是像在喂球一样帮我把煤炭球抛到刚刚好的位置。
首先,为了不要敲碎煤炭,我用铁棍轻轻碰触它后——
(——樱花——!)
用与其说是打棒球,更像是在打袋棍球一样的技巧,将煤炭甩出去。
一架掠夺者当场被宛如岩石的煤炭击中倒V字形的尾翼,让机头往下倾……摇摇晃晃地坠落到沙漠上了。
「来吧,下一颗。用九颗球就解决掉它们。」
「Ja(好)!」
GⅢ喂煤炭球给我,我挥棒将它甩出去,击中掠夺者。
两发、三发,虽然是重复同一招,却很好笑地每一颗都会击中目标。
(掠夺者……是看不见煤炭块的……!)
原来如此,敌人就算有预想过会被机枪子弹或导弹攻击的状况,也玩玩没想到居然会被煤炭球攻击——所以没有对应资料,而无法捕捉到煤炭啊。
掠夺者的回避动作明显没有像刚才进行枪战时那么灵敏,甚至有表现出犹豫该进攻还是该撤退的动作。它们大概也搞不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事吧?
每当我击坠一架不知所措的掠夺者,大家就会发出欢呼声。
「——哈哈哈!那些家伙简直就像火鸡啊(注4 「turkey shoot(猎火鸡)」一词为美国俗语。拿枪射击家禽(火鸡)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喻事情轻松简单。)!」
GⅢ也表现得相当愉快。太好啦,小队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这么做啦。感觉就像在打击练习场玩,太有趣了。」
剩下最后一架时我也笑着——「咻!」一声把煤炭甩过去——
结果那架掠夺者到这时才总算避开攻击,左右旋转机身逼近过来。
「哦……?GⅢ,再来一球。」
第二颗煤炭球……也被避开了。
这……虽然只是外行人的猜测,不过大概是敌人急忙改写程式,让掠夺者变得也能对应飞来的球了吧?
「看来蘑菇头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喂,开溜啦。」
掠夺者在擦身飞过的同时,进行机枪扫射——
我和GⅢ赶紧从被打成蜂窝的煤水车上逃到火车头。
「……好啦,这下该怎么办?」
就在所有人都避难到火车头的时候……掠夺者绕了一大圈,让我们趁它再度攻击过来之前,有短暂的时间可以进行作战会议。
「——我有个点子!」
洛嘉马上举手后,指向我。
「把金次丢下去拖住掠夺者的脚步,然后我们趁那段时间到五十一区去!」
「喂!现在可没时间开玩笑——」
听到我的抗议声……
「我才没有开玩笑!金次就算被掠夺者追杀也死不了吧!」
洛嘉似乎在记恨刚才亲的那一下似地对我大吼起来。
安格斯也不理会我们的斗嘴……
「请问要不要利用这个东西?虽然这是属下认为攻略五十一区的防壁时应该会需要而保留下来的炸药——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吧?」
教人惊讶地,他竟然——拿出了外观跟NOS燃料一模一样的炸药束。真亏他在这种到处喷火冒烟的地方却没把那玩意丢掉啊。
接着很快地……
「——Bingo(就是那个)!」
人工天才GⅢ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
「把那玩意塞到煤水车里,做成超大型的霰弹地雷。在掠夺者飞下来攻击的时候切断煤水车,利用爆炸飞起的煤炭击坠它!Move(开始行动)!」
大家带着『想到就马上来试试』的气氛回到煤水车上,金女也用磁力推进纤维盾帮忙挖洞……最后靠大蒙徒手作业,把炸弹埋到煤炭下。
「要来了……攻击前三十二秒!点火!」
九九藻从适切的位置咬断上面写有爆炸前秒数的导火线,接着柯林斯立刻用桑达斯爷爷的Zippo打火机点火。
大家赶紧从变成超大型定向霰弹的煤水车回到火车头上——
「——切割!」
在GⅢ的号令下,拆掉煤水车与火车头之间结合处的锁链与固定桩。
「……!」
就在这时,全部的人都傻住了。
——没办法切离。
结合器因为扭曲变形的关系,接缝没办法顺利分开。虽然已经打开了一半,但或许是承受到预想外的力道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把煤水车的前部顶起来,变成翘前轮的状态了。
距离爆炸还剩二十秒。
金女立刻用科学剑砍断接缝处——
——煤水车「喀锵!」一声回到铁轨上,但前轮却脱轨撞到枕木,又弹跳起来追撞火车头。结果在那冲击下——
「——啊!」
九九藻往后一摔,滚到就在刚才那个瞬间切离的煤水车上。
只有前轮脱轨的煤水车激烈晃动,让九九藻东撞西跌,同时因为失去了牵引车辆的关系,与持续在加速的火车头开始越离越远。
九九藻——头部似乎撞到煤水车的一角而昏了过去,没办法自行回来。
最后一架掠夺者已经从斜后方的空中逼近过来,把机头对着我们了。
「——九九藻!」
就在那个瞬间——
GⅢ无法丢下陷入危机的九九藻,将左手义肢——手腕前的部分,利用压缩空气射了出去。
义肢虽然抓住了煤水车,但那实在不是靠绳索就能拉住的重量。
更何况,再过十秒,那辆煤水车就要大爆炸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掠夺者的机枪开始对着铁轨周围与煤水车、火车头进行扫射。在一片子弹暴雨中,GⅢ竟然只靠着义肢的绳索——跳到煤水车去了!
「GⅢ!」「Ⅲ!」「——Ⅲ大人!」
在部下们的大叫声中,GⅢ用右手抱住九九藻保护她。7.62mm机枪弹这时从背后击中了GⅢ的左手臂。
GⅢ被击中的左手当场弹开,「锵!」一声卡在煤水车车体上因为弹痕造成的裂缝中。非常不幸地,GⅢ的身体就这样被固定在煤水车上——
他跟九九藻都没办法回到火车头来了。
「GⅢ啊啊啊!」
即使是放声大叫的我,也没办法跳跃这么长的距离。
火车头拉开了与煤水车的距离,不断往前行进着。
——GⅢ——!
掠夺者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煤水车中的炸弹就在这时——
「……呜……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伴随GⅢ的呐喊,爆炸了——!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有如火山爆发般,煤炭往四面八方飞散。
最后一架掠夺者因此被打得四分五裂,化为碎片散落到沙漠中。
——以那样的画面做为背景,用一只右手抱住九九藻的GⅢ——
用背部承受暴风以及不断砸向他的煤炭……跳向火车头——不,是被炸飞过来。
这辆火车头虽然也被爆风刮起了一瞬间,但毕竟是比普通的电车还要重的蒸汽火车头。
它「喀锵!」一声没有脱轨而回到铁轨上的同时——我们往后伸出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GⅢ与九九藻,把他们拉回车上了。
「——GⅢ!」
被我抱着拉回来、全身都是鲜血和煤炭的GⅢ……没有左手。
看来他是把义肢像蜥蜴的尾巴一样切断,从煤水车逃出来的。
「……呜……」
发胶造型头发变得乱糟糟的GⅢ虽然意识蒙眬了一段时间……
「……喂、喂!……还剩、几哩……」
不过他还是吐着烟,继续尽到身为队长的工作。
「是、是!距离五十一区还剩……五哩……!」
洛嘉睁大左右不同色的眼睛进行报告,大家也赶紧帮GⅢ与九九藻进行治疗——
「呜……啊……Ⅲ、Ⅲ、大人……」
九九藻也恢复意识了。还好,这边几乎是毫发无伤。
然而就在这时候……
「呃……虽然感觉好像有点不会看气氛啦,可是、那个……」
金女也不帮忙我们,只顾看着窗外——火车的行进方向。
「什么啦?掠夺者已经全灭了,你也快点过来帮忙治疗啊。」
「……」
即使被我瞪了一下,金女也依然没有把视线从窗外移开。
感到奇怪的我于是站起来一看——
「……呜……!」
在窗外,有个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东西。
看到那玩意的瞬间,我的脑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了。
(……那是、什么……!)
简直就像以前我和华生与希尔达战斗过的那栋天空树一样……
不,甚至比那还要巨大的白色柱子耸立在前方。
那柱子、会动。
仿佛是要在地球上钻出一个洞似的,不断自转着。
「——是龙卷风!」
听到金女的叫声,大家纷纷抬起头。
那是……龙卷风吗?别开玩笑了。竟然会有那么巨大的龙卷风。在这个距离下就看起来那么巨大,可见它直径有100m,高度有800m啊。尺寸也大得太夸张了。一定是眼睛的错觉还是什么原因,才会看起来那么巨大……我虽然想这样相信,但我的周围……光线开始渐渐变得阴暗起来。风向也忽然改变,吹乱火车头喷出的烈焰和浓烟。
我咬牙切齿地凝神注视……
在积雨云底下,可以看到那龙卷风不知是从何处刮来的拖拉机与牛只,像砂砾一样被卷向上空。并不是什么错觉,那真的是——
「Damn(该死),运气太背了。咱们现在正冲向那个巨大龙卷风啊。那是F4级,是在内华达州很少会遇上的超大型啊……!」
连住在当地的桑达斯爷爷都会用力皱起眉头的巨大龙卷风。
我们正用时速两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冲向那个龙卷风。一直线的铁路,没有分岔点。刹车也已经坏了。
不过,我同时也知道走这条路没有错了。
因为就在龙卷风的旁边,我看到了地平线上出现刚刚都没看到的人工物——空军基地。
那就是五十一区。我们已经来到可以用肉眼确认的距离了!
「不用、担心……!这辆火车也有四十五吨重!就这样冲过去……!」
GⅢ对感到害怕的部下们大声激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后……
「老哥,别只顾着看前方。要来啦……!」
他转身背对真的像龙一样发出咆哮声的龙卷风,瞪向火车后方。
我也跟着转头过去,便从被强风吹刮的浏海缝隙间看到了——
同样也是很巨大的——LOO与掠夺者的母舰X-48E·Global Shuttle,波状攻击的第三波逼近过来了。
这家伙也是打算用自杀式攻击,直接冲撞过来。
而且不是瞄准铁路,而是飞在直接撞向火车的路径上。因为在这里就算让火车脱轨,只要我们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可以徒步走到五十一区的距离了。
「X-48E虽然是飞行空母,但同时也是飞天炮弹。它是用碳化矽——介于钻石和矽中间、超硬的陶瓷状化合物制成的。感觉就像摩氏硬度九·三的巨大蓝宝石。我上次就是用流星没办法打穿X-48E——那玩意缩小版的翼身融合机,结果被直接撞到——然后输掉的。」
「……呜……」
前有龙卷风,后有飞行炮弹。
大概再二至三分钟后,我们就会冲撞龙卷风,然后运输机也会冲撞我们。
在场的大家都……只能感到绝望了。面对这样穷途末路的状况。
对我来说……穷途末路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这次竟然两件一起来,佩服佩服。看来想要杀掉我的命运之神,个性比绯绯神还要差劲的样子。
然后……
「GⅢ,看到火车,让我想到一个方法了。能否成功是一半一半。」
穷途末路的状况下,就会冒出灵感。
「真巧啊,老哥,我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方法。能不能办到是50%·50%。」
这就是爆发模式。
就算大家都放弃,我们兄弟也不会放弃。我们没办法放弃,因为我们就是会想到方法。
「谁是火车头,谁是煤水车?」
「喏。」
GⅢ对我伸出拳头——也没事先讲好就和我剪刀石头布,再来一次,GⅢ赢了。
「可恶……」
「好,老哥当火车头啦。弟弟没能打败的敌人,由哥哥打败。这故事让NY那群小鬼听到一定会超开心的。」
GⅢ用单手抓住窗缘,在部下们担心的神情中又再度爬上车顶。
(猜拳,我早就知道会输啦。毕竟我可是公认运气最差的二年级远山……啊。)
接着,我也爬到暴风吹刮的车顶上。
火车前方的龙卷风已经看起来像一面阻挡我们前进的巨大白墙。不愧是美国,连自然现象的魄力都如此惊人啊。
然后——缓缓逼近火车头的运输机。
这边也很巨大,简直就像飞天鲸鱼一样。让人不禁发抖呢。
但是。
比起恐惧,我心中——愤怒的感情更加强烈。虽然有点像是找错对象出气啦,不过——
透过远端操纵进行战斗,自己却躲在别的地方奸笑的家伙……
(——会让我联想到亚莉亚和绯排神,非常、非常不愉快啊!)
就在这时——Trans-Am带着激烈的震动冲入巨大龙卷风中。
在仿佛会撕裂身体的暴风中——
我将右拳深深往后缩,像是要抓住运输机似地将张开的左手放到眼前,沉下上半身。脚下虽然有穿附钩鞋,依然还是因为上升气流而快要飘浮起来。
在我背后,GⅢ也架起了同样的姿势。应该。
距离运输机冲撞,还有一分钟。
「老哥,这要叫什么名字?」
「什么?」
「就是这个兄弟技的名字啊。在中央公园想让故事精彩,总要取个名字吧。」
「多段樱花。」
「逊毙了!——Super Nova怎么样?用日文讲就是超新星。」
「加什么Super不是很幼稚吗……」
「——什么?老哥你别太嚣张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就两边加起来,叫『樱星』。这样总行了吧?」
「嗯……好,就这么决定!叫樱星!」
大概是兄弟俩的点子加在一起很开心,GⅢ用兴奋的声音叫着。在这片巨大龙卷风内部像魔界的环境下、感觉应该没有比这更像地狱的画面。
龙卷风似乎就跟台风一样有眼的样子,火车头穿越了厚厚的龙卷风外壁——
——追上来的运输机则是冲进龙卷风中。
在龙卷风内外之间对流的高、低气压产生的超高速气流吹扫下,运输机开始扭动飞行起来。然而,它依然没有偏移路线。
距离冲撞还剩三十秒——!
「相信我吧,老哥。」
沙——GⅢ踏稳双脚的声音传来。
「不相信弟弟还算什么老哥啦?」
我也踏稳自己的双脚。
好,瞄准目标了。
在我和GⅢ周围,Trans-Am喷出的火花乱舞着。就好像——火焰的樱花瓣。
「——这片樱花吹雪——如果你有办法让它散落的话,那你就试看看吧!」
就在我凝视着运输机如此大叫的同时——
——噗噗噗噗噗噗——————……!
告知距离五十一区只剩一哩的气笛声响起。
(只要击败这家伙,就赢了……!)
从云与沙尘形成的墙壁中——轰轰轰轰轰——!运输机飞了出来。
将近有一架客机大小的飞行炮弹——
已经逼近眼前了。
——马许。
你到最后的最后,还是没有自己握起武器战斗啊。
我们的确就像你的模拟计算结果一样一路苦战。
但是,你那个算式就要在此刻出现破绽了。
你的计算终究只是纸上误兵,不,是更空虚的程式上谈兵。
你现在应该也还在五十一区吃着洋芋片、喝着可乐,用打电动的感觉在远端操纵着运输机吧。
然而我们却是在这片宛如地狱的沙漠、龙卷风中,亲自战斗着。
听好了。
男人之间的战斗最后决定胜负的,不是子弹数量,不是脑袋好坏,也不是体格大小。
——是觉悟。
是决定于是否认真面对、是否有赌上性命的决心啊。
(就让我教懂你这件事吧……!)
GⅢ将右手放到下定决心的我背上。
所谓的樱星,就是我和GⅢ的超音速打击合体技。
首先由GⅢ的『流星』制造一马赫的速度将我推出去——我接着用『樱花』制造出两马赫的速度。刚好等于我穿在制服底下的这套护具能够承受的极限。
这招需要我和GⅢ全身上下的筋骨在完全相同的时间下进行连动。
将流星与樱花相互配合的默契——呼吸的完全一致是重点。
不过,我们一定办得到。
——因为,我们是兄弟啊!
「要上啦——流星——!」「——樱花——!」
——就在一瞬间——
我的世界变成了完全不同于一马赫的樱花下所看到的画面……
而是仿佛在光芒之中,一切都变得耀眼模糊的——两马赫的世界。
(这就是……两马赫的世界……!)
爆发模式下的眼睛利用超级慢动作看到的耀眼空间中,我有如流星般飞驰的拳头喷出了像樱花吹雪般的圆锥体蒸气。
——占满我视野的运输机与我的拳头互相接触——
连零点一秒都不到的超常冲击世界。
我的手甚至有种什么也没碰触到的感觉。因为我在冲击的瞬间,利用『秋水』将所有的力量都传到运输机上了。
透过这招,我们兄弟俩包含装备在内的全部体重——约一百四十公斤的重量都集中在我拳头上的一个点,命中Global Shuttle。在两马赫的速度下,正面九十度角的反击。
这就跟旧日本海军的最上,利根等重巡洋舰上搭载的二号20.3cm连装炮发射91式穿甲弹进行迎击是一样的意思。樱星可说是乾坤一掷的人肉炮弹技啊。
应该是没预想过会被舰炮在零距离下射击的飞行炮弹上——被龙卷风刮起的沙子造成的大量微米单位的刮伤……
因为我们给予的冲击,当场被撑开。变成公厘单位、公分单位、公尺单位。就在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内。
在超级慢动作的世界中,运输机从前到后——有如一颗砸到墙壁的鸡蛋,不,比那更加严重地,碎裂开来。
——啪!——时间间隔恢复正常。
我与GⅢ维持着『樱星』的姿势站在火车头上,而号称硬度如同蓝宝石的运输机陶瓷状化合物外壳则是化为粉末。
龙卷风的外壁吹刮的上升气流将如宝石般闪耀的碎片往上空卷起。相对于那美丽的闪光奔流,裸露出来的内部零件则是在暴风蹂躏下坠落——
——被Trans-Am号抛到后方,在龙卷风中化为废铁。
正当我们在穿越了龙卷风的火车上,看着运输机的残骸在后方飞散的情景时——
砰磅!火车头将围绕在五十一区外围的铁网像纸片一样撞飞,冲进了广大的空军基地中。保持着时速两百二十公里的车速。
说是基地内,其实建筑物还在远方。这里似乎是飞行跑道的建设预定地——看起来跟刚才的沙漠一样。然而,五十一区内与外面存在着一个明显的差异。
那就是没有铁轨。
大概是为了不要让飞机在降落时勾到,这条古老的铁路已经被拆掉了……!
「……!」
像颗导弹飞出轨道的Trans-Am号从前端的排障器开始刺进沙漠中。
唰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子如波浪般高高溅起。
「……Hello,Area 51。Heellooooo……!」
我跟吊起眉梢、笑着瞪向前方设施的GⅢ一起——
从维持着前进方向、在高速下侧倒的火车头上被甩了下去。
挂在火车头前的星条旗中已经有一面破掉不见了,而剩下的一面也在这时被扯下来、飞向高空——
被倒下的火车头甩到前方的我和GⅢ,像是滑雪时要减速一样刨起沙子,落到地面上。
伴随黄沙大浪遵循惯性法则滑行的火车头从后方逼近过来——倒在地上担心着自己会不会被压扁的我和GⅢ……
被雪崩而来的沙流推动了五秒、十秒……
……总算静止下来了。
就在喷出黑白浓烟横倒在沙漠上的火车头前方,短短一公尺的距离前。
「……嘿……跟老哥组队战斗,都不会遇上什么好事啊。」
只有背部和脚露出地面的GⅢ像地鼠一样从沙子里钻出来后,抱怨了一下。但脸上却挂着超灿烂的笑容。
「那是我才想说的话。」
只有上半身露出来的我也像蚂蚁一样爬出来,抱怨了一下。而且是皱着眉头。
「另外,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所谓的物理法则,其实是女的。」
「……为什么?」
「因为她会听老哥的话,让你有时候能办到不合常理的事情啊。」
我彻底装作没听到GⅢ这个美式笑话……
环顾四周,便看到前方远处……有一群吉普车杀过来了。
我不清楚这里是五十一区的第几号管理区,希望是照原定计划冲到亲GⅢ的区域啊。毕竟我们已经没有战力了。
「大家没事吧?」
「你可别太小看我的部下。」
GⅢ竖起拇指比向后方的火车……
「终点站~五十一区~五十一区到了~!」
首先是说着像列车车掌台词的金女走出来……
「看来我们比预定时间还要早到了。请原谅属下估算错误。」
再来是跳落到沙漠上恭敬鞠躬的安格斯……
「呼,以Ⅲ来说算是安全驾驶了啦。」
「豪迈地同意你的说法!哇哈哈哈!」
「哎呀讨厌,该是礼拜的时间了。」
「Ⅲ大人~!我好害怕呀~!」
洛嘉、亚特拉士、柯林斯与九九藻虽然浑身都是煤炭与伤口……也还是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有的说着美式玩笑,有的自顾自地祈祷起来,有的用女生跑步法跑向我们的方向。
在像是从市区巴士下车般冷静走出来的蕾姬身后……
「老子的Trans-Am啊……!Oh,My Goooooood……!呜哇啊啊啊啊……!」
桑德斯爷爷也爬出来,趴在沙漠上大哭起来了。用非常有精神的宏亮声音。
话说,仔细看看,这个人是最毫发无伤的啊。不愧是参加越战归来的人,有够耐操。
然后……
「诚挚感谢您的协力。当然,我们也会赔偿您车辆费用的。」
听到安格斯在一旁这样说道后……
「——Good!那下次要换一辆新的柴油车啊。」
桑德斯爷爷一下子就停止哭泣站起来,翘起胡子露出满面笑容了。到底在搞什么。
不管怎么说,总之——
「事件落幕啦,老哥。」
「是啊。」
「只要有心还是办得到嘛。」
「是啊,只要有心还是办得到。」
战斗后的台词,两句就都让给老弟说吧。毕竟我是心肠很好的哥哥嘛。
接着,我们兄弟俩站起身子后,GⅢ的部下们便在我们面前排成一列——
大家都露出灿烂的笑脸,举手敬礼。
因为就算只剩一只手臂也还是可以敬礼,于是GⅢ也对他们敬礼回应。
「辛苦你们啦。接下来,就朝五十一区内部进军。」
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刚才飞到天上的星条旗就在这时偶然飘下来——
GⅢ一副理所当然地伸出右手抓住,将它披到自己肩上。
然后用那只右手——
朝列队停在我们前方的那些吉普车做出胜利姿势。
于是那群美军们便——U.S.A!!——U.S.A!!——U.S.A!!——地齐声回应。以日本来说就像是高喊三声万岁一样。
……太好啦,这里是亲GⅢ派的管理区啊。在最后的最后,运气站在我们这边了。
不过毕竟我是J.P.N.,所以这应该不是我的运气,而是GⅢ他们的运气就是了。
——太阳沉没到美国的沙漠中。
我披着一条毯子,呆呆看着那幕情景。蕾姬也蹲坐在我旁边。
在野外露营区接受吃也吃不完的烧烤料理招待的我们面前……
两名身穿迷彩服、全身肌肉的典型美国军人走过来。
他们各自用右手与左手架着表情极为憔悴的马许·罗斯福。
蘑菇头发型的娇小男子·马许……的确就坐镇在五十一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像个犯人一样被架送过来。哎呀,这样的展开对我个人来说算是不差啦。
接着,一名身穿制服、叼着雪茄,同样很符合我心中印象的——自称是空军准将的中年壮汉也走过来,对GⅢ敬礼。
GⅢ对他回礼后……
「……嘿,马许,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装在尸袋中啊。」
在四肢趴到地上垂下头的马许面前盘腿坐下。
「现在的他是马许嫌犯。在Mr.GⅢ抵达五十一区的时间点他便遭到NSA解雇,同时——以违反联邦不正请求禁止法的罪名受到内部告发,根据同法第一一〇条第一项,发布了电子逮捕令……因此我们把他抓起来了。」
听到准将的说明,马许虽然嘀咕着「那种告发是无效的。我的收支报告纪录事项中没有不正利用的事实。我要在法庭上推翻他们。」但是——
他的话语完全没有力量。
「马许,你不需要害怕。在监狱中——有许多你给予了重生机会的善良前辈们,他们大家都心怀感激,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准将吐着烟,如此告知马许。
我在Cafe Lalo随口说说的『吊车尾会比菁英更好的三个理由』——有地位的家伙在输了之后就会失势。
看来马许很快就被这点打败了。
(爬阶梯只要一踩空……就只能一路滚下去啦。)
之前没对安格斯开罚单的那位黑人女警也说过,马许本来就让人讨厌。他擅长的只是让凡事都完美成功,但却不受到爱戴。这就叫『用巧智必树敌』啊。
在菁英排行上爬到接近顶点的对手们,应该各个都是像小总统的家伙。
所以在马许输给GⅢ、初次落败的瞬间……
就像对付受伤的猎物一样,那群对手们便一拥而上攻击马许了。透过政治手段。
「……呃~马许,或许我是和平白痴的日本人,但看来反而是你的实战经验比较不足的样子。哎呀,等你出狱之后,就从步兵重新做起吧。」
我也单脚跪到GⅢ旁边,反讽了一下他之前对我说过的坏话……
总觉得,一点都不爽快啊。
因为这家伙根本就像只被从木洞中鹰爪拉出来的毛毛虫一样无力。
这场内华达州的战役……
总而言之,就是一场空虚的战斗。
不,有一方根本没有赌上性命……或许连战斗都称不上吧?
然而,今后的战争想必都是一群像马许这样的家伙在互斗。毕竟美军也积极在推动,这股奔流已经无法阻止了。
双方都坐在电脑前,像打电动一样操纵兵器的战争……吗?
一定很空虚吧。哎呀,虽然拿枪拿剑厮杀也很愚蠢空虚就是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明明所有的数据都显示我绝对会获胜啊……!」
看到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的马许终于忍不住大叫出来——
「因为你是个笨蛋啊。敢对我们兄弟找碴的家伙,根本就可以获颁诺贝尔笨蛋奖啦。」
GⅢ用拇指比向自己,露出苦笑。
这时安格斯走过来……
「好了,Ⅲ大人,请问想要取您性命的这个恶童,该如何处置呢?任何处刑方法属下都能够安排的。」
他说着,扭曲了原本就已经很扭曲的脸,露出笑容。
在脸色发青的马许面前,GⅢ轻轻啧笑出来——
「算了吧。要杀也只杀有价值的家伙,这是我的规矩啊。」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吐槽了一句:「真意外你会这么天真啊。」
GⅢ顿时对我冒了一下青筋,不过还是正面看着马许……
「而且……实质上,这次也是我们输啦。我们落得这副德行,可是这家伙却毫发无伤。把他权力剥夺的,也不是我们。」
露出跟我一样感到空虚的表情,如此说道。
现场沉默了一段时间后——
「……GⅢ,你……想笑我就笑吧,要杀我就杀吧。」
马许仿佛是挤出声音似地呢喃。
「我……没有被设计成像你那样强的男人,生到这世上。周围的人大家都……甚至连女孩子都比我强。通讯员的少女们在背后嘲笑我无力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去依赖、去冀求,称为『权力』的力量,唯一愿意……认同我的组织,NSA……!」
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到沙漠……
四肢趴在地上的马许诉说着。
他之所以会对升官如此执着……或许是对心理阴影的一种反弹。
然而,这样可悲的马许赌上人生、一路效力过来的NSA也是——一旦失败就翻脸不认人了。
或许所谓的组织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但美国的社会也太没血没泪、太干燥了吧?
简直就像这片沙漠一样。
「……唯一认同我实力的,在这世上就只有NSA而已啊……!」
看着「呜哇啊啊」地趴到沙子上哭出来的马许……
「不,你错了。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也认同你的实力。」
GⅢ轻轻把手放到马许颤抖的肩膀上。
「……?是谁?不可能会有那种人的。」
「当然有,就在你眼前啊。」
「……!……」
「就是我。毕竟我曾经差点就被你杀掉过一次,而这次也是——能把我们逼到那种程度,实在不简单。所以把头抬起来,别哭了,笑吧。我也和你一样,都是为了美国被造出来的悲哀男人。结果现在两人都被舍弃,只能在这片沙漠中顶着白痴一样的脸相望。怎么样,够好笑吧?」
马许听到GⅢ这么说,抬起刚哭完而显得没出息的脸——
在歪掉的眼镜底下,露出笑容了。鼻头还挂着鼻水。
「……呵呵,说得也是,有够好笑。但是,要说白痴脸你比较白痴。」
「嘿嘿嘿,才不,你才看起来比较白痴,这点我可不退让。」
马许与GⅢ现在都是被舍弃的人工天才……或许彼此间存在某种共鸣,一副臭气相投似地互相笑起来了。到如今,总算。
两人颇思心地笑了一段时间后……
……马许站起身子。
然后穿好西装的衣襟与领带,戴好眼镜,拍掉膝盖上的沙,用手拨好蘑菇发型,拿手帕擤了一下鼻子……
最后很有男子气概地用手擦掉眼泪,抬起表情凛然的脸。
「——不管变得多落魄,我依然是个美国人。而所有美国国民都拥有将自己相信为正义的行动付诸实行的权利。」
他先提出这样一段引子后,环视我们——
「因此,我为了防止你们继续进行更严重的破坏行动——GⅢ,我要带你到琉琉色金的地方去。跟我来吧。那里虽然是NSA的管辖区域,但我已经不是NSA的职员了。我只是偶然知道专用逃生口、偶然路过的人工天才罢了。」
——用他最后的自尊心如此说道。
即使他口头上绝不会这么说,不过这是为了向打败自己、原谅自己、认同自己的GⅢ……表达致歉与致谢之意啊。
Go For The NEXT!!! 福特T型
五十一区·第89A管理区——
存在于空军基地中不断来回照射着天空的探照灯另一侧的地底下。
我们爬下外观被伪装得与沙漠难以分辨、感觉像下水道人孔的一道通往地底的铁梯……在马许带路下,走在冰凉的走道中。
墙壁与地板都镀有深蓝色金属的这地方,是让人难以相信位于沙漠中的电子要塞。途中有好几道隔墙阻挡,马许用尚未被封锁的专用钥匙一一打开。
话说,这么森严的防御……如果没有他带路,我们绝对没办法到达琉琉色金所在的地方吧?
——据说马许是在LOO输给亚特拉士的那个时间点,就为了遇上万一时可以拿来当作与GⅢ交涉的筹码,而预先保护好这里的管理者权限的。
因为打不赢的可能性有百分之零点五的关系,那个电子性保护措施在事前就已经准备完全……在保护措施被发现之前有三小时,在遭到破坏之前也有三小时的时间。
设施的地上层虽然有职员,但是连构造上都感觉在怀疑自己人的管理区域内地下层是完全无人。这个地下层,是什么都知道的NSA中,也只有一部分人物才知道的场所。
「这就是地下五楼的F隔墙。从这里开始——其实连我都没有进去过。」
马许说着,用紧张的神情在墙上的面板输入密码——
纵、横、斜三方向的三重隔墙打开来。
(……居然森严到这种程度……)
封印到这么彻底的地步,反而更加显示着……
秘藏在深处的琉琉色金,绝对是真货。
就这样,我们一路来到地下七楼——
——尽头处标示有『Warning/Restricted Area/Do not Enter(警告/限制区域/禁止进入)』字样的大门——
被马许的钥匙打开了。
「……」
我们屏气凝神地望向门的另一头……
(……什么……?)
却只看到好几辆装有黑色车顶棚的古典车。
每一辆都是福特T型——福特汽车公司于大约一百年前发售的世界第一款量产车。总贩售量超过一千五百万辆,是一点也不稀奇的大众车。
现场总共有二十辆,整齐排列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这间大房间就是通道的尽头,感觉并没有继续深入的隐藏房间。
「……琉琉色金……在哪里?这里……应该有大量的琉琉色金才对啊。」
马许环顾四周,但没有一个人看到那样的东西。
「被摆了一道……马许,就连你……也被上头骗了!琉琉色金……早就已经、被人藏到其他地方去了……!该死……!」
GⅢ也一脸呆滞地当场跪了下去。
我也……
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力量都消失了。
这感情,就是所谓的绝望吧?
我为了亚莉亚,从日本远渡重洋来到美国,拚上性命总算抵达的五十一区——
那个应该保管着琉琉色金的场所……现在却像是在嘲笑入侵者似地……
变成了一间单纯的车库。
这玩笑未免太恶质了。
我该不会是在做什么恶梦吧?
没错,这一定是恶梦……
「Ⅲ——这些、是琉琉色金。全部、全部都是——!」
就在这时开口发言让我清醒过来的,是超能力者洛嘉。
「……什么……?」
GⅢ转过头去的同时,与精通色金的玉藻同族的九九藻也——
「不、不会有错……!这些车全部都是用琉琉色金做成的。涂装底下全部、全部都是琉琉色金!这就是我们在寻找的宝藏呀,Ⅲ大人……!」
开心地颤抖着尾巴,流着感动的泪水伸手指向那些车子。
「这是伪装呀,Ⅲ。政府在从前——将色金延展开来,做成当时随处可见的福特T型车的零件形状。然后上色、组装,让它甚至可以发动行走。那是为了万一发生内乱或战争的时候,可以直接开走逃到全美各地呀。」
洛嘉也颤抖着手,触摸其中一辆福特T型车。
这、这些——
这些车子,全部、全部……
都是色金做成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质量可说相当惊人,是吨重单位啊。
——的确,色金是金属。既然是金属,就有延展性,可以轻易进行加工。亚莉亚的绯弹、我的蝴蝶刀……色金止女也是同样的例子。只要加工成常见的东西,也是可以根据那形状发射、切砍或是进行移动的。
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到处都可以看到这款车,因为最初也只有这款量产车而已。而当时的执政者——就将大量的琉琉色金做成了车子的形状。利用『随处可见的东西』进行隐藏,而且遇上万一的状况下,也可以让它自行逃向四面八方。
这样一想,色金被做成车子外型的理由也能说得通了。
太好啦。
成功了。
我们总算找到琉琉色金了。
只要从这里面开个一、两辆回去——
我们就能得到分也分不完的色金了!
「GⅢ……!」
「老哥……」
我对跪在地上的GⅢ拉了一把,让他站起身子……就在这时……
发生了超乎预料的事情。
「金次同学。」
不知不觉间来到我身边的蕾姬叫了我一声,于是我转过头去——
「……呜……?」
——她、亲了我、一下。
就像去年暑假的最后一天那样。不,比那时候亲得更激烈、更深。
蕾姬带有甘甜薄荷茶味道的舌头,与我的舌头缠绕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做不出反应——
只能任由摆布。
周围的人也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呼——
——放开我嘴唇的蕾姬——
「……呜……」
……!
——不对。
不是蕾姬。她变得不是蕾姬了。就在刚刚这个成熟的接吻过程中。
莫名带有女人味、眼神与平常的蕾姬完全不同的那个女人——
转身看向那些车子。
附到蕾姬身上的那个灵魂……啊啊。
我懂了。我明白了。
——是、风。
从远处在某种程度上操控着蕾姬的……『风』。就是那个。现在,蕾姬变成了风。
甚至连走路方式都变得比平常有女人味的蕾姬——一步、两步,走向车子。
接着用带有欢喜感情的声音,开口说道:
「琉琉,你在那儿吧?」
——是日文。
仿佛是被那声音引导似的,在蕾姬眼前——
出现了背对着车列……宛如蓝色投影画面的身影。
「——璃璃——」
伴随着声音,出现了一名裸身的女子。
发出蓝光的女性闭着眼睛,像胎儿一样弯着手臂,像在祈祷似地将双手交握在胸前。
……这是……
在我至今见过的各种超常现象中,最惊人的超常现象。
有着人类的外型,发出淡淡蓝光,宛如云霭的女子。
现场并没有任何能够投射影像的投影机。
要我用直觉形容的话,就是——灵体。这样称呼最让人能够接受。
而且,我见过这位女性。虽然只是在照片上——
(……莎拉博士……!)
比起瞪大双眼的我,GⅢ和马许表现得更是惊愕。
没错,这女性……长相就跟莎拉博士一样。
她解开交握的双手,伸向蕾姬——蕾姬也对莎拉博士伸出手,像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礼拜堂天花板上画的穹顶画一样,彼此伸出食指互相碰触。
寂静的数秒过后——
「……请原谅我……」
发出蓝光的女子开口说道。也是用日文。
「我借用了你们所深爱的这个外观……你们是相当好战的生命……因此我借用了你们脑海中的这身姿态……因为我们并不存在固定的『容貌』……」
「……琉琉,我透过这位璃巫女的感觉,看过了故事的概要。该是时候……出面阻止了。为了人类的生命与心灵,我们必须去阻止绯绯……」
「……我……一直在害怕争斗的时候、厮杀的时候、阻止的时候到来。害怕只有三个存在的我们,又再往孤独踏近一步的时候。但是,或许璃璃说得没错……」
这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在说什么?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开口发声。
就好像——在神明的面前,人类什么事也做不到一样。
不。
我知道。
——事实上就是那样。
眼前的这两位,就是女神与女神——
发出蓝光的女性闭着眼睛转向我们。
然后,再度像祈祷似地将双手十指交握在胸前……
对我们如此说道:
「……请你们……去阻止绯绯吧——阻止绯绯色金,阻止我们的、姊姊。」
Go For The Next!!!
后记
您好!我是因为天气太热而把玄关大门打开,结果Roomba就这样逃出家门的赤松!
这次是久违的小说第十八集、漫画版第十集与绯弹的亚莉亚AA第八集同时发售,让我非常开心。然后,这同样也是久违的『绯弹的亚莉亚Q&A单元』!
Q:『最近的剧情高潮感……请问绯弹的亚莉亚该不会是接近完结了吧!』
让各位操心了……不过,请放心!还不会结束的!
笔者的脑中现在依然还有许多想写的东西、想互动的角色、想描述的战斗与日常恋爱喜剧点子——甚至是随着日子越来越多呢。
换句话说,这部作品不会有「因为想不到东西所以要结束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各位读者继续支持,作品就会一直写下去,请大家不用担心!
好啦,接着换个话题……
在今年夏天,绯弹的亚莉亚『新企画』的真面目就是跟『绯弹的亚莉亚AA』有关的消息终于发表了。
因此,针对「关注度急遽上升中!」的AA这部作品,请让我藉此机会再介绍一次。
『绯弹的亚莉亚AA』是以亚莉亚的战妹——间宫明里为主角的故事。是一部描写学妹们的日常生活(偶尔穿插一点性感画面)、光是看着就会感到幸福的漫画。橘书画子老师的作画也是可爱到极点呢。
不过,如果只有笑笑闹闹就一点也不像赤松作品了……(暗黑微笑)
在亚莉亚AA中描写的——说是日常生活,毕竟还是武侦高中的日常生活。
可爱的女生们大家也都装备着手枪或刀剑……经常挥拳踢脚、利刃子弹飞来飞去,刺激的日子非常有亚莉亚的学妹们的感觉!
那样『Cute&Battle』的亚莉亚AA,在时间轴上是和本小说互相连结的。
因此像风魔或金女这些学妹们自是不用说,巴斯克维尔小队的成员们在剧中也很活跃喔。
另外,就像小说第十二集中画漫画的前伊·U成员『魔宫之蝎』、第十七集金次他们提到的武装检察官的女儿·佐佐木志乃、然后在这本第十八集中发现与远山家有历史渊源的间宫明里等等,其实在本作品中也早有许多AA的角色们登场过啰。
只要读过就能更加理解『绯弹的亚莉亚』、书迷们必买的漫画——就是『绯弹的亚莉亚AA』。
哎呀~这是非凑齐不可啦!
再露骨不过的打广告内容写完后,篇幅也将尽了。
那么,期待下次——现实世界追上作品中的季节时再相见。
二〇一四年八月吉日 赤松中学
绘者后记
祝贺!!亚莉亚第18集出版
■这次的封面是机械少女,因此我是看着很多的参考资料进行设计的。
平常没什么机会画机械类的东西,虽然很辛苦却也很感到有趣呢。
那么,期待下一集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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