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本次小的有幸与 Kyohiro大 联合翻译,希望前辈多多指教,各位看官多多指正!
工作分工如下:
乙烯: 前言,第一章,第二章
Kyohiro: 第三章,第四章,尾声
润色:sakaki
9S-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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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只有一个的话,说是幻想也不为过。
如果有多个真实存在的话,也有可能没有一个是真实。
峰岛勇次郎的实体也是这样的存在之一,也未必尽然”
(摘自华盛顿日报,五月十五日社论[不相宜的事实])
序章
“没有。。。。”
昏暗的房间中传来既像少年又像少女的中性声音。
“没有,去哪了啊。。。。!”
房间的地上数十、数百根大小各异的电缆线,如蛇般蜿蜒交错。不只是地面。相同数量甚至更多的电缆线从天花板上垂下。
“究竟在哪里啊!”
焦躁的声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不,如同呼应一般,黑暗中的缆线上浮现出明灭的淡淡青光。墙壁的一面整个被数十台显示器方阵所占据。显示器不断变幻着令人眩目的影像,庞大的数据如瀑布般流泻并消失。那是绝非人眼所能追及的速度。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不断高扬,焦躁的感情进一步加剧。
乍看之下毫无秩序地散落在地面与天花板的缆线,其根源无一例外地全部汇集到了房屋中央,连接到那里的唯一一张椅子之上。
如蜘蛛巢穴一般将四处伸展的电缆汇成一束的椅子之上,容纳着一个娇小的身躯。因为有一半的脸被头罩覆盖,无法看到表情。但是反射着显示器光亮的银色长锁形耳饰不断晃动着,异常醒目。
“到底藏在哪里?胆小鬼,出来啊!”
被缆线包围的椅子以及覆盖住头部的眼罩,其姿态完全如同是构成机械的一部分。
而在椅子后面更放置着一个奇妙的物体。一立方米左右的漆黑盒子。成束的电缆经由椅子,收束到这个黑箱之中。曾经,这个箱子被保管在NCT研究所的地下。在更早之前,是被保管在球体实验室的中央管制室,核心球体之中的。黑箱正是被称作LAFI一号机的物体。
“没有。没有。到底在哪里?藏到哪里去了?太平洋也好大西洋也好印度洋也好日本海也好西里伯斯海也好塔斯曼海也好北极海也好南极海也好,全部都没有!”
显示器所映射出的影像,全部都是人工卫星所收集的数据。其中绝大部分都只是地表,而且只是针对海洋。可视光线、紫外线、红外线、声波反射、种类繁多的计量数据也尽是全世界的海洋。
没有一张是陆地的映像。通过可视光线所反映出的仅仅是海水的碧蓝与云层的白皑。而其云层的数据通过进一步解析被滤除,最后只留下一片青色。
“哪里,在那里,究竟在哪里啊?啊,真是的!够了,给我出来吧!”
纤细的手像要推开缆线束般拍了上去。但是奢华的小手没有对厚重的电缆造成丝毫损伤,只是发出沉闷的声响。
围绕着地球的人工卫星总数,包括对外发表所发射的,极秘发射的,以及已经丧失机能的,全部总共有近三千颗。
收集这些卫星将所能获得的一切情报,并将数据传回地上是她现在几乎全部的任务。本来而言,将这些情报汇集到一处是绝无可能的。最简单的理由就是,这些卫星的所有者各不相同,而且就算将数据汇集到一处,要处理近三千颗卫星的数据并加以分析,在物理上就是不可能的现实问题。
然而现在,全世界的卫星数据被收集且进行分析。而这一切并非出自组织,却只是仅仅一人所为。
“没有!究竟在哪里啊,真是!”
但是,将此困难作业完成的人物,正放任着自己的感情,将拳头重重地砸在椅子扶手之上。无机质的房间内,沉重的金属声回响着。
“怎么那么焦躁啊?”
此时,到现在为止房间的主人所演奏出的歇斯底里的金属声,以及近乎是撒气所发出的无机质声音的房间内,第一次混入了别的声音。
“是你啊。我可没有焦躁哦。只是有点心烦而已。那,你来做什么?”
不请自来的来访者正是海星的统帅黑川谦,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玛蒙的回答只得抱以苦笑。就算黑川进入房间,玛蒙别说是看他一眼了,连身体都没动一下。只有天花板上角落的防范摄像头追随着黑川的动向。
明明只不过是个摄像头,却有一种被人凝视着的感觉,让黑川浑身不自在。玛蒙现在,正透过监视摄像头注视着黑川。但是,虽说摄像头本身只是普通的摄像头,但却能感受到带有明显恶意的视线。
房间的现状同样让黑川感到难受。房间的铁架就如同骨骼,翻腾交错的电缆线就是血管与肌肉,而位于中心的椅子与玛蒙俨然就是心脏。宛如异形的人工生命体。产生这种错觉的是只有自己吗,进入房间的同时在心中暗暗自问。
接着进入房间的副官福田,受到同样的洗礼,体味到同样压抑的心情。与黑川不同的是,福田此时将嫌恶的心情明显地表现在态度之上
看着这一切的玛蒙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看样子不顺利那”
首先打开话题的是黑川。福田保持沉默在身后待命。
“马上就能找到的拉”
回答黑川的,并不是玛蒙肉体发出的声音。她脸上的肌肉没有丝毫动作。声音是通过扩音器发出来的。虽说不是亲口说出,但却让人感到发话之人就在眼前,烦躁不安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
“在专心搜索那个之余,另一件工作也不能疏怠吧?”
显示器一角瞬间切换画面。虽然依旧是地表数据集合,但与刚才不同,不仅是海上,还包含有陆地。
“痕迹完全消抹干净了哟。还配置了替身。哪些是被加工的哪些是伪造的,谁都不会知道。只要有我和LAFI,全卫星的数据没有改造不了的哟”
“哼哼,啊哈,啊哈哈哈!”
发出笑声的是玛蒙的肉身。像是哪里坏掉的笑声,让黑川不禁希望这才是通过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
显示器的影像令人眩目地变换着。自由号飞行的轨迹所留下的云层气流景象,玛蒙通过LAFI将其替换。各国的防卫设施在接收到被加工后的数据后,就这样一无所察。
“另外,对自由号的追踪程序也并不完善。只要不搞出太痴呆的飞行方式,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呢”
针对自由号而改良的人工卫星画像分析。通过空气及云层的对流,找出自由号的位置。
现在,全世界都竭力地搜寻着自由号。在这二周内,十三处与遗产开发相关的组织与企业,以及某些国家,都遭到了黑川率领的海星军的袭击。被袭击的地方,除了遗产这一事实,宗教也好民族也好,甚至连国境都丝毫没有关系。
因此,各国都竞相搜寻自由号的动向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自由号神出鬼没的动向,让所有的遗产盗用组织及大国徒增警戒。
“所以说,你就好好管好自己的事啊。我这边根本没必要担心拉”
对于玛蒙充满嘲笑的口吻,按捺不住的福田突然插话。
“喂,稍微注意一点说话方式”
“嘿,我要是不注意会怎么样呢?”
玛蒙第一次坐起身体,将眼罩抬起直视福田。不禁让福田身体僵硬。一种好似被肉食动物盯上的恐怖感,从心中萌芽。玛蒙就像看着吠叫的小狗般,只是露出笑容。只不过这份笑容却让人感到非人般的异样。
“两人都住手。作战实行前就相互争斗做什么?”
黑川的介入,让二人都乖乖地让步。作为黑川部下的福田退下自然是无可厚非,但玛蒙却另当别论了。看到乖乖让步的姿态,福田在放心的同时也感到惊讶。
“走吧”
“是”
黑川与福田离开房间。剩下一人的玛蒙,与最开始一样将身体深深沉入椅子之中,成为部品的一部分。
“。。。。那些家伙,什么都不明白。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呢。球体实验室就由我找出来。是吧,风间?”
玛蒙的低语没有传达到任何人那里,消失在空气之中。只有如同呼应着玛蒙的话语,显示屏不断闪烁。
“全军注意!”
黑川走进格纳库的同时,福田发出号令。
格纳库宽广到让人难以相信是在飞行器之中。但是,排列整齐的无数兵器与士兵让场地显得狭隘。庞大的数量在此集结。
黑川步上讲坛,福田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川总司令发言。全体肃静,用心聆听”
“全军,稍息”
全员一丝不乱地同时切换成稍息姿势。通过命令传达的身形就能很明显地让人联想到高素质的训练。黑川面向全体士兵,通过麦克风开始朗声讲演。
“诸位!”
洪亮而沉着的声音,带着一种魔力。蕴涵着一股让人发自内心感到兴奋的张力。仅是一个词,就让全员的心都朝向黑川。全体注目地等待着黑川的第一句话。
“我们是反叛者”
然而,第一声却落向所有人期待之外。嘈杂之声如同海浪般扩散开来,过了许久才带着疑惑逐渐平静下来。黑川沉默地看着全体人员。斟酌着骚动收束的时刻,继续之后的话语。
“各位的名字将被以逆贼的名义被记入历史之中。这明显是并不光彩的事实”
全体成员保持沉默。但是,可以感受到疑惑的气氛变得更为强烈。
“但是,在下知道。诸位的行动,崇高的牺牲,以及高尚的灵魂,都将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理由就是,我们的目的是尊严而崇高的”
黑川的话语仿佛斩断全员迷惑地强而有力,作出断言。
“现在,世界一片混乱。想必诸位也都知道,在中东战火不绝,世界各地都在进行着内战。大国只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妄为介入。别说是消除战火了,有时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全世界的国力从十年前就停滞不前,丝毫看不出成长之兆。这是为什么?”
拳头紧握胸前,强烈责问。
“而且不管在什么时代,首先成为牺牲的总是无辜的一般市民,遭到残忍对待的总是弱小的女人与孩子。诸位之中,也一定有亲近之人遭到无道的牺牲吧。我们优秀的情报组,分析出这样一个结果。战争的火种,有百分之七十都与峰岛勇次郎的遗产有所关联”
迷茫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以炙热的眼神望向黑川。
黑川高昂的声音突然一变,变得轻柔。而与之相反,这强弱变化的强烈反差,却更让人的心被紧紧抓住。
“诚如各位所知,我们的祖国,不,是原先的祖国,存在着称为ADEM的遗产犯罪专属对策组织。在联合国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也不时能听到活跃在海外的耳闻。然而,世界上的争端根本没有一点削减。更甚至还在一直增加。为什么?因为ADEM也受到了各国私利私欲的束缚。ADEM的海外派遣。得到允许的是哪些地方?是日本与提出派遣申请的国家。当自国有什么不甚方便之时,自然就不会向ADEM提出协力邀请。在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消除争斗?然而ADEM为了明哲保身,世界各地也好,日本国内也好,都是尽量避免强硬进行干涉。说到底,就只不过是看人脸色办事才能勉强维持的弱小组织。在全世界受到最高评价的遗产犯罪对策组织也不过尔尔。在这种状况下,各国的斗争,犯罪能消除吗?不能!绝无可能!”
声音变得激昂,变得更加有力。被黑川声音所染的全体成员脸上浮现出昂扬的神情。
“正因如此,我们站了起来。将ADEM取而代之的我们海星,将成为对抗世界遗产犯罪的唯一指向。无视国家与上层私欲的枷锁,对全世界进行干涉。贯彻没有国境的王道正义,向前突进!没有回头!不容犹豫!等待各位的将是一条苦难的道路。将作为反逆者被唾骂。在历史上将永留恶名。但是请用心聆听。世界终将明白。我们终将得到理解。我等的行为才能将世界导向和平,用这唯一的手段!”
最后,黑川以最为慷慨激昂的声音作出宣言。
“我不会说请大家活着回来!也不会说请为了名誉献出生命!请以死成就和平的地基!只有我们才能够带来真正的和平!”
欢声沸腾。受到黑川演说的鼓舞,有人以拳抵胸激情昂扬,有人面带凛然之气不住点头,有人与同胞紧握双手坚定意志。反应虽然各不相同,但心情却是一致的。
他们的心中已没有一丝阴霾。他们知道。世界扭曲的姿态。他们知道。战场上已经无法言语的尸骸。那些丑陋且无药可救之人的现实。
所以自己才要成就和平的基石。就算没有理解者,但拥有相同崇高灵魂,走着相同道路的同胞都能知道。
“实行作战的最终确认。一八○○、ロ十七号作战开始。第一到第六空中突进部队。。。。”
在福田宣读作战书的同时,黑川向着格纳库内全员一人一人地注视过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燃烧着熊熊的使命感。没有一人对于将要遭受世界的声讨而露出担忧的神情。
多少部下为了自己牺牲,多少部下在自己的手中牺牲。尽管如此,黑川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今后也不会停下脚步。无法允许自己停止不前。
当然,也有感到后悔的时候,没有更少的办法减少牺牲了吗。只要有必要,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部下。但是在感情上,这是绝对无法划清界线的。直到现在,黑川仍不断地自问着。
———我是正确的吗?
不过,这种感情在如今正激情洋溢的部下们面前,是决不能让他们看到的。
“以上,就是本次作战的全部内容”
福田的最终确认完毕。离作战开始时间还有数分钟。
“黑川司令”
对于福田的请示,黑川点了点头,再次步上讲坛。全员的眼神都充满着激情与信心。那么就必须回应他们。以更全力的速度向前迈进,达成目的。不停止。不回头。现在前方布满荆棘的道路,才是真正的正义之路。
“后部舱口,开放”
随着黑川一声令下,后部巨大的仓门缓缓开启。从打开的缝隙之中,外面的光亮透射进来。在火红的夕阳照耀下,格纳库被徐徐染成赤红。
气压差带来的强风在格纳库内肆虐。在气流吞没下,福田手中的作战文件被一下吹散。翻卷的纸片在士兵及武器的空隙间流窜。从舱口的空隙中,散落的文件纸张,一片接着一片地飞散出去,淹没在赤红色的光芒之中。
全员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追着文件。将视线转向业已全开仓门所展示出的外面广阔的景色。高空18000米,厚重的云海绵延不绝,连成一片。尽头是正在下沉的夕阳。染上夕阳颜色的云海绚丽多彩,美不胜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ロ十七号作战,开始!”
现在时间,十五时四十五分。黑川发出号令。
“为诸位的奋斗祝福”
在夕阳的照耀下,黑川眯起眼,向着全员在心中敬礼。
第一章 自由号
1
平常,会在在此处停留的过往行人很少。
以高楼整面墙为壁的巨大荧幕,广告、新闻以及多彩多样的节目尽管毫不停歇地不断滚动放映着,但驻足观赏的却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群,绝大多数的人都几乎是毫无知觉地穿行而过。
但是,那天却不一样。
“日本时间十六时,美国弗吉尼亚州的约克城海军武器储藏所遭到恐怖分子袭击。尽管是非正式宣称,美国国防总部认为,从袭击手法判断,极有可能是海星所为”
通行的人群停下脚步。并不只是一二个人。经过的人群与平时并无多大变化。以十、二十为单位的人群全都驻足,抬头注视着巨大的银幕。不同还不在于人数。平常映象中无法体会到的紧张空气,在街道上流走。
当停下的人数超过一定数量,就会加速影响到周围的人群。最终让超过二百名的行人停下脚步,抬头仰望银幕。
“海星在半月前背叛日本政府,蜕变成以破坏活动为目的的恐怖组织。海星的恐怖行为特征,就是以破坏被称为峰岛勇次郎遗产的违法科技所开发出的兵器、或者武器为宗旨,从上月开始活动到现在,算上本次已经达到十三起”
看着银幕行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与相临行人窃窃私语的人,沉默地凝视着屏幕的人,面带不安地环顾四周的人。但是,所有的反应都有一个共通点。
“对于日本政府总是陷入被动的对应,各国纷纷表示强烈不满,国际舆论对日本的谴责声势不断高涨令人担忧”
银幕中随后显示出日本国旗被焚烧,以及高举书写着漫骂日本内容的标语牌,声势浩大地进行游行的人群。
没错,本来对于恐怖活动,与日本毫无关系,或者应该说是受害者。然而,一旦是由海星这一以日本人构成的军队展开恐怖活动的话,日本受其所累,成为被憎恶的对象也无可厚非。
注视着银幕的人们所感到的是,与以往所习惯的被害者或者事不关己完全不同的感觉,是一种无法成为旁观者的不安。
但是在下一镜头所出现的,却是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地称赞日本的异国之人。
大家都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一映像。
“在国际舆论谴责之声高涨的同时,支持海星的声音也在各地响起。这些地区全部都是在战地附近,其民众无时无刻都在遗产兵器威胁之下惴惴度日”
在欢欣鼓舞地谈论的人们背后,能够见到断壁残垣的街道。垮塌的墙壁与房屋上,可以看到似乎是集市的看板。在零落的街道上,还可以看到炮管已经弯曲的坦克。战车与街道融为一体的景象,在日本人看来实在是异样。但那欢乐的人群,根本就没有把战车当作异常。对他们来说,那只是极为普通的东西。
明目张胆地报道有人支持海星的活动自然是不被允许的。但是,这种声音在不断高涨却是不争的事实。
世间舆论完全被分成两种。
2
“可以看到了”
晶一行向窗外远眺。厚重的云层将星月完全遮蔽,眼下的地面只是一片黑暗无垠。如同跌入奈落深渊的错觉,让晶不禁感到浑身一颤。
“哪里?我还没看到啊”
重整心情继续眺望的晶的视野之中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晶,那里”
顺着萌手指的方向望去,晶不禁睁大双眼。黑暗中的一点,赤红的光芒摇摆不定。那并不是普通的街道灯光。
随着直升机的靠近,红色光芒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光亮就如同活的一般不规则地摇曳着。
终于,可以判断出光的实体是巨大的火焰。像要将天空烧尽般熊熊燃烧的飞腾烈焰。而且并不只是一颗,多颗火焰激烈地燃烧着。
剧烈的火焰不断放出黑烟。巨大的烟量升腾到空中,不断污染着大气,甚至让人错觉如此厚重云层的正体就是这些黑烟。
不过,问题并不在上空,而是火焰下的发生源。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央,并列矗立着一些建筑物。从它的规模与式样可以推断过去曾经是工厂群。这些建筑物无一例外都熊熊燃烧着。
“实在是够严重的状况啊”
建筑物均已半毁,甚至可以说全毁。从破碎的玻璃与崩塌的残垣之中不断窜出烈焰。不时发生的爆炸,将破片撒向四周,让现场洋溢着危机感。
可以看到大量正散布着灭火剂的直升机。但是,火苗完全没有减弱的迹象。尽管从大火发生开始,已经差不多过了十个小时。
“请戴上面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一名乘员向晶作出提醒。
“明白”
晶与萌戴上面具,从直升机上降下。烈焰燃烧的空气,喳拉喳拉地灼烤着肌肤。到现在还残留着浓烈的战场气氛。不,只要消防队员还在拼命与大火进行搏斗,现在这里依然还是战场。
在晶所乘坐的直升机旁,另一架直升机着陆。是跟随着晶他们而来的一机。从上面降下的是晶所熟悉的面孔。
金色的头发盘起在头上,穿着紧身的耐火服更突显其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正是阿莉西亚.新井。
“比想像还严重呢”
阿莉西亚一边戴上面具一边走近。
“这不根本就是彻底破坏了么。听说袭击的时间只有短短十五分钟,不觉得破坏的过头了吗?”
晶的语气之中充满责问。
“报告上说还有耀眼到无法直视的光亮呢”
“那是,什么?”
阿莉西亚的视线从晶的身上转向熊熊燃烧的建筑物。晶也追随着阿莉西亚的视线,将目光投向在地面拖出长长凹坑的深黑色焦痕以及溶解的建筑物。
“虽说还只是推测,但判断较有可能是超高能量镭射炮。我也抱有相同意见”
对于阿莉西亚的话语,晶抱以讽刺般的笑容。是与自嘲想近的微笑方式。
“记得军事分析家们还异口同声地一致说过呢。海星的攻击会随着次数的增加而减弱,甚至都引用了孙子兵法来佐证”
“因为总部是在上空的巨大飞行器,无法充分得到人员与物资的补给,是这么说的吧”
从仍然冒着热气的地面之上,晶拾起一枚玻璃状的碎片。有小孩子的拳头般大小。
“将地面溶解到结晶成玻璃的温度,大概是多少?”
“似乎要有一千二百度左右”
二人看着化作焦土的地面。玻璃状的碎片不仅仅只是晶拾起的一块。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沿着地面长长的焦痕一路延伸。不禁让人联想到是滑行跑道般的长度与宽度。
“竟然将这么宽广的范围都燃烧殆尽”
晶灵活地用手回转着玻璃碎片,将其收入口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分析家们的意见只能说太过乐观了吗。海星逐渐将遗产技术现实化,变的越来越强”
“就算如此。也总会达到饱和状态的哟”
“可能吧。但是,要等到那时候,还将要遭到多少次袭击呢?会有多少人死去呢?”
晶抬头将视线拉向远处的天空。就好像是升腾的黑烟形成的阴云密布的天空。
“晶,我,去帮忙”
萌不等回应,就以与他那巨大身形不符的敏捷行动加入救援活动的群体。不知是否萌的加入让援救效率大幅提高,惊叹声与欢呼声同时响起。
“该军事设施在事件发生时,有二百人。生还的人数仅有八十人,还不到一半”
“这样啊。。。。”
晶忧郁的面容本让阿莉西亚以为是同为日本人的所为而导致的。但却并非如此。于是干脆试着发问。这二周内,只要军队、警察、政治相关人士汇集之处,总能听到的问答———究竟海星是善是恶?
“你怎么认为?”
“我?呜—恩,无所谓吧”
回答出乎阿莉西亚的预料。本以为会更带着感情色彩地高声呐喊只要是伊达先生的敌人,自然是恶党之类的话语的。
“干嘛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啊?”
“你的话,本以为一定会把海星归为恶人一类的啊”
“那个啊,我在加入ADEM之前,本是法国的佣兵哦。也就是以金钱换人命。你认为在那里能有善恶的概念吗?”
阿莉西亚不禁哑然。晶所说的话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为了钱而杀人的佣兵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海星的做法是错误的。必须如此加以判断。如果容忍将秩序破坏之存在的话,立即就将遭到别处的痛击。要换种说法吗?他们是必要的恶。是本应产生的恶。他们行动的结果,从程度问题来看没有错。但是他们必须被消灭”
“结果虽然没错,但存在本身却是错误。是这种存在吗?”
“对。嘛,虽说只是种悲观的思考方式呢”
随着对话的深入,阿莉西亚更加吃惊。没想到竟然得到与自己相似的结论。
“因此,我要打倒海星。为了最大程度活用海星造成的结果,必须要将他们打倒”
“。。。。”
“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
轻轻地摇了摇头,对晶作出回应。
“说回来,你还真是意外地有着见解呢。为什么不在接近伊达司令的时候运用呢。让他看到你知性的努力要来得更有效吧?明明不是笨蛋,却总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的笨拙,实在是浪费啊”
“不劳您费神!说回来,你这算夸我?还是嘲笑我?”
应对着变得激动的晶,阿莉西亚改变话题。
“。。。。真不甘心呢。本以为会大获全胜呢”
看着抬头仰望天空的阿莉西亚,晶很快明白所指的是二周前NCT攻防战之事。
“尽管作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仍没有将海星逼至绝路”
“是啊”
“明明就只剩下一架了啊”
阿莉西亚心有不甘地紧咬嘴唇。
“海星受到那么剧烈的炸弹直击,竟然仍能从NCT研究所上空一直逃到海上。但是我不会放弃的。虽然第一架沉没到了无法回收的海底深度,但第二架的沉没深度,还是有回收可能的。因此我仍会驻留在本国。估计你们也想急于回收吧,所以不能让你们抢先了。在这点上,我们就是敌人。其他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弄不好就会成为大骚动的。因此,我们就在此道别”
“诶?。。。。啊,啊啊,这样啊”
“啊拉,给我摆出这样一张脸啊?”
“还会回来的吧?”
“姑且, 有这打算吧。但未必保证就再是同伴了”
“恩,也是呢。我们本来就是冤家路窄呢。那就是呢,那个呢。嘛,的确呢”
“怎么,不像你啊。说的含含糊糊的。门牙咬着什么东西了吗?”
“习惯用法应该是臼齿,嘛,这些无所谓了。是这样啊。对了,就是这样啊”
“什么啊,说清楚些啊”
“小八啊,没什么精神呢。最近,一直”
“哈?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司机了?”
阿莉西亚对于晶所说的完全不明白。
“真是,迟钝呢。所以说,我想是不是就是从你回去后开始的拉”
晶用手肘不断地戳着阿莉西亚。终于,阿莉西亚想起晶还误解着八代与自己的对话之事。
“不是还亲密地说过那些吗。小八虽然外表上看起来那副德行,果然还是受到你这样窈窕身材的美女垂青,就算明白是一时之梦,果然还是相当痛苦吧”
晶恩恩地不断点头,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之中。没有直接采取澄清事实的对话,阿莉西亚以别的方式作出回答。
“他是位坚强的男性。绝对是要比你想像的坚强的多”
对于阿莉西亚的回答,晶似乎将原意作了另一种解释。
“果然,迷上他了呢”
对于进一步的误解,再次用力点头确信。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像那样的笨蛋,在你眼里也是好男人啊。所以说,我会回来的哦”
与此同时,晶的通讯机响了起来。晶取出通讯机的同时,传来萌要求赶快回去的喊声。
“似乎又出事了呢”
阿莉西亚也恢复到认真的表情。晶跟着萌,一路跑回直升机,一把抓过通讯机的对讲器。
“是,我是环”
迅速切换感情。丝毫不见先前那种轻松的气氛,作出应答。
“诶诶,真的吗!”
看着晶不同寻常的表情,阿莉西亚与萌的表情僵硬起来。
“什么,怎么了?”
“自由号又出现了。。。。”
“你说什么?这么短的时间?这次在哪里?”
阿莉西亚也感到无比惊讶。距这里被袭击仅仅才过了十小时。
“。。。。日本”
晶干渴的喉咙中,勉强吐露出仅有的词语。
3
虽然没有长距离奔跑,萩原的呼吸已经显得急促而慌乱。只有靠夜视镜在深夜的山中行进也是原因之一,但却不仅于此。
许久没有装备于身的实战用装备有着不轻的重量。
LC部队所穿着的,是SAT时代配备品所无法比拟的轻量化,高性能的防护服。(译注:特种突击队,简称“SAT”(SpecialAssaultTeam)。“SAT”设立的初衷是为了处置日益突出的由恐怖集团制造的重大紧急事件。)但是,当萩原将其套上自己的身体时,确实感到身体一沉。
“没想到,还要穿这个啊”
在无人的荒野自言自语。作为ADEM的秘密调查员,虽然之前将枪套藏在衣服内侧让自己感到不习惯,但那时却感受不到这份重量。
“马,马上就会习惯的吧”
“萩原君,不好的习惯又来了哟”
从通讯机中传来的,是萩原的上司八代一的声音。
“对不起。马上就到达第一目标指定点”
听不到以往的轻松口气。萩原在山林间奔跑。身后执行着相同人物的还有另外七人。突然就被任命为侦察部队小队长一职,让萩原更是感到压力沉重。但是,如今ADEM人员极度匮乏且有经验者不足的状况下,萩原完全丧失了回绝的理由。
“第一目标指定点到达。开始警戒周围状况”
就这样将转身将背后紧靠大树,藏起身子。切换夜视镜,从树木暗处窥探四周。森林在前面一些的距离豁然开朗,取而代之矗立在那里的是巨大的建筑物。
“五人,不,六、七人吗。是这设施的职员?”
夜视镜中,除了建筑物与森林以外的另一物体映入视界。有人倒在那里。夜视镜的绿色分辨影像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在地面上扩散开来的应该是血。
“掩护,注意”
对跟在自己后面的一名队员说了一句后,压底重心的萩原奔向倒在那里的人。为了探测脉搏触机到对方的手腕,却感到早已冰冷。
“从背后遭到射击。明明只是非战斗人员,也毫不留情啊”
萩原轻轻地招了招手,朝着后续队员下达继续跟进的命令。
最初看到的七人全部丧生。树木、岩石、崩塌的建筑物外壁,在遮蔽物之间快速来回移动,不断推进。尸体的数量,随着接近建筑物,不断增加。
“C区安全确认。建筑物外没有发现生存者”
向通讯机报告后,八代作出应答。
“明白了,后续部队朝你那里出动。萩原君,是不是有点紧张?”
“说没有是假的”
“没关系,指挥得不错。不愧是让我感到骄傲的部下啊”
“就算夸奖我也没什么好处的啊。下降地点确保”
将闪光灯投向目标的空旷之处,不久就看到数台直升机的身影。探照灯强烈的光芒将萩原与黑暗隔绝。
“笨蛋!”
萩原慌忙摘下夜视镜,滚入茂林之中。虽然夜视镜有一定的滤光功能,所以眼睛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但照到自己人的行为,若敌人仍残余势力,自己的行踪就完全暴露了。
“直升机的驾驶员怎么可以是新手,别开玩笑了!”
“最初谁都是新手啦,突然感到好怀念你那总是喜欢吐糟的时代呢。海星袭击那里只不过在一小时前,发生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奇怪的。不要放松戒备啊”
“我明白。说实话,胸中的骚动一直平静不下来啊”
萩原的资质之一,可以说就是危险预知能力了吧。现在,这能力正不断地向萩原发出警告。
“这个工厂所生产的东西也是不得了呢。注意点”
“我明白”
从悬停的直升机上,全副武装的AEDM士兵接连不断地下降。在警戒周围的这个时间,八代传来意外的提问。
“萩原君,有没有杀过人?”
“哈?”
八代保持沉默。不明问题意图的萩原,提出反问。
“我可是好几次差点被茶色头发的上司杀掉呢。说回来八代先生怎么样呢?”
八代没有回答。但是,这份沉默,萩原总觉得,不,是清晰地感受到一份沉重。因此萩原作出认真的答复。亦或许是许久未进行作战行动与夜之黑暗带来的紧张感始然。
“。。。。我有过啊”
“诶?”
“那算什么啊,听起来大感意外的声音”
“因为,那个”
“进入ADEM之时,已经做过特别调查了,是想这么说吗?当然,我没有杀过人。但是”
“但是?”
“我杀了那个挟持犯”
“。。。。”
“尽管扣下扳机的不是我,但是是我直接杀死他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究竟是怎么样?最近想法变了?不,从很久很久以前就。。。。”
萩原的话突然停止。从背后生出不断流走全身的恶寒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转。
“趴下!”
比萩原的叫声更早一步,直升机的尾部旋翼部分突然爆炸。失去尾部旋翼的直升机如同飘落的红叶一般消失在森林的深处。坠落的声音比想像的来得安静许多。
“发生什么事了!?”
“一架直升机被击坠了。攻击方法不明。突然发生爆炸。。。。”
进行着报告的萩原和其他士兵,立刻散开藏于隐蔽之所。
“是海星的士兵还残留着吗。还是。。。。”
“实在是不太愿意去考虑的可能性啊。直升机似乎没有爆炸。怎么办”
对于请示,八代立刻作出回应。
“这里也确认到了。直升机的营救由第二部队执行。关于击坠的调查由第四部队执行。你这里按照原定作战,继续进行”
“了解”
之后朝建筑内部的推进就变得更为慎重了。避免直接正面从大门进入,使用少量的C4炸药破坏门把,萩原以迅速的身形闪入门内。内部一片静寂,并没有遭到自己所担心的反击,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空气中浓烈的火药与血腥味。
“真过分啊。。。。。入口确保。朝内部推进中”
作好随时准备射击的架势,紧贴墙壁前行,仔细搜索行进路上的每一扇门,强行突入并确认内部状况。
“CLEAR”
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朝着建筑物深处不断前进。不过,不管走到哪里,尸体与枪弹的痕迹总是围绕在四周。来去无综的敌人怕是撤退了吧。对于部下稍显懈怠的发言,萩原立加责备。
“不要放松警惕。将直升机击落的敌人残余应该一定还在”
别说是没有减轻了,随着不断深入建筑物内部,萩原的危险信号变得越来越强烈。
“真过分那”
建筑物中随处可见弹痕,以及横七竖八的牺牲者的尸体。虽然也有警备兵装束的人,但更多的是看起来只是一般职员和学者的人。
“赶尽杀绝吗”
萩原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的场所。工厂中似乎是仓库的宽阔空间。
“这里是萩原。最糟状况。全部都被干掉了”
让萩原感到比实际尺寸更宽广的原因是仓库内如今几乎已是空无一物了。虽然各处仍零星地散落着一些箱子和原材,但全部都是已经破损的。其他横到着的就只剩下尸体了。警备员自不必说,还可以看到正巧来此,穿着白大衣的似乎是研究人员的男性身影。这里成为战场仅仅是在一小时之前。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现在活着的就只有萩原和一起进入的ADEM调查员了。
侧着眼将遗体翻转过来,看到的是大大睁开双眼,五官扭曲的悲惨面容。
“全空了吗?”
“是的,似乎全部被抢走了。恐怖行动之后是强盗行径吗”
“仓库中本来的存量能知道吗?”
“谁知道呢?现在正在掉朝仓库的电脑。果然被夺走的是那机体啊。完全被摆了一道啊”
美国兵器工厂遭袭,才仅仅过了十小时。根本就不会想到日本的兵器工厂会遭到同样的命运。袭击可以说是以时间最短,移动最速的方式进行的。
“二桥重工也就此告终了吗。遗产技术的违法使用、生产未经许可的兵器、兵器秘密输出嫌疑,不管哪条都触犯法律了呢。以这种规模,上层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也是呢”
将枪收回身上,萩原叹了口气。阴郁的气氛依然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
“啊啊,混账。真搞不明白啊”
萩原挠着头,想要将心中那烦躁不安的情绪挥开。就算不想去想,但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的问题。
———海星真的是错的吗?
在这里开发出的恶魔兵器。从自己的感情来说,是绝不能够饶恕的。那么,将其制裁的海星就是正确的吗。不。但是,如果说能对恶进行制裁的只有恶的话,这不也就意味着其是正义吗。虽然明白道理并不是这么单纯的事,但是海星的行动确实牵制了遗产犯罪。
“嘛,反正我这种底层的小角色就算想也没用啊”
从口中说出带有自嘲的话语,想要借此掩盖过自己不安的情绪。作出怪相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
“怎么回事?”
多次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自己引以为傲的直感突然拉响警报。下一瞬间,爆炸伴随着轰鸣声让仓库内的空气随之震动。
仓库的一角被开了个巨大的口子,黑烟从中升腾而出。在黑色烟幕之中显现出六只红色的光点。无机质的六只红点拨开烟雾,不断前进。终于显现出异形身姿的机械。八只脚,六具探测镜头。形态虽然让人联想到蜘蛛,但明显散发出一样的气氛。
“Le、Leptoneta!还残留着吗!?”
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所读到的与眼前兵器同型机的暴走事件的报告书。在弧石岛的启动实验时,派遣了一个中队的自卫队进行协助。
而结局却是惨不忍睹。就只是一架Leptoneta的暴走,就让整个自卫队中队遭到灭顶之灾,前去监视的ADEM职员也几乎全员阵亡。包括伊达在内的数名生存者,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也一无所知。被视为最高等级的极秘事项。
现在眼前所面对的,正是与那时相同的兵器。从现在所处的仓库之中,已经被海星夺去的东西。
“散开!”
发出喊声的同时,一个侧翻,躲入破损的集装箱背后。其实本来来说,若Leptoneta在完全状态下,这样的铁块根本起不了掩体的作用。
但尽管如此,萩原仍端起MP5轻机枪朝着Leptoneta吐出火舌。明知没有胜算,但身体却早于思考行动了,这大概是因为承担着保护自己队员的责任感吧。情报如果正确的话,Leptoneta所搭载的AI会将进行攻击的人作为最初的敌人。
萩原瞄准本体上部的炮口,那正是与资料中形状分毫不差的磁轨炮。其威力可以毫不费力地贯穿装甲车。换作是人的话,一片肉片都不会剩下。
磁轨炮周身开始缠绕起紫电的火花。这是即将发射前的放电现象。
“萩原君!”
八代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遥远。
比起思考,身体先作出了反应。虽然自己要更擅长向右跳,但身体选择了左边。知道理由是在在跃起的空中所见到的Leptoneta周围的地形。追逐着萩原旋转的炮身,在途中被仓库的支柱所阻。
尽管如此,Leptoneta仍然是强行发射磁轨炮。在射线轴上,并没有萩原的身影。离开有数米之远。爆音在仓库内响起,让萩原的鼓膜产生近乎破坏的震动。甚至忘记采取受身姿态的萩原不禁在空中捂起耳朵,就这样翻滚在地上。
右侧的装带连同护甲一同被撕开。上半身都已是这副惨相,右腿的靴子被切得粉碎也就可想而知了。虽然离开磁轨跑的弹道有数米之遥,但炮弹划破空气造成乱流产生的真空刃现象,连耐刃耐担的素材都可以轻易地切裂。
“混账”
想要爬起,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再次倒下。脚下的血塘不断向外扩张。磁轨炮的真空刃,不仅是裤管,连带萩原的腿也被切裂。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以现在的状态,别说是跑了,就连走都是不可能的了。
下一时刻,ADEM的士兵终于作出反应,端枪应战。然而,别说是要突破Leptoneta的装甲了,连阻止它停止都无法做到。
Leptoneta拔出为了抵御磁轨炮的冲击而深深插入地面的脚,一步一步地朝着无法动弹的萩原靠近。连混凝土都能切开的钢刃之脚对准萩原猛地挥下。
“哇啊”
萩原就地翻了个身,勉强躲过了Leptoneta的脚。二次、三次,萩原采用相同的方法作出回避。每次挥下,脚就在地面凿出深坑,飞散的混凝土碎片如同雨点般飞溅到萩原身上,划出无数的擦伤。
“混账,也该给我停手了吧!”
虽然不断地作出回避,但是快要坚持不住的其实反而是自己。不断翻滚的身体,突然撞到什么停了下来。阻挡萩原回避动作的,令人讽刺的竟然是刚才阻断Leptoneta磁轨炮转向的立柱。
Leptoneta整个围住萩原,将脚高高抬起。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啊啊,啊啊。真不过瘾啊。。。。
意外地,萩原冷静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但是,却迟迟不见脚的挥下。
“啊咧?”
“怎么,没电了啊?”
刚才的冷静并不是面对死亡的坦诚,而是人称不死身的他所特有的危机感知能力已经停止发出危险信号所然吗。在没有人造卫星Σ的电源供给情况下,内藏电池的动作时间只有五分钟,萩原这才想起这一情报。
“萩原先生”
“先别过来!”
但是,还不能放松警惕。制止周围想要靠过来的队员,仅用手支撑着地面拖动身体,慎重地拉开与Leptoneta的距离。
所幸左手的手表还完好。
Leptoneta的最大预测行动时间是五分钟。再多估算些时间的话,还有三分十五秒。一边确认着手表,一边等待着。
没有人动,在好似完全感受不到气息的黑暗之中,Leptoneta保持沉默。是剩余的电源耗尽,还是装作用尽能量,伺机进攻呢。
萩原的心中,冷静观察的意识开始变的充裕起来。
萩原盘算着。这家伙应该是不能动了。如果将直升机击落的是同一架Leptoneta的话,动作时间到萩原面前用尽的时间,基本一致。为什么海星会只留下一台呢。只是回收失误吗,还是想要牵制像我们这样的人呢。还是说这是在隐喻着什么的预告呢。
看着手表,确认Leptoneta的确完全停止了机能。
“萩原君,萩原君!?还没有死吧?”
“还活着呢”
难得以认真的声音向茶色头发的上司作出回应。
“我可是有着不死身的别称的啊。这家伙是处于濒死状态我一眼就看透了”
想要装的轻松些,却发现自己的尾音在颤抖。全身已被冷汗浸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已染满鲜血。随着意识的恢复,剧痛再次袭向萩原。
“没事吧!”
队员们跑到萩原身边,赶忙进行应急救护。
“总,总算还好。。。。”
“真是太感谢您了”
“啊,没什么的不要想太多了。。。。”
就算是受到男人的感谢,也不坏呢,以前的调查总是单独行动的呢,想到这些就觉得现在受到的这点痛还算能够忍受。况且被队员们包围的现在,更是不想发出没骨气的叫唤声了。
这时,调查电脑数据的士兵跑了回来。收到报告的萩原的脸色,这次真的变得铁青。与遭到Leptoneta袭击时所无法比拟的危险信号,让萩原全身颤抖不停。
“。。。。这是真的?”
“没有错”
报告士兵的脸色,同样铁青。萩原朝着通讯机用尽全力喊了起来。
“八代先生,大致的数字出来了。这里违法生产Leptoneta的事实已经确认。仅从现有确认数据就已达到一百二十台以上。是的,基本全部都被夺走了。听到了吗,我再说一遍!海星抢走了一百二十台以上的Leptoneta!”
完成了这天最后的报告,萩原的意识急速地模糊起来。
4
没有任何人。
二周前还有一起被捕的同伴,但现在只有莲杖单独被隔离开来。上锁的单间显的格外的宽阔。
躺在房间一角的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食物一共早中晚三餐。因为量比较少,在这三周里应该瘦了三公斤吧。但是作为俘虏之身,况且在物资有限的空中,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差不多该来了吧。
看着为数不多的日常用品之一的手表,莲杖坐了起来。预料之中,熟悉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随后发出开门声。
“你们在外面等着”
一如往常对部下下达命令后走进来的,正是海星总帅黑川谦。
“哦呀,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啊。改变想法了吗?”
“每次都在相同时间出现的话,总会有所准备的。并不是改变想法”
“这样吗,真是可惜”
黑川每天都会来到莲杖处与其交谈。为了说服自己加入海星,本以为会说些关于海星的理念,以及将其行动正当化的内容,但事实却并不如莲杖所想。
“今天可是强袭计划呢。一天内连续袭击两个地方还是头一次。不分昼夜地连续作战,果然士兵们开始露出疲惫了”
边说着边叹气的黑川看来也是相当劳累。
“你认为是袭击了哪里和哪里?”
莲杖没有回答。就算不作回答,黑川也会说出正确答案,对于交流的这种形式,莲杖还是想尽可能避免。
不得不承认。这名男子有着奇妙的魅力。虽然不能直接用语言表达出来,但就是无法断言他的理念是错误的。
“还是老样子保持沉默吗。嘛,没关系。站起来。有样东西想让你看一下”
在莲杖作出任何反应之前黑川就已经站了起来,将门打开。
“怎么拉,赶快过来”
不施加任何拘束就放自己出来,带着满腹狐疑走出门外的莲杖眼前,是一个奇妙的身影。
———少年兵?
在房外待命的,除了一般士兵以外,是一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中东出身的有着深刻轮廓面相的少年。浅黑色的肌肤,脸上仍残留着少年的稚气。漫不经心地坐在扶手上,无聊地玩弄着小刀。
“贝利亚,跟我来”
被称作贝利亚的少年,向黑川点了下头,以如同杂耍般华丽地将小刀旋回着收入腰后的刀鞘内。
———竟然是贝利亚?
如果莲杖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七宗罪的成员之一。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名少年。但是让自己无法轻视这名少年的,并不仅是所听到的关于七宗罪的伟大事迹,还可以从他精悍的表情,以及刚才那般对小刀的熟练使用上也可以感受到。
在两侧士兵的护卫下,黑川走在前面,稍微离开点距离的莲杖走在后面。处于队伍最后的是贝利亚。背后可以感受到紧紧缠绕着自己那充满警戒的眼神。只是这样就让莲杖冷汗直流。
———什么来历?
谣传毕竟是谣传。作为英雄传记,夸大其词也是世之常情。但是,从背后少年那里所感受到的威胁,充分让自己明白,那些英雄传记所描述的,只不过是他们实力的一小部分而已。
在黑川的引领下,来到了似乎被称呼为第二格纳库的场所。但是因为里面没有开灯,所以无法确认。但是,在黑暗中可以感受到存在着什么。在黑暗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潜伏着。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深山中遇到不见行踪地狩猎着猎物的狼群十分相似。
“恩,不在吗?”
黑川在黑暗中环视一圈后自言自语,将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一瞬间天花板上亮起灯光,照亮了格纳库中的某样东西。
“这,这是。。。。”
让人联想到蜘蛛的奇妙机械。如同脚一般的东西折叠收起在身边,一动不动地镇坐其中。而且并不只是一二台。存在的数量将第二格纳库几乎填满。数量明显达到了一百以上。莲杖知道这奇妙的蜘蛛型机械。虽然仅是资料上的知识,一句话说就是具有高度战斗能力威胁的自律行动式多目的多足型战车。
“。。。。Leptoneta”
莲杖第一次向黑川发问。
“难道是,袭击了日本?”
“正是。根据使用方式的不同,一台就能匹敌一个中队。而这里有一百二十台。海星的军事实力已经有了飞跃性的提升哦”
面对哑口无言的莲杖,黑川露出无畏的笑容。就在此时,
“谁啊,随便就开灯?”
让黑川与莲杖的紧张感一下子松懈下来,从内部走出一名揉着眼睛的少年,不,是少女。虽然身穿男装,但脸型与微微隆起的胸部曲线,明显可以确认到是名少女。
“熬夜了还好困呢,能不能不要吵啊。呼啊啊啊啊”
大大地伸着懒腰走近过来的少女,莲杖很快认出那是曾经见过的身影,表情瞬间僵硬起来。
正是七宗罪的一员,玛蒙。被她窥探内心的人都会发狂。莲杖的部下也毫无例外。多名部下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狂,而自己当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程序的改造完成了吗?”
“早就完成了哟。机动性提高百分之二十五、能量效率提高百分之三十六、思考回路改良、还有其他一些改良点。如果换作是峰岛由宇来改进的话,估计与我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不过现在呢,得到LAFI之力的我应该更胜一筹吧”
咯咯地发出笑声。就如同小女孩般天真的笑容,却更让人感到一种扭曲般的疯狂。虽然之前就留下了这种印象,而如今更进一步感到一种浓烈的危险预感。
“性能,想试一下吗?”
玛蒙露出微笑。充满危险的笑容。危险的笑容投向莲杖背后的贝利亚。贝利亚只是皱起眉,摇了摇头。
“别这么说嘛。我这些下仆的攻击,就现在试着防一下嘛。呵呵呵”
玛蒙边笑着边随意地将手横向伸出。啪,随着空气弹射发出冲击波的同时,从伸出手的紫电的雷光向外伸展,与设置在墙壁的的Leptoneta管理电脑连接。
一百二十台Leptoneta的眼睛同时亮起。一百二十只蜘蛛同时活动。按理说,对于一百二十个巨大的身躯的活动来说,格纳库实在是太过狭小了,但Leptoneta的活动看不出丝毫的滞待。如同行云流水般鲜明展开的队伍,在一瞬间将莲杖等人围了起来。如同蛇那长长的身躯以及蜈蚣那密密麻麻的足,毫无间隙,一百二十台Leptoneta动作的连协,就如同是一个生物般。
不知何时,除了地面,从各个方位都能看到Leptoneta那伸展而出的钢铁之脚。仅仅在距离只有数厘米前保持着停止姿态。
除了玛蒙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稍有差池,就会碰撞到脚上。感觉只要碰一下,所有的脚就将一起伸出,被万刃穿心。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因为行动太过迅速,还来不及反应啊?护卫失格了哟。只要我的一个想法,一秒后海星的总帅就会死掉了哦。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哟。麻烦了哟!?”
睁得大大的眼睛中看不到认真的态度,但不知何时就会将所说的付诸事实也毫不奇怪。
“将全身刺穿。钢铁的处女,iron maiden这一拷问器具有所耳闻吧?而这就是钢铁的蜘蛛,iron spider。恩~,不够气势呢。嘛,算了。那么,怎么办呢?怎么逃出来呢?这样下去的话,大家就都要死了,会变麻烦的哟”
看着发出异常笑声的玛蒙,贝利亚用并不流利的日语作出回答。
“你不会这么做的”
玛蒙的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嘛?别说的你什么都明白似的”
玛蒙一下子露出不愉快的神色。
“你不会这么做的”
之前精悍的表情从贝利亚脸上消失,露出与年岁相当的笑容,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就像是面对同班同学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如同毒性从身上消散一般,玛蒙嫌麻烦地挥挥手,将话语投向贝利亚。
“啊啊,受不了了。果然你这家伙真是没意思啊。还是说太过认真了呢”
“消气了吗?”
黑川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虽然可以感受到声音中的那份无奈,但更多让人觉得从一开始就已预料到了这种收场。
“啊啊,是是。虽然没有全消,就姑且算消了吧”
蜘蛛的脚一起收回。一百二十台巨大身躯一丝不乱地回到原来场所的景象,甚至让人产生刚才情景倒带的错觉。不消三十秒,格纳库回到了与莲杖他们进来之前一模一样的状态。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全是假的一样。
“呐,你。是ADEM的人吧?”
玛蒙所面对的正是莲杖。就算是黑川也不禁大感以外,用狐疑的表情望向玛蒙。
“知道八代一吗?”
第二句话同样让人感到意外。黑川惊讶的表情越发明显。
不用说,莲杖没有作答。
“不告诉我吗?真小气。嘛,算了。不告诉我的话也就是说,他还活着对吧。那家伙以那种程度也死不了”
玛蒙愉快地发出笑声。
“所以说也没有白费呢。呵呵呵,真好啊。讨厌讨厌也是喜欢的一种,果然是真的呢。那家伙,明明是讨厌的不得了,却总是会想到他。只是想到就让自己心跳不已呢。想了好多组种方法哦。怎么杀了他,杀掉之前怎么折磨他。啊啊,快点,真想快点见面啊”
如同陷入热恋之中的少女思念一般,玛蒙发出痴痴的笑声。
5
望着由宇的睡脸,已经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了,斗真再次发出叹息。
在这房间里,只有由宇和斗真。当然,房间里四处散布着探测器一类的东西,而在十多处还固定安装着监视器,房门被设计成了从内部无法打开的特殊构造,这类连监狱都无法比拟的设备充斥着房间。 这是提供给由宇的病房,同时也是个室的休养场所。
在从海星手中救回由宇的两周内,由宇一直保持着昏迷状态。斗真一直守护在衰弱的由宇身旁,迫不及待地期待着由宇的醒来。然而,在这两周时间里,世界残酷地发生着改变。恢复意识的由宇,从麻耶那里听到了围绕着海星的世界局势的说明后,就说了句再要休息一下后,就这样再次郁郁地睡了过去。
虽说意识已经恢复,但恐怕持续受到自白剂毒性侵蚀的身体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恢复。就算斗真因担心而前来探望,也是要么处于睡眠状态,要么就算说话也面露疲态,让斗真也不便深入交谈,就这样过了会面时间不得不离开房间的情况已是家常便饭。
有时,就这么坐在熟睡的由宇身边,呆呆地注视着她的睡脸。在给由宇重新盖好被子之时,看着从被褥中显现出残留在脖子与手腕上伤痕,斗真再次痛感由宇的身体是承受着如何严峻的负担。
———哥哥。要尽量地鼓舞由宇哦。
麻耶曾这么说过,两周前确认由宇的意识恢复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成为特别保护法的对象,无法自由地走到外面的自己,某种程度上与由宇相同,只得藏身于这个代替NCT研究所的球体实验室之中。
由ADEM与麻耶共同构筑的斗真的安全场所,是与由宇所在相同的场所,对于斗真来说,是最为幸运的事情了,自己的境遇如何完全不足为道。
因为现在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片刻不离地守护在这名少女的身旁。
但是,同时斗真也感到烦恼。
直到将由宇从海星手中救出,对自己只顾着考虑由宇的事情感到庆幸。一味地想着要将由宇从危险境地救出的执着,让自己的战斗能力得到了飞跃性的强化。对斗真来说,朝着一个明确的目标迈进,是自己算是不错的优点。
但是如今,在这至少能保证最低限度人身安全的场所中,面对着受到保护的由宇,这期间所发生的一件一件都让斗真烦恼不已。
虽然以自己的智慧与理解力难以完全理解,但在比良见所发生的事将从根本性地动摇自己与由宇之间的关系。对此,就算迟钝如斗真这般,都不得不认识到这一事实。
———遇到峰岛勇次郎之事,要向她保密吗?
二日前,突然被风间问到这个问题。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由宇一直追逐着父亲勇次郎。十年间,完全销声匿迹的峰岛勇次郎。并不只是由宇。妹妹麻耶,以及在这里受到照顾的ADEM的岸田和伊达也是,本来的话,最先就应该找他们商谈的。
但是,对于是否要说出此事,斗真却总是犹豫不决。
并不仅止于此。
再次想起的一年半前的记忆。自己亲手杀死母亲的事实。能够使用鸣神尊的真正理由。
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地下所见到的,十年前所发生的惨剧———核爆炸的始作俑者是否就是由宇的迷之影像。
没错,与两个月前一无所知之时相比,自己获取了难以置信的经历和经验。其中不乏连由宇都不曾知晓的内容。
如果将这些告诉由宇和麻耶的话,贤明聪慧的她们,一定能将自己所体验的作出明确的解答,给自己一个充分的答案。不管怎么说,只要自己将情报说出来,说不定就会对她们今后产生无法估量的利益。
然而,就算这些都能明白,斗真依然无法将这些说出来。
是害怕。
将由宇弃之不顾如此之久的峰岛勇次郎,跑来会面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女儿由宇,却是斗真,如果让由宇知道了,想必会伤心不已吧。
会伤心是一定的了。在旧研究所中,不顾烈火的吞噬,只顾追逐呼喊着父亲名字的由宇,回想起深深烙印在脑中的这一幕,斗真不知道该如何将事实说出口。
要是麻耶得知袭击自己和别墅人们的是自己的母亲;要是麻耶得知自己是弑母的诅咒之子,不过只是父亲的工具而已,还能像直到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倾慕自己、展现出纯真的微笑吗。
“。。。。斗真,吗?”
突然被叫到自己名字,斗真吃了一惊。
由宇那黑曜石的瞳孔朦胧地注视着斗真。
“由宇!醒了吗?身体怎么样?没关系了吗?有没有什么地方痛?有什么地方感到难受吗?”
由宇抱着孱弱的身体,
“你还是这么爱操心呢,没事了。虽然还不能说恢复到之前的状况,但打算从明天就开始逐渐做些运动。要对这令人不快的点滴说再见了”
努力地作出微笑。
这之后的三天内,如由宇所言,就这样横躺在病床之上开始了康复运动,脸色也大有好转。到了第四天,由宇向斗真提出了某个提案。
“有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只要我做得到的,什么都可以哦”
“一起,想你陪我做个实验”
“实验?”
“与LAFI中的混沌领域同调”
怎么突然就提到这个啊。斗真问了不止一次。但是由宇就这样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便说服了岸田博士。
6
“。。。。真、。。。。斗、真”
感觉到有谁在呼唤自己。但是意识仍然一片朦胧,就如同失焦的照片一般。不光是意识。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所有的一切都是暧昧不清。五感混杂在一起。
“斗、真。。。。斗真”
听觉的情报,开始影响波及其他感觉。肌肤感觉到什么,毫无意义的明灭光线刺激着视觉,并伴随着嗅觉和味道。在朦胧的意识之中,开始思考着原来自己的名字是这种味道的啊。
“真是糟糕啊。果然。。。。意识结合的辅助界限就。。。。这样下去。。。。被混沌领域吞没。。。。”
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觉。。。剩下的感觉。。。。排除。。。。意识。。。。连接。。。。”
一直呼唤着自己的少女的声音。无法忘记的声音。对自己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唯有这一想法清晰明了。但是名字却一时无法想起。
“。。。解。。。了”
伴随着男人的声音,突然五感一下子断绝了。
“全部辅助都集中到听觉。这样听觉杂讯就应该可以基本消除”
不,五感还残留着其一。与到现在无法比拟的,清晰的声音传进耳朵。但是视、味、嗅、触四大感觉依然处于断绝状态。通常的话,应该会处于恐慌状态吧。但在斗真的朦胧意识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可思议地镇静。要形容的话,也就只是“是吗”的程度。
“意识LEVEL还是很低啊”
“就让他瞌睡着吧。这期间先一个个把问题解决。首先将听觉的剩余处理转到视觉”
突然一道极为刺目的光线开始烧灼斗真的视网膜。
“发生晕光了吗。需要调整一下呢。再构筑变换协议。呼,只要在头脑中构筑程序还真是方便啊”
“还是小心点。如果习惯了这里的感觉,回到现实的时候,就会产生感觉错位的哦。人脑可是很快就会倾向让其轻松的一方的”
“我明白。好了,视觉调整完成”
原本因太过耀眼而眩晕的视野一下子打开。在打开视野的眼前,可以看到有着一席乌黑长发美丽少女的面容。
———啊、。。。由。。。。由。。宇?
但是意识还是沉淀在深处,思考能力几乎为零。
“意识LEVEL还真低啊。敲击一下深层领域”
“实在是粗暴的治疗啊。果然你有暴君之才”
“别说废话了。微调整由我来。就交给你了风间”
再度,遭到未知的冲击。这次是直接在头脑深处被“哐”地锤了一下。不,直接殴打脑袋深处的手段是不存在的。让自己如此思考的情报流入大脑。伴随着冲击,意识豁然开朗。
注视着自己那熟悉的面容,以及两种声音的主人,突然一下子领会过来。
“啊,啊啊,由宇?”
不可能忘记的少女的名字,斗真如同再次确认一般呼喊着。另一个男性的声音是风间。
可以听到由宇安心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没想到会费这么多手脚”
“啊,怎么回事来着?”
斗真带着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环视四周。像这样的场所,不可能是在地面之上。大地是由一面极为平整且材质不明的板所构成的。而且朝着地平线一端无限地延伸。
“这是,哪里?”
由宇安心的感情被随后蒸腾而上的愕然覆盖。如同认输般叹出一口气,淡淡地开始说明。
“你和我现在正通过电子融合,与LAFI的混沌领域进行同调。这说明能了解吗?”
“啊,啊啊,这样啊,恩,的确”
斗真不断点着头,终于想起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现在的自己和由宇应该是躺在作为实验设施的特殊座位上。而且脑袋上套着奇妙的机械装置。峰岛勇次郎的遗产之一,电子融合。能够将自己的意识传送入超级电脑LAFI的装置。
自己现在与由宇二人正处于LAFI之中。
“原来是这样啊。。。。”
终于理解周围奇妙的光景之后,再次将头转向由宇。
“抱歉,都是我这边无法顺利进行,似乎又给由宇添麻烦。。。。了。。。。?”
似乎看到如同肌肤颜色的东西。
正在思考到底是什么的同时,言语也好思考也好全都一下子凝固了。虽然基本能够理解那是什么,但对于所认识的事实感到无法相信而在下意识拼命想要压抑的想法最终却以失败告终,眼前肤色物体的正体强烈地刻入意识之中。
“怎么了啊?又有什么地方感到不舒服吗?”
眼前肌肤颜色的物体配合着由宇的声音动了起来。视野一反常态的清晰。肤色与预想之中的形态连接起来。
斗真反射性地转过头去。但是刚才所看到的,早已在视网膜上留下鲜明的残影。由宇就在自己眼前,而她大部分都呈现出肌肤的颜色,综上条件,所得出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那个由宇。混、混。。。。沌领域里,就是这种形态的吗?”
“钝领域?”(注:其实原文混沌领域是“カオス領域”,而斗真把“カ”给吃掉后,由宇所念出来的就成了“オス領域”,而翻译过来就是 “雄性领域”,其实更具有搞笑性)
“不,所以说,那个,似乎什么都没穿啊。。。。在我看来。还是说我的眼睛发生问题了?没错,一定是这样。视觉野什么的还是其他什么的还需要再调整一下”
斗真拼命地似乎在说服自己似的做着说明。由宇低头看了看自己,显得有些疑惑。
“就是这样的。放心吧。你的视觉再现是正常的”
眼睛有问题的观点轻易地被由宇粉碎了。退路被封锁,斗真只得无奈地直接发问。
“为,为什么,裸。。。。裸体啊,衣服。。。。衣服不穿的吗!?”
冲着眼前难以启齿青少年,由宇皱起了眉头。
“三号机的辅助机能已经是极限了。没有可以再现肉体以外的多余资源”
“喂,这话我可不能听过就算啊。你是想说比一号机性能来的低吗。这是重视便携性的结果啊。还是说你想把我和612.27公斤的箱子作比较?单纯以体积比的性能比较的话,我可是遥遥领先的啊”
“也就想说,多少有些不便也要忍下来,是这意思吧”
“虽然如此,但被评价为不便,还被说要忍耐却不是我的本意”
无视窘迫得走投无路的斗真,由宇和风间却开始了争论。斗真拼命地插入二人之间,发出高喊。
“不便也好,性能也好,现在都无所谓!这之前,两个人先考虑下常识问题!”
伴随着脱口而出的“常识”一词,由宇柳眉倒竖。
“没有常识的是你”
就算将视线撇开,由于的身体还是难以回避地映入自己的眼帘。在空无一物的空间内,由宇毫不在意自己的一丝不挂,就如同坐在椅子上一般,堂堂地交叉着双臂和双腿。
“为什么?本来就是由宇不正常啊!之前我偶然经过浴室前面,就让你大为生气地骂我大色狼,而在我面前换衣服的时候也好,像现在这样的时候却为什么能摆出一张完全无所谓的表情来呢?”
“听好,斗真。我总是带着一颗公平之心的。逃亡的时候,在只有一间房间的场所更换衣服的场合,就算你偶然醒过来看到了,这也不是你主观的过错。现在的状况也是一样。但是,在并不是情非得以的场所下看到我的裸体,明显在毫无必然性的场所看到不该看的,就是你的错。所以我才会生气。有什么不对的吗?”
有错你倒是说说看啊,对于由宇像要是说出这话的态度,斗真作出了更为强烈的回应。
“根本就是错了啊!完全是大错特错啊”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慢条斯理地与由宇辩论,本来对于斗真来说就是不可能的。
面对二人如同平行线的争论,这次风间做了仲裁人。
“斗真。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你的错乱情绪,但在这世界之中只能再现最低限度的东西。没有再生衣服之类的余裕了。忍耐下吧”
可以说比由宇远要精通人类常识,作为电脑的风间,想要以忍耐来说服斗真。但是,斗真又察觉到了另一个更大的灾难。
“所以说,很困扰啊,没衣服这类的。。。。啊咧,难道说。。。。”
斗真将视线别开由宇,一瞬低头,确认自己的身体。
“我也是裸的啊!”
“你到现在还吃惊个什么啊?在这里从将你的身体再现开始,就一直是裸着的啊”
在混沌领域内,回响起斗真惨叫的轰鸣声。
“浪费了不少时间”
要是能看到风间身影的话,一定是摆出了一副揉着太阳穴头痛不已的样子。
“可能会产生影响的脑波干涉也看样子没有了”
“多余的处理,某种程度已经让我吃不消了。嘛,还好仍在容许范围内”
对于毫无收敛迹象的裸体骚乱,第一个投降的是风间。无可奈何,风间只得最低限度地给由宇和斗真再生了衣服,终于让斗真得以恢复普通的呼吸。但却总感到斗真到现在似乎都仍然忘记了呼吸。
“噪音偶尔还会产生。过滤的精度还有改良的余地”
“这个就在这次的实验后再检讨吧。过滤程序本来就是专门为一号机定制的。为了配合你的混沌领域还是需要再调整吧”
由宇和风间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的斗真,尽可能地总动员起自己的记忆,向由宇发问。
“呐,由宇,记得要与LAFI同调,并将自己的意识放如其中,似乎是要有特殊的能力来着?”
“以前来说是的。现在已基本获得实验数据,对策也已经检讨完毕。并且需要风间的大力协助。换一句话说,就是找到了隐藏技。让这里的相对时间比实际时间过得慢,相对地就能减少数据量的传送,减轻大脑的负担。这就是从小夜子数据中所获得的成果”
“唔,尽管朝仓小夜子持续保持同调状态长达三十二小时,但基本无事。其实说来简单。不过就是减少大脑的数据传送量而已。通常,也就是说下降到我曾经作为人类的时候或者峰岛由宇在球体实验室将意识潜入终端时千分之一的传输速度。虽说是初次尝试,但在没有特殊目的的情况下,其实是缺乏实用性的方法”
“为什么?”
对于斗真的质问,风间诚实作答。
“相对时间要是比现实时间慢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在这里的一秒就相当于现实中的二十二.九二六秒。按现实时间计算的话,已经过了十一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不要再闲扯浪费时间了”
虽然斗真想说刚才由宇和风间所引发的裸体骚乱事件并不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但最终还是决定将话留在肚子里。
“呼恩”
不知是明白了还是不明白,作出暧昧的反应且漫无目的地来回张望,没有比向这种人进行说明更困难的了吧。
但是就如斗真已经习惯接受由宇和风间的痛骂一样,由宇和风间对于斗真那我行我素的态度也早就习以为常。已经不会再刻意地询问是否听明白了之类的了。
“混沌领域原来是这样的啊?这就是风间所在的世界吗?”
“稍微有些不同哦。知道集合性无意识这个词吗?”
“那个。。。。是类似于集团催眠的东西吗?”
“只有‘集’字意思对了呢”
由宇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解说道。
“Synchronicity,因意识共有现象而产生的非因果性关联的原理,对你来说,要理解其含义是不能奢望了吧?”
“恩,没时间了对吧?”
“突然改变态度了吗。嘛,算了。本来就很麻烦,反正你也不能理解,我就简洁地说明了。人类意识底层的底层其实都是相互联系着的,就是这种思考方式”
“是指深层心理吗?”
“就知道些卖弄小聪明的单词呢。因为太麻烦了,你就这样理解也可以。些微的误差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啊,这之前还必须把它考虑作些微的误差才行啊”
“由于,时间”
“啊啊,真啰唆。我明白拉!总之混沌领域也与人的深层意识十分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深层意识,而LAFI的世界中,深层意识与表层意识是等同的”
虽然可以看到斗真不住点头,但其实当然是没有完全理解。
“说回来,为什么风间只有声音,却看不到形态?”
总觉得交流起来不怎么方便,斗真试着发问。以电脑笔记本的形态发出声音之时,还不怎么感到有不协调的,但如今并不是从任何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头脑中响起的声音,让斗真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当初的预定是为了能便于交流而作的圆滑处理,打算以人的形态出现的。在调整完所有协议的均衡之后,使用剩余处理再生出形态。但很不巧,刚才不得不再生出一些多余的东西,而让我不得不放弃”
“多余的东西?”
“你们穿着的衣服啊。真是的,要是你不搞出骚乱的话”
“啊,那个,抱歉”
虽然斗真作出道歉,但是把衣服消除再构成形态的话,就算把嘴巴撬裂了也是决不会说出口的。要真如风间所言将多余的东西消除之后,接下来出现的就会是全裸的风间吧。要是放出这样异常的光景的话,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呢。别说是冷静地对话了,绝对会让十七岁身心健全的自己的精神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的。
7
“精神状态,两人都维持在安定状态”
小夜子触摸着点字显示器,定期地作出报告。一旁的岸田博士坐立不安地来回张望着显示器与被强化玻璃隔离,躺在隔壁房间的由宇和斗真。
“一有异变马上要告诉我”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重复的台词,岸田博士依然反复地提醒着。
醒来的由宇一直显得没有精神。而在她提出要与LAFI进行同调之时,惊讶与喜悦同时涌上心头。再次回味起实验许可之时的情感,岸田博士终于开始觉察到自己当时的判断还是太过乐观了。
“是。现在,连接脉冲安定在百分之六十四前后。十分顺利”
由宇和斗真横躺在同样奇妙形状的椅子之上,并头戴着遮盖着大半个脸的相同头盔。
“大脑皮质领域,没有异常。言语区域以及听觉区域正处于活性化状态”
“恩,在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与LAFI同调后,在那里的谈话内容就无法获知了,不禁让人感到焦躁不已。而在外面通过显示器监控的自己完全没有知道详细内容的手段。LAFI所吐出的数据量庞大且复杂,仅仅为了解析发生了什么状况,就需要花费普通电脑数年的时间。结果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只能直接向进行同调的本人询问。
“啊咧?”
追逐着文字的小夜字不禁歪起了头。
“发生什么事了啊?”
“不,被验体B,坂上斗真君的脑波稍微。。。。”
“稍微?”
“大概是噪音吧,原因不明。过去的数据中也没有发生过这种现象。。。。”
“或许是因为二人第一次同时进行同调测试吧。在混沌领域中,二人的脑波互相干涉的可能性呢?”
“或许吧。但是被验体A,由宇小姐的脑波没有出现异常”
岸田博士的表情变得有些严峻。
“要是噪音再进一步扩大的话,就终止实验。继续保持监视显示状况”
“是”
8
“由宇,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由宇没有立即作答。
到声音响起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在现实中便是已经过了二十分以上了。
“斗真,你认为这个LAFI中的世界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
不了解质问意图的斗真,茫然地环视着四周。自己和由宇以外别无一物的空间。肌肤既感觉不到丝毫空气的流动,耳朵也听不到其他声音。除去大脑深处的隐隐作痛以外,就是让人感到恐惧的一片虚无。
“真是荒凉的地方呢”
“嘛,的确。因为这世界不同的存在方式,会让你产生寂寥之感吧。那么,再问个问题。你现在在这里,对于外面世界的自己正坐在椅子上,以及球体实验室的研究室、在身旁守护着的小夜子和岸田博士的存在,能感受到吗?”
“诶?啊,恩——哎。。。。。”
斗真歪起脖子,禁闭双眼想要集中精神,但在头脑深处隐约地钝感疼痛的帮助之下,很快就放弃,
“完全感受不到”
高举白旗。
“放弃的也太快了吧。嘛,算了。因为你的五感现在全部都与LAFI联系在一起,想要感受到原本的世界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是在LAFI中出生的话,你一生都不会注意到外面的世界吧。世界就被这LAFI的世界所封闭。这些能够理解吧?”
“基,基本理解吧”
“你真能理解吗?”
由宇向斗真投以怀疑的视线。
“当然也有例外。风间知道外面的世界。但是,这也是必须从我们这边进行联网才能实现的。拔掉LAIF的网线,并将相关传感器全部破坏的话,就算风间在这世界如何万能,也不可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更何况LAFI的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法则完全不同。正是这种二重构造,才是一切的关键,同时也是一切的开始”
由宇的侧脸虽然是毫无表情,但在斗真看来,所显示出的却是苦涩。
“虽然不是十分理解,难道说这就是。。。。”
后半句话显得有些犹豫。但是对于斗真所犹豫之事,由宇却已充分地察觉到了。
“不错,这就是峰岛勇次郎的目的之一”
只有在说出父亲名字之时,由宇因某种原因,在一瞬间显得有些犹豫。与以往一样。
“我推测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模拟峰岛勇次郎的目的而被创造出来的。风间的存在,就是起到勇次郎研究目的中模型样本的作用”
虽然以前风间也作过类似的说明,但斗真当时完全没有能够理解。
“在实行本来目的之前,创造一个十分相似的状况来验证影响。也就是这个意思”
预感到斗真无法理解的风间,又作了补充说明。但是并不需要风间的说明,斗真并不是在道理上,而是用肌肤亲身感受到了。
直到现在所体验到的种种遗产,以及围绕着这些遗产所发生的事件。这一切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收束起来,这并不是通过道理,而是从感觉上感受到的。这是触及到峰岛勇次郎,甚至峰岛由宇存在的核心也未可知。
———不,不仅于此。
与自己也有所关联。那时在比良见特别禁止区,斗真确实见到了峰岛勇次郎。那时勇次郎所留下的关于斗真自身那些充满米团的话语,让斗真明显感到自己已身处真目家与峰岛家因缘的漩涡之中了。
但是,斗真还没有能够将这件事向由宇讲明。
这之后又有多少的时间在两人相互的沉默中流逝呢。
“也该出去了吧。最主要的目的达成了。在这世界所浪费的时间,在现实世界可是以二十二.九二六倍膨胀着啊”
“最主要的目的是?”
来到这里以后,由宇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行动。至少斗真看来是这样。、
“无论如何都想让你来体验一下这个空间。的确呢,从这层意义来说的话,现在这样谈话的时间就算是余兴节目了呢。最初,你应该感受到的,要形容起来就像是五感融合起来的感觉,就想让你体验一下”
由宇的语气之中,可以感受到似乎有所顾忌。斗真对接下来是否要追问为什么感到犹豫。因此打算开口说些别的话题。
“为什么?知道这个世界之后,对我有什么影响?”
但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在现实世界说不定你也会体验到相似的现象。到那时,在这里的体验会对你有所帮助吧”
从由宇的侧脸中无法感受到往常的那种坚毅。淡淡地吐露出的话语之中,所能感受到的并不是从容,而是一种无力感。
不管在什么时候,就算是绝望的状况下,由宇瞳孔中所散发出来的那份毅然向前的坚强,如今却是悄然无踪。或许可以替换为战意也未尝不可。
斗真担心地偷瞄着由宇的脸。
必须要说点什么的想法越加强烈。不是质问也可以。自己的所想也好,见闻也好。甚至是对于由宇的感觉。真的是好久没有能够只有两人独处的谈话了。但是,就算是考虑该说些什么,头痛却变得越来越厉害。本来就总是被人说成呆呆地没神经的脑袋,果然是连自己都无法理解地没用啊。
“小夜子,准备登出”
“了解了。位相22到位相1,逆续连接解除中”
对于登出指示感到安心的小夜子的声音回响起来。同时也可看到由宇露出安心的表情。
斗真原本对于未知感到紧张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但是,头脑深处传来的阵阵头痛一波一波地越发强烈。听由宇说解除之时并不会有什么疼痛,但头疼却急剧地增加。
“位相15接触完了。全位相解除还有十三秒。倒计时开始。10、9、8。。。。”
小夜子倒计时的声音,因为头痛所阻难以听清。
“4、3。。。。”
由宇惊讶地看着斗真。
“呜啊!”
终于因疼痛而抱头发出痛苦呻吟。
“斗真,怎么了?”
注意到斗真异变的由宇呼喊起来。而这呼喊之声也越渐越远。意识就如同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般感到万般恐惧。本能地察觉到绝对不可以去窥探那份黑暗,但斗真却无法抵抗。
“1、0。。。。”
知觉如同被硬生生地整个扯掉,啪的一声消失于无形。
9
小夜子的声音变得紧迫。
“受验者B,斗真君的连接脉冲发生异常!数值一片混乱”
“究竟发生什么了?”
“还不清楚。啊。。。。”
高速地输出着杂乱无章的斗真数据的点字显示器,一下子安静下来。
“怎么了?”
“精神信号,失去联系。斗真君的意识,突然消失了”
面色铁青的小夜子作出报告。
10
一望无际的是灰色的大地与灰色的天空。融合在地平线尽头的天空与大地的分割变得十分暧昧,让人感到晕眩。
“这里是,哪里?”
同调测试终了后,没有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吗。还是说这是回去路上的一站呢。但是却与之前听到的不同。
“总觉得有种亲切感”
从未见过的景色,从未到过的场景,预定外的体验。然而,斗真的心中却感到不可思议地平静。
“怎么回事呢?”
“那是因为这就是你的心象世界。不,应该说是我们的才对吧”
背后传来声音。几乎同时感到背后有人的气息。斗真慌忙转过身子。
“哟”
眼前的正是自己。随意地抬着手。不,很快意识到那并不是自己。相貌与自己分毫不差。不可能存在的存在。不应该存在的存在。本质却截然不同的存在。
“另一个我。。。。为什么?”
正确来说是拔出鸣神尊时的人格。以杀戮为快,流血为乐,愉悦地践踏着他人生命的狂人。或者说,是另一个自己。
就好像站在镜子面前一般形影相对。只是在表情上,让人无法联想到是同一人地处于两个极端。
“没错。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管何时都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我已经能够独立使用鸣神尊了。已经不会再让祸神之血肆意摆布了。我能够抑制了”
“不再被摆布?能够控制?哈,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呢。昏话也要说的再认真点啊”
另一人嘲笑着斗真。
“我一直就在你的身体里。不管你如何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却扎根于你的深层心理之中。不要忘记啊。不管什么时候”
“怎么可能。。。。”
并没有忘记。
祈祷着想要守护由宇,想要变强之时。在获得力量的同时,被迫不得不接受另一个自己。
发誓不再逃避之时,决定战斗到底之时,总是能听到心中深处传来的黑暗声音。像要被这种黑暗所吞噬的战栗瞬间已经体验过不止一次了。
但是,要问从来就没有过抱着下次就不会再出现了的侥幸心理的话,却无法作出否定。已经能够抑制了,已经没关系了,只是强迫自己去这么思考。
“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LAFI的混沌领域。不是你所应该在的地方”
“你的脑筋差到真是无法想像我们是同一人那。你不是也听到了吗。LAFI的混沌领域中,是深层心理与表层心理没有隔阂的场所。也就是说,表层意识的你与深层意识的我能够相见,正是在这个场所啊”
理由虽然明白了,但却无法接受。
“那么,拔刀吧”
“拔刀?”
很快理解了另一个自己所说的含义。不知何时,左手已经感觉到那份熟悉的重量。那究竟是什么根本无须确认。但是直到手中的东西放到眼前,斗真仍是感到难以置信。
“。。。。鸣神尊”
“正是。我们的半身。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的噩梦。就是这鸣神尊”
并不只是斗真。另一个自己的手中同样握着鸣神尊。拔刀时发出的短促金属声让人精神一振。
“就在这里做个了结也不坏吧?”
将闪耀着钝色光芒的刀身直指向前,斗真露处愉悦的笑容。
“来了”
最初猛然踏出的一步,让体面瞬间如同爆炸一般,冲起高高的尘埃飘散在后方,地面上只残留下深深的脚印。只用一步,就加速到最高速度。那么第二步所发出的爆烟,就成为了轻易超越极限的证明。在最高速下再次加力。
“诶,啊?”
斗真的反应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没有拔刀,就这样以刀鞘竭尽全力地抵御如子弹般直线冲来的斗真的一击。
“怎么拉?很迟钝啊”
就算被刀鞘防住,斗真依然注力挥舞小刀。在力量上败北的斗真被弹开,向后吹飞出好远。总算后足奋力抵住地面,勉强恢复防守的态势。
“你的力量就只有这样吗?”
没有给予斗真更长的喘息时间。突进的指向只是朝着死亡的方向修正,袭向斗真。一瞬间高高跃起并将自己的体重施加于上,直直地向下挥出一道爽快的闪光。
没有躲避的余地。因此斗真被迫拔出小刀。要接住能将任何物质都切断的一击,就必须使用相同系统的力量进行对抗。从正上方落下的一击,以拔出一半的刀身接住。
两把鸣神尊的激烈冲突,迸发出闪耀的火花。
“接住了吗。这才是我啊”
露出无畏笑容的斗真,上半身不断下压施力,想要将鸣神尊一斩而下。紧咬牙关,将刀由下而上架起的斗真,把处于半拔刀状态的刀鞘整个拔去。均衡开始倾斜,乘着体重的刀刃不断逼近斗真。但是,这并不是斗真意料之外的。或者说,并不是从道理上,而是从争斗的本能中所领悟到的吧。刀身一转,巧妙地从横向卸去了施加其上的力量。
“恩?”
攻防在一瞬间逆转。施压的斗真一下子失去目标,向前一步踏空。向一旁跳开的斗真乘着惯性回转上半身,对着眼前露出空门的对手,释放出毫不留情的一击。
是躲开,还是用什么手段防御呢。但是斗真两者都没有选。最后的选择只有攻击。强硬地扭转身体,重新面向本以跳到一旁的斗真,毫不犹豫地还以一击。对于将要割开自己身体的刀刃,完全不予理睬。
刃与刃交错而过。目的地是对方的身体。不知夺去多少生命的刀刃,如今再次切裂血与肉。空中飞溅起两朵血沫。
二人各自弹开。
“有一手啊”
瞥了一眼从肋腹部流出的血,斗真露出笑容。
“我还不能死”
从左肩流淌下血的斗真,视线中只蕴涵杀机。
“哼哼,哈哈哈哈”
不知道笑声是从哪个斗真发出的。两者再次拉近距离,上演出死之争斗。两人的距离接近到零的同时,随即便催生出无数的闪光。
两人展开极为猛烈的战斗。但是,战斗的方式却根本是两个极端,让人难以想像是使用着相同的武器,相同的外表两人。
一方的斗真是一击一击每次都是倾注浑身之力的猛攻。完全舍弃防御,完全舍弃自身的安全,只是考虑着如何将对手破坏。兼具锐利与速度的每一击都是毫不容情地沉重。
另一方的斗真单手握着鸣神尊,另一手持鞘,两手不断地将对手轮番不断的猛烈进攻阻断隔挡,以防御为主体的守势。甚至消极到连进攻的欲望都感受不到。
“为什么不攻过来?只是一味地防守可打不倒我哦”
就算在这一瞬间,刃与刃的冲突就已轻松突破十次。如果从最初的一击开始数的话,早已过百。
但是,一方的斗真依然保持沉默,只是彻底地保持防守。不过,并不是丧失了取胜的意志,从他眼神中蕴涵着的杀意,如实地表现出来。
两者力量均等,武器相同。不同的只有性格。不,就算是性格,也不会如刚才战斗中表现出如此大的差异。力量很容易保持平衡,所以一直持续着胶着状态。
相互搏杀已经经过了数分钟,不断重复着的攻击次数已经足以达到三位数,并且仍以秒为单位在不断增加。
“不错啊。那么这样又如何呢?”
采取攻击态势一方的斗真,又进一步增加了攻击的力度。速度与精度都没有变化,只是威力变成了两倍。
“呜”
贯彻着防守战的斗真,随着承受的一次次攻击的重量,两腕开始发麻。
持久的均衡,稍稍开始倾斜。到第十次斩击,一方的斗真前进一步,另一方的斗真后退一步。再有十次的斩击。产生了二步的前进与二步的后退。终于采取防守态势的斗真不支跪地。露出破绽。
“到此为止了”
就算破绽就在眼前,斗真依然丝毫松懈地使出浑身力气,再次挥出小刀直逼对手。反手握着的小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狂风骤雨般的弧线。不管引诱之下有着怎样的结果等待着,自己却有足够的自信将对手击倒。从正上方而下的攻击已经不可能避开。就算勉强阻挡也会被弹开,连骨带肉一同切断。正是如此一击。
相对地,屈膝于地的斗真依然采取迎击。就算察觉到对手的意图也丝毫没有迷惑,脚底暗中下力,在屈膝之中积蓄出爆发性的推进力。
几乎是要将整个上半身突出的完美一击。从最初的一击以来,从未展现出的攻击方式。
两者手中的武器产生激烈冲突,但是,到现在相互对拼时无一例外产生如同钢铁相互冲撞所产生的火花,这次却没有发生。
回应斗真浑身一击而挥出的并不是鸣神尊。
“你这家伙!”
斗真圆睁双目,对于自己分身的战法惊愕不已。
迎接直逼而来的鸣神尊最强一击的,并不是鸣神尊。而是鞘。包裹住最强,让其安眠。
在数百次的白刃交锋中,是在等待这一单纯的攻击时刻吗,还是说已经读到了对方攻击的习性。
斗真超越了自己,并赌以决定胜负的一手。
“呜”
想要再次拔出沉睡于鞘中的鸣神尊,但未等拔起斗真就又用刀鞘封住两者的距离。
“我赢了”
胜利宣言之中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不带任何感情。挥舞起最后的一刀斜劈。从左肩到右肋腹,刀刃划出一道整齐的口子。
血沫横飞。
本来在LAFI世界之中,只存在有被产生的感念,不会产生血沫飞溅的现象。现在所产生的血沫可以说不过是感觉到被斩杀的意识而产生的幻影罢了。如果概念从底层就被破坏的话,血沫就不会产生。
斗真被切开的伤口,如同通向黑暗的深渊般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伤口不断张开,渐渐地将斗真的存在吞食殆尽。斗真默默地注视着另一个自己消亡的过程。
“哼哼。。。。”
但是正在走向灭亡的斗真露出狂喜的笑容。
“哼哼,哈哈哈哈!算什么啊,这么窝囊的攻击?就想这样杀了我吗?”
斗真不禁大为疑惑。
“有,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那种半吊子的方法,算是把我当白痴吗,真是笑死人了”
笑声戛然而止。凶险的眼神直刺斗真。
“天真啊。打算以保持冷静的心来抑制祸神之血吗?”
将收纳于鞘中的鸣神尊直指斗真。鞘上出现裂纹, 随即碎裂,现出刀身。
“向我展示出力量。不要依赖耍小聪明的技巧”
以至今从未有过的速度,黑暗缠身的斗真急速迫近。伤口依然在不断扩张。但是,这对于斗真完全没有构成障碍。
“不可能,为什么?”
不但如此,没有给斗真留下任何反击的空隙。
横切过来的斩击,与其说是斩,不如说是更接近于殴打地倾注了巨大的力量。斗真使出全身力气勉强防住,但受到冲击的身体却浮向空中,防御态势整个崩溃。
“呜!”
在姿势崩溃前,强引身体向后方跳开。但是依然无法避开身体失去平衡。尽管如此,如同野兽般俊敏地在空中重整身体姿态,以四肢着伸展匍匐的姿态着地。
但是斗真的动作突然就停在原地。着地的地面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怎么回事?”
掌心如同触及黏稠质液体的感觉。张开的双足所感到的并不是硬质的地面,而是土的柔软。明明战斗仍在持续,但斗真却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从敌人身上转向地面。
地面上流淌着令人发毛的黑色物质。手中感到的奇妙感触的正体为何,斗真终于察觉到。
将手抬到眼前,便发觉原本的黑色物质,其实是黏稠状的红色。伴随着一股直刺鼻腔的浓烈腥臭。
“血。。。。”
原以为是自己在不知何时被伤到了,却很快明白并非如此。血之所以看起来是黑色是因为周围已经变暗。
是的,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变得昏暗。
浓绸的血腥味弥漫四周。血从前方不断流淌过来。追溯着血河,斗真抬起脸。
“这,不可能。。。。”
斗真不禁哑然。周围的景色与之前迥然不同。
斗真现在身处自然之中。被森林环抱,眼前可以看到稍高的山丘。夕阳西下让周围染上一片暗色。但是在身边的景象却与自然无缘。
数不清的尸体。就像是孩子玩腻了丢弃的人偶一般,尸体散乱地布满山丘周围。没有一具是完完整整的。全部都是被分割后的人的部件。
而在丘顶只有一人站着。另一个自己。右手是涂满鲜血的鸣神尊,全身被血染得一片鲜红。
“啊。。。。”
斗真倒吸一口凉气。曾经见过的场所。曾经见过的状况。不知多少回萦绕在心中的恶梦,斗真无法逃避的原罪就呈现在眼前。
“救、救命。。。。”
声音传来。并不是自己。更不是站立于丘上的杀戮者。
“。。。。不,不想死啊”
在伫立于丘上的斗真脚边,声音从正爬着准备逃走的男人口中伴随着血块一起吐出。
“没有忘记吧。不,想忘也忘不掉吧。这个风景就是沉睡在你记忆深处的东西”
与恶梦不同,站立于丘上过去的自己开口说话。
“祸神之血觉醒之夜所发生的事。别说你忘记了啊。那天,在别墅的人与袭击别墅的人几乎全都死了”
斗真一脚踩在正打算爬着逃走之人的背上。
“而唯一生还的就是这家伙。还是在下一个瞬间也被杀了呢”
斗真高高举起鸣神尊。整个脸因为尝到第一次杀戮的喜悦而扭曲变形。
“住手!”
斗真想要制止,却无法停下鸣神尊的挥动。刺入男子背部的刀刃一直埋没到柄部。男子抽搐了二、三下就再也不动了。
“记得吗,最后杀掉的男人?”
拉起一动不动男人的头发,粗暴地将脸朝向斗真。
“野,野地先生。。。。”
当时,对身为小妾之子的自己亲切对待的少数下人之一,还没有变成七宗罪成员贝鲁赛布尔的男人,就在眼前。
“天真啊”
将野地扔到一边,斗真的脸再次扭曲。但是这次却不是喜悦,而是厌恶。
“将这个男人斩杀的一击看来还没有传达到你那里”
随意地将尸体抛到一边,将涂有刚才杀掉男子鲜血的小刀指向斗真。
“在那时从你心里产生的世界的扭曲,至今依然持续着”
将脚边的尸体踢飞。沿着山丘翻滚而下的尸体最终仰面停了下来,死者的面容就好像痛恨地凝视着斗真一般。
“。。。。住手”
“要住手什么?这只是再现了过去的景色而已。就算在这里停手了,你背负的罪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口”
“你说什么?”
“。。。。口,住口,住口,住口!”
不知何时,喊声化为咆哮。发出吼叫的同时,斗真冲了上去。最短最速的突进。鸣神尊高高扬起,猛然挥下。
站立于丘上的斗真同样以鸣神尊迎击。踏出猛烈的一步,两把刃两个人相互剧烈冲击。大气震动,周围树木上的树叶纷纷飘落。再一次,两人撤回的刀产生激烈冲突。
“很好。这才是我。不要被憎恨吞噬,将憎恨化做自己的食粮吸收,然后变强”
对每一击的力量感到欢喜,对每一击的迅猛感到狂喜,对每一击中蕴涵的杀意感到喜悦。现在斗真依然逐步走向消亡。正逐渐被黑暗吞噬着。
但是斗真却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灭亡。
———打倒,打倒,打倒,在灭亡前打倒!
“恩—,还不够啊”
斗真笑着将脚前落在地面的东西踢起。用空着的左手将该物体朝突进中的斗真打去。
遭到突然袭击的斗真,反应在一瞬间有所迟缓。看着从地面拣起的物体,身体不禁一颤。这是过去自己切下的人的身体的一部分,是脚。
感觉到太阳穴沉闷的疼痛。被脚击中。
“混账!”
在冲击下想要重整姿势,视野却被手掌真个覆盖。
“动作迟钝了哦”
就这么抓着斗真的颜面,强行甩向地面。散落一地的尸体之中,斗真不断翻滚。但是借着翻滚之势,斗真再次站起,朝着丘上的斗真直冲过去。
———杀掉,杀了你,在灭亡前杀了你!
斗真整个被怒意包裹,向前突进。投过来的手足全都在鸣神尊的挥舞下断成两截。
“呜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吼声,撞上斗真的身体。体会到沉重的手感。现在还未被黑暗侵蚀的胸口,鸣神尊没入其中。斗真身体的冲击从胸口直接穿透到背部。
斗真手上残留着的沉重手感让自己清醒过来,倏地放开鸣神尊。以刺在胸口的鸣神尊为中心扩展开来的黑暗,逐渐将斗真吞没。
“哼哼,哈哈哈。嘛,这样啊。这次就老实退下吧”
“这次,你说?”
斗真充满从容的声音,让迷失的自我清醒过来。
“正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可能灭亡的吧。自我毁灭之类的也做不到吧”
也就是说刚才的死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吗。而下一句话,却将斗真所抱有的虚脱感一扫而空。
“但是嘛,今后交给你也没问题了吧。记住!你总有一天,将会陷入和那个女人,峰岛由宇战斗的困境”
“你说什么?没有要和由宇战斗的理由。就算是为了要守护她,也绝对不会与她战斗。听好了,是绝对!”
对于斗真混杂着嫌恶的惊讶,斗真露出笑容。
“哈—哈哈,还没有理解吗。还是说不愿意去理解呢。与那女孩战斗是你出生之时就已背负的命运。说是你出生意义也不为过”
斗真的身影被黑暗吞噬殆尽,即将消亡。但是唯有声音,清晰可辨。
“为什么心不感到颤抖?明明整个世界上最上等的猎物就在眼前,能够享受最高等级的厮杀。哼哼,哈哈哈哈”
“这种事情,绝对不会!”
斗真怒吼着否定。但是这才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吗。无法否认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安。
“就慢慢挣扎吧。但是等待你的命运不会改变。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会阻挡在你的面前。一定会!明白是为什么吗?就是为了夺取你的性命!”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会的啊。你的存在就是世界扭曲的本质。你正是,那女人想拯救的导致这个无药可救的世界走向灭亡的禁忌的存在”
斗真想要反驳,但话语却卡在喉咙。最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相似的话语呢。你是拥有着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而君临世界的绝对性存在。那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听到的话语呢。对了,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峰岛勇次郎旧研究所的地下,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
“哦哦,想起来了吗?要说为什么,你本来就是峰岛勇次朗的。。。。”
话语在中途停止,另一个自己消失于无形。
只有鸣神尊残留在自己手中。
11
“斗真!”
与LAFI断开同步后,由宇飞身坐起。
“没关系。精神脉冲,搜索到了。与坂上斗真君的脉冲模式一致”
小夜子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作出报告。
“连接作业,赶快”
岸田博士也以稍感安心的声音下达指示。
“是。接续成功。连接脉冲上升。百分之二十二,百分之三十三,百分之四十八。到达安全域”
“呼”地小夜子因安心而全身瘫软。
“失信时间七.二秒。没发生大事真是万幸”
“果然二人同时进行同调试验会伴随着危险啊。之后必须要严厉地说说由宇啊”
岸田博士口中所说的严厉,其实是多么宽容的东西,配属到这里后立即就体会到的小夜子内心偷偷笑了起来。
斗真醒来是在由宇醒来后三十秒还不到。
“啊咧,由宇?”
斗真一脸迷茫地抬头看着担心地凝望着自己脸的由宇。
“没关系吗?虽然只有七秒,你的精神在LAFI中迷失了”
“七秒?是吗?”
“啊啊,虽说是这样”
斗真想起与另一个自己对峙的事。那不是七秒就能完成的事。按由宇和风间的话来说,现实世界所流逝的时间本应该更快才对。
“七.二秒的时间内,发生什么了吗?完全从我的观测中消失了哦”
“。。。。消失了?”
是梦吗。但是那时候所感到的杀气与畏怖之气,绝不是幻觉。
“真的没问题吗?”
“恩,完全没问题。你看”
掀开被单坐起身体,充满精神地又跑又跳,彰显着自己的平安无事。
“这,这样啊”
由宇露出安心的表情。
看着这个表情,既为由宇能担心自己而感到欢心,又为让由担心而感到抱歉的两种心情一起涌上,一时让自己不知所措。
而刚才与另一个自己不明所以的邂逅,又无法向由宇好好说明。又有事情隐瞒由宇的愧疚感,更使得斗真无法正视由宇的脸。明明近在眼前,却总觉得无法拉近距离。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无法诚实面对。最近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多了。
“斗真君,真的没问题吧?为了以防万一,请去医务室接受精密检查”
扩音器中传来小夜子的声音。看着由强化玻璃区隔起来的隔壁房间,小夜子与岸田博士都露出担心的神色。
“啊,是的。没关系,谢谢了”
为了不让对方担心,斗真刻意发出爽朗的声音。
“呵呵,有精神就好。在女孩子面前,男孩子不这样不行呢”
“啊,那个,是的”
对于小夜子有所指的发言,总觉得不好意思,斗真露出暧昧的微笑挠着头打算蒙混过去。察觉其样子的小夜子再度露出微笑。
“斗真,有一点想问下。。。。”
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口中脱出。视线不安地左右摇摆的样子有点奇怪。
“怎么拉?”
“那个,什么来着。。。。”
看来是相当难以启齿的事情,由宇的视线不知所措地游走着,真是举止可疑这词的完美体现。
“小。。。。”
“小?”
接下来的话怎么也难以从由宇口中跳出。究竟是什么呢,斗真默默地等待着。而等到的话语,出人意料。
“和小夜子。。。。很,很熟吗?”
明明就只是这一句话,却如同经历了重劳动般,由宇深深地吐了口气。
当听到小夜子的名字,斗真一时间却没有能够想起。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数秒,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由宇,终于想起了朝仓小夜子的全称。
“啊啊。是说朝仓小姐啊。没有到很熟的地步拉。这两天有过说话的机会来的吗。我倒是认为由宇和她说的话更多呢”
“刚才你想了很久啊。久到让人觉得不自然”
“哈哈,只记得朝仓小姐的姓,完全把名字给忘了”
总觉得是被由宇瞪着。不,还不到瞪视那么强烈的视线。只是有种被责难的感觉。
“啊,啊啊的确呢。以后不会再这么失礼了,会好好记得的。朝仓小夜子对吧”
“不,算了。不要再压迫你那有限的记忆力了。把小夜子的名字忘了吧”
越来越奇怪了,斗真被引向了错误的理解方向。
“不对,现在把我刚才说的忘了吧。我这边才是说了对小夜子失礼的话呢”
由宇疲惫地沉下肩膀。不,比起劳累,用无精打采来形容更为贴切吧。
“看来还没有完全恢复。稍微回去休息一下”
想要返回房间的由宇,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逼近斗真。
“刚才的对话绝对不要对小夜子说。绝对!”
“恩,恩”
试验的终结在由宇的威胁下告一段落。
“由宇君。真目麻耶小姐光临了。稍候伊达司令也会过来。虽然知道现在很疲劳,但抱歉能不能稍微准备下呢?”
岸田博士抓住时机插入对话。或许是在等待时机也说不定。
“明白了,马上去”
拍打脸颊,由宇切换感情。
“呼,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决定今后方针的三人聚集一堂。对了,就是这个。三方会谈”
“不太对吧”
斗真嘀咕了一句。
[ 本帖最后由 乙烯 于 2008-9-18 20:42 编辑 ]
第二章 嫉妒
1
被暴风雨翻弄飘摇的直升机随时坠落也不足为奇。尽管如此,却总能勉强维持着飞行态势,这都是多亏了作为飞行员的越塚高明的驾驶技巧吧。
“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随着越塚的声音,八代抬腕确认时间。
“与原计划相同。这个海域二十七分后,将从人工卫星的搜索范围内脱离。呀~,真厉害呢。在这种天气下,就算偏差一小时也不足为奇呢。不愧是越塚君”
轻声地夸奖着部下的正是八代。三周前折断的肋骨,虽然还没到完全治愈的程度,但是已经恢复到足够强打精神了。
“土拨鼠公主似乎挺有精神的呢”
“啊啊,真是乱来啊。岸田博士就不必说了,似乎脸朝仓君都牵连上了”
“真意外呢。朝仓小姐要说起来,让人觉得应该是性格老实的女性那。之前NCT研究所的事件也是”
“她可是尽管背负着失明这一先天不足,却能成为最先端兵器开发的相关技术者的哦”
“要说起来也的确是呢”
两人印象的差异,是因为伊达曾经在弧石岛实际见过小夜子,而八代却没有吗。
“卫星的观测范围没问题吗?”
“是的,已经通过了”
在海星有可能侵入所有卫星数据的现状之下,球体实验室的浮上行动不得不慎之又慎。虽然配备有雷达无法感知的隐形迷彩,但并没有具备光学迷彩的球体实验室很有可能被光学摄像捕捉到。人工卫星的监视摄像头就能确定所在。
但是,就算使用全部的人工卫星,观测范围也一定是有漏洞的。球体实验室就是通过利用这些漏洞的时机浮上,在海星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让人员和物资出入。
而且与天空相比,海中的索敌方法要少得多。在海底深处潜行,被观测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十分钟后,三人所乘坐的直升机在海上某处悬停。
“指定时间到达指定位置”
这之后不久,一望无际的海面一部分突然向上涌起,从中显现出巨大球体的身影。NCT研究所几乎损毁殆尽的现在,球体实验室成了ADEM与NCT研究所的临时总部。
525米的球体的登场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其身姿让人联想到巨大的未知海洋生物。但是,就算是如何巨大的建筑物漂浮在海面之上,都将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波浪的影响。预定着陆的直升机剧烈地上下左右摇晃不定。但是面对起伏不定的停机坪,伊达一行人乘坐的直升机毫不费力地安稳着陆。
“到达”
不搀杂着任何夸耀成分,越塚淡淡地作出报告。
跳下直升机的瞬间就遭到豆大雨点与肆虐狂风的洗礼,雨衣一下子就湿透了。
“真厉害的暴风那。不会对球体实验室的航行产生什么阻碍吧?”
“不管多大的暴风和多么凶猛的海浪,在海面下200米潜行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海底是个安宁的世界”
八代撕声竭力的吼声,在暴风的淹没下,也只是勉强让对方能听到而已。
“先去见那孩子”
伊达匆忙的脚步直奔电梯。
跟随在身后的八代想像着今天将要发生的情况,察觉到今天伊达与由宇难免一番恶战,又想到随后还将面对岸田的怒火与牢骚,不禁觉得双肩有些沉重。
ID确认完成后,便等待着直通最下层的电梯。电梯门打开,意料之外的人却出现在其中。
“啊拉”
对方似乎也是一惊,疑惑的表情一闪而过。但是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真目麻耶很快恢复冷静,露出亲切的微笑行之一礼。一如既往,身着黑色套装的怜在麻耶身后随时待命。
伊达身后的八代,虽然作为与真目家的交涉担当而与二人曾有过多次对话,今天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轻松地打招呼,而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便按下了电梯按钮。
“在这里与您会面还是头一次呢。刚听说您到了”
“今天虽说是我和你还有峰岛由宇进行会谈的日子”
“是的,您说的没错”
“本以为你一定会先去见峰岛由宇的呢”
伊达沉思着摸了摸下颚。
“也就是说在和那孩子说话前,先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麻耶至上的微笑,肯定了伊达的话语。
2
“被邀请参加这次召开的联合国紧急会议了”
伊达的话语中似乎含着几分苦涩。
“半强制性的吧”
老人们与伊达间究竟进行了怎样的对话,麻耶很容易就能联想到。
“这点就算了。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我所感到吃惊的另有其事”
严肃的神情并不是想起了与老人们对峙时的情状。而是别的什么事情,伊达的表情似乎如此地明示着。对伊达来说,难得地对之后的发言感到迷茫。但尽管如此,迷茫也只在一时之间。很快下定决心,直截了当地发问。
“为什么你要煽动联合国,让我参加呢。我想问一下其中的真正用意”
伊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麻耶。麻耶虽然在一瞬间睁大了双眼,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反问道。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
“为什么呢”
“只是臆测吧?”
“是的,只是臆测。按可能性来说的话,五成五成吧。但是现在,看到你的表情之后,变成了确信。真目麻耶你干预了联合国,并通过安理会的紧急会议将我召集过去。今天,你会到这里来,并不是是为了见那孩子,而是想直接关于这事进行对话,我没说错吧?”
麻耶两手捧着咖啡杯,直直地注视着其中咖啡的晃动。伊达也没有急于催促麻耶作答,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麻耶露出无声的微笑。那种笑容让伊达联想到只见过数次的真目不坐。无可辩驳,麻耶继承着真目不坐的血缘。美丽却又深不可测的笑容。
在八代担任传话筒的期间,还总是觉得哪里会透露出些许年轻人的不成熟,然而现在眼前的少女却完全无法感受到这点。因为七宗罪的事件而触犯家训,而现在又如此堂而皇之地与ADEM结成互相合作的体制。
真目麻耶很明显是向自己的父亲同时也是一族之长的真目不坐揭起了反旗。正是这份决意才让她改变的吧。
———甚至可以说,她是比峰岛由宇更为危险的女孩也不为过。
伊达的背后渗出汗水。
“那让我听一下你来见我的理由吧”
眼前的麻耶静静地微笑着,开口道。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这次安理会的会议上,我想让伊达司令成为我的傀儡”
如果说只是在安理会会议上充当傀儡的话,那还算是不错的。听起来虽然不怎么光彩,但只要掉转枪头就能以真目家作为靠山。而且参加会议的是伊达本人。主导权说到底还是在自己手里。真目家也好,麻耶也好,甚至完全可以不按照他们想法去办事。
但是,对于这点,这个女孩不会不了解。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呢。自己的预想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与现在的紧张感相比,前两天与老人们的对谈根本就不足为道,伊达情不自禁地如此想到。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海星溃败之后的安身之计”
“溃败之后?”
“正是”
这之后的十五分钟,都一直在倾听麻耶的计划。
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热情洋溢的话语,让伊达不禁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初听起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计划。非要说实现的条件的话,必须要能够驱动真目家的情报网,将ADEM的实行力提高到极限,以达成两者的完全协力体制,并且在这之上还必须能够随时对应世界的各种动向。麻耶刚才所说的傀儡,终究只不过是个比喻。
“。。。。那孩子,峰岛由宇答应了吗?”
“怎么可能。这个提案,她应该是绝不会同意的。就算磨破嘴皮也是白费力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说?”
麻耶啜饮了一口咖啡,
“就是那个难道说哦。事先作好布置,地盘稳固之后,再让她知道吧。说白了就是先斩后奏。将其后路全部阻断的话,相信她也会点头的吧”
愉快地说道。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并不是最好的。你所描绘的计划,其实是含有私心的”
“我不否认。那么就换成说是比较好的吧?或者说是妥协点更恰当呢?伊达司令,您所认为的最好选择是什么呢,能有足够的自信断言吗?”
伊达沉默了一会儿。
“实在是不得了的想法啊”
“不会一直都只是个小女孩啊。我也好,以及由宇小姐也好”
“世界将陷入混乱”
“是要对应无法驾驭的慢性混乱呢,还是要对应有驾驭可能性的急性混乱呢,不过就是这样的差别而已哦。这样下去,我们总是只能疲于被动对应,这样好吗?必须要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先导者”
“你是说我吗?太抬举我了”
“您自己才是对自己,以及您的部下评价过低了,不觉得吗?”
伊达的决断比麻耶预想得要更快。
“明白了。这个提案我加入”
“我就知道您会答应”
“不过你将要进行的行动,可是近似于白日梦哦”
“我明白。但是,我一定会实现给您看的。不管它有多么困难”
麻耶露出微笑。看着这微笑的伊达,虽然感到的确与不坐有着几分相似,但却并不相同。
“由宇小姐能够在阳光沐浴下生活的场所,我将在这个世界上创造给你看”
这是勇次郎也好,伊达也好,岸田也好,都无法给予的,被称作母性的情感。
3
伊达与麻耶正想要乘坐去最下层的电梯时,与正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朝仓小夜子不期而遇。
“伊、伊达司令!”
小夜子明显地显得十分窘迫,倒退一步。明明伊达还未发一言,为什么眼睛看不到的小夜子能够明白,让麻耶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真目小姐,能稍微等我一下吗”
说完后,伊达就带着严厉的神色望向小夜子。小夜子不禁缩起身子。
“朝仓君,为什么要协助那孩子?你未经允许便私自与LAFI一号机同调之事的处分可还没决定呢。这样下去,你的立场会越来越不利的啊”
“那是因为。。。。”
小夜子交叉在前面的两手的手指不安地扭动着,没有作出回答。但却并不是反抗性的态度,而是露出了就算辩解也是有罪的表情。
“是听说Leptoneta的事情了吗?”
小夜子的肩头突然一颤。
“的确,那兵器的开发与你相关,但要为此感受到责任却是弄错方向了。何况还将危急到自己的立场,不是吗”
“是、是的。。。。。十分抱歉”
小夜子拼命地低着头。伊达仍带着严厉的眼神继续说道。
“你和那孩子真像啊”
“诶?”
“自虐倾向方面啊。一下子就容易考虑成自己的责任,而一个人独自采取行动”
小夜子无可辩驳,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在一旁看着的麻耶,虽然并不了解事情的缘由,但也忍不住想要替小夜子说些什么。但是,伊达接下来的话语中比起严厉,更多的蕴涵着关爱。
“你一脸疲劳啊”
“没有,没有的事。没关系的”
“朝仓君”
“是,是”
再次被伊达以严厉口吻叫到自己的名字,小夜子情不自禁地缩起脖子。
“最后一次休息是在什么时候?”
“啊,是。那个。。。。”
想要找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是对于说谎并不在行的小夜子却无法一下子作出回答。
“你要是无法回答的话,我来回答吧。是在三十四小时前。这之后你连一分钟都没有睡过。现在能使用LAFI的,除了峰岛由宇就只有你了。球体实验室的管制都是在你的掌控之下。要是忘记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有多么沉重可就麻烦了”
听着二人对话的麻耶,再次惊讶不已。从弧石岛事件开始,就知道了朝仓小夜子的名字。包括她是一名优秀的技术者的身份。照片和影像也都看过。但是眼前的朝仓小夜子虽然比自己要大十岁,但看上去根本没有。想起《希望》事件之时,从NCT逃亡的由宇借取洋装的女性正是这位小夜子。那时,由宇强令麻耶要求归还的服装,并不是整洁如新的状态,一句话来说就是破旧不堪,就这样还了回去。
———这之后,找一件与她相配的衣服送给她吧。也让由宇小姐看看流行杂志和衣装目录一起选的话,就更好不过了。一定会很愉快。
就算麻耶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时,伊达仍在教导着小夜子。
“等海星事件告一段落后,想要你编写一套LAFI系统的操作说明。总不能一直让你一个人承担着LAFI的工作啊”
小夜子放心的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要是这样的话,应该是由对LAFI有着更深理解的由宇来担任更为合适吧。
“那孩子不行。教导他人的才能,甚至可以说还比不上一般人。一定会把复杂致极的LAFI的构造从最基础的底部开始说明的。我这边只想要了解我们所接触的部分,应该是与她合不来吧”
“是,是的”
似乎是多少可以理解伊达所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的二十四小时必须进行休息。不要忘了,这是命令”
小夜子就这样惴椎不安地从两人身边逃走,回到球体实验室中自己的房间。
麻耶乘入电梯后,就带着不解的眼光望向伊达。
“伊达司令,不觉得您很吃香吗?”
最初,伊达并没有理解话的含义,皱着眉头望着麻耶。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您似乎在女性群里挺有人气的呢”
“请不要开玩笑了。刚才看到我和朝仓君的交谈了吧。怎么看都是被敬而远之啊”
麻耶呵呵地发出笑声。
“啊拉,是这样吗?严厉与强硬之中却蕴藏着温柔的男性,似乎对于女性来说是理想的男性形象之一哟”
“年轻人可不能拿大人开玩笑啊”
“我并不是说笑。只是将所想的坦率地说出来而已”
因心情变差而松动着领带的伊达,
“如果让您感到不高兴,十分抱歉”
却因为麻耶的这句话,第一次看到了与她年龄相符的女孩子的表情,不禁让伊达的表情缓和下来。
“我经常被我妻子说成是,一旦决定了的事就是雷打也不动的老顽固,让她困扰不已呢”
“似乎曾经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听说是因为现在依然深爱着去世的夫人,而到现在都没有考虑过再婚的事情呢”
“在哪里听来的?”
“茶色头发的秘书官先生,经常牢骚满腹地说着这些呢。上司总是一味地考虑工作,做部下的可就不好受了吧”
“八代这家伙”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并没有感受到伊达有什么怒意。
“啊拉,我听着到是相当能够理解呢。一般能够站到上位之人,基本都是优秀之人。而如此优秀之人要是还让自己废寝忘食般地工作的话,部下们可就是要累得不行了呢”
“原来如此,我会注意的”
“。。。。说到那位秘书官先生,最近,看起来似乎有些没精神啊”
“估计还是对LAFI一号机被海星夺走之事耿耿于怀的责任心吧”
“是那名六道家的少女吧”
“本以为你会对他采取疏远态度的啊”
对于各自秘书之间并不算浅的因缘,二人当然是心知肚明。
“啊拉,我可是对他有着很高的评价哦。对E-0001指令的对应处理堪称完美。像弧石岛那次一样,稍微有些大意就被抓住机会了呢”
“感到可惜吗?”
“不。因为。。。。”
麻耶显得有些寂寞地说道。
“因家族地位而闹得手足相争,实在是太让人伤感了”
电梯到达最下层区域。
伊达与麻耶同时换回严肃的表情。
“要是没精神的只是八代一人,那还算万幸啊”
被海星击败,LAFI一号机被夺,意志消沉之人,这里还有一人。
4
峰岛由宇和伊达真治对峙着,让在场的人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伊达俯视着身高只及自己胸口的少女,由宇露出看似倦怠的眼神稍稍抬头仰望。
看着二人对峙的景象,麻耶很快明白那并不只是互相讨厌那么简单的程度。
伊达绝不是冷漠的男人。像刚才,第一次单独二人的谈话,时间虽短,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是那种严厉之中包含温柔之人。
由宇也是如此。在只有不确定情报之时的判断,只有充满令人畏怖的知性与智慧的峰岛勇次郎之女的印象。但经过实际的交谈,所接触到的峰岛由宇经常能让人感到惊讶地纤细与带着笨拙温柔的少女。
如此的二人,将自己的心门关闭,对方的心门关闭,相互拒绝着对方就这么度过了十年的时光吧。
如果不排除一切感情与娇纵,就难以让峰岛由宇活下来吗。
如果不拒绝一切的娇纵与感情,峰岛由宇就难以活下来吗。
麻耶感到这一瞬间,自己窥探到了在那地底十年的生活。
“你知道你的立场吧?”
“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那就好”
“真是的,还是老样子吗”
“没有想要和你套近乎”
“只有对于这一点,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会和你意见一致吧”
由宇露出笑容。那是怎样一种含义,在场的人没人能够理解。是友好还是敌意。是将感情隐藏起来,还是因混杂着过于复杂的感情而让人看不清楚呢。连对由宇感情的表现有所了解的麻耶也无法把握其到底是混杂着何种感情的笑容。
“给你三十分钟做好准备”
伊达转身,沿着原路折返。岸田博士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伊达先生!你应该要更用些安慰的语气和由宇君接触啊”
“没那必要。那孩子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态度虽然可能还是那样,但是呢。。。。”
二人的争论在麻耶的眼前上演着。
———没什么变化?
但是,尽管如此一个疑惑却一直萦绕在麻耶脑中。
———由宇小姐已经没有战斗意思了吗?
由宇那毅然决然的姿势,看上去根本没有一丝值得怀疑的。但尽管如此,麻耶依然确信地预感到由宇的心已经有所屈服。
由宇、麻耶、伊达三人的会议开始了。完全没有使用录像等留下记录的手段。将会只留存于三人记忆之中的会议。
———到底是怎么了呢?
以上就是麻耶坐到会议席上的第一印象。之前就听说由宇和伊达是属于那种冤家对头的关系,而现在这一景象正展现在自己眼前。
伊达也好由宇也好,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互相看着对方。不,说成是瞪视更为合适吧。让人不禁怀疑两人到底能不能相互交流呢。不管怎么说,由宇也应承了这次的会议,也已被告知伊达是这次会议的发起人。
一段时间之内,就这样保持着沉默。麻耶也闭口不语。虽然在这里能够想出话语来为二人作调停,但却没有意义。这样表面性的会话是无法解决今次的议题的,关于海星的问题。
“变了呢”
打破沉默是在会议开始后十分钟,第一个说话的是伊达。终结了这段令人窒息的时间。
“我吗?”
“不错。曾经也考虑过你逃出NCT研究所后自己回来的可能性。或者说比起逃出去之前,是不是会变得更规矩了呢,我想”
“能不能停止这种含沙射影的说话方式呢?”
麻耶沉默地观察着二人的对话。虽然想过是不是要阻止二人,但硬是将话吞了回去。最开始伊达发言之前,一瞬间曾向麻耶瞥了一眼。那是让自己不要插嘴的信号吧。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将ADEM一手建立起来之人的实力。
二人之间流动着一触即发的空气。这是伊达所造就的。想知道其意图之中到底蕴藏着什么。更极端地说,好奇之心被引发出来。
“你有什么想说?”
由宇再次提问。
“没想到回来后会变得这么没用啊。真是让我失望”
说话的方式不禁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是打算想要好好对话。但是面对一个小女孩只懂得挑衅对方的男人是不可能创立ADEM的。
由宇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甚至让人错觉桌面是否被拍裂般激烈的响声回荡在室内。
“伊达,你这家伙总是挑别人的短处,却似乎看不到自己的失态呢。实在是羡慕啊。像这样被追击逃到海底的责任消失在宇宙中了吗?”
由宇耸了耸肩,摆出从心底看不起对方的姿态。
“真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啊。NCT研究所再建的计划确立了吗?还是说,干脆将这个球体实验室作为第二NCT研究所怎么样?我觉得是个灵便的想法呢”
对于由宇的讥讽,伊达毫不在意地无视。
“我虽然也这样想过,但是对职员的精神会带来太大的负担,还是断定为不可行。根据医生的话来说,似乎会造成在地下设施三到五倍的精神压力”
“外观不是可以改造得一样吗”
“感情上的问题。虽然有很多方便的地方,但不方便的地方也同样多。在NCT研究所的话,从地下1200米到地上只要花三分钟,但在这球体实验室却要花费近三十分钟的时间”
“将人家关在地下1200米长达十年,轮到自己就这样了啊”
“很不巧,我们与你不同。不,这些没意义的话就算了。进入主题吧”
由宇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一手撑着脑袋靠在桌子上。尽管如此,只要没有离席,就表示还有交谈的意思。
“现状听说了吧?”
“大致”
麻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何时突然就切入正题了。
“对于这点,我已经向由宇小姐做了说明”
麻耶慌忙地故意插入话题。没能跟上二人对话的特殊节拍,差一点自己就被排除在外了。
“这样啊。真是受真目小姐的照顾了。那么由宇。想要击坠自由号,有什么方法吗?”
由宇保持着单手撑腮的姿势,皱起眉头。就这样过了数十分钟。伊达强忍地等待着,由宇依然紧锁眉头。
伊达在此期间一言不发。只是观察着由宇的样子。偶尔地可以从中寻找到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在想什么。
麻耶终于理解到了。这就是十年间隔绝之人的会话方式。不仅是语言,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能窥探对方的意图。
“最初的顺序错了”
由宇的发言太过唐突,根本无视会话的顺序。但是伊达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们所要做的从我这边来说的话。。。。”
“那最初的顺序是怎样的呢?”
打断还要继续深入的话语,伊达将轨道修正。
“所以说是你们的对策方法啊。想要找出自由号,没错吧?”
“那是当然的。不找出来的话,怎么都做不了”
“所以说是搞错了”
由宇突然变得饶舌起来。
“正常的方法想要找出自由号是极为困难的工作。不会被任何种类的雷达发现,光学迷彩也堪称完美。如今在拥有LAFI一号机和我的知识的情况下,骇入全世界的卫星并制造伪造情报是轻而易举。同时,利用日常的数千颗卫星以及各种电子机械构筑起监视网。为了藏匿行踪而让行动倍受束缚的状态下,想要找出神出鬼没的对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你在比良见不是也防住了隐形核弹的攻击了吗”
“失败了”
“只要有高精度导弹就能成功了吧”
没有否定,由宇继续说道。
“不管拥有如何完美的隐形机能,总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抹的痕迹。只有空气的对流是怎样都无法处置的。但是,卫星的观测范围也是有限的,而且只要自由号还是通过人来操纵的话,就可以选择不容易被发现的航路飞行。这与只有单纯飞行轨迹的导弹大不相同”
“也就是说发现是不可能了吗?”
“是的,放弃了”
“别开玩笑了。我们在这里的现在,说不定自由号又在某处实行武力介入了啊”
伊达瞪着由宇,再次开口。
“而且还有黑川一直觊觎的放射能无效化的问题。那将把核武器从可使用的武器中排除。我叮嘱一次。你的知识之中,没有那样的技术吧?”
由宇的表情稍稍蒙上一丝阴影。
“我可以断言没有。但是说不定能找到发现该知识的线索”
也就是说,让海星自由行动的时间越长,危险性也就越大。
“那你还打算放任不管”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由于再次陷入沉默。但是,这次的沉默还不到一分钟。伊达没有再次允许长时间的沉寂。
“几乎所有的国家都认为现在的海星无法维持现在的步调,而开始近乎与自灭形式的瓦解,对于这种见解,你怎么看?”
回答从嘲笑声开始。
5
会议终了后,伊达烦恼不已。
———如果没有自灭的话会怎么样?
伊达的脑内,回响起浮现出无畏笑容少女的话语。正中靶心的指摘让伊达感到一丝寒意。不错,如果海星仍维持现在的步调,而且没有任何自灭迹象的话。
并不仅仅是不得不重新审视海星的战力。海星要维持组织的继存,一定是存在着某些后援力量,会如此考虑的国家将会不断出现吧。
而这一疑问的矛头指向,无疑就是日本。
但是,在这之上伊达更看作问题的,正是由宇。
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的危险感。
———那是,谁?
自问自答。答案一目了然。峰岛由宇。但是那种没有生气感觉究竟是什么。看上去,与十年前被运送到NCT研究所时的样子十分相似。虽说相似,但本质却是完全相反。
十年前是将利爪隐藏起来的毫无生气。但是,现在的由宇是表面虚张声势,而本质却缺乏生气。
会议在毫无成果的情况下结束。不,只是现在还没有成果。
“之后就是看真目麻耶怎么行动了吗”
会议之时,果然不出所料地不知所措。到现在为止,经历伊达和由宇会话的人,还没有不感到迷茫的。但是,应该说不愧是麻耶吗。迷惑的眼神,在中途就转变为理解二人交流而充满知性的目光。
与其他人不同,第二次就能参入对话了吧。
中途进行一次休息后,会议在二小时后再次开始。在过长的休息时间内,混入了伊达的一个意图。
真目麻耶可以活动的时间。
比任何人都了解最能够让峰岛由宇敞开心扉的少年,坂上斗真;以及同样从峰岛由宇那里获得信赖和友情的少女。
她将怎样在这二小时内与由宇接触,值得一看。
6
看着天花板的少年下定决心。
“果然还是不行啊”
从床上“哟”地坐起身子,与岸田博士取得联络,获得进入最重要区域场所的许可。虽说只要提出申请就能马上得到许可,但果然由宇所在的场所,对于ADEM来说还是最为重要同时也是最为危险的场所,斗真清楚地认识到。
到达最底层区域后,横穿过大厅,直奔由宇的房间。抬头就能看到与两个月前相似的景象。玻璃所张开的天顶。虽说警戒有所放松,但由宇的私人生活依然是几乎为零。
来到由宇的房间前,正遇到想要进入房间的她。
“由宇!”
“啊啊,你啊”
就算斗真充满阳光的呼喊,由宇的反应也是显得有点迟缓。老实来说,就是没有精神。
“会议很累人。能稍后再见吗”
由宇背着身子挥了挥手,就想这样离去。感觉不到任何霸气的背影。
“由、由于!”
注意到时已情不自禁喊了出来。急迫的声音却突然走调。
“怎么,想挑战人类发声的极限吗?”
实在是太过奇怪的声音了吧。面对由宇颦蹙的表情,更让自己不知如何对应而显得局促。
“诶,那个。。。。”
“怎么拉?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说话吞吞吐吐的?”
这次换作温柔的声音。而这又再次让斗真的不安继续高涨。
“真的,说真的,我放心了”
“对什么?”
“由宇虽然最近没什么精神,但却不用再被卷入危险之中了。这点总是让我很担心,所以就算有些没精神,我也认为这样就好了”
由宇保持沉默。
“但是这真的对由宇来说是好的吗,我并不了解。。。。。不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也就是你认为我必须战斗。应该更发挥自己的战斗本能,是这意思吗?”
“不是那样,不是那样啊!危险的工作什么的,一秒都不想让由宇接触。我是说真的。但是,现在的由宇也。。。。”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
“说不定是那样。但是现在的由宇看起来也很痛苦。对不起,我是笨蛋,所以不能表达得很清楚。说了些没神经的话,抱歉。。。。”
沉默的由宇让对话终止。
残留着不快的气氛,由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关上的声音就像是遭到拒绝的声音。
斗真只能默默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想说些什么,脑中却一片空白。
不知在那儿呆立了多久,
“哥哥。。。。”
麻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从表情中可以看出对自己的关切。
“啊啊,似乎让你看到了出丑的样子呢”
“怎么会。。。。那个,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听起来对话很严肃,想出来也出不来”
“不,没关系。看来我的话没有传到由宇那里啊”
看着麻耶的表情,斗真自嘲起来。
“明明已经让妹妹这么担心了,像这样的我还要去担心由宇,也真是太奇怪了呢”
看着斗真消沉的面容,究竟该怎么办,麻耶也是一筹莫展。这样下去,大家的感情都将陷入恶性的循环之中。
不想看到斗真以及由宇失落的表情。
麻耶为了给自己增添勇气,将作为护身符的水晶项链紧握手中。项链之中收纳着一片粉红色的玫瑰花瓣。
麻耶在心中握拳下定决心,充满气势地逼近斗真。
“没关系,哥哥。这里就交给我吧”
两手握住斗真无精打采垂下的手,爽朗地说道。
“诶?做什么?麻耶。打架可是不行的哦?”
“当然不会去打架拉。只是女孩子间的谈话而已。所以哥哥你就等一下吧”
看着麻耶开朗的表情,斗真稍微恢复了安心。
“恩,麻耶,谢谢”
7
麻耶进到由宇房间后,看到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用手支着脑袋。正在犹豫该怎么搭话时,到是由宇先开了口。
“麻耶啊。刚才为什么躲起来?”
“诶、诶?”
“对于作为以偷窥为本业而活跃的家族来看,真是粗糙的偷听方式哦”
是因为心情十分不好吧,明显话中带刺。但麻耶并未因此而受挫,走到由宇身边。
“从结果来看的确如此,所以我不会找什么借口”
“我明白。我只是想试着说些捉弄人的话而已”
面对坐到椅子上的麻耶,由宇吐出多少混有着罪恶感的话语。没有精神的模样,就算不是斗真都能明显感到一种不协调感。
那么,该从何说起呢,麻耶思考着。事实上,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方案。不管从哪里开始都必须顺势而行。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哥哥的坏习惯传染了,手捧着双颊烦恼了约有三秒左右。
“在叹气啊,怎么了?不会是没办法和我商量的事情吧”
“不、不是拉”
虽然慌忙作出否定,但却没有产生好的开端。尽管有多个备案浮现在头脑之中,但麻耶明白没有一个能传达到由宇的内心。
“然后,那个,就是呢。。。。”
一边寻找着话题,一边环视房间。不管来多少次都是朴素的房间。最低限度的调度品以及研究设施。房间深处的门是浴室。听说以前似乎只有一面玻璃,完全不存在什么个人隐私的空间。
与那时相比,现在明显要舒服得多,这是由宇的观点,但她自身却看不出任何欢喜的样子。因为她早已习惯没有个人隐私的生活了。
突然床上放着的替换衣服让眼睛停留。替换衣服旁边是浴巾和毛巾各一块。
“难道是要去洗澡?”
“恩、啊、啊啊。总觉得提不起劲来。。。。”
由宇保持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作出回应。似乎连动一动都觉得麻烦。正如斗真所担心的,从她那里感觉不到任何的活力。
果然必须要做点什么的想法,让麻耶的嘴巴动了起来。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麻耶合起两手,眼睛放光。
“要一起洗吗?”
虽然是突然想到而说出来的,但不失为一个高明的提案。
尽管只是因为想起过去从修学旅行回来的斗真曾经说过,与朋友一起洗澡真是很有趣。
“洗澡?和你?”
但是看着由宇迷惑的表情,让麻耶确信一定会变得很有趣。
推着扭扭捏捏的由宇的后背,麻耶进入浴室。其中给麻耶的感觉虽然是十分狭窄,但是这还不到喊出来的程度,这点常识真目家的大小姐还是有的。
“真的要进去吗?”
为了催促迟迟不肯有所动作还在那里犹豫不决的由宇,麻耶率先开始解起罩衫的扣子来,但手在中途挺了下来。麻耶用带有警戒的眼神四周来回张望,观察着整个浴室。
“不用担心。这里没有监视摄像头。在NCT时可是用玻璃围起来的浴室呢。看来我的待遇也相当改善了呢”
不知是由宇最终还是放弃了呢,开始草草地脱起衬衫。麻耶终于放心地脱起罩衫,但突然感到奇妙的视线,转过头去,就看到由宇不知为什么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怎、怎、怎么拉?”
似乎为了躲避由宇的视线,拉起罩衫遮住身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就算被同性看到也是有羞耻心的还是什么,但越是去想就越是在意。由宇平时的言行作风就像个男生,也有这一因素在内吧。总之,被盯着看还是会下意识地产生抵抗。
“那个,由宇小姐?”
没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吧,含着这层言外之意,向由宇询问。
“啊,抱歉。你的举止真有女孩子的样子,我只是这么觉得”
“是,是这样吗?”
“啊啊。虽然只是脱衣服的一个动作,就与我不同。连我都能了解,你的动作柔美而淑女”
边说着,边将脱下的衣服扔到一边的由宇的动作,已经不仅是具有男子风度,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安全感。这是平常所听不到的由宇的发言。创造出这一亲密的时间果然是正确的,麻耶的表情缓和下来。
“由宇小姐没有和谁一起洗澡过吗?”
麻耶开心地问由宇。严格来说,除了小时候,自己也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洗的记忆。但考虑由宇的成长经历,不可能超过自己吧。
“别小看我哦”
但是与预想相反,由宇夸耀地挺起胸膛。一边瞥着那要是拿自己的来比,会让自己陷入消沉三天左右的丰满胸部,一边试着发问。
“那可真是意外呢。是小时候的事情吗?”
“不,很不巧,小时候没那样的记忆。与人一起洗澡的经验,就是在上个月,逃到外面的时候”
麻耶脱着衣服的手突然僵住。由宇逃到外面时,有可能一起洗澡的对象屈指可数。
“诶、那个、由宇小姐,那个、就是说,虽然我认为那根本不可能,但为了以防万一,难道说有没有可能,和你一起洗澡的,竟然是,哥。。。。”
“镜花很可爱的哟。虽然总是静不下来算是碧玉微瑕吧”
尽管麻耶放下心来,还是不禁要再次确认。
“。。。。镜花妹妹,是指照顾哥哥的横田健一先生的女儿镜花吗?”
“真是绕圈子的说话方式啊。从刚才开始就不像你哦”
由宇脱去全部衣服,先走进了浴室。
以前脱得散乱一地,以及当时递给麻耶的皱巴巴的衣服,这次总算放在角落,并将内衣包在其中。这也是在横田家学到的成果吗。
麻耶整齐地叠好自己的洋装后,打开了浴室的门。
澡盆比想像中来得狭窄。本来就是一人用的吧。仅仅能容下两名女性的宽度。
“虽然狭窄,但还总算进的来吧”
由宇早已将身体沉到肩膀处,舒坦地躺在里面了。没想到竟然还哼起歌来。还微妙地走着调。十足一幅老头子腔调这话是打死都不能说出来的,麻耶心中暗想。
“怎么拉,不进来吗?记得提议的可是你啊”
“就、就进来。我马上就进来,所以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看啊?”
“明白了,明白了”
由宇将视线从麻耶身上挪开,继续开始哼歌。完全伸展着修长的双足一边哼着歌的姿态虽然看起来十分舒服,但麻耶注意到这样就没有自己能够进入的空间了。
“那个,我要从哪里进来呢?”
虽然言下之意是要由宇把脚挪开,
“这里不是空着吗”
但由宇指了指自己的两腿之间。
“看来你不知道与人一起洗澡的方法啊。坐在这里,把背交给我就成。镜花也是这样洗澡的哦。是从和惠女士那里学来的”
由宇无不自豪地说道。
“诶?诶?”
虽然觉得把自己与幼儿同列总感到有些不自然,但是麻耶本身也只有在小时候和养育自己的人一起洗过,所以也不敢断定由宇所说的就是错的。
“那,那就失礼了”
无可奈何地背对着由宇将身子沉入浴盆。但是将背靠过去的行为却是怎么也无法做到的。
虽说是在浴室中,却漂浮着紧张的气息。随着“呼”的叹气声,蜷起的背后被压上了一种柔软的触感。
“等,等一下由宇小姐!”
从背后拥抱住麻耶,由宇握住她的手玩弄起来。
“果然你的体形真是有女孩子的样子呢。不管哪里都好柔软哦”
“不要边说着边到处摸啊!”
“好小气啊,你。我只是想参考一下你的淑女形象做个调查而已。已经十年没有能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活生生的年轻少女的身体了呢。帮我一下吧。又没什么损失”
“有损失!我心中作为大人的尊严,另外还觉得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受到了玷污。所以不要再摸了拉!”
无视着麻耶的叫声,由宇再次装作了不起的样子变本加厉。
“还有呢,一起泡澡的时候,不数到一百是不能够出去的。这是横田健一氏教导女儿的话。一定有着深层含义的”
“是,是这样吗?”
“当然。开始数了哦,一、二、三。。。。”
麻耶的悲鸣从那开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成功逃出的麻耶,逃到由宇对面的浴盆边缘缩起身体,并以十足警戒的眼光看着由宇。
“你还真是小气啊。有钱人都是小气鬼,这话果然是真的啊。不过是研究一下怎么做淑女,稍微帮下忙也没什么吧”
虽然由宇碎碎念念地抱怨着,但麻耶决定无视。
“那么,你是带着什么目的,要让我和你一起洗澡的?”
由宇开始换作认真的表情询问。不,之前将麻耶作为淑女参考对象进行调查发言时也是同样认真的表情,也算是由宇非比寻常之处了。总之,终于切入主题了。
“正因为是你,所以一定有什么企图吧”
由宇的说话方式总是直接得让人感到爽快。或许拐弯抹角本身就对她毫无意义。要是一开始就像由宇一样直接地提出话题,自己心中所珍视的某样东西就不会遭到玷污了,不禁让麻耶轻轻地叹了口气。
“由宇小姐在我看来,最近没什么精神。所以想要来激励你一下”
对于麻耶来说,是十分真诚的话语。但是由宇的回答却十分冷淡。
“这样的东西是没用的”
由宇的话让麻耶不禁感到火大。
“由宇小姐读取别人的思考很在行对吧”
“嘛、的确。与其说是在行,倒不如说成是生存之道”
“但是那只不过是单一方向的感觉罢了。对于被读取思考的对手是没用的”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麻耶佯装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靠着浴盆边沿。狭窄的浴盆内,膝盖与膝盖相碰。
“只是,由宇小姐的太过于自责态度,说实话,有时候让人感到烦躁呢”
“你并没有什么要感到烦躁的吧”
“为什么?将一切都归为自己责任的想法,反过来说,也就是一切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不是吗?向周围散发着自己是最优秀的优越感,而因此自己是孤独的,然后装出一副悲壮的样子。啊啊,我知道有个和你十分相似的人物。也是你十分熟悉的人哦。名字,对了,就是黑川谦”
对于麻耶挑衅般的语言,由宇身边的气氛陡然一变。
“。。。。别小看我”
冰冷的眼神投射过来。还有怒气在的话,证明她的心还没有屈服。麻耶看到希望,继续挑拨。
“嘛、谁知道呢?”
“你似乎要出去了。我也出去”
由宇充满气势地从浴盆里站起。尽管溅得四处飞散的水沫正表明了由宇现在的烦躁,但麻耶没有动。
“啊啊,对了。想到一个好主意。一定会很有趣”
麻耶的手掌合在一起,两眼放光。
“由宇小姐。和我一决胜负吧”
对于麻耶愉快的提议,完全出乎由宇的预料。
转过头直直地望着麻耶。
“头脑战吗?是要下围棋吗?”
就算听到由宇带着揶揄的话语,麻耶依然是自信满满微笑着作出否定。
“不,是使用身体决胜负。所使用的只能是自己身体能够操纵的武器。当然,因为我是真目家的人,不会使用任何遗产”
“不好意思,你根本就没办法。。。。”
“不,可以的哦”
麻耶也同样的气势十足地从浴盆中站了起来,挺直腰背,一手叉腰,直指着由于说道。
“就让我来击溃你那自命不凡的优越感吧”
麻耶堂堂地发出宣战布告。
8
大厅中两名少女相视而对。一人带着不高兴的表情睨视着对方;一人带着愉快,或者说是挑衅般的表情,回敬对方。
而被夹在中间的少年的脸不断抽搐着。
“那个,两位,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啊?刚才不是还要好地一起去洗澡的吗?”
被杀气夹在中间的斗真想要尽量缓和气氛地努力调解。
“不必担心哥哥。马上就把她那长到天上的高傲鼻子折下来献给您”
“你妹妹没什么教养呢。有必要矫正一下性格”
麻耶作出朗朗的宣言,而由宇立即还以颜色。
“。。。。这不是回答啊”
期间,斗真不禁对自己的无力呻吟起来。
“还是向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确认下,真的用肉搏战的形式没问题吗?”
“当然的拉。不用客气”
麻耶虽然信心十足地作出回答,但在斗真看来,那除了鲁莽外什么都不是。
“那个,麻耶?”
斗真偷偷地贴着麻耶的耳朵问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作为女人也有不能退后的时候呢”
真是充满麻耶风格的回答啊,斗真看来是一辈子都无法理解了。
“那么裁判就拜托了,斗真。虽然不能要你秉持公正。就全力地照顾着妹妹进行裁判吧。不过就算如此,我的胜利也不会有所动摇吧”
面对着由宇的挑衅,麻耶抱以微笑接下。
“的确呢。因为我是柔弱的女生呢,就让我占点便宜吧”
在说到“柔弱”的时候,由宇的眉毛不服地向上挑起。
“柔弱?”
“是啊,柔弱呢”
“的确你的肉体可以说是柔弱,但精神层面上的坚韧,连倔强的男性都够不及你的脚面呢。嘛、算了。战斗范围是在最下层区域,装备任由你挑。我所使用的只有我的身体”
由宇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到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不过没想到你这样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随身不带任何武器啊。大厅内似乎也没什么像是武器的东西呢”
“要是让你掌握到了我的武器,那不是很危险吗?所以武器我放在别的场所了”
“这样啊。说回来问一下,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
麻耶环顾四周。二人的所在是大厅的中央。作为运动场所来看也是十分宽广的场所。
“你所说的武器放置场所,不知道是不是能到的了呢?”
“别看我这样,我的脚程可是很快的哟”
迎接麻耶和气笑容的是由宇的冷笑。
“脚程快啊。我先说在前面。我要驱使运动能力的话,要打破现在的各项陆上竞技吉尼斯世界纪录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并不是骄傲。只是称述着事实的口吻。
“在此之上,你的身体性能在刚才洗澡时,已经把握了99%。从肌肉的伸张方式已经了解到你的跑动模式了。以那种方法跑的话,要达到最快速度需要花费十二步。实在是慢”
“那、那由宇小姐认为需要几步呢?”
对于混杂着不安的声音,由宇露出冷彻的态度。
“一步”
“一、一步。。。。”
麻耶开始动摇起来。真是不管在哪方面都是超出常识的女孩啊。
“你转身起跑后第二步开始我就追”
“二、二步。。。。”
“那么开始吧”
开始的信号,从由宇口中脱出。
“怎么拉,开始了哦?”
冲着反应迟钝的麻耶,由宇充满余裕地说道。
“知、知道了”
由宇慌忙地转过身,开始跑了起来。由宇依然不动。
“由宇?”
对于依然不动而感到疑问的斗真看向她脸的瞬间,那里只是残留下面影的残像。果真是仅用一步就达到了最高速度,一瞬之间就追上了麻耶。
“结束了”
由宇击出一掌,刺向麻耶的肋腹部。借着奔跑的惯性,麻耶的身体整个飞了出去,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实在是太过简单的胜负了。
保持着手掌打出的架势,由宇的脸上浮现出歉意的神情。应该更加手下留情些的懊悔,在她的脑中来来回回。希望手掌上残留的冲击能快些消散。
“那个,由宇。。。。”
“怎么,可爱的妹妹被打败了让你生气了吗?那么,这次就换你。。。。”
“不,不是那样的”
斗真不好意思地指向麻耶倒下的场所。那里并没有出现本应该失去知觉的少女身影。
“什,怎么可能!”
预想外的展开让由宇感到吃惊。而手中所残留的不愿回味的感触,这才注意到其中的不协调感。
“麻耶有话让我转告你,可以吗?”
斗真取出便条纸,带着歉意将上面的文字读了出来。
“那个。。。。现在由宇小姐应该是很吃惊吧?就如你时常说的那样,真目家的本业就是偷窥,你的行动模式已经在真目家建立档案了。最初的一击是腹部,所以我在腹部下面藏了吸收冲击的材料。虽然我看上去是被一直打到大厅出口,但是却没有受到看起来那么严重的伤哟”
随着斗真不断读出的话语,由宇的眼睛逐渐地向上吊起。
“竟然敢小看我。认为你是外行才手下留情的!”
“继、继续读没问题吗? 你现在一定是在向哥哥辩解着类似于明明是手下留情之类的。。。。借口。。。。吧”
随着由宇的表情逐渐变得凶暴,斗真的声音逐渐变小。
“没关系。读到最后”
“那个、追记。。。。,竟然能将传话听到最后,实在是大笨蛋呢。这也是为了争取时间的计谋,难道还没有察觉。。。。到。。。。吗”
“别、别、别、别开玩笑了!”
带着孩子气般怒火的一击,重重地打在地上。
“会被愚弄到这般地步实在是没想到呢。哎呀,应该说不愧是偷窥专业户吗。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
混杂着愤怒表情,发出令人发毛笑声的由宇,让斗真不禁倒退二、三步,担心地问道。
“那、那个,由宇。。。。?”
“斗真,趁现在先向你道个歉吧。看来没办法对你那个傲慢不逊的妹妹手下留情了”
在斗真回答之前,由宇就朝着麻耶消失的通路开始猛烈突进。正如刚才所言,仅一步就达到最高速度,一转眼冲出大厅了。
“啊,等、等等。。。。”
不知所措的斗真,呆呆地站在原地。自己正被卷入愚蠢之极而又危险的斗争之中这一事实,在这之后的不久才终于体会到。
由宇跑出通道后,在最远端发现了麻耶的身影。带着从容的微笑着冲自己挥了挥手后,便消失到房间之中。
由宇猛地朝麻耶消失的房间突进,但头脑却十分冷静。
麻耶那挑衅的态度明显是引诱战术。这样的话,在房间门前打下埋伏就是显而易见的了。在到达门口这一有限空间的瞬间,麻耶一定会向由宇使出某些招数吧。有很高可能性是飞行道具。但是,并不认为麻耶能够熟练使用枪械武器。并不是说没有射击技术,只是没有将枪口对向人的心理觉悟。
———那么,是没有杀伤力的橡胶弹吗。或者是别的武器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打不中由宇就没有任何意义。只要认识到站在门前的麻耶一定下了什么埋伏之后,就有能够回避的自信。不,并不是自信。是考虑到麻耶的反应速度与自己的反射神经比较后,根据充分的分析。
麻耶大概花了十秒通过的走廊的距离,由宇只花了五秒突破。几乎是一倍的速度。
到达门前。不出所料,房屋内麻耶拿着武器摆出架势。是从没见过的如同扩音器般形状的奇妙枪械。但在这之上,另由宇感到更为在意的是麻耶戴在耳朵上的耳麦。
疑问时间还不足0.1秒。注意到那是什么之时,由宇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大意了。
“嘿哎!”
麻耶扣下手中武器的瞬间,紧闭起双眼。在就算被数十挺机枪包围的情况下都不会被打中的由宇的反射神经面前,看起来根本就是愚蠢的行为。但由宇不安的表情并没有改变。
就算是闭着眼扣动扳机,与结果也毫无关系。她手中的武器,是声音。
声音根本就没有可以回避的手段。强烈的声音冲击波,袭向由宇全身。一瞬间将听力剥夺,视野扭曲,思考麻痹。三半规管的机能尽失,由宇当场便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镇压暴徒用武器、爆音枪有所耳闻吧?释放出高达145分贝的声音,能够夺走对手的听觉和思考力,却无杀伤能力的武器。如何?就算是你,也不能逃过声音吧”
麻耶摘下耳麦,站到由宇面前。
“一般人的话就会这么失去知觉,暂时不能动了哟。但是你的话应该还能勉强站起来吧”
“别、别开。。。。玩笑。。。。了”
混杂着口齿不清的语调,由宇站了起来。
“到站起来,总共七秒。呼,看来你个人档案上的资料太小看你了呢。比预测竟然快了十秒。但是要跑起来的话,现在应该还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这么说着,麻耶跨过由宇的身边,走到房间外。在错身而过的瞬间,
“下一回合就会摆平你哦”
向由宇丢下充满余裕的话。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咬牙切齿的由宇将拳头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现在最大的败因就是小看了麻耶。完全小看了非战斗人员的麻耶。这种大意实在是太过愚蠢了。换过来想想。对手是真目家的一员,是与作为族长的父亲对抗,违背家训,却依然能够继续争夺着霸权之人。
由宇强忍着想要马上追赶上去的迫切心情,慢慢地等待身体能力的回复。听觉还没有恢复,三半规管依然处于瘫痪状态。视野渐渐从刚才的冲击中回复,逐渐恢复正常。思考也清晰起来。
“好”
由宇迈开步子。虽然三半规管依然处于麻痹状态,但没有影响。她的运动神经是靠知力进行操控的。
在脑中一边构筑着各种战术的由宇,对麻耶的认识也发生了改变。
她是强敌。
这之后麻耶埋伏在多个房间之内进行伏击。但不管哪个都与由宇的想法背道而驰,不断地将由宇弱化。用闪光弹夺去视觉、用瓦斯弹麻痹嗅觉。不管哪个,都是平常的由宇不会中招的武器。
观察着监视器的职员,没有一人不对事态的发展感到吃惊的。峰岛由宇就像婴儿一样被摆布着。而且对手竟然是毫无战斗训练经验的人。
虽说麻耶自由地选择着场所与武器,但威胁感却总是挥之不去。其理由就是由宇总在战场上身处劣势,即便赤手空拳也是家常便饭,但少女都能将一切战况扭转。就算是持有遗产兵器的对手。
那峰岛由宇,现在明显地开始认真起来。
想起那人的名字。难道峰岛由宇会输吗。当最初一人开始说出这一想法时,这令人难以置信的预测一瞬间传染到所有人的心中。
———峰岛由宇会输?
但是只有一人,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那人就是坂上斗真。
麻耶回到最开始的大厅,等待着由宇。
“说不定会白等一场呢”
带着稍许疲惫的口吻,麻耶吐出话语。
“为什么?”
看着战斗始终的斗真,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地向妹妹问道。
“说为什么,哥哥都在看些什么啊?现在由宇小姐的视觉、听觉、嗅觉全都丧失了。作为她最大武器的观察力已经被大幅削减。就算是战斗外行的我,只要准备周到的话,也能够战胜由宇小姐”
“麻耶,你错了哟”
“为什么?难道还认为由宇有胜算吗?”
“不,并不是那样。由宇并没有得胜的希望。最初让她失去听觉真是让我觉得非常厉害”
“是啊,那是分析过她的战斗方法后的结果,让我了解到比起眼睛,她耳朵所掌握的情报量要更多。所以之后才能顺利进一步夺取她的视觉和嗅觉。现在由宇小姐的五感之中,只剩下味觉和触觉了”
“只要有触觉,由宇还是能读取到各种情报哦”
“是的,所以在这里要将这点也夺走。再怎么样,只凭味觉想要获得胜利也是不可能的吧。所以获得胜利的将会是我”
“谁知道呢”
“看来是相当偏袒由宇小姐呢。但是很可惜,我的胜利是不会有所动摇的”
“的确由宇是没有胜算了”
“那么。。。。”
“但是呢,麻耶却有败的可能”
“什么!”
听起来简直就像纯粹的挑衅。由宇没有胜算,但自己却有败相。根本就是矛盾。充满谜团的话语。
“哥哥,那是!”
麻耶的话语戛然而止。背后感到非比寻常的气息,连没一点战斗技能的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慌忙转过身体,不出所料地由宇站在大厅入口。
“真目麻耶,你做得很好”
应该已失去视觉、嗅觉、听觉的由宇静静地露出笑容。
“终于到最终幕了呢”
朝着露出微笑的麻耶,由宇缓缓走来。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但由宇朝向的目标就是麻耶。虽然已经预想到这一事实,仍是让麻耶惊讶不已。
由宇通过肌肤所感受到缓缓流动的气流,以及脚底传来地面的震动察觉到麻耶的位置。
———就好像是昆虫触角般便利的器官呢。
由宇停止轻微挪动的脚步,流露出不满的声音。
“你还真是失礼呢。别把我和昆虫相提并论”
就算是麻耶也不禁哑然。究竟对自己的心理状态把握到何种程度啊。不。是真的读到了吗。也就是说也有只是随口说说的可能性。不管是否说中,都能将对手的心理状态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正是峰岛由宇的拿手好戏。
就算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作出如此高度的心理战。
“的确现在要说胜券在握可能还为时过早”
汗水逐渐从肌肤渗出。
“真目麻耶,在那里吗?”
由宇不断走近。
“在这里还为你准备了另一个埋伏,将会夺取你那令人难以想像的战斗能力,就让我来终结这场战斗吧”
看到麻耶随手从裙子口袋中掏出的东西,斗真的脸不自然地抽动起来。
“麻、麻耶!?”
是手枪。女性也能运用自如的小口径手枪,S&W642型。尽管如此,杀伤力已经足够了。发出呵呵笑声看着手枪的样子,让斗真感到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麻耶,以防万一我问一下。。。。”
“是什么呢?”
在斗真面前展示出如同天使般的微笑,却让斗真觉得与那泛着黑色光泽的手枪十分相配。
“里面是油漆弹或者模拟弹之类的子弹吧?”
“哦呵呵,哥哥还真是爱说笑”
“啊哈哈哈,的确呢”
“哦呵呵,当然是实弹啊”
说完,麻耶毫不犹豫地朝着地面扣下扳机。枪声响起的同时地面碎裂,形成一个小小的坑洞。斗真的笑脸就这样凝固着,望向眼前的妹妹。
“因为是要给那峰岛由宇致命一击,可不能手下留情”
“不,等下麻耶!”
“请不必担心。别看这样,每年我都会做几次射击练习的哦。运动的物体暂且不说,静止物体的话还是有自信能打中的”
麻耶将枪口对准慢慢靠近的由宇。两手端枪,意外地摆出专注的姿势,让斗真脸色逐渐变青。
斗真所说的麻耶的败相,所指的就是二人实战经验的差距。本以为麻耶不会使用强力杀伤性武器的。就算会采取威吓的动作,也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由宇曾经与真心想要杀死她的对手又过多次交手。就只是这样的经验差也足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这样的预想简单地就被推翻了。
“现在的由宇小姐就算是走路,也如同蜗牛一般了呢。虽然比起完全静止要稍微难一点吧?”
将扳机缓缓扣下。处于硬直状态的斗真此时终于从咒缚中解脱。
“等下等下等下!麻耶,究竟开什么玩笑?”
张开双臂,猛然闯入两人之间。
“玩笑?是指什么?”
“要向由宇开枪是开玩笑的吧?只不过是想戏弄一下对方不是吗?”
麻耶的表情严肃起来。眯起的双眼就如同窥视着猎物的肉食动物一般。完全不是斗真所认识的麻耶的样子。
“比起这个,哥哥,能从那里让开吗?这样我不就打不到那个女人了吗”
“麻耶!”
斗真的肩膀被背后的某人抓住。根本就不必考虑那是谁。这房间内只有三人。
“挡路了,斗真”
抓住的手粗暴地将斗真甩到一旁。由宇慢慢地迫近麻耶。麻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指加力。
“结束了哟,土拨鼠小姐”
目标是头部。枪声响起。同时,由宇的上半身大幅度地后仰。
“由宇!”
由宇的身体朝后倒退了二三步。但是却在途中停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眼睛耳朵鼻子都失去作用下,竟然还能预测子弹的轨道”
本应抵达额头的子弹被抬起的手给挡住了。不,正确来说是套在手上的手套。张开手掌,子弹从中掉落。
“这个手套的材质是什么?看来是由比开普勒更为优秀的防弹纤维所制成的这点不会错”
“虽然是在遗产等级外,是我开发的纤维。虽然打算不使用在一切武器和防具之上,但真目麻耶,对于你就让我破例一次吧。顺便说一下,这是我赠送给你的最高级赞辞”
麻耶三次扣下扳机。但是子弹无一例外地被由宇的手掌所阻隔,收纳于拳头之中。
“结束了吗?”
麻耶脸上余裕的表情已然消失,相对地由宇露出残酷的笑容。
“那么轮到我了”
由宇将戴着手套的手笔直地伸向麻耶。握拳中的大拇指运足力气。
在被气势压倒的麻耶后退之前,由宇将大拇指弹出。高速飞行物朝着麻耶径直飞了过去。
“呀!”
手枪被飞行物击中,从手里弹飞出去。滑落在地面之上的,是枪与原本被由宇用手接下的变形的子弹。是被拇指弹出的子弹。
“虽然没有杀伤能力,但将衣服撕破嵌入皮肤这种程度还是轻而易举的。如果不想让身体留下难看的伤痕的话,拼命地逃吧”
其表情宛如玩弄着老鼠的猫。形势在一瞬间逆转。
“你说逃走。。。。”
麻耶正处于大厅的中央。四周根本就没有遮蔽物。不管由宇现在是不是能看到东西,与此毫无相关。她的话,对这大厅的任何地方都能精确命中吧。也就是说根本没有退路。
不,有一个唯一可以作为遮蔽物的存在。
“哥哥!”
突然,麻耶躲到了成为唯一遮蔽物的兄长背后。途中虽然被指弹擦到手臂,但没有命中。
“诶,麻耶?”
被背后的麻耶与伸出拳头的由宇夹在当中,斗真不知所措。
“身为裁判却袒护妹妹的话,你也将成为敌人”
“诶?啊,不。。。。”
没有将斗真的辩解听到最后。由宇弹出的指弹漂亮地命中斗真的额头。
“啊。。。。”
额头的一击轻易地夺去斗真的意识,身体一下子倒在地上。
“哥、哥哥!”
“大笨蛋!这种程度给我躲开啊!”
两名少女的声音之中混杂着悲痛或者说是滑稽。
“由、由宇小姐,你都对哥哥做了什么!”
“把他作为盾的是你!”
“下手射击的是你!”
“那种程度的指弹,没能躲开是那家伙的错!”
“因为躲开的话就打到我了啊!哥哥没有错!”
“将他作为盾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是地上最强也不为过的少女,与将其逼得差一点尝到败北滋味的少女之间的争论,想要插入其中进行仲裁的这种勇气是到哪里都无法找到的。
唯一的候补者,史上拥有最强之血的少年也在介入仅仅不到十秒就昏了过去。
将似乎是要永远地持续下去的二人争论制止的是,怀疑自己是出生于能将一切麻烦都吸引过来的灾星之下而日日叹息不已的茶色头发中间管理层。
“那个——,喂喂?土拨鼠公主与深闺大小姐?两人感情融洽是再美不过的事了,不过那边翻着白眼的对二位来说都十分重要的斗真君就这么放着没关系吗?”
从扩音器传来的声音,终于让二人想起斗真这边的状况。
9
斗真被担架抬走,其后面紧跟着由宇和麻耶。而看着这一切经过的八代终于擦了擦额头的汗。
“哎呀哎呀。一时间还以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一开始还以为是余兴节目的程度,但从中途开始就突然升至LC部队训练的水准了。
说实话,真目麻耶能将由宇逼到这种地步是事前没有预想到的。而最让人吃惊的是,麻耶所展示出来的战略是几乎所有普通少女的运动能力内所能办到的。最后表现出的射击能力,也只要参加在海外的手枪体验试射旅行就能让普通的女高中生充分掌握的程度。
“真没想到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如何,引以为傲的主人大活跃演出?”
八代看着始终静静地注视着整个过程的怜。
“嘛,也就那样吧”
怜一如往常不改冷峻的表情。
“啊拉拉,相当充满自信的发言呢”
“对峰岛由宇的战略早就有所准备了。她强大的地方,就是能以克为单位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以及敏锐的心里读取能力。通过解析她的行动模式,再有效地加以击破,麻耶小姐也是有胜算的”
“也就是说情报收集与分析为专长这点?”
“只要是精神意志薄弱,或者没有认真对应的对手,就算是峰岛由宇也难有胜算。要是在实战上,可不认为就能这么轻松了哦”
怜说完就这样打算走出房间。
“你啊,好久不曾有的二人单独谈话,还真冷淡啊”
“我到是认为最近和你两个人说话的机会很多呢。我只是要回到麻耶小姐身边而已”
“那么我也一起去吧。只是偶然地同一个方向,住院的部下也在那里呢”
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假惺惺的语气。
“像这样在外面谈话,真的是好久没有过了呢。在真目家的势力圈内,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通向球体实验室的旧实验所的道路长而狭窄。
虽然已经感受到怜那原本毫无变化的表情中渗透出的厌烦气氛,八代依然毫不在乎地跟在后面。
“其实最近,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女难之相了。上个月也是阿莉与晶的吵架。。。。不如说是战斗,那种程度的话。还两次陷入不得不进行仲裁的窘境。而且原因根本是与我毫无关系,不觉得很空虚吗?就算一次也好,让我做一次为了我而起争执的仲裁啊”
对于八代的喋喋不休,怜依然保持沉默。二人暂时无言地走在通道上。也许是心里作用吧,步调显得迟缓。
“真不像你呢”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怜。语调虽然平淡,但明显蕴涵着责备的意图。
“指什么?”
“像这样无意义地装出一幅有精神的样子。说实话,让我感到不愉快”
“呜哇,怜,一下子就扔直球过来啊”
“将NCT研究所的失败都一个人揽在身上,真是一点都不像你。不,应该是说真像是你吗”
到达电梯前的二人停下脚步。八代只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这种苛责的性格,从过去就没变呢”
“那是因为从小就在喋喋不休且散漫放荡的反面教师片刻不离的教育之下的成果”
怜无视于八代,先进入了电梯。确实那种态度是在都市天堂中曾经姑且将八代作为客人对待时难以想像的行为。
“NCT研究所的失败让你这么不甘心吗?对那时没有给玛蒙最后一击的自己的软弱感到憎恨吗?”
“呀,关于那个呢。。。。”
“我就明说了吧。要是那时你毫不犹豫地杀了玛蒙的话,现在海星所造成的损害将小得多”
八代突然沉默起来。已经无法再说出什么轻松的话了。直直地盯着地面,紧咬嘴唇。
“就算你因责任感而情绪低落,到现在都感受自我嫌恶那是你的自由,但要是把我们这边都卷了进去就让人困扰了”
“怜小姐。你真的是,很坚强呢”
“坚强?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认为这次的失误是因为自己的软弱,而那软弱是一生下来就是注定的,所以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回避,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想这么说吗?”
“。。。。”
“人一共分两种。就算是杀了别人也要活下来的人。与其要杀人不如自己先死去的人。虽然哪一种都没有关系,但在一起战斗的场合下,后者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八代先生。不管你是哪一种人,如果在一起战斗时要是成为绊脚石的话。。。。”
一直低头不语的八代,终于抬头看着怜。就好像阻止怜继续说下去一样。
“如果成为绊脚石的话,就要亲手制裁。。。。吗?”
八代的话语之中,语调虽然平静,但总觉得带着一种强烈的气势。
怜似乎稍微被气势压倒般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作出正面回答,
“麻耶小姐是要求我拼了命也要与ADEM提出同盟申请。万一有什么状况,就算切腹也要谢罪。如果结果真是这样,就太悲惨了”
怜说出这样的话语。
电梯的指示灯显示即将到达目的楼层。
“只有一个减轻罪行的方法”
到达目的楼层时,怜说出残酷的话语。
“七宗罪的玛蒙,这次请你亲手杀了她。这样的话,多少能获得些救赎吧”
电梯门打开,怜快步走出电梯。没有继续跟在怜的背后,八代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10
斗真醒来时是在床上。意识到自己是躺在病房之中是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十秒之后,而意识到身边麻耶正在呼唤自己又再花费了十秒的时间。
“。。。。哥、哥哥、哥哥!”
“啊,麻耶”
麻耶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坐回椅子之上。
“还‘啊,麻耶’呢,真是的。让我担心死了”
“这样啊,抱歉”
虽然考虑一下斗真昏厥的经过就可以知道其实没有必要谢罪,但是有着凡事都不会考虑过深特性的斗真却没报有任何疑问。
“我睡了多久?”
“十分钟左右。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没有必要担心。虽然额头会起个包就是了”
“这样啊,抱歉让你担心了”
心中有愧的麻耶不禁别过视线。
“啊,对了对了。由宇小姐让我给你转句话”
“由宇吗?”
“这个区域,旧试验所是她无法自由出入的场所”
“。。。。原来这样。那么,传话是什么呢?”
“[那种程度给我闪开啊。那样的身体状态,可是没有办法保护我的哦]”
“由宇那样说了?”
“是的”
“。。。。保护由宇”
第一次被她承认这一点。喜悦的情感从内心难以抑制地涌出。
心情冷静下来后,斗真难得地摆出认真的表情,与麻耶正面对峙。刚才与由宇之间的吵架,觉得在各方面都必须好好说教一下。
“麻耶,听我说”
“什么呢,哥哥?”
“使用真枪是很危险的哦”
向麻耶说教这种事,斗真还几乎没有做过,但是这作为哥哥必须要做的。当然,其中也不乏想要感受一下作为哥哥所特有的感觉。但是,
“为什么呢?”
麻耶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地回问。
“可是要是打中由宇的话怎么办?”
“专业棒球投手朝着小孩子认真投出硬球的话,会成为杀人犯吧。但是相同地朝专业捕手投球的话就只是体育运动。朝着由宇小姐开枪的行为如果说是杀人行为的话,那朝着专业捕手投球也可以认为是是杀人行为了哟。危险的基准与普通程度是不一样的”
“是,是那样吗?”
“正是”
口头争论是根本就不可能胜过麻耶的,打算进行说教的斗真,感受到一种反过来被巧妙蒙骗的复杂情绪。
“哥哥,我想问个问题可以吗?”
从麻耶的表情来看,总觉得有一种是难以回答的预感,但是除了回答“恩”以外没有其他的路可选。
“哥哥会保护我吗?就像遇到路西华时那样”
“那是当然的啊。麻耶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也会保护由宇小姐吗?”
“恩,恩。是这么打算的”
“那么”,与这个词连结在一起的麻耶的表情,斗真恐怕一生都不会忘记吧。
“我和由宇小姐,要是发生只能保护一人的状况的话,哥哥会选择哪一边呢?”
“诶?”
“我?还是由宇小姐?”
“呀,那个。。。。”
斗真变得语无伦次。看着那样子,麻耶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优柔寡断”
“诶?”
“嘿!”
麻耶半开玩笑地朝着斗真的额头给了一记手刀。
“啊疼!”
被由宇指弹击中的地方,就算碰一下都疼痛不已。
“不行的哦,这种样子的话”
“可是,那样的问题,没办法回答啊。根本没有答案”
“不,是有答案的”
竖起一根手指,就像是老师在教导不中用的学生般,麻耶对斗真说道。
“这种时候的回答,就是保护由宇。这才是正确答案”
“是、是那样吗?但是麻耶。。。。”
“我没有关系。别看这样,我也是真目家的人。会保护我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这、这样。。。。”
“所以说,请哥哥专心保护由宇小姐”
可以看到笑容之中所流露出的寂寞。
“。。。。”
“回答是?”
“是、是的”
“很好”
就好像刚才寂寞的神情是假的一样,麻耶展现出沉着的微笑。
“但是。。。。”
“但是?”
“不,还是算了”
“说吧。这样反而让人在意啊”
麻耶显得稍微有些迟疑,作出深呼吸,终于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在有空的时候就可以了。那时候也能保护我吗?”
“当然”
对于斗真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次麻耶终于绽放出满面的笑容。
11
“不够看啊”
麻耶才刚离去,被围帘区隔开的对面传来声音。斗真终于了解到现在自己所在的病房并不是单间。
“呀,唉,真是不够看啊。完全不行。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似乎是躺在旁边床上的某人。
“知道吗,好好听着。这种时候的模范回答呢,就应该说[死都要保护两个人]啊”
而且是熟悉的声音。
“难道是萩本君?”
拉开围帘,仅仅做了一天同学的面容映入视野之中。
“你啊,能不能不要把别人的名字记得似是而非啊?”
萩原诚一脸怃然,横躺在病床上。
“我的名字是,萩——原——诚。萩原诚啊。想起来了吗?”
“啊、恩、恩。抱歉,把名字搞错了。那、那个,萩原君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里不是普通的医院。作为同学的萩原诚会在这里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你的脚,怎么了?”
“虽然没要求你看一眼就能明白,但在提问前稍微思考一下之类的,不会吗?”
“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被卷入遗产犯罪事件里了吗?”
斗真陷入自己的思考领域,吟味着各种可能性。恩,这个想法就说得通了,斗真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让萩原大为愕然。
故意地叹了口气。
“我本来就是ADEM的人。一直在监视你啊”
“诶诶?是这样吗?”
“你注意到得也太晚了。顺便说一声,这是光荣的负伤”
这之后萩原开始讲述起与Leptoneta大战那如同勇武列传般的故事,听起来实在是可疑。
“然后呢,我在一刹那作出指示哦。我来做诱饵,大家快逃”
“呼”
萩原手舞足蹈地夸夸其谈。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ADEM的人了。
“说回来,今天天气不错呢”
“喂,等等!就算要岔开话题,也要找个正经点的借口啊!在根本没有一扇窗户的房间内你在说些什么啊?”
“这么说来,如果萩原君真的是ADEM的人的话,你几岁了?”
“那种疑神疑鬼的问话方式算什么啊。嘛,算了。我真实的年龄是二十三岁。外貌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嫩了不少吧。偶尔也会执行潜入调查”
哦地作出回答的斗真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不,这里不应该就只是个‘哦’吧!? ‘恩,萩原君比我大吧?那就必须用敬语回答了。’‘别那么在意啊。’‘但是。。。。。’ ‘ 我说了没关系了。就像以前那样称呼好了。’‘恩,非常感谢。’‘ 不,要道谢的是我这边拉。’ 期待着这样的对话展开的我是笨蛋吗?”
“稍微有点呢。还有,用那年轻的外表以这样的方式说话,有点冷呢”
“这里你要再敢用‘哦’,我就和你没完!别同意啊!混帐,为什么一定要被坂上这样吐槽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不甘心,萩原开始四处寻找反击的题材。环视房间四周,终于注意到自己枕边花瓶中插入的花束。
“啊,这个这个。这个啊,是女孩子来看望我送的花哦。你认为会是谁?”
萩原笑容满面地开口。
“真是漂亮的花啊。玫瑰?”
“混帐,竟然来这么一手强硬且高技巧的回避战术。听好,一定让你大吃一惊。这花是麻耶妹妹探病时送的!”
萩原如同甩出最后王牌般地作出宣言。但是斗真只是呆呆地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作出反应。
“真巧啊。我妹妹的名字也是麻耶呢”
“不不不不,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就是你的妹妹麻耶,因为担心我而来探病的”
斗真果然还是没反应。这样也不行啊,萩原正要垂头丧气,
“诶哎哎哎哎哎哎!”
斗真吃惊得差一点就要从床上跳起来。
“太慢了!”
尽管这么说,但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斗真的反应感到满足,心情大好的萩原作出说明。
“因为我和麻耶妹妹和长谷川是朋友嘛”
“不是和刚才的故事那样,是骗我的吧?”
“唉,刚才Leptoneta的事也是真的啊”
“什、什么时候?”
“怎么拉,做哥哥开始担心了吗?”
优越感与余裕满载地回望斗真。
“长谷川虽然没什么问题,但萩原君就,那个。。。。”
“为什么啊!”
到最后,萩原的心情还是没能从无力的败北感中摆脱出来。
“说回来,长谷川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听到斗真的提问,萩原原本端正的眉毛,感到意外地向上扬起。虽然斗真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我,昨天,打过电话”
“这样啊?”
“啊啊,因为在文书上上个月我也算是转校了啊”
“是吗”
“不是‘是吗’吧。你也偶尔给长谷川打个电话什么的啊。他还是很担心你的哦。拿去”
“诶。。。。但、但是”
萩原塞到斗真面前的,是数周前,斗真在便利店买的红色手机。那时,听说斗真提出退学申请,同班同学的长谷川京一还担心地跑到斗真家里去过。
“没关系拉,麻耶妹妹稍微动了下手脚,可以通过真目家的专用秘密线路通信。已经变成我们的P级机无法比拟的高性能机”
但是该怎么说好呢。现在的状况又不能如实描述。而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先那平凡而快乐的高中生活也不得而知。仅仅是在两个月前自己所度过的日常生活,现在总觉得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
面对紧握着手机,无法隐藏困惑表情的斗真,萩原开口道。
“随便什么都没关系拉。说谎也可以。总之,坂上是自己亲自打的电话,只要向长谷川传达到你还很精神就足够了”
萩原的内心不禁苦笑起来。
———为什么我还要帮这样的男人呢。
要是斗真没有提到长谷川的事的话,根本就不打算做这些多管闲事的事情的。
斗真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从萩原手中接过电话的一瞬间,却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恩,谢谢。我去打电话”
斗真拿着手机离开病房。
想起仅看过一天的斗真穿着制服的样子。没想到以自己的年纪还能穿上这黑色的立领装。斗真应该还有机会再穿吗?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制服是该切换到夏装的时候了。
“啊啊,总觉得,青春真好啊?”
横躺在床上,萩原一个人笑了笑。
12
明明只是按下长谷川的手机号码,斗真却犹豫了约有五分钟。究竟该说些什么呢,自己的状况该怎么说明才好呢。如今远离自己的日常生活,消失不见的安稳日子。踌躇不决的理由不断在头脑中浮现。
但是想与同学谈话的愿望却胜过这一切。不管三七二十一,按下号码。在铃声呼叫的时间里,紧张感流走全身。
“这里是长谷川”
“啊、喂喂,我是。。。。”
“难道是坂上?什么啊,好久不见了啊!”
从电话中传来同班同学的声音,令人十分怀念。仅仅是一个半月不见,却想不到竟然会感到如此怀念。而且,只是发出声音就能想起自己,也是让自己始料未及地感动。
“怎么拉?听说是住在海外的亲人生病了?暂时不会回来,老师是这么说的,所以很担心啊。好歹也给个联络啊,真见外”
“抱、抱歉”
“但是听起来还蛮有精神的,我放心了。嘛,因为是你嘛,不管到什么地方也会是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吧”
“恩,我过得很好。恩,恩”
不知不觉已经和长谷川聊了三十分钟。如同以前一样地谈话。仿佛回到了同班同学的日子。
这之后,又给横田家打了电话。向和惠传女士传达了自己与由宇都平安无事的消息,听到了镜花那充满精神的声音。对于想见由宇姐姐的要求,斗真作出了一定转达到的约定。
也给在学校时受到关照的班主任打了电话,和长谷川一样,事情都结束后一定要回来的话语再次传进耳朵。
斗真紧握着手机,再次思考起来。深海5000米的生活。虽然现在可能与日常的生活相觑甚远。但是人与人的联系是斩不断的。
想要将这一点也让由宇知道。想让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
但是,想要将这一点传达给由宇却是十分困难。一直是与世隔绝地生活到现在。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生活到现在。
然而如果说由宇并不渴望这一点,那绝对是错的。与由宇虽然只短短相处了数月,但对于明白这点已是足够充分的时间了。
可能是因为一直思考着这些吧,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变快的脚步。在走廊上斗真撞上了ADEM的职员,让对方手上的资料散落一地。
“啊,对不起”
“不,没关系”
ADEM的职员弯腰开始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资料。斗真一边道着歉,一边帮忙拣拾。而拾起的一份资料却让斗真伫目。
“对啊,还有这个啊。。。。”
看着某份资料,斗真终于注意到自己还有一张唯一的王牌。一直没向由宇说出的事。
斗真呆呆地站立在原地,让职员感到十分诧异。
“你怎么拉?”
“啊,不。十分抱歉”
斗真将资料还给职员,脑中依然考虑这是不是该使用这张王牌。这是对于峰岛由宇来说有着决定性的王牌。有这个确信。但正是因为这份决定性,也代表着同时会有很高的可能性将她带向更糟糕的方向。
———还差一点。
要获得这一点,该怎么做呢。努力地思考着方法的斗真,脑中浮现出一人的面影。
13
麻耶叹了口气。
虽然想要帮助由宇重新振作,但却以失败告终。总觉得途中进展朝着完全不明所以的方向前进了。不得不反省。
“呼”
不知是第几次自我嫌恶的叹息了。确认时间,与伊达会议再次开始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再喝一杯红茶,切换气氛后就出席会议吧。虽然在这里无法体会,但在外面的世界已是六月。季节上来看,正是春夏交替之时。似乎能感受到冲出来的冰红茶的美味。抬头确认是不是怜正在将红茶端来,而从斗真那里传来的通信,正在此刻响起。
“麻耶,想请教你个问题”
“哥哥?恩,我尽力”
“恩,我认为问麻耶是最好的了”
斗真会这样拜托麻耶是极为少见的。心花怒放的麻耶甚至加上了问什么都没关系的优厚条件。
但当斗真说出想要求教的问题时,麻耶的听筒差点落掉地上。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问题,而且为什么还偏偏要问自己,真是让人生气。
“麻耶,拜托了”
“是为了由宇小姐吗?”
“恩”
麻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答了斗真的问题。挂上电话,麻耶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调整过来心情。
“那么,斗真少爷问了麻耶小姐什么呢?”
怜有些在意地发问。
“说谎的方法啊。什么叫问我是最合适的啊!?”
麻耶一脸怃然。
14
“到时间了吗”
横躺在自己房间床上的由宇懒洋洋地坐起,朝着伊达和麻耶等待着的会议室走去。
又回到了幽闭的生活。但是比起以前已经自由许多。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呢。但是不管哪种感情,都没有从由宇心中涌现。
空虚。自己宛如是空洞的存在。然而,为什么要被幽禁在这样的设施中被保护呢。
朝向会议室通道的路上遇到了斗真。可以预想到的状况。没有任何惊讶。
“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一字一句都是预料之中的话语响起。
“不能稍后再说吗”
露出疲惫神色的由宇打算就这么从斗真身旁走过,但很少见地,斗真的反应却与预想的稍有不同。本以为斗真会再次纠缠不放,但这次却毫无半点阻止的意思目送着自己离去。带着一抹寂寥的心情,由宇从斗真身旁擦肩而过。
“由宇!”
强烈的呼喊声响起。回转身,可以看到保持着一开始姿势的斗真的后背。斗真就这么背对着自己,开口道。
“见过峰岛勇次郎了”
“你说什么?”
斗真的话,竟然在一瞬间难以理解。
“你刚才说什么?”
感觉到因惊讶而步步逼近的由宇,斗真转过身子。二人双目相对。没有逃开由宇的视线,直直地注视着对方,斗真将相同的话语又一次清晰地重复一遍。
“我见过峰岛勇次郎了”
斗真呼了口气。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一直隐瞒着由宇的事情,总算说出来了。由宇惊讶的面容,已凌驾于斗真预想之上。
“你说见过峰岛勇次郎了?”
“恩,在比良见的地下见到的。是为了来见我的”
惊讶的神情瞬间消失。由宇带着阴沉的表情低下头,发出如同从喉中勉强挤出的声音低语道。
“别骗人了”
“是真的”
“别骗人了!”
情绪激昂的由宇逼近斗真。
“为什么要去见你!?不错啊,突然编出的谎话还真是有心机啊。但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由宇从未露出过如此愤怒的表情。但是,在由宇的怒气之中,斗真却看到了如同幼儿般快要哭出来的感情。
“并不是说谎。问风间就明白了。风间曾经说过他没办法自己主动开口。似乎是无法忤逆勇次郎还是什么的”
听到这里,由宇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斗真慌忙支起少女快要崩溃的身体。
“。。。。是、是真的吗?”
“恩。在比良见的旧研究所里”
直到现在所隐瞒的在比良见地下所发生的事情,将一切所能回想起的事全部向由宇一一道来。再次能够使用鸣神尊的契机,所恢复的过去那段禁忌的记忆。在由宇面前,真相不断层积。但是唯有一点,无法说出口。
由宇一直低着头,身体不断地微微颤抖着,沉默地听着斗真的话。低垂着的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斗真无法揣测。
斗真沉默下来后,由宇畏畏缩缩地抬起头。
“其它的,那个。。。。”
想要说什么却哽咽在喉,别过脸去。看着由宇胆怯的侧脸,一股莫名的罪恶感爬上斗真心头。
“关于我的事。。。。有没有说什么?”
嘴唇在颤抖。斗真不敢说出口的事,由宇还是战战兢兢地踩了上去。
“说了哦”
小小的肩膀不禁一颤。
“说由宇才是真正的天才。由宇的名字也是把自己的名字让出来所起的哦”
由宇抬起脸。如同幼儿般纠缠不放的表情,充满纯真。由宇对父亲的感情,一定仍旧停留在十年前吧。
“然后。。。。”
斗真继续接上刚才的话。回想起麻耶所言。
———说谎的要诀有两点。第一,不要全部都是谎言,要将真实也混于其中。真实越是具有冲击性,就越能隐藏谎言。另一点就是不要移开视线。虽然是很普通的方法,但却是十分重要的一点。说回来,哥哥?向妹妹询问说谎的方法,意图为何啊?
按照麻耶所说,斗真切实地实行着。第一点已经顺利达成。
“勇次郎还这么说”
斗真目不转睛地盯着由宇的眼睛。尽管总是想将视线转向一旁,但拼命地忍耐着。
这之后,自己将犯下罪行。
“他。。。。说了什么?”
“总有一天会来见由宇的”
由宇的眼睛大大地睁开。
“这样啊,这样的啊。。。。那个男人,说了这样的话啊”
由宇的眼中溢满泪水。流淌下的眼泪不断地滴落在支撑着由宇的斗真手上。
就算想要憎恨也无法恨起来的父亲。她视线的另一头总是可以看到峰岛勇次郎的身影。
将这份寂寞埋藏于心的她是如此令人怜爱,同时一种难以忍受的感情在心中游走。是对于勇次郎的嫉妒吗,还是欺骗由宇的罪恶感呢。
“这样啊,呵呵,那个男人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么,我可不能让他看到现在这种窝囊的样子呢”
由宇边流着泪,边开心地展露出笑容。对于抛弃自己父亲的思念,这份感情就已溢满心头。让由宇流泪的始作俑者是自己。为了保护由宇,却让由宇一直拼命隐藏着的感情爆发。虽然早已明白这一切,但斗真的内心深处却留下了深深的刺痛。而从那内心深处的伤口之中,可以感觉到至今从未感到过的黑暗情感不断涌出。
现在,虽然像这样抱着由宇的是自己,但为什么总觉得由宇抱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父亲呢。
想尽办法也要让由宇重新振作而作出的谎言。一切都很顺利,她也如斗真所希望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但是,忽然变得想要将这表情彻底破坏。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毫无理由地感到气愤,感到悲伤。
斗真任由自己的感情奔流,紧紧抱住由宇,将呼唤着父亲的嘴唇用自己的嘴唇填没。
[ 本帖最后由 乙烯 于 2008-9-18 20:40 编辑 ]
那啥, 第二章更新完毕!
咱的肝爆完了....-__-
接下来就交给K大了~~
哈呀! ! K大乃速度也太快了吧!!
嘛~我正好可以看带插图的~~散花~~
啊哈哈~~终于完成了!!恭喜下自己,也恭喜下K大~~
卖个关子,第9本的剧情起伏很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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