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吾郎]寿司社 第1贯[台/简]


本帖最后由 せんり 于 2015-5-27 10:15 编辑


寿司社 第1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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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野吾郎
插画:佑太
译者:陈怡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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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鲣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了吗?」
  「嗯,我拒绝。」
  
  大家我,我叫川园鲣。
  才刚刚转学,就因为这名字而被奇怪的女人缠上。
  「我的梦想是成为世界第一寿司师傅,换句话来说就是世界第一的江户子弟!」
  明明是静冈出身却一心想成为江户子弟的江户前素子,而且还被迫加入什么冥江户前寿司社府。
  握寿司什么都好,我只是想接近美丽的越户紫学姐而已。所以学姐,别只看素子请看着我啊!


作者简介:
  西野吾郎——居住在静冈县。一直很想从事创作方面的工作,于是抱持一丝希望试着参加了第十三届的ENAME大赏,结果得到了特别赏。兴趣是吃辣到会痛的食物以及机车,喜欢的寿司是红魽与鲑鱼子。


插画简介:
  佑太——出生于千叶县。除了会画有着水汪汪大眼与柔软肤触,让人一见倾心的可爱女孩;连流氓与黑道都能传神表达的知名绘师。喜欢的寿司是炸虾握寿司,最近对海胆的爱也开始萌芽了。
  http://mpeg7.sakura.ne.jp./

  江户前素子(Motoko Edomae)
  「遥望着远方的江户子弟,
  目标是比富土山还要高的顶点!
  总有一天会成为世界第一的寿司师傅,
  换句话说就是世界第一的江户子弟!」
  「江户前素子大人……喝!
  就是本姑娘啦!」
  
  井园鲣(Katsuo Isono)
  「呃。」

  越户紫(Murasaki Koshido)
  「当然是我为了宣传社团活动,所准备的女仆喔。
  也就是『活动招牌』……
  各位请看,引人注目的程度一流吧?」
  
  依仓圭(Kei Ikura)
  「那个、学姐,这打扮太丢脸了啦!
  我可以换下来了吗?」

  
  「啊、白色……」
  
  本山葵(Aoi Motoyama)
  「你、你突然在做什么啊!
  你这变态!」


目录:
  序
  其之一
  其之二
  其之三
  其之四
  其之五
  其之六
  其之七
  其之八
  其之九
  其之十
  其之十一
  总结
  后记


我的梦想 六年二班 江户前素子
  我的梦想是要当日本第一寿司师傅!所以我要先成为日本第一的江户子弟。这是因为最棒的寿司就是江户前寿司了,捏江户前寿司的师傅都有着一颗比任何人更热爱江户的心,如果不是江户子弟可就办不到呢。
  所以我在此宣言,我一定会成为不输给任何人、最棒的江户子弟,还有最棒的江户前寿司师傅!


老师:素子同学,关于你的作文……
素子:喔!已经看过啦!对我呕心沥血的作品有何感想!
老师: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事,不过还是先说那个吧,
素子:别客气,有话就直说呗!
老师:打从在静冈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当不成江户子弟了。







我进错高中了。
这是在刚踏进开学典礼会场第一步的瞬间所产生的想法。
被布置成典礼会场的体育馆,舞台两侧垂挂着厚重的红色布幕,上头则被大大的文字所占据。


「FREEDOM」


我进错高中了。
这是开学典礼进行中,校长森之宫镇守开始致词的瞬间所加深的想法。
听到司仪报出「校长致词」时站起来的那个人,身上套着破破烂烂的白衣,右眼戴着单边眼镜,配上一脸凶恶相,怎么看都像是邪恶的科学家。
  接着他站到讲台前并大喝了一声:
  
  「FREEDOM!」
  
这所学校,叫做私立青叶学园花山高中。
当地人都称之为「蠢蛋学园(注1原文作「ぁほぼっか学园( AHOBAKKAGAKUEN)」,意为「尽是蠢蛋的学园」,与青叶学园(AOBAGAKUEN)读音相近。)」。
  ……虽然曾经听说过这是间奇人异事倍出的学校,但这已经是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其之一


  一


我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生。
座右铭是「普通」,外貌也「普通」,成绩则是「比普通再好上那么一丁点」。
人生的目标是「到死为止都能安稳度日」。
像这样的普通人除了我以外应该还不少吧?好吧其实没有。
这样普通的我为什么会进入这间校风「FREEDOM」的学校呢?适合进入这间学校的人才应该比比皆是才对啊……
「吶,你不觉得那个直发妹的屁股很赞吗?」
比方说,这位就很适合。
「嗯,你真的很适合念这间学校。」
  「啊?你说啥啊?」
走在我身旁的这位仁兄,名叫熊切洋平。和我就读同一所国中,如同各位所见是个笨蛋。虽然说我跟他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学,但请别把我跟这个对女孩子臀部有着异常喜好的变态相提并论。
……不,就算再怎么要求别人别拿我跟熊切相提并论,然而念同一所学校、穿着同样的制服都是事实,这对我的「普通」人生来说可是大大的扣分点啊。
况且我本来应该穿着别校的制服,之所以会在这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差错,该说是神明的恶作剧呢……还是……总之差不多就是那样啦。
「话说井园,你的第三心愿不是东高吗?」
「……给我闭嘴,笨蛋。」
「啊,落榜了吗?歹势。」
他说的没错,我落榜了,从第一志愿被刷了下来,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选择了青叶学园,对啦就是这样有什么意见吗?
等等,我可不是在找借口喔,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在我家通勤可到的范围内,就只有这间私立高中了。
更何况,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青叶学园的升学率并不差。与其说不差不如说毕业生几乎都能进入优秀的校系。
考虑种种因素,比起特地跑去参加远得半死的私立高中入学测验,选择从家里骑脚踏车就能到达、升学率也很高的学校不就好了嘛!于是我就这样选中了青叶学园。当然要是能够进入东高,不管入学测验办在哪我都会去参加的。当时被肤浅的思考牵着鼻子走,现在问题可是大的不得了。
因为这所升学名校青叶学园花山高中,校风居然是出人意料地「FREEDOM」,入学典礼上现身的校长不但一身邪恶科学家打扮,还只大喝了一声「FREEDOM!」就达成日本史上最短校长致词的壮举。而且这间学校的教职员对此居然能够毫无反应全盘接受,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蠢蛋学园」、「青叶邪生」这些称呼果然不是叫好玩的!
……不管怎么说,抱着苟且的态度随便选择学校果然很要不得。我现在痛定思痛,努力地反省中,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后悔的事了。
所以神啊!请快点拯救我脱离这个恶梦吧……





「那么就照座号来自我介绍……从井园开始吧。」
「——啊?」
咦?回过神后发现疑似班导的人正盯着我瞧,看来不知不觉已进行到班会时间,我到底穿越了多长的时空啊……
  「……井园,自我介绍。」
「咦、啊……好的。」
我立刻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老实说我根本不想站起来。
我最讨厌自我介绍了,要具体形容有多讨厌的话,就跟叫讨厌蔬菜的孩子喝蔬果汁一样。
……很浅显易懂吧?
然而不管再怎么讨厌,也不能一直沉默以对,还不知道姓名的班导与同班同学都往我这边看过来了。
「呃,那个……在报上名字之前,请先让我说一件事。」
同学全部露出讶异的表情。呵……仿佛能看见「?」从他们头上跳出来呢,大概是没见过在自报姓名之前先说其他事的人吧。
「等等要报的名字是我的本名,不是为了搞笑而埋的梗,也不是恶质的玩笑,而是从双亲那边得到、确实登记在户口簿上的姓名。」
同学脸上的狐疑更加明显了。而班导虽然摆出难以形容的表情,但并没有阻止我,我想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吧。
对我而言,做出这种像是标新立异的事并非本意,毕竟这跟我的「普通」原则完全背道而驰。
但每个第一次听到我姓名的人,大多都会认为我是在搞笑而故意骗他们的。
  为了避免自我介绍变成澄清大会,只好先把会被吐槽的地方全部说清楚。
「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要说了喔。」
熊切坐在我后方第四个位子朝我这边捣乱……烦死了,马上就要讲了啦!
「咳……嗯,我是大城中人,名叫……井园鲣(注2 与日本长寿动画「海螺小姐」中海螺小姐的弟弟矶野鲣同音。)。」
完全没有背叛我的预测,引起了一阵大爆笑。
……可恶,所以我讨厌自我介绍啊!
全班自我介绍完再交代一些联络事项后,班会就结束了,新生也迎接了高中生活的第一次放学。
马上就回家的人、与国中朋友谈天的人、已经找好小团体的人,虽说都使用着同一间教室,但是放学后的生活可是大不相同。
自我介绍以爆笑终结而感到伤心的我,旁边则是坐着一位就算用孽缘来形容还是令人不快的笨蛋男。
「哎呀,真了不起啊,只要说出名字就能引起大爆笑,除了你以外肯定没人办得到,好羡慕啊——」
一直用言语刺激我的伤口,这个不配当朋友的混蛋……!
  「那你现在马上跟我交换名字好了。」
「唉唷,别这样瞪我嘛,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啊。」
「然后我会马上把你的名字丢掉。」
「别丢掉啊!至少用用它嘛!」
  哼,谁要用你这个友情零分男的名字啊!




其之二





那是发生在开学典礼过后没几天的事。
开学典礼以及一些必要仪式都完毕后,高中生活的准备期间结束,我们这些新生也开始萌生自己已经是高中生的自觉。在教室各处都能听见感情融洽的同班同学互相问对方「你想参加什么社团?」的声音,就是这样的放学后场景。
在完全没有脉络可寻的情况下,她现身了。


「鲣——!」
教室前方的门「啪!」地大声被拉开,但为什么我的名字也会随之响起呢?
我和几乎都还留在教室的同学们一同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班上笼罩着奇妙的紧张气氛,三十多道又惊又疑的视线注视着噪音的源头,在那儿有一个毫不在意大步闯入教室的人。
「打扰一下呗!」
直直地往讲台走去的人,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从噪声源头蛮横闯入的入侵者,是个身材娇小绑着马尾的女学生。
这女孩子是谁啊?别班的新生吗?
而且个头还真够小的,说她是小学生都会有人相信吧。
话说她干嘛要叫我的名字啊?不,刚刚那个已经到了怒吼的程度了。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会让那女孩怒吼的事。话说回来,我根本连见过她的印象都没有啊。
全班的目光虽然都集中在那女孩身上,但她反而像是用眼神强压回来一般地扫视着教室,跟外表不同,是很强烈的眼神。
「井园鲣是那位呀?」
果然是找我的,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可是一点也不想承认我就是。
我那普通的第六感警告着我,「这家伙一点也不普通」。
如果可以的话我完全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就是这样。
看来她并不知道我的长相,趁这机会还是走为上策。
  「喂——井园,她在叫你喔。」
超级不巧正好在讲桌附近的白目混蛋·熊切,朝着逃到走廊的我大呼小叫。那个家伙,是知道我在打什么算盘,还这样妨碍我吗?
……呿,马尾女往我这边看过来了,没办法了。
「就是说啊,她在叫你呢,井园。」
我边说边将手搭到站在我旁边的梶山肩膀上。
「「不,你才是井园啊!」」
熊切与梶山同时对我进行吐槽攻击……哼,在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已经组成搭档了……有一套啊,熊切&梶山!
「所以到底谁才是鲣呀?」
马尾小女孩抱着胸,有点烦躁的样子瞪着熊切。
「就是他啦。」
接下来发生的事应该不难想象,熊切确实地用他的手指指向了我。
「喔,是他呀。」
在双方视线搭上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理解「井园鲣」等于我这件事了,再装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放弃挣扎的我朝着她走过去。
「我就是井园鲣。」
「喔,你就是传说中的井园鲣呀?」
  「算、算是吧。」
  
那女孩上下打量着我,确切的说法是像在估价一般的视线,其间还不断地点头。
「那个,请问您是那位?」
「咦……原来是这样呀……嗯嗯……」
完全没有发现我在叫她,小女孩还是持续对我的品评……她到底是要干嘛啦?
「那个,有听见吗?你是那位啊?」
「唔,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
完全忽视我啊!这家伙!
「很好!鲣,我很中意你呀!」
小女孩露齿一笑,摆出了简直可以当成微笑教材的笑容。
「啊,谢谢。」
不,全部都是她在自说白话啊!话说她也差不多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所以你是谁?」
「嗯?喔!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报姓名呀!真抱歉呀!」
我的声音终于传达给她了。
这小女孩摆出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也老实地道了歉。
……看来还是能够用言语沟通的,总之双方建立起沟通管道这点让人放心……
才刚这么想着,马上就发现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纵身跳上了讲桌。
跟不上事情发展步调的我与同学们,立刻又接收到了下一波冲击,那女孩穿着的室内便鞋上,配备着二年级生用的色环!怎么可能!这小鬼头居然比我还要年长吗……带有双关意义的说法,被这种小东西吓到仅发生在一瞬间,真正的冲击紧接着来袭。
「胸中铭刻寿司之魂!千锤百炼江户精神!菜刀只用棉布细心收纳,脚下所踏乃大江户寿司之道!遥望着远方的江户子弟,目标是比富土山还要高的顶点!总有一天会成为世界第一的寿司师傅,换句话说就是世界第一的江户子弟!江户前素子大人……喝!就是本姑娘啦!」
……那女孩是在说什么啊?
这个时候我应该要直接吐槽吗?还是说要对站在讲桌上抱着胸摆出一副伟大姿态的迷你学姐,利用冷静且条列式的分析来一条条列举出矛盾之处吗?完全搞不懂啊……
「呃。」
结果我的回应既不是同意也不是反问,单纯只是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不过那位江户前女官(注3 江户前素子前述的自我介绍段落,是时代剧常用的自报姓名方式,故称她为女官。原文写作女史,为古代官名,现代日本也用来尊称在某方面有着专才或学识渊博的女性。)陶醉在自己说出的台词中,根本不在意我的反应。
看来那一大段自报姓名让她非常满足,小女孩满脸得意地跳下讲桌,并从下方用力地朝我的方向挥出拳头摆出姿势。
「你嘛,如果想要叫我『大姐』也是可以的咧!」
……怎么办,我越来越搞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了。
这已经演变成普通的我无法应对的异常状况了。
除了我以外,这世界上应该还是有人能跟得上她的步调吧?我这么想着并往同学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班上全员呆滞张大嘴巴的模样。
嗯,看来跟不上她的人不是只有我啊。
「啊?鲣你怎么啦?怎么摆出像是鸽子被豆子打到的表情咧?」
想问「怎么啦?」的应该是我吧!但这话我也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出口,我可是懂得察颜观色的男人·井园鲣啊。
「啊、不、那个……请、请多指教啊,江户前学姐?」
「江户前、学姐?」
啊,看起来很不满的样子……哼,我可是很清楚的喔,你想要的是什么。
「那个,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算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也没有回应的义务啊。话说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鬼头「大姐」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到啊。
「嗯?喔,对了对了,特地跑来这里不为其他。我听说一年级的新生有个叫井园鲣的,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他参加我的社团呀,所以就在其他社团出手前先过来咧!」
「咦?所以是……社团的挖角吗?」
「没错!」
「是因为……我叫做井园鲣吗?」
「嗯!正确答案!」
她用着相当肯定语气回答,但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不是因为我的社团经验或是能力所以来挖角,而是因为我的「名字」。
……唔,充满了讨厌的预感啊。老实说我从来没有因为名字而被社团挖角的经验,也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种事情,现在逃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先不管我脑中满满的疑问以及想要逃跑的冲动,那个满口怪腔怪调(江户腔?)的迷你学姐出现的时候,为什么充满自信地打量着我呢?虽然就身高来说我比学姐还占优势,但气势上却是完全相反的。
为什么我完全产生不出震慑人的气场呢?
「话说学姐。」
「叫我『大姐』就行了呗!」
……没听见没听见。
「学姐的社团,是什么样的社团啊?」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她虽然没讲出「我就在等你问这个啊」,但表情却一口气 转变成闪闪发亮的模样,我搞不好踩到地雷了。
「给我好好听清楚咧!可别吓到喔!社团名称就是『江户前寿司社』呀!」
我进错高中了。
这个想法至此转变成了确信……虽然我希望它可以不要转变成现实。





「到咧!这就是咱们的暂定居城!」
「……居城?就是这里吗?」
「是呀!」
嗯,学姐你回答的气势是满分啊。我想老师肯定会在家庭联络簿上写着「这孩子只有回答非常完美」吧。
不过就算会好好回答,但是不了解自己的回答到底有什么意义的人,在这世界上也是不少见的,我想学姐正好就是这类型的人吧。
虽然说是居城,但是环视一下就可发现,这只是间狭窄的小房间。
被墙壁隔成长方形的空间,墙壁两侧放满了铁架,而被铁架占据而显得更加狭小的房间中央处,摆放着一张似乎想将室内一剖为二的长条桌,这房间简直是爆满状态。
而且不管铁架上还是桌子上,只要有空间的部分全部都被物品所淹没!多到数不清的杂物像是要满溢出来地堆栈着,给进入这房间里的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这些堆栈的杂物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臭味。
……说明部分好像有点太长了?真是抱歉,那我就直说了。
「这里不是生物准备室吗?」
「你这样说也是没错咧。」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照实说啊!
阴暗又狭窄的室内,浸泡在福尔马林内的植物标本与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体模型被并排摆放,感觉实在是很恶心,而且又臭。
「哎呀,这里的确是有点窄呀,不过鲣你加入之后,我们社团也还只有三个人,做为活动场地来说没什么问题的啦!」
问题大得很你这笨蛋!
  问题不在于场地够不够宽敞,而是在生物准备室这个场地本身。换个方式来说,这边惹人厌的程度大概是只要提到晚上得一个人前来,就会讨厌到哭出来的地步,只要提到在这边吃午餐就会不舒服到马上光着脚逃跑,根本就不是宽不宽敞的问题……不过就算这么想我也不会说出来。
「欢呼呗鲣!你可是本社光荣的社员第一号呀……啊,不过已经有社长我以及一位副社长了,不过还是社员第一号呀!」
「喔……不,我说啊……」
「好!那么首先你就先在这边签上名字……」
完全不听别人说话,自顾自地从书包中抽出文件的学姐,我只好朝着她的背影丢出绝对非说不可的话。
「那个,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要参加这个社团喔。」
就算这家伙再怎么无理取闹,这段话她应该也不可能当作没听见。有听见就太好了啊!
「啊?你刚说那是啥意思呀?」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不会说出口。
「怎么说呢,就是啊……为什么希望我参加江户前寿司社呢?请你告诉我理由吧,突然就要我加入,我很困扰啊。」
「虽然我不懂你在困扰啥啦,不过理由刚刚就说过了呗,因为你是井园鲣呀。」
「……不,所以说,为什么我是井园鲣就非得加入江户前寿司社呢?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吧?」
面对我理直气壮的疑问,学姐不知为何却一脸茫然。
「原来你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家伙呀!如果我不一一说明清楚,你就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无法理解是吗?」
这时的学姐简直就像工头在教训搞不清楚状况的徒弟,不,应该说是寿司店的主厨比较贴切吧,让人超级不爽的……不过就算心里这么想我也不会说。
「……那就拜托你说明一下吧。」
「呿!真是个找麻烦的家伙呀……不不,既然是可爱徒弟的请求,身为大姐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我现在就开始说明,你可要把耳朵挖干净,仔~细地听清楚呀!」
……要忍耐、要忍耐啊,我的耐性很好的,要忍耐啊!
「刚刚我也说了呗,我的目标是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寿司师傅,也就是说我要成为世界第一的江户子弟,这是因为说到寿司当然就会想到江户前寿司,而捏制江户前寿司的师傅,肯定都是比谁都还要了解江户精神的江户子弟呀!」
还没结束,冷静一点,我的耐性很好的。
「所以说呀,我心目中理想的江户子弟就是那个『矶野家』呀,我一直希望总有一天能成为像海〇小姐(注4 指的正是动画「海螺小姐」中的主角海螺小姐。)一样出色的江户子弟。因为这样,我也希望我所创立的江户前寿司社,能像矶野家一样,是个家族般的存在。」
……所以……?
「嗯,就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真的有个矶野鲣进入本校了,这一定是神的旨意!所以我就去找你呀!」
说明结束。
学姐一脸得意的表情,仿佛都能听见她从鼻腔中发出「哼哼」的声音。
她意气风发地抱着胸,并用那双大眼直视着我,传达着「怎样?这下你可以理解了呗?」的讯息。
……嗯,原来是这样,那么首先——
「我懂了,你是个白痴。」
「你这家伙说什么!怎么能对着大姐骂白痴呀!」
「谁是大姐啊?说白痴是白痴那里不对了?看在你是学姐的份上我才一直忍耐着,但我现在已经忍不住了!你的发言一堆吐槽点,就算不能吐槽的地方也一大堆!我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吐槽了!不过既然跟我的姓名有关,那就先从这边开始吐槽!」
小女孩瞪视着我,似乎想要抱怨些什么,但是我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短促地深吸一口气后,鲣锵有力地说了。
「『矶野家』是稻冈人!根本不是江户人!」
说完的瞬间,学姐的表情大大地动摇了。
「你胡说些什么!你这蠢货!矶野家怎么可能是福冈人!」
「我才没胡说!你还真的不知道啊?说是心目中的理想,结果根本连基本设定都不知道嘛!这样也能说自己喜欢矶野家,真是让我无言以对了!我看你搞不好还以为益〇(注5 海螺小姐的丈夫益男,两人结婚后因为一些缘故而借住在矶野家,这边用来讽刺素予根本不了解剧情,所以会误以为益男是入赘的。)是入赘的呢!」
「你可别小看我!这种事情我当然是知道的呀!」
「啊——这样啊!那么接下来……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什么江户前寿司社啊,完全搞不懂什么意思啊!谁要加入这种意义不明的社团啊!你真是够笨的了!笨——蛋——笨——蛋——!」
「……笨……鲣你这家伙!我不说话你就把我当笨蛋~?说我白痴就算了居然还说我是笨蛋?我饶不了你呀!你给我滚出去!」
「喔?笨蛋大于白痴?怎么你的笨蛋白痴标准是采用关西标准啊?江户子弟的话应该是关东人吧,你完全背道而驰嘛!话说你待在本县内就已经失去江户子弟的资格啦!就算是自己说的话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你这笨蛋!」
「这家伙~~~~~~~~~」
哼,看来她已经找不到话语可以反击了,这个伪江户子弟的脸涨得通红,肩膀也不断地抖动着,只要我说出接下来的话……就是我的胜利了!
  「就是这样,我要回去了。」
「啥!你、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她想要制止我,但我已经不想再奉陪下去了。不过她比我还要靠近门,想从这边离开看来只有「强行突破」这个唯一的办法。
就在我要将手伸出去拉开门的时候,门却早我一步地被打开了——
「哎呀,好像很热闹呢。」
——女神降临。
「……唔!」
与女神面对面的我,连呼吸都忘了该怎么做。
我所打开的门难道是天岩户(注6 日本神话中,女神天照大神隐居之处,而天照大神正是太阳之神。)吗……啊,这样我就能理解了,她正是太阳的化身啊,这样就能充分解释她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美貌了。
挺直的背脊与纤长的四肢所组成的躯体,如此平衡的美感不愧是上帝的鬼斧神工。在那优美的躯体上流泻而下的,是极具光泽又颜色鲜明的黑色长发,而且那双镶嵌在端正无比的脸庞上盈满慈爱的眼眸,把我的目光完全吸了进去……全部都很完美!
……我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也无法思考。
她的魅力该怎样才能全部述说清楚呢?我脑中没有「美丽」之外的词汇了,我的语文能力真是不足。不,就算把所有描述美丽的词句全部并排列举,用于形容她的美貌也都远远不及……
「喂!紫!你来得正好,别让那家伙逃了!」
「……嗯?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只要阻止他就好了吧?」
……唔!在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能理解。被突然降临的女神夺去呼吸的我,手上莫名地传来一股相当舒适的温暖……大约顿了一拍,我才发现那是因为女神握住了我的手……啊、哇、啊哇哇哇哇哇哇……
「来、抓到啰!」
……女神开心地微笑着。
没错!被抓到了!我已经被抓到了啊!美丽的女神大人,在看到你的那瞬间,我的心就已经被你的眼眸给抓到了啊!
「喔!做得好呀紫!就这样千万别放手!」
啊——女神大人,请千万别放开!我的身心永远都会奉献给您!
「对了素子,这个人是?」
「喔,昨天跟你说过的呗?一年级的……」
啊——天上的女神大人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啊……!感觉像是失去了一切啊!
可恶,地面的小鬼头不要来捣乱啊!才不会把女神的视线交给你啊!
  「我、我是一年三班的井园鲣!」
「啊,你就是传说中的鲣啊。」
太好了,把女神的视线夺回来了!而且女神还知道我的名字啊!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呀呼——!
「初次见面,我是三年级的越户紫。」
「请、请多指教……那、那个,学姐不光人长得美,连声音跟名字也都相当好听啊!」
「是吗?谢谢你。」
……不行,因为太紧张所以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我连我现在到底在讲啥都不知道啊!我应该没说什么失敬的事情吧?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啊?
「给我等等!鲣!你的态度跟对我说话时也差太多了呗!」
地面的凡夫俗子在说些什么啊,从高天原(注7 日本神话中,天津神听居住之岛屿,统治此处者正是天照大神。)翩翩降临的女神,跟住在武藏国(注8 日本古代令制国国名,范围大约为今东京都至埼玉县、神奈川县东北部。)却自称是骏河国(注9 日本古代令制园因名,范围大约为今静冈县的中部及东北部。)寿司店的家伙,我怎么可能将这两者同等对待呢?
那种俗世的杂音就把她丢在一边,我的心已经完全朝着女神飞去了。
  「越、越户学姐!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个、我……」
 
「叫我紫就可以了喔,鲣。」
直呼名字呀——!我、我不行了!已经不能再隐瞒了!能做到的,我能做到的啊!不要想太多,只要将自己真实的心意转变成言语就好!
「紫学姐!请、请你……请你跟我结婚吧!」
「你在说什么呀!」
「嗯,我拒绝。」
「居然直接就拒绝了!」
那一瞬间,我的膝盖、不,是全身都丧失了力气。
女神放开了我的手,我的身体就像是被地板吸引过去一样地瘫倒……的前一秒,我重新踏稳了脚步。
还没啊!还没结束啊!
「鲣你还想继续挣扎呀?放弃呗,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别妄想阻止我!你这小鬼头!这可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恋情啊!是把人生全部赌在上面,盛大燃烧的恋情啊!这样的爱火只点然数十秒就熄灭,这种事我可不接受啊!
「为、为什么呢紫学姐?你不喜欢我那一点?请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就算现在不行,但我绝对会成为学姐喜欢的男性的……所以请你告诉我吧!」
  「才刚见面几十秒,我根本还不了解你啊……」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了解吧!我的全部!
「不过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你是『男人』。」
「全军覆没啦——!」
……结束了。
不行了,没想到性别居然是最重要的理由……哼、哼哈哈哈!哎呀真是的,不管再怎么努力,性别都是没办法的事啊……
因为这对我个人来说是绝对无法登上的阶梯啊。
要把人类做分类的话,性别正是人种之后的第二个分类选项啊。不是像能力、社会地位或是外貌这样,可以依靠努力与金钱还有医学技术能做得到的等级啊!
我人生中最猛烈燃烧的爱火已经燃烧殆尽了,赌上全部人生的恋情已经结束了……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分钟。
哈哈,简直就像烟火一样短暂嘛,某种意义来说是连施放都没有的烟火啊……
我的膝盖这次真的跪倒在地板上了。
我的身体也失去了抵抗重力的力气。
可恶!为什么我是个男人?为什么是男人?
……嗯?男人?等等,好像有哪边不对劲?
…………所以、也就是说、那个?
  紫学姐说因为我是「男人」所以不行,但这世上除了男人以外就只有女人。
也就是说紫学姐喜欢的是……
「那个……紫学姐你该不会……也就是说你是『百合』是吗?」
「……是这样吗?其实我也不会说特别讨厌男生啊。」
什么啊,那这样我还是有希望……
「不过女生的话是一直都很喜欢喔。」
……才怪,我根本完全没希望了啊!
「啊,不过啊……」
咦?难道我还有一丝可能性吗?
「我很喜欢长得可爱的小正太呢,还有伪娘以及BL配对我也相当有兴趣喔!」
展颜微笑的学姐实在是太耀眼了,但我已经很清楚了解她对我没兴趣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划上句点了——的意思啊!」
「喂喂,干嘛突然说什么人生划上句点啦,只不过是被个女人拒绝而已呀!总之你先站起来呗……」
边这么说着,江户前学姐边将手伸向我。
是在安慰我吗,迷你学姐?在安慰我这个刚刚那样辱骂你的人……?
为了要抓住她的手,我同样地也伸出了手……却落空了。
「呀,好温柔啊!素子果然最可爱了!」
  「唔!紫、紫快住手呀!热死人啦!」
「咦~?就算你这么说,我可不会轻易放开抱起来这么舒服的素子喔。」
…………咦?我是不是眼花了?
真不可思议啊,我居然看见紫学姐从背后抱住江户前学姐,还满脸幸福地摩蹭着的幻觉,我好奇怪啊:
「放开呀……我说放开呀你这蠢货!」
江户前学姐不断地挥舞着手脚,紫学姐似乎无法镇压,所以只好放开她。
「好冷淡啊,不过这也是素子的可爱之处喔!」
紫学姐露出了爱怜一般的笑容。
那个笑容让我心痒痒的,但是等一下,从紫学姐「喜欢女孩子」的情报来对照,现在这个情况就是……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是紫学姐你难道对江户前学姐……」
「嗯,我最喜欢素子了喔!」
秒答啊。是将我一击倒地的秒答啊。
「唔……!紫你在乱说什么呀?」
「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啊,之前明明也说过的。」
「才不是那个问题咧!」
  满脸通红的江户前学姐,以及温柔看着她的紫学姐。这副景象的确会让人感受到两人之间有着某种关系……也就是说、那个……
「别、别当真呀!我们之间可是清清白白呀!好啦你快点站起来啦!明明是个男人还一直赖在地板上不起来,真让人看不下去呀!」
再次朝我伸出的手,但我心中的感情与之前已经不同了。
因为这双手,是被允许触碰紫学姐的手啊。不,说不定是紫学姐主动握住并十指缠绕的手啊……!
……我嫉妒啊,嫉妒到快发狂啊……!叽叽叽……!
「你为什么在磨牙呀?」
「……我、我才没有羡慕你呢,才没有呢!」
「喂!你怎么哭了呀?」
「才没有哭呢!只是盐水自己从眼睛跑出来而已!」
「那不就是哭了嘛!」
「才不是呢!这只是内心的汗水而已!」
「不不,话说你干嘛像女人一样呢来呢去的!是男人就不要在那边啜泣!真是丢脸死了!」
「什么啊!你是说男人不能哭吗?那我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当男人了!既然男性是无法得到紫学姐青睐的性别,我会毫不留恋地舍弃掉!」
「完、完全失去理智了呀……」
可恶……但是就算一直在这边哭……不!我才没有哭!我才没有哭喔,只是觉得在这边的自己很难为情。
具体一点的形容,就是紫学姐与江户前学姐之间那种甜蜜的气氛让我无法忍受。
「喂,鲣你要去那呀?」
「我要回去了,输家在此退场。」
「你是输了什么呀?」
「当然是恋爱战争啊!别管我啦!」
「喂喂,你等一下呀!参加社团的事还没谈完呗。」
「那种事情随便嘛~别让人家再更羡慕你了啦,」
「所以为什么要像个女人一样说话呀……你给我站住呀!」
谁会站住啊!别想继续玩弄我了!
紫学姐……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爱过你这件事真是太美好了……永别了!
谁都无法阻止我的离去!我绝对不会再留念了!
「鲣,你先等一下好吗?」
「不管多久我都等!紫学姐!」
旁边有人夸张地跌倒在地。
  「……咦?江户前学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表演起新喜剧(注10 这里指的是关西有名的吉本新喜剧,演员皆以夸张的肢体动作演出。)了。」
看来她不光是说话腔调,连行为举止都很关西啊。
「……我的头开始痛咧,我的事就先别管了,先把刚刚没说完的事解决掉呗。」
「了解,我不会管学姐的事的,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理你啊。」
「我揍飞你喔!」
莫名其妙开始发怒、情绪看来极不稳定的小鬼头,该不会是刚才跌倒的时候撞到头了吧?
「……噗、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咦?紫、紫学姐?」
紫学姐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那句话戳到了她的笑点,不过就算是这样大笑也是非常有魅力的啊。
「抱歉抱歉,请别在意,你们的对话实在是太有趣了,所以我忍不住……嗯,我很中意你喔,鲣。」
什、什么?你、你是说你很中意我吗?紫学姐!
「这、这是真的吗?」
「嗯,真的啊,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学姐边这么说着,边绽放出了宛如花朵一般的微笑。
「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了吗?」
  「嗯,我拒绝。」
呃啊!我还以为刚刚气氛那么好,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跟我预料的一样,欺负你真是超有趣的呢。」
刚刚你那犹如花瓣一般娇艳欲滴的双唇中,似乎吐露出了什么可怕的言语,我想一定是我听错了吧……不,要放弃的话还太早啊!
「我、我们就先从朋友开始作起吧!接着尽快成为恋人,然后就再更进一步地……」
「有件对鲣来说,也许会让你很失望的事,我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对任何男性有过恋爱的感觉喔。」
噗哇!追加攻击啊……果然不行,真的不行了。
哈哈哈……还是回去了吧,再这样追求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希望,也只是徒劳无功。
「对了,来谈谈社团的事吧。我是江户前寿司社的副社长,因为社长是我最重要的素子,所以我每天都会到这里来喔。这个社团目前还没有其他社员,所以我想现在要是有人人社的话,就可以每天和我一起度过社团时间喔。」
什、什么?也就是说……
「只要我加入江户前寿司社,就可以每天和紫学姐见面……还有聊天……」
「就是这样,要是每天都一起度过的话,我想关系肯定会变得更加亲密的。」
  她说的没错啊,正是这样。
每天都能够见到美丽的紫学姐……先把恋爱的情感搁置在二芳,比起见不到面,能每天见到面还是比较幸福的啊。
「亲、亲密……!更加的、亲密……照这样发展下去,交往也……」
「照这样发展,交往也是有可能的吧。我刚刚虽然说了我没有喜欢过男性……不过那是过去的经历,我也不能断定未来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啊。」
人心是会变的……我要让紫学姐的心变成永远是我的!为什么能够肯定?这是当然的啊!可能性是无限大的啊!
「但是刚才说的全部都是假设呢,而且鲣你也已经决定不参加社团了吧?所以刚刚说的话终究都只是空谈呢……真可惜。」
「你在说什么啊紫学姐?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不参加?」
「喂!你刚刚明明才说了『谁要加入啊?』这种话呀!」
小鬼……不对,社长死死地瞪着我,当作没看见。
「哈哈哈!社长您在说什么啊,请务必让不才在下井园鲣,成为这充满荣耀的江户前寿司社一员吧!」
「真的吗?这可真是让人高兴呢……素子你听见了吗?太好了,鲣要参加我们社团呢!」
啊,只要能让紫学姐感到愉悦,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咦?素子?你怎么没什么反应呢,难道你不高兴吗?」
追随着美丽的紫学姐那带着讶异的视线,在那边有个十分碍眼的家伙,那是仿佛在忍耐些什么而死命地咬着牙,全身不断颤抖着的社长。
「……啊,是想去厕所吗?」
「去死呀你这混蛋——!」
「什噗啊!」
  砧……砧板可不是……暗器……啊……唔咕……







其之三





距离我与紫学姐那命运般的相遇,已经过了一夜。
「打——扰——啦——!」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我被胸中那个猛烈跳动的心脏引导着前往生物准备室……
也就是我们江户前寿司社的暂定居城,其他行程全部怱略跳过。
因为就算只有一秒也好,我想早点见到心爱的紫学姐啊。
「喔,是鲣呀,你来得真早,而且看起来心情很好呀。」
……当我带着愉悦的心情拉开门后,里面却只有江户前社长一个人在。
「……什么啊,只有社长在啊。」
失望。
「你的失望也表现地太露骨了呗!那有一看到别人肩膀就重重掉下去的家伙啦?」
「咦?因为原本以为打开了装有超高级宝石的宝箱,结果里面却只有一条小鱼干,失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这家伙真的需要去死一次呀……」
现代人还真是容易缺乏钙质啊,社长手上的寿司刀前端正在微微颤抖着……等等,寿司刀?
这玩意一般是不会在学校出现的吧?难道说……
和昨日所见完全没有丝毫变动的狭窄室内,社长正坐在窗边,我现在才发现那边放了张教师用的书桌,社长就坐在似乎是与书桌成套的、附有滚轮的椅子上,并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社长背向窗外射进的阳光,右手握着的是散发出隐约光芒的细长刀刃……!
我马上往后跳了一大步。
「嗯?你干啥呀……不过你老是做出奇怪的举动,不意外呀。」
才不想被你这么说……就算我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说出口。
因为对方手上可是持有凶器,不能做出任何可能拿刺激到她的事。
「话说社长,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光看不就知道了呗!我在保养我的伙计呀!」
  伙、伙计?那个可怕的玩意,是你的伙计?
「如果不每天细心保养的话,万一工作上要使用的时候不就糟糕了吗……怎样?了不起呗!」
社长边这么说还边挥动着右手的刀,窗外的阳光照射到寿司刀上,让刀刃反射出了锐利的光芒……工作?是某种必杀技吗?
「对、对对对,你你你说得没错……」
我的声音不停地发抖,冷汗也像瀑布一样流下。
「总之鲣你既然来了,我这边也得准备一下。」
社长将椅子回转半圈后站了起来,开始在堆积了满满杂物的桌上找起东西。
……看到了,我都看见了,刚刚被社长的身体挡住所以没看见的东西,书桌上摆着磨刀石啊。昏暗的房间、刀子、磨刀石……这家伙是山婆(注11 山婆,日本传说中的妖怪,会在山中寻伐迷路的旅人,假借提供食宿诱骗旅人,等旅人熟睡后便将其杀掉并食用。)吗?
「那、那个社长?你说准备是要准备什么……?」
「嗯?我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们江户前寿司社在做什么咧……」
哼、哼哼哼,我可是知道的喔!那个寿司刀其实不是武器,只是想要成为寿司师傅的社长拿来做做样子而已。说是准备也只是打算拿来削削苹果皮,然后我再吐槽「原来是苹果啊!」就可以顺利结束了。看来肯定是这样发展的,我之前的担心全白费啦。
「所以我今天准备了鲣。」
「请饶命啊!」
「……你干啥突然对我下跪咧?饶命什么的,早就已经死掉了呀。」
「咦?我已经被杀死了?什么时候发生的?」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啥咧,死掉的不是你,是鲣呀,鱼字部再一个坚强的坚,鲣呀。」
「果然是在说我嘛!你这杀人凶手!」
「……咦?你的名字还真的是『鲣』呀?不是胜男也不是克夫(注12 胜男与克夫这两个名字的日文发音皆与鲣(KATSUO)同音。)吗?」
这女人……到现在还在给我装傻!
「对啦对啦!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跟鱼类的鲣同名,鱼字部再一个坚的鲣就是父母给我的本名!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也真够辛苦的咧。」
望着我的社长,眼神中不知为何盈满着温柔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要杀了我的人会拥有的双眼……不对,我已经被杀死了喔!
  「放心呗,我准备的是这个鲣呀。」
社长缓缓地将柜子打开,从满满摆放的生物标本中间取出一条看来挺大尾的鲣(鱼类)。
「怎样?很大条呗?这可是我从港口直接买来的初鲣(注13 初鲣指的是沿着夏季黑潮北上的鲣鱼,鱼色鲜艳,脂肪含量少,口感清爽。)喔!新鲜又美味呀!」
「……什么啊,是在说鱼啊——话说你从那边拿出来的啊?」
「嗯?从那边拿出来?当然是从这里呀。」
指向堆积如山的标本,社长的眼神中充满了「你在说什么啊?」的疑问。
……嗯嗯,光看我就知道了喔,你刚刚才从那个摆满了生物标本的柜子里拿出来的对吧?这我当然知道啊……但是啊!
「请不要把食材放进那里头!」
「什么呀?不用担心,我有好好地冰镇着咧!」
「我才不是在说那个……不,冰镇也是很重要的,但是放在那里头实在是让人作呕啊!这已经不是没有食欲就可以带过的话题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会把食材存放在生物标本中的厨师啊!」
  「什么呀,这里不就有一个吗?我买回来的鱼,我要放在社团活动室的哪里是我的自由喂!你这个胆小鬼!」
「问题不在那里!更何况这里也不是社团活动室啊!」
「可恶!吵死咧你这家伙!」
似乎是觉得再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社长将砧板放在中央长桌的空置处,并且将鲣鱼摆放在砧板上。
「啊,社长等一下!」
「别一直碎碎念咧!就让你瞧瞧我华丽的刀工呗!」
然后,在井园鲣的眼前开始了一场鲣鱼的肢解秀。
这场景搭配上生物准备室这场所,让我想起了小学的鲫鱼解剖实验。


「怎样?这就是江户前的刀工技巧呀!感到敬畏了呗!」
社长熟练地操控着菜刀,短时间内就将鲣鱼剖好了。
她那满脸得意的笑容,这正是自信表露其外的模样。
「是的,让我大开眼界……很多方面来说都是。」
主要是在我面前解剖鲣鱼的那份精神。
「嘿嘿,这样呀这样呀,那么接下来就是来尝尝这惊人的美味咧!」
社长边说着边取出了酱油瓶与姜片……是从那拿出来的啊?
  虽然生鱼片的确很好吃,刀工也是相当漂亮,甚至贴心地连酱油跟姜片都准备好了……但是啊!
「……社长,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嗯?你要说啥?」
这个人难道是真的不懂吗?
「这种地方谁吃得下生鱼片啊!」
生物准备室……这种集合了无数被福尔马林所浸泡的标本视线,除了不舒服而且还弥漫着臭味的地方,在这里怎么可能吃得下散发着腥味的生鱼片啊……
「少啰嗦叫你吃就吃呗!」
「——唔,」
不!不要硬塞进我的嘴巴里!我正好在跟标本瓶中的鲫鱼四眼相望啊!而且你手上还沾满了鲣(鱼类)的鲜血啊!
「怎样?好吃呗?我就跟你说好吃呗!」
「————唔!」
……伤心的是,还真的挺好吃的。





充分演出了同类相残的愚蠢戏码后,才刚觉得似乎听见脚步声,准备室的门就被轻巧地拉开了。
「哎呀,两位好啊,抱歉我来晚了呢。」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仿佛就能把沉积在这生物准备室中福尔马林与药物的臭味,还有鲜鱼的腥味都给一扫而空的感觉。
这宛如天上仙乐一般美妙声音的持有人当然就是……
「喔,紫你好慢呀。」
没错,我的女神,越户紫学姐。
「紫学姐你好!你今日还是一样地美丽啊!请跟我交往吧!」
「哎呀鲣,你今天也是一样积极呢,我当然还是拒绝喔。」
噗啊……被那仿佛昙花一现的笑容给拒绝了,真是打击啊!
「你可真学不会教训呀,昨天不是才被彻底地拒绝过咧?」
「社长……男人可是每天都会有所成长的,也就是说今日的我比起昨日的我已经成长了!就算昨天不行,但或许紫学姐会觉得今天的我可以,而答应跟我交往也说不定啊!」
「啊哈哈哈,鲣还真是乐观呢,你这种正面的思考,我也不讨厌呢。」
「真的吗?那么请跟我交往!」
「不要。」
  唔咕!胸口、胸口好痛!言语还真的能够刺进胸口啊?
「嗯嗯,原来现实生活中还真的有像鲣一样这么有反应的人啊……好像会上瘾呢。」
看来学姐对我并没有负面的情绪在,太好啦!
「……这家伙没救咧。」
旁边有人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不过那个不重要啦。
「咦?不过紫学姐是以拒绝我之后的反应为乐吗……还说会上瘾……难道说我……」
紫学姐会一直拒绝我吗?一直……一直?
「只要能一直在一起的话,就算被拒绝也……」
「……我知道咧,鲣你真是个大笨蛋呀。」
「我才不想被你这种笨蛋说是笨蛋啊!」
「那是我该说的话呗!」
她是在说些什么啊?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我应该说的话啊,因为她真的是个如假包换的笨蛋,而我只是个陷入热恋的普通男人……等等。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我得承认社长有一小部分说的对,我对紫学姐的爱是如此的愚忠又直率……」
  恋爱中的人就算愚蠢也是可以理解的,不,不如说本来就该变得愚蠢!所以没错,我就是个笨蛋啊!
「啊~!这个蠢材!喜欢上这种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对象,鲣你真是个不知变通的家伙呀!」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真的感情很好呢。」
唔!就算是紫学姐说的,不过这完全就是误会啊!要马上澄清才是!但是那开怀的笑容把我魅惑住了,让我无法开口反驳啊!紫学姐我爱你啊!
「……话说回来,紫呀,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呀?」
话题突然被带开了,不过我也很在意紫学姐身后的人是谁。
……居然能够站在紫学姐的背后,这家伙是多么幸福啊,我好羡慕啊!
不得已,我只好将视线从紫学姐的身上稍稍移开一些,实在是非常不得已啊。
「啊,说的也对呢……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咦?那、那个、我知道了……」
紫学姐背后的那个人发出了声音。
被学姐推出来而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个看来相当娇小的男学生。
简单描违有多娇小嘛……嗯,真的很小一只,娃娃脸与细瘦的四肢十分相衬,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误认成小学生吧。
「又来一个小矮子呀。」
你才没资格说他。
  「啊……」
看来他本人对这点也柜当在意,结果就这样被没有礼貌的社长给刺伤了。
「我是一年级的……伊仓圭。」
那个让人羡慕不已的小个子,老实地报上了姓名。
「伊仓?」
「啊、嗯、是的。」
啊,社长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了,看来她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
「喔!这家伙不错咧!我才刚想说小鳕(注14 指的是动画「海螺小姐」中,海螺小姐的儿子鳕男。)的位置还空着呀,马上就来了个同辈的小鲑(注15 伊仓的日文发音与鲑相同,意指动昼「海螺小姐」中,海螺小姐的外甥鲑。)咧!」
「…………」
看起来十分高兴的社长,目光直直地望进跟她差不多高的伊仓眼里。老实说,从我这边看过去,伊仓的身高跟社长真的不分轩轾,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会被社长说成小矮子也是无可厚非。
「嗯,小小一只很可爱对吧?」
紫学姐边这么说着边从伊仓的后方将手搭上他的双肩。
  那满脸的笑容,充分述说着她是真心认为伊仓很可爱的事。
「我好嫉妒啊……!」
对那家伙的同情瞬间就消失了,现在我的心底不断涌出深黑色的物体,我好恨啊,好想杀人啊……
「噫……!」
被我的视线给吓到而往后退了一步的伊仓,背部就这样撞上了紫学姐。
也就是说紫学姐胸部的触感,那家伙的背部搞不好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时如果问我在想些什么的话,我正在想要怎么把伊仓取而代之。
「鲣你不要吓他嘛,这样伊仓很可怜呢。」
什么!我、我被学姐骂了!
「真是非常抱歉!」
虽然我对伊仓嫉妒得要死,不过看在被学姐骂了有点开心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虽然不懂为什么你一脸开心的样子……但是老实道歉了就好了呢。还有伊仓你没事吧?」
「啊、嗯……对不起。」
那家伙干嘛也跟着道歉啊?看来不光是外表,连胆子也是小得可以。
……话说回来,他是来干嘛的啊?
  我的疑问似乎传达给伊仓了,他转头望向站在他背后的紫学姐(好羡慕啊!)。
「……那个,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呢?」
他带着些许不安的语调发问着。
「咦?」
「啊?」
我和社长几乎同时地发出了疑问句。
「紫,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他不是想要参加我们社团的人呀?」
社长将我们全体的疑问,丢到了那个唯一知道详情的人身上。
我也觉得很奇怪,基本上会自愿参加这个社团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他不是自愿来参加社团的,只是因为他很可爱,所以我就把他带过来啰。」
  边这么说着,紫学姐边「诶嘿~」地笑了……好可爱啊!
  
「——江户前寿司社,是吗?」
「是咧!」
社长大声地回应着,经过这两天我已经充分了解社长的本性了,但伊仓则是带了点困惑的表情歪着头,感觉好像小动物一样可爱……等等,我在想什么啊!我可是很正常的—才不会对男人有兴趣!
「也就是说,你们希望我能参加这个江户前寿司社,这么说没错吧?」
  「就是这样咧,紫,是呗?」
「嗯,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真是好可爱呢。」
这根本不算回答。但因为是紫学姐,所以我没办法吐槽她。
不过啊,好嫉妒社长跟伊仓啊……
「……呃。」
伊仓脸上那困惑的表情仿佛冻结了一般,是对被紫学姐称赞「好可爱」这件事有所不满吗?如果是我的话早就因为过度喜悦而求婚了……好嫉妒啊。
「请问,江户前寿司社的主要活动内容是什么呢?」
真是个正中红心的问句啊。
老实说,关于这点我也有点想知道,毕竟我是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参加这个社团的……不过我的目的也只是更接近紫学姐,社团活动内容什么的怎样都无所谓啦。
「活动内容……小鲑呀,你觉得棒球社是在干啥的呀?」
「咦?打、打棒球啊。」
「那足球社咧?管乐社咧?」
「那个,足球社就是踢足球,管乐社就是……演奏音乐吧。」
「同理可证呗,咱们江户前寿司社理所当然就是捏制江户前寿司的呀!」
一点也不理所当然,快跟那些被你拿来当例子的社团道歉。
  「……啊,是这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接受这种诡辩的伊仓,依然带着困惑的表情点点头。
「小鲑怎样呀?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共同为了江户前寿司而挥洒青春呀?」
边这么说着,社长边露出爽朗的笑容看着伊仓……为了寿司能挥洒的只有酱油啊,你这笨蛋就一个人挥洒着酱油调味吧,这个调味笨蛋。
「……那个。」
「怎咧?难道你有其他想参加的社团呀?」
社长居然在确认他本人的意愿,为什么就完全没问过我的意愿啊!
「啊,不是的,我并没有其他想参加的社团……只是我不会捏寿司……」
这是当然的吧,我想日本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生活在与捏制寿司无缘的世界,根本也不会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吧。
而且再怎么说,一般也不会有学生把这个拿来当成社团活动吧。
「没问题的,我和素子会从基础开始慢慢教会你的,对吧素子?」
「喔!这是当然咧!为了可爱的小鲑,就算从最基本开始教起也没问题的咧!」
什么?居然有「让紫学姐进行个人指导」这种美好选项存在……太赞了!江户前寿司社!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啊!
「我我我!我也完全不懂得怎么捏寿司啊!请务必要手把手地指导我!」
  「喔?你也挺有干劲的咧。鲣,不用你说我也会教你呀,我会严厉地锻炼你,让你彻底地了解江户前流派咧!」
糟糕引爆错地雷啦!不小心按到社长奇怪的开关啦!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怎么好意思让社长亲自来指导我!就、就让紫学姐来教导我基础中的基础就可以了……」
「什么呀,不用客气呀!就当作搭上了大船一样,安~心地交给我咧!」
「不不那个,我真的……紫、紫学姐你觉得呢?」
我求救似地望着紫学姐。
「好可惜呢,素子要指导鲣的话……伊仓,你就跟着我一起学习吧……只有我们两人喔。」
「咦?那、那个……」
为什么要握住伊仓的手啊紫学姐!想要两人世界的是我啊!可恶快把你的手抽走啊社员二号!那是我才能握的啊——
「对了,正好有件围裙非常适合可爱的伊仓呢,请你务必要穿上……虽然裸露的部分会有点多,但没有关系,因为伊仓十分可爱,所以肯定很适合的。」
紫学姐的眼睛比起以往更增添三分艳丽,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顺着伊仓的颈子往下滑,并伸向了衬衫的钮扣……喂喂,要在这边现场表演脱衣秀吗?紫学姐也太大胆啦!
  神啊求求你!请您现在马上把那两人的立场对调吧,然后再让我跟伊仓交换位置吧!就算代价是要我马上死掉也没关系!
「等等!」
在充满情色气息的准备室中突然响起了很大的声音。
「……怎、怎么了呢?伊仓。」
没错,发出那个声音的正是伊仓圭。
刚才还一直畏畏缩缩的,到底是怎么了啊?
被意料不到的人物发出的声音吓到,紫学姐的大胆模式因此解除,脸上还带着些许讶异。
……啊,那表情真是我见犹怜啊,学姐我可以抱住你吗?
「啊,不、不好意思,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不过我不喜欢这样,就是说什么小小只啦、好可爱啦、叫我小鲑什么的……我不喜欢这样。」
伊仓满脸通红地盯着地板,用尽力气挤出话语。
「我从以前就一直被别人这样说……因为个子很矮,姓氏又是伊仓,马上就会被称作小鲑……」
什么?跟我一样为了名字而烦恼的人,这边居然也有一个啊。
「更何况,虽然我真的不想讲这种话……我的长相也跟女孩子一样,其他人也常常说……说我可爱什么的,真的很讨厌这样……」
伊仓低着头肩膀颤抖,不停地找出适当的言语来表达。
  对不起,我刚刚也有这么想过……
 
这么说来紫学姐?你从刚刚就一直用着「果然好可爱啊」的表情看着伊仓喔,他本人对这点非常讨厌,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但是我可是男的啊!而且也已经是高中生了!所以……我打算跟那样的过去诀别……不,是已经决心要切断了!」
他的话中充满了强烈的决心,连我的心都为之共鸣了。
「…………」
不管是回答或是附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啊,不好意思,突然跟你们说这些……但是。」
你不需要道歉的啊,对于伊仓刚刚说的那些,该道歉的……
「我懂的咧!」
社长突然莫名地大喊出声。
「因为名字跟外貌就被随意称呼……很难过呀,我能理解咧。我呀,也是有着这样的过去……」
社长不断地点着头,伊仓则是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这、这样吗……?」
「就是呀,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其实我的名字是很奇怪的咧。」
社长,你该不会在安抚着伊仓的情绪吧……
  真是吓到我了,没想到社长居然配备有如此纤细的机能啊。
「江户前素子……不光只是姓很特别而已,如果名字部分使用音读(注16 日本汉字分为音读与训读两种念法,素子训读为MOTOKO,音读则是SUSHI。)念法的话,念起来就是江户前寿司了。」
原来如此,念起来的确是这样,这种听起来超恶作剧的名字,在小学时期肯定常被坏心的男孩子拿来大作文章吧。话说要是跟她同班,我应该也会拿这来开玩笑吧。
「一开始是谁先起头的我也忘咧,但是这种外号总是流传特别快呀,而且小孩子对于这种蠢事大多都是乐此不疲对呗?所以他们每天每天都是『江户前寿司、江户前寿司』地叫不停呀!」
真意外,她也有这种被欺负的不堪过往。
「……我能了解。」
伊仓应该是把社长的话与自己的过去联想在一起了,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也有同样的过往,因为小孩子一旦找到能够嘲笑的事,就绝对不会放弃的。
我仿佛看见了幼小的社长,因为孩童恶作剧的言语而强忍泪水的模样。
……真是悔恨,真是悲伤。社长,我也能理解的!
  似乎是想起当时的情景,社长只是眺望着远方,脸上流露出至今从未见过的沉重表情,原来她也会有那样的表情。
接着社长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一般,缓缓地开口了。
「……一开始我会直接揍回去,只要随手拿着棍棒打他们一顿,他们就会安静咧。但是有些站比较远、我揍不到的家伙,就会在那边乱喊『你不是江户人吗?快点捏寿司啊你这个江户前寿司!不爽的话就捏个寿司让我们看看嘛!如果是江户前寿司的话这应该很简单吧!』……」
……从一开始就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啊。
看来我需要修正一下我的想象。而且我也挺担心那些被出处不明、材质不明的棍棒殴打的少年,万一是金属制的棍棒那可是攸关性命的问题啊。
「就算我追着他们跑,还把棍棒朝他们丢过去,他们也是完全不懂收敛。就算我当作没听见不理他们,他们还是每天每天讲着一样的话……」
啊,嗯,这种咬牙忍泪的日子果然每天都持续着。而且学姐还挺身而出面对那些嘲笑她的同学啊!这种克服自己精神创伤的过去,一般谈天中可是不会听见,是像外传一样的特殊内容啊!
更何况学姐跨越了嘲笑的高墙,正面地迎向了让自己痛苦不已的江户前寿司,不光是跨越而已,还更进一步地学习江户前寿司并精进自己的技术,所以她现在才会成立江户前寿司社吧。
  ……哼,居然战胜了自己的姓名,我和伊仓根本远远不及啊,社长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然后因为他们一直那样讲呀……」
喔,在我擅自推演剧情的时候,社长已经要开始讲违她克服精神创伤的部分了,这我可得认真地听仔细才是啊。
「我终于明白咧!『原来如此,捏寿司什么的我的确办得到呀』『不,既然我被取了这个名字,这肯定是代表我生来就注定要捏制寿司的』『好咧,既然要做那就要以寿司店的顶点为目标呀!』」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啊混蛋——!」
被推翻了,完全被推翻了啊,这个混蛋!
我心目中所想象的那个眼眶中含着不甘心泪水的幼小社长,原来还真的都只是我在幻想啊!
「你干啥突然大喊呀?」
「这发展太奇怪了吧!普通的展开应该是先落到情绪的谷底不停地悔恨吧?然后凭借着悔恨的力量再次振作起来,这才是青春励志故事会出现的剧情吧!什么叫做被嘲笑之后终于明白?遵守一下起承转合好不好!这根本完全不合理啊!你这家伙果然是个笨蛋!」
  「啊?为什么我一定要为了那些嘲笑欺负的言语而情绪低落呀?再说要是为了这种事就情绪低落,那不就代表我跟那些没骨气的混蛋是同等级的咧?可别把本姑娘和那些丢脸家伙拿来相提并论咧!」
「……啊!」
伊仓手按着胸口发出小小的惊呼……说的太过头了,太过头啦社长!
「社长你的发言太奇怪了!你之前不是说了『我懂的咧!』吗?这跟你刚刚说的完全矛盾啊!」
「……啊?我有这么说吗?」
这个小鬼头……
「你说了!而且你不就是为了要安慰伊仓才说刚刚那些话吗?结果你说的那些根本没安慰到他,反而是往他的心口上捅刀啊!说话之前多少考虑一下伊仓的心情好吗!」
「……咦?」
似乎是对我反驳社长这件事感到意外,伊仓看起来有点被吓到的样子。
「喔,那你就来合理地、彻底地考虑小鲑心情之后发言让我瞧瞧呗?哈!能做得到的话就快点做给我看呀!」
这小鬼什么态度啊……!
社长抱着胸,带着不屑的表情转头看向外面。
  「这种事我当然做得到啊,你以为我是谁啊?名字的音读念法是江户前寿司?姓氏是鲑?哈!我可是井园鲣喔?要说到跟姓名有关的事,我可不会输给你们,我有自信绝对可以获得压倒性胜利啦!你们想要从那边开始听啊?」
「唷,只听一部分也太可惜了呗!既然要听就从头开始说到尾呀!」
「……哼,这可是你说的喔?那么就如你所愿从头开始讲!你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社长,就算你后悔也太迟了,你已经……彻底惹怒我了!
「我的本名是井园鲣,顺带一提名字部分的写法是鱼字旁再一个坚硬的坚,不光是发音,连字看起来都很怪吧?这名字在医院候诊室中等待唱名时真是超悲惨的。啊,要说到唱名最悲惨的果然还是那个吧?就是大概小学一年级去游乐园玩,我不小心走丢了,就在我不知所措只能大哭的时候,一位温柔的大姐姐帮助了我,带我去失踪儿童协寻处,要广播帮我找父母,而游乐园就响起了这样的广播,『从大城区来的小朋友井园鲣……噗!』连负责广播的人都笑了出来,这样笑出来的事情应该不是只有发生在我身上吧……那种事就暂且不提,而帮助我的那位温柔大姐姐已经笑到无法自拔,看着她那欢笑的侧脸,那时候的心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奇怪啊……』那是孩子的心灵深深受创的一刻……要说到为什么会给我取了这种名字,那是因为我的父母都是奇怪的家伙。在游乐园事件之后,对着哭泣的我说出『难得姓氏是井园,在双重意义上听起来都是很好吃的名字吧?』这种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回答,我对双亲的梦想破灭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啊,补充说明一下,我的父亲是在鲣鱼产地之一的烧津出生的,最喜欢吃的食物是鲣鱼生鱼片,所以每到鲣鱼产季的春秋两季,我家餐桌上就会摆满鲣鱼生鱼片。我也不是特别讨厌生鱼片,端出来了我还是会吃,但是啊,每次吃的时候我爸就会说『喔!鲣在吃鲣鱼啊,同类相残啊(笑)』,是每次都会说喔。我老是想着总有一天要杀了他,啊哈哈……只是都会被他反揍回来而已。
嗯,换个话题吧,我小学的时候有在玩棒球,因为我是井园鲣,所以被分配到的职位是侦查。那个矶野家长男在打棒球的模样,动画中不是常常出现吗?所以……棒球社社长用了同样的理由叫我去当侦查(笑),但是我对棒球其实根本一窍不通啊,所以如果没特地来叫我,我是不会过去的。话说每次来叫我的人都是说『井园来打棒球吧!』顺带一提来叫我的那个人总是戴着眼镜,别人总是叫他中岛,但他根本不是叫这个名字啊,好笑吧……快笑啊!
对了对了,说到好笑的,就一定要说说小学五年级发生的事呢,漫画中不是常有忘了写作业结果被叫去走廊罚站的情节吗?不过现在会这样做的老师几乎没有了对吧?但是我可是有过这样的经验喔,在我念的那所学校里有个很会看状况应对的老师……我有一次忘了写作业,那个老师就就摆出一副暴怒的样子,但是却用很高兴的语气说着『井园,去走廊罚站!』……全班都爆笑了……我想那个老师肯定是想这么做很久了,我也是很衰被堵到……该怎么说呢,好想哭啊。
……啊,说到好想哭啊,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同班有个叫做花泽的女孩,我明明没跟她告白,却被……」
  「……那个,我已经明白了,不用再说咧,是我不对。」
社长头痛似地道了歉,话说该头痛的应该是我吧。
「……看来是我胜利了吧。」
「是呀……是我输咧……这么辛苦的人生亏你能走到现在咧。」
「你能理解就好。」
真要说起来,会有那些悲惨遭遇都是因为名字,这其中要被称为灾难的事件也是数不胜数……
「井园……」
咦?伊仓为什么要用这种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我?是同情吗?
啊咧~?好奇怪啊,我明明是为了要安抚伊仓的情绪才说那些的啊……难道我遇到的事比他遇过的还要悲惨,所以他反过来开始同情起我了……这样啊,果然是这样的吧。嗯,我又再次体会到我的人生有多悲惨了,还真是让人丧气呢☆
不断堆积着绝望的我,而紫学姐居然朝我走了过来。
「嗯,鲣的人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高低起伏的充实人生呢。」
「不!这一切肯定都是为了与你相遇所必须经历的考验!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就是这样!要不是因为这名字,小鬼头也不会注意到我,正是因为这个名字我才能和紫学姐相遇,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没错吧?
至今为止的不幸人生,都是为了得到这份幸福所须的等价交换。这么说可能会有点不公平,但是我可是和紫学姐相遇了喔!那么不管之前的人生发生过什么事,我都已经漂亮地得到了这份幸福了啊!
「……鲣。」
「……紫学姐。」
四眼相望……紫学姐的脸上似乎带着些许担忧。
等等等等,这是个好机会……吗?难道说这正是个超级好的机会吗?
我那不幸的过往,在学姐心中的城墙上打出了一个名为同情的缺口了吗……难道没有刺激到学姐S的本性,让她忍不住发笑吗?嗯!我相信学姐一定是同情我的,这是个好机会啊!
「所以说紫学姐!请你嫁……」
「井园!」
哇?在四眼相望的我与紫学姐之间,突然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但是在视线中却看不见那个东西。
可恶,又是那个不会察颜观色的小鬼头!还莫名其妙地抓着我的手……咦?不是社长?
「……伊仓,怎么了吗?」
为什么要用那种像是幼犬一样的单纯眼眸从下往上地看着我啊?而且还将我的两手紧紧握住,那双柔软的手上传来的温暖又是什么?
  「我好感动!井园好厉害!」
「……咦?感动?」
这、这家伙在说啥啊?
「我所遇过的悲惨事情,跟井园你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井园你好厉害!明明遭遇的事情比我还要悲惨好几倍,却说那些都不算什么……真的好厉害!」
「咦?啊?这样啊?不过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啦……」
「不,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喔!我相当尊敬井园喔!」
「这、这样啊……那真是不敢当。」
这个纯真少年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用那双清澈又漂亮的眼睛直视着我,我就会看见自己丑陋的内心映照在上头,让我感到十分痛苦。
住手……不要再那样看着我了!
因为忍受不了伊仓散发出的纯粹力场,我将视线转开,却看见了紫学姐像是祈祷一般将双手交握在胸前,仿佛看见什么神圣事物一样望着这边。
紫学姐脸上带着我所看过最耀眼的闪亮笑容,但我却不禁感到有股寒意。
「BOY·MEETS·BOY……啊,这是多么美好……」
「紫学姐,请停止想象!我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我马上就了解到我的声音并没有传到紫学姐耳中,因为紫学姐那闪亮的双瞳中,似乎散发出了某种果实过熟后会产生的臭味,看来她脑中已经充满了奇怪的妄想。
「……井园?怎么了吗?」
听到担心的声音,我再次将视线转了回来,那双和紫学姐完全不同的纯洁眼眸正由下往上地看着我……
「可恶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还有你到底想要握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啊!快给我放开!我才没有那种被男人握手就会高兴的癖好啊!」
「啊,对、对不起!我太兴奋了所以……」
伊仓慌慌张张地将我的手放开时,我听见紫学姐发出小小声「唉呀……」的叹息,虽然在这种时间点听到这种叹息还真是不太妙,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你啊学姐!
「但是井园真的是很厉害喔!我虽然没有像你那样的经验,但是要忍受那样的事,还能轻描淡写地带过,我肯定做不到的……」
「伊仓……」
咦?伊仓的反应好像有点出乎意料。
「我怎么这么丢脸呢……我果然是很适合小鲑这个外号吧……」
难道,他现在是要反过来安慰我吗?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就算我还想说些什么,我的手上也已经没牌可出了。
  「没这回事咧?」
「……咦?」
就在我慌乱之际,暂时陷入沉默状态的社长开口了。
「你呀,一点都不丢脸呀。」
「那个,江户前学姐,你不用安慰我没有关系,像我这样的……」
「你这家伙!既然是个男人,就不要把自己搞得畏畏缩缩呗!」
社长大声地斥喝,话中提到「男人」的部分,似乎刺激到了伊仓。
「你好好回想呗!刚才你呀,不是很认真地向我们诉说了你的主张呗!『不想再被说可爱了』,那个时候你所发出的声音,那个从丹田传出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那正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发出的声音呀!」
「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江户子弟绝无虚言!」
因为社长斩钉截铁的说着,伊仓也展露了笑颜,那是个非常有男子气概的笑容。
……不过社长,江户子弟那个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喔。
「话说回来,我也得向你道歉咧,叫你『小鲑』真是抱歉呀,你再怎么说都是个能用言语沟通的男人,把你当成只会说『吧噗——』『哈咿——』(注17 动画「海螺小姐」中,鲑为年仅一岁的幼童,以上两个状声词都是动画中鲑常发出的声音。)的小鲑,我也真是太失礼咧!」
真、真意外啊社长,这么干脆地就低头道歉了!
「啊……请不用道歉!我……」
被道歉的伊仓反而露出畏惧的样子,直率点接受就好了嘛。
「那些话咱们就别提了呗。就让我重新再询问你一次呗,你愿意参加江户前寿司社吗?」
社长直视着伊仓的双眼,伊仓连转开视线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社长强而有力的眼神给逮个正着……接着经过了数秒。
「……好的,我愿意参加!」
伊仓带着满脸的笑容点了点头。
「喔喔!那可是真是感谢咧!」
喜悦的社长。
「嗯,真的是『感谢咧』。」
笑容中似乎带着深意的紫学姐。
「不,一点都不值得感谢吧。」
吐槽的我。
三人有着三种反应,而伊仓只是对着我们全体深深地鞠了个躬。
  「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了……啊,不过……」
「嗯?怎么了?还有啥问题吗?」
「是的,就是我已经参加社团了,但以后还是别叫我『小鲑』好吗?虽然我已经决定以后不再在意这个称号了,但是……」
嗯,说的也是,毕竟他的目标是脱离「小鲑」这个外号嘛,这个部分还是要先讲清楚比较好,不然会有个老是这样叫他的人啊。
「喔,大家都不会这样叫你的,我可是江户子弟,不会做那种不识情趣的事咧。」
……就你一个人叫的最起劲,话说你根本也不是什么江户子弟啊。
「真、真的很谢谢你!」
不过她也好好地道过歉了,虽然过了很久她才明白伊仓到底在说些什么,总之
也算是理解伊仓的心情了,这点应该要夸奖她才是吧?
「这只是小事咧!那么以后我们就叫你……」
社长的脸上出现了往常的那种露齿一笑。
「就叫你小鳕呗!」
  果然还是说出了意义不明的发言啊。




其之四





那是发生在伊仓入社后隔天的事。
午休时社长突然闯入了我的教室,手上还提着用方巾包起的大大包裹。
「鲣你听好咧,社团就像家一样,社员就跟家人一样,所以说,我跟你就像是一家人呀。」
「啊?」
「以往家族都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我说的没错呗?所以呀,从今天开始咱们也一起吃午餐呗,这不是很理所当然呀?」
「我一点都不觉得理所当然,快回去吧。」
「你这混蛋!这是对提着便当来找你的大姐该说的话吗!」
  「我不记得我有拜托过你,而且你也不是我大姐!快点回去了啦!」
不快点把这家伙赶走,不光是与我一同共进午餐的熊切与梶山,连整个一年三班原本和平的午休都会被破坏殆尽的。这是绝不容许失败的正义之战啊!
「你这家伙,你以为叫我回去我就会说『好的我知道了』然后乖乖回去呀!我都已经把紫跟小鳕一起叫来咧!」
「就是这样,鲣,不好意思打扰啰。」
「紫学姐欢迎光临——就是这样你们快闪开吧,熊切&梶山!这一带目前已经被我等江户前寿司社所占领了!」
「「啥米——————?」」
咦?为什么不光只有熊切跟梶山,连其他同学也跟着惊呼起来呢?


社长说什么家族的实在是很无聊,不过既然能与紫学姐共进午餐,就别管社长说些什么吧!社长说的话就永远抛在脑后吧,这样真是超棒的啊!


……不过社长带来的散寿司便当,那个、也是挺好吃的啦。


「创社申请?」
紫学姐对着吃饱后感到身心满足的我们,提出了这个议题。
「嗯,没错。」
  紫学姐带着如花绽放般的笑容点了点头,要克制自己不冲上去抱住她真是困难。
「好像只要填这张表就行了。」
边这么说着,学姐边取出了一张B5大小的文件。文件上清楚列着社团名称与活动内容的空白字段。如同开头所述,这正是用来向学校申请创立社团用的申请文件。
「……所以说拿这个出来是要?」
伊仓将视线从什么也没写的申请文件转移到学姐身上……他跟学姐之间看来没有特别要好,对我来说虽然是好事,但是为什么这家伙会紧贴着坐在我旁边啊?
「我想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对鲣还有伊仓你们说明一下我们社团目前的状况。」
紫学姐在此中断对话,并望向了社长,等社长轻轻点了点头后,紫学姐才继续往下说……社长,你是那来的大人物啊!
「我想在这种时候,我拿出这份文件的意义大家应该都了解,我们江户前寿司社目前还不是被正式认可的社团。虽然我们自己有社团活动,但是之前还没有达成让学校方面配给专门的社团活动室与社团经费的必要条件,大致是这样的情形。」
先不管学姐的说明,基本上在这个学校要创立社团是很简单的,硬是要说的话,「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〇〇社了!」这样,只要有个社团名称就OK了。
不愧是校风「FREEDOM」的学校啊。
但是要得到社团教室与经费看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正是因为这样,每年都有大量的社团出现后又消逝……所以学校方面虽然没有禁止社团成立,可是也不会对没有实际活动纪录的社团给予补助。虽然会默认其存在,但因为没有正式认可,所以没有社团教室也没有活动经费的地下社团其中之一……我们江户前寿司社目前就是处在这样的状况下。」
「要让学校正式认可的话,具体来说我们还欠缺什么条件呢?」
对于我的问题,学姐露出了「问得好」的笑容并点了点头……好美啊。这对正确提问的人来说,是最高等级的褒奖了!
「真要说的话就是人数了吧。虽然规定上面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是惯例是只要有社员五人以上就可以分配到社团教室与活动经费。」
当然也有人数比五人少但是却分配到活动经费的前例啦,紫学姐面露苦笑说着。
「唔!咱们的学生会还真是没有识人之明咧!」
「别跟他们计较,他们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社长不满的情绪,恐怕是来自之前申请活动经费却被直截了当拒绝的事情吧。
站在一般人的角度来思考,这种完全搞不懂在干嘛的社团居然会被学校所默许才根本是奇迹吧……
「所以我们目前应该要做的事就是……」





  这天放学后,我伫立在两旁种满樱花树的校门通道。
「年轻人来吧!江户前寿司社」
我旁边摆放的是一块红色为基底的招牌,以强劲有力的毛笔笔迹写着上面那句话。虽然说是江户前寿司社的社团宣传活动,但是除了我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鲣,你就先去占好位置等着我们咧!」
社长指示简单明了,而我完全没有否决权……紫学姐也不在,为什么我得一个人在这边忍受着孤独呢?太没道理了。
……不过啊。
「这人数比我听说的也多到太夸张了。」
因为身旁一个人都没有,我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我的感想。
环顾一圈,就会发现校门旁两排樱花树下部站满了与我有着同样目的的社团大军,简直就像是举办祭典的神社一样拥挤。并不是单纯地只有人数众多,连社团数目也是多到爆。虽然先前已经听学姐提过,不过未经过认可的地下社团还真的很多啊。
而且大量的地下社团中还夹杂着被正式认可的社团,运动性社团都穿上运动服,文化性社团则是拿出众多自制作品出来展示,感觉就像是特卖会场一样的大混战。与其说是大开眼界,不如说根本是世界混乱的起源。
……不过拼命想要召募社员这点都是一样的啦。
  「你的体格不错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朝着国立竞技场迈进啊!」
「喂,要不要来打篮球啊?只要打篮球的话身高就会咻咻地抽高喔!」
「吶吶——!你有没有兴趣玩乐团啊?我们是大家都憧憬的轻音社喔——!」
「各位淑女与绅士!正因为我们身处在这个数字情报爆炸的时代,您难道不想亲身尝试一下如何实地搜集情报吗?从人工情报到图像情报,公开来源情报与信号情报,能够让您学到多样化情报搜集能力,谍报社欢迎您的加入!」
「和我们一同,从广阔的天空中投入大地的怀抱吧!来吧!你也来跟着我们跳伞社一起徜徉天际吧!」
……太混乱了,真是混乱到极点,这就是「蠢蛋学园」的实力吗!
「FREEDOM的校风,真是让人畏惧……!」
或许我还是太过小看这间学校了,亲眼看到这么多种社团,感觉江户前寿司社根本是个非常理所当然的社团啊……当然,实际上一点也不理所当然。
为了要确实吸引准社员的目光,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在众社团中显得抢眼才行,但是只有声音莫名其妙很大声的小只社长以及同样小只的伊仓,还有美貌无人能及、我心爱的紫学姐,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一人到场。
紫学姐你在那儿啊?要是不快点见到你,我的成瘾症状就要开始发作了。
「哎呀,鲣,让你久等了。」
「等你好久啦紫学姐!迟到也没关系的!」
  我转头望向用着轻快语气说话的学姐.学姐看起来满脸愉悦。
「……呜。」
在学姐的身边,站着一个个头娇小、低着头满脸通红的女仆。
「鲣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可爱呢?」
「咦?啊……是啊……很可爱……呢?」
那个看来小小只的女仆身上穿着裙子很短的围裙洋装,短短的头发在两侧用红色的缎带装饰着,头上则是戴着约定俗戍的蕾丝状头饰,怎么看都是个女仆。
因为太过突然所以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好可爱啊,找不到可爱以外的形容词了,好可爱,不过当然还是比不上学姐的美貌。
「太好了,鲣也说很可爱呢。」
「——呜。」
学姐在女仆的耳旁小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而女仆只是把头更往下低。
这种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害羞表现也相当可爱。
小动物一般的女仆与女主人,不觉得就跟图画一样美好吗……嗯,这种场景就是百合百合吧,再更进一步吧!让我心跳加速吧!
「……所以这个人是?」
「当然是我为了宣传社团活动,所准备的女仆喔。也就是『活动招牌』……各位请看,引人注目的程度一流吧?」
原来如此,的确有很多学生伫足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之前明明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的,江户前寿司社的注目程度就像鱼跃龙门一样啊。
不过突然出现了一个可爱女仆,还有一位像是主人一般的美女,会吸引目光也是很合理的,要是我的话肯定会马上拍下照片传送出去……话说现在可以照相吗?
「……不过江户前寿司社跟女仆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懂吗?这个女仆装的色调就是铁火卷(注18 使用海苔与醋钣卷起捏制的寿司,依照中间的料不同而有不同的称呼,铁火卷即是使用生鲔鱼块当内馅。)的色调喔,白色的围裙是醋饭,黑色的裙子是海苔,红色的缎带就是生鲔鱼块……怎么样,很符合江户前寿司的装扮对吧?」
「这也太牵强了吧,不过只要有紫学姐的美貌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所以紫学姐请成为我的恋人吧!」
「感谢你混杂在真心话中的赞美,不过恋人什么的没办法喔。」
啊,就算又拒绝了我,但还是一样的美丽啊!
「话说学姐啊,伊仓在那里啊?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没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边等着,那个家伙却能跟在紫学姐的身边,真是让人嫉妒啊。
  「你是个很容易振作起来的人呢,不过直觉就不是很敏锐了喔。」
学姐脸上浮现出十分愉悦的微笑,看起来就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孩子……那个表情真是太赞啦学姐!
「伊仓的话,从刚刚就一直站在你眼前不是吗?」
「咦?你说站在眼前,但是我没……咦?」
我是个会察颜观色的男人·井园鲣。
从学姐那个恶作剧般的微笑推论前后因果,也就是说,在我眼前的只有社长以及被她们带来,个头娇小的可爱女仆……
「你是伊仓?」
「~~~呜!井园你不要喊这么大声啦!」
那张终于抬起来的通红脸孔,原来如此,的确是伊仓圭。
……我好像在内心说了好几次这家伙很可爱是吧?这种落败的感觉是什么?我、我才没有那种兴趣啊!
「井园你怎么了?」
唔哇!不要趁我分心的时候一口气缩短距离啊!别、别用那种往上看的视线看着我啊!总之这样下去会那个啦!快停止吧!拜托!
「你的脸有点红啊,该不会是……」
  「吵、吵死啦!我可是一直站在太阳底下,只是觉得有点热而已!你可别误会了啊,我、我才……才没有老是在想你的事情呢!」
「咦?」
「呵呵呵……伊仓,看来鲣是开始意识到你的存在了喔。」
「那个、学姐,这打扮太丢脸了啦!我可以换下来了吗?」
「不行喔,伊仓,我们根本还没开始进行召募活动吧。」
「可是……」
「没问题的,这真的很适合你喔。」
「不、我不是在说那个啦……」
嗯,真的非常适合你啊伊仓圭,我可以跟你挂保证,你一定会当选今年的最佳角色(男性部门),所以你就用那种模样生活下去吧。
「那现在就来发送社团宣传用的小型传单吧,这种引人注目的打扮不是正好嘛,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索取的……对吧?鲣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是的!这是当然的啊紫学姐!」
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紫学姐的理由啊!
「那就是在场表决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喔。」
「请稍等一下!井园那个回答根本是条件反射嘛!至少等社长来了再进行表决吧。」
「哎呀,我想就算素子加入表决,也只会是三比一的局面喔。」
「怎么这样……井、井园救救我啊!一般男生根本不会想穿上女装的,你应该能理解吧?」
「我能理解,但我无法违背紫学姐,你放弃吧。」
「连鲣都这么说了,你就认命地去发送传单吧?」
「……呜,求求你饶过我吧,越户学姐~」
喔喔,居然开始大哭了。我说伊仓,从各种方面来说,一般人是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哭的喔,所以拜托你不要朝着我这边哭啊……而且,这次你所遇到的对手太难缠了。
「伊仓,身为同社的社员,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想用现在这个打扮配上这个表情去哀求紫学姐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老实说,很危险啊。」
「……咦?什么意思?」
看来你不懂我在说什么呢,那么你就看仔细了,站在你正前方的学姐那美丽的模样。
「哎呀……!这表情真是太棒了呢,伊仓,你摆出那样的表情,我……我……我会……啊!」
「……咦?」
  看来紫学姐已经愉悦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仿佛都能听见她身上传来因为欢喜而不断颤抖的特殊音效,紫学姐带着恍惚的神情扭动身躯的模样……看起来相当具有情色意味,真是大饱眼福了!
谢谢你伊仓!你的牺牲绝不是白费的!
因为所以,伊仓大大地刺激到了紫学姐S的一面,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出去开始发送传单。
角色扮演+女装打扮的羞耻姿态,再加上这副模样搞不好会被同班同学或是认识的人看见的恐惧感,更何况又只有他一个人在发传单。
……这就是目前伊仓被逼到极点的惨状。
老实说,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伊仓,但还是看得出他非常认真地在发送传单,没有就这样逃跑实在是非常了不起,不过如果穿着那身衣装逃跑应该会发生更不得了的惨事。
像是明天的校内新闻头条大大地写上「俏丽小女仆,含泪逃离」的标题,还贴心地附上照片,这种让人不禁想要切腹的丢脸惨剧。
「……啊,真的好可爱啊。」
而紫学姐在一旁用着不安的视线望着努力发送传单的伊仓,那表情实在是美丽至极,但是那样美丽的学姐却是看着……伊仓,虽然你很可怜,但还是让人嫉妒啊!
「唷,可真巧啊,这不是越户吗?」
就在紫学姐全神贯注地看着伊仓努力的模样时,突然从旁边传来了声音。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看来像是优等生类型的细瘦男人,用着像是演戏一般的说话口吻搭配上奇怪的站姿,整体看起来有种不协调感。
「啊,甘栗原啊,既然现在出现在这里,代表你已经要回家了吗?」
唷,是紫学姐认识的人啊,听紫学姐说话的样子,这个人应该也是三年级的吧。
「怎么可能,当然是在工作中啊。你也知道,每年到了社团召募时期都很容易出乱子的,我正在巡视有没有学生闹场。」
在巡视社团召募活动?从他口中所说的话与那自傲的态度推论,他应该是学生会成员或是风纪委员吧。
「这样啊,这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呢,辛苦你了。」
「没什么,我也是喜欢才这么做的。」
……这是什么让人不爽的态度啊,我从这家伙望着紫学姐的双眼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屑。
「『江户前寿司社』啊。」
然后那家伙朝我身旁的招牌看过来,从鼻腔中发出了「哼」的嘲笑。
「真让我意外啊,你们居然还在搞这种社团活动,我说你们是还想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这家伙是想怎样啊?你算那根葱敢这样对紫学姐说话?我管你是学长还是那里的委员会成员,这种无法无天的态度我绝不容许!
  「这样吗?我想这是因为我是一个固执的人吧。」
面对超级无礼的混蛋,慈爱的女神紫学姐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真不愧是紫学姐啊!我对你的爱意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话说回来,那个女的,叫做江户前对吧?怎么没看见那个老是惹麻烦的家伙呢?今天没跟你们混在一起啊,我记得这个社团就是她开始带头玩的游戏吧?」
这个混蛋,紫学姐没什么反应,就把矛头转向别人。在听到社长名字的时候,紫学姐那漂亮的眼眸中出现了少许的反应。
「怎么说是『玩游戏』呢,素子是很认真地创立这个社团的,对学生认真举办的活动可以说这种话吗?学生会长大人。」
什么?这家伙是学生会长……因为他说了一堆挑衅的话,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杂鱼角色——咔啦咔啦!
「唉唷,这可真是抱歉了,我还是先告辞吧……不过啊。」
似乎对紫学姐的反应感到很高兴,咔啦咔啦——那家伙动作诡异地将浏海往上一拨,说着让人不爽的话咔啦咔啦咔啦咔啦——吵死了!那是什么声音啊?
「哇!」「那是什么啊?」「危险!大家快逃啊!」「呀——!」
循着那个咔啦咔啦的声音、以及开始骚动起来的学生视线看过去……
「闪开闪开闪开!都给我闪开呀!」
  伴随着飞扬的尘土,有什么东西以超高速往这边、应该说是往学生会长那边冲过去。
「喂!那边那个瘦子!别发愣站在那呀!给我闪开,这可是很危险咧!」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噗喔!」
学生会长瞬间消失在我眼前,在听到什么讨厌的声音与感受到一阵强风后,学生会长原本站立的地方重新伫立着另一个人影。
「呼~真是的,终于停下来咧。」
没错,那个人影正是被消失的学生会长拿来大作文章,我们那娇小又让人困扰的社长,江户前素子。
不过这还真是盛大的登场啊……这样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登场的啊。
在擦着汗的小个子社长身后,是跟她的娇小身躯相比完全不平衡的超大宣传用道具——夜晚叫卖的拉面店会使用的移动式摊位,侧面挂着的门帘上则是写着「江户前寿司社」。
……原来如此,你根本就是台失控的火车头吧。
「哎呀,素子,你来得真慢。」
「对不起咧,这个摊位比我想象中还要占地方呀,所以来的时候上头不小心勾到了两三个人,为了把那些人拿下来害我花了不少功夫呀!」
啊哈哈!社长豪爽地笑着,但是发言中却满满都是吐槽点,而且能够轻描淡写地接受这起事故的紫学姐也依然很美!
「呀,不过还真是受不了呀,这一路上下坡路段太多咧,本来是想小跑步过来的,结果变成完全停不下来咧,真让我捏把冷汗呀。」
「素子,我希望你能够多加注意一下,停不下来这还算小事,万一不小心翻车了,让你那可爱的脸蛋与身体受了伤,那可就不得了了。」
「就是说啊社长。话说那个移动式摊位是不是有那里搞错了啊?」
「啊?当然是要在这摊位上面举办祭典呀,既然身为静冈第一江户子弟的我这么说了,那当然是不会搞错的呀!」
静冈第一江户子弟,拜托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话中的矛盾之处吧。
「……那种事就先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刚刚被社长撞飞的那个被害人。」
「被害人?」
我指向失控摊位前进方向的远处,有个被当成人型紧急停止装置的学生会长倒在那里……看他一动也不动的,还活着吗?
「……啊?我还以为是谁呀,这不是学生会的青葫芦(注19 江户时代常以「青葫芦」来比喻身材瘦弱且脸色不佳的人,是种带有轻蔑意味的嘲讽。)吗?在那种地方睡觉可是会感冒咧。」
「你以为是托谁的福我才会倒在那啊!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交通意外!」
喔喔!会长站起来了!什么嘛,看起来摇摇晃晃的但还是很有精神呢。
「喔,所以刚刚让摊位停下来的人就是你呀?那还真是感谢咧,真是帮了大忙呀。」
 「感……谢………………唔~~」
  唉,学生会长看来是说不出话了。
 「……你、你们这些人……没常识也要有个限度!」
 啊,复活了。
 「你干啥突然大喊呀,这可是会吓到人咧。」
 「突然的是你们,被吓到的是我啊!你可是把我撞飞了喔!难道不应该跟我道个歉吗?」
「抱歉。」
「什~~~~~~~!」
唉唷,社长还真是意外又干脆地道了歉……不过对于撞飞人而道歉这一点,似乎又显得太过干脆了。
「不过我说学生会长呀,你在这边做啥呀?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发呆,你该不会连这样很危险都不知道呗?」
「你说发呆……你这个……」
「素子,他是来跟我们,也就是江户前寿司社说话,所以才站在那边的。」
  「说话?为啥?难道你想要加入咱们江户前寿司社吗?那你早说呗!想要参加社团的人,我可是非常欢迎咧!」
社长你真是太强了,虽然你的人生宗旨只有寿司店,但是往别人的心中点火与浇油的手段也是很厉害的,正因为是不自觉的举动才更让人畏惧啊!
「别、别开玩笑了!谁会愿意加入这种乱七八糟的社团啊!」
「你也别每句话都用吼的呗,像平常一样讲话我也听得见咧。」
你没资格说别人。
「而且你的眼睛是瞎了呀?给我瞧仔细咧,这边不是就有一个很棒的新生社员呀!」
「什么?」
社长边说边用下巴指向我的方向,学生会长与我则是同时转头向后看。
「……我没看到有人喔?」
「你在看那呀鲣!我当然就是在说你呀!」
「哎呀——勉强算是有参加啦。」
老实说,我实在不想跟你一起被学生会给另眼看待。
「……越户,看来你的身边聚集了一群奇怪的人啊。」
「你说的是,若你指的是有趣的人,那么我同意你的说法,学生会长。」
  嗯?难道说我和社长被分类在一起了?这真是大大违背我的信念,我明明就是这么的普通……不过他说我是紫学姐身边的人,这个说法真是太美妙了,功过相抵,正负相消了,学生会长!
「话说回来,江户前。」
「啊?还有啥事呀?我还有召募社员这重大工作要做呀,如果不是想要加入社团的人就快点离开,我可没空理你呀。」
「……那是我要说的话,不过这也是我的工作……把移动式摊位带进校内,以及在校内拉着摊位奔跑引起的失控行径,我要依法取缔这些违反校规的行为。」
「违反校规?喂喂,要当成笑话的话你的脸就已经足够了呀。你好好看看学生手册,上面那里写了不准携带移动式摊位、不能拉着摊位跑呀?根本没有写呀!」
社长好过分啊,居然说学生会长的脸是个笑话,这人将来肯定会成大器。
「当然没有写在上面!这种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举动,有谁会把它当成禁止条例写在上面啊!」
这么说也是啦,如果校规里真的有「禁止携带移动式摊位」以及「禁止拉动移动式摊位奔跑」的话,写的人若不是笨蛋就是个预言家了。
「所以这不就没问题了呗!喂喂喂!明明就没被禁止呀!根本只是因为你小心眼才想要没收这个移动式摊位呗?」
「『不可携带与学校生活无关的闲杂物品』,我想应该可以充分适用于这个移动式摊位吧!」
咦——就算校风FREEDOM的本校也还是有校规存在的啊。
「哼!社团活动也是非常正当的学校生活啊!这是为了召募社员所使用的物品,这可是与学校生活大大有关的必要物品啊!」
虽然狗屁不通但却理直气壮的主张啊。
「……你、你这个人……」
学生会长的脸就像颜面神经失调一样抽搐着,看来他已经接近暴怒阶段了。
社长真的是非常精通如何将人激怒啊。不过遇到这种情况,除非自己不是当事人,不然也很难保持冷静啊。
「这样就没问题了呗?快滚快滚!紫还有鲣,快点来进行我们的大工程呗、好痛痛痛痛痛!」
「这……!」
这次轮到我说不出话了,因为社长的脸突然被巨大的手掌给一手抓住。
用手抓住社长的那个人,是个身高高达六尺(注20 约等于一百八十公分。)的巨大女教师。
「米内老师……」
「甘栗原,连你都被牵着鼻子走那该怎么办?她说的话基本上听过就算了。」
……这的确是对社长最有效的对应方法,我学到一课了。
  身着衬衫并且拥有一对锐利的双眼,而且在身材上与社长大相径庭的米内老师,不光只是给予学生会长建议,也对着抵抗的社长施以头部固定技。
「呀!要压扁晚!头要裂开咧!大雪你这家伙!快把你那个大手收回去呀痛痛痛!」
「谁是大雪啊?我的名字是米内小雪,更何况我是老师,叫我米内老师!」
在我看傻了的时候,老师解放了社长的头部……大雪啊,真是名副其实。
「啥?我管你是老师还是裁判(注21 原文为「行司」,专指相扑比赛的裁判。),我可是江户子弟呀!要是会害怕高官的话还捏什么寿司啊!」
「这样啊,可是江户前,就算你用了捏寿司来回答我,但是那种事情才不是学生的本份吧!」
「想吵架是呗?那就放马过来呀!要是连本份都做不好还当什么寿司师傅呀!那我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的本领呗!大雪,你尽管开口点喜欢的东西,我都可以捏给你好痛痛痛痛痛痛痛!」
「这样啊,那我就算捏你的脸也可以啰……」
「不对,要捏的人是我不是你呀痛痛痛痛痛!好痛呀这什么怪力呀!」
「这不是对老师应有的态度吧?」
  喔喔,社长那颗小小的头,被米内大雪老师的巨大手掌施以头部固定技,呈现即将崩坏的状态……就这样直接崩坏其实也没关系。
我在内心替米内老师加油着,就这样更用力地绞紧社长的头吧。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放开我呀,你这个搞错时代的体罚教师!」
「……搞错时代啊,唯独不想被你这么指责呢。」
「米内老师您也差不多该收手了吧,再这样捏下去,素子那小小的脸蛋会变得比现在还要更小的,之后我会好好说她的。」
但是在那颗头崩坏之前,紫学姐却出面调解了。
「嗯……什么啊,越户也在啊。」
看到紫学姐的脸,老师发出了「哎呀哎呀」边露出了苦笑,耸了耸她那宽阔的肩膀。
「我知道了,既然越户都这么说了,我就放过她吧。但是那个移动式摊位我可不能放过,这个笨蛋,在来的路上撞飞了好几个学生啊。」
啊,她本人刚刚也是这么招供的呢,社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麻烦……
「真是非常感谢老师。」
「喂!紫!别这么轻易……好痛、痛痛痛痛痛!放手呀!你这女巨人!」
「小鬼给我闭嘴,就算越户出面求情,我还是要把你带走,这个移动式摊位我也先没收了,况且社团召募使用寿司店的移动式摊位,真不知道是那个世界的那个笨蛋会做的蠢事啊。」
  就在你眼前啊,嗯嗯,我也稍微体会到老师的辛劳了。
「谁是笨蛋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可恶,鲣!大姐有危险呀!别一直装傻快来救我呀!」
「谁装傻了啊你这蠢蛋。」
哼,我有什么非救你不可的理由吗?
「老师,请您把这个恶劣的交通违规者给带走吧。」
「鲣你这混蛋!你背叛我呀痛痛痛痛痛痛!」
「喔?你就是传说中的井园鲣啊,才刚入学就被怪事缠身,我真同情你。」
「……您说到痛处了。」
「鲣你这家伙!居然对大姐见死不救,太不象样了!我还以为你跟那些没骨气的混蛋不一样、痛痛痛!」
「大姐?你还想玩海〇小姐扮家家酒到什么时候啊,他的确是鲣没错,但你可不是海〇啊,妄想跟现实分清楚一点吧。」
「呀——!总之快点放——开——我——!」
然后,只残留下骚动的余音,一人与一架就这样被大型教师给拖拉走了。多娜多娜多——娜——多——娜——♪(注22 世界名谣Dona Dona·歌词描写小牛被拉去贩卖途中的心声。)
  我们就这样注视着移动式摊位越离越远,而我身旁的紫学姐耸了耸肩。
「——那么,鲣,我也得过去一趟,要是不早点过去解救素子的话,在很多方面来说她都会被彻底绞紧吧。」
「的确,会绞紧到那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脑袋中,全部的东西都被挤出来吧。」
不过我想再怎么样绞紧,应该也不会挤出管装芥末吧。
紫学姐用苦笑回答我并且迈开脚步。
「真是的,去年也是制造出一堆麻烦,她真的是很让人头痛……越户你既然跟在她的身边,也稍微监督她一下好吗?」
某个已经完全被遗忘的混蛋,朝着紫学姐那优美的背影丢出责难的话语。
「她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会做出监督朋友这种事呢。」
停下脚步的紫学姐,仅转过头来回答着。
「那么改成指导如何?要说成忠告也可以,总之要是恶作剧闹得太过头,我这边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这样呀,谢谢您的忠告了,学生会长大人。」
看到学姐对于挑衅无动于衷的样子,学生会长似乎不甘心地浮现出明显不愉快的表情。这种反应也很杂鱼。
「你最好仔细地说给她听喔,别以为她可以一直特立独行享有特别待遇,我等学生会可没有过剩的宽大与多余的时间来应付她啊。」
  学生会长脸上浮现出了跟三流坏人没两样的冷笑。
「——和现在的你是不一样的,知道吗?」
这么说完,他就大步越过站立不动的紫学姐,朝着校舍方向离去了。
……让人不爽。
就算紫学姐对于他的言论完全无动于衷,但是光是态度就够让那家伙死上一万次了。
「被他那样子讲,紫学姐难道都不生气吗?」
「嗯……啊,那种事情不用在意——那么我现在要去找素子了,虽然关爱伊仓的时间太短有点可惜,不过没办法,今天的召募活动就暂且告一段落吧。」
「咦~?这真是太可惜了。」
我是指与你相处的时间啊,我的珍宝。
「明天还会再见面的嘛,那我先走了。」
一点也看不出舍不得与我分开的紫学姐,小跑步地朝着校舍方向奔去。
看她那个样子,是真的很担心社长啊。
……你真是被深爱着啊,社长。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就算把关爱伊仓的时间挪用也没有关系,社长果然还是排在第一名的。
社长,我打从心底嫉妒着你啊。
「井园……」
  「喔,伊仓,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你怎么了?」
我回过头看见的是十分疲惫的伊仓,他紧紧地抓着我制服的衣角,双眼还浮现了泪光。所以我说过了不要用那种从下往上的视线看着我啊。
「……被……说……」
「……抱歉,我听不太清楚,再说一次?」
重重地吸了吸鼻子,伊仓将声音放大了些许。
「被同班的男生说『你好可爱』……」
…………啊……
「呃那个,就是……别放在心上。」
「……嗯,说的也是。对不起……谢谢你。」
所以不要再从下往上看我啦。





「鲣你这混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放学后,还没走进生物准备室,就先听见社长的怒吼。
社长站在摆在窗户边的旋转椅旁,手抆着腰,对着刚打开门的我露出嫌弃的表情,而室内除了社长以外没有别人。
  「我才刚来你就突然对着我大喊……那你今天是在生什么气啊?」
总之我也已经学会不去一一计较社长的举动。我找了个远离社长的空位坐下,看来杂物只能先堆积在地板上了……该找个时候来好好整理一下了,反正是不可能被分配到社团教室了,所以把这边整理的舒适一点是很重要的。
「我在生什么气?当然就是社员呀!社员!明明连续召募三天了,却连一个新社员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啊……你在说那件事啊。」
也是啦,距离社长被带走、伊仓女仆化以及紫学姐美艳登场,那个社团召募的第一天开始算起,已经过了三天了。
然后这段期间的自愿参加者人数为零。
要我说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是社长大人对于这个结果十分不满。
「只是小小的召募活动,马上就会说愿意参加社团的人本来就不多,还是先别操之过急吧?」
先不管我实际是怎么想的,这样说的话至少可以安抚她一下,这是我身为一个有常识的人所下的判断,我还真是个好人啊。
「你说啥!这么温吞的想法当然召不到社员呀!身为长男的你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太不象话!快给我去认真努力召募社员!」
  ……这个伪装的江户子弟,我想说你「好歹」是学姐,而且又考虑到你是社长,所以说话才比较婉转一点,你没心怀感激就算了,还敢说我太不象话。
「社长才是,与其对着我抱怨,不如实际行动做点什么吧?」
社长能做到的事,就是用莫名其妙的大嗓门+伪江户腔来吸引人群吧。
只要社长的演说、紫学姐的魅力与女仆一号的魔力相加起来,就能够有效率地聚集学生,成效卓越。
虽然真要我说,那只是在自找麻烦而已。
「啥!我也是有认真在做事的呀!只是我准备好的移动式摊位跟食材,都被大雪那家伙给全部没收了呀!」
「你还因为拉着摊位跑而被逮捕,是说把生的食材带到外头,到底是多没常识才会做这种事啊,被没收也是当然的吧!」
话说,她到底是从那搞来那个移动式摊位,又怎么把它带来学校里的?
「没常识?我告诉你,寿司这种东西原本就是在摊位上贩卖的呀!要说没常识的,应该是那群认为在店里吃寿司才是理所当然的家伙呀!」
「喔,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
「哼!真是不用功的家伙,鲣,你也是个值得夸耀的江户子弟,这点小事应该要知道呀!」
我才不是江户子弟,而且之前说了好多次,你也不是江户子弟。
「总之!」
  当我察觉到话题被带开时,社长气势满满地拍了自己的膝盖一下。
「为了要达成称霸全国的目标,我们不能只在这边空等呀!得尽快找到第五个人才行呀!」
「给我等等!那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啊!称霸全国是什么啊?江户前寿司社是要靠什么称霸全国?具体来说是要比些什么?社长——」
咔啦昧啦咔啦——
「大家好——」
「哎呀素子,你今天还是一样小小的好可爱呢。」
「你们两个来太晚咧!今天一定要有新社员加入才行,你们都给我鼓起干劲呀!」
「等等!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你这家伙吵死咧,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意这些,所以才是个外行人咧。」
  「咦?在意这些?但这明明很重要……啊,大家等等我啊!」
  
那样的争论已经是上周的事了。
遇到周末夹击(看不到紫学姐的两天是如此漫长……),即使迎来了新的一周,也依然没有新社员的丝毫消息……这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事,不如说根本没有加入本社的理由。
社长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恶劣,而我参加社团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紫学姐,所以就算这个社团有没有活动经费,或是有没有社团教室,对我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从这方面来思考的话,不如说不增加社员还比较好吧?我是这么想的。
老实说,冷静地分析社团内紫学姐感兴趣的人物排名,毫无疑问地我是排最后一名的……好痛,我的心好痛。
啊,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紫学姐对我宠爱有加呢?
脑中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朝着准备室走去。
「啊,井园,你是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吗?一起去吧?」
「嗯……是伊仓啊。」
伊仓从我的后方小跑步地跟上我。
「为什么叹气呢?」
「不,没什么。」
只是现在这种状态,如果叫住我的不是像你这种分不清是萝莉还是正太的人,而是像紫学姐那样的美女就好了。
……不,不对,是「紫学姐就好了」才对,毕竟能与紫学姐匹敌的美貌,在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以结论是只要是紫学姐就好了。
「真的吗?我很在意呢。」
  别歪着你那颗小小的头摆出奇怪的可爱模样,不要诱惑我啊。
「是男人就别在意这点小事。」
「嗯、嗯!说的也是……嗯,是男人呢,呵呵。」
明明我是有点斥责似地回他,他看起来却很高兴……奇怪的家伙。
我和伊仓一同走在前往社团活动室的路上。
地点在放学后的校舍内,除了我们以外当然还有其他移动中的学生存在。
身上穿着运动服与体操服,大概是运动性社团的学生、看起来是文化性社团不发一语前往社团教室的学生、直直地往楼梯口走去的学生。各式各样。
我没有特别喜欢观察别人的兴趣,所以我也只是很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学生。但是此时正面迎来的女子三人组合却让我仔细地观察起来。
三人组的打扮怎样都跟优等生搭不上边。
松垮垮的制服,超短的迷你裙,以日本人的标准来看明显不同的发色,是个有着大量太妹要素的一伙人。
在这其中,有一个感觉无趣而将视线转向地面,顶着一头鲜艳红发的女孩子,吸引着我的目光。
这不是一见钟情喔,我的心只献给紫学姐的。
但是我的目光被她吸引也是事实。
为什么呢?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不清楚,但是这个感觉大概是……
  「……嗯?」
  
那名少女突然将脸抬起,与相距数公尺,几乎和他正对面的我视线相交……的前一刻,我回避开了。
「哇!井园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整个人贴到墙壁上?」
「那、那个,正好到了祈祷的时间啦。」
「祈祷……这、这是哪个宗教的祈祷仪式?我从来没听过。」
「这是因为我的宗教是个行事低调的宗教吧,要在指定的时间内将额头贴到指定方位的墙壁上,藉以将祈祷奉献给神明,规定是很严格的。」
「是、是这样啊。」
虽然点了点头,但伊仓回话的声音中还是带了些许困惑。
……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理我。
「——然后啊……?本山?怎么了?」
「嗯?不,没什么,只是好像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啊——那肯定不是错觉啦,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嘛,男生都会看傻的!」
「……别说那种蠢话。」
这样的对话与脚步声开始缓缓朝我的背后接近……
唔~能请你们快点过去吗?不然的话因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我的祈祷根本无法结束啊。
  「那家伙是怎样啊?干嘛贴在墙壁上啊?」
「唔哇,好恶,搞不好是危险人物喔?别往他那边看啦。」
哎呀~真麻烦,能让我的祈祷时间早点结束吗——?
虽然世人的眼光总是这么刻薄,但我这是有宗教方面的原因的,真想这么解释啊。
「别管他啦,春天到了,就有一堆怪人跑出来了。」
「啊~我懂我懂,因为是春天嘛……」
三人组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到了听不见的程度。
「那个,井园……哇?」
「哎呀,祈祷完后总是感觉特别神清气爽啊。」
「……咦?这、这样……啊。」
「好!那么不快点去准备室不行啊!得尽快啦!」
与那群女孩离去方向相反,我朝着心爱的生物准备室前进。
「嗯……我知道了。」
  伊仓带着苦笑点了点头。
  
因为所以,今天还是愉悦的社员召募。
不管哪个社团都想在本周一决胜负,所以劝说的声音在樱木道上此起彼落。
「好!今天一定要逮到新社员才行呀!紫、鲣、小鳕,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干呀!」
「喔——!」
不输给周围、干劲一流的社长,但是打起精神回答的只有紫学姐,不过这样充满活力的学姐也很棒,非常可爱喔!所以请跟我约会吧!
「鲣跟小鳕你们怎么了!我没听到你们的声音呀!」
社长的训示当头灌下,但是啊。
「就算你这么说……」
「啊……我一定要每次都穿上这个吗?」
对我们来说实在没有打起精神的要素啊,而且真要说的话,只有让我们情绪低落的要素。
「我说小鳕呀……你那打扮连今日算进去就是第五次了呗,你是要害羞到什么时候呀?差不多也该习惯了呗?」
「不可能习惯的啦~」
软弱地回答着的伊仓,被社长斥责「是男人就不要发出这种丢脸声音」……不,社长,就是因为是男人才会有这种反应啊。
没错,伊仓今日也是一样以女仆姿态展示在大众眼前,而这种羞耻状态今天也已经是第五天了,怎么说也是不可能习惯的。
顺带一提,伊仓的缎带因为是象征着卷寿司的内馅,所以每天都会更换不同的颜色,今天是代表河童卷(注23 内馅为小黄瓜的卷寿司。)的绿白相间条纹缎带。
当然,挑选缎带是紫学姐的兴趣。
「真没办法呀,那小鳕就算了呗。鲣!你又是为什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呀!你可没穿女装呗。」
「……我说啊,不是只有女装才会让人感到丢脸好吗……话说这打扮是怎样?就算是角色扮演也太过火了吧!」
「你在说啥呀!明明就很适合你呀!」
「就算这么说我也一点都不高兴!」
没错,今天不光是伊仓,我与社长也都穿上了角色扮演服装。
这是为什么呢?简单说就是社长的发想。
社长的衣服是她自己带来的寿司师傅套装,与头上那卷起的头巾十分相衬。
「啊,你们两个都好可爱啊。」
紫学姐看起来非常高兴,还伸出手抚摸着那两人小小的头。
好、好羡慕啊!这真是让我羡慕到不行啊!
  「啊……」
「喂~!住手呀紫!我可是寿司师傅,才不是吉祥物呀!」
两人对于学姐的抚摸攻击都采取了各自的拒绝反应,紫学姐,既然这样要不要来抚摸我呢?我是绝对不会拒绝你的啊!
「鲣也是,很适合……呵呵。」
「……至少忍耐到说完话再笑吧。」
「哎、哎呀对不起……但是这真是……呵呵呵。」
对啦对啦就是这样啦,很好笑对吧,只要能逗你笑,就算是这样的装扮也没有关系啦,我才不会因为这样就感到难过呢。
「喂喂,只不过是被稍微嘲笑了一下,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就这样哭泣呀!你腰间的十手(注24 日本古代捕快使用的武器,棒状的棍身上带有小铁钩,可将对手的武器给扣住。)也会哭泣的呀!」
「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会哭的啊!」
我的装扮是因为那个钱形平次(注25 时代剧《钱形平次》的主角,是个捕快。)而一炮而红的职业捕快,而且还是附上武士头(注26 类似地中海秃一样,头部中间剃光,仅留两侧,并且在剃光处绑上发髻。)假发的全套装扮……顺带一提这也是社长的私有物品。
昨天社长提出角色扮演来召募社员时,我说我没有这种服装,结果说出「我应该有你可以穿的衣服,我会带来」的社长,带来什么的也就算了,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社长?
「……嗯,真的很适合你喔,鲣。」
「真是非常感谢你的称赞!」
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能被你称赞就是最棒的事了,学姐!我最喜欢你了!
「为什么跟对我说话的反应完全不同呀!」
这当然是因为面对的对象不同啊……不过因为很麻烦所以就不说出来了。


寿司师傅(女扮男装)、女仆(男扮女装)与捕快(配戴假发),三人聚集在一起的场景。大家瞧瞧,这种一点共通性都没有的场面,不叫混乱那应该要叫什么?
虽然吸引目光这点是符合了社长的期望,众多学生都朝我们行注目礼。
……但是啊,这单纯只是特立独行吧?事实上,新生完全没有人肯靠近我们。
化身为角色扮演团体的江户前寿司社中,只有紫学姐一人穿着制服,看起来似乎很享受一般。
我也想看看学姐的角色扮演装扮啊,明明应该很适合扮成护士的……不不,以紫学姐的外貌与个性来判断,果然还是扮成女医生会比较恰当吧?
  「嗯嗯,素子你这打扮真的很适合喔,真想带回家装饰在我的房间里……对了,不如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你说什么蠢话呀!谁要跟你回去呀!你难道忘了我们有着召募社员的重大使命吗……鲣你也说点什么呀!」
「好好好!社长不去的话,那我要去!请务必让我进到学姐的房间!就算一直当成装饰品也没有关系!」
「鲣你说啥呀!你这家伙还真是单纯过头的蠢蛋!」
唔哇!社长说什么啊?不过谁管她啊!这可是进入学姐房间的大好机会耶!
「抱歉,鲣,普通的男生是不能进入我房间的。」
打——击!
「那、那……怎样的男生可以进去?」
我可是把普通当成信念的普通人类井园鲣,但是若是为了得到进入紫学姐房间的资格,就算要扭曲信念也没有关系!
「我想想……像伊仓一样小小的很可爱的男孩子,还有像伊仓一样打扮成伪娘的……」
「简单说就是只有伊仓能进去是吧?」
「……咦?咦?我、我吗?」
太过分了学姐!我明明就是这么一心思慕着你……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方法吗?
「啊,就算不是可爱系的也没关系,如果是喜欢男生的男孩子就可以。如果能情侣一同前来,我可是非常欢迎的喔。」
难度太高啦!学姐,这是我绝对无法跨越之壁啊!
……但是,学姐的房间……但是……!
「井园,你在烦恼这种事吗……?」
「废话—身为男人,不为这种事烦恼,难道还有其他事可以烦恼吗?」
「……这、这样啊。」
「当然伊仓不管什么时候来我都是非常欢迎的。」
什、什么?学姐这实在是太不公平啦!
「越户学姐,为什么要把我推出来挡啦?」
「就是说嘛!为什么只有这家伙享有特别待遇!的确这家伙看起来就是分不清到底是萝莉还是正太的样子,现在穿上女装就更分不清是男是女,也许这样正好符合学姐的喜好,但是要说到对学姐的思慕,我肯定比他要多上好几万倍啊!」
「分不清萝莉还是正太……井园你太过分了!我只是个普通的男生啊!」
  才不普通啊!明明是个有时连我都会觉得「好可爱」的爱玩系男子(注27 出自推特上的「爱玩系女子与缺乏自信系男子」一文,爱玩系女子为「有点傻气,全心依赖别人的顺从女子」,缺乏自信系男子则是「想要自我认同却缺乏根据,藉由别人的全心依赖就能获得认同与满足感」。)啊!
别再用那个女仆装扮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啦!
你跟我之间的距离莫名地接近啊!
不要侵犯我的个人领域!
别轻易地踏进别人心底啊!
「对了,如果经跟伊仓交往的话……我就招待两位前来我的房间参观喔。」
别在这种时候出现追加选项啊……唔!可是……!
「井园,你不能烦恼这种事情啦!」
「就是说呀!鲣!男生跟男生交往这种事,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呗!我不记得我有把你养成这种没有原则的人呀!」
「我也不记得我有被你养过啊!你这小鬼闭嘴啦。」
「啥!鲣你、你!你说小鬼是什么意思呀!居然叫我小鬼!居然把我最在意的事……!」
满脸通红全身颤抖的社长,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了某种像是杀气一样的东西。
「唷?真意外,你对小事还挺在意的嘛……双关说法。」
「你这混蛋——!我绝饶不了你!」
喔?难道是要使出愤怒的铁拳吗?
  虽然有着身高差,但是社长高速的拳头以上勾的轨道朝我眼前逼近……等等说好不打脸的!
「唔哇!」
我反射性地将身体往后仰,总算是避开了社长的拳头。
但是后仰的幅度太大,让我的背部难看地与地面亲密接触在一起。
唔,背后好痛,后脑勺也撞到了。
「嘶……社长,你干嘛突然打我啊……」
为了重新站起来,我睁开因为疼痛而闭上的双眼,眼前伫立的是两条腿。
从制服底下能够直接看见大腿,代表这双腿是女孩子的腿。
而且是丰润又健康的双腿。
「你?」
从这双腿的上方传来听起来相当惊愕的声音,这样从下往上看只能说我运气差过头了。
好的,虽然很突然,不过问题时间到啰!
这时的我跌倒在地上,眼前是女孩子的双腿,照这种状况由下往上看会看到什么呢?正确解答三秒后公开!
「啊、白色……」
是的,正确答案就是魅惑的空间,超短迷你裙所覆盖的绝对领域啊。
「你、你你……!」
  ——话说,这下糟了!快说点什么啊!我!
「那、那个,这是因为发生了点小事故……」
「你在看那里啊!你这发髻(注28 原文为「ちょんまば」,指的是武士头上的发髻。)混蛋!」
噗哇!我的脸遭到迷你裙小姐的鞋底攻击,头盖骨与坚硬的柏油路面共同合奏出乐章了啊!
用状声词来表示的话就是「吭咚!」。
「唔、唔喔喔喔喔喔……」
好痛,超痛的,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了,头上装备的假发防御力完全是零啊。
我双手抱着头在地面上打滚。
「呼……呼……!你在做什么啊!你这变态!」
粗重的喘息声,来自于给我头部强烈一击的迷你裙小姐……说我是变态也太过分了吧,而且我的头超痛的耶。
「鲣!你这家伙在做啥呀!」
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攻击我的关系,我才会跌倒在地甚至被追加攻击啊。
「鲣……看起来好痛啊……呵呵呵。」
啊啊,紫学姐你那S气息全开的笑容超棒的啊!
  「井、井园你没事吧?」
喔喔,我的心灵之友伊仓啊,真正在担心我的人看来只有你啊。
「……勉强还活着吧。」
我穿着这身打扮跪坐在地,总之好不容易先把上半身给撑起来了。
「对不起呀!这家伙就如你所见,是个笨蛋呀,真的很不好意思,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呗!」
「咦?」
迷你裙小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是当然的,因为我也同样很疑惑。
当我回过神时,不知为何发现社长跟着我一起跪坐在地。
社长难道是为了我而下跪道歉吗……?我明明故意叫你小鬼激怒你,是个没神经的蠢蛋……你这个人实在是……!
「喂!鲣!你也要好好道歉呀!」
正当我感动之际,我的后脑勺被社长一把按住。
「好痛!」
然后我的额头就这样顺势地敲到地面,假发也因为撞击而脱落在地。
……仔细看看,社长根本没有低下头嘛。
那么社长跪坐在地上,只是因为这样比较容易按住我的后脑?
「你做什么啊!这个小鬼!」
  「你说啥!这是对帮弟弟擦屁股一同道歉的大姐该说的话吗!」
「我会跌倒还不都是你害的!」
「……鲣?难道你是……」
嗯?看来这个人对我的名字有反应啊,我抬起疼痛不已的头往上一看。
「……唔!」
站在那儿的,是刚刚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红发少女。
难道你就是迷你裙小姐吗!
我全身上下开始喷出冷汗,身体不断颤抖,心跳也开始加速。
……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女生,我的心底就会开始有种莫名的情感涌出。
迷你裙小姐,也就是红发女孩,一直保持着俯视的视线紧盯着我。
那双眼尾上扬的大眼直直地望着我,强烈的视线让我感觉仿佛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无法动弹。
「……」
「…………」
从旁人的眼光来看,搞不好会以为我们两人一见钟情?但是实际上,我可是胆颤心惊地要命啊。
但是,这感觉到底是……?
  「你难道是……井园鲣……?」
红发少女睁大了眼尾上扬的双眼,两手覆盖住了唇部。
咦?这动作我有印象……啊!
「难道是……本山……」
遥远记忆中的少女,与眼前的少女身影重叠了。
「鲣!果然是你……」
红发少女的表情突然亮了起来。
「……葵小姐?」
「……你、你这混蛋!叫什么『小姐』啊!去死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对她的敬称到底是说完了没有,总之我的身体弹飞出去了。
脸颊受到她的铁拳攻击,那份沉重让我的身体瞬间理解了。
这怪力铁拳……没有错,红发少女正是本山葵。
「鲣!」「井园?」「飞、飞起来咧!」
  社员们的惊呼似乎是从相当遥远的地方传来,把我的意识带往过去……






其之五


  一


「早安啊,小葵。」
「……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小葵吗?」
就读小学五年级的我,与校内首屈一指的问题儿童是同桌的邻居。
本山葵,通称「北小的纯正芥末(注29 原文为「本ヮサビ」 ,是将本山葵的名字拆做本(纯正)与山葵(芥菜)两部分取成的外号。)」。
她有头天生的红发,也有人因此而称呼她「北小的红色恶魔」。
……不过因为若是直接当面这样叫她很有可能会没命,所以她本人知不知道这称号就不清楚了。
虽然我们学校每个年级都只有三班,但我跟她在五年级前从来没有同班过。不过她的众多传闻我都曾经耳闻过。
像是,她对看不顺眼的国中男生一挑五,并把他们全员打趴送进医院。
像是,闯入打架对手的家里,要对方家人道歉。
像是,因为心情不好,把校长停放在停车场的车徒手翻转过来。
不用我说,这些传闻有大半都是虚构的,虽然她的确是牵涉了很多与暴力有关的事情,但她那头红发与眼尾上扬的双眼也是让人畏惧的地方。
我在听到与她分到同一班时也是心惊胆颤,更进一步知道她要坐我旁边时根本已经脑袋一片空白,但是……
「请、请多指教啊本山同学。」
「……喔……你叫什么名字?」
「井、井园鲣,顺带一提这是本名。」
「……噗。」
「……不要笑啦,要笑的话就笑大声一点,不用同情我。」
「……我没有笑。」
「最好是啦,刚刚不是小小地『噗』了一声吗?」
「我不是说我没有笑了吗?而且井园鲣这……噗噗。」
「所以我说你不用忍,直接笑出来啊!」
  「不是的,我没有……噗、噗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真的用尽全力大笑啊!好过分!」
「……明明是你叫我笑的,结果你自己哭了是怎样?奇怪的家伙。」
人生什么时候会因祸得福真的很难说,拜这令人厌恶的名字所赐,我与她的第一次接触圆满结束。


第一学期刚开始没多久的某天,值日生其中一人因为身体不适而请假回家了。
午休时级任导师似乎是忘了这件事,指示要值日生去准备社会科上课要使用的数据,而且话一说完就离开了。
另外一个值日生就是葵。
那些数据的分量绝不是一个小学生能够搬得动的,但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地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难道她想一个人搬吗?这是不可能的吧。不,如果是那个纯正芥末,搞不好真的可以?这样的声音在教室中此起彼落,但谁都没有想去帮她的意思。
「本山同学。」
「……干嘛?」
应该说不出所料还是怎样,她还真的一个人抱着大量的物品,光是要走出资料室就很困难了吧……追过来果然是正确的。
  「一个人很难搬吧?我来帮你。」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搬。」
很明显是在说谎。
她怀中所抱着的数据有大型的地图与厚重的地图图鉴,就算腕力足够,一个人抱着也很难维持平衡。
「哎呀别说这种话嘛。」
「啊,喂,你不要擅自……」
「就分一点给我嘛。」
我伸手将堆栈的地图图鉴拿过来。
……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她是真的想要一个人搬这些东西吗?
「……哼。」
我迈开脚步,葵只是小小地哼了一声跟上我,并没有多说什么,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啊。
前往教室的途中,我们并没有特意向对方搭话,但我却感觉到我与她的距离缩短了。
「看吧,果然你一个人是搬不动的吧?」
在把数据送到教室后,我得意地说着。
「……搬不动又没差,只要跑两趟就好了。」
  葵则是带着有点意外的表情说着。
糟糕!居然还有这招啊!
「……不过,这样的确比较轻松……谢谢……」
把视线转开的葵,侧脸感觉似乎有些发红。


又是发生在某天的事。
「本山同学早啊。」
「……嗯,早安。」
那天我比以往都还要早到学校,教室里除了葵以外没有别人。
我就如同往常一样坐下,将书包挂在书桌旁。因为不是有事要做才特别早到学校,所以我就打开了用来打发时间的闲书。
一个人都没有的清晨教室,被填满的空间就只有同桌的我们所分配到的座位。
安静的教室中,只有我翻动书页的声音。
不知为何,我将视线从书上移开,往葵的方向看去,眼神漂亮地交接在一起。
「……唔!」
咦?为什么要把视线移开?应该说,为什么要往我这边看啊?
「本山同学,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维持着头朝向另一边的姿势,葵有点冷淡地说道。
「是喔?」
所以我就继续看我的书,不过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这样与葵两人独处好像是第一次……这个想法一浮现,就让我怎样也冷静不下来了。
「那、那个啊……」
「咦?什、什么事?」
吓了我一跳,由葵主动开口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不,这搞不好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
「……为什么要叫我『本山同学』?」
「咦?这是因为,你不是叫本山葵吗?」
「……我不是在说那个,就是……你、你在叫别人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很随兴地叫吧?为什么只有对我……还特别加个『同学』?」
「啊——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啊。」
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很自然地称呼葵的时候就加了「同学」。
「什么叫『你这么一说』啊……所以是什么原因?」
「咦?只是不知不觉就……这样叫了吧?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只是、那个……」
  唔,明明自己丢出来的话题,却不知该怎么回应吗……这就是该发动我的「察颜观色」技能的时候了,总之……就先这样。
「称呼『同学』感觉很疏远,你希望我换个称呼吗?」
虽然没有回答,但从她的表情看来我似乎是说对了。
「嗯,我知道了,那么我以后就叫你小葵吧。」
「……小、小葵?才、才不要!小葵什么的跟我的角色特性不合吧!就跟叫其他人一样不要加同学就好了!太丢脸了啦!」
真是难得一见又一目了然的反应……真有趣。
「那,本山。」
「……听起来让人有点火大。」
「咦~?那不然,葵。」
「~~~~~~~~~~~~~」
咦?她怎么满脸通红了……应该感到害羞的人是我吧。
「果、果然还是小葵比较好。」
「为什么啊!」
被轻轻地打了。


在这样相处之中,我也开始明白一些事情,像是葵就如同传闻一样打架很强,但是跟传闻不同,她并不是个喜欢随意使用暴力的人。
「小葵——!手帕掉了喔……好痛!干嘛打我啊?」
「笨……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叫我小葵!太丢脸了啦!」


的确,她会很轻易地出手打人,但是都是经过衡量手下留情,因为她这些举动都代表她其实不是真的在生气。


「葵早安啊!哇、好痛!我都已经不叫你小葵了,为什么还打我?」
「吵、吵死了!你这家伙太碍眼了啦!」


就我所看见的,除了外貌与打架手腕以外,她的表达能力很差,又很不坦率,很容易就害羞,不擅长与人交际,是个很普通又很温柔的女孩子。


「话说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叫葵的名字好像不太公平,所以你也别老是你啊你啊地这样叫我吧。」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以后就直接叫我鲣、好痛!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打我?」
  「~~~~~唔!」


当我注意到时,才发现我已经认知葵对我来说是个异性这点。
或许是我的自我感觉太良好,我觉得葵也已经意识到这点了。
因为我和葵,对对方来说自己都是交情最好的异性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没错,我是这么想的,直到那时……


就在我们即将升上六年级之际,葵决定要转学。
理由当然是「因为双亲工作的关系」,还真是老呗,简直老梗到让我发笑了。
「那,你要搬去哪里?」
葵回答的地名是隔壁的县市,对大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太远的距离。
但是,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可是相当遥远的距离。
「……这样啊,暂时是见不到面了啊。」
「……嗯。」


葵宣布转学后过了数日,就迎来了结业式。
结业式之后,我被葵叫到体育馆的后面去。
老实说,我那时以为葵是叫我过去要跟我告白的。
  因为事情发展看起来就是这样对吧?转学的老梗与体育馆后面的场景都准备好了,对小孩子来说会沉醉在这种妄想中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总之我就抱持着即将离别的伤感,以及生平第一次接受告白,心头小鹿乱撞的期待感,踩着有些心浮气躁的脚步朝着体育馆后面前进。我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应该很正常吧?
如果现在的我能跟当年的我对话的话,我会对他这么说。
「冷静一点,你这个自我感觉太良好的家伙,给我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啊。」
但是记忆中的我,就如同记忆中一样站在葵的面前。
「葵,我照你说的来了。」
我在说什么啊,真是笨蛋。
「……嗯。」
「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这话也说太白了啊!不就是认定她要跟我告白所以才来的嘛!
「…………嗯。」
葵只是一直低着头,像是在忍耐些什么似地把手交握在胸前,脸上通红一遍,肩膀也微微地颤抖着。
当时的我,只是将其解释成因为她紧张到不行。
「…………」
「那个,葵?你这样一直不讲话我会很困扰的。」
  「……………………」
「喂~小葵~?」
就算这样叫她,她也完全没有反应。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应该是正在集气。
「我说葵啊。」
然后我的手按下了表面上是葵的肩膀,但实际上却是命运的按钮。
「唔!」
从她的肩膀传来的震动,那感觉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而葵那一直注视着地面的目光,终于抬了起来并且看着我。
葵的眼中,正点燃着我从未见过的感情。
「…………唔!果、果然还是不行……!」
什么东西不行?正当我想要这么问而张开嘴巴的时候。
「噗喔!」
发出了痛苦的呼声。一瞬间我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大约慢了一拍我才感受到右腹部像是被开了个洞一样,传来剧烈的疼痛。
没错,我的右腹部被葵用肝脏攻击(注30 リバーブロー,是攻击右腹部的招式,葵所使用的所有招式,皆岛《第一神拳》中幕之内一步的招式。)给狠狠地突击了。
疼痛与冲击夺走了我肺部中所有的氧气,思考也完全陷入一片空白,但是由于人类的生存本能还存在着,所以为了补充氧气而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的时候。
「呃!」
立刻进行第二击,葵将羚羊拳(注31 ガゼルパソチ,由下往上攻击下巴的招式。)当成终结技,朝我的头部追击而来。
我的头就像是要飞出去一样地往上弹,终于连意识都陷入了朦胧状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脑袋完全无法理解,但我的头还是依照重力法则回到原本的位置,在视线同时恢复到水平状态时,我看见了。
葵的身体描绘着横躺的8字,不断地来回摆动的模样。
这就是,葵的最终武器轮摆式位移(注32 ヂソプシロール,身体左右晃动双手配合出拳的招式。)……!
在朦胧的意识中,我虽然想要大叫出声,但似乎是没能成功。
因为我的意识在轮摆式位移的第一发左钩拳出击时,就已经完全停止运作了。


当我再次取回意识之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我的全身上下遍布着殴打过后的痕迹,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骨折,所以只需要短暂的留院观察。
就在春假大部分都浪费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我一直思考着。
我究竟是抱持了多么愚蠢的妄想啊。
我过度解读她的态度与言论背后所带有的意义了。
我以为葵只是无法坦率地表现自己,加上表达能力很差,所以才一直讲出很傲的发言,但其实她是很娇的。我根本是有被爱妄想(注33 原文与「被害妄想」发音近似,用来自我吐槽自己想太多。)啊!
我只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她是真的超不爽我的啊!
而且她在转学前还为了要消除愤怒所累积的压力,使用以惯性运动为主的铁拳对我做出沉痛的打击。她想做的事并不是告白,而是要算账啊!
……仔细想想,体育馆后面除了是告白会使用到的场所外,也是想要教训看不顺眼家伙而把对方叫到那边去的地点啊。当时雀跃的我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啊。
井园鲣……你到底是多么愚蠢的男人啊!


接着,是从在旁边偷窥的人那边所听来的。
葵的轮摆式位移威力实在太猛烈,完全不允许我的身体因为失去意识而就此倒下,就像是在强风中飞舞的树枝一样,只是不断地在「啪啪啪啪」的重拳下左右摇摆着。
「简直就像坏掉的发条娃娃一样」,这是偷窥小组其中一人的熊切所说的。
他们还说,在那如同暴风一般的铁拳漩涡中,我那被不断殴打的头盖骨与身体,发出了从未听过的、像是什么被濡湿一样的讨厌声音。
大约经过数十秒,葵的攻击终于停止,我的身体就如同断线的娃娃一样瘫倒在地,葵只是看了一眼我的惨状之后,就双手掩面逃离现场了。
……明明就是你把我打得这么惨,却连看都不愿意仔细看啊。
于是现场就只剩下变成破布的我,还有几个跟着来偷窥却变成了暴力伤害事件目击者的男生。
因为太过恐怖,当下大家都呈现动弹不得的状态,所以也拖延到了对我的急救……但若因此责备他们就太过分了。


  就这样,本山葵在我的身体与心灵上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痕,以及北小的最后传说后,飘然离去……




其之六





「……就是这样,所以我对拳头会产生反应(注34 原文为パソチァィ,是指看到拳头会不由自主产生闭眼或四肢僵硬等反应。由于结尾的eye发音与日文的爱同音,所以素子误会了。)。」
「对拳头产生反应?什么呀,所以你才在那个时候偷窥芥末妹妹的裙底呀?啧!你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家伙呀!」
「完全不对!不知道你是怎么听的,更何况那时我会跌倒都是你害的啊!」
才刚回想完,马上就发生这种对话。
「素子,所谓的『对拳头产生反应』是指拳击选手在被强力的拳头攻击后,会对拳头产生过剩反应的一种症状,面对攻击会把目光移开、或是全身僵硬……对于拳击选手来说无法克服就是致命的打击呢。」
不愧是紫学姐,学识渊博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拳击选手生涯就断送在小学时期……不过我也没梦想成为拳击选手过啦。
「虽然现在多少有克服一点了……但是不光是拳头,只要是任何朝我脸部飞来的东西,我都会感到恐惧,这样还挺糟糕的。」
加上你的拳头大得跟沙锅一样,害我的症状又发作了。
「这样呀?你不是只是腿软才往后倒的吗?」
才不是!


但是好累啊,我叹了口大大的气后坐在椅子上。
这里是生物准备室,现在则是我被葵揍飞的隔日午休时间。
那些我根本连回想都不愿意的回忆,若是在午餐时被问起就不得不回答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好逃到不会有其他人听见的生物准备室来。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终于把我跟本山葵之间的恩怨交代清楚了。
经由我临场感一流的描述,看来把她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这点充分传达出去了。
对面三人摆出一模一样的奇妙表情,并且互相交换着视线。
  「总之呀,你跟芥末妹妹的事,我们已经非常清楚了解咧。」
社长你说得太夸张了吧,我可是一清二楚喔。你真的了解我在说啥吗,社长?
「鲣,你就跑一趟去劝说芥末妹妹加入社团咧。」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啊!社长,拜托你认真点听我说话好吗?」
到底是怎么听的,才能从我的话中达成这种结论的啊?这已经是笨蛋无法形容的程度了!
「我当然有认真听呀。」
「那你为什么会说出要我去找她这种话啊!」
「你在说啥呀,你这根呆木头!就是因为认真听了,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呀。」
社长用看着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这家伙明明才是笨蛋!
「根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吧,我才不想冒着被殴打的危险去找她啊!」
「哎呀哎呀,你这蠢蛋……这么简单就能得到珍贵的海〇芽(注35 指的是动昼「海螺小姐」中,矶野家的么妹海带茅。)成员,怎么可能不去找她呀。」
「啊?一点都不简单!这根本是超乎寻常的困难啊……话说,海〇芽成员又是怎么回事?集恐惧于一身的葵,和坦率又乖巧的海〇芽妹妹之间,是有什么共通点?」
  「裙子都很短呗。」
「不要以貌取人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开玩笑也适可而止吧,这个小鬼!
「……那个,井园。」
「伊仓什么事?对了,你也来说说这个小鬼吧,怎么想都觉得葵是不可能加入的啊……伊仓?」
发生什么事了?正当我纳闷伊仓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他就用着像是在困扰着什么一样的表情望着我。
「那个……虽然对你不太好意思,但是我赞成社长的提议。如果是井园去劝说的话,本山大概就会愿意加入吧。」
连、连伊仓也说这种话!
「……只有你,我以为只有你会站在我这边啊!伊仓,连你都遭到社长的毒手了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啦!因为……」
伊仓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社长此时闯入我与伊仓之间,并抬手制止伊仓发言……到底是怎样啊,就算你这样子瞪着我,我也一点都不害怕喔。
「……总之你就闭上嘴乖乖给我去找她呗。鲣,这可是社长命令咧,你可是没有拒绝的权利呀。」
  「我坚持拒绝到底!」
「你这家伙!我不是说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呀!给我老实一点,叫你去就去呀!」
为什么是你在生气啊?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不,应该说想哭的人是我。
「我才不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要,非常对不起!我愿意道歉,所以拜托你饶了我吧!求求你啦!」
似乎是被我的气势所压倒,社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当然的啊,现在的我是非常认真、超级认真的。
因为我真的不想去啊!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要我跪下来还是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啊混蛋!我的这份心意比钢铁还要坚定,就算使力去掰也绝不会弯曲,就是这样坚定不移的意志!
「我也拜托你了,鲣。就算这样你也不愿意去吗?」
「请安心地交给我去办吧紫学姐!鄙人井园鲣,绝对会不负紫学姐期望完美达成使命的!」
话虽如此,但若是为了实现紫学姐的愿望,就算要我赌上这条命也没有问题!
若是学姐希望的话,我会让学姐看见我帅气消逝的那一刻的!
「……这种展开,也差不多该玩腻了呗。」
  「啊、啊哈哈哈哈……」





因为所以,我现在正在一年七班的教室前。
我想应该不用多做解释,这里正是本山葵大小姐所就读的班级。
「虽然一鼓作气地跑来这里……」
好可怕,非~常地可怕。
刚才虽然因为紫学姐的请求而夸口答应下来,但老实说我完全没有能活着回去的自信。不,应该说我不断地冒出回不去的预感。
顺带一提现在是放学后的回家时间。
为了要在葵回家之前堵到她,所以班会时间一结束我就直接冲刺过来,结果成功地在七班刚解散时抵达。
我偷偷摸摸地往教室内窥探……她在。
就在教室窗边最后面的位置。正如先前得到的情报显示,在教室中睡觉最棒的地点,她的身影就端坐其上,真不愧是青叶学园谍报社。
葵正在和昨天与她走在一起的显眼二人组说话,看来暂时是不会离开教室,这样的话我也多了点思考的时间。
为了要逃离从教室出来的七班学生视线,我必须要找一个可以确认出入口与躲避众人的目光的地点,因此我在走廊上的转角处将身躯隐藏起来。
好,这样就可以安全地监视了。
「……那个人在干嘛啊?」
「嘘!那肯定是跟踪狂啦,别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哼,随你们说去吧,像你们这种一般世俗的眼光,是不会让我感到畏惧的。现在能让我感到畏惧的只有本山家的葵大小姐啊。
总之躲起来是很好,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这样子躲起来也许就不会被她发现,但是同时我也很明白,这样是无法达成紫学姐重要的「愿望」的。
中国有句俗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边就遵照俗语所说,鼓起勇气果断地朝着虎穴前进吧,这样就可以获得成功的果实。
……但是啊。
就算是再怎么想要虎子,但也没必要冒着危险去取吧。
有件事很想问问中国人,就是老虎的孩子真的有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捕获的价值吗?而且抓到之后要干嘛?当宠物?还是当食物?
老实说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比起虎子应该有其他更安全的动物适合吧,没有必要特地冒着生命危险啊。
好吧,现在就先把搞不清楚想要表达什么的中国俗语放在一边,我还是照着「无欲无求,但求胜利(注36 原文为「欲しがりません胜つまでは」,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大日本帝国之口号,因为战时资源匮乏,听以利用此标语希望民众共体时艰,一同度过难关。)」的日本精神来行动,会比较恰当吧?
说的更具体一点,就是不要去劝说新社员加入。
就是这样。仔细想想,美丽的紫学姐现在并不在我身边,连烦死人的社长都不在啊。只要回去然后说「我虽然去劝说过了,但没用啊~」这样蒙混过去不就好了吗?
我到底有没有真的去劝说,不在场的两人根本无法确认……这真是个好主意不是吗?
回去后,那两人听到我的报告肯定会这样说。
「你这个办事不牢的家伙!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劝说成功就不要回来呀!」
「这样啊,被拒绝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呢。但是你不再去试一次看看吗?(微笑)」
就像这样,然后再次把我扫地出门……不行啊。
「没办法,只好重新思考作战计划——」


「……鲣?」
  「咦……哇!」
当我抬起头时,葵就站在我的面前。
糟、糟糕啦!我都还没入虎穴,老虎就自己跑出来啦!
看来我太过沉浸在思考中,就疏忽掉了监视的职责。
何等失态!而且这是何等紧急事态!我已经与老虎对峙中了!
看来葵应该是只有一个人,但是对她来说周围没有其他人危险度反而更高啊,这一点都没有安慰到我,不如说这根本是让我更紧张啦!
「居然大喊『哇』……那个反应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那个就是、就是我说那个!我说那个就是非常对不起!」
啊哇哇哇哇哇哇!葵的表情转变成以前看惯了的、有点不悦的苦涩表情,换句话说就是带有攻击的色彩?
小五的时候,我会认为那个表情是「有点难过」的意思,如果那是误判的话就代表她现在根本没有感到难过……
「……不用这么戒备着我吧……我又没做什么。」
喔喔!眉间的皱折出现了!加上低沉的声音,这毫无疑问是发怒了吧?依照小五时期的判断基准,这应该是「受伤了」的反应,但那个是误判所以以下省略!
「话说回来,你在这边做什么……难道说,是来找我……的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没没没没没没没那回事,我、我只是只偶然路过的回游鱼类而已,正打算要回归群体所以我得先离开了。」
不管怎样先紧急逃离现场!其他事就先放置,总之先考虑该怎么存活下来!
「啊!你、你先等一下!」
「是!」
正当我打算以全速逃离的时候,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只能采取一动也不动的姿势呆立在原地。深深铭刻在身体内部的恐惧,与爱拥有同样的束缚能力。
「……我说啊。」
「是。」
「昨、昨天的事情,该怎么说呢……」
昨天……是说我居然仰望着敬畏无比的葵大人裙底的事吧,难道她是来问罪的吗?然后要处刑吗……一定是这样的吧?
「那件事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抱歉……」
这边只能彻底地低头请求饶命了!诚心诚意地道歉的话,至少不要让我感到痛苦地……
「不是……啧!你给我闭嘴!」
一句话,就这么一句话,看来她完全不想听我辩解。
「……你听我说……鲣,那个……」
……等待着我的是怎样的处罚,因为太过恐惧所以我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件事。
  「……是我不对。」
………………咦?
「咦……不……对?为、为什么……?」
「……所以我不是说了是我不对嘛。昨天打了你之后,我就直接回去了……是我不对,对不起。」
葵边这么说着边低下了头。这是什么?这是在演那出?
「但那是因为我看了你的裙底……所以说不对的人应该是我……」
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她眉头的皱折看起来又更深了。
「……这么说来,也是啦……不过,我也已经踹过你了,算是扯平了。」
「但是真要说起来起因还是因为我啊,要道歉的话……果然还是我这边比较理亏。那个,偷看你裙底,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说那件事已经扯平了啦,我说了我这边也有不对啊……而且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可是。」
「啊啊!总之就是扯平了没事了啦!」
仿佛一直在压抑些什么的声音,突然一口气全部释放出来所产生的巨大声响,我不知为何莫名地有种怀念的感觉……让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啊。」
  啊,嗯,这种说话口气,还有那个带点不悦的苦涩表情,都让我感到非常怀念。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对话好怀念呀~这样。」
「……说的也是。」
她放松了表情并露出了苦笑。
这就是睽违了近四年,本山葵真正的表情……就是当年她总是摆出的、让人怀念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啊。
看到那个表情,我脑中浮现出非告诉她不可的话。
「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晚了……好久不见。」
「真的,现在才讲也太晚。不过……嗯,好久不见了,鲣。」
总之我这边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既然已经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那么就快达成一开始来找她的目的吧。就算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被打一顿。
「其实啊,我有点小事想拜托你,所以才来找你的。」
「……小事?拜托我……是什么事?」
喔喔,或许她能够顺利了解喔。
「你要不要跟我参加同个社团啊?葵同学。」
就在说完的瞬间,一直摆出放松笑脸的葵表情突然豹变。
那个表情……不管是小五基准,还是现在基准,怎么看都是判定愤怒啊!
  「你这家伙……果然忘了啊,我们的约定……!」
「咦?约定?那、那个,先等一下,你冷静一点啊葵同学。」
噗叽。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这样的状声词。
啊,这个简单地说就是暴怒……吧?
「鲣你这个、笨蛋——————!」
「被干掉啦!」
朝我飞奔而来的是个右钩拳。
打中的瞬间,我的身体大概浮空了。
碰咚。
不知从何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的意识也随之急速关机。
……真厉害啊,葵。你的话肯定可以变得更强,去取得天下吧……用你的黄金、右手……





「就是这样,劝说失败了,我已经不行了。」
  「鲣,你知道你根本连来龙去脉都没讲,就直接跳到结论的事吗……不过看你的脸,我也大概能猜想到是怎么回事咧。」
社长大大地叹了口气。
看我的脸啊,我的脸上还残留着相当明显的殴打痕迹,就算不照镜子,我也清楚知道脸颊已经整个肿起来了。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好说了吧?不行的!真的不行的!拜托你不要让我再去劝说葵加入!求求你饶了我吧!下次我肯定会被杀的!」
「你说的太夸张了呗。」
社长大人脸上显露出了打从心底感到讶异的表情。
呿,明明根本不知道我刚刚到底遇到了多恐怖的事!
简单说明一下目前的状况,现在距离我去劝说葵已经经过了一小时,时间来到了傍晚时分,地点则是江户前寿司社的集合场所,也就是生物准备室。
而我似乎是昏倒在走廊上时,被来采查情况的社长所发现,就这样被她给拖回来了。因为她是拉着我的两条腿拖行在走廊上,所以我的制服已经脏到不行了。
「真没办法,我想芥末妹妹今天应该已经回去了呗,看来只好明日再战咧。所以说经,明天再去一次……」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不,我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解你根本没在听别人说话了,那我换种说法吧,好好听别人说话啊你这小鬼!」
「谁是小鬼呀!」
  就是你。
「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会再去找她的!」
「少给我啰哩叭唆!叫你去你就去!只要能让芥末妹妹加入,我们可就凑齐五人了呀!」
「那去找别人不就好了嘛!根本没有非葵不行的理由吧!没有必要拿我的命去换葵加入吧?」
「理由当然有呀!我很中意芥末妹妹呀!这理由够充分了呗!所以现在我根本不打算找别人加入呀!」
「那种事我才不管!而且这根本只是你自己在要任性啊!」
「没错,我就是任性怎么样!既然你身为弟弟,就想办法回应大姐任性的要求看看呀!」
「我才不要!这么想让葵加入的话,你自己去找她不就好了!」
「说的好像跟自己无关一样呀,鲣!好,我知道咧!我就亲自去找她呗!」
「是是,随便你高兴爱怎样就怎样!我是绝对不会再去找她的!」
言语往来的攻防战。
虽然我并不想在这边跟社长大眼瞪小眼,但我是绝不可能退让的。说白了,在这边妥协的话就会威胁到我的生命,我不想再遭受到那种痛苦了!
「那、那个,社长……井园……」
伊仓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但我却没空理他。若是在这边别开与社长对峙的视线,就会有种败北的感觉!咕噜噜噜……!
「你们两位都冷静一点吧。」
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紫学姐介入我们之间。
「素子,这次我必须要站在鲣这边。的确葵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要劝说她加入看来是有些许困难的。」
「……紫、紫学姐!」
学姐居然与我有相同想法,而对社长提出反对意见!这难道就是我们之间恋情的新发展吗!
「紫,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呀?」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说的更清楚一点,就是放弃劝说她加入的念头吧。就算素子去劝说,而她也真的入社了,那就会变成鲣退社了。这对素子来说也不是好事吧?」
唔哇~!紫学姐居然为了我说出这种话!我真是太高兴了!
「社长你看!连美丽的紫学姐都这么说了,你就老实地放弃葵……」
「……鲣,你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是好事吗?」
社长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那声音与以往实在差别太大。对于这个问题我本来应该「这是当然的啊!」这样大声回答,但却因为这样而失去说出口的机会。
「鲣呀,我实在不想挑明着讲出来,我可是为了你才希望她加入的呀,你跟芥末妹妹不是朋友吗?难道你想要一直这样子,永远修复不了你与芥末妹妹之间的友情吗?」
去,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啊!想用这种花书巧语实行怀柔政策,让我答应再次去找葵是吧!这招对我不管用的啦!
「什么嘛什么嘛!从刚刚你就一直在说着芥末芥末……你就这么喜欢那女的跟那个有着刺激性香气的蔬菜吗……我知道了,随便你啦!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女的,就都随便你好啦!人家不管了啦!」
「你干嘛突然变成人妖了呀……喂!你要去那呀!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呀!」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你不要再管人家了啦——!」
把社长的声音抛在脑后,我从生物准备室飞奔出去……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那时紫学姐有叫住我。
不过,这次紫学姐不知道是不想阻止还是来不及阻止啊!
  结果,这天因为紫学姐没有阻止我,我就像个女人一样小跑步地回到了家。





隔天午休,不知为何只有我跟社长两人在屋顶上。
宽广的水泥场地上,设置着色彩繁多的塑料座椅,而我与社长正面对面地坐着,放在我们两个中间的,则是高级寿司店外送时会使用的大型寿司盘,里面摆放着超多颗握寿司,但气氛却很沉默。
……老实说,这样待着很尴尬。
「那个,社长。」
「啥事?吃饭的时候嘴巴是用来吃东西不是用来说话的,快点吃呗。」
「喔,不过紫学姐跟伊仓都还没来啊。」
话说地点选在屋顶上就是件非常奇怪的事了,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所以我刚刚不就说了她们两个会晚点来了呀。还是说你不想吃我做的寿司呀?」
「社长才是,从刚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啊。」
对面坐着一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最好是还能吃得下东西啦。
「……知道咧知道咧,我会吃的,所以你也吃呗。」
  社长边说边用小碟子装了一贯握寿司,她都这样做了,我也不得不吃了。
时间就在我与社长专心咀嚼着寿司中流逝。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豪华的一顿午餐,是社长花费一番心力才制作出来的,就算在这种尴尬的状况下依然十分美味,虽然很不想承认,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午餐时间。
这个人虽然是个笨蛋,但是对寿司的热情却是货真价实的。
「我说鲣呀。」
……终于来了。
我想也是,这个状况大概是社长为了要说服我,才故意制造出来的。这顿豪华到不行的握寿司大餐,肯定也是社长的怀柔政策之一。
虽然寿司很好吃,但我可不会上当的。
「你呀,知道怎么让芥末变得更加呛辣的方法吗?」
「……啊?」
那是什么啊?出乎意料之外的对话,让我的筷子停了下来。
「……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呀……那你就边吃边听我说呗,这个应该算是小常识呗。」
我还以为她终于要开始说服我,结果到底是在说什么啊?还是说要从芥末的话题开始起头,然后再带入葵的话题是吧。
「这方法说穿了其实没什么特别咧,在研磨山葵的时候,不是会使用研磨器吗?只要在研磨器上洒上一点砂糖,再开始研磨山葵,这样制作出来的芥末的呛辣度就会上升呀。」
喔?这的确算是小常识啊,就跟西瓜要洒点盐巴一样的道理吧?不过这种事情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吧,接下来吃个红肉(注37 动物的肉分为白肉与红肉两种,鸡为白肉而牛为红肉,在这边则是特指红色的鱼肉,如鲔鱼等。)握寿司吧。
「很不可思议呗,为什么甜甜的砂糖能够增加芥末的呛辣呀?又能提升多少呛辣的程度……喔,鲣,那个红肉寿司,代表你中奖咧。」
……?中奖?中什么奖……嘎!
好、好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说中奖就是在说这个?这是为了刚刚说的增加芥末呛辣方式而先设好的机关吗?话说这跟增加呛辣的方法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吧,这绝对是芥末的量加太多了啊!这分量已经是综艺节目中的超量芥末寿司俄罗斯轮盘那种程度了吧!
「喂喂,吐出来就太浪费了呗,不准吐。」
「唔!~~~~~~~唔!」
为、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啊社长!快、快让我吐掉啦!这已经跟呛不呛辣是不同次元的问题了!好痛好痛!口腔已经整个麻痹了,不光是嘴巴连鼻子都好痛!眼泪完全停止不了!
「拿去,这是冷茶,用这个把寿司冲下去呗,可不准吐出来呀。」
我伸手抢过社长递出来的茶,将它倒进终于获得释放的嘴巴中。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呼啊!唔!咳咳咳咳咳!」
「喂喂,喝太急结果呛到了呗……没事呗?」
「怎么可能没事啊!刚刚那是什么啊!你这混蛋!」
「就是使用刚刚说的技巧让芥末增加呛辣度后,再充分包进鲣鱼握寿司里呀。」
「充分的程度也太夸张了!为什么在学校吃个午餐也要玩超量芥末寿司俄罗斯轮盘不可啊?而且还没有询问过参加者意愿就直接开始游戏!话说,你是主谋的话,那会中奖的人就只有我啊!一个人的俄罗斯轮盘根本就已经不是俄罗斯轮盘啦!只是单方面的虐杀吧!」
「你的舌头看来还挺灵活的呀,既然这么有精神,看来是没事咧。」
「根本一点都不像没事吧!」
「……那,刚刚的握寿司味道如何呀?」
「你开什么玩笑!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吃得出味道啊!」
呼、呼……在这狂暴的吐槽时间,喉咙却……
  「拿去,再喝杯茶呗。」
「……谢谢。」
……啊,冷茶真好喝啊。
充分地滋润了被大量的强化芥末与连续吐槽所麻痹的喉咙。
「……那,感想咧?」
「你是要我再说一次啊!托了大量芥末的福,我根本什么味道都感受不到啊!除了刺激的芥末味以外什么感想都没有啊!」
别让我把同样的话重复说两次啊!
「这样呀,那么,这次改吃这个试试呗。」
边这么说着,社长边递出了一颗跟之前我所吃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肉,也就是鲣鱼握寿司。
「…………」
「怎么咧?快吃呗。」
「……这该不会又是颗超量芥末寿司吧?」
「那个特制芥末寿司我只有做一颗而已咧。没问题的,快吃呗。」
「我没办法相信你。」
「真是的……你看,看仔细咧。」
社长边说边将鱼肉翻起来给我看……上头的确只抹上了适量的芥末。
  没办法了,我将那个握寿司丢进口中,咬啊咬。
「……很好吃。」
「对呗?」
社长展现出了笑容。
「那么接下来才是正题,鲣呀,你觉得芥末妹妹怎样?」
「我觉得她很可怕。」
「马上回答啊……」
社长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
「社长,请你不要小看我的精神创伤,我对葵的感情有八成都被恐怖占据。」
对于记忆中把自己打飞的人类,那种恐惧的心理,没有经验的人是不会懂的。
「鲣呀,我是这么想的,她就跟这个芥末寿司是一样的。」
「……那是什么意思?」
「你所吃的大量芥末握寿司,跟你之后吃的握寿司,两者都是鲣鱼握寿司喂,但是你却说你吃不出增加呛辣度芥末寿司的味道呀。」
「因为芥末味道实在太强烈了,我根本吃不出来鱼肉跟米饭的味道啊。」
「但是那并不代表鱼肉跟米饭本身是没味道的呗?虽然吃不出来,但它们本身的味道是不会变的呀。」
「这么说是没错啦,但这跟葵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为何社长露出了苦笑。
「精神创伤还是精力不足什么的我是不清楚咧……你刚才说你对芥末妹妹的感情有八成都是恐怖对呗?」
「……我是这么说的没错。」
「那、除了恐怖以外就没有其他想法了吗?八成是恐怖的话,剩下的两成是不一样的想法对呗,用茶把呛辣的芥末冲下去后,剩下的就是寿司的味道了,不是吗?」
恐怖之外的那两成……这么说来,那到底是什么呢?自从那天在体育馆后面离别以来,这种事我从来没有想过。
「鲣呀,老实说我真的觉得你是个笨蛋呀。」
真巧啊,社长。我对你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啊。
「……但是,正因为你是个笨蛋,才能坦率地表现出自己的想法是喂?像是你对紫的态度,毫不隐瞒地一路往前冲,不断地释出自己对对方的好感,这是你的优点之一。」
优点……啊,这个算是在称赞我吗?
「而你这个笨蛋,对于芥末妹妹到底是抱持着怎样的想法……不,这个说法不太好,应该说以前你们还是好朋友的时候,你眼中所看见的芥末妹妹是个怎样的人?你能说给我听听呗?」
  以前的葵是个怎样的人啊,这个我是还记得的,不过虽然说我还记得,但那其实是不太正确的,因为只要一回想,就只会浮现出被葵揍飞的鲜明记忆。
「……她很不坦率,这是第一点。」
「喔?」
「在刚开始坐在同桌的时候,因为有稍微交谈过,所以马上就发现了。她总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在生气一样,明明五官很端正的,这样实在是很可惜啊。而且也很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然后又因为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话,就完全不跟任何人沟通,周围的人就会对她产生误解……最后就陷入了恶性循环。不管面对什么事情,她都是这个样子……」
……没错,她总是这样自己孤立在人群之外。
「喔……?那其他的咧?应该还有别的呗?」
「你说的对,还有很多的事。」
我回想着她的事情,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运动神经很厉害」「上课睡觉的惯犯」「不过成绩意外地还不错」「音乐绘画等艺术方面的事则不太拿手」「喜欢猫咪」「……其实是因为怕狗」「不过她本人对于这两件事都不承认」「很在意自己的外表」「若是谈到外表的事她会生气」「但那其实是她受伤的反应」「会随意出手打人」「但是都有手下留情」「总是看着地板走路」「眼神看起来很坏」「但其实她的视力很好」「若是直直望着她,她马上就会把视线转开」「因为这样,变得我也只能把视线转开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这点非常不拿手」「若是在她的名字前加个小字马上就生气了」「但是若是加同学两个字,她会更生气」「不过要是直接叫她的名字,她又马上就害羞了」
……什么啊,不是有很多吗?对于葵的想法,除了恐怖以外还有很多的。
「而且啊,她害羞的样子真的是超级可爱的。」
「哎呀哎呀……鲣呀,你明明就很了解她的呀。」
从刚才开始,社长脸上一直挂着的苦笑就消失了。
「话虽这么说,但刚刚我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想象吧……结果到最后,我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如我所想的这样。」
我一直到和她分开时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误解,就如同「亲身体会」字面上一般的意思一样深刻了解到了。
「你怎么又~再说这种话咧,你刚刚说了那么多,你自己都没发现到呀?你根本一点都不讨厌芥末妹妹的呀。」
……什么?我不讨厌葵?那种事情我可没说过……印象中是没说过。
「那是理所当然的啊,我只有说我对葵感到恐惧,可从来没说过我讨厌她啊。」
「啊……是这样吗?」
社长像是被吓到一样地从下往上看着我的脸,是为什么感到惊讶啊?
「是这样的啊,被讨厌的人殴打,因此留下精神创伤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吧,只会感到恐惧然后转变成憎恨就结束了。让我受到打击的部分是,明明之前交情还挺好的友人,突然出手殴打我这一点。因为我一直以为她要跟我告白,所以情绪相当高昂啊,结果却在那时使用必杀连续技把我打入地狱,这当然会让我丧气啊,根本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事了啊!」
面对我的血泪控诉,社长稍微思考了后,开口问道。
「那,你不讨厌芥末妹妹对呗?那你不愿意去劝说她的原因,就只是单纯地感到恐惧是呗?」
「我刚刚不就是这么说了啊,而且讨厌我的人是她,我对葵只有恐惧,讨厌这种情感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因为我根本不讨厌她,所以才噗哇!」
好、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塑料鞋底直击脸部!怎、怎么了?是谁啊?室内鞋可不是飞行道具啊!
「哎呀哎呀,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咧……」
然后社长挂着满满却很柔和的苦笑背对着我,往屋顶的出入口方向看去,我抹了抹脸也跟着转动视线……
「……不、不要说那种丢脸的话啦!」
「啊,葵!」
为什么你会在这啊!为什么?怎么会?话说那个通红的脸以及时机太过巧妙的投掷,难道她听见我说的话了?
葵踩着「啪嗒啪嗒」的步伐朝我走来,并穿上掉在我脚边的室内鞋。
  ……唔,这么近距离接触果然还是很可怕!所以不要这样瞪着我啊!
「不、不要随便大肆宣扬别人的过去好吗!你也稍微考虑一下我的立场!我可是只能静静地听着你讲啊!」
果然从头听到尾了啊!我到底做了多么丢脸的、咦?等等!
「你说那什么天方夜谭啊!我怎么可能会考虑到躲起来的人的立场啊!」
「吵死了!而且你一直说恐怖恐怖的是怎样啊!昨天你的态度也是这样!就算再怎么害怕,那也太超过了吧?你是把我当成怎样的猛兽啊!」
这真是正中红心的问句,葵,我认为你是老虎……但是不会说出口的。
「明明超——久不见了,结果一见面就害怕成那样,还很明显地想避开我……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这样子……这样你还说你不讨厌我!你这个笨——蛋!」
这、这家伙,我不开口她就当我是哑巴!
「笨蛋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一见面就害怕,刚见面就直接朝我脸上踩下去的不知道是那来的大人物喔!」
「唔……那、那是因为你突然看了我的内……等等,你是要我说什么啊!」
「被打倒啦!」
等等!这种时候出手是违反规定的吧?可恶,我真的不爽了!
  「很痛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说你很恐怖的啊!而且昨天你踩我是因为我理亏,那就算了,但是你之后还用重拳打我啊!托你的福我都看见人生的走马灯了啊!」
「那个明明就是因为你对我、」
「叫了『小姐』是吧?那个啊,我的确是有跟你约定过对吧?『要是不直呼名字的话,就要被打!』可是啊……」
「…………咦?」
满脸通红逼问着我的葵动作停了下来。
「你……什么嘛,你记得不是吗?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叫我『葵小姐』呢……」


「那来打勾勾。」
「……什么意思?」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夏天。
交情变得不错,但却无法确定该如何称呼对方的我们,交换了一个约定。
「我对葵就直接叫葵,不加任何敬称。」
「……我就直接叫你鲣。」
「要是破坏约定……那就打对方一下,这样好吗?」
「……我知道了,约定好了。」
  约定缔结之后我才发现,考虑到葵的攻击力,这对我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条件啊。
「……为什么你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这么坚持啊?我们之间可是四年不见了喔?通常会先考虑一下周围吧,更何况面对在离别时把自己打得破破烂烂的对手,突然要我不加敬称,这挑战也太高难度了啊!」
「那个是……因为……」
我原本只是想要认真地解释自己的立场,但却意外地让葵的嘴巴跟攻击都停了下来……看来她也认同自己有所过错了。
「就是这样,而且就算你要我想想你的心情,但老实说你根本没资格这样讲吧!更何况你还把我给揍得乱七八糟啊!」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什么都不用考虑,一股脑全说出来吧,反正顶多就是被揍一顿啊!
「你因为我害怕所以你心情怎样,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啊!我还比较希望你想一想我当时受到的是怎样的冲击啊!在被殴打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恐怖,这种事情你懂吗!而且叫我出去的时候明明感觉好像意义重大,结果却不由分说地直接必杀连续技伺候!你又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
「……因……因为、那个……是……」
  「之后又什么都没说地搬家了!至少跟我说句再见再走吧!我住院期间没办法帮你送行,你好歹也来露个脸吧!你搬家之后来采病的人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我又是怎样的心情你懂吗?」
「…………唔……」
「朋友突然之间变脸,对我往死里痛殴,然后没来采病就算了,连句再见也不肯对我说!不管怎么想都是被讨厌了啊!被这样对待,我的心情葵你怎么可能理解……对这种事感到恐怖,当然会一直说啊!啊?怎么样啊?你有听见吗?葵你回答我啊!」
「…………………………呜……噫……」
…………………………………………………咦?
「……呜……对……对不……起……」
哭了。
葵,她哭了。
从双眼中不断掉落出大颗的泪珠,她也没用手抹去,只是像个孩子一般地哭泣着。从口中低声流泻出的则是断断续续的道歉以及小小的抽泣声。
「……唔……真的……对不起、鲣……」
……现在需要整理现况,需要冷静且客观地分析状况,而且要迅速地、尽可能地做出简洁明了的结论。
客观状况:葵在哭泣人→原因:我想是因为我之前那段毫不留情的言论人→结论:是我害葵哭的人→评论:我超差劲。
  「那、那个……葵小姐?总之先不要哭了……」
葵低着头吸着气不发一语,并擦了擦眼泪,但却对我称呼她葵小姐的事没有反应……糟糕,她是真的哭了。
我到现在才想起来。
葵实际上跟外貌与腕力给人的感觉相反,其实是个非常纤细的女孩,然后对于责备自己的事物都非常脆弱。因为不爱辩解,所以她有着相当严重的自责倾向。若是被责备了,大多都是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
……啊,葵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啊。
「葵,对不——」
「鲣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惹芥末妹妹哭咧!」
「就是说啊!我真是看错你了!鲣,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种男人!」
「对啊井园,你刚刚说的有点太过分了!」
我的话语淹没在异口同声指责我的社员声音中……咦?
「为什么你们两个在这里啊?」
一连串的发展,这果然都是江户前寿司社所策划好的!
但是大家责备的视线刺得我好痛啊!
总、总之那些事情晚点再说,现在重要的是哭泣中的葵。
「葵,是我不——」
  从我的腹部传来了「啪咚」的声音,没错,正是葵的铁拳。
「……这都是我的错……但是!」
……痛到快死了。
「你也不用说到这种地步吧!我也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啊!一直到现在我都想好好跟你道歉的!可是你……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噗哇!呃啊!唔喔!
配合着「笨蛋」节奏出拳……我想起来了,葵哭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开始恼羞成怒!顺带一提哭到发怒的攻击力将会提升两成,这下死定了。
「而且我有去探病啊!但是在病房前遇到鲣的爸爸,他叫我还是别进去看你会比较好,所以我才没进去的啊!」
什……么……?
「然后!因为有给我联络方式,所以不管打电话还是写信我都试过了!但是家里的电话你不接,信虽然有寄出去,但我根本没收到回信!我都做到这样了,你还这样指责我,太过分了!」
联络方式?电话?信……啊,原来是这样啊。
「等、等等啊葵……我全部都明白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打了。」
不然想说的都说不出来了……因为死人是没有嘴巴的。
「你说你明白了……是指什么?」
  喔喔!攻击中止!太好了,这样就能够进行对话了。
  
「全部的事情,包括在医院我爸为什么叫你回去的事情,全部都了解了。」
我想,他那时应该是这么说的。
「『啊——小葵妹妹,没事的没事的,这点小事对我家的新鲜鲣鱼来说,只是稍微用火烤的烧烤生鱼片(注38 原文为夕夕キ,是将大块鱼肉表面稍微用火烤过,再将其切成生鱼片的料理方式。)程度而已,只要抹点口水就会治好了……不,既然是烧烤生鱼片的话应该是抹柚子醋?等等叔叔就去帮他把口水跟醋都抹上,没问题的,会仔细帮他抹上的,所以不用担心啦,啊哈哈哈哈!』」
「……你有听见啊?」
「不,只是大概想象得到。」
……还真的这样说啊,我还已经故意说得更夸张一点了,那个混账老爸。
既然这样,关于联络方式、电话与信件的下落就能轻易想象得到了。
「葵,你说的联络方式是谁给你的?电话是谁接的?」
「……咦?联络方式是在医院时你爸爸给我的……接电话的是你妈妈吧?」
哼、哼哼哼,这对机车父母……!
「不管是电话还是信,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啊……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会这样吧。」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家族是什么状况吧?」
「…………抱歉,我了解了。」
葵的攻势完全停止了……活着真是太棒了啊!
「居然这样就能理解……你家的双亲到底是何许人咧?」
「就是这样的人啊,是真的。」
没错,只要知道我家是怎样的组成,大概都能理解。
……只要看看我的名字,就不难想象他们是怎样的人了吧?


「——好咧。你们双方已经把想对对方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呗?」
社长出面当主席,我们五个人就坐在塑料座椅上形成环状。
「啊……」
「嗯……」
我与葵面对着面,虽然中间夹了个寿司盘,不过我们两个对于社长的问题还是带点暧味地点了点头。
「你们经过那样折腾也饿了喂?寿司还有很多咧,开动呗!来吃寿司呗!」
不知道社长为什么这么高兴,她带着奇妙的愉悦递出了寿司。
而且,又是鲣鱼握寿司。
「芥末妹妹也还没吃午餐呗?那就先来吃吃看这个咧。」
  喂!社长,别当着本人的面叫人家芥末啊。
「……学姐,我的名字是本山葵。」
「这我知道咧!芥末妹妹。」
你根本不知道!你看,葵的表情已经变成有点发怒的样子了!
有点生气的葵不想当场爆发,为了忍住怒气而接下了社长所递出的小碟子。
「芥末妹妹,味道怎样咧?」
所以叫你不要再叫这个称呼啦!
「我叫做葵……寿司嘛,嗯,很好吃。」
听到这样的回答,社长满足地笑了。
「虽然一般鲣鱼都是配生姜,但绝不是因为它跟芥末搭配起来不好吃呀。这样搭配也别有一番滋味,我是这么认为的咧。」
……社长,难道你是在暗指我与葵之间的相处吗?为了说出这点,才让事态一路发展至今?那个超量芥末寿司俄罗斯轮盘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吗?
接着,在怎样都无法得出合理结论的我面前,社长递出了同样的寿司。
「……这个吃下去的话,我今天就已经吃了三个鲣鱼握寿司了。」
「没关系咧,吃呗。一起吃着同样的东西,这就是友情的证明呀。」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吃……!好……好呛……」
好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今天的第二个超量芥末寿司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你让女孩子哭泣的惩罚呀,鲣。你也给我用力地哭出来呗。」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哭的……好痛好痛,鼻子好痛啊!
「话说你们知道吗?芥末在寿司店中的代号就是『泪水』咧。」
「……这样啊。」
应该是不想接话吧,所以葵只是摸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吧……!不过这个代号我非常能够体会啊!我的泪水现在正是怎样都止不住啊!
「被误会所蒙蔽的双眼,就让芥末寿司用泪水清洗干净……芥末妹妹呀,你们双方都已经这样痛哭过咧,所以就原谅鲣这个笨蛋呗?」
「……我也已经没在生他的气了。」
「喔,这样就好咧。像你这种性格良好的大小姐我可是很喜欢的咧……那,这件事就圆满解决咧!啊哈哈哈哈哈!」
又在那边自说自话了啊……!这个小鬼头……!
「给我等等,我想说的话可是堆积如山……」
「不过素子,要说解决的话似乎还太早了一点。」
不愧是紫学姐,我对这小鬼的弹劾还没结束啊!
「鲣,我的『请求』……你还记得吗?」
紫学姐愉悦地俯视着闷闷不乐的我,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微笑。
……我已经忘了,漂亮地忘得一干二净,明明接受你的请求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我居然就忘了……我、我是多么愚蠢啊!话说回来这次事件的开端,正是从那边开始的啊。
我蹒跚地站起来,与葵面对着面。
「葵,你听我说,就是昨天我也提过的事情。」
「什、什么啊?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啊,当然有啊,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不是说了有件事想拜托你吗?就是那件事——拜托你了葵,请你跟我加入同个社团……加入江户前寿司社吧!」
「……啊?」
……葵呆滞了。
……嗯,说的也是啊,就算是我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我也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协调。
「江户前……?」
复诵着的葵那表情,简直是杰作一般啊。





  然后,当天的放学时间。
我与葵睽违了四年的两人一起度过放学时间。
我们回家的道路到中途为止都是一样的,虽然我是用脚踏车代步,而葵是徒步上学,但是直到分岔路之前我们都一起并肩而行。
「不过你还真的愿意参加社团啊,我还以为你一定会一口回绝的。」
「……明明是你叫我参加的,说这些是怎样啊。」
「这样啊,你说的有理啦。」
没错,就是这样,葵非常干脆地入社了。江户前寿司社,在听见这名称的数秒之后,她连社团活动内容都没确认就点头加入了。
葵点头答应的时候,社长还表达了感谢之意,真是……
太阳开始落下,而天空也从橘红色渐渐转变成为漆黑夜色,通往学校的道路上已经没有除了我们以外的学生身影……社长的感谢之意太过头了,害我们太晚离开学校了。
「午休的时候,我被越户学姐叫了出去……在前往屋顶的路上有稍微听她讲了一些事情……不过社团的名称她没讲就是了。」
「原来如此。」
所以才会出现那种表情啊……不过还真不愧是紫学姐,做事顺序真是漂亮。
  虽然社长做了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托她的福我能够和葵这样一起回家,恢复像以往一样的友谊……我还是有点感谢她的。
「对了,说到这个……葵,我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事?」
「就是探病那个是老爸的错这点我虽然理解了……话说回来,那天你叫我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听你的说法看来不像是对我不爽所以才把我叫出去,既然这样,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把我打得破破烂烂的理由。」
虽然我认为是要对我告白,不过既然她之前就已经听到我的想法了,这边就不再重复。
「……那、那个是,就是……就跟你想的一样,也就是、告白……才、才怪,所以、就是……」
口吃的也太严重了吧。
「……搬家以后也、也要……一直当朋友……嗯,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吧,我是想讲这个的。」
有些阴暗的道路,葵用着似乎是豁出去了的表情望着我。要说出这样的话,对葵来说好像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我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息。
「我说你啊……那种事不用特别讲出来啊,我和葵是最好的朋友啊。」
「……唔!这、这样啊,说的也是啊。嗯……既然是这样,那就好了。」
为什么一脸非常高兴的表情啊……咦?等等。
  「既然这样,那时为什么又使用连续攻击把我打个半死?」
「……那个,也就是说……因、因为害羞?」
「……因为害羞就使用必杀连续技这种事,拜托饶了我吧。」
「所以我不是说了对不起了嘛。」
「……算啦,总之知道你并不是讨厌我,我就已经安心了。我中午也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还真是个不经大脑的家伙啊。」
「…………那个的话,我也算了,没关系。」
我们两人同时叹出了好大一口气……不知为何,有种紧张的感觉。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那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见啦。」
离岔路还剩一小段路,也差不多该在这边分开了,我这么想着边跨上脚踏车,葵则是从后方叫住我。
「那个,鲣……如果、我说如果……那个时候,我、我是真的……那个,要对你告白的话……你、你会怎么回答?」
话虽然说的七零八落,但葵却用着相当认真的表情直视着我,看来不能随便地唬弄过去,从周围气氛来判断也不是能让我敷衍的状况。
所以我将脚踏车给架起,直直地面向葵,为了要传达我的真心。
「葵……你知道吗?爱这种东西啊,是超越时空的存在。」
「……也、也就是说……!」
「没错,现在的我彻底明白了。若是那时葵向我告白的话,我毫无疑问地会这样回答『抱歉,葵,我的命运之人会在四年以后与我相遇!我的身心、我的过去现在未来全部都是那个人的,我会将全部奉献给紫学姐!所以我不能够回应你的告白!』噗哇!」
为、为什么打我……而且还是至今最强力的拳头……为……什么……?
我倒在地面上,并发出了「啪咚」这样的声音。
啊,糟糕了,为什么声音好像渐渐远去……?
「……鲣,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情,你给我听好了。」
……你、你想要说什么?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果然是对你的态度感到不爽,然后累积压力了,所以那时才把你揍成那副德行。我是真的很不坦率呢,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呢。」
所、所以?
「以后我会试着坦率一点,只要对你感到不爽的时候,我就会直接揍你,这样讲清楚的话,双方都能接受吧?」
从地面往上看着葵,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开朗。在缓缓变暗的夜色中,被路灯所照耀的那双眼眸,就像是冬日的满月一般散发出了澄澈的光辉……是我至今见过葵的所有表情中,最可怕的一张。
「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谨遵大人吩咐小的没有任何异议!」
听到我的回答,葵感到满足地「哼!」的一声,掉头大步离去。
我的意识也差不多撑到此时就中断了。


  ……那天以后,我那原本有点好转的「拳头反应」,变得更加恶化了。




其之七





由于葵入社了,不断召募社员的日子也宣告中止,回过神来时序也已经迈入五月了。
虽然社长想要马上提交创社申请单,但是因为被各种的事前准备以及连续休假日夹击,于是延宕了许多天。
而今天终于到了实现社长野心的日子了。
我们集合在生物准备室中,社长就站在我们的面前,并一一巡视着全员的脸。
为什么能做出一副超级得意的表情啊?
「好咧!全员都到齐咧!那么现在就去学生会室干架咧!」
  「只是要去缴交创社申请单吧,你说的太夸张……」
「哼,我说过好多次咧!今天的我状况绝佳呀!」
的确,今天的社长不管怎么看,都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理由自然不用多说,正是托葵的福。
因为她加入了,让我们江户前寿司社达成了让学校认可并提供社团教室与活动经费,能够开始正式进行社团活动的必要条件。
社长气势凌人地大步迈开(但是步幅却很小)走在前方,领着社员全体朝着学生会室前进。紫学姐则在行进中对着葵搭话。
「托葵的福,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地举办社团活动了……葵,真的很感谢你。」
紫学姐非常自然地握住葵的手,并露出了绝美的微笑。
真是让我大饱眼福了,不过没想到学姐对葵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因为最近紫学姐一直跟伊仓走很近,所以我都忘记了,紫学姐可是公开发表「喜欢女孩子」的百合少女啊。难道说,葵也将会是我的情敌吗?
……连一丝胜算都没有,以腕力方面来说的话。
「……没什么,不需要跟我道谢。」
面对着发送闪亮微笑的紫学姐,葵快速地将视线往旁边移开,并且把手给抽了回来。
  唔,这种一点都不坦率的言行举止还是没变啊,之前明明才说了要坦率一点的,看来天生的个性还是没办法改变的啊。
「哎呀,她心情不好吗?」
学姐感到可惜似地望着葵的背影,边小声地向我搭话。
呀啊——!久违的近距离接触!
「啊,紫学姐不用担心,她只是在害羞而已。」
「是这样吗?」
「没错,因为葵的情感表现总是很不坦率啊。」
光是观察葵的言行举止,大概就能了解她的本性与小学五年级时几乎没什么差别,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攻击力倒是随着年龄增加而提升了。
「喔……原来如此,看来你很了解她嘛。」
「没有那种事,我只是稍微观察过她而已。葵其实是个很容易理解的人,虽然她对于事物的反应有点异于常人。」
像是害羞的时候会揍我啊,还有生气的时候会揍我啊,之类的。
「是这样啊。」
紫学姐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就没多说些什么,直接朝着社长的方向迈步而去。
……啊啊,别离开我啊,我的女神大人。
「那么素子,打起精神往前进吧。」
「喔!学生会!给我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呗!」
  这家伙,是真的打算去干架的啊。
  
学生会长·甘栗原进一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大大地睁开。
「……咦?凑齐五人……?真的假的啊?」
「哼!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咧!这样咱们就能成为正式社团咧!快点把活动经费跟社团教室交出来呗!」
社长边说着,边把申请单「啪」地一声甩到学生会长的面前,态度真够差的。
「创社申请以及社团教室规划申请……我得确认文件内容,请稍等一下。」
面对着用鼻孔看人、气势凌人的社长,学生会长将他那一度离开椅子的臀部再次摆放上去,并看向社长所提交的文件。


学生会室是位于文化社团教室栋与第二体育馆中间,一栋阳光无法直射的古老两层式组合屋中。
不怎么宽敞的室内摆放着收纳文件专用的书架,还有开会使用的白木椅与折叠式长桌摆放在四周。
虽然都有定时打扫,整体看起来整洁有序,但就算是恭维,也说不出这真是个好环境这样的话。
  说到学生会室,应该是采光最棒的顶楼部分,会让人有种相当豪华的印象才是。而且就这所学校本身来说,居然没有铺张地建造一栋学生会专用的豪华别墅,老实说真让我意外。
现在待在学生会室里的成员,除了会长以外就只有一个女学生,是副会长吗?
那位女学生充满了秘书一般的气息,是个戴着银框眼镜的眼镜娘,光看外表给人有种办事利落的感觉。
就在我观察室内的同时,学生会长反复地看了好几次文件,那个视线简直就跟在寻找媳妇有什么错处的小姑一样,相当阴险而让人感到不愉快。
「文件没有什么缺失或遗漏的部分,学生会长,我也亲自检查过了。」
站在社长身后的紫学姐出了声,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学生会长像是晈到苦虫一般纠结的表情,但也只有一瞬间。
「检查文件是我的工作。」
「嗯,你说的没错,那就请你尽情检查吧。」
「……哼。」
那是什么高傲的态度啊,这家伙肯定马上就会受到天罚。
「……的确没有缺失跟遗漏的部分。那么我会帮你们将申请文件转交给教师那边处理,结果确定后我会再通知你们,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突然转变成为事务性口吻说话的学生会长,把我们所提交的申请单放置在一旁摆放的数个活页夹其中一个内,并把视线从我们身上移开了。
「喔!那咱们就回去呗!」
  社长十分高兴地向右回转180度,准备离开,我们也着随着她的动作。
「啊,稍等一下好吗?」
「是怎样……啥、啥事呀紫?」
一鼓作气的举动被打断的社长,发出了不满的声音,紫学姐则是说了「抱歉」之后,再次面对学生会长。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尽速处理,学生会长。」
「……唔。」
边这么说着,学姐边将被摆放在活页夹中的申请文件取出,改放进旁边写着「急件」的活页夹中。
「越户你这样我很困扰的,身为一名普通学生的你,却插手学生会的事务处理——」
「社团的创社申请,是与预算编列息息相关的,所以是处理程度相当紧急的重要文件。对于这类文件的处理必须尽可能地迅速提交,这应该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喔……你说是吧?学生会长。」
「这个……是没错。」
「因此,当有人缴交创社申请与社团教室规划申请时,学生会须立刻检讨并判断许可该社团的可行性。若申请有其急迫与必要的需求时,只要会长同意即可立即划分社团教室给予该社团使用……这也是有前例可循的吧?」
「……你还真是信口开河啊,你的意思就是你们提交了创社申请,所以想要马上就分配社团教室给你们对吧?你们对于社团教室是有什么急迫的需求吗?」
「我们社团目前是处于借用生物准备室的情况,那边放学以后虽然是无人使用的场所,但毕竟还是特殊用途的教室其中之一。尽管可以让我们任意使用,不过放任社团活动使用特殊教室这点,我想学生会这边的处理方式也是令人质疑的。所以若是情况允许,我希望马上就能拿到可使用的社团教室钥匙,让生物准备室回到它原本应有的状态……你意下如何?」
「……不好意思,目前我无法确认文化社团教室栋是否有空教室,所以没办法马上回答你……你要不要先回去等消息呢?」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用担心,目前文化社团教室栋有三间空教室,我已经先行确认过了。」
学姐边说着边掏出了文化社团教室栋的地图……为什么学姐你会有那种东西啊?
「这里跟这里……然后还有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分配一楼最里面的这间教室给我们,离水龙头也很近。」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所说『确认过』的空教室吗!」
「那么你现在亲自去确认一次也可以喔,总比在这边浪费时间要好得多对吧?」
学生会长的表情变得相当险恶,狠狠地瞪视着紫学姐。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这种激烈的言语攻防战。
若是稍微示弱就会被吞噬一样,超可怕的啊。
话说回来,紫学姐为什么会对学生会还有社团教室这些事情这么了解啊?
而且学姐明明一直带着笑容,却有种黑色的气场不断冒出,这又是为什么啊?
不过这种反派的邪恶女干部模样,也是有股让人冻未条的魅力啊!
「越户,你——」
「会长。」
就在学生会长发出粗哑声音那瞬间,却另外传出了一个像是要遮掩住会长发言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正是一直默默做着工作的眼镜娘。
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到会长他们的身边,话说我根本连她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都没发现,她的手中抱着一本厚重的蓝色活页夹。
「就如同越户学姐所说,目前文化社团教室栋的确有三间空教室。而至今日此时为止,也确实没有其他社团提出申请要使用这些空教室。所以若是要借出其中一间空教室,在手续办理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我上述所说的皆是就理论上而言。」
眼镜娘将那本厚重的活页夹打开,并翻到社团教室分配状态那页,展示给会长看。
「因此,在创社申请单本身没有缺失或遗漏的情况下,必须尽快地将其提交给教师,这也是惯例。而不管是要借用教室或是申请创立社团都需要前往教职员室办理,我愿意前往处理申请……可以交给我来办吗?」
喔喔,她的眼神看来条理分明,这女人真的是办事利落啊!
「……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交给你去办。」
「是,我明白了。」
面对会长相当不悦的语气,眼镜娘则以像是用尺测量过的、分毫不差的规矩应对来回答。
会长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给吞进肚子里。
「——这样的处理方式可以吗?越户学姐。」
咦?除了会长,这女孩也认识紫学姐吗?
「嗯,那就拜托你了,千佳子。」
「是,请交给我。」
终于解除的紧张感,我们一年级生的三人都松了口气般地叹息着。
「……你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吧?那么就请回吧。」
「喔,学生会长不好意思打扰咧。好咧,咱们回去咧!」
社长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离开了学生会室,难道她对于刚刚的气氛变 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某种意义来说还真是个大人物……不过身材方面却是相当娇小啊。
「啊,素子,回去之前,得先去趟教职员室呢。千佳子,我们也一起跟着去可以吗?」
「我没有意见,若是你们跟着去的话,应该可以马上就给你们教室钥匙。」
「所以说,我们就先前往教职员室吧。」
「什么~?大雪那家伙看到我就捏我的头,所以我一点都不想去咧。」
虽然很不满,但社长还是被紫学姐与眼镜娘拖着往教职员室去了。
「抱歉打扰了——」
因为我是最后离开学生会室的,礼貌上还是朝着室内打了声招呼。
一个人留在室内的学生会长,紧盯着桌面双手死命地紧握着,肩膀也不断地颤抖着……我想,他大概是感到相当悔恨吧。


前往教职员室的途中,学姐三人组走在前方,而我们则是稍微落后一点地跟在后面。伊仓与葵都往我这边靠近。
「……感觉越户学姐好可怕啊。」
因为声音压得很小声,所以伊仓就像以往一样地将身体靠过来。也难怪他会这么说了,因为刚刚紫学姐的恐怖,是与以往S模式全开的恐怖不同等级的感受……不过虽然寒气逼人,但紫学姐依然美艳无双啊。
「……喂,那个学姐到底是什么人啊?跟学生会长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
与伊仓不同方向传来了葵的低语……唔,要是太靠近我,脑中的恐怖感又要再次复苏了啊。不不,没事的,应该是没事的吧。
「虽然我不知道紫学姐跟学生会长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她是什么人这点我可是很清楚的。」
「……啊?」
哼,葵你还不懂啊,这点不是明摆在那里的嘛!
「紫学姐是世界第一的美女啊!不管她有怎样的过去都与我无关!紫学姐永远都会是我的太阳噗哇!」
唔、唔喔喔,为、为什么葵要揍我……?难道我说了什么会让葵不爽的话吗?是那部分的发言让她不爽啊?
「……哼!」
果、果然葵不是单纯地想杀了我……吧……?啪咚。
「啊!井园!你振作点啊!」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没有多余的杂物,宽敞的社团教室真是太棒咧!鲣你说对呗!」
  「的确是相当宽敞又没有杂物的社团教室。」
达成五人齐聚的目标,在同时间提交创社申请以及得到新社团教室的隔日,社长的心情简直好到破表。这间位于文化社团教室栋的社团教室,虽然跟其他教室相比占地并没有特别广,但就如同社长说的一样,没有多余的杂物,跟以往使用的生物准备室相较之下超级宽敞的。
昨天我们就那样直接前往教职员室,然后得到了社团教室钥匙,真的很轻松地就成功借到了社团教室。
「这样就可以了。拿去吧,这个是社团教室的钥匙。」
管理钥匙的老师,跟学生会的眼镜娘以及紫学姐只说了一下子的话,就把钥匙借给我们了。就算已经得到学生会长的许可,但是这么简单就能借到,老实说我还真的吓了一跳。
不愧是校风「FREEDOM」的学校,连教职员做事都很FREEDOM啊。我希望他至少考虑一下这是什么社团要拿这间教室来做什么用途。
「好咧,这样就能够安心地大展身手进行社团活动咧……首先,调理台应该要摆在这边呗。」
社长手抱着胸,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对社团教室进行改造。
「社长,调理台是什么?」
  「啊?你家伙还真的是啥都不知道呀,这样也能算是咱们江户前寿司社的一员呀!调理台就是制作寿司的料理场地呀!」
「那你一开始这样说不就得了。我们跟社长不一样,是几乎没有接触过寿司业界的一般民众啊,你用专业术语我们当然听不懂啊。」
虽然说这人应该也不可能专业到那去,毕竟还是个学生。
「哼!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种说话方式与使用专业术语,正是江户子弟的精神体现呀!你们也看看这个,多学着点呗!」
「……这个是什么啊?」
因为叫我们多学着点,我还以为她会拿出专业书籍之类的东西,但她丢出来的却是漫画,书名则是《SHOW太的寿司(注39 影射知名寿司漫画《将太的寿司》 ,「SHOW太」的日文发音同将太。)》?
「这不是明摆着呗?这是我的教科书呀!我的寿司基础知识,全,部都是这套漫画教我的呀!你们可要心怀感激仔细研读咧!」
……啊,是这样啊,这个人的知识方面有着奇妙地偏门倾向,这都是因为她下了番苦心学习过啊……原来是这样啊,因为漫画是她的教科书嘛。
亏她还能做出那些有模有样又美味的寿司,还真是让人佩服不是吗?
「我都忘了,你是个笨蛋啊。」
「你这家伙!有种再给我说一遍咧!」
  又是这种展开,其他社员也差不多要来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跟她认真了。
「哎呀,两位今天看起来精神也很棒喔。」
「喔,是紫呀。」
「来得正是时候啊,紫学姐……啊,在我盼望的时候,你就现身在我面前,这代表我们的心意肯定是相连的!绝对没有错!所以请跟我一起共筑温暖的家庭唔啊啊!」
什……噗哇……这、这个笔墨难以形容的冲击、与痛楚……
「……少在那边自作多情了,笨蛋。」
静静地发怒,同时丢出冰冷话语的正是葵。那双俯视我的眼眸中,蕴含的不是害羞,而是满溢而出的杀意,好可怕啊啊啊。
……这种桥段虽然是第一次出现,但却有种以后会变成固定桥段的感觉,真是个让人厌恶的新桥段啊。
「唔喔喔……好痛、很痛的啊,葵小姐噗喔!」
「谁是『葵小姐』啊。」
追、追加攻击·ON·THE·地板。别打肚子啊,里面的东西要跑出来了!
「井园你没事吧?我听到井园的身体发出了我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啊。」
喔喔,是伊仓啊。只有你总是这么纯粹地关心着我,我真怨恨那个把你的性别指定成男性的神啊……
  「啊哈哈哈!大家感情真好咧。」
学姐,请不要用那么开心的表情看着痛到翻过去的我好吗……我的痛苦难道就是你的快乐吗?这种事情能够让你感到愉悦,这样的话,我好像也感到有点幸福……嘎啊。
「井园露出失神的表情昏过去了啊!井园你振作一点!」
「这样可糟糕了,伊仓你快点对鲣施行人工呼吸吧。」
「咦咦咦!」
「等等!学姐你在说什么啊?对那家伙用不着人工呼吸吧……而、而且,要做的话……就、就让我……」
「虽然大家都聚齐了很好,但是别在那边像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咧!对这家伙只要给他来一拳就没事咧!鲣起床咧!」
「噗哇啊!」
今日我等江户前寿司社依然骚动不断。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来讨论一下我们的现况与未来的发展吧。」
看准了我的濒死界线而做出以上发言,把话题带开,真不愧是紫学姐。
「这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咧!既然已经得到社团教室,接下来就是得到社团活动经费,然后就是朝着达成我们的野心目标迈进对呗?」
  野心是指什么东西啊,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她之前好像说有说什么称霸全国……?
「嗯,照素子的个性来看,会这样说一点也不意外,但是目前说那个还有点太早了。为了要了解你说的目标,所以我们得先讨论一下现况。」
紫学姐让我们聚在一起,并且把活页纸与油性原子笔放在桌上。
「之前虽然简单说明过了,但那其实是满肤浅的解释,而且葵也还没听过说明。社团活动要得到正式认可的过程,明确写出来的话就是像这样子。」
学姐「沙沙沙」地让笔在纸上来回奔走着。
填写创社申请单→学生会认可,并提交给教职员(需确认文件是否缺失或遗漏)→人负责的教职员审核→教职员会议通过人正式认可(分配社团经费与划分正式社团教室)
……超麻烦的顺序。
「然后现在的我们是在这步,就是得到学生会认可,提交给负责教职员的步骤结束了。」
「那个,照这样说的话,看起来之后的流程还很长啊……」
  我赞成伊仓的意见,说到教职员审核的部分,在教职员会议上难道不会被找碴而被挡下来吗?
「不,其实没有这么麻烦。就如同大家所知道的一样,本校的治校方针是FREEDOM,只要不是太夸张的申请,在负责的教职员与敦职员会议的审查中是不会被打回票的……也就是说,审查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最麻烦的就是凑齐五人,并且得到学生会认可的阶段。」
「那么,我们就只要等待教职员会议审查通过就好了?」
「鲣,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下次的教职员会议是下下周的周五召开。也就是再三个星期之后,我们江户前寿司社就能够被认定为正式的社团了。」
学姐对着我微笑并点点头……超级幸福啊。
「不过越户学姐,担任社团顾问的老师该怎么办呢?我们这边得要主动去拜托老师来当顾问吧?」
「啊,这部分的说明我还没提到。在我们社团通过认可后,会由学校方面指派老师来担任顾问,因此我们并不需要特意去拜托……不过对教师来说,担任顾问是件非常了不起的工作,所以不会交给学生来挑选。」
原来如此,这样等于少了件麻烦事,也不错。
「以上就是我们的现状,接下来就要谈到今后的发展——」
  之后,学姐说明了社团经费是透过学生会主办的社长会议来决定分配状况、预计将会分配到的社团经费总额,以及该如何最大限度地妥善运用经费,简直就像个政治家一样地推展着话题。
……老实说,她到底是何许人也?而且似乎跟学生会长有过节,看来不单纯只是位SUPER美女而已……难道说她是HYPER美女吗?
「……总而言之,状况就是上游所说的,不过你们只要先记得我们还在等待认可就可以了。」
「啥呀,社团经费不是马上就能发下来呀。真是的,这样连屯货都没法弄咧。」
这个人该不会想把社团经费全部拿去换成高级鱼类吧?把预算交给这个人管理真是太危险了。话说平常的午餐费用她也是很随兴地在花用,虽然那也称不上是多大的金额,但还是不太妙吧?
「哎呀哎呀,再过不久就可以分配预算了……啊,对了,我想还是先提醒一下各位,在教职员会议召开之前,请各位尽量不要引起教师的注意,谨慎地行动为佳。虽然是做做表面功夫,但是请尽量避免会在教职员会议上提出来的举动,好吗?」
「嘿!所以鲣你可要注意咧!别再忘了写作业然后被叫去走廊罚站呀——!」
嘎哈哈!社长豪爽地大笑着……笑屁啊。
「不,我觉得最需要注意的人就是你……」
话说这家伙明明前阵子才刚被教师叫去管教啊。
「紫的话看来说完咧。各位久等咧,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呀。」
并没人在等你……不过这种话我也不会说出来。
「咱们江户前寿司社总算是踏出了野心的第一步呀……真是耗费了漫长的岁月呀,紫你说对呗?」
「……说的没错,我们两人开始筹划社团是去年冬天的事了……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呢。」
两人的视线都眺望着远方……可恶,意思是说她跟紫学姐之间有着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回忆吗?果然这个小鬼头才是我的嫉妒对象排名NO.1的人啊!
「那个,野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喔,葵居然主动说话了。在这种多人发言的情况下,居然会自己主动参加讨论,这可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啊……嗯嗯,葵你也长大了啊。
「喔!你问得真好呀!芥末妹妹。」
「……我叫做葵。」
「芥末妹妹,这个就是我们的野心咧!」
她根本没在管葵说了些什么,完美地充耳不闻。
值得庆幸的是葵虽然看起来不太爽,但却保持沉默。看来她也已经体认到社长是怎样的人,放弃去纠正她了吧。
完全没有发现学妹在不爽,社长开始在社团教室的小黑板上「喀沙喀沙」地振笔疾书,但是因为身高太矮,所以无法使用到上半部的黑板。
然后她所写上的文字是「称霸全国」。
  ……果然那时我所听到的是真的,不是幻听啊。
「怎样呀!很伟大的目标呗!」
社长你到底为什么可以一直保持这种自信满满的模样呢?我们明明全体都已经表现出呆滞的样子了,为什么你不懂我们的心呢?
「那个……」
「嗯?小鳕有啥事呀?」
「用寿司称霸全国,是要怎么做呢?」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我想葵大概也有着同样的疑问。难道她是要告诉我们,寿司也有所谓「全国大赛」之类的比赛存在吗?
「小鳕问得好呀!赏你一张坐垫(注40 出自日本综艺节目「笑点(笑点」 ,参加来宾表现优良即可获得坐垫一张,坐垫越多良示该来宾越有趣。)!」
社长满脸闪亮的笑容,这个人心情好跟不好真是一目了然。
「……那,答案是?」
「这种事不是明摆着的呀!咱们当然是要让全国各地都飘扬着青叶学园江户前寿司社的布帘(注41 原文为暖帘,意指日本传统店家会挂在门口的布帘,并于其上书写店名作岛招牌之用。)呀!」
  ……啊?布帘?
「……那个,可以说明一下具体的做法吗……?」
再次发问的伊仓,表情似乎有些抽搐。
嗯,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因为根本不了解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说的也是呀,千里之行始于一步……首先就先把学校的学生餐厅给夺下来呗!每天提供新鲜美味的江户前寿司,喂饱全校学生的胃呗!」
……学生餐厅……提供寿司?而且是每天?
「接下来就是姐妹校的学生餐厅,一间一间地全数纳入咱们的旗下,让它们都挂上咱们的布帘。鲣你要是努力学习,就算分一间学校给你管理也没问题咧。」
……那个……该怎么说啊……?
「最终目标就是让全国所有的学生餐厅,都挂上咱们江户前寿司社的招牌呀!」
我可以问为什么限定在学生餐厅吗……不,反正她肯定不会认真回答。更何况不管怎么看都不切实际啊。
「目标就是成为全国第一的招牌!掌握众人的心!全国各地的人都是咱们的家族!因此我的目的就是称霸全国……这就是咱们江户前寿司社的存在意义呀!」
「……怎样呀?我的野心够大呗!难道你们已经吓到连话都说不出咧?」
嘎哈哈哈哈哈!社长发出了比以往更加洪亮的声音,豪爽地大声笑着。
  ……该怎么说呢,的确是说不出话了,但是你这个人啊——要怎么说才好呢?该怎么样说出口才好呢?
因为呆滞而张开嘴巴的同年级生两人,心中所想的事情应该跟我所思考的是一样的,看来这边只好由身为代表的我来发言了。
「社长。」
我举手要求发言。
「喔,鲣呀,啥事呀?总算下定决心要称呼我为大姐了吗……好呗,你想说啥就直说呗!不用客气,我就听一听你想说啥呗!」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那就开始吧。
「虽然前言会有点长,不过请让我直接跳到结论,用一句话来做总结吧。」
「嗯?喔,总结是啥?」
「你·这·蠢·蛋。」
「你说啥呀!谁是蠢蛋呀!你这家伙!」
于是,战争展开了。
  社长瞪大了眼,如同以往使用着伪江户腔调要开始猛攻……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歹势,打扰啦。」
社团教室的门在预料之外地被打开了。
「……咦?」
望了眼打开门的人,我顿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因为那边站着的人,根本就是个流氓啊。
白色的西装,搭配上鲜艳到俗恶的衬衫,在室内还戴着太阳眼镜,被染成黄色的头发整个往后梳。
要是帮这个人拍张照片,照片批注肯定是「THE·流氓」。
面对着傻眼直盯着他的我们,那流氓则是瞪视回来,手就插在口袋中迈开步伐,大摇大摆地走进社团教室内。
仔细一瞧还会发现不管脖子上还是手腕上,都炫耀似地挂满了黄金做的粗链子。
「嗯?你他妈的看三小啊?」
「没、没没没没这回事!我、我只是……」
噫!不小心跟他四目相交啦!请饶我一命啊!
「阿安,别惹事……别让一般的民众感到困扰啊。」
「是、是的,大哥。」
唔喔喔?
一句话就阻止了朝我们逼迫而来的流氓一号,接着缓缓现身的人物,不管怎么看都是黑道角头啊。
身上穿着蓝色的男用和服,发型则是卷卷的小平头(注42 原文为パソチパーマ,是卷发造型的一种,大多是自然卷,也有故意烫卷的,由于看起来给人凶狠之感,故大多都是暴力集团的人在使用这种造型。),表情看来相当沉着冷静,锐利的眼神让人印象深刻,感觉像是会出现在黑道电影里,那种有着自我风格的黑道。
要是帮这个人拍张照片,照片批注肯定是「THE·老大」。
为什么我们的青叶学园会出现角头老大与他的小弟啊……?
「在百忙之中打扰真是抱歉,江户前社长小姐。」
老大(?)缓缓地走到社长前面,并沉稳地发话。
「……喔,我还以为是谁咧,原来是川田呀。一段时间不见,你是不是又变臭老咧?」
「社长小姐倒是完全没变啊。」
社长一点胆怯的模样都没有,以她一贯地口无遮栏态度正面迎向川田老大……社长你太强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我会觉得她那种不成熟的态度很可靠啊!
  「那个社长……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伊仓的声音在颤抖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是从刚刚脚就发抖到停不下来啊!
「嗯,是旧时友人咧。」
社长,为什么突然用时代剧一样的口吻说话啊,而且仔细听就会发现其实跟你平常说话没啥两样啊。
「真是抱歉,我还没自报姓名啊。初次见面,我是二年六班的川田孝造,跟江户前社长是小学时期的同学,我们两个交情还算不错吧。」
什么!你才大我一岁?这个事实冲击到我了。
「才没那回事咧……而且说到我认识的川田,才不是这种走在错误道路上的男人呀!」
啊哇哇哇,这、这是挑衅啊社长!对手可是黑道老大一般的人物啊,你不怕吗?
「你这家伙,敢对着大哥要嘴皮子,看我怎么教训你!」
看吧,对方生气了啦!
「阿安……你给我闭上嘴。」
「是!非常抱歉!」
被川田一喝又缩了回去的阿安。
  ……嗯?话说,既然他喊川田「大哥」的话,也就是说他是一年级的?
  
跟我同年级?那副德行?
「我家小弟真是失礼了。总之往事就别再多提,不如来说点对双方都有益的趣事吧。」
「哼。」
这个展开是怎么回事?这个真的是在现代日本高中会发生的、高中同学之间会交换的对话吗?
……话说——大家都跟得上话题发展吗?我已经跟不上了喔——?
「……所以呢?川田先生特意跑来江户前寿司社的社团教室,是有什么要事吗?」
一直站在社长身边沉默不语的紫学姐,带着严峻的表情向川田发话。
「哎呀,这不正是越户家的大姐吗……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了有个新创立的社团,所以就来打声招呼罢了。毕竟同样都是文化社团教室栋的一分子啊……」
咦?文化社团教室栋的一分子,所以这个人也是文化社团的人?话说回来,他根本没穿制服啊?
「一分子吗?连哭泣的孩子听了都会安静下来的『炒地皮社』社长大人,居然用了这么亲切和蔼的字眼啊。」
「啊?炒地皮『社』……吗?」
  「没错『炒地皮社』他们是个怎样的社团,应该从这个名字就能了解了吧。」
紫学姐轻轻地耸了耸肩苦笑着,就算这种样子也是可爱到不行啊,等等问题不是这个!
「炒地皮就是那个炒地皮吗?以都更为名不断胁迫善男信女搬家的那种行为?还有为了买入地皮赚大钱而不择手段,最后开卡车冲撞进对方店里,你刚刚说的炒地皮就是这个炒地皮吗?」
这个还能算得上是社团活动吗?话又说回来。
「炒地皮社可以通过社团认可,但是江户前寿司社的申请却被打回票吗?」
「……真是让人感到可惜啊。」
可惜过头了吧!
真不想承认,这是因为太过FREEDOM所造就的、我们的青叶学园啊!
就算FREEDOM也要有个限度啊!刚刚学姐说的教职员会议「只是形式上」,原来是真的啊……不,这个怎么看应该都会在学生会那关被挡下来才对,很明显地有问题啊!
「喂喂,这位仁兄且慢,我是不知道你对炒地皮的印象有多差,不过你所想象的那些炒地皮行为,只是一小部分坏家伙会做的事而已。」
川田老大脸上浮现苦笑,并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眼光相当锐利。
「说到真正的炒地皮,是指没有特殊价格的土地……例如说被分割成小块、土地契约乱七八糟的那种土地,不合乎时代需求而被闲置的土地,为了要让这些土地做最有效利用的炒地皮,某种程度来说是相当有意义的行为。所以请不要把炒地皮与暴力集团联想在一块儿。」
老大用着光看他外表绝对想象不出来的慎重口吻说明着。
……不过他的那份沉着实在是强大到让人害怕,虽然我不会说我在害怕的。
「也就是说,炒地皮这个名词已经被误解所污染了。而我们『炒地皮社』的社团活动,就是帮助这间学校内众多的社团调解并组织性地分配社团教室……打个比方,就像是慈善事业的中介业者这样。」
这样你了解了吗?
川田老大丢出了这样的问句,而我则是大力地点着头。
不,我并不是真的相信他所说话话,只是因为很可怕才点头的。
「鲣你或许会觉得难以置信,不过本校的炒地皮社是已经创社三十年,有着悠久历史的荣誉社团活动。虽然现在已经风光不再,但是听说在泡沫经济时期可是人数十分众多的大社团喔。」
「三、三十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间学校是在四十年前创立的,也就是说这间学校的四十年历史当中,「炒地皮社」就已经存在三十年了?
  还有,泡沫经济时期加入这个社团的学生,难道是为了就职考虑才选择这个社团的吗?
「……这就是时代的眼泪啊。」
像是在怀念往昔风光,川田老大眺望着远方。
不不给我等一下,你那个时候根本还没出生吧。
「我们不讲话就当我们哑巴,自顾自说了一堆啊,这位大姐!」
「哎呀,让你感到不愉快了吗?真是抱歉。」
阿安你这家伙!
对我的紫学姐居然这样说话!
就算是敦厚如我也发火啦!
我这边可是有最终兵器,葵啊!
「……别擅自把我推出来挡啊。」
「唔!为、为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只要看你的眼睛大概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
没想到眼睛比嘴巴更会说话,以后得多注意了。
在我下了新的决心之时,社长在旁边像是赶蚊子一样地对着川田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的招呼也打完了呗,要是没别的事,就快点回去呗。」
「别这么急着赶我们走啊,社长小姐。招呼的确是打过了没错,但还有些事想问问你们啊。」
  「问我们?啥事?」
「就如同你们所知道的,我们的社团活动在将学园内的空间做最适当的分配与利用,而这间社团教室,已经有不少社团对我们社提出『想要使用』的要求了,而你们现在就直接进驻,让那些社团非常不满啊。」
「喔,你这说法还真是绕了个大圈呀!挑明着说呗,就是要我们滚出去,是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只是对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想要使用这边的人来说,你们强势占用这间教室可不是个好笑的笑话,他们也不认为这是可以忍气吞声的事喔?」
「这你就多心了,我们是经过学生会的许可并且办理了适当的手续后,才借用这间教室的……我想我们并没有义务要去征求你们的同意。」
「越户大姐啊,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仁义啊,稍微考虑一下道义上的做法如何?如果你们不好好考虑的话,也许会发生一些对你们不太好的事情喔。」
「也许会发生啊,大哥!那些血气方刚的家伙也会在这附近到处游荡啊!欸嘿嘿嘿嘿嘿!」
欸嘿嘿的,这是多么三流的坏人笑声啊!
「……这是威胁吗?」
「不不,怎么会是威胁呢,只是在闲聊而已……今天就先暂且到此打住吧……不过,我刚刚说的话,你们最好铭记在心喔。那么社长小姐,我们就先告退了。」
  「嘿嘿嘿嘿,闪人啦!」
他们留下一堆根本不符合学园背景的发言后,就扬长而去。
「呿!真是让人超不爽呀……喂,紫!去洒盐巴(注43 日本传统的驱邪方式,当家中来了惹人厌的客人或是从丧澧回家之时,便会洒盐藉以净化家中的秽气。)!」
你所说的话大部分也都很不符合学园背景。
「不过……发生了麻烦的事呢。老实说,我真的没想到那边居然会派出炒地皮社。」
我想得太简单了,紫学姐表情凝重地说着。
「学姐,那边指的是?」
葵察觉到学姐话中敔人疑窦的地方。
「炒地皮社原本就跟那些炒地皮商人一样,基本上是要接到某人的委托,他们才会开始行动,虽然不能百分之百断言,但是我想炒地皮社的背后应该是有某人的指示在操控着。」
「所以是他们刚刚所讲的,那些想要这个社团教室的人委托炒地皮社的吗?」
这么发问着的伊仓,他的声音还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经历炒地皮社恐怖的后遗症,还是对未来产生的不安呢?
  「谁知道呢?至少我认为不是这样,在他们背后操控的,恐怕是……」
「是学生会呗?真是的,那个青胡芦呀。」
社长带点苦涩地接下了紫学姐的话。虽然和你抱持同样想法实在有点不愉快,不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学生会长对我们的态度实在非常明显,正确说来应该是对紫学姐有着敌对一般的态度。
不过因为社长是个攻击性很强的人,所以全部的错肯定都算在社长头上。
「虽然说是学生会,但这应该是学生会长个人的行为吧?学生会全体对我们大致上是没有恶意的。」
「所以是会长自己这么做的吗……这又是为什么呢?」
「……唉,有很多原因的。」
看来紫学姐没有打算继续多说下去,让我好在意啊。难道学生会长是想把学姐横刀夺爱抢过去吗!若是这样的话,绝对饶不了他!
「……你也是啊。」
咦?葵为什么叹气了啊?
「到、到底会变成怎样啊?」
伊仓似乎有点畏惧地交互看着社长与紫学姐的脸。
「我想他应该不会直接出手干预我们……但是。」
  「……但是会耍一些让人感到厌恶的小手段吧?」
葵接下了紫学姐的话,她并不像伊仓那样露出胆怯的模样,而是摆出非常不愉快的表情……有点可怕啊。
「哼!想做啥就放马过来呗!要是会害怕炒地皮的话,还捏什么寿司呀!」
虽然说每次都是这样,但这个人真的只有气势是满分的。她就跟以往一样摆出得意的表情并用手搓了搓人中。
「……你也是个生错时代的人啊。」
「鲣你说啥呀!有种就给我再说一遍!你这混蛋!」
大家都各自抱持着自己的想法,老实说我感到相当不安。
  而这份不安,马上就转变为现实了。




其之八





我太小看炒地皮社了。
在他们造访社团教室的隔天,朝我袭而来的冲击战斗力完全爆表。
「早——安啊!」
一大早,我如同往常一般踏进教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座位周围挤满了人。
「井园……!」
「熊切,我的座位有什么好看的啊?」
一看到我本人,熊切就完全失去说话能力,看着他这样子,我马上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不过首先还是得先冷静地思考。
  「先不说好不好看……你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熊切用着沉痛的表情凝视着我,而围在我座位周围的同学们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也都用着想说些什么的表情看着我。
……看来我的座位应该是被严重地恶作剧了。
「这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喂!这些是什么啊!」
……好过分,这个真的太过分了。
我的心脏遭受到前所未见的冻结。
我真是太污辱他们了,不对,应该说是太小看他们了。
因为他们那副显眼到不行的流氓打扮,加上「炒地皮社」这种社团名称,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都会往暴力方面去联想吧?这样的判断应该很正常吧?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桌子被踹翻,或是被刻上一堆痕迹,不然就是被堆满垃圾,我以为大概就是这样的手段,还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说。
但是,这种手段不会太超过了吗……?


我的桌子上,被大量的GAY杂志给淹没了。
抽屉里当然也被塞得满满的,还有几本掉到地上。
  而且每一本上头,都有着为了主张所有权而写上的、我的名字。同班同学只是站在旁边并且沉默地望着我。
我的背上所感受到的视线,到底是带有什么颜色的呢?
……这种状况下,我想应该不会有人真的觉得这些不纯洁的书籍是我的,但是那种不祥的预感依旧挥之不去。
「井园……」
「熊切……」
同学中只有一人,也就是熊切对着我说话。
静默的气息太过沉重,友人的搭话拯救了我,就当我想要传达对他的感激之情时……
「你居然有那方面的兴趣啊……好脏喔。」
……让我感到内心温暖的友人,他那意料之外的话语,让我忘了吐槽只能流泪。


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朝我逼迫而来的,是那堆讨厌纸堆的后续处理。
我向同班同学说明了「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想他们应该了解吧。
但是这堆邪恶印刷物的处理,还是只能我自己来弄,我只好忍住想哭的心情,将其中几本拆开扭成纸绳,并将它们捆绑起来,就在此时。
「鲣在吗?」
  表情超险恶的葵冲进教室。不可以在走廊奔跑喔,而且还是用这种挡路者死的气势奔跑着。
「喔——葵早安啊,怎么了吗?」
「现在不是问早的时候吧!你这边有发生什么事吗?」
边说边朝我逼近的那张脸,有着不同以往的魄力,加上精神创伤的推波助澜,老实说好可怕啊。
「葵这么说的话,代表你那边也发牛了什么……吗?」
啥、啥啥啥……?我现在才发现,为什么你手上拿着双节棍啊?你想要做什么啊?就算你空手对付我也已经绰绰有余了,居然还带武器!
「呿!果然你这边也出事了吗……可恶,那群混蛋。」
对于自己的不悦完全小加隐藏,葵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好可怕。
「那你这边是发生什么……喂,鲣?那是会让你脸色发青到这种地步的事吗?」
「不,那个是……并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但或许有这么严重吧……」
可怕的是你啊,但是这绝不可能说出来的。
「……什么啊?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截了当说出来啊!」
「请你饶了我不要用双节棍打我啊!」
如你所愿,我直截了当地说了。
「谁会做那种事啊,你这笨蛋!」
「噗喔!」
  但还是打了我,用拳头。
等到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第二节课结束之后的事了。


「……真是非常抱歉,你拿着那种可怕的东西朝我逼近,所以我就开始害怕起来了。」
午休时间,我对着再次现身在教室中的葵道歉。在其他江户前寿司社的成员还没聚集过来之前,我与葵面对面地坐着。
「……这个是今天早上放在我桌子上的东西。」
边这么说着,葵边「呼呼」地甩着双节棍……原来这不是她的私有物啊。
现在在我面前甩着双节棍的样子,真是超——级帅气的说。
「……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很适合你噗啊!」
又被拳头给揍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
「绝无此事。」
纯度百分之百的真心啊。
「……话说,刚刚虽然已经问过你了,你这边是发生了怎样惹人厌的事情?」
「跟你的情况很类似吧,只是我的桌上摆的是这玩意。」
因为错失了拿去丢掉的时机,所以一直被锁在置物柜中的那玩意,我将它搬到桌子上。
「…………唔!你、你给我看这什么东西啊你这笨蛋!」
「嘎噗哇!」
被打了,用双节棍。
……炒、炒地皮社,多么让人畏惧的敌人啊……啪嗒。
「……啊,抱歉!不小心就……喂!鲣!」
啊,葵的声音好遥远……话说,请不要一个不小心就打人好吗?


「糟糕了!井园发出奇怪的声音后倒地了!」
「井园,你的伤好重啊!振作一点!」
「……哼,这就是他和那位两度跑来教室的美少女从早上开始打情骂俏的惩罚啦。」
「不,不光只是这样,最近午休的时候,他在教室里都是被美女和美少女包围着的啊。」
「我也觉得那样的行为天理不容,这是天罚啊。」
「你说的没错。」
「对嘛,别管他了,午餐才吃到一半呢。」
  ……你、你们这些家伙,给我记住……!
当我的意识恢复之时,午休已经结束了。
然后我的桌上放了一张便条纸。
「这些书就由我负责拿去处理掉吧。」
……是谁留下的纸条,根本不需要再进一步确认了。
我为了不弄脏这张纸条而将它收进文件夹中,仔细地将纸条给收藏起来。
没想到居然能用那堆被诅咒的东西换来宝物,实在是太感谢啦!炒地皮社!





「这个……」
「好过分啊……」
放学后,同时抵达社团教室的我和葵,再怎么样都想象不到室内的景象会变成这样。
与学校借来的,原本什么东西部没有的社团教室的地板上,被大概是社长拿来的各式鱼类与开始融化的大量冰块给占据了,旁边则是随意放置着内容物被全数倒出来的蓝色保冰箱。
  真的太过分了,尤其是在已经看不出来这些到底是什么鱼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吃了吧。
看来这堆东西从保冰箱倒出来已经经过一段时间了……要是讲鱼腥味的话社长会生气的,但是室内的确是充满了就算再怎么委婉也不能说是好闻的臭味……而且。
「社长……」
在这片狼籍中,只有社长一人伫立在那。
「……喔,是鲣跟芥末妹妹呀。」
听见我的呼唤,社长用着和以往比起来相当虚弱的声音回应着。
「……真是的,这样很浪费的咧,这样子死掉的鱼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呀……」
社长维持着背对着我们的姿势,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是,我清楚地看见她的背正在微微地颤抖着。
「…………那个,社长。」
现在这种情况该说些什么才好,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站在我身边的葵应该也是这样,不过这种情况也许能够治好葵的不擅表达吧。
「……好咧!」
对着这样的我们,社长只是大喊一声并转过身子……她的表情意外地没有阴暗的影子。不,正确地说应该是……
「首先就先收拾干净呗!要生气要悔恨都等等再说咧!」
她开朗地摆出了笑容。
  「好咧,你们两个!快点动起来呀!」
「喔、喔!」
「知道啦。」
我们把窗户打开透透气,把翻倒的东西全部集中在一起,并用抹布擦拭着脏掉的地板。
在用水将沾染在地板上的鱼类血迹擦拭掉之时,我的愤怒到达了极点。那些家伙做得太过头了,绝不能饶恕……我的心中涌起了这般情绪,但是。
「鲣,好好擦呀,打扫工作可是基本中的基本呀。」
应该是最痛恨的人都已经如此忍耐,我却连自己的不满都无法抛到脑后。
总之打扫终于结束,湿掉的地板也已经擦干。
「好咧,这样就告一段落呀。那,我去把这些丢掉。」
社长边说着,边看向装了原本被丢在地板上的鱼类以及其他东西的保冰箱。那双眼眸中浮现的情感,复杂到让我读不出来。
「社长,那个……我去丢吧?」
「不,这是我买来的,就让我来处理到最后吧。」
不过,那里面装的东西,原本是说要庆祝社团正式创立,社长自掏腰包买的。据葵所说,午休时社长还相当自豪地说着。
  相当注重形式的社长,这些东西恐怕都是她自己去港口挑选的,但是却因为这样而变成徒劳无功,不可能不感到悔恨,也不可能不感到悲伤……吧。
「那,我去去就回来咧,你们就等我一下呗。」
「好……」
就在她的背影消失在反手关上的门后前一刻。
「……这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做成烧烤生鱼片呀。」
感觉好像听到她这么说着……就算被丢到地上,还是没办法轻易放弃的样子。
幸好,马上就回来的社长手上,并没有拿着烧烤生鱼片。


从垃圾场回来的社长,虽然维持了一阵子没事的表情,但是。
「不过呀,绝不能放过他们,炒地皮社的那些混蛋!」
这才像社长,这才像社长会说的话啊。一开始的态度虽然相当忍耐,不过这样发怒才是正常的。社长都这么说了,就已经不是用「恶作剧」就能带过去的程度了。
「社长,我不会叫你息怒,但是也请你别太冲动。的确,他们对社长所做的事情,并不是能够一笑置之的事情。」
「我的事无所谓咧!我生气的是他们对你们也搞这种无趣的恶作剧呀!」
……咦?不,跟你相比,我们这些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恶作剧啊。
  「而且呀,我最讨厌不把食物当一回事的家伙呀!敢对我最重要的家族以及最重要的食材出手,绝不能轻饶!炒地皮社的混蛋……下次被我撞见,可不是简单就能了事的呀!」
「哎呀哎呀,找我们有事吗?」
意外地响起了让人不悦的声音。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炒地皮社的川田与阿安两人都站在那儿。看来他们是擅自闯进了我们为了要透气而打开的门。
「喔喔,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好胆量呀,居然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晃到我面前呀,啊!」
社长的肩膀激烈地上下震动,而我与葵同时出手按住她的肩。
「怎么突然这样招呼我们啊,社长小姐。你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发生了什么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事吗……哎呀,话说回来,这间房间是不是有股臭味啊?」
「就是说啊大哥,好像是某种腥味啊……应该是那边那位大姐在玩料理办家家酒,结果失败了才变成这样吧?」
……这、这个家伙!
「阿安,别说这么失礼的话。」
「……少愚弄人了,这些都是你们干的吧。」
葵咬着牙,发出了紧绷至极的声音。好久没看见了,她是真的生气了。
葵朝着他们踏出一步,我感受到某种危险的气息。
「住手,葵!我们没有证据……而且使用暴力解决不好啊。」
若是对炒地皮社出手的话,他们肯定会通报教师。这样的话,不光是江户前寿司社的创社申请得不到认可,最糟的状况还会变成解散。
「可是!」
「虽然我不懂你们到底在说啥啦,但是没有证据就是不能随便怀疑人的啊——这点道理连小学生都懂啊,红头发的大小姐你不懂吗?」
「唔!你这家伙!」
唔哇!这下糟了!我连忙抓住葵的手腕。
「喔喔真可怕真可怕啊——!江户前寿司社的社员,好像都是些暴力分子啊。」
葵相当在意自己发色,小学时期也常常因为这样而打架……无知是很可怕的啊,阿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如果我没阻止她,现在你的脸应该已经被打到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了吧。
「啊——」
嗯?葵正在看着我的手,看着那只抓住葵手腕的、我的手……而葵的脸在我没发觉时就变得通红……糟糕了,我一个不小心就……!
「那个……葵、葵你等一下!这个是因为……」
「为什么要抓我的手啊,你这家伙!」
「唔噗!」
  电光火石般的右钩拳,让我的身体回转着并飞越了数公尺,直到撞击到教室的墙壁才落下……人类啊,是真的能在空中飞的呢。
「…………飞、飞出去了…………」
太慢了,你发觉得太慢了,阿安。你终于发觉你所惹怒的人,是个怎样的人了吗……?阿安的脸上一片苍白,而且全身也在颤抖着。
「鲣没事呗……看也知道有事,振作一点呗。」
社长与葵往我的方向靠近,相对地缓解了与炒地皮社之间剑拔驽张的气氛。
「鲣,抱、抱歉啊,不小心就出手了……」
不,是因为那些家伙间接地对你施加压力吧,没问题的,虽然超级痛的。
「大、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在那边畏头畏尾的,真是难看。不过这种充满鱼腥味的地方待久了也让人愉快不起来啊……社长小姐,咱们就先走一步了。」
在看到我的惨状之后,川田老大似乎决定按兵不动,踏着缓慢的步伐离去了。
「啊,对了,拜托你们可得好好打扫喔,这股臭味可是会给其他社团带来困扰的。」
就算是决定要鸣金收兵了还故意放话,真是让人不爽的家伙啊。
「呿!有本事就直接放马过来呀!」
  社长看起来也没有要追上去兴师问罪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太晚了啊,那两位。」
炒地皮社离开后经过一段时间,紫学姐与伊仓两人都还没抵达社团教室。
「……难道说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不跟他们联络一下吗?社长。」
「……紫身上虽然有手机,但我没有呀,你们谁有手机呀?」
「我是有带手机啦。」
不过理所当然地,我没有紫学姐的电话号码与邮件信箱……不管我问她多少遍她都不愿意告诉我,然后我也没问过伊仓的联络方式。
葵呢?我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她,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直接去教室看看呗。鲣去找小鳕,我去找紫,那么芥末妹妹你就看家吧。」
「了解。」
「……我明白了。」
我在前往伊仓教室的途中,被浓浓的后悔所包围。我和葵都被恶整的情况下,紫学姐与伊仓就算发什了什么也不稀奇……不,不如说当然有发生了什么。
心底的某处也许是认为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存有这样的傲慢思想。
但是会让他们这么晚都没出现,加上有保冰箱的前例在,或许他们两个身上发生了比我们还要严重许多的事情。
可恶!万一伊仓跟学姐有什么三长两短……
  想象的画面挥之不去,我起身为了前往伊仓教室而走出社团教室的时候。
「啊、唔……井园……」
「…………咦?」
遇见了一位穿着黑色萝莉塔服装的少女。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这种梗在喉咙中的不协调感!
「鲣,怎啦……唔喔!啥呀?谁呀?」
晚我一步走出来的社长也是相当震惊。
因为,怎么说呢,如果只穿着萝莉塔装的话也许还好……不,光是那样也具有相当程度的冲击性了。但是这位萝莉塔不但戴上了银色的长卷假发,还擦上了黑色的唇彩,脸上更是化上了全套的萝莉塔妆容。
老实说,光是站在那边就有点可怕了。
「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
「紫学姐。」
「紫!」
紫学姐看起来非常高兴地站在那位萝莉塔的身后。
这个,难道说,这个展开是……
「你是伊仓……吗?」
「…………啊呜……」
  这声小小的悲鸣已经道尽了一切……啊,头好痛啊。
「哎呀~对不起呢。因为帮伊仓打扮实在是太有趣了,而且他对于自己改变后的模样又做出了非常棒的反应,让我不由得就认真帮他化起妆了呢,啊哈哈哈。」
「……咦?你们两个怎么了?」
紫学姐,你这个人真是……
我和社长完全失去说话能力,而葵边说着「他们两个来了吗?」边走出社团教室,然后。
「啊……」
「咦……?」
对着彻底转变形象的伊仓发出了惨叫。
「……所以,这件洋装其实是那些家伙的恶作剧吗?」
「嗯,应该是。」
终于把脸上的妆给卸掉,伊仓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双眼还盈满着泪水。嗯,这肯定是因为莫名其妙得到这件洋装,再加上情势所逼不得不穿上而浮现的泪水。
在此就先简单说明一下伊仓刚刚所说的,伊仓他们班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他一如往常地换上了体育服后去上体育课,下课之后——
  「……不过,为什么会选择萝莉塔装啊?」
「……这个问题我才想知道啊。」
桌子上没有制服,只有这套萝莉塔风格洋装摆在上头。
这份冲击不管怎么说都强大过头了吧?如果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也会哭出来的。
「那你有找到你的制服吗?」
「……嗯,马上就找到了,但是却泡在水里……」
伊仓打开他所带来的塑料袋……整个湿透了。
「原来如此,这样没办法穿啊,至少回去前要弄干才行。」
「……拿来,我来处理。」
葵马上站起来,并且拿着伊仓的制服走到窗边。什么嘛,对伊仓很温柔嘛,因为她不常对别人表现出这一面,真让我感到意外。
「呜……谢谢你。」
萝莉塔伊仓露出了与「畏缩」这两个字超级相符的表情。
「……不过呀,直接穿着体育服不就好咧,班上同学也都知道情况是怎样呗,就这样穿着体育服一点也不奇怪呀——」
虽然社长提出了疑问,但那样是行不通的,因为犯人是……
  「哎呀~我偶然地路过了伊仓的教室前,看到他穿着体育服走出来,我一问之下了解了情况,就叫他马上换上给我看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
「你是笨蛋呀!我们这边可是担心你们担心地要命呀……真是的!」
……没错,不愧是紫学姐,这个事件已经超展开到连我都跟不上了,你到底是多么顺从于自己欲望的人啊!至少考虑一下现在的状况再行动吧!
「……呜……道歉什么的怎样都好,快点来帮帮我吧~这件衣服我一个人脱不下来啊……」
「说的也是……不过这衣服也太复杂了吧。」
为什么只是恶作剧,会用到作工这么复杂的衣服?而且这件洋装看起来是精心制作的。
「虽然是推测,不过这件会不会是戏剧社的衣服啊?要是太粗鲁搞不好会弄破的,而且这边的缝线好像也有点问题,搞不好会迸开,小心一点喔。」
「强迫别人穿上的你没资格说咧。」
我在旁边听着学姐两人的对话,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这件衣服是紫学姐帮他穿上的……这家伙,在紫学姐的面前全裸,而且还被紫学姐这边那边摸了个遍?
「井园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就算是这样,现在也不是嫉妒那家伙的时候。
「那么现在要开始更衣了,请女孩子先到门外稍候吧。」
  「为、为什么呢?有什么关系,就算让我看也……」
也没有关系,紫学姐应该是这么想的吧。这种想法还真是有紫学姐的个人风格啊。
「……这样伊仓会哭喔。」
「……呜。」
虽然我这么说,但其实他已经快哭出来了。
「好咧,紫,走呗。」
「等……素、素子!葵!放开我!」
结果死命挣扎的紫学姐被社长与葵两人从旁边架住,拉出了社团教室……不管是谁都好,真希望可以让我和她们换个位置啊。
「井园,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啦,别在意……」
帮同年级的男生脱下萝莉塔装……这是个苦差事啊。心脏的鼓动肯定是对脱男孩子衣服的行为所产生的拒绝反应吧。嗯,一定是这样没错的。
「井园谢谢你,接下来我一个人脱就可以了……可以痲烦你转过去吗?」
害羞地朝我这边偷瞄的伊仓,他的脸出乎意料地红……虽然我想这应该不太可能。
「伊仓……你该不会连内裤都换了吧?」
  「……………………」
喂!回答我啊!


让人脱力到极点的更衣终于结束,女孩子也都回到社团教室。
「不过绝对不能放过那些家伙呀!居然敢对我的家人做这么严重的恶作剧呀!」
明明遭受最惨痛对待的人是她自己,社长是真的对我们被恶作剧的事感到愤怒。
「素子,我了解你的心情,但可千万别对他们出手喔。一旦对他们出手,就中了他们的下怀了。」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呀!可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呀!如果他们敢再对我的家人出手的话,我可不会忍气吞声呀!」
「……素子,你说的没错,他们对你可爱的学弟妹出手,这件事的确是不能饶恕……」
「才不只有学弟妹呀!」
「咦?」
「紫,你当我这双眼是瞎了呀?你不也被恶整了呀?而且是相当阴险的恶整咧。」
什么?那些家伙也对紫学姐出手了?这是真的吗?就算面对这样的质问,紫学姐的表情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变化。
  「喔,就算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咧。不是我自夸,我可是最擅长发火的江户子弟呀!我可是最讨厌忍耐的呀!」
「……我知道了,但是请你不要太乱来。」
总而言之,社长似乎会对今天的事件做自我忍耐。
太好了,总算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了。因为不管怎么想都肯定还会有下一波攻势,而且是马上就会发生。
那天,我们各自抱持着无处发泄的愤怒与不安踏上归途。
  然后,下一波攻势果然马上就紧接而来了。





本帖最后由 せんり 于 2015-5-23 23:07 编辑


其之九





一周的开始,星期一。
「今天是什么东西?」
「……这个。」
第一节的下课时间,与葵这样交换恶作剧心得,今天已经迈入第三天了。
对我们发动的炒地皮行为(?),从那天开始就十分规律地持续着。
还好假日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不然炒地皮行为今天就迈入第四天了。
这四天观察下来,大致能推测出炒地皮社对我们是采取「把对方会讨厌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样的手段,虽然是很蠢的方式,但在营造厌烦感上却是一流的。至少对我和葵来说,这样的恶作剧确实达到让我们心情低落的效果,可说是相当成功。
顺带一提,今天的主题是「大量BL同人志(18禁)」以及「拳击训练中心入会说明与拳击用具套装组」。
什么组合是送给什么人的,我想应该不用说吧?
「……鲣,他们完全只打算用那方面的东西来攻击你啊。」
「……葵,你倒是挺被他们看好的嘛,之前不是还送你专业考试用的说明书吗?」
「…………」
「…………」
「……去伊仓那边看看吧。」
「赞成。」
……老实说,真的很有效,有效过头了啊,炒地皮社。先别提他们那种紧追不舍的态度,对我们各自出招的判定标准是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你们不是真的觉得我有那方面喜好才这样对付我的对吧?是的话就说啊!
我也就算了,对葵出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知道吗……不,就是知道才会送那种拳击套组那种东西过来。
虽然不见得敢在本人面前这样讲,但送那种东西过来就等于表示「你的拳头是凶器」。就跟职业拳击手一样,拳头已经被认定是武器了。
  炒地皮社的小动作开始后,我们的生活也有着小小的改变。
首先,惯例的午餐会停办。
那主要是被社长第一天遭到的小动作影响,因为他们会对社长的私有物品出手,而社长一个人拿着这么多人要吃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危险。还有就是单纯地不想在金钱方面遭到更多损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至少在教职员会议召开前,先忍耐一阵子吧。」
紫学姐如此提案之时,社长的脸上虽然浮出青筋,但仍然表示了解地答应了。
第二,我们一年级生要各自前往别人的教室采查情况。
这也是因为第一天的小动作而定下的,因为我和葵的情况,都是他们在不太会被发现的早上、甚至是前一天的放学后在教室内放置物品,但是伊仓却不同。
虽然针对他的小动作跟我们也是差不多的,但都是挑他去其他教室或是体育课时才放置物品,在精神面上对伊仓穷追猛打……当然是指那些被放置的物品。
我们为了不要让伊仓一个人承受压力,所以会尽可能地两个人一起去找他,就算只有下课短短的时间也会尽量过去。
葵自然不用说,伊仓就我观察,他也不擅长交友,这样频繁地去找他,不光只是为了与炒地皮社对抗,更有建构起同伴共识的意义包含在其中,而成效也已经展现了。事实上,现在的葵与伊仓,就算是他们单独一对一的情况,也能够东拉西扯地说上一些话了。
  「早安啊,伊仓,今天是什么……唔喔。」
才刚踏进一班的教室,伊仓就用着冲撞般的气势朝我冲过来。
「怎、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呜……井园~」
求求你冷静一点吧,伊仓。你的同学全部都在看啊。
「……发生什么事了?」
我身旁的葵这么问着,伊仓则是用着快哭出来的表情点点头。仔细一看,他手上拿着一个用着相当漂亮的包装纸仔细包装的盒子,上面还写上了收件人的名字。
「……这个是什么?」
「我不知道,一早来的时候就已经摆在桌上了,因为太害怕了所以还没有打开来看……」
有这么恐怖吗?我从伊仓手上接过盒子,轻轻地摇了摇。
「……好轻,看来不是爆裂物。」
「别说这么可怕的话啦!」
不光是伊仓,连围观的同学都稍微往后退了一些。
「经,打开看看吧,反正我想盒子肯定没上锁,直接打开确认比较好吧。」
「说的也是,伊仓,可以吗?」
「嗯、嗯。」
我把包装纸撕开,将手放在盒盖上,环顾一下周围,不知为何其他的同学一直盯着我的动作,看来他们也很好奇吧。
在伊仓和葵、还有数名一班的学生眼神守护下,我缓缓地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头所隐藏的东西,就这样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中。
「……唔!哇、这个是……」
「啊呜……」
要是不在这种地方打开就好了。葵的呻吟与伊仓的叹息,在完全说不出话的一班学生耳中悲惨地回荡着……发生了什么事?真的想知道?
是一件旧式学生泳衣(附有名牌)。
「那些家伙是恶鬼啊……」
「呜,哇~!已经完全搞不懂他们要干嘛了啦~!」
伊仓就这样飞奔出教室,然而没人动身去追他。
于是,在呆若木鸡的我们面前,只有一件名牌上写着「伊仓」的女用泳衣被遗留了下来。
  伊仓的精神,在这一瞬间已经快被逼到极限了。





打开社团教室的门,里头弥漫着一股酱油的香气。
应该被锁起来的社团教室,酱油瓶却翻倒在地,地板上因此出现了大片的黑色水洼,而且社长所穿着的寿司师傅装束也飘浮在水洼当中,当然已经彻底被酱油给染成一片黑褐色了。
「这个……真是太过分了。」
「社长,你没事吧?」
对于我们的声音,社长只是坐在椅子上扬了扬手当作回答。她的肩膀整个下垂,头也低着没有抬起来。
我想那并不是情绪低落的表现,当然也不是因为感到疲倦。
「……没事的,没事的咧,我可是江户子弟呀,这点小事可以忍耐的……」
眼尾往上扬,还能够听见断断续续的磨牙声,满脸潮红到仿佛能够看见那头上猛烈燃烧的愤怒火焰……她正在拼命压抑着这份怒火。
经过这几天,我了解到一件事,社长莫名地有着相当不可思议的自制力。
如果发生了什么会让社长生气的事情的话,她一般都会发火。
  要让她产生「愤怒」这样的感情,沸点其实不用太高。不,应该说是很低。
不过,虽然她马上就生气了,但她却拥有着能够压抑住愤怒的意志力。某方面来说,她是个非常有度量的人。
「社长,总之先打扫吧,这可是工作的基础喔,对吧?」
「……嗯,你说的对咧。好呗,你们几个,快来打扫呗!」
她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得意模样。
  「好,我去拿抹布来。」「……那我就去装水好了。」「我去借清洁剂。」
  「喔喔,你们都很了解该做什么呀,我真是教出了一群好徒弟呀。」
喂,原本的家族设定跑那去了?不过,也没差啦。


「可恶——!川田那混蛋!绝对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呀!居然把我的正式服装给……!可恶!开什么玩笑呀!想干架的话就直接找上门来呀,这个混蛋——!」
收集完打扫用具准备回到社团教室的途中,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忍耐的。那个随便就会发怒的人,光是能够在我们面前这样子忍耐着不爆发,我就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社长的声音透过门扉,响彻在文化社团教室栋的一楼。
也就是说炒地皮社的人搞不好也听到了这声怒吼,而且还加以嘲笑……就算他们没有听见,也已经够让人感到不悦了。就算社长愿意放过他们,我也绝不轻饶。
  到时候就算要退社,我也一定要痛殴那群家伙一顿。
「……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啊,因为她已经忍耐成这样了。」
「……就是说啊,都已经看到她这么忍耐的样子了。」
「……社长,真的很厉害啊。」
我们三人在社团教室的门外,等待着社长将愤怒给压抑回去。
直到社长可以摆出平常的表情,对着我们说出「只是做个打扫的准备是要花多久时间呀!」之前,我们都在门外待着。在等待的同时,我们的心中也出现了些难以言表的沉重。


其实在社团活动上也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对我本人来说,更是毫无预兆的大变化。
紫学姐已经三天没有出现在社团教室了。
一开始还很担心,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主动联络社长说她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这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老实说真的很讶异,因为紫学姐对社长是这么的疼爱。虽然我很嫉妒没错,但是我想学姐对社长的爱是真正的爱没错。
  第三天,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我开始产生不满了。虽然我对于见不到紫学姐这点感到失望没错。但是凌驾于失望之上,是对于学姐在这种时候把社长一个人抛下的举动感到不满,不管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这样对待社长也太狠心了吧。
然后是第四天,也就是星期二的放学后。
我独自一人朝着社团教室前进,而走在我前方的,正是同样朝着社团教室迈开步伐的学姐。
「啊,学姐!好久不见了!已经五天不见了,我这张憔悴不堪的脸你应该很中意吧!那我们就一起到社团教室……」
「鲣,抱歉,我接下来还有其他事要办,我先走一步了。」
「咦?啊,这、这样子啊,那还真是可惜啊!社、社长肯定也会感到寂寞的吧……不,社长的事就先放在一边,不过、那个,你最近都没有来,社团里也发生不少事情……对了,我想伊仓跟葵也很想看看学姐啊~他们应该是这么想的吧……啊,不过说到最想见学姐的人当然是我啊,所以那个,我会期待明天与学姐见面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还不确定明天能不能去,现在我手上有很多事要忙……也许短时间内都没有空去社团,我已经跟素子报备过了,至于伊仓跟葵那边,就由你帮忙转达一下好吗……那我先走了。」
学姐自顾自地说完后,便快步地从我旁边穿过……这算什么啊?
「请等一下!」
我的声音停下了学姐的脚步。
  「……什么事?我刚刚说过了吧?我现在很忙,没什么多余的时间。」
学姐并未转过头,仅用背部面对着我。
「这算什么啊?很多事要忙,那些又是什么事啊?紫学姐,有什么事是比现在的社长还重要的吗?你应该知道吧,炒地皮社的那些家伙对社长抱持着超明显的恶意啊,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生流血事件,但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社长也一直很忍耐着……这样的社长,放着她一个人不管真的可以吗?就算不提这个,社长对学姐来说不是很重要吗?明明你一直在说喜欢喜欢的,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社长吗?社长肯定也是喜欢学姐的,在我们这些社员里肯定也认为学姐是最值得依赖的……但是你为什么要把这种状况的社长给一个人丢下啊!为什么你不待在社长的身边陪着她!」
……咦?我从刚才开始都在说些什么啊?为什么我会为了社长而对心爱的紫学姐顶嘴啊?我到底对女神说了多么傲慢的发言啊?这简直是大不敬啊……但是这样果然很奇怪啊?因为我一点罪恶感或是后悔都没有,我是不是那里变得奇怪了啊?
不知道我的话语到底有没有传达过去,紫学姐并没有回应,依然用背部对着我,没有任何反应,不过那双脚也没有再次迈开步伐。
「请你回答我,紫学姐!」
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
「………………抱歉,这段时间,素子就拜托你了。」
  只说了这些,一次也没转过身的学姐就这样离去了。
「……拜托我……是怎样啊。」
但却没有人能够回答我的问题。





「决胜内裤?那是啥呀?」
「我光是讲出来就觉得很诡异了,其他的就不用说了吧。」
社长跟葵同时叹了口长~长的气。
在聊什么事?是在说送给伊仓的讨厌小礼物,本日的主题。
今天的礼物也是相当具有破坏力,该怎么说呢,这种充满魄力的女用内裤,我还真想问问到底是炒地皮社的谁、在那里、是有多丢脸才买得到啊。
今天的放学后,社团教室中难得什么变化都没有,这实在是太过稀奇又让人感到奇怪,不过让我们稍稍松了口气也是事实。
什么事都没发生是很好,但是我们也没有可以做的事了。
江户前寿司社的活动,原本就是社长来制作江户前寿司,但是现在的社团教室里不管是食材还是社长的料理工具一样都没有,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来制作寿司。因为不知道炒地皮到底会出什么招,所以我们把私有物品都带回家了。
  于是,就算我们聚集在社团教室,也没事可做。
「喔,该做的事情还有一样呀。」
就在社长的呼喝中,我们把最近一直使用的打扫用具给好好地清洗一遍。
所以我们三人就在文化社团教室栋旁边的水龙头下,边聊着天边洗着抹布。
五月的晴天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是个相当适合发呆的好天气,没有屋檐的遮蔽,温暖的阳光直接撒落在头顶,五月的风吹拂起来也十分舒适,简直就是个非常和平的日常生活。
「这么说来,小鳕怎么还没来咧?」
「啊,他说他今天是值日生,不过我想他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没错,伊仓他差不多快来了……但是。
「社长,紫学姐今天也没来对吧?她有说为什么吗?」
紫学姐今天也还是没来。
「不,我没听她说过原因呀,不过她之前有说过会有一段时间不过来,所以我想她今天应该也不过来呗。」
这么说着的社长,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似乎没有特别在意紫学姐不在这件事。
「社长不在意吗?这种时候却避不见面,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糟糕,我终于把不满给表现出来了……唔,社长和葵都是一脸震惊。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咧,你居然会对紫有抱怨。」
听到社长的话,葵在旁边跟着附和点头。
「还不到抱怨的程度吧,我是就事论事。她身为副社长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只是这么想而已。」
「这就是抱怨呀……你跟紫之间发生什么了呀?」
唔,明明感受不到别人的不爽,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感觉就特别敏锐啊?
「……前天我和学姐提到她有一阵子没来了的事,她说她很忙……然后我就说了一些表达不满的话,大概就这样吧。」
「喔?她说她很忙?那她一定是有比来这里还重要的事要处理,她现在肯定也还在努力处理中,等她忙完就会回来咧。打起精神,只要相信她,然后等着她回来就好咧。」
社长的表情不但没有一丝脆弱,甚至连对学姐的疑惑都没有。
那副表情充分说明了,她们两个之间坚定的信赖关系,但是啊。
「……若是这样就好了。」
现在的我,并不能轻松地附和着那份直率。既然社长如此信任紫学姐,那就由我这边来监视她……
  「喂喂,鲣你想做啥呀,男人要是无法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信任,这还得了呀……不过陷入热恋的家伙要保持冷静也是很困难的呗,你就稍微让脑袋冷却一下 如何呀?」
啪唰!
「……对对,就像这样从头上给你倒水——才不是咧!这也太冷了呀!是那个混蛋倒的水呀!」
喔喔,对于意料外的超展开居然使用吐槽反击,你果然是关西派的……等等,我也很奇怪啊!看来社长头上突然被倒水这件事,让我产生了很大的动摇啊。
「哎呀哎呀,这不是江户前的社长小姐吗?这可真是抱歉了,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社长头上数公尺处,位于水龙头的正上方的二楼窗户,川田老大的小弟阿安正从那边采出身子,而他的手上提着的,正是让社长淋得满身湿透的金属水桶。
「哎呀,真是对不起啊,本来我是想把打扫的脏水给拿去倒掉的,结果不小心脚滑了,手也滑了一下,真的是不小心的啊,真是非常抱歉啊……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啊,唔嘿嘿嘿嘿!」
……这算什么巧合啊!是要怎么个不小心才会让身子探出窗外,还用这么不自然的姿势把水给淋到社长身上啊!更何况,你们的社团教室根本就不在二楼吧!就算是我也忍不下去了!
「开什么玩笑!你分明是故意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就算说是巧合,也太牵强了。」
  「不不,这真的只是意外啊,哎呀~巧合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啊。」
这个家伙!想要冲上去找他理论的我们,衣角却被社长给抓住了。
「……既然是意外那也没办法咧。阿安也算是道过歉了,那我想这件事就算了呗……好呗?」
社长你在说什么啊?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而且还是现行犯,这时候就应该要赶快逮住那家伙啊。他都已经装傻成那样子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忍耐下去对吧?是这样吧?
「浑身湿透的女人很有魅力呗(注44 原文为水もしたたるぃぃ女,是用来形容美女的俗语,文中则是带有被淋湿的双关意义。)?看来需要让脑袋冷静一下的只有鲣呀,这件事就让它这样过去呗……好呗?」
社长说出口的话与心中所想的相反,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甚至已经冒出了青筋,圈身湿透的她从头部到指尖全都在发抖着,当然是因为愤怒。
……即使如此还要继续忍耐吗?
我在此时确实了解到了,她真的不是江户子弟,果然是个伪江户子弟。
因为江户子弟的特色不就是喜怒形于色还有出手不经大脑吗?火灾跟闹事可是江户精神的精髓啊?都已经被这样对待了居然还能忍耐,这根本是折了江户子弟的招牌啊。
  「……好呗?」
「…………我知道了。」
「……社长想要这样处理的话。」
就这样放走他的话,我们不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那就这样咧,阿安。别再不小心……」
社长正准备说着打圆场的话,而我的头却在此时遭受冲击。
虽然很轻但却相当硬实的物体发出的撞击声,而且是两次。
一次是水桶掉到地面上时发出的声音,再前面一次则是撞到我的头时发出的。
「哎~呀~这真是抱歉,我又手滑了一下。」
二楼传来毫无反省之意的声音……不用确认也知道,是他把水桶丢过来的。
「好痛……」
「喂,鲣,你没事吧?」
葵用着讶异的表情看着我,我想大概没什么事吧,虽然发出了很响亮的声音,不过似乎没造成什么伤害……咦?我碰触着被打到的地方,而指尖却染上了血。
「……鲣,你流血了。」
「嗯,好像是擦伤了,不过没有很痛,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咦?」
刚刚还站在我跟葵身后的社长,消失了。
「……社长?」
  「糟糕……鲣!社长她!」
比我早一步发现社长不见的葵飞奔而出。
「阿安,你这家伙——!居然敢做这种事呀——!」
哇,社长也跑太快了!就在我转头过去的时候,社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文化社团教室栋中了,而葵在数公尺的后方追赶着她,真的追得到吗?
等等,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虽然晚了葵数秒钟,我也跟着飞奔而去。
「喔喔?终于打算认真起来了啊?」
阿安的声音充分表达了他就是想看到事情如此发展,现在正是好时机!
阿安所在的位置是文化社团教室栋二楼中的一间教室,从入口旁的楼梯上去马上就能抵达。
虽然我的脚程不算慢,但是要追上社长不管是时间还是距离都相差太多,看来这部分只能期待葵了……
可恶!那个笨蛋在干嘛啊!刚刚不是还在忍耐的吗?不是还阻止我们了吗?为什么突然就暴怒了啊?而且你暴怒的时候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啊,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是我,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跟你到现在为止一直在忍耐的事相比,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啊……而且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暴怒啊?这真的太奇怪了,而且根本不合理啊!
  ……啊,我终于明白了,江户前素子!你真的是个超级大笨蛋!是不能让你野生放养的人类啊!所以你就死了心等着被抓起来吧!
我在进入文化社团教室栋的时候,社长的身影已经在一楼半的楼梯问了,而紧追在数阶楼梯后的是比社长脚程还快的葵。正当我以为可以顺利逮到社长的时候,社长因为全身湿透而结实地滑了一大跤。本来想说她要是往前扑倒就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她居然是像跳高一样往后仰着倒下来,就这样跨越过在她数阶之后的葵身边,直直地往楼梯下坠落。你这家伙是笨蛋吗?真的是专给别人找麻烦啊!
一定要赶上啊——!
「……咦?好像不怎么痛咧?」
「…………是这样吗?托你的福,我倒是痛的不得了啊。」
「唔哇!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为什么?你在说废话吗?当然是为了要阻止你啊。
「社长,你先站起来好吗?虽然你很轻但是我觉得很重啊。」
「别说那种让人一头雾水的话咧……鲣,抱歉呀,没事呗?」
「还好啦,大概算没事吧。」
虽然为了要接住你,我的腹部遭受到强力的撞击,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让我快要痛死了。
「又让你受伤了,真的很对不起呀。」
  ……不要摆出这种悲伤的表情啊,你应该要对我生气才对啊。
  
社长浑身湿透地跪在坐在地上的我面前,脸上则是带着以往根本连想象不可能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脆弱表情,让我不由得伸出手去摸着她的头。
「哎呀哎呀,两位都没事吧?坐在那种地方两两相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喔,难道说两位正在『情浓于水(注45 原文为濡れ场,是指戏剧中带有性暗示但却没有实际性交的情色场景,这边一样是带有被淋湿的双关意义。)』吗?唔嘿嘿——」
吭咚!
「——嘿?」
从楼梯上现身并且伴随着低俗笑声的阿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正确来说是被打断了,被这个响彻文化社团教室栋的钝重声音给打断了。
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是葵,不知何时移动到我们身边的葵,她的拳头陷入墙壁中。
……这并不是夸饰法,是真的陷进去了,墙壁也凹了下去。在此对非本校学生做个说明,我们青叶学园的校舍全部都是使用钢筋水泥所建造的。
「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因为有蚊子……」
这么说着的葵,语调相当地平稳且冷静。
「……咦?蚊子?在这种时候……?不、不是才五月而已……」
  阿安的声音与身体都在颤抖着……当然,我的身体也在颤抖。
「我最讨厌蚊子了呢……哼哼哼哼,因为它们很吵啊,对吧?」
「是、是这样吗?但、但是啊,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把墙壁给打坏……」
「……啊?你附近好像也有蚊子喔,从刚刚就一直吵得要命啊……难道,蚊子是停在你的脸上吗?」
葵将拳头从墙壁中拔出来,重新握紧到发出了「叽——」的声音。墙壁上则是留着相当清晰的拳头印子,看来只要灌入石膏,就能够把葵的拳头模型给大量复制了。
「啊、啊唔唔唔唔唔……」
感到恐惧的阿安,口中流泻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阿安,待在那边不要动喔,我马上就把蚊子给打烂……」
「不、不用了!我有事先走了——!」
踩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阿安一溜烟地跑走了……啊,从远方传来摔倒的声音。
「……哼!」
  葵……你真是超帅气的啊。







「嗯,血看来是止住了,你看。」
「……这样呀,那真是太好咧。」
看见我的手指没有沾染上血迹,社长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
似乎是真的让她提心吊胆了,让我有些过意不去。老实说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但社长因为太过担心,硬是拉着我们往保健室去。
保健老师不知为何不在,葵则是迅速熟练地处理完我的伤口后,说着「我去叫伊仓过来」就离开保健室了,于是现在只有我跟社长两人待在这理。
「还有其他地方会痛吗?刚网你的腹部和臀部也被撞到了,没事呗?」
从刚刚开始她就已经问过好多遍了,我只能躺在休息用的病床上苦笑着。
「多少还是会痛,不过真的没有很痛。社长才是,你没事吧?」
「当然,我就跟平常一样头好壮壮没问题(注46 原文为平气の平左,是指完全没问题的浴语。)……不,老实说我觉得有点冷呀。」
  「那是因为你被淋成落汤鸡了吧。」
「哼,你要我说多少遍呀,浑身湿透的女人是很有魅力的呀……不过话说回来,连内裤都湿透果然还是会感冒的呀,而且滴下的水是鼻水的话,不管是怎样的好女人都魅惑不起来呀。」
「好女人……穿着运动服,亏你还说得出口啊。」
你这个人,到底是自信过剩到什么程度啊……而且不要这么直接就把内裤这种话说出口啊。
没错,社长目前全身上下都是套着运动服,一副运动社团的打扮。原因嘛,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你这蠢蛋,这时候你应该要说『你说的没错』来附和我呀,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该做的。」
「不好意思,我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呗……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也没办法像这样精神百倍。等等我也得向芥末妹妹道谢才行呀,托她的福我才能躲过感冒袭击呀。」
社长边这么说着,边把太长的袖口往上拉。
社长身上所穿着的运动上衣以及运动裤,其实是葵的,正好她有带来并放在学校里头。虽然对于娇小的社长来说,尺寸方面是太过宽大了些。
  「连替换用的内裤都有,真是准备周到让人无法挑剔呀。」
嗯,虽然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准备周到。
「……好咧,你没事的话我就能安心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呀,在芥末妹妹回来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睡觉呗。」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社长,背对着我这样说道。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说自己要去趟厕所一般轻松。但不知为何,我却抓住了她那过长上衣的衣襬。
「请等一下,社长,你要去哪里?」
「什么呀,大姐没陪在你身边,你会感到不安吗?没想到你还是个孩子呀。」
啊哈哈,她这么笑着,却依然不肯正面面对我。
「……请不要打哈哈,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你要去哪里?」
「……你真的是个不解风情的混蛋呀,我说了有事就是有事呀,要是明讲就不有趣了呀,好咧,快点放手呗。」
虽然她一直想装出以往的样子,但我可是会察颜观色的男人啊。
「我才不放,你要去哪……话说,我大概知道你想去哪,所以我换一种说法吧。 拜托你,请你不要去做痛殴炒地皮社的人这种笨蛋才会做的事,会带来痲烦的。」
「你才是笨蛋呀!带来麻烦是什么意思呀!」
终于回过头的社长,表情写满了她是真的感到愤怒。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对于为了这点小事,就想要把努力忍耐至今的成果全部放水流的笨蛋,这是再适合不过的词句了。」
「你说这点小事?别这么简单就带过去呀!你可是受伤了呀!他们都已经对我的家人出手了,我怎么可能还像没事一样默不作声呀!」
家人啊,这是她之前说过的话……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理解这个名词带有多么沉重的意义,还有这个人心中蕴藏着同样沉重的东西。
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认真的。
「我了解社长的意思了……但是,我果然还是不能放手让你去。」
「啥?你说啥呀!」
「老实说,社长一个人跑过去,能不能打得赢对方都是个问题……这个就先把它放在一边不管。假设社长顺利地闯进炒地皮社,并且把川田老大跟阿安两个人给打得落花流水,那么打倒他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你有考虑过吗?就算我们主张我们是正当防卫,那又会怎么样呢?」
要是真的发生这种事的话……
「社长最重要的江户前寿司社的申请百分之百会被打回票,这样也没关系吗?社团教室跟社团经费全都都是一场空啊!你觉得这样也没关系吗?」
「这些不是当然的吗!」
…………啊?这个人、她刚刚、说了什么?
「鲣你听好咧,我刚刚也说过咧,社团活动就跟家族是一样的,社员每个人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呀!而我重要的家人可是受伤了呀!我是社长,换句话说就是江户前寿司社这个家族的大家长呀!家长的工作就是要守护家族!家长虽然平时是很强势的,但是在这种时候就要负起责任、要挺身而出守护这个家与家人呀!如果不能做到这点,就不配被称为家长!所以我一定要去!不管结局是赢还是输,还有这个社团会变成怎样,跟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社团教室跟社团经费谁管它呀!比家族还要重要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你懂了没呀!」
……啊,这个人真是的。
「……我知道了,不过……不,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让社长去。」
「为什么呀!你难道想说你不是我的家人呀?」
「不是的……虽然让人感到很害羞,不过老实说我并不讨厌你这种说法啊。但是,我却不能接受社长说的『不管这个社团会变成这样』的话啊,社团是家庭,而社员是家人对吧?」
「喔,是呀!所以……」
「所以,身为家族成员之一,要是我们的家不见了,我会很困扰的……大家应该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大家?」
一直面对着我的社长,循着我的视线而转过了头。
  「……说的没错,要是这个社团不见了,我也会很困扰的。」
「我也是,要是不能跟大家在一起,会很困扰的。」
「当然,我也是跟鲣他们抱持同样的意见喔。」
站在那边的正是江户前寿司社的社员全体,不,是家族全员到齐才是。虽然从我的位置看不见,但是我想社长的表情肯定很精采。
「你、你们什么时候……」
打从心底感到讶异的社长,刚刚那份激烈的愤怒已经消失无踪。
现在正是追击的好时机。
「看吧,大家都这么说了。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我们不是都已经忍耐到现在了吗?要是因为社长一时冲动、功亏一贵的话,那可就不妙了啊。就算是家长,也不能无视于家族成员的意见啊。」
「你、你说的也许、也许没错呗……」
「他说的没错喔,素子。如果说家长的责任是在外承受风吹雨打,那我们这些家人的责任就是支持你喔。虽然说勇往直前永不气馁是素子的优点,但是一个人往前冲也是会累的,就让我们跟随在你身边一起努力好吗?」
「紫……」
只能用「慈爱」来形容的微笑与话语,看着这样的紫学姐,就能了解她果然是把社长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好羡慕啊。
不过,只是在这边羡慕她的话根本什么也不会改变,所以把想讲的话全部说出来吧。
「话说回来,社长,就算是自称有着江户子弟精神的社长,因为看人不爽就把人拖去揍一顿是不可以的啊?这种做法,可是相当不解风情的对吧?」
「……什么呀,你是说我不解风情呀?」
社长的反应对于挑衅来说,实在是太过平淡了一点。
「哼,家,你还真敢说呀!对着贯彻江户精神的本姑娘江户前素子,居然敢说我不解风情什么的,我可不能闷不吭声呀!」
刚刚还满溢在脸上的,那份焦虑以及愤怒已经消失无踪,社长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以往那样自信满满的得意表情。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最适合她了。
「就算不会把精神与自满挂在嘴上,但是被说不解风情可是不能当作没听见呀……踁、紫、芥末妹妹、小鳕,谢谢你们,你们让我想起来了,我所追求的江户前寿司所应有的真正姿态……并不光是注入心意、用心捏制出来而已!而是捏制寿司的我与吃下寿司的客人,将双方的心像是捏制寿司一样地联系在一起才对……就让你们瞧瞧吧,我的目标『心寿司』呀!」
社长相当自然地站到椅子上,并且夸张地挺起胸膛,并且高声地宣言着。社长的表情比起以往更加有活力,是个非常不错的表情,是比她自己说着「好女人」的时候,更有魅力的表情。
「也就是说,你们呀……赶快从今天就开始好好准备呗!既然是了不起的家族成员的话,就得要好好支持住我才行呀!」
  对于社长的言论,全员皆以点头回应。




其之十





决定江户前寿司社命运的教职员会议,还有三天。
这天放学后,我们五人把他们给叫来,并且在社团教室等待着。
「他们真的会来吗?」
伊仓带着不安的表情,对着空气寻问着。
「……会来的。」
葵靠在窗台边的墙壁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认为,从他们的观点来看,二疋会认为我们是为了投降才找他们过来的。」
紫学姐也挂了保证。
  「不过啊,就只能这样一直发呆等着……」
看向时钟,距离叫他们过来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我将视线投向社长的方向,社长今天穿上了寿司师傅的装扮,甚至还缠上了头巾……之前那一套因为浸在酱油里完全泡汤了,而又重新准备一套新的装扮,足以体会社长的干劲十足。没错,这正是她认真模式启动的样子。
这样认真的社长背对着我们,抱着胸望向窗外。
「在那些家伙来之前我先跟大家说些话……至今为止真的很抱歉,害大家遇到很多不讲理的事情,不光是无聊的恶作剧,甚至还让大家遭到危险,这都是因为我这个社长处世有问题所导致的……对不起。」
她的声音并不像平常一样稳健……但是。
「这说话方式真不像你啊,社长。简直就跟一般人说话一样啊。」
「啊哈哈哈,说的没错,这种态度真不像我的素子啊。」
我与紫学姐一搭一唱,让大家都笑了。
「哼,吵死咧!那只是开场白咧!」
从鼻腔哼笑着的社长,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们一直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但一切都在今天划上休止符了!现在此时此刻,正是我们反击之时!你们这些家伙,准备好了呗!」
相当有气势的话语回荡在社团教室内,我为了做最后的确认而出了声。
  「你才是,做好准备了吗?社长?」
「喔!当然做好咧!」
气势满满转过头的社长,那副表情与一开始现身在我教室时完全没变,是有着过剩的自信心,并浮现大胆无敌的笑容。
……要不是这样,就不是江户前素子了。
「江户前寿司社的精神,就让那些家伙好好瞧一瞧呗!」
「「「「喔——————!」」」」





「这可真是,大家都到齐了啊……有段时间看到你们出现了,还以为你们已经解散了呢。」
然后他们现身了,川田老大与阿安,炒地皮社的二人组,还是跟以前一样用着大摇大摆的态度进入社团教室。阿安那混蛋,之前才被葵吓得落荒而逃,现在有川田撑腰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今天叫我们过来的理由是?」
「大哥……我还以为他们肯定是要解散了,所以才叫我们过来打声招呼的啊。」
「……看来,并不是这样啊。」
理解的还真快,他们两人的面前,摆放着由社长的移动式摊位改造而成的简易寿司柜台,里头摆着已经经过处理的鱼块,当然连米饭也准备好了,室内弥漫着一股醋饭的香气。
加上站在里头的社长,那全套专业打扮,很明显地就是背叛了他们的想象。
「不能如你们所愿真抱歉咧……今日找你们来不为别的。」
社长直视着他们两人,并露齿一笑。
「我想请两位来品尝一下我所做的寿司。」
「啊?」
「……这可真是,这吹的是那门子的风啊?」
突然提出的邀请,让他们两人是丈二金钢摸不着脑袋。唉,这也难怪啦。
至今不停使用各种小手段恶整的对象,居然会拿寿司出来招待,这根本想都想不到吧。
……话虽如此,但是普通的高中里也不会有寿司吧。
「好说好说,只是想让你们了解我们社团是在做些怎样的活动而已,同样是文化社团教室栋的一分子,让你们了解一下我们的社团活动也不错呗?」
社长平淡地说着,两人不断地猜测她真正的用意。
「社长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们非得吃外行人做的寿司不可呢?啊……对吧,大哥。」
  「……说的没错。」
虽然是在预料之中,没想到他们连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
「喂喂阿安小弟呀,我们可是想免费招待你们吃一餐的呀,饭里头也没有下毒……要是你吃一口觉得不好吃,大可剩下来没关系,就先试试味道呗。」
「大哥……!」
面对着社长毫不退让的态度,阿安像是求救一样地看向川田老大。
「江户前社长小姐,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没有接受你招待的理由啊,不好意思……」
「哎呀,想逃跑吗?」
社长挑衅的言语,让川田老大产生出人意料的反应。
「逃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逃跑了?」
「难道不是吗?我看你脚都在发抖了,川田你该不会是害怕吃寿司呗,还是说你有挑食的毛病?嘿~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有趣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强迫你,只是我们这边有个很大嘴巴的男孩子在呀!啊哈哈!」
「你这家伙!居然敢说这种话藐视大哥!」
「阿安,住手!」
虽然手抓着阿安阻止他,但川田老大的视线仍然直射向社长。那个宛如利剑一般的视线,社长则是相当平静地正面接受了下来……太了不起了,社长。
  「……可、可是大哥。」
「别被这种小伎俩给挑拨了,这是他们算计好的计策。」
原来如此,我们的作战被他们认为是挑衅了。
的确,如果是他们对没有防备的我们直接出手的话,状况就改变了。
所有的过错都会归咎到他们身上,教职员与学生会应该也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
「咦?计策?是这样吗?」
没有回答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阿安,川田老大坐在摆放在柜台前的椅子上。
「——我明白了,社长小姐,你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不吃了。阿安,你也给我坐下。」
「啊、是……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
不管怎样,两人都坐下来了,确实是坐下来了……第一阶段成功了。
「请用擦手巾。」
伊仓在两人面前摆上擦手巾。
「来,请喝茶。」
紫学姐在茶杯中倒入热茶……好、好羡慕啊!我也想被学姐招待啊!
「话说,你们要端什么东西出来?我们这边点菜也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点餐,所以就全部交给我负责吧,我会努力帮炒地皮社的两位,做出你们专属的特别套餐的。」
露齿一笑的社长,开始制作起第一份寿司了。


「好咧,久等咧。」
随着社长的声音同时被送上的寿司,两人看见都小小地吃了一惊。
盘子上头放上的是刀工相当漂亮的白肉寿司,这个是真鲷吗?
「喔,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模有样啊。」
这是当然的,我们的社长在捏制寿司上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吃过的寿司,不论是外表还是味道,社长做的可不比外面寿司店逊色啊……但是那种不是回转寿司的高级寿司店,对我来说是无缘进去的场所,因此只有站在外面看过而已。
不过啊,这两人虽然外表跟打扮这么夸张,但骨子里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不是那种可以自掏腰包大啖高级寿司的身分,所以啦。
「……好吃!」
「喔……?」
社长的寿司已经足够打动他们了。


  他们也差不多该察觉到社长的意图了吧?
  没错,现在社长所做的事,正是料理漫画中常出现的,「一遇到困难就用料理来解决」的方式。
的确在料理漫画中常常会有这种剧情,在主角面前不断现身的敌人,在吃了主角使出浑身解数做出的料理后就能够解决问题。大部分的情况是吃了料理的对手不知为何就承认自己输给了主角,并且认同主角实力后双方就和解了,也就是说这正是王道的剧情展开。最喜欢这种料理漫画的社长,当然也相当认真地采用了这种手段。
老实说,我和葵能够重修旧好,也是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利用寿司说服了我们两个人,就结果来说是皆大欢喜。所以她会想要这么对待川田老大,我想是不意外。
……但是这次的对手,跟只是因为误解而渐行渐远的我和葵不一样。
他们是接受了学生会长的委托,要让我们的社团申请被打回票,是企图要让我们这边出包,好让教职员那边将我们的社团申请驳回的人啊。
就算是吃了社长做的寿司并且觉得很美味,我想他们也不会老实地说「输给你了」。
但是社长都已经说了想这么做,说了她相信心寿司能够打开川田老大的心……
  我根本不可能阻止她啊。
「接下来是这个,醋渍鲹鱼。」
「社长小姐……白肉鱼之后端出亮皮鱼(注47 原文为光り物,在寿司店是指鱼皮会反光的鱼类。),你还挺上道的嘛……哎呀哎呀,和当时的寿司不一样啊……的确很了不起。」
正如川田老大所说,特别是客人并没有指定餐点的情况下,柜台出餐的寿司似乎是有一定的顺序的。
据社长所说,基本是要从味道淡的开始出,慢慢出到味道浓厚的,大部分的情况是先出白肉鱼,再来是亮皮鱼、红肉的鲔鱼,接下来是花枝跟贝类,最后是鲔鱼肚跟浦烧鳗鱼。然后才是玉子烧(注48 日式煎蛋,一般是直接吃,也有将其包成握寿司的吃法。)跟卷寿司……似乎是有着这样的规定。
顺带一提,这也是社长从她的教科书寿司漫画里得到的知识。
「是,感谢你的称赞……都已经经过五年了,我也是有所成长的。」
在制作下一道料理时,社长这么回应着川田老大。
没错,之前……就是川田老大第一次在此现身之时,社长说了他们是旧识,是小学时期的同学。
其实这就是这次作战最重要的地方,也就是我会附议社长的提案最大的原因。
  作战名为「回忆的寿司大作战」(命名:江户前素子)。
……名字就先不管它,听了社长所说的,我觉得这样搞不好可行所以同意了,伊仓跟葵的反应有点奇妙,紫学姐则是说着「也许会很有趣」而投下了赞成票,免除了我与社长两人一头热的状态。


「接下来是红肉鱼,是烧津捕获的南方黑鲔。」
「这个好像也很好吃耶,大哥。」
「别一脸馋相,真难看。」
炒地皮社的二人组。已经对社长所拿出的寿司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是像普通用餐一样用个愉悦的心情进食着。
看来作战相当顺利。
「来,接下来是虾子。」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虾子了。」
「哎呀哎呀……我倒是不太喜欢虾子啊。」
「真的吗?这个真的很好吃的!要是大哥不吃的话,那我就……」
「我不是说叫你别一脸馋相了吗!」
为什么看到他们那样我会有点不爽呢……我肚子饿了吗?
「喔,阿安小弟!你说了让我很高兴的话呀,再给你一盘吧。」
  「啊,这可真是谢啦,社长小姐。」
阿安大啖着寿司,川田老大则是纴纴品味着,不过两人确实都很愉悦地在吃着社长所做的寿司。
自己满怀心意努力做出来的料理,可以亲眼看到别人带着欢愉笑容吃下去,这对厨师来说可是最大的满足了,现在的社长就算撇开作战不谈,光是这样就已经让她够开心了。
「好像好好吃……」
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的伊仓,不过我想这应该是我们四人共同的心声。
「是啊。」
「……那些,明明就是我们出钱买的东西。」
「哎呀哎呀……这点或许是让人不能接受,不过提供好吃的寿司给客人,也是我们江户前寿司社活动的一环,这样也代表我们踏出了成功的一步喔。」
原来如此,也许就像紫学姐说的一样,就算实际在制作寿司的人不是我,但是光是这样站在旁边看着客人高兴的模样,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这次的客人虽然称他们为客人,但还是挺复杂的啦。
「让你们久等咧,接着可是鲔鱼呀!」
「社长小姐,切大块一点吧。」
「好咧!」
  「喂,阿安!你可别得意忘形了啊!」
真的很得意忘形啊,阿安……!那可是很贵的啊!


于是,最后一份寿司也进到两人的肚子里了。
「呼……社长小姐,多谢招待,真的好好吃啊。」
「嗯……你的技巧的确很了不起啊。」
「没什么,能让两位感到高兴,对我来说就是无上的光荣了。」
看着他们两人带着满足的表情啜饮着茶,搞不好他们会就此结束炒地皮行为。
虽然我们这边有着这样的期待,但是……
「……话说回来,社长小姐,就算受你招待了,但还是别对我们这边有任何期待比较好喔……很不巧,我们可不是善类啊。」
别这么天真的意思吗?
川田的视线宛如钉子一般刺人,在其中完全找不到一丝愿意妥协的讯息。
……不过,这也是在我们的预料中。
「别说那种扫兴的话咧,不过我倒是有点事想问问川田你呀,你应该还吃得下呗?」
「……啊?嗯,一两盘的话是还吃得下。」
  「那真是太好了,其实我还有一样食材希望能让你吃吃看呀……哎呀,阿安小弟抱歉啦,这可是川田独享的咧。」
社长对着眼睛发亮的阿安这么说着,随即开始捏起最后一道寿司。
「……为什么只给我吃啊?」
与其说他是在怀疑社长的意图,不如说只是单纯地感到不可思议。
社长并没有直接地回答他,而是把装了最后一道寿司的盘子摆在川田前面。
「……这个是……虾子吗?可是虾子刚网已经出过了吧。」
川田老大的疑问并不意外,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管怎么看都是以小型虾捏制而成的寿司。
「你不记得了吗?这个可是我跟川田之间充满回忆的寿司啊。」
「充满回忆的寿司……你在说什么啊。」
社长沉稳地说着,然而川田老大则是以讶异的眼光望着她。看来他对于社长所说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哎呀,你真的想不起来呀。不过要是我亲口说明的话,又太扫兴咧,寿司师傅就是要用寿司来交谈——把我们两个从小时候离别的那天开始,渐行渐远的心给紧紧捏在一起的心寿司……快吃呗,这可是连接那一天与今天,还有将我跟川田联系在一起的,充满回忆的寿司呀!」
面对社长得意洋洋的模样,川田只是张大嘴,表情似乎有些动摇。不知道是不是被社长的气势所压倒,川田老大伸手将那颗握寿司拿起来……放入口中。
  嚼、嚼嚼……然后他震惊地睁大双目,像是冻结一样停住了动作。
「这、这个……这是……!这个……味道是……?难……难道是……」
「你想起来了吗……那一天,教会我何谓寿司师傅灵魂的人,川田……就是你呀。」
「那一天…………对了,五年前的……」
正如我们期待的一样,川田老大想起来了。社长的心寿司漂亮地传达到川田的心中了。他那颗被寿司所动摇的内心,现在正飞往过去。
没错,正是飞往社长刚刚所说的,「那一天」……





这是距今五年前的事情。
社长跟川田老大是就读同一间小学,而且同样都是六年二班的学生,加上家又住得很近。
「我家附近很乡下呀,虽然不到一望无际的程度,不过山呀河呀,这些可供小孩子游玩的地方一样都不缺呀。」
  那时的社长已经立志成为寿司师傅,并且努力修习(?)中,说话口吻也已经和现在一样,是个完全搞错方向的江户子弟腔调。不过当时的川田老大似乎是跟现在的黑道形象完全不同。
「嗯,要说他任性的话是满任性的,但要形容那个时候的川田的话,果然就是孩子王了呗,是个相当有活力的家伙呀。……那个时候要是很会在山里跟河里找乐子玩的人,会被当成英雄般对待。而川田在那群英雄里又是更加突出的家伙呀。」
像是树爬得比谁都高,像是鱼钓得比谁都强。
「放暑假的时候,一大早就会跑到山里头,去抓超大只的独角仙还有锹形虫……川田他很会去找这些虫聚集的地方,而且他抓到的虫都非常大只,在斗虫的时候也都很强。不光是在班上,在全校中都是男孩子憧憬的对象。」
而且川田不会因为自己抓到的生物而感到自满,也完全不排斥跟班上同学一起分享他所抓到的东西。
「所以,我们班的水槽里总是会有巨大生物出现在里头,像是巨大的鲤鱼,有时还会出现黑鲈。夏天特有的独角仙跟锹形虫是一定会有……其他还有像是根本不知道他从那抓来的螯虾,在奇怪的地方有时还会看到鳗鱼。……虽然说当他难得抓到牛蛙跟锦蛇的时候,会遭到女孩子的全体排挤。」
这样的孩子王川田,其实是欺负社长的第一人。
因为男孩子憧憬的川田先这么做了,所以跟着顺水推舟的人就抢搭上这股热潮了,这部分是我个人的意见啦,搞不好被社长随手拿棍棒痛殴的就是川田啊。
这么说来,川田搞不好就是害社长变成江户前寿司笨蛋的元凶啊。
……不过从川田少年的角度来看,这种玩笑般的话居然会有人把它当真,也是出乎意料的展开吧。
于是那个时候,就发生事件了。
「那是家政课的料理实习时发生的,那时应该是……秋季左右?
因为是小学的课程,所以也不会教些太难的东西,大概就是以班为单位,用瓦斯炉跟锅子来煮饭、煮味噌汤跟炒个青菜而已……
当时已经开始寿司修习的我,这些根本都是简单到我不放在眼里的事情,所以就在班上表决由谁来采买食材的时候,我就说了『这种东西跟寿司一比,根本啥也不是』这样的话。
然后川田就对着我说『你真的会做寿司吗?』我回说我会做,他也回道『你根本不会做吧』。
因为这样我超不爽的,接下来就是唇枪舌战。『那我就在料理实习的时候做给你看看!』所以全班同学都知道我要做寿司了……我也不管到底会怎样,只想着要在全班面前让川田尝尝我做的寿司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因为所以,不知为何要在料理实习做寿司的少女素子,为了收集食材而四处奔走着。
  米已经准备好了,毕竟那是原本就预计要在实习课上烹煮的东西。
调味料也没有问题,毕竟家中已经有自己调配好的寿司用醋了。
……问题在于鱼料。
身为小学生的社长,零用钱并不是很多,而社长的自尊不允许她使用附近的鱼店或是超市卖的便宜食材(为什么啊?)来制作寿司,但是她也没办法一个人前往鱼货市场……
就在料理实习日一天一天的逼近下,小时后的社长不断地思考再思考,最后——
「我找到了,简单就能拿到,而且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新鲜的珍贵食材了。」
然后就是命运的料理实习日。
社长在班上同学全力合作下,瞒过了老师的眼睛,相当漂亮地做出一盘寿司,并且摆到了川田眼前。
「他当然是吓了一大跳呀,我端出那盘寿司时,他那幅表情呀,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回想起来咧。虽然那时我的技术不是很熟练,外表也不是说很好看。
然后在班上全员的观望下,川田张口吃下了那个寿司,嚼、嚼嚼……然后用着很惊讶的表情说出『好吃』……」
没错,这正是决定社长胜利的一瞬间啊,川田承认了素子的寿司。
  在社长喜欢的料理少年漫画中,这正是友情成立的瞬间。
但是——要是这么顺利的话,就不像江户前素子了。
毫不知情的川田询问社长是从那边拿到的、连自己也觉得美味无比的食材时。
「我是这么回答的,『是川田最喜欢的东西』。」
川田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不可能不记得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他的味觉也是相当敏锐,刚刚那寿司外表看起来跟虾子很像,但是跟以前所吃到的虾子握寿司感觉又不太一样,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呢?
对着寻求解答的川田,社长十分得意地公布了答案。


——话题也许有点跳跃,先回到料理实习课的数天之前,六年二班中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事件。
设置在教室中,由班上学生共同照顾的那个水槽里,突然有一只生物消失了踪影。
那个生物名为「冠军」。
是一只大到简直可以列入金式世界纪录,川田相当引以自豪的美国螯虾……


然后,家政教室中传来了川田的惨叫。


  没错,川田的味觉真的很敏锐,所以才导致了这场悲剧——而且又重演了。
  
  四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川田大叫着,几乎要逼断喉咙的大叫、惨叫、濒死的悲鸣,以上的形容词都非常贴切,简直像是把心脏都给碾碎了一样。
现在的他,正因为回忆起过去的冲击、伤痛以及悲伤,而感到十分痛苦。
会让他那样惨叫出声,恐怕是已经痛苦到无法承受了吧。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螯虾对于户外系的小学男生来说,就等于是伙伴一样的存在,是可以跟着螯虾一起挥洒属于男孩的青春。
川田少年既然是个任性的孩子,肯定是抓了很多的螯虾,跟它们一同度过游玩、哭泣以及欢笑的每一天啊。而这当中最为疼爱的、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只冠军了。从他取的名字很轻易就能想象到这点。
  最自豪的冠军突然失踪的悲伤,已经是相当沉痛了,再加上将它吃下肚的冲击,这到底是多么伤人啊?
  
然而,看着如此惨叫的他,我就明白了,他那颗幼小的心灵上被刻上了深不可测的伤痕——被那个毫无自觉的矮小恶鬼给亲手刻上去的。
「大、大哥!你是怎么了啊,大哥!振作一点啊!大哥!」
阿安拼命地呼唤着突然陷入慌乱模样的川田老大。
但是现在的川田完全无法回应。
「你、你对大哥做了什么?」
阿安啊,要是你知道实情,肯定也会这么震惊的啊。
「咦?欸,怪咧?这可奇怪咧~?」
社长则是维持她一贯风格,对于川田的豹变感到讶异。
……我还在想她是不是根本不了解她做了什么好事,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个充满回忆的寿司大作战,对于作战目的的理解,社长与我们社员有着绝对性的理解差异存在。
社长恐怕是认为吃了充满回忆的寿司后,川田就会回到像以前一样的纯朴天真,然后进行和解大会,她心中大概是描绘了这样的故事发展吧。
但是,我跟其他的社员,至少紫学姐跟我对于作战目的有着相同的见解。
  也就是「刺激川田的精神创伤藉此击退他」。
原本这场对炒地皮社的战争,对我们江户前寿司社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理由很简单,我们的胜利条件只有一样,就是「不停忍耐直到教职员会议召开」,至于我们的败北条件,反过来说也就是炒地皮社的胜利条件,有两样。一个是我们屈服于炒地皮行为而自行解散,或者是有人提出退社而导致社团无法成立。
另一个就是我们当中有人忍受不了挑衅,而主动对炒地皮社出手。
这两个条件都相当严苛。
更何况,在炒地皮社背后撑腰的是学生会长,基本上炒地皮社所做的任何事情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对地要是我们这边做出了一点点能与暴力扯上关系的举动,学生会就会立刻把这举动放大处理。
另外,假设是我们这边与炒地皮社双方都被教师约谈的情况,那也是出局。就算有八成的错都要归咎在炒地皮社那边,但是在创社之前就惹出麻烦的社团,是绝对不可能得到教职员会议的认可,肯定被打回票然后完蛋。
也就是对手可以大胆放心地来恶整我们,我们这边却连正当防卫都无法进行,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赢不了的。
但是社长所提案的这个「充满回忆的寿司大作战」不一样,虽然有点违背我的本意,不过这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战术啊。
这个战术最棒的一点就是我们所做的事,也只有把相当普通的食材好心地端出来给他们吃而已,不但没有在里面下毒,也没有端出什么不能吃的东西,怎样都没办法与暴力扯上关系。
就算结果川田老大因为我们端出的食材,而挖掘出过去的精神创伤,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没错,根本没办法问我们的罪。
更何况,若是他能够不输给「冠军握寿司事件」的精神创伤,更甚者已经克服了的话,这次就会以一个单纯的餐会告终啊。
……不过川田因为无法忍受过去那件事的精神创伤,所以把自己的记忆给封锁起来了,这些是紫学姐的情报网络那边探听来的,于是就决定实行这个作战了。


我们这边完全不用弄脏自己的手,就能够收到最大的成效。以江户风格的方式
来说的话,就是个「顺势偷敲对方的小腿骨(注49 原文为向こぅ胫かっぽらぅ。)」的妙计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冠、冠军……冠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川田老大的脸看起来超级凄惨,眼泪跟鼻水在脸上奔流着,连一丝老大的威严都不存在了。不过他那个样子,就算连身为人类的理性都不存在也不奇怪啦。
「好惨啊……」
虽然说已经有料想到他会受到打击,但真的没有想到他会那样哀号。
现在的川田老大,就像是徒手戳穿了被包起来的严重伤口一样,原本在时间包裹下渐渐地不痛了,以为已经治疗好的旧伤,现在完全被撕裂开了。
这种情况一般都会用「在伤口上抹盐」来表现,但现在的情况应该说是在精神创伤上头倒上芥末酱油……嗯,更加严重十倍吧。
不管怎么说,社长的「心寿司」的确是传达到川田心里了。
而且还一口气吹翻了他那藏在心底最深处层层掩埋的痛苦记忆上面沉重的盖子,以社长风格来表示的话,就是「把两颗心紧紧捏在一起然后(单方面地)捏碎它」,社长的心实在是太强了!
那份威力我想大家也都看到了,是一击就能够将顽强的男人击破的威力。
……太可怕了,江户前素子的必杀技,心寿司(简称杀心)!


「大哥!振作一点啊!大、大哥!你要去那啊!」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啊!大哥、大哥————………………」
  不断呼唤的阿安,手却被川田老大挥开,川田老大边惨叫着边飞奔离开了社团教室。
慌忙紧追在后的阿安声音也跟着远去,但他们的声音似乎还在社团教室内余音不绝。
……咦~原来惨叫也会造成都卜勒效应(注50 是指发声源与听者之间有着相对移动时所产生的效应,当发声源逐渐远离时,声音频率会变低,声波波长变长,相对地发声源逐渐靠近时,频率变高,波长变短。)啊。
「……他、他是怎么咧?川田……?」
然后社团教室里只剩下呆滞的社长,以及祈祷川田一路好走的我们四人。
「效果还真是卓越啊……」
这样子我们放弃休假日,到处去寻找巨大螯虾的努力就有回报了。虽然这么说,螯虾本身并不好找,再加上卫生方面(美国螯虾若是处理不好,会有寄生虫存在)的问题,以上种种加起来,我们也放弃直接捕捉天然的螯虾,而是在食用贩卖的螯虾中尽量挑选个头大只的……
「……老实说,我没想到会这么有效。」
不愧是葵,她似乎完全没有遭受到别人的精神攻击过。我可是败给了葵对我的肉体打击所带来的精神创伤啊。
「川田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伊仓真的是很温柔啊,相当单纯地担心着川田老大。明明他们让他遭遇到了这么多不堪的事情,真的是个好人啊。
「没事的,光是那样是不致于让人死掉的喔。」
紫学姐则是一如往常,别人的不幸就是她最大的快乐,看到她那比以往还要艳丽的微笑模样,我不由得心跳加速。她搞不好是觉得只要不出人命,怎样玩弄对方都没关系。
……当然,这种事我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
「……喂,鲣。」
啊,我完全忘了社长的事了。
社长用着相当狐疑的表情看着我。
「是?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川田会跑走了咧?而且还是用那种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我还以为他吃完以后我们就能开始畅谈过去咧,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呀……好不容易才准备好一堆东西的,这样不是什么也没做就结束了呀?」
……啊——原来如此。看来社长她根本完全在状况外。
「没问题的,社长的心意已经传达到川田心中了!刚刚那是因为社长的寿司太好吃了,让他感到坐立难安啊!」
就结果来说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就不要特地去破坏别人的梦想吧。
  「是、是这样呀?虽然我怎么看都觉得不是这样……」
「不,就是这样的!你说对吧?紫学姐?」
「嗯,没错喔,这样一来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的,太好了呢,素子。」
啊,一瞬间就能理解我的意思,真不愧是学姐!那张最美丽最漂亮的笑容,请务必要对着我展露啊!
「是、是这样子……呀……嗯,既然紫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错的咧!好咧!那么大家欢呼呗!」
「这是当然的啊,社长。」
「素子,恭喜你了,接下来就只要等待教职员会议的结果出炉就好了呢。」
带着奇妙的表情,葵跟伊仓也轻轻点头表示赞同之意。
「这样呀这样呀!是我的……是我们的胜利呀!哎呀,这感觉真是棒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好她是个笨蛋。


「不过,炒地皮社的人不会伺机寻仇吗?」
把社长的放声大笑当成背景音,伊仓带有些许不安地皱起了眉。
「不会,放心吧,川田要从那个打击中再站起来,应该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呢。」
  「……可是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社员吧?像是阿安那个家伙,不能完全保证他们什么都不会做吧……」
「葵意外地很操心呢,对你来说那种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吗……啊,是在担心他吗?」
「才、才不是……我只是在考虑这个社团的事而已。」
紫学姐与葵小声地交换着对话,很不巧我这边连半个字都没听见。
……唔,学姐,你又要像之前一样,除了我以外跟每个人都很亲近吗?
「……说的也是,为了不让作战成功的喜悦被大打折扣,我就来报告一件事情吧,是炒地皮社目前的情况喔。」
紫学姐小小地往上拉动她那形状漂亮的唇,开始说道。
「炒地皮社的社员人数,包括社长的川田与他身旁的阿安总共有十七人,这十七人之中参与这次恶整我们行动的人只有九人。为什么只有九个人,是因为他们目前正在激烈的内斗中。」
内、内斗……?又是一个不符合学园生活的名词。
「炒地皮社内对于学年的上下关系相当重视,但是退休的前社长因为很中意川田,于是就让他直接当上了社长。虽然说炒地皮社中也只有他有着社长的器量,三年级的社员中并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也是原因啦。」
听到这边我大概了解了,大概就是像黑道电影或是时代剧一样的情节吧……大概是这样的展开,「年轻人!」「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应该是这样子的斗争吧。
  「也就是说,若是要报复我们的话,也是只有川田派的那九个人而已?」
「不,不会变成那样的,目前能够统筹整个社团内意见分岐的人只有川田,但是现在的川田正因为刚刚的……那个,正因为被素子的寿司所感动,在深切的反省当中……肯定会从权力斗争中落败,川田不在的川田一派,根本无法压制住守旧派,所以势力会一口气逆转。再加上,接受学生会长委托的是川田一派,对于守旧派来说,他们根本没有继续接手的理由,总结来说对我们的炒地皮行为自然就停止了,就是这样。」
「……不过,以上所说的都只是有可能会变成这样吧。」
「不是有可能,是绝对会变成那样喔。守旧派的人已经盘算好了,一旦川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能够顺利地打压川田一派。」
「咦?盘算好了?」
「嗯……之前我不是有段时间没有过来吗?就在那个时候,我稍微动了点手脚。」
不,学姐,你的「稍微动了点手脚」不是效果绝佳吗?
「在那种时候把社团丢下来我感到很抱歉,但我认为各位一定能够撑过去的……对不起啊。」
学姐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那个时候,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愚蠢地对着紫学姐说了一大堆责备的话。
  「……学姐,那个。」
但是我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紫学姐给挡下了。学姐那优美的指尖抵上了我的唇,不但露出了微笑,还附赠地抛了个媚眼。
「鲣,我们之间就别说那么扫兴的话了……好吗?」
「好、好的……」
啊,你果然是我的女神啊,我对你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不可动摇啦!
「喂!你们在那边窃窃私语啥呀!」
社长的声音莫名地大声,在社团教室中回荡着。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已经没人会妨碍我们不是挺好的呀!其他的小事就别管它咧!也别说一堆扫兴的话!这才是正港的江户子弟呀!」
……这个人真是的,明明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能精准地直指事情的核心。
「说的没错!就像社长说的一样,大家就放轻松过日子吧!」
「喔!鲣,你很上道咧!咱们就躺着等捷报传来呗……哎呀,差点忘咧,还有剩下的鱼块跟醋饭呀!你们也都来品尝一下我的寿司有多美味呗!想吃什么就说呗!」
社长气势满满地回到了柜台内,摆出了尽管放马过来的态度。
「啊,这主意不错!我也想吃!」
「我也要我也要!说真的光看他们吃,我肚子就饿了……」
「就是这样,年轻人就是要多吃一点呀!芥末妹妹也来吃呗?」
  「……那我不客气了。」
「好咧!那我就开始弄给大家吃呗!」
哼哼哼哼哼,当然是要先从最贵的鲔鱼开始进攻啦!
「呵呵,果然素子是最棒的……那么,在事情完全告一段落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呢……」
  咦?紫学姐为什么突然摆出了嗜血的表情……这样会害我又心跳加速喔?




其之十一





「……那么,他们还能继续工作吗?」
清楚传到耳中的这个声音,内容却有点不太妙。
这个声音的主人……恐怕就是学生会长吧。
「不,看来可能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由川田社长主导而推动这次行动,并不被大多数的三年级社员所认同,而川田社长今天也旷课……据推测,应该在今天以内川田一派便会一口气被打压直到瓦解,同时也会背弃与学生会长的约定吧。」
「可恶,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喂喂,虽然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对话一下就直指核心啊。就算不知道学生会长的说话对象是谁,但是这段录音恐怕能够让学生会长从天堂摔落地狱啊!
「虽然对您很抱歉……但我等青叶学园谍报社只不过是个调查机构,虽然能进行情报收集与分析,但却没有像国家等级的谍报机关一样的工作能力啊。」
「这家伙也是那家伙也是,没一个派得上用场……!总之,去给我彻底地调查川田在越户那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去从跟川田一起过去的安田口中打听情报,这样应该就能够找出能把他们打垮的借口了!」
「我明白了,那么调查完后会再向您进行汇报……请您等到明日吧。」
「明天就太晚了!动员全体谍报社社员,马上就给我调查清楚……对了,派人到川田他家直接询问川田不就好了嘛。不管派谁都可以,快点派人去他家吧,十万火急啊!」
「……这点恐怕有困难啊,我等谍报社可不光只有追踪这起事件而已,也不是只有您一位委托人而已。更何况,在学校之外的谍报活动也有道德上的问题存在……」
「我可是学生会长喔!也就是说这是学生会命令……你们的活动资金,是由谁来分配的,这一点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这是那个世界的对话啊?简直就是二流坏蛋会说的台词啊。
「强迫别人可不是好事喔,学生会长。」
这个声音让我的背脊一阵冷颤,那是个听起来冷漠却很优美的嗓音。然而比起嗓音中带着的冷意,那话中所蕴藏的寒气更加逼人。
  「越户……紫…………!你什么时候来的?」
甘栗原你这混蛋!居然敢直呼学姐的全名!
「是什么时候来的呢……话说回来,我希望你在称呼我的时候可以加上『同学』两个字啊,我可不记得我和你的交情有好到能够让你直呼全名的地步喔。」
喔!学姐我俩意见相符啊!果然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不过现在从你喉头中发出的「呵呵呵」的笑声,真是超可怕的啊。
「……不过我们那儿有个要是别人称呼她却加上『同学』两字就会发怒的可爱孩子在呢……难道说你觉得我是那样可爱的孩子吗?嗯?会长大人?」
「呿……这次的事情……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啊,越户紫……!」
「……哎呀?你在说什么呢?」
「少装傻了!昨天到你们社团教室去的川田突然失去联系,然后今天就传来了他失势的报告!而且他本人今天也缺席……这怎么想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啊!」
「喔,你真是过奖了,但不好意思,川田的事情跟我可是毫无关联……话说就算跟我有关,我也只有告诉他们哪边可以买到好吃的螯虾而已,大概就这些?」
……啊呜,学姐,你那呼呼呼的笑声也太可怕了……我完全止不住颤抖。
「别开玩笑了……越户你别得意,总之你们对川田做了些什么是事实吧。我肯定会把这件事挖掘出来……肯定要打垮你们!」
「既然你都说了要调查,那就随你高兴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会因为被敲打就露出来的狐狸尾巴,我们这边可是没那样的把柄让你抓的……不过,你那边又怎么说呢?」
「……哼,就算我这边做了亏心事,那又怎样?」
现场证据已经十分充足,学姐,请用言语给他最后一击吧!
「我丑话可是先说在前头,就算你想说什么现场证据,在这边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的,我和他不管说了些什么……」
「我并没有打算说那些事呢……对了,你之前曾经给过我一个忠告,我就同样以忠告来回报吧。」
忠告?这么说来,是社长被大学老师带走的时候,学生会长说的那番话吧。
「……你说忠告?」
「对,忠告,你似乎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脚边呢。」
「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要挑衅我好探听些什么是吗?」
  「不是不是,我可是抱持着纯粹的善意呢……首先,你对自己委托调查的谍报社,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呢?你是不是只把他们当成用来收集情报很方便的人呢?这样可不行喔,谍报机关可不是单纯只有贩卖情报啊,就算是委托他们调查的委托人,同样也是调查对象喔,对他们来说不管你买了谁的情报,他们同样地会拿你的情报去做等价交换。所以千万别认为他们绝对不可能背叛,也千万别让这种人靠沂自己的身边喔。因为『寻找别人的弱点』这个对自己来说极为不利的情报,同时代已经让他们知道了。万一他们把这个情报告诉别人……你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吗?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你是说他们把我的情报卖给了别人吗?」
「怎么会呢,本校的谍报社可是不会将调查的情报泄漏给外部不相干人等得知的,这点我可是非常清楚……话说回来甘栗原同学,你知道谍报社的负责人是谁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当然是站在那边的山冈同学啊,他是谍报社的社长,也是现任负责人。」
「是的,你很清楚呢……那么,在他之前的负责人,你说是谁呢?」
「……什么?这跟刚刚说的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我。」
…………………………咦?
「……你、你说什么?」
我想学生会长的表情现在应该跟我一样,因为受到完全意料外打击的人都会产生这样的反应啊。
「我可没说谎喔,对吧?山冈。」
「是的,这是事实。学生会长,她并没有说谎,这点我也可以作证。」
「虽然可能有点多嘴,不过我目前仍然是谍报社的社员之一,为了要同时参加两个社团,所以才把社长的位子让给了他……这点事情我想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应该就会知道才对。」
这也就是说,学生会长的情报根本全部都被学姐掌握在手心里的意思?
「不过老实说我真的很惊讶喔,因为你所作的事就等于是叫我,自己监视自己,然后报告弱点。一样啊……真的很好笑喔。」
「………………」
看来学生会长已经说不出话了。
只有派川田出马这件事做对了,学姐笑着这么说道。
「他可是我用话术也没办法顺利沟通的人呢,虽然对他个人来说这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不,这可是对你的正面评价喔,就算是巧合也好,你的确是让我感到痛苦了呢,于是这个忠告,就连同这个赞美一起赠送给你吧。」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呢,学姐继续往下说着。
「话题有点扯远了……学生会长,你没有把社团活动的相关资料都铭记在心吧?我们来申请社团教室划分的时候也是,你并不清楚社团教室栋的空教室情况。千佳子是很优秀的人才没错,不过把杂务全部都丢给她做不太好喔。既然身为学生会长,就应该要清楚把握自己学校的社团活动才对啊……至少自己有使用到的社团,内部情况要好好地调查,追溯到两三代之前才是啊。」
学姐的声音中带着愕然,但学生会长毫无反应。
「但是正因为你的怠慢,让事情演变成现在的状况……所以给你一个忠告。『别以学生会长的身分骄傲自满,不管多么微不足道的工作也要认真处理。』完毕。」
传来了不知道是谁跪倒在地的声音,是谁应该就不用特地确认了。
大概是学生会长的心灵与他的膝盖同时失去力气了吧。
「……你想怎么处置我?」
「我不会那么做的。」
「……这是什么意思?」
「你大可以放心,我对你、还有你那张人生中最重要的学生会长宝座,如今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希望你也可以别再来招惹我们……虽然我希望这件事在我把这位子让给你的时候,你就能够察觉到呢。」
「……不是的,我是经过正当的选举管道……!」
「所以我说我没有兴趣啊……今天来这里,只是有一句话想对你说而已,我说完马上就回去了。」
紫学姐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若你再敢让我的素子有着悲伤回忆的话,那时我绝不轻饶…………我会打垮你,彻底地击倒你……让你永远无法东山再起,听到了吗?」
说完,也不等学生会长的回应,学姐转身走了出来。
  ……我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好奇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只是放学后看到紫学姐的背影,然后就鬼使神差地跟在她后头而已,虽然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就跟变态的跟踪狂一样在尾行。
而且最糟糕的是听到了刚刚那些对话啊。
不小心得知事件真相的普通人……这不就是死亡预告吗?
从校舍的阴影中飒爽登场的紫学姐,理所当然地发现了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的我,并且停了下来。
「……你啊,偷听可是不太好的兴趣喔。」
「没、没没没没这回事!我只是因为宗教上的理由,所以才贴在墙壁上进行祈祷的,我是个虔诚的教徒啊!绝对不是跟在你后面,因此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结果又因为错失了逃走的时机才变成这样的啊!所以学姐对学生会长说的那些警告与胁迫的话我完全没听见!」
「噢~?这样啊。」
我全身上下都喷出了冷汗,而紫学姐就蹲在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的我旁边,直~直地盯着我不放。
从来没被紫学姐如此直视过的愉悦心情,与未曾消失的恐怖感觉混合在一起,似乎让我的体内又有一种全新的快感觉醒了……啊、啊、啊……!
  「……所以你从那边开始听的呢?」
「『给我加上同学两字,你他妈的混蛋』再前面一点的部分。」
「看来你的记忆产生了奇怪的错误呢。」
无所谓啦,紫学姐边说着边站起身……咦?没有要责怪我的意思吗?
「怎么了?不是要去社团教室吗?」
「啊,嗯……」
这、这是要跟我一起去社团教室的意思吗?期盼已久的事成真了,应该要感到非常高兴才是,但是我却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紫学姐先行迈开脚步,而我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沿着学生会栋的阴影漫步。
我脑中有很多想问学姐的事情浮现后又消失,根本无法组织成语书。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紫学姐先起了话头……得回话才行。
「唔……老实说,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才好。」
「是吗……或许吧。」
「……那个,有件事希望你能告诉我,学生会长之所以会怨恨紫学姐的理由,到底是为什么?」
学姐小小地点了点头,并且停下脚步。
「你不觉得这间学校的学生会室,地点很奇怪吗?」
  「没错,我也觉得那地点的确很奇怪。」
然后学姐转过了身,与我四目相望。
「选在那个地点,是我弄的。」
「……啊?」
我下意识地拉高了声音,对于我的反应,学姐露出了有点困扰的笑容。
「直到去年为止,我都是学生会的一员。一开始只是单纯帮忙,然后在一年级的冬季时被任命为正式成员,与现在的学生会长甘栗原是原本的同事,同时也是为了争夺下届学生会长宝座的竞争对手。」
虽然说选举前的民意调查是我这边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学姐笑着这么说。
「……不过呢,我对当不当学生会长这件事,根本就不在乎。我进入学生会的时候,只是觉得做这些工作很愉快而已。这间学校的学生会,所拥有的权限十分强大,只要学生会决定的提案就肯定能实现,工作起来相当有成就感。」
为了学生会而认真工作的学姐模样,在我脑中清楚完美地呈现出来了。
「不过,在二年级的夏季,我想做的事情也差不多都做完了,对学生会也已经腻了。为了打发闲暇时间,于是我自己创了个社团,然后把位于中庭的学生会别墅划分为那个社团的社团教室……实在是太乱来了,现在的会长会对我恨之入骨,也是应该的。」
  ……啊,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学生会室会位在那种偏僻的组合屋里头,会长会如此怨恨紫学姐应该也是因为这样吧。
「不过就算那么做了,一直到接近学生会长选举的年末之际,我仍然没有什么想当学生会长的意愿……但是我想我是会成为学生会长的,虽然对真正有志想做学生会长的人来说似乎有点过分,不过因为周围的人都推荐我去当,而且我也找不到其他想做的事。」
学姐那双眺望着远方的双眼再度看了看学生会的组合屋后,就再次迈开前往社团教室的步伐,而我也保持着少许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就在那时,我与素子相遇了。」
虽然看不见学姐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种飞扬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我留下了很强烈的印象。她一踏进学生会室,突然开始自报名号,说着『出身富士脚下的静冈县,此名代表崇高的江户子弟……』因为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连我都哑口无言了……自报完名号之后的书行举止也是相当乱来。」
「……那时的情景似乎浮现在我眼前了。」
「啊哈哈!印象很深对吧?而且我想你所想象的情况跟现实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那时还只是一年级学生的社长,在困惑的紫学姐与当时的学生会长等人面前,用着她那一贯的伪江户腔调主张着「她要创立社团」。
「就算第一次把她赶回去了,她仍然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但是最后都会被大雪老师给带走……一开始只是对她的举动感到惊讶,当我发现时我已经被她的活力所吸引住了,她那份纯粹的冲动,对当时不管做什么事都没干劲的我来说,简直是耀眼到不行……当我了解了这点后,我就离开了学生会跟素子一起创立社团。」
「咦?就这样辞掉学生会的工作吗?如果是紫学姐的话,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趁还在学生会的时候,先通过寿司社的创社申请后才辞掉的。」
「哎呀,好狡猾的做法啊。当然我也是想这么做的,但是当我把这做法跟素子报告了以后……却被她拒绝了呢。」
啊?为、为什么啊?
「冥你这蠢蛋!别想那些投机取巧的事呀!府被她这样骂了呢。」
紫学姐接着说出的台词,还真是有着社长风格啊。
「只是光做表面是不够的呀!首先要先有内容物,然后才准备盛装的容器呀!紫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拿到一个没有内容物,单单只是个容器的寿司盘,你会感到高兴吗?」
真的是超有社长风格的台词,简直都能够想象她说出这段话时的表情了。
……可是,仔细想想,要是先制作了寿司才开始找盛装的容器,也未免太过「走一步算一步」了吧。更何况这跟她一开口就说要创立社团就矛盾了啊,不过这的确就是社长的做事风格啊。
「因为这样,我就辞掉学生会了。不过我提出辞呈的时间点是学生会长选举已经公告出去之后了,所以造成了一点小小的混乱。对甘栗原来说,这也是他怨恨我的一个主要原因吧……虽然我觉得对他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次我却没有办法原谅他呢。」
原来如此,从学生会长的角度来看,紫学姐不但害学生会室变得破旧,而且又在选举之前不战而逃。像学生会长那种自尊超高的人,这些对他来说肯定都是相当痛苦的事吧。
「那个,紫学姐?」
「什么事?」
「我虽然了解事情由来了,可是既然你这么了解现任会长的想法,为什么在我们提交创社申请的时候要那样子去挑衅他呢……如果没有挑衅他的话,也许就没之后的事了。」
搞不好这次的炒地皮骚动根本就不会发生……不过这也只是我假设性的想法啦。
「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反省过了。不过既然你问了我理由,我也只好回答啰。」
「所以是为什么?」
「因为不是已经收集到了很棒的『内容物』了吗?为了看起来很开心的素子,就算早一秒也好,我想帮她把『容器』、也就是社团教室给准备好呢。」
紫学姐那时露出的烦恼表情,果然是相当有魅力的。
「所以我得感谢鲣喔,不管是伊仓也好还是葵也好,都是因为你才入社的。正因为有你在,江户前寿司社才得以创立……真的很谢谢你。」
……学姐说感谢我?怎么办,我快要喜极而泣了。虽然我有很多话想说出来,但因为太过感动了我根本说不出话啊!拥抱应该就足以表达了吧?
「还有啊,刚刚说的那些,要对素子保密喔。」
学姐一边说着,一边抛了个媚眼,还将食指伸出摆出了「嘘」的动作……唔喔喔!
这、这真是太棒了!萌翻天了啊!
「我、我明白了!刚刚说的话我会保密直到进入坟墓中的!所以……所以学姐!请跟我一起进入坟墓吧!」
仔细想想,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紫学姐两人独处时求婚啊!搞不好她之前拒绝我,都是因为有别人在,所以才害羞拒绝的,这下子一定能成功的!
紫学姐小小地被吓到,随即露出了贝齿,摆出了像是盛开蔷薇一般的微笑。
  「嗯,我坚决拒绝喔。」






总结


接着,命运之日到来。
那天以后,我们多少还是抱持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但是炒地皮社却一点小动作都没有,也完全没有来妨碍我们。
问题就只剩下等待召开教职员会议,但这三天实在是让人感到相当漫长。
这段时间,我们大家聚在社团教室中,老实说也没有特别在做些什么事,单纯只是在打发时间度日而已。
……难道我们不制作寿司?
哼,那天为了给那些家伙吃下肚而收集来的食材,全部都在当天就被我们的肚子全数收容进去了,剩下的只有饱足感与空荡荡的钱包。
直到下次发零用钱之前,我们根本什么都没法弄。
去打工怎么样?等等,要是去打工的话,我跟紫学姐的相处时间不就消失了吗?这完全就是本末倒置啊!
更何况社团经费马上就会提拨下来了,一旦有了那一大笔钱,我们就能从为了制作寿司而不得不将零用钱全数压榨出来的苦刑中解放了。
……啊,不过结果还没出来不是吗?
一眼往社团教室望去,大家看来都相当无聊。
社长一看就知道很无聊地在抖着脚,葵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重复站起来又坐下的行为,紫学姐则是……
「让你们久等了。」
「呜……为什么又要……」
因为很无聊,所以就把伊仓打扮成女仆的样子。这次是戴上了金色直假发的装扮,好可爱……什么的,我才没这么想!绝对没有这么想!
「喔,小鳕来得正好,快点倒茶来呀。」
「你也太快进入状况。」
「我知道了。」
「你也太快就融入了。」
真是的,这群人当中看来只有我有在冷静思考。那么为了打发时间,就来继续看书吧。
「……鲣,你的书本为什么是拿反的?」
「哼、哼!我只是稍微发呆了一下而已!」
  葵的视线中带着满满的疑惑……真、真的只是发呆了一下啊!
望向社团教室的时钟,差不多是教职员会议预计结束的时间了。
根据紫学姐的说法,当会议上通过之后,就会有老师前来告诉我们结果才是。
我们的双眼就在时钟与社团教室的门之前游移不定,当社团教室外有脚步声经过时,大家的反应都相当明显。
莫非是……莫非是……!
然后就在大家注视着门屝时,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脚步声响起。
而且脚步声确实地朝着社团教室接近,镶上雾面玻璃的拉门上映出了一个很大只的影子。
「安~呀……唔喔!」
打开拉门现身在社团教室中的巨大教师大雪老师,被大家的注目礼而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别这样吓我啊。」
「那种事情随便咧,大雪!快点把结果告诉我们呗!」
大雪老师叹着气,看着已经无法忍耐而逼问着的社长。
「你是期待户外跤游的小学生吗……看在其他人似乎也很在意的份上,我就不钓你胃口,直接告诉你们吧。」
到底是非成败,大家的心脏都在猛烈地跳动着。
这正是愿望实现的瞬间,在跨越了重重的难关后,终于得偿宿愿的回报。我们江户前寿司社社员的心灵此刻是完全连成一线的。
于是在全体社员的视线洗礼下,大雪老师从衬衫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折了两折的纸并且摊平,用着平坦的声线朗读了出来。
「针对江户前寿司社的创社申请,在此传达本日教职员会议所做出的决议,审慎评估社团相关活动内容之后,对江户前寿司社所提出的创社申请决议为『否决』。就这样。」
………………………………这是在说什么?
「就是这样,所以这间社团教室的划分使用许可也要收回,我不会要你们今天就搬离开,不过还是尽早收拾干净比较好……好了,大家就地解散吧。」
……………………………………………………………………………咦。
「咦————————————!」
我们的惊愕大约经过了十秒的集气时间,然后不知道经由谁的声音一口气地爆发出来。
「哇!吓我一跳!突然大叫干嘛啊。」
「别开玩笑咧大雪!吓一跳的是我们这边呀!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就是说啊!为什么我们的申请会被否决啊!如果这是恶意的玩笑,我可是真的会生气啊!」
「没错!老师,请你告诉我们理由吧,理由!」
「对啊!要是没有能让我们接受的理由,我也会生气的!」
「……根据你的回答,就算是老师我也不会放过的。」
我们众口朝着老师丢出了愤怒与疑问。
话说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FREEDOM」是跑到那里去了?教职员会议不是有名无实的吗?那又为什么会这样?回答我们啊大雪——!
「真是的,你们全都吵死啦!我知道了,我就说明给你们听吧,所以全部都给我安静。」
「……喔,那就请你好好地说明呗,要是你的说明让我无法接受……」
社长,你的脸都扭曲了啊……不过在这种情况会变成这样也是当然的。这种不讲理的事情,怎么可能默不作声地忍受下来啊!
「你为什么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啊……?算了,那我就简单地说明一下吧,你们听清楚了。」
可恶!该不会是学生会趁这个时候倒打我们一靶吧?他居然还有多余的力气能做这种事吗?若真的是这样,绝不能原谅他啊,那个混蛋!
「你们社团的主要活动是制作寿司,教职员方面经过讨论,结论是让学生在校内制作生食是有危险存在的……你们想想,校内并没有可以借给学生使用的冷藏库对吧?现在也许还可以,但是到了夏天,你们要怎么保存食材?要是吃了夏季放在常温保存的生鲜鱼类,只要一口就会食物中毒了。」
「等等呀,料理实习室有个很大的冷藏库呀!而且我可是知道的,家政社的社团教室是有冰箱的呀!」
「料理实习室的冰箱,是提供给全校学生家政课时使用的,所以没有办法借给社团来使用。家政社的也是一样,那个是家政社的备用冰箱,没有可以提供其他社团摆放食物的空间……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话,就加入家政社吧。」
「就、就算这样,只要不使用冰箱,用其他的方法来保存食材不就好咧!」
「其他方法是吗?我先说在前头,使用装了冰块的保冰箱这点是行不通的,要是一个不注意,冰块融掉可是会很糟糕的。再加上握寿司大多的食材都是不经过加热处理,直接以手捏制而成对吧?感染致病的细菌风险也是相当大的。『超乱来,江户前寿司社员,食物中毒身亡』,你们应该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新闻报导吧?更何况若是让社员以外的学生吃下去那可就更不得了了……也就是说,不管在保健还是卫生方面都有不容忽视的问题存在,综合起来思考于是判定这个是孩子没办法进行的工作,也是不适合做为社团活动的内容——理由就如上所迤,有问题吗?」
超·级·正·确·的·说·法!
「………………」
……已经连不甘心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大雪老师对着已经完全丧失力气的我们说了句「早点回去吧」就转身离开。
「……少开玩笑咧。」
就在几乎听不见大雪老师的脚步声之时,社长低声地这么说着。
「咦?」
「少开玩笑咧——————————————!什么叫做生食很危险呀!什么叫卫生方面的问题呀!那种事谁管它呀——————————!」
社长从丹田发出声音大声咆哮着,是种像是能把借口跟理由都给吹飞的声音。
「鲣!走呗!你要在地板上赖到什么时候呀!」
「不过……已经是定局了。」
「我管你不过还是火锅!我要抗议!要抗争到底呀!寿司原本有就自己一套的食材保存法呀!不管是要用醋渍还是酱油腌制,还是得使用道具来捏制寿司都没关系!他们要我们怎么做都可以,但是一定要得到认可呀!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呀!你们说对呗!」
……社长,你这个人真是…………
「我明白了,走吧!都已经到这边了,当然要坚持下去啊,要坚持到他们愿意认同我们为止!既然这样,干脆就招待教职员来品尝社长寿司的美味吧!」
用社长那可以深深掳获人心的心寿司啊!
「好!说得真是太好咧!真不愧是我的弟弟呀……紫、芥末妹妹、小鳕,你们要怎么做呀!是要放弃回去了,还是要跟我一起去抗议呀,你们喜欢哪个做法,自己选择呗!」
「……哎呀哎呀,那种事情。」
「根本不需要多问的啊。」
「嗯,大家一起去吧!」
「好咧!江户前寿司社全体社员一致通过呀!咱们走呗!不是要找大雪,而是要直指敌军本阵,教职员室呀————————!」
「喔————————————!」
因为所以,我们江户前寿司社的第一次创社申请被否决,于是展开了第一次抗议作战,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青叶学园花山高中,江户前寿司社,直到正式诞生之际,还需要一些时间。
  寿司社!第一贯 完




后记


首先衷心地感谢您拿起本书阅读。
初次见面,本人是西野吾郎。
拙作幸运地得到了第十三届ENTAME大赏特别赏的殊荣,而能够像现在这样,将本书呈现在各位的面前,对我来说是无上的光荣,对于提拔我的评审委员,我的感激之情是说之不尽的。
我也受到编辑的G先生很多照顾,本书能够付梓成书,虽然不是说全部都是托G先生的福,但也在其中出了相当大的一份力,真的是非常感谢。除了改稿之外,还有缺少联络方式等等,造成了不少麻烦。希望今后还能请您多多指教了。
从负责插画的佑太先生那边,得到了许多相当有魅力的插图。不光是要思考角色外表等细部设定,还有在设计角色本身时也是十分辛苦的,实在是非常抱歉。在看见素子与鲣他们的「图画」之际,那份感动我绝对不会忘记,真的是相当感谢。
  在执笔写作时支持着我的家人、鼓励着我的友人、默默守护着我的职场同事,以及现在打开本书阅读的各位,我衷心地感谢你们,真的十分感谢。
……好了,结束了。
虽然说结束了,但根本没有写到指定的页数啊,怎么办啊……我已经没有其他要写的事了,剩下的页数就请各位好好欣赏佑太先生的插图吧!
——虽然我想这么做,但是编辑却直接说了「不可能」,所以只好放弃了。说的也是,不能因为自己高兴,就给别人带来麻烦啊。
再次自我介绍,我是西野吾郎,西野的发音不是「NISHINO」,而是「SEINO」喔。
虽然只要不念出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是记成那一边的发音都没差啦。
……不,发音可是很重要的,因为还有剩余的页数,我们就来谈谈发音的话题吧。
就如同之前所说,本作《寿司社!》是由第十三届ENTAME大赏特别赏得奖作品所改写而成的作品。或许有读者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本作得奖时的标题是另外一个。
标题名称·《实录!江户前寿司社 诞生秘辛》 作者名称,SEGORO
是的,几乎一点原貌都不留了,连作者名称都变了,正式书名与得奖之时唯一没变的地方只有书名的「!」,我可是很讶异的啊。
在改名之前的《实录!~》这个标题,是因为想要有冲击感所以才取名的。在取名的时候,还很老王卖瓜地想说自己取了一个可以吸引注意力的奇怪标题。不过因为在写本文时,我自己是用很一股的眼光去看这部作品,所以在寄出去参加大奖之后,脑中就把自己将这部取为《实录!》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去年八月的某日,我因为身体不适而早早上床睡觉,却被手机的铃声给吵醒。
时间是晚上八点过后,窗外正在下着小雨。我本来以为是母亲打电话要我「关上二楼的窗户」,于是打开了手机,却发现上头闪烁的是没见过的电话号码。
带着惶恐地接了电话,原来那通电话是由法米通文库编辑部打来的。
出乎意料的冲击以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欢喜一涌而上。不过打电话来的K先生口中说出的话,让我受到了另一种不同的冲击。
「《实录!江户前寿司社 诞生秘辛》入围了总决选——」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虽然很失礼,但我一瞬间的确是这么想的。当他这么说完我自己才想到,我到底是取了多么愚蠢的标题啊!这个想法让我的身躯为之一震。
没错,我所取的标题,要是念出来的话根本就是超级羞耻的具现化代表啊。
在挂掉电话之后,我产生了相当抱歉的心情。
K先生,让你在众人面前念出这样的标题,真是对不起。
不过那种心情随着时间也变得淡薄了,因为过去的得奖作品也有很多异想天开的标题,对于专业的编辑来说,这应该是很普通的事才对。这么一想我便安心下来了。
接下来,我幸运地得奖了,十月去参加颁奖典礼时,与K先生直接地见到面了。在互相寒喧并交换名片后,当我想着「啊,这位就是K先生」之时。
K先生:「江户前寿司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看来一点都不普通呢☆
啊,说了落落长的一段,重点就是发音是很重要的,我只是想说明这一点。所以我在此想要送一封挑战信给阅读本书的各位,挑战信内容就是「请各位大声地将标题给朗诵出口」。
好啦,剩余的页数也差不多都填满了,我想也差不多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最后再一次地衷心感谢各位,真的是非常感谢各位。
  二〇一二年一月某日 西野吾郎
  
本作品为第十三届ENTAME大赏小说部门,特别赏得奖作品
《实录!江户前寿司社 诞生秘辛》改写、改书名而成的作品。


  *本作品为虚构作品,与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团体与实际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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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0

10000
捂脸 王爵
又是惯例的画个妹子说是带把的。还有又是一个悲剧的幼驯染。。

7 年前 0 回復

不可能是路過的 子爵
插圖好頂讚!決定看看感謝朱音輸入

9 年前 0 回復

a0973788445 勳爵
感謝樓主大大錄入  這一部歡樂的小說

9 年前 0 回復

emperor10 王爵
学姐美如画系列,傲娇属性本来就难搞,要是再加上暴力狂属性换成是我肯定受不了,竟然直接被打进医院

9 年前 0 回復

悠音无飒 子爵
说来标题不吸引人,可是看到尽是蠢蛋的学园我笑了准备看了感谢录入

9 年前 0 回復

碎片¢ 子爵
看起来是一部很欢乐的小说

9 年前 0 回復

fsthust 侯爵
感谢楼主大大录入,故事的确很有意思,我似乎看到男主和社长在一起的未来了

9 年前 0 回復

rbszxd 伯爵
吃个饭写成小说也是醉了,感谢大大录入

9 年前 0 回復

C3H5O9N3 王爵
其实我很好奇要怎么用小说表达美食,希望不会只是打着美食旗号的恋爱。。。

9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最近看見跟食物有關就會想起食戟之靈233
吃個飯還可以高潮成這樣也不簡單

9 年前 0 回復

せんり 皇帝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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