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轴少女 第3卷【自翻完结】TXT下载放出


本帖最后由 officehan 于 2009-1-2 16:1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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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藤原祐
插画:椋本夏夜
译者:N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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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偶的故事。
在某个地方存在着傀儡人偶们。
其中的一个人偶希望有一天能和主人心灵相通,认为这样一定能更加快乐地跳舞。
其中的一个人偶用冰冷的眼光看着周围的观众,认为周围的人都是傻瓜,自己只是跳舞而已,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反应。
其中的一个人偶虽然非常讨厌跳舞,但无法反抗。认为如果不听话,一定会被主人抛弃。
其中的一个人偶没有任何情感,认为只要默默地听从线的命令就可以了。

现在有个问题。
这些人偶有一天身上的线断了,变成了人。
那么最幸福的人偶是哪一个呢?


Epilogue-1st:Honey pie
(Your position is tragic)
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里,我正对着舞鹤蜜。
离那次事件结束已有半个月时间,八月十二日。盛夏的酷热已经达到了顶点,望向窗外,令人厌烦的热气仿佛透过窗户向自己传来。对此皱起眉头,开始喝起服务员送过来的冰咖啡。
而舞鹤则将红茶放置一边,带着不快的表情把叉子插向派。
「……有件事想要问你。」
就连说话的语气中也带着刺。
她开口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呢?」
关于什么事情,我故意装傻。
但是舞鹤蜜与里绪和殊子不同,不具有任何和善的情感,不但不会对我的幽默视而不见,反而投与敌对和藐视的眼光。
「别开玩笑,我是指你的方式。」
带着像咬碎了苦虫的表情说着。
「你不是一直这样做吗?这次也是。只将破坏了的日常从外侧填补,表面上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实际上却什么也没解决……不对,是不想去解决,出于你那无聊至极的理论。对此,你都是怎么想的呢。」
没任何想法,这是我的回答。
「我说过不要这样敷衍过去……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只要你有一点正常的神经,就回答我。」
对此我垂下头。
不是不想回答,只是……
「……够了。」对于我的沉默,舞鹤带着睥睨的视线叹了口气。
「如果你有勇气说出你的真心,你也不会选择那些丢人的方法了,而且……我也已经不是能够责怪你的立场了。」
丢人,吗。
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停住了。肯定会发生争吵,最重要的是,
「如果将我的事排除在外……看到你丧气的样子让我高兴得不行。因此这次暂且不要你回答了 。」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见不得人。
因此只说了句,看到别人的不幸这么快乐了吗。
「恩,很开心哦。」舞鹤嗜虐似的笑着。
「忘记我的名字了吗?结城晶。意思是『他人的不幸』。」
蜜汁的味道。蜜——她的名字。
「但是,对于这一次,包括我在内,根本不能说是不幸,硬要套上不幸两字,老实说让我起鸡皮疙瘩。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她继续讲着。
「不对。与其说是自作自受,不如说是过于浅薄。通过这次事件终于明白了,你不仅缺少意志,还缺少勇气。总之是太半吊子了。从一开始,彻头彻尾….既不是鸟,也不是野兽,像蝙蝠一样。」
她的话比荆棘更深,比刀刃更锋利,深深地刺入我的心中。
「想着选择哪个,还不如想着去扔掉哪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情都搞糟了。恩……不管怎么样,你不会成为鸟,也不会成为野兽。就算断下心肠,你终究是无处容身的异类。」
只是——
我对她的话语没有感到半点愤怒。
因为,舞鹤的话不带有任何虚假,不带有任何欺诈,纯粹的厌恶。一言一句,不仅是对我而说,更是对着她自身而言。
所以,我无法反驳。最多将眼神面对着她,注视着对方。
「……真是的。你和我都差到极点了。」
不知是不是在说出关于我和她自身的怨言而使焦躁的心情达到了饱和——将切开的派送入嘴中,带着难吃的表情咀嚼并咽下。
「喂,结成晶。」接着表情一变,露出少许忧伤。
身体前驱,用手托着脸蛋,深邃的黑眼注视着我。
「能告诉我一件事情吗?」不认识她的人见了她的动作一定会觉得非常可爱,而我却能感受到类似于畏惧,那冰冷的杀意。
这是混合了对自我的厌恶和对世界的憎恶而激起的巨大杀意。
「属于你的,关于那个机器人偶的事。」
舞鹤说着。以刚才的姿势,带着稳重而残酷的视线。用压在额头下的手指玩弄着凶器般的叉子。
「你,在那个时候,那个女孩的……看到硝子的尸体,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这是我的回答。
「大概和你一样……『破碎的万花筒』。」
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我没有想任何事情。愤怒、悲伤、快乐,什么也没有。」
「那是为什么?」
「……因为所有责任都在我。」
直截了当的,顶着她的杀意。
「硝子的死是我的责任。因此如果说我想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那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注定要发生在我的身上。事实上,当时我对硝子的死没有任何想法,现在也是。和你……和你对自己失败的看法一样。」
不知是不是对我的回答满意——,
「是吗。」
舞鹤闭上眼睛,拿开了托起额头的手,背靠在椅子上,伸向了桌上的杯子。
「果然……没有说出真话的勇气啊。」她自言自语。
喝了口红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叹气传到了这里,空气里飘逸着奶茶香。
舞鹤用让人无法读懂的表情再次用叉子把派切开。
但是。
被切割刺穿的点心却没有送往她的嘴里,而是将其水平的举起,像献祭一般,放入我的视线里。
这次是明确的把愤怒挂在眉头。
「……但是啊。」
「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
做完献祭的叉子猛地刺入盘中,发出声响。
那是接近绝叫的,没有半点掩饰的声音。
舞鹤怒视着我。
从点心渗透出来的蜂蜜慢慢地积蓄,溢到了盘子上。



Chapter1 :Tomorrow never knows
(It is not dying)
梅雨一结束气温越升越高,蝉在窗外一如既往地叫着。
新闻里报道今年也将会是酷暑。只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六年期间,从未遇到过不是酷暑的夏天,因此我把这件事看得很平常。
但是教室里的空调要到暑期讲习才开始运作,也就是说第一学期要在蒸笼里度过,明明是私立的还这么小气。
早上算是凉快的,可到了第三节课结束,大家的体温积蓄在教室里,让人的正常活动都发生了障碍。就算打开窗户,吹进来的也是暖风。这是大自然给人类发出的警钟。最近在电视里学到的。
今天是七月二十三日。离暑假还有两天。因为明天第一学期就要结课了,所以午休的教室里充斥了懒洋洋的气氛。
「恩——……」简直是给教室的气氛锦上添花的声音。
在我对面吃便当的小君,拿着筷子带着无力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是没有食欲吗?」
一直吃得很慢的小君,今天却更加特别。
「从开始吃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进展却只有平常的一半哦。」
「因为好热啊……硝子,你一直在统计时间吗?」
「是中暑了吗?」带着担心的语气问的是八重,今天只吃了一个面包。
「但是,硝子和平常一样啊。」
「不是。便当的菜单可是换成了偏淡的东西哦……话说小君的菜在夏天吃是不是偏重了点?熏肉卷、炒青菜和肉饼……油份太多了。」
「早上的时候可是很有食欲的——……」
「小君好像经常吃这些菜啊。」
「恩,这些是我的拿手菜啊——」
「但是摄取含过多油脂的食物会容易长豆豆的。」
「呜——,硝子好坏!」弄出尖尖的嘴,生气地看着。
「不过实在吃不进,也不是不能帮你的。」
我决定助她一臂之力。
「修正——。硝子果然很善良。」立即破涕而笑。
「那么,肉饼拜托了!」
用筷子插上便当里的肉饼后送往我的嘴边。
「好了,啊~~~」
「啊~~……咕嘟。」
「……像喂动物一样。」
在一边的八重自言自语。我一边嚼着肉饼,一边给小君使眼色。交流成功了。
「好了,那么,八重就吃熏肉卷吧!」
小君开心地点着头,把菜送到八重的嘴边。
「啊?」
「啊,我….」
「啊~~~」
带着像母亲训斥孩子的语气,小君不断重复着。从体型和长相来看,好像是反了。但是八重还是以困扰的表情张了嘴。
「好了,啊~~~」
「………咕嘟。」
「完成得很好!!」
傻笑着的小君。这样一来剩下的菜就不多了。小君移动筷子的速度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味道怎么样?」
「咸度刚刚好。」
「很好吃哦。」
「真的吗,太好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
「打,打扰了。」突然有别人说话。
「怎么了?」往旁边一看,站在那里的是同班同学,上野恭一。
「是不是要用椅子呢?」
上野的位子在我的旁边,今天小君在借用。
「啊,对不起。」
「不是的……这个。」
「恩?」
慌张地阻止了想要起身的小君,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羞怯地拿到我们面前。
「给我……是什么?」
「恩。」上野略带羞涩点了点头,小声地说,
「那个,城岛,一直借我看你的作业,这算是谢礼……」
「……哦。」由于发生得过于突然,生硬的回答。
「上次答应要请客的。」
「啊,好像是的。」记得十天前上野是说过。当时只是认为礼仪上的交流,上野,你真重情义啊。
「不用太放在心上的,上野。」
「啊,也不是的,只是在便利店买的饮料。按人数买了,直川和皆春也请用。」
「真的可以吗?」
「……我们可什么也没做哦。」
「恩,算是顺带吧。城岛也别放在心上。」
「也帮他们买了东西,今天是我值班。 」
上野指的方向坐着我们班的几个男生。原来如此,每天轮流去买饮料啊。
「是吗,那就不客气了。」
「谢谢。」八重唐突地说了句。
「谢谢啊,上野好善良。」小君则天真烂漫地笑着。
对此脸红的上野。他和我们接触的时候,经常是这种表情。理由却不太清楚。是不太习惯和女生交流吗?
班里的女生说他『脸长得很可爱』而非常有人气,和其他女孩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这种表情——。
「谢谢你,上野。」主人说坦然接受别人的礼物也是一种礼貌。这里就姑且顺从这句话吧。
袋子里装的都是草莓牛奶。因此没有必要挑选。我代表她们按人数从上野的袋子取了饮料。
接着,
「……恩,咦?」不知为何上野好奇地看着我的胸前。
「怎么了?」我确认了抱着饮料的手腕。
「有什么问题吗?」
「硝子?」连八重也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啊。」此时,我终于察觉到了。
从带子里取出的饮料一共是四个。
我的,小君的,八重的和——。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多领了一份。」
我立即挤出暧昧的笑容,把饮料还给了上野。
八重,小君和上野在一时顿住后,
「……太粗心了。」
「哈哈!硝子,好贪哦。」
「哈哈,多拿一个其实也没关系的,只是他们会少一份。」
大家笑着和我开玩笑。
「不是的。这是因为天气太热。」
一边开脱自己,一边回到座位,看到教室的一角,和上野一起的男生们也在喊「别拿走我的那份啊!」
在这种时候应该做出怎么样的表情才自然呢?因为很少失误所以经验不足。总之先垂下头,保持着暧昧的笑容坐到位子上。
——将周围喧哗的焦点引到别处。
我对刚才的失误,不得不考虑到其他事情。
按人数,被这样告知,照着平日里的样子而计数,四。
小君,八重,我。还有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的领域,闪过一个女孩的脸。
梳成两边的头发,和善的长相。
那是就在两周之前还在我们之间的少女——姬岛姬的脸。
我谈谈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不在我们之间了。
不仅如此,除了包括我在内的一部分人之外,在同班同学的记忆里已经不存在她。八重和小君也是,就连姬岛姬这个友人的存在也记不起来了。
这都是因为被称为虚轴的异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构造,修正力。
还有,恶用这些的,我和主人的敌人『无限回廊』。
但是,姬岛姬绝对没有死,她的身体和记忆被掌握在『无限回廊』的手中——得知到这些的是在昨天。
是的。就在昨天『无限回廊』已姬岛姬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姬岛姬还活着,会根据我的表现好坏而回来,这是他的告诫,因此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考虑这些事情——,
「喂。硝子?」在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小君的声音。
「啊….是?」我回过神来看着她。
好像在征求我的同意,但内容却不知到是什么。
「咦?你难道没听吗!?」
「对不起,在想一些事情。」
一边说着借口,我的身体却因我平常不会出现的失态而发出error警报。
那是理所当然的,作为机器的我因单一的事情而怠慢了外界情报的记录,这是除了error之外什么也不是。
「你们刚才讨论的内容是什么?」
「恩——,关于到了暑假,三个人去哪里玩。」
终于吃完便当的小君,开心地说着。
「……三个人、吗?」
但是我被“三个人”这个单词再次夺去思考。
不是四个人,而是三个。
「是啊——,怎么啦——?啊,难道是想要领着男朋友一起去吗!?」
「不是的,没这个意思。」
「咦,怎么不像平日里那样否定啊——」
「我说了,不是这个意思。」通过暧昧的笑容来掩饰自己,也发现自己从开始一直暧昧的笑着。但是也不允许除此之外的反应。
只要一想姬岛姬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会降低自己的机能。
关于我们之间差一个人的事实,小君和八重都没有发现。
能理解的只有我一个人。不容易受到这个世界修正力的,来自其他世界的我而已。
「硝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对于担心而注视着我的八重,我回答自己没问题。
「只是稍微发了一下呆罢了,今天太热了。」
这样的事以前从未发生过。作为机械的我,就算做着复杂的计算,也能和人对话才对,然而自己居然像人一样陷入沉思——。
到底原因在哪里呢。我开始思考着理由,但一开始考虑,姬岛姬的脸就浮现于脑中——连思考也不能很好完成了。

就算如此,时间不饶人。
午休结束,第五节课是游泳。
我决定把姬岛姬的事情抛置脑后,
「瞧,还差一点了,硝子!」
发生了很多事,但还是把注意力集中于游泳。
在我换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小君的声音。终点就在咫尺。我再次将头沉入水中,拍动着腿,以碰到墙壁的感触作为信号而停下了游泳。
「啊,好可惜啊!!」
「……真是奇怪啊。」
擦拭了脸,看见坐在终点处的小君在我的右正方。
「没觉得可惜啊……」
眼前是坐在游泳池侧边的八重的膝盖。
「为什么会在到达终点以前直角转弯呢!?硝子。」
小君起身走到八重的旁边。
「硝子….你在水里有没有睁开眼睛啊?」
「你太失礼了,八重。」
「那为什么会这样啊。」
对不起八重,我在说谎。手里拿着浮板默默地在脑中道歉。
在我不擅长的体育课里,游泳是最麻烦的科目。从六月开始,每次都轮回着同样的情景。
『为不会游泳的硝子特训计划』——由姬岛姬命名的计划,在命名之人消失后,计划却没有被忘记而继续着。
「但是你们两人……我可对于自己学会游泳找不到半点意义。」
我脱下泳帽,双手撑在池边说着。
「我认为这个年纪不会游泳可是很丢人的。」八重叹了口气。苗条的身材很配学校泳衣的她,很擅长游泳。

「无所谓啦——。因为硝子拍水的动作很奇怪,很有趣啊。」没有顾虑在那里笑的是小君。这位穿着的是运动服,好像是因为有哮喘,所以游泳课一直是旁观。
「有趣是什么意思,再说我可要泼水了。」
「因为很有趣啊——。」
对于拿着浮板的我,小君后退了几步。
「其实拿着浮板的只有硝子一人哦。」八重插了句。
「……怎么可能……」
环顾四周确实除我之外找不到其他人拿着白色泡沫板。
「原来如此……我会注意不让它成为Carneades的木板的。」
「那是什么?」倾着头的八重。
「恩——,拿着木板漂流的人,好像可以把别人踢到水中溺水的哦!」
杂学知识丰富的小君解说着,虽然解说得不好。
「以游泳池的规模怎么可能溺水呢。」
「太天真了。生物可是在洗面池也能溺水的。 」
「是吗,那就训练到不会溺水为止吧。」八重你太严厉了。
但是这是因为我的论据不够充分的缘故,也就是我的责任。
「要不我到对面去等硝子吧?」
「等等小君,先休息一下。」
我把浮板放在水池旁边,用手把身体从水中抬起。
「乳酸在身体里积蓄。我认为如果继续游也没法游完二十五米。」
「那休息了就能游到?」
「对不起。」
呵呵笑着,这次换成八重站在了跳水台上。
以完美的姿势跳入水中。在附近的几个人好像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
「好厉害啊,八重。」
「是啊,可能在外面报了游泳班吧。」
我和小君两人背靠着栏杆,坐在地上。
在游泳课,老师基本上是不会发出过多的指示,就算偷下懒也不会被说什么。
但是在这个酷暑里,游泳课对于大部分学生是纳凉的好机会。对于不能下水的小君来说可能会比较痛苦。
「你不热吗?」
「恩?没事啊!」简单干脆的回答。
「至少把腿放入水中吧?」
「恩——,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是把裤子卷起来很麻烦啊。」
小君穿的不是短裤而是运动长裤。
「穿成短裤过来不是很好吗。」
「因为忘带了啊。」略带遗憾的把嘴弄得尖尖的。
「……而且,穿成那样有点不好意思啊。」
「也是,在游泳课以外穿短裤的人也很少……但是比起以前的体育短裤要好吧?」
「多亏了生得晚啊!」
小君傻傻地笑着。
「露出度不是泳衣更高吗?」突然,从上面传来粗俗的声音。
往上一看,面带猥琐笑容的男生数名。
牧野雄君和中津昭吾君。还有——我的同桌上野恭一君。
「这个和那个不同哦——」带着讨人喜爱的笑容,小君回答他们。
「咦,是吗?」问的是上野。
「是服饰上的问题啊——。对吧,硝子?」
「是这样的吗?」
「是啊——。那个体育短裤感觉怪怪的。」
「因为我只是在图片上看到过,所以无法判断……确实从腿部的露出度来说没多大区别。如果能穿一次就能知道两者的差异了。」
「喂……硝子。」小君不知为何很慌张,
「咦,城岛的男朋友难道有这种兴趣吗?」牧君以爱多管闲事的表情,边笑边说着。
「这种兴趣,是指什么呢?还有要我说几次前辈不是我的男朋友……」
对于我的反驳,他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啊,学校的泳衣也太没姿色了。对吧,上野?」
「呃,我并不……」
「我很想看到直川泳衣的样子。」
「那个……我……」
「说道这个,我有个提议……暑假去不去海边?」
「大海啊,真不错。怎么样?」
无视困扰和害羞着的小君,越来越积极的三个男生。
这个岂不是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以夏天的冒险为目标,因为年轻气盛而绞尽自身勇气的暴走吗。确实他们相比我们这个群体更加喜爱讨论世间琐事,但是没想到会受到这种邀请。
难道,午休期间上野给我们带来饮料是这次的伏笔?
总之,小君正默默地看着我以示求助。
那是当然的。一般在电视剧里轻易地接受这种邀请,结果大多是痴情相关的杀人现场。尤其在周二的刑侦剧场里。
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去过海边,第一次去当然是在主人的带领下才对。这里必须明确的拒绝他们。
「非常对不起,我们……」
「别这么说嘛,反正那个前辈不是你的男朋友。」
尽量以委婉的语气说话的我,却被强引的牧君所打断。
「喂,上野,你也想看城岛泳衣的样子吧?」
「不,不是,我说了不是!」
接着他们轻轻地推着上野君,用眼神传递着奇怪的信号。并不是很投入的上野君,莫名其妙红着脸。……到底怎么回事呢?
然而——在这种时候有八重在的话很快就能解决,她在水里。
还有一人,能明确的用强硬的口气拒绝的姬岛姬——。
算了,今天就不考虑了。
「呜—……」小君眉头紧皱,显然非常困扰。
真没办法,可能稍有攻击性,这里就由我来说。
「对不起。刚才我也说了……」
「不是很好吗。这里三人,你们也三人。人数刚刚好。」
牧君无视我的拒绝,强引的把话说下去。
就在这时候,从后面传来尖锐的声音。
「吵死了,你们。」
「……恩?」一时梗塞的牧君。
我也看到声音的主人而纳秒级别死机。
摆动着无视夏日烈炎如乌鸦羽毛般的头发,毫无掩饰的把焦躁的心情挂在脸上,站在那里的是——,
「舞鹤……蜜。」
「哼。」连运动衣也没穿,完全无视游泳课的存在,她开口了。
「吵吵闹闹是可以,但能不能别在这里?」
由于她剑拔弩张的气势,一瞬间不知所措的男生。
从入学开始以来,未交任何好友,一直将周围排斥的她在班中却意外的引人注目。
她的目光先是留在了牧君的身上。
「舞鹤……和你没关……」但是连说话的间隙也没有。
「走开。」她压住对方的话,语气更具进攻性。
「走不过去了,想闹到别处去……难不成认为我会对你们无聊的痴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大错特错了。」用鼻子笑着。
「庸俗的你们不具有任何妨碍我走路的资格。」就这样,她吐说着。
虽然眼神尖锐,全身缠绕着排斥周围的气息,她的容姿却非常端正。对于她的嘲笑,他们无法反抗。
三个男生无言——却又明显冒着杀气,让开了路。
从他们身边闪过之时,高傲地看了我们。
「……发什么呆啊。」
说完,走向了更衣室。
「她搞什么啊……」
牧君懊悔着自己的失败而骂着,眼见气氛越来越沉闷。
「喂,喂……我们走吧。」催促他的是上野君。
多少有点柔弱,可以说是中性化的他,让其他两人的气氛柔和了下来。
「对不起啊,城岛。说了一些怪话。」
「没关系的。」对上野君的道歉,我制造了微笑。
就这样事态平息,三位男生离开了。
「唿——……」看见他们都下了水,终于。
小君大大地叹了口气,安心的舒展着身体。
「好可怕啊。但也算是得救了吧——……?」
「……可能是吧。」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做的,但是舞鹤蜜的行为对于我们是有利的。从这点上来看应该向她道谢。可是绝对不会。
然而,说不定,
「小君。我记得你和她好像是同一个初中……初中时和她有什么交往吗?」
「没有啊。」对于我的提问,小君好奇地摇着头。
「二年级的时候和她是一个班级…… 但是舞鹤从那时开始就像现在这样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回答她,疑问却没有说出来。
舞鹤蜜,最后那就话。
——发什么呆啊。
这句话好像不是说给予她同类的我,而是发给小君的……难道是我的错觉。
以前『有事要说』而把我叫出来的蜜,以高压似的态度面对来邀请我去蛋糕店的小君。
「……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游泳回来的八重发现我们两气氛的变化而开始询问。
「恩……牧君他们说,一起去海边……」
「是吗,那后来呢?」
「算是拒绝了吧……但看样子还没罢休。」
「上野君也在吗?」
「恩,在啊——」
「果然。」
看似得知真相的八重说着,我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果然”是指什么呢?」
「咦,硝子没有察觉吗?」
不知为何小君以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到底怎么了。
「“没有察觉”是什么意思呢,上野君并不是对话题很积极,这是察觉了……话说牧君为什么会邀请我们呢?」
「没用的小君。」 
对至今未抓到谈话要领的我们,八重插了一句。
「硝子对这些事情很迟钝呢。」
「对啊,那没办法了……」
看来蒙在鼓里的就我一人,小君和八重互相赞同似的说着,我被孤立了。
如果是姬岛姬的话可能会告诉我吧,我想着。
——刚决定不再想的……
牧君刚才说的话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这里三人,你们也三人。人数刚刚好。
三人。八重,小君,还有我,他是针对我们三人说的。
如果那时姬岛姬在场,他们会不会不再邀请我们呢?这是个未知数。
但是——思考再次回到了姬岛姬的事情上,并被淹没。
八重和小君虽然在我的面前谈话,却听不见说话内容。不知不觉意识也变得模糊,思考回路频繁地出现错误。
果然我从昨天开始,一直是机械故障——这是我唯一能确定的。


***

「恩——……!」
第五节课结束,坐在邻桌的森町芹菜无聊地伸了个懒腰。
「这么没意思吗?」我苦笑着,在座位上伸了伸腿。
「要说是没意思不如说是气闷吧,理惠子的英语课。」
把减负教育的发生和结束说成不存在也不为过般严厉的女教师,其名字理惠子成了她的昵称,在一定程度上被学生倾慕着。如果在十五秒内没有用字典查到她指出的单词,就要在位子上下跪五分钟。而她所担当的教室,平均分比其他班级高出将近十分。其实绩名不虚传。
芹菜连续被她的毒牙所咬伤,总计下跪了二十分钟。
「城岛,你的腿是不是也麻了?」
「有点。」说别人的我其实也遭到了十分钟的惩罚。
就算身体无法感觉到痛,腿也会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硝子在这个世界固定之时,从我身上剥夺的不是痛觉,而是痛的概念。
「下一节是语文课啊,或许能轻松一下。」
「你的座位是不是今天会被抽到?」
「今天是轮到隔着四列座位的地方,绝对抽不到我。」
芹菜看着我的脸开心地笑着。这样啊,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展着身体。
昨天天黑前。
芹菜拉着我出去散步——向我告白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把喜欢我的感情和对我来说有利,却又很难实现的请求一并推给了我。
不希望给我回答和不要改变对我的态度。
芹菜好像下定了觉悟,反而对事情想开了。
因此,关键还在于我能不能接受,可不可以应对——或许只是我意识过剩而已。
一直认为把所有事情像没有发生过一般表面粉饰是我的特长,但心里却很不舒服,一直在思考自己做得好不好。
「对了,下节语文课,有没有把问题集做好呢?」
「恩,算是做好了。」
「可以借我对下答案吗?」
说着就从旁边伸出手,向我的课桌里探去。
「别随便拿啊。」
「别这么说吗……是这个吗?」
我轻轻地吐了口气。貌似她在这种方面想开了。
对小学时候的芹菜来说,这是家常便饭。随着初中、高中的升级渐渐地注意到周围的眼光而无法继续做了——现在又开始了。也就是说,不需要奇怪的顾虑了。
与其说是想开了,不如说是回到如初比较自然些。
但是实质却不同。
儿时的她抱有的是亲爱之情,成长后的她抱有的是——。
「我借走了哦。」

带着坚定的笑容,芹菜说着。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
「可能做错了哦。」
「恩,但是你很擅长阅读理解吧。」
我把打开自己的作业本开始对照答案的芹菜放在了一边,呆呆地巡视着教室。
午休时间里飘荡着浮躁的气氛,可能是明天第一学期就要结束了的原因吧。
但是,后天开始又有为期一周的暑期讲习班,因此还是要登校的。
「……居然……」
「恩、说什么了吗?」
「没。」向着抬起头的芹菜耸了耸肩,我思考着。
从中学开始一直很内向,别说是异性就连和别人说话都有障碍的鸳野,却以二周前的事件为由,变得善于交际。
借助平行世界——虚轴的力量,摄取他人的人格,就如字面上所说变了一个人。
当然她的事情是在我默认的情况下而放置着,对此没有任何值得我去愤怒和厌烦的。只是。她的如若他人,在这件事上——她的变化,对我来说到底是日常,还是非日常。对此我略微思考着。
当然就算是我也能理解。我一心想从那个人手里保护着的『日常』,绝不是不会变化的。辗转着,交替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变成其他物质。
如果,那样的话。通过非日常而改变的事物,也可以说成是日常吧——。
因为未去消除虚轴的日常也协调有序地运转着。
那么,像她那样。就算开端是异常的,如果越过这个屏障,在眼前的则是和往日一样,触手可及的情景的吧。
「……无聊。」
「恩?你从刚才开始在说什么啊,城岛。」
「什么也没有。」
我强行停止了思考。
鸳野在亚只是一时的不正常。而且,只要看住鸳野的话,可能什么时候那个人会来回收寄生在鸳野身上的虚轴。因此这是圈套一部分,没有任何问题,绝不是对虚轴的认可。我下定结论,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第六节课和第七节课一如既往的过去,行礼也完毕。和良司杂谈了几句并目送了去参加社团活动的他。整理完自己的行李,正要从座位起身的时候。
「喂。城岛。」同班的塚原叫了我。
「怎么了?」可能是邀请我一起去哪里玩吧。
虽说暑假就在眼前,社团活动却还是继续着。因为参加足球社团的他一会儿也有训练,所以那是不肯能的。那应该是别的……在我思考之际。
「……哈。」不知为何塚原巡视了着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对此感到莫名的熟悉。是不是以前也有过同样的事情?
「城岛啊,我以前也说过的。」果然以前有过。
「什么?」记得上次他用这种态度说话是半个月前,舞鹤蜜在教室外等我的时候——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突然,注视我的眼神里积蓄着光。这是……下定决心的眼神。
加倍了我不好的预感。
慌张地望向教室外。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从打开的窗户旁能看见人影。
「她……为什么又。」居然在教室外等我,在想什么呢……?
小到引人注目的身躯,在脑后系着大缎带的女孩站在那里。无视周围的注目,探望着教室里面。因为差点要对上眼,我提前俯下身。
「城岛……告诉我你的秘诀!」塚原将相当那个的对白,带着像奔赴前线的新兵的表情堂堂正正地说着。
「确实我有段时间对你相当反感。嫉妒为什么偏偏都是你。但是,我已经决定不这么想了,要向着远处看……也就是说要乐观思考。」
「你这样不能算是乐观思考……」
「所以啊,城岛。」这家伙根本没在听。
「对你抱有没有意义的嫉妒感,还不如通过拜你为师,学习秘诀。反正是没有魅力的你,肯定是有什么秘诀吧。比如说威胁啊、药物啊。只要我也用这些手段,总有一天我也能发生全方位Flag……」
眼神充着血,说着危险话语的塚原。他到底想怎么样呢。还有上次我也考虑过,这种时候还是生气比较好吧。
「威胁和药物都是犯罪,塚原……还有那个Flag是什么意思?」
「别装蒜!」
「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你告诉我吧,只要肯告诉我的话,让我下跪都行!啊……好像你经常去医务室吧!?难道是佐伯老师!」
终于连佐伯妮雅的名字也出现了。
「对啊……那个人的话可能有一些特殊的药物……」
「虽然是没错……」糟了,说错了!
「看吧,果然是药物!」
「说了不是的!」
不知不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连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也看着我们。他们的悄悄话传到了耳边。
「……说是药物啊……」
「……真的吗,骗人的吧……?」
「……但是仔细一想,城岛有那么漂亮的女友不觉得奇怪吗?」
「……不是什么堂兄的特权啊……」
「……肯定被洗脑了,那女孩。」
「……话说,从入学以来,我遇到她的时候一直进行观察……表情从来都不变啊。从来没见到过她笑……认为就是这样的性格,可能不是哦……」
「……会不会是人为造成的不能哭不能笑……」
……没人替我说话吗。
「搞什么啊。」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话可能会造成对他人的不信,因此我站起身。
「喂,站住,别不理我……不对,请等等我师父!」
「谁是你的师父啊!」
抛开追过来的塚原,无视班中含有内涵的视线,走出教室。从背后听到放手、我是真心的之类言语。是足球部的社员看不下去而阻止的吧。加油吧足球部,塚原的社会复出可是接近绝望哦。
「别去塚原!去他那里的话就没法社会复出了!」是在说我啊。
「他才是人格障碍者啊!」忍不住留下台词,走出了教室。
但是——幸好芹菜和良司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先不说良司,如果芹菜在的话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不对,这种情况必定会发生大乱子的。
「有什么事吗?」站在硝子面前,带着叹气说着。
「在玄关附近,芹菜前辈告诉我,前辈还在教室里面。」
「告诉你的是森町啊……」
「是啊,怎么了?」
也不知道我到底费了多大劲逃出来,硝子面无表情地微微倾着头。
「无所谓了……有什么事?」
「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哈?那为什么特意……」
「一起回去吧。」
「……哈?」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
「就是一起回家。……有什么问题吗。有约定?」
——真是的。
这家伙对于自己引人注目的事毫无察觉,那是没办法了。但至少替人着想一下。
「没……没有事要办,也没有约定。」
「是吗,那么我们走吧。」说完,硝子便踮起脚跟向前走。
我则像逃离现场般紧跟其后。
从刚才开始交叉在走廊上的视线刺得我很痛,教室里面则有朝这边窥视的动静,虽然希望这是错觉,但估计不是。
「啊。」突然硝子停了下来。
「什么?」
「不应该说“我们走吧”。应该说“回家吧”。」
「……哪个都可以。别为无聊的事停下来,走吧。」
「是“回家吧”。」
「说了哪个都无所谓的!」
至少,只要离开教室附近,知道我的人就会少。超过硝子,略微快步,抓紧一分一秒走下楼梯。
在玄关暂时分开,将鞋穿上。出门后发现已经在外面等待了。动作真快……虽然只有在没和我一起时的行为而已。
「离上次一起回家隔了二个月加十一天。如果说得精确点是二个月十一天加五十四分。」
「我没你记得那么详细。」
「啊,就在刚才变成五十五分了。」
「别没事就来报告……」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校门。
到了这里就很少能碰到认识的人。虽然在远处可能有,但是空间广阔且回家的学生比较多,很难引人注目。
「今天你的朋友呢?」
「八重在参加社团活动,小君去图书馆了。因为可能会很长时间,所以让我先回去。
「是吗。」
硝子的朋友。
其实还有一人,叫姬岛姬的女孩。但是这个名字不会从硝子的嘴里说出。姬岛姬现在只是断片的存在于鸳野在亚的里面。
从那件事开始,硝子已经不提关于那女孩的任何事。
我也对此没有多问,或许应该说是没办法多问。
从校门出来,走在林荫道上。穿学生服的人还是会引人注目,但走出这里校外的人也会增多。默默地,我们向前走着——
「……恩?」对此,我发现了。
「喂,硝子。」
「主人。」对我的疑问,硝子开口了。
「失礼了。」开口的同时。
「喂。」她那纤细的手指,缠绕在我的手上。穿着制服,且没有任何理由,牵着手。对于硝子来说,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行为。
「……很那个有关吗?」我面朝着前方,只用表情指着后面。
「是的。」硝子自然地握着我的手,以同样的步速向前走着。
「人数是……三人吗?」
「回答正确。」
在走出学校之前没有发现,既不走进我们,也不远离我们,窥视着尾随我们的家伙。我倾下头,虽然感觉不到危险,但不知道尾随我们的理由。
「那些是什么啊。」
「是同班同学。」
「哈……?」硝子的同班同学?这样的话,不该做像这样会引起误会的事……
「主人,不如我们挽着手臂走吧。」
「不了,这样也太 ……」说实话,在街中和上次的游乐园的话也没什么,但在这种不知道会被谁看见的地方则做不到。
「是吗。这样的话……不用了……好像走了。」
在背后集中精神,发现感觉不到人的动静了。我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又会发生这种事?」
「尾随我的是班中的男同学。」
班中的男生,对硝子的话语,一时间心跳加速。
「……难道来到我教室的理由也是这个吗?」
「是的。我推测他们会放弃的,是我太浅虑了。」
同班同学,而且是被男生所尾随,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可能是硝子在哪里做错了事,不对,最妥当的应该是——,
「难道是……」我疑神疑鬼地询问着。
「是不是被称为怪虫的家伙们……怎么可能。」
这种表现对我来说太怪异了。我在心中苦笑,而硝子却一脸严肃的,
「是的,是被称为怪虫的家伙们。」说着胡扯的回答。
「哈?」
「在今天的第五节课,被三个男生邀请去海边。」
「恩,海边啊….咦?」
「虽然拒绝了,但放学后又来邀请。」
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以此同时,仍和我牵着手的硝子也停下了脚步。
硝子放开了手,改用双手提着书包。
被邀请了,那是——。
「我和小君,八重的三个人,共六个人去海边玩的事情。」
「也就是说……」我吸了一口气,等待着硝子的回答。
然而,
「据我观察,他们之间有一人对小君或是八重抱有好意。」
「是吗……」硝子的回答和我预想的截然不同。
「那两人不愿意去吗?」
「从表情、心跳和口气来看很困扰,况且八重可是有男友的。」
我点着头。这样的话——不对。
「……等一下。」这样说的话就无法认同了,很奇怪。
「那为什么要尾随你呢。」
「关于这点,他们心理状态并不明确……但小君和八重在班中被认为没有男友的。因此他们在邀请我们之时,提出如果没有男友的话一起去海边也未尝不可的主旨。」
「…然后呢。」
「恐怕是,因为我毫无理由的断然拒绝,他们对我和主人在男女交往的传言产生了疑问。」
越听越发感到不自然,接着,
「故我推测他们是来探究其真伪。」
随着结论的提出,不自然感变成了确信。
「你有没有对直川和皆春讲你的想法?」
「没有讲……」果然。如果讲的话一定被大笑了。
「是吗,这是你自己的推测啊……」
也就是说硝子的理论,其大前提就是错的,也因此才会构建出如此意义不明的结论。
到头来,我刚才的焦虑感是完全真确的。
「你啊,其实……」被邀请的既不是直川君子,也不是皆川八重。
我们被追尾是最好的证据。这家伙大概,半点没有考虑到这样的感情会指向自己。
「……什么?」
「怎么想都是……」你是目标啊。
——没说下去,我思考着。
这种程度的事情,硝子出现分析错误是很奇怪的事情,我认为。
当然也可能是纯粹没有理解男友之间的事情而已。但是能将人类的心理用逻辑的方式完美地进行分析,并对各种状况做成相应的表情和言语,在社会中生活的她,会自己想出如此奇怪的理论,且对此不抱有任何疑问,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吗?哪里出问题了。
或许是没有完全从二周以前的事情挣脱出来。我如此推断着。
不管怎么说是其中一个好友死了。姬岛姬,硝子的朋友,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此,刚开始萌生感情的硝子不能够很好地处理——处于混乱之中。
「……算了。」我闭上了嘴。
「什么事情呢主人,刚才想要说什么呢?」
没有太大的事,说完再次迈开步伐。
虽然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找不到好的话语。回到家,再给点硝子时间,然后切入正题。
硝子略微倾着头,最后什么也没说,和我并肩走着。
但是,对于我的考虑,
「主人。」
「什么事?」硝子的奇袭将其停止。
「我有个问题……如果小君对邀请没有否定,八重也同意的话……我应该怎么办呢?」
犹如电击般的言语。
「……恩?」
「是跟着她们去海边呢,还是应该拒绝呢?」
不自主的看着硝子的脸。
没有表情,普通人看了猜不出在想什么的,往常的脸。
但是,其气氛和平常不同,无法读懂——到底想说什么呢,我也不清楚。
「我是主人的所有物,因此不能擅自出去玩……」
「无所谓的。」唐突的,冒出这句话。
「但是……」
「我没有限制你和你的女朋友们一起玩,你也不是经常向我要许可吧,因此和这个一样看待就行。」
像是找借口一样脱口而出,我压制着心中的焦虑,不断思考着。
和我素不相识的男子去玩的硝子。
说实话,我对此连想都没有想过。
对此我会想什么呢,应该想些什么呢。
确实这家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这与双方是虚轴和固定剂无关。但是我现在的感情是由什么引起的呢。我一无所知。
亲情吗,恋爱吗。可以肯定不是前者,和后者也不同。那么——如果将来硝子拥有了恋爱感情,而她的思慕并不是指向我而是他人呢。
无法想象,还是不愿想象。我的大脑不希望继续活动。
「……是吗。」硝子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即使如此,平常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却无法读懂。
「那么,如果这一天到来,我就按照我自己的规范来行动了。」
「恩,按你说的去办。」点头已是我的极限。
——会思考这些事情,可能是芹菜原因。属于日常范围内的,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在以前从未想过,却理所当然的事情。从昨天的告白到现在,我把遇到的事情全往这方向思考。

***

然后夜幕降临。
电视播报着当天的新闻,音量刚刚好。主人正在厨房里忙着去除冰箱里的霜露。这时候,我优雅地喝着茶水,准确说是煎茶。
「完事了。」主人终于从厨房回来了。
「那东西是怎么搞的,也积得太多了。」
挥甩着疲惫的双手,抱怨着。
「是因为太小气,不肯更换。其实出现霜露就表明是旧式了。」
「恩……话虽这么讲,不觉得可惜吗,还能用的。」
「主人一天到晚都是可惜啊可惜的,仔细一想电视柜和电视机也是。像这样说太多『可惜』可是会有可惜妖怪出现的。」
「……硝子……说反了。」
「是吗?」我喝了口茶。
像今天这么热的天气,冰凉的饮料和布丁是最适合治愈一天的疲惫,而不幸的是家中布丁已经没有存货。不是主人没有贮备好,而是因为自己在上次购物时忘记买了,因此无法抱怨。
作为机械的我会忘记东西,本来是无法想像的……原因在于去购物之前遇到的女孩。
姬岛姬——不对,是占领了姬岛姬的身体和记忆的无限回廊。
如何对她的事情进行处理,至今未下结论。
尽快从她身上切断无限回廊的存在,取回姬岛姬,只有这是确定的。
主人坐在对面沙发上,他正把茶壶中的热茶倒入自己的茶杯里,明明是在肉体劳动后,真是不合常理。
「你不觉得热吗?」
「不热,因为刚才喝了冰橙汁。」
「诶呀。」居然偷偷喝这种东西。
「诶呀是什么意思啊……发现你最近很是反抗啊。」
「如果说现在是反抗期的话,那么我曾几时是从顺期的呢。」
「恩?」思考着我的问题,微微一笑「没有,至今为止。」
「没必要特意用倒置法来强调。真是的。一直都被你玩弄,现在却翻脸不认人……明明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什么时候玩弄你了!?只会记些离谱的语句。」
「顺便说下,这句话取自……」
「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到了。」
「说完这句话的女人在二十九分钟之后被刺杀了。」
「不用告诉我……」
「主人,把犯人逼入绝境,却在结局前十分钟里用『死去的人在悲伤』之类从自己无关的立场说服犯人,在犯人被逮捕后又说『可悲的事件』之类的言语,你对这种平民侦探有何看法?」
「那是拍悬疑剧的惯用手法了……我因为讨厌这个才不看的。」
「是吗。那个人和主人一模一样。」
「……哪里像。」
「把犯人从精神上逼入绝境的地方。」
不过,星期二悬疑剧场里的主人公是过于天然而为,这点和主人是策划好的不一样。
但是从社会道德上来看,后者更加不具有人道主义。
「是……这样吗……」
主人以微妙的表情陷入思考。
那么,对于偷偷喝橙汁的惩罚就到此为止吧。
「但是,不是一起在一个房间过夜的吗,五年前。」
这是事实。主人还是小学生,还在我不能走动之时,为了看护我而睡在旁边的床上。
「说了不是这个问题……算了。」
主人开始望向远方,那边可是墙哦?
我决定改变话题。
「主人,从那件事后,在学校里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动静?」
「恩。」主人回过神来。
「学生中的九成已经确认过了,办公室也去了几次,全是白费力气。」
「只能继续下去,是这个意思吗?」
「是吧……虽然会给里绪增加负担。」
主人和里绪每周两次在早晨和放学后检查着在校学生,这是因为里绪可以一眼就能认出被虚轴憑依的人。
「可以达到牵制效果,而且又有上次的电子邮件杂志事件。警惕一点比较好。」
「电子邮件杂志方面……我已经在可能的范围内调查过了,可是什么也。」
「……我也是。或许是鸳野的假话。」
从上次的事件中了解到的事情之一,存在无限回廊独自制造的某种通信手段。规定上如果没有朋友的推荐则无法进入,无区别的将挟間市里的人登录到电子邮件杂志上,然后从中选定能够成为自己棋子的人。我和主人都变相地询问过同班同学,目前为止连是否真实存在都无法确定。
「已经过了两周。早晚都会抓到尾巴的……」
「是的。」
到底是已经两周,还是才两周呢。
身为机械的我不存在主观上对时间概念,对我而言只有“过了十五天”的定义。主人对此有何感受,我始终无法理解。
「喂,主人……」因此我张开嘴,搜寻话题中的线索。
「啊,对了。」主人貌似想起了什么事情。
「恩,有什么事吗?」
没听到我的提问,却摆出一脸正经的架势。
「明天里绪要来我家,可以吗?」
「是来吃饭吗?」错过机会的我,却依旧跟上新话题。
「恩。就算上次受伤痊愈的庆祝会,类似慰劳吧。」
「慰劳….那么殊子、佐伯老师和舞鹤蜜呢?既然她们也协助我们了,是不是应该邀请她们呢?」
「饶了我吧……」主人苦笑着。
「这次属于内部庆祝,而且想想看如果她们聚到家里的情况。」
因为被指出,我开始模拟那时的情景。
「得出结论了,主人……我们家会被崩坏。」
「而且,她们也不是乐意被邀请到我们家的人……慢着……殊子可能会从其他意义上会很开心,她的欢乐可是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哦。」
「因为我不存在痛苦这一感情,所以这点无所谓。但是肯定会付出其他代价来弥补的。」
「一直在协助后在餐厅请客她们,这些就足够了。」
「知道了。那么追加一份里绪的饭菜就可以了吧?」
「恩。平时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尽量能够注重营养平衡的食物比较好。还有……可能会,晚上住在这里。」
「那么,如果明天是晴天,晒一组被子在外面吧。」
「拜托了。」对此突然起了疑问。
「说起这个,里绪可能会要求和主人睡在一个房间里。」
「……恩?」看来,对这种可能性毫无察觉。
「这个怎么可……不对……有可能吗?」
「要不要共用一个被子?」
「笨蛋,说什么呢!」
「假设是用别的被子,这种场合……要不要把被子铺在主人的房间里呢?」
「稍微等一下。」面对对我的提问,主人正拼命思考着。
这样很糟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吧,不对,确实很糟。但是问题不在这里吧。自言自语说着这些话语。
「怎么了,如果睡在一个房间里,半夜里就会鬼迷心窍的把里绪……」
「怎么可能!」
「那么要不要把里绪的被子铺在我的房间里呢?」
「啊,有这个办法……等等,那样的话里绪会介意的。」
「确实。……那么,知道办法了。」要说拿不定主意,不如说是处于略微混乱中的主人。就让身为机械的我来提出合理而又万事解决的方案吧。
「什么啊?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是的。」我端正了姿势,伸了伸背脊。
「主人、里绪和我一起在客厅睡吧,就像川字那样。」
……恩?
「怎么了主人。有什么问题….」不知为何,面对我完美的方案,主人比起刚才更加陷入思考。真是奇怪。
主人和里绪睡在一个房间有问题,而我和里绪睡在一起也有问题,那么只有这个方法了。本来我和主人在五年前是睡在一起的,因此没有问题,比起两个人三个人睡的话里绪也会高兴。通过和我睡在一起,主人也不用在意里绪,里绪也不用在意我,真是一石二鸟,不对,是一石三鸟。
「有时候读不懂你的思考回路……」
「说到川字,简直像一家人一样。这种场合,主人和我扮演夫妻呢,还是和里绪……」
「听人说话。……总之,被子铺在哪里明天再决定。」
「想要混过去吗。将论据转移这方面,也和侦探一模一样。」
「烦死了。」说着,主人的视线又望向了远方。
貌似是想像了我、主人和里绪三人的家族图。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被子的事情就明天再考虑吧。但是,晚饭的菜单改怎么办呢?」
虽然是没有味觉的里绪,但我不会对调味降低要求的。然而以肉类为中心的料理则会使营养失衡。那么就以蔬菜为中心,符合夏天口味的饭菜。
就在讨论的时候。正在听我讲述方案的主人表情一变。
「……发生」还没讲完“什么事”的时候,已经察觉了。
主人的视线固定在电视机上。电视里播报着新闻,
『故,警察在大力寻找犯人的同时,为了从残酷的犯人手中保护宠物,加强夜间的巡逻……』
「这是……」不是面向全国区域,而是当地的新闻。
「在邻近的玖珠市,家狗正相继被杀。头部被类似棍棒的钝器击伤。」
像是在解释的口气。
邻近的城市和杀害,这些特征和初春发生的事件一致。
「不可能是八重,可不可以推测成只是异常者而为呢?」

二个月前的事件。
我的朋友八重在无限回廊的教唆下引发的,发生在玖珠市,和虚轴有关的连续杀人事件。通过作用在世界上的修正力,这些杀人事件被划为“未曾发生过”,因此不存在任何被害者,虽然在人的记忆中都未残留的事情,但对于记得这些事件的人来说,将这次案件往这方面联想也是正常的。
「知道,只是稍微有点在意罢了。」
「你是说虽然和八重无关,但是有虚轴相关的可能性吗?」
「恩。他可能持有给皆川八重的虚轴相似的东西。」
这是二周之前和无限回廊对峙的里绪给的证言。
「但是网罗所有事件是没法实现的……」
「虽然对象不是人,而是以养在庭院里的狗为中心的犯罪……注意一点没有坏处。应该询问一下来自玖珠市内的同学。」
「那么,我也这么办吧。」
主人在说完“拜托了”的时候,新闻内容已经改成了其他的,是关于生活在挟間市某个寺庙池塘里的鸭子生了宝宝……播完宠物惨杀事件后居然播这个,据推测视听者是不会变成暖洋洋的心情的。
「或许到了不得不采取措施的时候了。」
带着深沉的语气,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表情。
「有好的方法吗?」
「说实话,没有。目前只有等他来回收鸳野在亚身上的『有限圆环』。同样,他也一定知道我们的想法……真是焦急啊。我们要保护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他却能任意舍弃。」
可以舍弃的东西。
本来对虚轴来说固定剂是不可缺少且不可分离。可对能够将固定剂自由更换的无限回廊来说,自己身体是随意舍弃的。正在使用中的姬岛姬的身体也不例外。
因此我准备开口。刚才没机会说出来的话语,现在正式时候。
「喂,主人。」
「恩?」
可是。
「那个……我帮你….重新倒杯茶吧.」
无视本体下达的命令,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是这句话。
不对,我思考着。但是身体却开始执行刚才那句话,本体部分开始报错。
站起身,拿起茶壶,走向厨房。
背对着主人,无法抑制住擅自行动的身体。
——淡淡地叹气。
以姬岛姬的身体出现在我面前的无限回廊。
他,或许是她——是这样说的。
让我萌生出感情,这是他的目的。
存在于我体内,那些计算不能的不确定性是所有的关键。
这话意味着什么,我并不知道。也许指的是目前本体的报错。但是身为机械的我不可能存在感情,就算万一萌生了感情,对无限回廊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我而言连感情存在的意义都无法理解和计算。
——但是。
我将姬岛姬『取回的过程才是重要的』,既然对我说了这些,那么无限回廊必定在近日里出现在我面前。
把热水器里的水注入茶壶之时,我从厨房偷偷看了主人一眼。
他还在一脸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看到这种情景,像沉淀物般依附在思考回路的某种东西,在我体内不断增大。那是,从刚才开始好几次——不对,从前天晚上开始频繁出现的错误。在考虑到和姬岛姬相关的事情之时。
是的。
关于作为无限回廊出现在我面前的姬岛姬是否仍活着。
关于我的友人成为了主人的敌人。
虽然完全理解必须得说出事实,我的嘴却在那件事以来过了二十四小时以上的现在,仍无法将其告诉主人。
应当服从于主人的机械,其行为中充斥着矛盾。
实际上昨天晚上也曾好几次想要公开这个情报。但是每次我的有机体都无视本体的思考和命令,紧闭双唇,加快心跳。
当时认为只要到了明天,身体的问题就会治愈。带着这个结论才入睡的。
但过了一晚,事态越发严重。结果思考错误一直发生到中午。
回到家也没有停止。
我的嘴最终只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机械来说是绝不应该出现的愚行。
这相当于对主人的背叛,将我的存在从根部开始动摇。
没有手段。对目前的主人来说姬岛姬的情报足以能够推动状况的进展。然而,我却……。
「啊……」
察觉到流淌的水声,不知不觉处于迷离状态的我重新对准了视线的焦点。发现注入到茶壶的热水已经溢出,流到了地板上。
「啊!」同时。热水溅到了我的手指上。
虽然只有几滴,但无法忍受疼痛,因条件反射而松开了双手。咔嚓,茶壶从手中落下,坠落到厨房的地板上——碎了。
「怎么了……喂!」
因为声音受到惊吓的主人冲到了厨房。
「啊……」
「你怎么搞的……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
指尖略微变红。只是轻微烫伤。因为穿着拖鞋,所以脚没有受伤。托睡裤的福,热水和茶壶的碎片并没有弄伤胫部。
「没有受伤。」
主人没有应答,抱着我的肩膀,拧开水龙头。

「先这样凉一下。」将我的手指伸向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柱后,拿起晒干的毛巾。
「那个,主人……我。」
「没事。这里我来处理。」
背对着弯下腰,开始处理被弄脏的地面。
「你平时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没事吧?」
「啊….对不起。」面对正在处理茶壶碎片的他,我只能道歉。
「不要紧的。你暂时就这样别动……你可能遇到了很多事情而累了。就算机械部分不是,人的身体却会感到压力。」
虽然看不见脸,但从说话语气来看,是在安慰我。
压力。
主人的想像和现实中我所拥有的苦恼是有差异的。
那是因为——我没有彻底从二周前姬岛姬的死亡一事走出来,导致了这次失误——他认为是这样的。
「明天再慢慢讲吧,今天先好好休息。」
「主人,我。」“并不是这样”想这样告诉他。却无法从喉咙中出来。
「手指……麻麻的。」
最终,面对用抹布擦拭地面的主人,只能说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语。
「一会儿去抹点药。」
「啊,不是,那个……」不是的。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知道了。」主人回答。
「帮你抹,现在先用水冲着。」微微一笑。
这估计是他的体贴吧。
但是我——有没有资格接受主人的笑颜呢?
让主人抹药的资格——。
微微疼痛的指尖和流水的感觉。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主人。我……可能哪里出了故障。
在我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些话语,接着。伦理回路给予的否定,又消失了。
“没有任何地方被认为有故障。”


***

「……哼。」与此同时。
从远处望着灯火通亮的城岛家,『她』独自在黑暗中微笑。
住宅区的街道昏暗,路灯并没有把周围点亮。
那是年龄在十五、六岁,少女的身影。
褐色的头发被结成了两半,极为普通的长相。但是穿着和夏日的夜晚极为不匹配的长袖水手服,让看见的路人感到异样。
「……接下来怎么做呢。」少女自言自语。
声音也具有与年龄和外表及不匹配的策划性,同时透露着狡猾的本性。说话的口气接近男人。讨人喜爱的五官现在也略微扭曲。
——无限回廊。
目前以姬岛姬身体作为固定剂盘踞在这个世界的家伙,正背靠着水泥墙壁,观望着离二十米远的城岛家。
利用住在那个房子里的两个人,这次该怎么玩呢。无限回廊思考着。
开始思考的瞬间,胸口开始疼痛,恐惧和罪恶感使双腿颤抖。
「咯咯。」面对这种反应,拉伸着脸颊笑着。胸口的疼头、恐惧和罪恶感都不是发自无限回廊。那是作为固定剂的姬岛姬的感情。
昨天的下午,像对城岛硝子『全一』告知的那样,无限回廊还没有将身体原来的拥有者的心,完全和自我相融合。
死过一次,且将存在的一部分流向了鸳野在亚的姬岛姬,从原来的意义上来看是否存在『心』虽然是个疑问,但是那终究只是个伦理性的,哲学性的问题而已。
身为虚轴的自己能够被固定,所以心是存在的。
无限回廊在复活姬岛姬的生理活动之时,在她几乎没有死亡的脑细胞通以电流,连接了神经通路,取回了自我。原来想要融合成自己的一部分,考虑到如果加以利用,可能会发生有趣的事情而改变了主意。
这可是能够与『全一』和城岛晶接触的绝好机会。
——不要。从脑海里传来声音。
估计,从姬岛姬的视点来看,一点从自己的脑海里听到了无限回廊的声音。
姬岛姬在喊叫。
——从我的身体里出去。
——把我还给我。
——不要对硝子……做过分的事。
但是她的声音和附在声音上的感情极其的渺小,遥远。那是当然的,否则相互之间就会发生影响,姬岛姬和自己就会融合在一起。虚轴被固定下来指的就是这个。不同的意识体重合成一个,思维的混合使主体模糊化。无限回廊自身,拥有至今为止所有被作为固定剂的人类的意识。虽然意识的过度混合,主体的模糊化达到了无法判别的程度,但是。
作为计划——自己和她如果相互混合就没有意义了。
因此无限回廊将她的意识放置在远处。最低限度地创造能够固定在实轴的场所,然后进行隔离。对她来说,失去的东西相当的少。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自己本身也就如此脆弱,微乎其微的世界。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喊叫的声音并非从耳朵,而是从心中传来。
估计,对于自己还没有做出任何决定,还没考虑好用什么手段折磨城岛硝子,姬岛姬开始感到惊慌和恐惧。
「就像你说的……该怎么办呢。」咯咯地笑着。
落脚点是有的。覆盖在因特网上的社团。成员有一百五十人。
其中也有大量挾間学校所属的学生。
从那里获得的情报非常庞大。如果有兴趣的话不管什么事都能做。但是,盲目的设下陷阱一点也不好玩。更何况,现在不能这么做。
就像大前回的皆川八重和直川浩辅那样,前回的森町芹菜和鸳野在亚那样。让城岛晶和城岛硝子身边的人卷入进来,快乐地引导破绽的出现。
「……恩?」思考的时候,胸口突然疼痛。
觉得奇怪。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姬岛姬的感情。
那么——在哪方面的思考使自己受到了伤害?
「……这样啊。」
在“皆川八重和直川浩辅那样”这个地方。
直川浩辅。在考虑到他的时候。
仔细想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在获得现在的固定剂之前所憑依的人物。他的记忆和感情被重现了。
那是直川浩辅的父亲。
「我在对自己儿子消失的事情感到难过吗,呵呵……真是有趣。」
就算是一家人,关系却很淡薄。连正常的会话都没有说过。就算如此,看来还是持有爱情的。不对……要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想要让对方更加注意到身为父亲的自己,想要能够被重视的自私之情吧。真是扭曲。」
然而,这时。
无限回廊突然发现了。
是不是自己曾今除了直川浩辅以外还有一个需要去关爱的孩子?
——骗人的。
无限回廊的思考,估计是察觉其矛头指向了不好的方向。姬岛姬的自我开始挣扎,加快了心跳。
——难道是。
「恩….就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受到了焦躁的背景音而加快了心跳,但无限回廊仍在欢笑。
「是啊……这下可有趣了。」
为什么至今为止没有发现呢。
城岛硝子邻近的存在,她真是太符合条件了。
如果利用她的话除了『全一』以外,还可以把另外一个人扯上舞台。
那个——将平坦的战争相互交错,残酷无情的嘲笑。
向平面摔去,散落成多彩的碎片。
「咯咯……决定了。」
——不是真的吧。
姬岛姬惊栗的声音浸透进无限回廊的体内。
虽然微弱,但和她重合了存在的自己也能感受到其感情。
「既然已经下定方向了,那么就开始筹划计策吧。」
在黑暗的路边独自狞笑着,无限回廊以少女的声音浮躁地说着。
「难得那么好,稍微多费些手笔吧。城岛晶的事情也不能忘记。……建立能让他们所有人都可以明确感受到痛苦的计划。弄得比上几次更加夸张吧。好期待啊。简直是期待得、期待得不行啊……!」
首先检查社团,从中寻找能够利用的棋子。
——不要这样!
可以听见姬岛姬绝望的叫声。不止是能够听见,而且传达到了无限回廊自身。但是,这样才舒畅。希望、绝望、欢乐和悲伤都同等的优美。接纳所有的人格,共有所有的记忆,感受所有的情感。连苦闷都当成一种娱乐,只有这样才能有活着的实感。
是的——想要活下去。
这就是,被赋予了形式名『无限回廊』,自身存在的意义。
离开了水泥墙,踮起脚跟,边走边打开手机,连接到社团。
外表是姬岛姬的无限回廊含着笑容,离开了那里。



Chapter 2 :Happiness is a warm gun
(Going down)
在图书馆特有的静谧中,翻过最后一页,心满意足地合上了书。
「嗯。。。」品着故事的余韵,看了一下表。硝子和八重该回来了,回教室了吧,直川君子从座位上站立起来。这是一学期最后的一天七月二十四日的午休时间。
和以前的中学时代不一样,没有结业典礼,也没有上午放学的,明天放暑假,要参加暑期补习班。整个习惯与去年大不相同,有点新鲜感。
「呦」,想想自己在午休时来图书馆还是第一次。
平时总是和这两个小姐妹在一起聊天,今天她们两个人有事不在教室。八重兴趣小组开会,硝子去见一位熟人,和其他同学聊天也未尝不可,想到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书看了一大半,稍稍花点时间就能看完,于是就去了图书馆。
手持图书分类卡,走到「国内文学」书架前,把书放回原来的地方,接着开始物色,想找一本能借回去的书。
「哎…」自己并不偏好一定要看什么样的书,平时喜欢看一些侦探小说,其实不过是因为比看其他读物更令人心跳罢了。
顺便说一下,刚才看的是『狱门岛』。
每当看这类书时,大家都会笑话我,又在看与女高中生太不相称的东西了。
这么好看的书,还说来说去的,内心会觉得反感,尽管如此,君子并不大力推销,心想说这种话的同学只要把内容说给她听,一定会感兴趣的。这样就足够了。
  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居然也会道出书的名字。
  想到这儿,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刚才的她是谁,应该不是班里最要好的城岛硝子和皆春八重。硝子和自己一样喜欢读书,君子读的书大致都读过,八重可不是那种喜欢读书的姑娘。也许是其他班的同学。可是,看过那些书,也只有对硝子和八重说过,也许忘了,可能与其他班的同学也说起过。
  回过神来,看了看摆在书架上的书籍名。
  选那一本呢,最好是今晚能看完的书。
  目光投向书架上方摆放的文库本,许多书已经看过,视线朝上,就像螃蟹一样,横向移动起来。
  看完一个书架,接下来,目光移到了是有许多平假名和英文字的海外文学书架。
  ——这本书不错,『二人的谜团』,书名朴实无华。没有读过布拉特伯里,有点像推理小说。这方面硝子比较精通,明天问问她…
挺起背,用手去取书。
可是,君子发现情况不对。
「手碰不到书…﹗」真受打击。
自己个子虽然不高,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矮。也许因为平时和比自己更矮的硝子在一起的缘故。环顾周围,没见凳子,懒得去找,又感到有点于心不甘。再挑战一次。
一言不发,跳了一下。手指碰到了书的背脊面,这是极限了。
再来一次,虽然能碰到,但无法取得。连目标也无法固定。
这回没有跳,只是踮起脚跟,但如此一来无法碰到书的背脊面。可还差一点。试图把脚跟抬得更高一些。
这时,
「是这个吗?」
在君子的背后,矗立着高高的人影。抬头看见人影的手上拿着目标旁边的书。
「啊,是那右边…」不禁回答。
「是这个啊。」说着,从书架上取出这本书。
远比自己粗糙的手指,转过身要说谢的时候,
「啊。」君子知道了黑影的身份。
是任课老师,别保透老师。
科目是古文。二十九岁独身。虽然较为严厉但绝不会谩骂学生。在女生当中略有人气,有人说他说话啰嗦,但君子却没有这样认为。
别保老师将书递给君子,看着封皮。
「那,那个——……」
「喜欢这样的书啊,直川。」
「恩…虽然还没有读过,估计会喜欢的。」
「呵。」对于君子的回答,老师新奇地笑着。「为什么呢?」
「它的….标题不错。」
「是吗,原来是这样。」老师微微一笑。
难道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但老师没有再说什么,把书递向君子。「啊,不好意思。」慌忙地接过书。看样子文库本形式的书很长时间没有被阅读了,表面冰冷而粗糙。
对正在仔细端详书面的君子,老师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可以总是看这类无聊的书哦。」
书就是书。没有任何无聊的地方,明明全都很有趣啊。
但是,就算对老师的这些言词,也没有感到厌恶感。
不仅如此,听到这些话——。
君子突然感到莫名的熟悉。
为什么呢。就如过去也遇到过同样的情景。
将君子正在读的书,想要读的书判定为无聊之物,盛气凌人的话语。
曾在某处,一直被叮嘱。虽然想不起来,但确实有过。
「直川。」正在思考之际,老师突然朝这边走近几步。
「……是?」
「可以稍微耽误点时间吗?」
「啊,但是,快要扫除……」休息结束后先要清扫教室,然后再上第五节课。
「……很快就会结束的。」老师看了一眼手表。
用手招呼着君子。如实接过邀请,离开了图书室,来到了走廊的一端。略带紧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禁想着。
「直川……上周你提交的升学志愿表。」
「是。」是不是在那上面写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但记得没有乱写啊。
向下俯视自己的视线。正当君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别保老师皱起眉头,带着窥探的语气说。

「你的第一志愿是就职吧,为什么呢?」
「咦?」话是这么问,但怎么回答呢……
「当然我会最大程度尊重你的选择,也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但是……我校是重点高中。希望你能考入大学,这是学校的要求。」
「恩……但是。」这些话只会困扰我。
「我,并不聪明~……」
「你在胡说什么?」一句不经意的嘟囔让老师皱起眉头。
「你虽然成绩不算优秀,但没达到去不了大学的程度哦。语文成绩名列前茅,数学也不错。高考并不是通考所有科目。只要抓住擅长的科目,能去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我不赞同你过于看低自己。」
是这样吗,说实话我对考试不太了解。
「但是,还有复试。」国立大学还有复试。记得考试内容包含很多不擅长的科目,肯定在这里栽跟头一切都完蛋。
「并不是只有国立大学。」老师的话好像还包括私立大学。
「啊……那个。」但是,对于君子来讲,私立大学从一开始就在考虑之外。
只有母子二人组成的家庭,不可能去得起私立大学。光是自己在私立高中读书已经给母亲增加了负担。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因为有奖学金制度,没必要过于担心。……还是,你要就职完全是
出于自己的意愿吗?」
听到这句话,君子哑口无言。
如果能上大学就要攻读文学专业,确实有这种暧昧的想法。因为不知道文学专业到底是做什么的,所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呢?」
「恩,那是……」
将来的梦想。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图书管理员。而且即使没有上过大学好像也能拿到图书管理员的资格,因此原本想一边工作,一边努力争取。不能再给母亲添乱了——毕竟那样的母亲压根就不会允许的。不管怎样上大学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对这些还不太了解。」
「算了。明天下午有三方面谈。到时慢慢讨论吧。」
「啊,是。拜托了。」
回谢着面带失落感的老师。听到老师说没事了,小君抬起脚后跟。
转过走廊,走下楼梯,直到看不见老师的身影,独自叹了口气。
——大学。
的确,八重和硝子会升入大学,大家能去同一所大学一定会很开心。但这只是假设,君子的成绩优秀,家里又有钱,还有个父亲。虽然君子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但一定很温柔。即使母亲反对,也会出来袒护君子。
寂寞感涌上心头,不禁要哭出来。
但铃声响起。回过神来,将消极的思想抛掷脑后,咬着嘴唇。
去大学并不是人生的一切。还有结婚成为新娘的一招。
「……虽然还没有对象——」
用平日里拉长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着,穿过走廊。

但是,直川君子并没有感到奇怪。
为什么自己没有父亲。
还有为什么毕业后打算就业的她,却在重点高中就读。
半个月之前,君子的父亲被当作下落不明,对此相当苦恼的君子——现在被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这是从这个世界,从人类的记忆中抹去的情报。
因为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君子无法回忆起来的事物。

**

明天开始就要暑假了。
虽然还有为期一周只上半天的暑期讲座,班级里的同学却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暑期的行程。
而我却避开喧嚣,坐在座位上睨视着一张复印纸,叹了口气。
「喂,就你周围的气氛比较压抑啊。」
「别管我……」
对反相靠在前方座椅的敷户良司挥了挥手,再次将忧虑之源的复印纸从头到尾端详了一遍。使用这个复印纸的时间已迫在眉睫——明天。
此复印纸是升学志愿调查表的拷贝。这意味着要三方面谈。
而且不是我的,是硝子的。
去年,我是让担当监护人的芹菜母亲来学校。我的事情暂且不说,硝子的事情可不能交给芹菜母亲来解决。因此这次的三方面谈原计划是由,芹菜的母亲,我和硝子,外加担当一年九班班主任的别保老师四人举行……说实话,这点让我极为不安。
「你还在发愁啊。」回到邻座的芹菜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就算城岛不担心,硝子也会认真处理好的。」
「如果这样就好了,真是的……」
毕竟从学习能力来讲,硝子是一台超级高性能电脑,报考和考试的概念完全没有意义。如果在复试拿不到满分,反而要怀疑是不是故障了。但是问题不在这里,也就是说不是在『全一』上,而是在作为人的个体,关于身为城岛硝子将来的问题。
我回顾着一周之前——硝子把调查表带回家,那时我和她的对话。

「我该如何填写这张表呢,主人。」
「你没有想去的大学吗?」
「这种东西对于身为机械的我不存在,只是……」
「只是?」
「上学的经历,我认为高中三年就足够了。没必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当然,主人命令我上大学的话就另当别论。到时候请你命令我如何选择大学。还有,也请你告诉我必须上大学的理由。」
「不是,问题不在这里……大学毕业和高中毕业从就职上来看前者范围更宽一点。」
「主人是渴望我去劳动吗?」
「不是,怎么说呢……你听好了。你在今后,为了生存下去,肯定伴随着作为人类的生活吧,
为了一帆风顺地生活,必须……]
「我是机械,是主人的所有物,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你想怎么办呢。想要生活下去就必须要钱,那是通过劳动获得的。」
「主人将来不工作吗?」
「会去工作的。」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等一下。你难不成……一直……」
「主人是我的所有者,将我完好无损地维护也是你的责任。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养好我。」
「这么直截了当……!?」
「没有问题。我保证主人是有这个实力的。」
「而且还被保证了……!」
「做饭和洗澡就交给我吧。回家的同时『想要哪个呢?』会让你有三个选项。你觉得『或者是,吃我?』这句话怎么样?」
「你在哪里学的这些话?……算了,不用解释就大概知道了。」
「是的。说完这句话的情人在此后十二分钟内被犯人推下悬崖。」
「说了不用解释的……」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就集中在生活费的筹划上了。当然大体上和以往一样……但饮食费需要增加。也就是布丁的费用上。因为这事关主人自身收入的增加,所以可以认为是正当报酬。」
「别把话题转移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怎么能把布丁的事情说成莫名其妙呢?」
「为什么我还要被责骂……」
「主人,你在嘟囔什么呢?」
「没,姑且不讨论这个。如果像这样下去,你永远都……」
「恩,原来是这样。你在担心在法律方面,退一步讲在社会道德方面产生的问题吧。确实表兄妹常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怎么体面。但是……对此没有任何问题,主人。」
「你想怎么办?」
「做结婚登记。」
「……哈?」
「就是结婚登记。这个国家是法律上允许表兄妹结婚的稀有国家。这样一来从法律上或是从道德上都没有问题了。可以过往日的正常生活了。但是一旦登记就有必要提高布丁在饮食费中的百分比了。这意味着可以将超市里量产的布丁改为点心专卖店的直销布丁了……」
「……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的理论……话说你肯定没理解结婚登记到底是什么意思吧……。喂,等一下!别在第一志愿上填『新娘』!」

……一回想头就发痛。
「怎么了晶?」
「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
回应着用难以理解的比喻形容的良司,我抱起头
当然此后,我对自己说这完全是为了能够和社会和谐共处而采取的方针。给硝子按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的成绩选择了一所合理的大学填入到表中,本来以此告一段落。而,
「没问题的,有我妈在啊。」
看着芹菜悠然自得的脸,我的头越加疼痛。
说实话芹菜的母亲靠不住。
不仅如此,可能在会谈中诙谐地说「硝子将来是想当小晶的新娘吧~。但又很想让小晶来认领我家的芹菜,这该怎么办呢。」不,绝对会说。
于是硝子必然会信以为真——三方会谈必定会变得复杂和繁琐。这样一来事情就会很难办。
总之,明天的会谈对我来说是第一学期最紧要的关头。
「其实硝子成绩很优秀呢,估计能去很好的大学哦?难道说……去了比城岛更好的大学的话脸面全无?」
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操心,芹菜开心地笑着。
在平常,完全不用在意的一句话。但是,考虑到在数天前受到芹菜告白一事,总觉得话中有话。
「喂,硝子有没有这么讲?」窥探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没,没讲过这些。」我迫不得已地回答
「恩,这样啊。」芹菜点着头。
「说的也是啊。城岛还没有完全决定志愿吧?」
「恩。」
「不过你还是趁早决定比较好哦?虽然我不是能说别人的立场。」
另有含义的话语。良司没有从芹菜的态度中觉察到什么,「这是作为监护人的担心」,说着类似好好先生的话。
对了——在那时和硝子的对话中,最让我在意的事情。
那不是关于今天明天的会话,而是明确的有关将来的问题。
我和他的斗争不知道要持续到多久。但是只要活着,只要世界没有终结,未来终究要到来。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或者更远——我和硝子之间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目前这种关系。
假设一切都已了解之时,硝子必须要作为一个人而生存下去。
到那时,硝子会如何选择呢?
是玩笑还是认真,明白意义还是没有,说要结婚的硝子。
但是万一,硝子有朝一日能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
万一,离开了我,让踏入非日常中的我能回到日常中。
那时,我将选择什么,舍弃什么呢。
硝子萌生了感情,拥有了爱慕之人——硝子将会选择什么,舍弃什么呢。
连自己都不太清楚。
「……总之,水到渠成。反正我也没有决定升学志愿。」
由于良司的俏皮话,我反而更加忧郁。
破坏非日常,宣言要守护日常的我。
但是所谓日常,就在此时此刻也在改变着形状。要说未来更是如此。
因为自身内核的摇摆不定而头晕。
铃声回响在教室内。芹菜,良司,同学们都慌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是无法变动的日常。平日里的情景。不知道还要听多少次铃声,连计算都嫌麻烦。
尽管如此,铃声却无情地推动着,变化着我们的日常。万一我失败,世界被虚轴所侵蚀,遭到破坏,然而世界也会——
我像是从这种观念逃避一般将复印纸放入课桌内,开始准备第五节课。


**

第五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今天的课程只剩下最后一项了。
教室里交织着有关下课后游玩的话题。虽然放学时间和往常一样,但可能因为从明天开始就要暑假了,大家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
当然,八重和小君也不例外。
「怎么办呢—?还是去Cateau d’ange吗?」
话题转变成了“今天作为暑期突入活动而在街上溜达吧”。
「小君那么中意那个地方啊,已经去了十三次了哦。」
「红茶很好喝哦,那里。」
「对啊,八重说得没错。硝子啊,就算自己已经将店内所有种类的布丁称霸了三回,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厌呢?虽然称霸两遍后有必要开拓新的领域,但是我还没有完全分析那里的味道,尤其是『南瓜巧克力布丁』肯定用了某种未知佐料。在看透本质并能够在家中再现之前……」
「哇,要去的愿望很强啊….」
「你还想在家再现……」
对话就如往常一样冗长地进行着。
姬岛姬不在的日常里,时间没有发生破裂。
或许是,还没有发现破裂而已,但是我无法读懂其微妙之处。自从姬岛姬消失之后,我的计算和一言一行都可能过于乐观。
总之,我体内的错误,日益膨胀——今日比昨日更加专注于姬岛姬的事情上。
「啊……快打铃了,硝子。」
「咦?」
「你今天值日吧。」
「啊,对了。」我察觉到黑板还没有擦。
又因为思考而导致外界认知能力的低下…… 将事物『忘却』,从机械之身的构造上来看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去趟厕所。」八重从座位起身。
「我也一起去—」小君接着说。
「那我就在这期间把黑板擦好吧。」
「恩,知道了—」
向走出教室的小君和八重挥了挥手,站了起来。
走向黑板,拿起黑板擦开始施工。
够不着的地方用椅子进行辅助,共计二分二十九秒完成。轻轻拍去手上的粉笔末,当回到座位上时,八重和小君回到了教室。
以此同时,第六节课的铃声响起。
第一学期最后一堂课是别保老师任课的古文。他是位做事认真的老师,从未有过在打铃后迟到二十秒以上,因此很快就会开始讲课。
「……啊!」正在这时,离我二座远的小君突然发疯似的大叫。
「怎么了?」一个同学带着惊讶的表情询问着。
「唇膏,忘在厕所了—……!」
马上铃声就要打完了,同学们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就算这样小君仍露出慌张的表情,站起身跑向教室出口。
「小君, 会被骂的哦!」在背后我大声喊着。
「知道!!但是….」小君只回过头,身体依旧是跑步姿势,向出口冲去。
「啊。」在众目睽睽之下,
「咦……啊!!」像是漫画中的场景一样,
咚。
和刚好要走进教室的别保老师撞了个正着。
丝毫不动的别保老师。
相反的,小君却如小动物般被弹飞在地上。
糟了,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痛……」只有小君从容不迫的声音回响在静寂的教室中。
引人注目的是,矗立不动俯视小君的别保老师。
但是,下一个瞬间。
别保老师那生硬的表情渐渐变为惊讶。
原因是。
小君屁股着地,以明显不是女孩的坐姿坐在地上——。
那是连色情狂都不能挑半点刺的M字开脚。
「啊……」一秒。二秒。三秒。
随着别保老师惊讶的表情渐渐消退,小君也因慢慢察觉到目前的状况而要发出尖叫,同时也紧紧地合上双腿,最终悲鸣还是克制住了,带着快要哭的表情。
「能站起来吗?」
「……啊。」
回到生硬表情的别保老师伸出了手,抓住仍旧发愣中的小君,缓慢地,强有力地拉了起来。
接着没有改变丝毫表情,「受伤就不好了,去医务室一趟。」用平静的语气对小君说着。片刻后,小君慌张地说「是。」,红着脸不自然地走出了教室。
没有任何谈论内裤感想的气氛,成功而又成熟地应对。
因为被声势所压倒,班长哑口无言。
「号令。」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发出命令,听到慌忙的起立命令,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也边考虑小君是否受伤,边站起身。
接着班中被包围在钦佩而又舒缓的气氛之中。谁也没有吭声,比起往常更加严肃的古文课。
看不出小君刚才受了伤。那么,估计别保老师是观察到小君急着要出去才这么命令的吧。调整坐姿,正当我思考之际。
略微感到了不协调感,停止了思考。
「从前,田舍之子比叡登山,满山樱花。迎风萧萧,闻儿泣声……」
朗诵着教科书的老师,听着朗诵的学生。
没有任何一人发觉。
这种不协调感——来自于教室里肃静的气氛中,唯一的异质。
我用斜视确认了元凶。
她双手抱胸,无言,但对着站在讲台上的别保老师一点,简直像要射杀一般,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睨视着。
「舞鹤……蜜?」我不由自主地在嘴里嘟囔着。
虽然不知道理由。
但是舞鹤蜜的视线,明显带着和周围不同的意志,朝向别保老师——和小君离开的那扇门上。

五十八分钟后。
课程结束,由别保老师主持了班会,内容关于明天的暑期讲习课程安排和暑假前的思想工作。如往常一样死板的行礼后,第一学期已经从形式上结束了。
班中一片喧哗,老师也瞥了一眼后离开了教室。我乘势回头望向隔着两个座位之远,小君的座位。
「真是很大的不幸呢。」
「呜—,相当害羞啊。」
出去十五分钟以后,小君红着脸回到了教室。
再加上别保老师上课特有的严肃气氛,可能很难进入教室。话虽如此,经过一小时后,事件也好,话题也好都会被风化,这就是教室。就算在老师走后,也没有人来嘲笑小君。
「受伤了吗?」八重一边担心地问着,一边提着包走向我们。
本来这里应该由小公主拿小君逗乐,小君红着脸进行反驳,然后由我来安抚。虽然应有这些流程,现在还是不考虑了。
「没关系的—,别看我这样,其实很顽强的哦。」
「是吗」小君和八重相互笑着。
「马上就出发吗?」我拿着自己的行礼,询问着关于蛋糕店旅行团的事情。这也是因为,我有不得不去确认的事情。
「我在学校里有点小事要去办……」
「啊,我也是,要到社团室去拿运动鞋。」
在听到我和八重的话后,「那么。」小君将手指放在唇边,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事,我就到别保老师那里去道个歉吧—……」
「……这样的话、十五分钟后到鞋柜处集合怎么样?」
八重和小君都点着头。
「大家分开行动吧,……一会儿见。」
两人提着包,和朋友们打完招呼后离开了教室。
目送玩两人后,我为自己的要事,走向正坐在教室中部,整理东西的舞鹤蜜。
「舞鹤。」
我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正在舞鹤附近聊天的人群惊讶地望着这边。入学以来大约四个月,专门找她讲话的情景居然已经罕见到了这种程度。
「……什么事?」蜜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不快地说着。
「稍微耽误下时间可以吗?」
「我和你没什么事好说的。」冷淡地回答。但这是预料范围之内。
说完她站了起来。无视站在旁边的我,提着包走出了教室。因此我也片刻后,用微笑敷衍着带着不安的神色望着这边的人群,打完招呼后来到走廊。
疾步走向前方十米远,乌鸦般黑发的她。在靠近玄关处总算追上,我再一次,「舞鶴蜜」,直呼其名。
想要将鞋从鞋柜取出的她终于瞥了我一眼。
「……什么事机械人偶。居然在学校里找我说话,到底有什么意图?」
「并没有规定不能在学校里找你说话吧,况且二个月前,因为那次事件,你不是来找过我说话吗?」
「哼……你那无趣的语言中枢还是一点没变。」
用处于嘲笑和愤慨之间的表情注视着我。
「在这里可以吗?会有很多同学经过哦。」
「没有关系。本来,我和你说话被别人看见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哈,像是机械人偶会说的理由….那么,找我什么事呢。」
没有太多时间,为了避免麻烦,我开门见山。
「舞鶴蜜,你……刚才的杀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我的质问,有一瞬间蜜皱起眉头,但是
「怎么回事?」说完,露出淡淡的笑容,轻轻地耸了耸肩。
「……想要装蒜吗?」
「装蒜?你是不是误解着一些事情?」
「我没有看错你确实……」
「我不是指这个。」蜜抢过我的话,不耐烦地说着。
「我是指,你没有搞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瞬间。?「……!?」我的感觉器官突然开始悲鸣。
令人不寒而栗。本体发出警报,将眼前人物的微小变化判断为危险。
舞鶴蜜没有改变脸上淡淡的笑容,姿势也毫无变化。
但是存在于我体内的本体却已经察觉,并沙沙作响。
这是,就在不久前,我在教室里感觉到的杀气一模一样。
「我是『破碎的万花筒』啊『全一』」
歪着嘴唇,像嘲笑我般谈吐着。
缓缓移动着指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鬓角。
「潜藏于我脑髓中的家伙吞噬了我体内除了敌意以外的所有因素,从而盘踞在这个世界中。因此我除了敌意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只能通过敌意来表现自我。故——
无论在上课时还是其他,杀气由于饱和而向外溢出。这有什么觉得不可思议的呢?希望有谁能告诉我如何表露除此之外的自我意志。」慢慢的皱起眉头睨视着。
 「舞鹤……蜜。」我刚嘟囔完,
「无所谓了。」敌意开始收敛。平日里的气氛回到身边。
「你如何误解反正和我无关。……只是单纯的,看不习惯别保那虚假的绅士分度。没有抑制住自己是我的失误,这里就老老实实的道个歉吧?阻碍了你脆弱的演算机能,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完全是讥讽。虽然本身就没有指望。
「……看来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效果。」
「总之,猜测是可以。但是,你……对这么点程度的事抱有奇怪的疑问,是不是计算过头了?还是计算不足?」
蜜纳闷地看着我,皱起眉头。
「世界并没有那么复杂。」
「知道了。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吧。但是……世界也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简单。至少,我没法用演算将所有,,,,,」
「真是狭隘的想法。」
「不是,是见解的不同。」
虽然会话剑拔弩张,但已不包含先前的敌意。
蜜将手中的鞋扔向地面,背对着我。
「你的朋友好像也在等你,没有必要继续说了。」
我回头望去,看见小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没有察觉到。好像是因为蜜的杀气而使感官迟钝。
不对——。
对蜜的杀气过度反应和没有察觉到小君,或许都是因为从前天开始以来一直出现的错误的缘故。
「不好意思,小君。」
「不用啊,我也刚刚来到玄关..…啊,但是……」
「没事的。」蜜已经走了。
我朝着小君做了一个笑脸。
「八重还没好吗?」
「看样子没好,去社团室应该会比我们花时间。」
「硝子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只是些无关重要的事情。」这是假的。
「恩~」
「硝子..……刚才和舞鹤在讲话吧?」
不是特别值得怀疑的情景,只是单纯地想要确认的口气,但小君是一边望着蜜消失的方向,一边询问着我……是刚才说话被听见了吗。
「恩,只是事务性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恩,那个。从以前就一直在想,硝子和舞鹤其实关系很好呢。」完全听不出有所觉察——但话说小君的直觉真是敏感啊。
「为什么这么想?」
「恩。因为不久前,舞鹤不是有事情找硝子吗。因此,就猜你们或许是朋友关系呢。」小君说的是二个月之前的事情。
八重那时认为我会被舞鹤骚扰,看来这对于内向的小君在舞鹤的印象上完全不同
我淡淡地笑着,伴随着轻轻的叹息说着。
「其实,我家的前辈和她的姐姐互相认识。因此常常会有事务性的会话。但是,由于她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很难说和她有朋友关系。」
「哎呀。原来如此~。舞鹤是不是不太想要朋友呢?」
「不知道……关于这点无话可说。」
「是吗。一直是凶脸,好可惜~。本质可是很善良的。
「……咦?」小君的话、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对舞鹤蜜的评价。
「小君,你说过虽然和舞鹤是同一所中学,却相互间没说过话吧?」
「恩。但是,人很好哦。」
「那是……」难道是,有某种使人欣慰的故事情节。
可能是给迷路的小猫喂食,也可能是悄悄地给花坛浇水……。真是这样的话可以作为勒索材料。我催促着小君继续讲述。但,
「咦?估计不会有这些事情哦~,从中学时代开始一直没怎么变。」
「哈,那……」
「因为感觉很善良啊。」
傻傻的回复,完全符合小君的风格。
「…是你的直觉吗?」
「恩?算是吧。跟你说啊,判断是不是坏人,只要看长相大致就能知道哦。」
一般人不会知道吧。话说,小君你也看不出吧?
「还有~硝子,其实世界上的坏人很少的哦—?」
「哦。」不知道是乐观主意,还是达观主意。估计是前者吧。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
「恩……确实,如果从『本质很善良』来讲,人类都是如此……」反过来说,从根本上的“恶”意味着异常。
和他人完全没有共性的个体,在任何时代都会以一定的概率出现。
而,就算是他们,也可以为了适应社会而尝试着去表现善意。如此都不会的人,也就是说根本上的“恶”,不过是一种病而已。
至于只会表达敌意的舞鹤蜜应该属于哪一方,还值得商榷。
「但是,好人也会做坏事的,要保持警惕哦,小君。」
「哈哈,我当然知道啊—。硝子好奇怪—」小君天真烂漫地笑着。
真让人怀疑有没有搞懂。说不定哪天被人拐骗。
「就算送给你糖,也不能跟着怪叔叔走哦~
「你在说什么啊,硝子!怎么可能会……啊,八重来了~」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十六岁。应该不会出错吧。
小君朝着八重招着手。
我附和着她微微地举起手,思考着刚才舞鹤蜜的话。过于计算世界——可能她的意见是对的。
无法将小公主的事情告知给主人。
可能是过剩计算的结果,把预测后的未来复杂化而出现的错误。
现在就通过甜味把烦恼抛之脑后吧。


***

在蛋糕店喝好茶,接着逛完商店,和硝子和八重告别后二十分钟。直川君子朝着自己的住处,悠然地走着。
时针已经指向七点,虽然比平时迟,但晚饭的材料在早上就准备完毕,剩下的只是在妈妈回来的八点之前烧好而已。
觉得今天很开心。当然,平时也很开心。
只要一回想起来脸上就不由绽出微笑。即使回家后独自点亮客厅的灯光而感到寂寞,但在和朋友游玩的日子却能将其忘记。
转过回家路上的最后一处拐角。登上集合住宅的楼梯,从包里掏出钥匙。
三楼的三零一室就是君子的家。打开门后。
「……啊」君子看到了和以往不同的情景。
平常是灰暗的玄关。但是今天却从对面的房间里传出人的动静。
妈妈,回来了。
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一般会在超市里工作到很晚,今天早上也没说一句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但因为难得而略微高兴。
「我回来了—」边脱着鞋边说着,虽然没有回应,但有人能听到,光这一点就感到自己很幸福。往鞋柜里收好鞋,打开了起居室的门。
妈妈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视。
「回来了。今天很早回来了啊,妈妈。」放下包,朝着背影说着。
「晚饭,马上就去做……」不知今天会不会吃我做的饭。如果能一起吃的话,今晚就不孤独了。君子边想,边走向厨房。
「……君子?」因为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瞬间,快乐的心情转为了恐惧。
「什……么?」
「刚才你去哪儿了…」
虽然只是个问句,但那不是问话,而是叱责。
「啊……,明天开始有暑期讲习,因此去预习……」不假思索地撒了谎。反正没做什么坏事,在这种气氛下实在说不出自己刚才出去游玩了。
「是吗。」妈妈站了起来。
但没有走向君子,而是向放在墙边,君子的书包迈向步伐。
「啊……!」这会,全身蜷缩。
「妈妈,等一下……!」叫声却被无视。
母亲打开了书包的拉链,并将其翻转。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教科书、笔记本、饭盒落到地面。笔盒因为冲击力而使里面的东西散开。但母亲毫不在意,无视讶然的君子开始搜寻地面上的东西。
不好了,心想。
已经有一周没有这样了,所以在放松了警惕,但没有察觉到那只是因为母亲工作繁忙,而很长时间没有碰面而已,更没有察觉到由于繁忙的工作而使母亲积累了过多压力。
「不是说去学习了吗?那,这是什么?」母亲立马从散乱的东西中找出了小纸袋,站起身,面向君子。
青色的包裹,那是经过商店时买的发夹。
「那是……我,」并没有多少钱,在零用钱的范围内,原本不应该被责问,但君子却用尽全力摇着头。
「哼,还会打扮了。」随手打开包裹,并扔向地面。忍不住要哭了出来,但母亲却没有允许。
这是让八重和硝子选的发夹。因此,母亲的粗草对待使君子受到了打击。
「我拼命工作,饿着肚子回来,你却悠闲地购物?送你去学校是为了学习吧?……而你却如此贪玩。」
用低沉的声音说着,慢慢走向君子。
用每月二千元的零用钱,偶尔去趟甜品店,或是积攒几个月的零用钱买件衣服。这些是属于贪玩吗,确实母亲因为金钱问题而苦恼。因此决定在暑期打工挣钱,面试也去过了。暑期打工应该能挣三万元,五千元留给自己,剩下的全部作为储蓄,然而——。
「……啊!」揪住头发,将身体拉了过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只知道给我添乱?」接近绝叫的声音在耳边回想。但并不是接近声源的左耳,而是另一侧的耳朵。
左耳的鼓膜在四年前已经被破坏。
身体被压到地面,剩下的只是本能的将身体缩成一团。
就如往常一样,先是用脚踢向了身体。
「你这个笨蛋!只学会玩耍!你这个……! 」
已经听不清母亲的叫声,只能感觉到腹部的冲击力和疼痛。蜷缩的姿势多少减轻了冲击,但马上就会传来剧痛。母亲会因看见刚才的脚踢没有效果而焦躁,等待的是背部的猛击。
「你说句话啊。没有什么借口吗?还是男的送给你的?」
到了这个地步,母亲的谩骂从大叫变为自言自语。后背好痛。无法呼吸。但还在可承受范围内。仍可以屏住悲鸣。
「喂,君子。」惩罚升华到下一个阶段。
母亲再次揪住君子的头发,鲁莽地将其头抬起。
「你承认自己错了吗?」
「我:…」因头部的剧痛,无法说话。
「说句话!」突然。
「啊……呜……!」在感觉到母亲的手伸入裙子的同时,大腿内侧发出让人窒息的疼痛。知道自己无法承受多次这种痛苦,全身开始颤抖。
「怎么样?承认错误吗?只要道歉就原谅你哦?」
想要道歉,却无法呼吸,无法说话,就连思绪也乱成一团。
母亲知道君子的状态,却执着地反复要求道歉。
「……是吗,懂了。」大腿的疼痛消失之际,母亲带着严厉的语气将君子的身体甩至地面。
「你原来是做了坏事也不肯道歉的坏孩子啊。」
「不,不是……」因疼痛而朦胧的意识,上气不接下气,但君子仍拼命地否定。自己不是不想道歉的坏孩子,君子想道歉。
君子虽然不好,却会说“对不起”,所以请原谅我——。刚要开口,但为时已晚。
不知何时母亲从起居室的橱柜里拿来了木质的扫帚。
「……呜!」悲鸣从喉咙飞出。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还没求饶完,扫帚已经被用力推向胸口。
「……啊!」沉闷的吐气声。无法呼吸。窒息感和呕吐感席卷而来。
君子仰天朝上,从胃里反出在蛋糕店吃的千层蛋糕。
厌恶的声音在耳边回想。甘甜的呕吐物在喉咙里翻转。因受到再次的冲击,再次呕吐,厌恶的声音再次传来。当扫帚离开胸口之时,已无法支撑,横卧在地面。
不住地从胃中溢出,奶油的甜味让呕吐感加剧。
泪流满面,但自己却无法察觉。
「你吐什么呢……真脏!」
远远地听到母亲的说话声。不知道自己的后背挨了多少下击打。就连扫帚的尖部擦伤脸庞也无法感觉到疼痛。
心中只有苦闷、痛楚和对呕吐物的厌恶感,还有如往常般,胸中充满了恐惧和罪恶感。
「为什么你一直如此……?」
呼吸急促的母亲,含着泪。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呢?明明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合我意呢?喂,为什么……?」
母亲已经停止殴打。呕吐感也开始收敛。与此反比,罪恶感却不断增大。就如母亲所言,心想着。自己是坏孩子,只会给人添乱,所以让母亲生气,让母亲悲伤。真是对不起。因为感到内疚而哭泣。却不知这是常年受到虐待而形成的,不合常理的想法。
「对不起。」哭着站起身,擦了擦嘴边,君子含泪说着。
「对不起……请原谅我。我是、坏孩子……」
焦躁的母亲将扫帚扔向地面。含着泪水,抛下君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夕阳下的寂静里传来脚步声和关门声。
最后只留下君子的呜咽。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地毯被自己的呕吐物弄脏,原本以为会很多,量却出奇得少。取而代之,自己的制服却脏得一塌糊涂。
得打扫掉,心想。蹒跚地迈出一步,脱下自己的衣服,清理地毯,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接着。
「……啊」然而,这时。
啪嗒。顺着脸颊,有东西落到了地板上。
「……好痛……?」红黑色东西。
将手伸去,发现右眼皮上方有少许割破。
「不好了—……」不由得自言自语。
好像是被扫帚的尖端擦伤的。
「呜,怎么办呢?」明天还要上学,把脸弄伤了,马上就会肿起来吧。说是摔倒受伤又有点丢人。
但总不能因束手无策而发呆吧。不快点的话,呕吐物的清理就麻烦了。
君子拖着不听使唤的腿走向了洗衣房,将制服扔入洗衣机,按下了按钮。接着用水将毛巾弄湿后回到了起居室,花了三十分钟左右清理了地毯。虽然留有污垢,但那也没有办法。看下时间,发现快要晚上八点,因此急忙来到厨房开始烹饪。
不能拖得太晚,不能让母亲挨饿,心想。

***

只要从明天开始的暑期讲习一结束,暑假就会正式到来。虽然因私立高中的程序和初中完全不同而造成了不少麻烦,但一想到在暑假前能将课题完成大半,心中舒畅不少。而且——说实话,能上学让我有点高兴。
私立挟间高中一年九班,上野恭一,躺在自己房间中的床上一边想着,一边呆呆地听着音乐。附和着传来的女声音乐哼着歌,以此逃避学习。时针指向晚上十点。决定到十一点再开始学习。
在此期间思考的是,关于她的事。
端详着手中的照片。这是四月份,在文化中心的联谊合宿时偷偷拍的,那是恭一的心上人,毫无表情地印在上面。
「……啊啊」同班的,城岛硝子。
入学以来就一见钟情。
比起恭一的小体型,更加纤细。仿佛是人偶般小巧的脸蛋。偶然露出的微笑也是魅力之一。最重要的是——能治愈人心灵的可爱外表。
偶然在四月成为邻座的恭一,自从那时以来在抽签换位时总是动用负责监督的男生,让自己维持在她的邻座。在入学之初,很快因美貌在校内颇有名气,但传闻早有男友而使不少人含泪退却,也因此恭一永不罢休的精神打动了不少人协助他。监督换座位的人也是其中之一,虽然作为回报每周都要请客,但这也没办法。
但是。
一直在否定他是男友,也因为相互间是堂兄妹的关系,认为一定没有问题。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撒谎的女孩,也保证过言语的真实性,所以一直很放心——但昨天回家路上看到的情景让恭一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本来起源是由知道恭一的思念,同班的牧们的计策引起。
城岛硝子、皆春八重、直川君子。将一直在一起的三人组一同招致海边。出谋献计的是牧,因为三人都没有对外发表有男友,所以一切顺利的话可以成功。认为只要趁性格倔强的皆春八重不在,强行引出话题就可以让大局已定。在做好万全准备后计划被实行。
结果——事与愿违,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果然是在交往吗……」不由自言自语。
从穿上坐起身,面壁而坐。
虽然不想承认是事实,牵着手回去已是充分的证据了啊。
最终,由于昨天的事件,接下来怎么做还没有任何打算。中止,还是再次邀请。可是,无论多么乐观,这已经没有希望了。
只是,一想到这,心中苦恼。让我放弃就放弃,无法办到。
恭一轻轻抚摩着手中的相片,眯起双眼。
如果她没有男友的话,事情还有希望。
常常被人说自己有纤细的脸型和中性的外表,所以对自己的外貌多少有点自信。也被女孩表白过几次,性格也不坏。虽然身高太低是个问题,但如果像她那么纤小的女孩在身旁就没有任何别扭,所以坚信自己的条件没有问题。
剩下的只是前辈和她,用什么办法拆散他们。
由于感到烦闷,恭一将照片藏在床下。
苦恼至极的他,光看照片已无法满足需求。
站起身,来到房间的一角。
在那里的是,与男生的房间格格不入的白色衣橱。自从小时候买来后,至今都很珍惜。
慢慢地将手伸向衣橱上层的拉门。
把手部分被挂锁扣住。从口袋掏出钥匙,取下了锁。
衣服全都放在了衣橱的下层。因此衣橱上层放的不是衣服。
那里放着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的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摆放在中间,白色的物品。
大到可以两手拥抱,背靠在衣橱里面。
光滑的肌肤,细而直的纤维头发。外加华丽的衣服——
按真人比例三分之一缩小的球体关节人偶坐在那里。
长相多少类似城岛硝子。
因此在网上看见后立即买下。这是两个月左右前的事情。
让人陶醉的美貌。
如今装饰上自制的缎带后更加酷似。
衣服都是根据自己喜好挑选。是在领边和袖口有蕾丝的连衣裙。
希望有一天也能给她穿上同样的衣服。为了今后做准备,按照她的尺码定制了款式相同的连衣裙。因此衣橱里挂着一件将来成为自己所有物的城岛硝子的衣服。
自己也认识到爱好的怪异。
事实上,至今为止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这些爱好。要是小学时喜欢上的女孩房间里没放着美丽的人偶的话,也不会有收集人偶的爱好了吧。
如果女孩没有拿出人偶的话——如果察觉到自己因为看到比那女孩还要漂亮的人偶而心潮澎湃的话。如果没有被人偶那小巧的造型夺去理智,完全失去对那女孩的兴趣的话。
至今总共购入十二个人偶,在购买这个人偶前全部陈列在衣橱里。
但是,现在却不见踪影。与城岛硝子相遇,并同时购入了酷似她的人偶以后,以前的人偶都被砸碎丢弃了。
确定这是自己恢复理智的机会。
因为恭一的心中拥有光凭这个人偶无法满足需求的想法。

不可以只是像。只有人偶还不够充分。
这种经验是头一回。原本认为无论多么可爱的女孩都不是人偶的对手。但自从遇见城岛硝子以来,一心想要拥有她。
「……对了。」端详着人偶,嘟囔着。
绝不能放弃。有没有男友无所谓。
环顾着衣橱里面。其内壁贴满了城岛硝子的照片。
和刚才恭一看的相同,都是被冲印出来的大量照片。
今天虽然失败了,明天一定可以想出其他办法。
还有支持我的人。一定会顺利。下定决心的恭一关上衣橱,拿起床上的手机。
将今天的经历和大家讨论吧,心想。

*****

时针已经转到了晚上十点。
我在客厅里思考着,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空杯里的冰块发出声响,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得出答案。
房间里充斥着喧嚣和混乱。这是我的家,而客人却毫不在意这点。那是——三小时前,晚上七点发生的事情。
我们为了迎接七点半要过来的里绪而做着准备。
主人去购买饮料,我则烹制着三人份的料理。
当料理差不多完成时,家中响起了门铃声。
我放下手中的任务,来到了玄关。是主人的话会自己用钥匙进来的,到底是谁呢,里绪不会这么早来的,边思考边打开了门。
等在门后面的是——,
「嘿,硝子。我来了——」是里绪。
「……咦?」带着其他三个人站在门外。
「跟你说啊。因为是里绪的庆祝会,可殊子说不能让里绪一个人来。所以把大家都叫上了。当然买了很多烹饪材料哦。」
「恩….」
我望着挂在里绪手上的购物袋,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
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五花八门的料理,在傍边的沙发上则滚落着被喝完的饮料罐。其中包括烧酒。未成年人喝酒可是违法的,好孩子千万别模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面壁坐在角落里的主人,带着仿若要世界末日般的表情说着。
「主人,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主人没有反应。
「硝子,别理会这种人。」
「……呵呵。里绪看那边,晶的后背。简直像虫子一样,真是丢人。」
「喂,晶也来这边吧。」
殊子。佐伯老师。里绪。
仿若姐妹的她们,带着不同的语气向晶喊着。
说实话……我非常赞同主人那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今天想要告诉主人有关姬岛姬的事情——但是,确实无法阻止今天的突发事件,引出此话题是不可能了。
我坐到沙发上,环顾四周。
话虽如此……
「佐伯老师,身为教师的你怎么能允许学生饮酒呢……」
「……呵呵,愚蠢,硝子。」老师昏昏沉沉地说着。
「教师工作到下午五点就结束了,即使你们因急性酒精中毒而倒下也不管我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呢……不管喝得多醉也无法改变目前糟糕的情况……」不知道是对庆祝会满意,还是不满,嘲笑着。
我再次环顾四周。
里绪比起平时笑得更甜。
殊子则悠然自在。此人是。。。。。。。。。。
虽不知道有没有醉,主人正对着墙讲话。
我因为是唯一没有喝酒的,所以排除在外。
至少不用担心大家会急性酒精中毒。
本来殊子带来的酒含酒精量就比较低,再加上作为固定剂的他们,基本上都对药物拥有较强的耐性。
……除了一个人。
「喂,那边的机械人偶。」
「……什么事?」
舞鹤蜜。没想到她也回来……等一下,那个。
「我的杯子空了啊,真是不乖巧的家伙,快点给偶注满。」被酒精冲昏头脑的她,从刚才开始——用黑话来说就是——嗑药嗑多了。
「……那素什么?」
「好烦耶!其实这种地方我本来不想来的。」
……这是预料到的事情。
蜜也知道被里绪强硬请求是无法拒绝的。记得六月份去餐厅的时候,蜜也因里绪的邀请而勉勉强强跟着来了。
但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的饮酒乱性。
「……殊子,请担起监护人的责任……」
「状态不错嘛,蜜。喝了很多吗?」
「没有。记得只喝了最初的那杯……」
「快点啊!!!」
「是,是。」我把橙汁注向了舞鹤蜜的杯子里。
既然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肯定认不出是橙汁。
「是啊。话说为什么连这家伙都会来啊……?」
「咦,复活了吗主人?」
从墙角回来的主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夹起食物。
「……我已经放弃了。发现穿越绝望以后都无所谓了。」
「什么啊!偶也是….不得已啊!因为里绪说必须来,所以没办法才来的……喂,在听吗!?」
主人开始被蜜缠上了,貌似由心底里感到为难。
「啊呀,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殊子以局外人的口气说着。
「殊子……在舞鹤蜜的杯子里偷偷加酒的可是你啊。」
「咦,是这样的吗?」而且还装蒜。
「但是,只有一杯哦。」
「明明是虚轴,却对酒精这么弱……实在是预料之外啊。」
二小时之前,舞鹤蜜的心情相当糟糕。
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脸上挂着像咬碎了苦虫一般的表情,但是——在喝下第一杯后,瞬间变成了目前的状况。
「……如果把舞鹤的痴态录下来,可以勒索她一生呢……咯咯咯。」
佐伯老师嘀咕着,……被杀害的几率也很高哦。
「不可以勒索人哦,妮雅。不过能录下来也不错呢,因为现在的蜜很可爱啊。」
靠在佐伯老师的肩上,里绪开心地说着。
「……可爱?是吗。你听好了,里绪。不管多么可爱,人终究只是塞满了肉的皮囊。撕开来后惨不忍睹。因此不可以过度期待哦。人可是会在期待落空后落泪!」
「那,妮雅也是这样看待里绪的吗?好伤心。」
「里绪不会的,就算被撕开来也一定很可爱。」
呜呼呼呼,佐伯老师诡异地笑着,而里绪却露出被称赞后的喜悦,将脸颊贴在老师的肩上。
另外这两人,要说关系要好——其实只是佐伯老师异常的看好里绪而已。就算『unknown•摇摇晃晃』也无法抗拒的死亡,里绪却可以通过虚轴的分裂能力将其克服,唯一的存在。
但是由腹黑的佐伯老师和天真烂漫的里绪结成的组合,由于正反的氛围作用,在周围形成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异空间。
将这两人放置度外,我望向主人。
「你怎么回事,不想喝我敬的酒吗?」
「不喝!话说你的人格变化太大了吧!」
发现正被醉酒的舞鹤蜜缠着。平常别说说话,就连正眼都不会看一下的两人。正如佐伯老师说的,拍张纪念照或许会对今后有利。在牵制蜜的时候,也在勒索主人的时候。
「啊~……酒,已经厌了。」正在这时,舞鹤蜜突然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向走廊。是去上厕所吗。
解脱后的主人大叹了一口气,一口灌下杯中的饮料。
主人,饮酒消愁要在二十五年后被公司女性职工暗中辱骂之后哦?
「呜呼呼,咯吱咯吱咯吱……」
「啊哈,叽叽嘎嘎……」
佐伯老师和里绪开始相互调戏。虽然只是佐伯老师在挠里绪的痒,两个人却情绪高涨。
环顾四周,发现蜜已经回来了。
瞬间——我。
「舞鹤……蜜……?」
「哈,虾米?」陷入沙发的蜜。
右手握着勺子,左手上……
「那是……我作为点心买回来的『乔尼大叔的碳烧布丁』……!」
「我说过我对酒不感兴趣了。」
毫不介意站起身的我,蜜打开了布丁的盖子,以完全不懂得什么是布丁的动作,在完全没有考虑突入角度的情况下将勺子插入,并将其送入嘴中。
「主人!主人——!」
「恩,怎么了?」
「布丁,看那布丁!我的——,舞鹤蜜!擅自——」
啊啊,因为事态严重,语言功能出现了错误。
「啊?」主人迟钝地望向这边。此人靠不住。
「舞鹤蜜!那是,乔尼大叔为我做的……!」
无奈亲自走向她的身边,蜜看见后却傻笑。
「真遗憾~,这是乔尼大叔为我定做的哦?你不知道吗?」
「不可能的!」
「乔尼大叔是虚构角色……」但是碰撞却被主人制止了。
「连主人都来给我添麻烦吗?」
「我会给你再买的,忍一下吧。」
「你在说什么呢,主人。就算是同样的商品都无法保证口味相同哦?也就是说,错过着个布丁意味着我再也不能尝到这个味道……」
「你还打算把全世界的布丁都吃完吗?」

此时蜜已经将布丁完食。冷笑着将空的容器在我眼前显摆。就算睨视,乔尼大叔也不会对我微笑了。
「啊啊……我是失败主义者。」坐在沙发上,我默默地注视着地面。
「说了会再买个给你……。还有舞鹤,你不要乱翻别人家的冰箱啊。」
「不要紧啊,又不会丢什么东西~」
「丢东西了!」
无视我的异议,蜜再次站起身。
「啊,再来一个……」
「主人,请制止她!」
知道了,不耐烦地说完,主人阻止蜜的去路。好像蜜开始吵闹,但不能有更大的损失了。主人,加油。
「好像心情不错啊,硝子。」
这时,殊子过来戏弄我了。
「……我看起来心情很好吗?」
「恩,相当。」
「殊子,你一定有眼无珠。」真是的。
我再次接过杯子,将饮料倒入嘴中。
「……哼~」就算这样,殊子仍旧开心地凝视着我。
「怎么了殊子,那么对我失去布丁……」
「喂,硝子。」
「……恩?」
突然——。
对其呼唤我的身体反射性地硬直。
坐在我旁边的殊子。
察觉到她的眼睛和刚才不同,没有在笑。
「什么……事?」自然的,我的声带也开始僵硬。
周围依旧喧嚣。却已无法感知到。
殊子的视线、动静,她的一切都集中到我的身上。
那是,就连让有机体部分都失去使唤的压力。
因此我也不得不将全感觉器官专注于殊子身上。
「殊子……不....『闹钟•忐忑不安』....想说什么?」
「不要那么紧张啊。」破顔。
但是,她的微笑并不能让人安心。
「我想问,发生过什么事吗?」殊子问向我。
尖锐的质问。那是,于舞鹤蜜的杀气不同,另一种压力。
如果说蜜散发的是将接触到的东西全部破坏的压力,那么这是将接触到的东西全部改变的压力。宛如,在没有察觉到性命的危险下,被慢慢地侵蚀。
就如,将他人的本质、内心深处,完全看透一般。
「发生过?……你是指什么?」
「恩,因为,」她慢慢的将双手抱于脑后。
「你的态度和平日里的硝子不一样。」
「为何....这么想?」
「平日里的硝子在被问『心情不错』时,绝对不会回答『看起来心情很好吗?」,大概会说……『身为机械的我不存在心情』。」
她的话一针见血。因此,我的心跳加剧。
「不对,与其说是遇到了事情,不如说是渐渐地在改变吧。今天的硝子和我初遇之时不太一样,虽然只是一点……一直和你住在一起的晶估计没有察觉。」
「你在说什么呢?殊子。我没有感情。」
相反的,我的语气中没有任何力度。
殊子看穿了存在于我内部的错误……?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能是小公主的事情吧。」
当然殊子并不知道小公主落到了无限回廊的手中。因此,这只是从小公主已死的这点上而言,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就算如此她的语言已从部分巡视到了我的全身。
心跳数更加上升。也因此——胸口——疼痛?
「喂,硝子」耳边传来空杯被放上桌面而发出的声音。
「想问个问题。」
「什么……事?」
殊子的眼神中带着严肃。
「立足于公主的事情……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吧?」
殊子说着。
「例如啊。目前在这里的人,本来,都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共生型的里绪和晶不用说,就连我,蜜和佐伯……作为固定剂来说,也是出生于这个实轴。」
这不是平日里的耍嘴皮,而是结结巴巴的,
「但是,只有硝子是在别的世界里出生,并在那里成长,最后因为世界的消亡而来到了实轴。」
像是在谨慎选择话语一样。
「……可以这么说。」我点着头。
寄生型的虚轴与共生型不同,和固定剂完全同化。因此,就算身为虚轴,殊子,蜜和佐伯原本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当然,和虚轴拥有不同个体而存在的固定剂,里绪和主人也是如此。如果这样,我呢。只有我,不属于这里。
身为机械,而且加上没有情感,压倒性的,完全的——异类。
无法听到喧嚣。只有殊子的话语传入我的耳中。
「硝子,你……」巧妙的岔开话题,但仍旧追问。
「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想法?」
「……咦?」
「就如我刚才所说。和刚来到这里的你相比,你变了不少。至少,已经无意识的不对自己的感情加以否定。我想知道,这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对我来说……不对,对这个世界来说……你是个危险的存在。」
对此,对她的话。
存在于我内部本体的思考回路,在此之前没有连同的部分——突然联结,不知是否错觉。
对这个世界,我是怎么认为的呢。
也就是说,这个问题是指从今往后我该如何面对这个实轴。
「殊子……」我望着身旁的她。
吸了口气,慢慢地,将自己的思考和存在理由进行了再确认。
「我是为了优先维持自身存而抛弃了虚轴的机械。这样的我,将世界消亡的我,你认为我会拘泥于这个世界吗?无论在我出身的虚轴,还是在目前的实轴,我的立场不会改变。」
谨慎地选择话语。重新审视着自己的根源。
但是没有去否定现在存在于身体里的错误。
「『在这个世界制造住处』只是借口。除了被人利用没有其他任何存在意义的我,只是单纯的寻找我自身的使用者,所有者而来到了这个世界。……此外,你忘记了吗?我的目的。身为『全一』的,我的存在目的。」
殊子的眼神变得略带险恶,那是理所当然的。
她将我视为危险的存在。
我也对自己是危险的武器充分理解。
「我可是『全一』,『闹钟•忐忑不安』。所谓全一,就是指毁灭世界的武器。……只能通过所有者来观察世界,只能通过所有者的破坏行为才能体现出存在意义,是世界的终结者。」
这是千真万确,是我的真理。
但是——但是。
「所以说……」
这是对于失去小公主的我,面对殊子的追问给予的回答。
殊子抱着什么目的询问不得而知。
她说我“变了”,我想确实如此吧。
但是,不管怎样。
我至今存在于体内的错误,每次考虑到小公主,每次想要将其告诉给主人的时候出现的错误——。
渐渐消失的原因,我开始理解了。
并不是消失,错误仍旧存在,只是无法辨别到这个错误。
我,继续说着。
「也因此,殊子。我会……在主人毁灭世界之日前,利用全机能来守护这个世界。毁灭世界是我的话,允许毁灭世界的也只有我一人。我因此,绝不会拘泥于这个世界本身,但是会全力执着于这世界的平稳……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世界和朋友,直到终结的那一刻。」
是的。
这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身为机械,我到底在犹豫着什么呢?
小公主也是我掌中世界的一员。
那么为了夺回她,应该用尽所有手段——。
话语之后留下的只有紧迫感。
接着——刹那间。
「这样的话,我要道谢。」殊子露出微笑。
「啊?…道谢。吗」因为预想范围之外的话,我的思考回路出现了略微的延迟。
「总之,好好理解世界吧,硝子。」
没有回答我的疑问,殊子开心地笑着。
「就是说没有理解世界之前,无法毁灭世界。无论多么有力量,世界也没有小到,脆弱到可以托付给连自己都没有理解清楚的人。首先是爱着它,接下来憎恶它,拒绝它,原谅它,最后再一次,从真正意义上去爱它。你还只是个婴儿。在成人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晶也是。就是这个意思。」
「喂,殊子!说你呢!你在那里摆什么架子啊,笨女人!」?
想要继续询问之时,蜜朝着殊子大叫。
「好的好的。」殊子苦笑着站起身,离我远去。
我坐在原地,拿起附近的杯子。
喝了一口不知是谁喝剩下的酒精。……不合我的这个身体。
「……太糟了……」
从蜜逃脱的主人,疲惫地来到我的身边,靠在了沙发上。
「主人。等我变成了大人,也能理解酒的味道吗?」
「哈?你在说什么呢?」
「例如,对,想布丁那样。た」
「……饶了我吧。」
主人抱着头。确实这是将来的事情。现在的我果汁才是最适合的。
「主人。我的杯子空了。」
「你要我注满?你真是……」
虽然发着牢骚,但连冰块都没有忘记放。我将头靠在主人的肩上。
殊子的质问。
根据我回答的如何,有杀我的打算吗。虽然不清楚。
但至少,她按下了我体内的某种开关。
「主人」
「什么事?」
「也可以放在明天……有事情必须要和你说話。」
我承认。
估计,我在恐惧。
成为主人的敌人无限回廊的小公主。
憎恶着无限回廊的主人。
当他面对小公主时,我该如何选择,如何行动呢。
又会以什么形式命令我选择和实行呢。
我害怕着根据他的选择会失去不能失去的东西。
想要回避最糟糕的可能性,因为这是作为机械的特性。
「什么事啊?很重要的事吗?」
「恩。所以可以等到明天,头脑清醒后。」
我站起身,决定整理餐具而走向桌子。
明天要上学。差不多宴会也该结束,否则身体会受不了。


Chapter3 :I me mine
(No-one’s frightened)
第二天。十二点三十分。
暑假的第一,也是暑期讲习的第一天。比起平时更加开放的教室中上完课,我坐在座位上伸了伸稍有疲惫的四肢。
昨晚,宴会的整理直到第二天一点才结束。因此从睡觉到起床只间隔五个小时,比起平常少了二小时左右,在这种状态下上完了讲习。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克服疲劳,但调节有机体本能的睡眠需求也是有限度的。
「辛苦了,硝子。」君子笑着来到我的身旁。
「小君更辛苦吧,单眼看黑板一定很累吧?」
「恩。相当累呢~」很平常不同,她的右眼带着眼带。
听说是昨晚将眼睛撞到了柱子上。虽然伤口不深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将自己的不注意而造成的伤,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成幸运吧。
「怪自己太粗心了。」带着不耐烦的,却又担心的口气,八重敲着君子的头。呵呵,小君伸出舌头以掩饰害羞。
「八重,今天的社团活动呢?」
「虽然有练习,但估计很快就结束……怎么办呢。」
八重早已准备好回家的东西,但我和君子却没有。而且,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判断一起回家是很没有效率的。」?
今天从下午开始,与监护人一起在学校开展三方面谈。
「恩,而且我,今天被安排在了最后。硝子的话很前面吧?」
「虽然规定一人五分钟,但存在加时的可能……」
面谈将在今天和明天,还有星期日,共分三天举行。我和君子是今天,八重是在星期日。按照预定面谈从十三点开始,十四点半结束。但是顺序基本上是按学号分配,所以放弃三人一起回家是明智的。
「那么,今天就解散吧。」
「好~」
「恩。明天见。」八重朝我们挥了挥手离开了教室。
「接下来怎么办呢。」
「吃饭了吗~?」
「因为我在十三点和前辈有事情要办,所以在此之前有必要把中饭解决……去哪吃?」
「咦,什么啊?是约会吗~?」
「……怎么会在面谈之前做这些事呢,小君。是商量关于面谈的事,和前辈一起。因为对面家的阿姨也会过来,所以也是关于这个。」
我的场合,不是三方面谈而是四方面谈,因为在效率上拥有很多浪费,所以说只要芹菜阿姨就足够,但主人却很顽固。
「是吗,好豪华呢!」对于这样的我,小君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但是,升学方向啊。才刚入高中,有点不知所措呢!」
「确实时间上比较宽裕,加上往后成绩也会上下波动。」而且我的话,从学习成绩上来讲,不会有任何变化。
「话说,硝子的母亲请到假了吗?」
「恩,因为上周就说过了。」
「……原来如此。」
现在,小君的家是母子家庭。二个月之前还是由小君和哥哥,还有父母组成的四人家庭,但哥哥的直川浩辅和父亲的直川庆太已经不在世上了。不对,对于世界来说,应该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哥哥和虚轴同化后被舞鹤蜜杀死。
父亲则和无限回廊同化后,出手攻击里绪却没有成功。
因此从这个层面来看,虚轴的最大受害者,由我所知是小君。

我可以做什么,或者是不能做什么,现在去考虑也无济于事。但是,也因为这样,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君。小君的世界继续被无限回廊所破坏,无论是我,还是主人都是无法允许的。
小君的周围有没有虚轴存在,我这两个月来一直,尽最大的可能,也借助里绪的手去调查。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小君,你的升学方向是怎么定的呢?」
因此,剩下的问题是关于小君的今后的人生。
「真是的,硝子。没定才要在今天商讨的!」
我的立场是她的友人。虽然想要介入此事,但以目前的状态实在有限。
我点头表示同意,从包中取出了饭盒。
说句实话,比起我的升学方向,君子的的将来才是更重要的。
我和君子,两人吃完午饭,时间已是十二点五十五分。
事情只剩下三方面谈。我的面谈还在四十分钟后,虽然预定在十三点四十分开始,但和主人的商讨将在五分钟后进行,不能过于悠闲。
「是不是差不多得走了呢?硝子。」说着,小君也开始整理起物品。马上老师就要过来,得空出面谈用的教室。
「不,其实,约定场所在这教室前面。」
「啊,这样啊~」?
「小君接下来做什么呢?还有很多空余时间吧?」
「恩,我去图书馆读书~。今天决定看狄克。」
「狄克吗。什么书名呢?」
「恩~~,『流吧!我的眼泪』。硝子喜欢哪本呢?」
身为机械的我虽然没有喜好,但狄克已经通读过。
「我应该是『Ubik』吧」这是我读过的第一本他的著作。
「啊,那本我还没有读过呢!」
如果小公主在的话,肯定会被找碴的对话,但现在却没人去做。
小君在一旁嘟囔着下次一定去读。

「那个……城岛。」
「是。」因为从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我停止了思考,转过身。
「有什么事吗?上野君。」声音的主人是,上野恭一。
畏畏缩缩地窥视着我的脸色,望着这边。
「你现在有事吗?」
「是的,我有……你想说什么?」
上野君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但立即。
「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可以……吗?」
好像下定决心,抿着嘴唇,问着我。
「你想说什么呢?」马上就要到和前辈约定好的时间,不过,反正是他的作为,没有提前五分钟过来肯定有很高的概率会迟到。
「恩,这里不太方便……」
「十分钟内……不,五分钟内能解决的事情吗?十分……」
「不……恩,没问题。」带着过度忧虑的表情,上野君点了点头。
「你确定?硝子,马上……」
「对不起,很快的!」向君子说着借口,上野君不肯让步。
我从他的表情判断出上野君非常忧虑。
原因大致能够猜测出来。估计是海边的事情。
估计已经觉察到的小君也带着担心的表情。
「好吧,我明白了。小君,非常抱歉……」
「硝子……」
「恩,没问题的……万一前辈来了,可以帮我留个言吗?」
「……恩,知道了。我帮你在教室前等他。」
小君同意了我的恳求。
「…谢谢。」上野君因为我的回答而露出喜色。
接着先来到了出入口,并催促我的到来。周围的男生——牧君们,向他使眼色,对此上野君以下定决心的表情给予回复,双手握拳。果然是去海边的事情吧。
「那么……到那边。」
上野君领着我走出了教室。
就这样默默地来到走廊的拐角处。途中环顾了走廊,发现看不见主人的踪影,看来肯定迟到了,一会儿非得教训不可。
估计是为了获得小君或者八重,首先通过说服我,从而能够多方向进攻吧,看来不得不明确地拒绝啊。
正当思考之际,在走廊的休息台上上野君停住了脚步。因为是和玄关反向的楼梯,所以利用的学生很少,没有人影。
「我想说……」确认周围没有别人,上野君慢慢地说着。
「事情是指,恩,那个……」
「哈。」面对总是不说要点的上野君,我只能给予模棱两可的回答。
「就,就是!」上野君好像下定了决心,加强了语气。
「和你一起住的前辈的事情……城岛,你在和那个人交往吗?」
没有看着我,嘟囔着。
「不,我说过很多次,他不是我的男友。」
原本预测关于海边的事情,难道是迂回作战吗。
「但是……在此之前,我认识的人偶然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接过我问话的上野君,简直如同空壳。
「城岛和前辈……牵着手在走。」
估计是指昨天的事情。“偶然”是谎话,尾行我们的是包括上野君在内的一行人。果然关于海边的事情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居然已经否定了,现在再骗他是男友,可能会给今后增加风险。
「不是的,并不是因为男友而牵着手,我和他如同兄妹般一同成长....也就是说,因为和兄妹很接近,所以时常互相牵着手。」
说成关系要好的兄妹的话就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是吗,这样啊……太好了。」回应我的是安堵的叹气声。
这下确定无疑,一定会发展成为“那么我们去海边吧”。我准备着拒绝的理由。话说不知道是谁喜欢小君或者八重,如此转弯抹角,明明直接表白的话更具效率。
「那,既然这样的话……」
像是下定了决心,上野君张开了口。
我准备着不打算去海边的台词。
「这样的话,城岛。我直言了……」
「恩。」
然而,
「能和我交往吗?」
「…………咦?」
然而,
传入我耳中的是完全预料之外的话语。
「我是说,如果没有男友的话,能不能和我交往呢?」
「上野君……?」
「恩?」面对不知为何使用敬语的他,我开始询问。
「你是指……提议和我男女交往吗?」
「恩,大概是这个意思……」?
询问之末,我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看来思考回路发生了轻度的混乱。
啊,原来如此…….
……咦?
我的脑海中,这数日他的行为终于能串联到一起。
不对,比昨天更早以前他对我的态度就时而不自然了。
虽然有八重和小君在场而难以判别,但实在是因为预测之外的事情,说实话连其可能性都没有考虑到。
或者是,这数日的错误使我的逻辑回路出现了破裂。
「这是……」由于预料之外的事件,错误再次出现。
但这回和小公主那次完全不同。
好感。男女交往。作为知识早已掌握。认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但是。
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事情会落到我身上。
「怎么会……这样。」
「咦?那个,城岛……?」
「这个是……」
「恩?……城岛你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立即回应上野君。
但语句没有经过大脑,只能临时应付场面。
「上野君。」
应该怎么做,怎么说才作为一个人比较正常呢。无法进行仿真。机械部分已完全麻痹,频繁出现错误。这回有点……。
混乱的思绪。恋爱感情到底是什么。对于他人的好感,我该如何处理。
但是,对于男女交往或是好感之类词语,我的脑海里,并不是上野君,而是别人。
嘴擅自动作。
「我无法回复你的想法。」
我和上野君之间保持着沉默。在此期间,我也在苦思着话语。
「……难道果然,城岛,你和前辈在交往吗?」
想要我否定似的,上野君咬牙说着。
由于错误的关系我无法制御自己的行为,果然嘴唇又擅自开口。
「和前辈并不是恋人关系。但是我……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话语刚落。
在我体内反复的错误,瞬间消失。这意味着什么自己也无法理解。我只得到了接近结论的某种感觉。
确实,假设主人想把我当成恋人,我会同意。
能所有我的,能使用我身体的,只有主人一人。
但,这个感觉,却与此不同。
得出结论后心悸也无法平稳下来,氧气无法到达肺部,这样的结论——。
「……是,吗。」上野君垂下头。
「前辈在等我,走了。」
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和上野君打了招呼。
「对不起,上野君。」
「……恩。对不起应该我说才对。」他的视线离开了我,嘟囔着。
于是我迈出脚步,穿过了他的身边。

边走在走廊上,边思考着。
昨晚,殊子告诉我的事情。
好好理解世界吧,硝子。
就如她所说,我还有不足之处。
毁灭世界的力量,保护世界的力量。如果想要驱使这个力量,为主人服务,我对世界的理解还不够充分。
数月之前,认为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没有心的我,和拥有心的主人。
剥夺了痛觉的我,和失去了痛觉的他。
二人合一,认为这样就完美了。
但是,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实际上,我目前还没有达到能够开放虚界涡的程度。
『虚界涡』——身为虚轴,在这个世界找到住处时打开的门。
通过虚界涡与全世界的蓝图『世界系』相联系,将自己曾今存在过的世界引向实轴,但是我还无法完成。估计,这是最好的证据。
二个月前,在要救助八重时还没有出现的演算矛盾。
但是二周之前,在失去小公主时发生的错误,原本死去的小公主出现在眼前时的回路混乱。向主人隐瞒事实的行为。
还有就在刚才。和自己的意志无关,擅自出口的话语。
这是在理解世界,理解情感的过程中产生在自己内部的黑箱。
是我的机能不足,或是世界过于复杂。
自己将会如何变化,我无从得知。
走入了教室。
主人正和小君带着冷淡的语气说着话。看见此时此景的本体,再次发生了无法预料的错误,但立即作为BUG处理掉了。


***
在母亲到校之前来到图书馆打发了时间,接着在校门口迎接了母亲。在教室等候了二十分钟,最终,比起预定时刻超出了三十分钟,君子的三方面谈开始了。
下午三点差五分。君子是今天的最后一组,但身为班主任的别保老师没有露出一点疲惫的表情,如往常一样挺起后背,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母亲也和平日里判若两人,穿着正装。只有我一人过于轻浮。
在这种氛围中,别保老师平静地开了口。
「君子的调查表上写着高中毕业后就职。」
「是的。」母亲带着微笑,向老师点了点头。
「如果那是女儿的愿望,我不会干预。」
「是吗。」老师只粗略回应后,低下头,瞥了一眼胸前的调查表。
说句实话——君子目前非常紧张。
在意着昨天在图书馆前的走廊上老师说的话。
“想不想上大学。”确实如果能去的话想去,可是不能给母亲添乱。与其让母亲辛劳,还不如不去大学。
老师可能会说这些话题。如果这样的话真有点难堪呢,希望不要发生。
然而果然不出所料。
「……考虑到君子今后的人生,我认为还是上大学比较有利。」老师以真挚的眼神望着母亲的双眼,这样说着。
「哈。」母亲一时间被愣住,接着。
「但是我家的孩子,比较笨拙……不认为有能去的大学。」
带着谦逊,又有几分自嘲的口吻说着。
「没这回事。」老师对此立即给予否定。
「确实成绩不高,但是,不去读大学转而去就职,是不是过于草率了。而且才刚刚入学。只要努力成绩会上去。」
「不,但是。」
「努力学习到高二下半学期,到那时再决定也不迟。况且我校是普高,并不能学习到对就职有利的技能……通过努力后还不行的话再上职高,这样对君子来说也是万全之策。」
「老师……虽然很难开口。」
君子的身体硬直起来。
那是因为,面对在旁边滔滔不绝的老师,母亲的话声中透露出几分怒气。
「我们家是母子家庭,说实话没有一家之主,别说大学,连去职业高中的充裕都没有,女儿对此也非常了解。话说回来……老师提到的普高一事,其实我是反对的。因为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来这个高中……在不去大学的前提下才同意的。是吧,君子?」
「啊,是的」慌忙地回答,母亲的话是真实的。
「直川……真的吗?」向先生点了点头。
但——老师接下来的一番话,
「但是直川,当初为什么要进这个高中呢?这里是为了上大学而准备的高中哦。最初就决定不参加考试的话,一定有什么理由吧。」
「啊,咦……」君子开始觉得奇怪。
自己考入这所高中的理由。
确实,记得向母亲提出过无理的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去,也因此低过头。母亲笑着说过像我这样愚蠢且迟钝的人渣不管怎么努力都会落榜,但如果能通过的话就让我去。因此拼命地读书,并最终通过,这一切都记得。
但是,自己非得考入这所高中的理由却无法想起。
「恩~」拼命地思索。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为了能够上同一所高中吧。认为通过努力就能让母亲承认自己的实力。如果能拿出相同的结果,也会更加温柔得对待我。完全一样。和谁?和什么?
对于莫名奇妙的思考,我的头开始混乱。我可能在误解着什么。
「恩……」
「看吧,我家的女儿想不出什么理由呢。」
陷入沉思的君子,耳边传来母亲的叹息声。这让我更加不知所以。
果然,就如母亲说的那样吗。
「只是单纯因为制服可爱,肯定是这些无聊的理由。所以老师,我家的孩子应该早早步入社会,有必要把散漫的性格纠正掉。」
一定是这样的吧。
连考入这所高中的理由都无法想起的笨蛋,怎么能考上大学呢。
「……直川,你无所谓?」?
「啊,是。」点着头。
「就如母亲说的,我是笨蛋。」哈哈,我害羞地笑着。
这下老师不会再追究下去了吧,因为母亲和女儿的意见一致。因此——,
「直川。」
看到老师的视线,君子的笑颜被绷紧。别保老师正怒目相视。
「不能将自己看扁。」
「啊……」
「君子母亲也是,她是你女儿吧,为什么不能对她有点信心呢?」
「……老师?恕我冒昧,请不要对我家的教育方针……」
面对剑拔弩张的老师,母亲也加强了语气。君子的心跳开始加剧。
——怎么办呢,好像情况不妙呢……。
「君子母亲,其实数日前就比较困惑,现在终于确信了。」
最后,不好的预感成为现实。
「哈?老师,你指什么…….」
「今天打算提出这件事情的,因此特意调节了日程,将君子的面谈放到了最后。君子母亲,你……」
而且比预想的画面更加糟糕。
「在虐待你女儿吧。」

老师的话不是疑问,而是断言。
这回君子的思考被完全停止。
「……哈?」母亲脸色发青。
「老师,这是……君子说的吗?」火药味十足的声音。
说完,母亲望向这边。那是焦躁,恐惧和愤怒的表情。
君子虽在一旁发愣,但仍拼命地摇着头。
自己从来没和老师说过。
「君子的大腿内侧有很严重的伤疤。那是从儿时开始不断内出血造成的。其中还有因烟灰烫伤的。」
估计是昨天和老师碰撞而摔倒时看见的吧。
因为觉得伤痕很丢人,所以一直隐藏着。体育课时,就算在夏天也没有穿过短裤。游泳课也一直是缺席。可是大腿内侧的伤还不是很明显,虽然被别人看到会很害羞,但原本认为不会引起注意的——。
「而且,今天的眼伤,虽然直川说是撞伤的…….估计这也是你所为吧?……君子母亲。」
「凭,凭什么说。」母亲开始惊慌失措。颤抖着嘴唇,脸色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青。
老师却毫不留情。
「你的衣服,是香奈儿吧,而且是新的,我并不想踏入你的私生活,但这不是通过奖学金也供不起大学的家庭所应该穿的衣服。……我直说了吧。不管有没有虐待,你是不合格的母亲。无论有什么理由,破坏自己女儿未来的母亲……一定是错的。」
君子已摸不清老师的目的。
为什么老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呢。明明和升学方向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其中的意思。而且和母亲说话的语气,比起平时上课更加严厉。简直像——母亲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全身开始萎缩。觉得体温也上升了好几度。心跳声回响在教室中。得想个办法应对,心想。
「老师!」
「怎么了直川?你也把事实……」
「母亲根本没有虐待我!」
「但是直川,你的伤……」?
「不是的!」抢过老师的话,君子拼命讲着。
是的,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虐待。
因为,这是。
「这是,因为我不好,我是坏孩子……」
「……!君子!」
回响在教室中的绝叫声,制止了君子的话语。
「……咦?」
母亲脸上带着不曾看到过的表情,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哭泣。以这样的表情睨视着君子。
余韵和静寂。
从窗外传来微弱的蝉鸣声。
「果然,这是事实。 」老师嘟囔着。
「……啊。」这时君子终于察觉到,

一心为了袒护母亲,自己说走了嘴。
「我无法对此置之不理,作为教师,更是作为一个人而言。」
冷静,却又非常严肃的声音。
「啊,那个,老师……我……」得找个借口,心想着。
如果不这样的话?,不这样的话——。
母亲的气氛渐趋饱和,这和平日里教训君子时相同。
身体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但,得想出办法。
焦急,身体却无法动作,只有嘴唇在颤抖,正当眼泪充满盈眶之时。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不用最大力气拉开的话,绝不会发出如此大的声音。
一开始还以为玻璃也碎了。面谈瞬间停止。
母亲,君子,就连别保老师也望向出口处。
而站在那里的是——娇小的女生。
「……请原谅。」和刚才的巨声形成明显对比的冷静声音。但她那剑拔弩张的气势绝不亚于刚才面谈室中的气氛。
没有等待回复,走入教室。
「啊……」那是君子熟知的面孔。
「……怎么了,舞鹤。」
舞鹤蜜。
一年九班的同班同学。中学时代的同级生。但心情一直不佳,几乎没有看到过和别人说话的情景,偶然看到也只会用讽刺的语气和态度来吓唬别人,她是这样的女孩。没有任何犹豫,脸上带着愤怒,笔直走向这边。
「你的面谈是在星期日吧?」老师以尖锐的声音责问着。
「恩,知道。」蜜停住脚步,笑了笑。
「而且……为什么你现在还留在学校?」接近盘问的口气。
对了,她今天没有来上课。
「学生待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吗?」但是她没有半点退缩。
一直带着强硬的表情,上课时从来不允许悄悄话,被学生畏惧着的别保老师。面对这样的老师,仍旧没有收敛嘲讽的语气。
「我记得你今天是缺席吧?」
「恩,因为头疼得厉害。但现在已经好了,所以来上学了。」
「是吗……但是现在正如你所看到的,面谈中。」
就连在一旁观战的君子也会因老师的话语而畏缩。虽然不是怒骂,但却会让人萎缩的严肃气氛。大部分的学生都会因畏惧而沉默。但是蜜却毫不在意,反而睨视着老师。
「我有话要说,老师。」 
「面谈中,你没听到吗?」
「有话要说,你没听到吗?」
简直像是打斗前的争吵。
「出去,舞鹤。你也看到了,现在正和直川三方面谈中,我不能让你听到同班同学的私事。」
「面谈的时间应该早就结束了吧?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话,很急,就不能通融一下?」
「我无能为力。到教室外面等着。」
「我这边也无能为力,不能等。」
接着,相互睨视,一言不发。
君子早已摸不着边。
可是,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总之很恐怖。两人间隔的空间,因其带刺的视线,如同马上就要被碾碎一般。
「……那个,老师。」打破沉默的既不是老师,也不是蜜。
君子的母亲无视周围的气氛,插了进来。
「那边的女孩好像很急,况且女儿的方向也定下来了。所以面谈就到此为止吧?」?
对母亲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仔细一想,对君子来说也是如此。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老师没有让步。但,
「谢谢,阿姨。」
蜜立即带着笑脸,说着。
「真是抱歉,打扰你们了。」 
「哪里,请和女孩好好相处。」
只是为了脱离状况而进行的干巴巴的招呼。
「那么,老师。」母亲站起身。「今天承蒙你照顾了。」
老师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难道终于放弃了吗?
「君子,走了。」
「啊....是。」在母亲的催促下,君子站起身。虽然事情没有结果让人余悸,但如果继续和老师说话的话肯定会出大事。在事情闹大之前,就算是模棱两可也得要结束才行。
母亲快步走出教室。君子也慌慌张张的紧随其后。好几次转过身,向默默望着这边的老师低了低头。心中略有歉意。老师一定是为我担心才会说出那些话。
但说句实话,让母亲受到责备对君子来说也很痛苦。而且都是让母亲生气的自己不好。所以只要自己坚强,一切都能解决。
虽然很高兴老师能为我担心,但问题出自于我。
在走出教室以前,君子又一次向老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

直川母子离开,距与别保透剑拔弩张的舌战结束已有十多分钟。
正当决定回家而走出玄关,经过升降口前方的教学楼的柱子时,
舞鹤蜜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什么事?」蜜看也没看,朝着人影说着。
「哦,已经察觉到了吗?真尖啊。」没有对偷偷接近显示出半点歉意,让人厌烦的口吻。
蜜啧着嘴。
声音的主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
「我问你,什么事?」
因此转过身,向站在那里的速见殊子投与了含有杀意的一瞥。
由于刚才和别保的对话而焦躁不已,加上遇上这个女人,简直太糟糕了。没有掩饰厌恶感。因为就算掩饰也毫无意义。
「到了暑假人真少啊。」殊子将双手交叉在头后,环顾了四周。
「关我什么事。」
「也是。小蜜啊,二日醉怎么样了~」
「……!烦死了!」被说道痛处,蜜不由大叫。
是指昨天在城岛家的事情。说实话记不不太清楚了,早上起来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头异常的痛。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大的丑,但看殊子愉快的表情,多少能够猜到。
「但是,那时的小蜜好可爱啊。一直都那样就好了。」
「……闭嘴,小心我杀了你。」
话虽如此,现在没空听这个女人的嘲笑。
虽然没去讲习而在家睡觉,但想到三方面谈的事情,慌慌张张来到了学校。
主要是因为在意别保和君子的会话。
「啊呀,过了一晚就回复原样了啊。真没劲。」
她飘飘然的态度让人反胃,蜜将脸背对着她。
「在学校里别和我说话,记得以前就说过的?」
「虽然这么说,在学校外找你说话也会露出一脸厌恶。」
「那当然。因为我讨厌啊。」
「真薄情啊。」
「有什么事?居然在校内找我说话,有相当急事吧?否则……」
「否则?」
「……我回了。不想和你吸同一个空气。」
蜜瞥了一眼殊子。肯定想要嘲笑我而在一旁偷笑吧,心想。
轻浮的,仿佛看通世界,不是以旁观者,而是如同神一般,脸上挂着傻笑。好像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并以监护者且姐姐自居。
但是背后的殊子看起来与预想完全不同。
不像刚才那样将双手交叉在脑后,仔细一看连东西也没有拿,而是将双手插在裙子的口袋中。
认真地望着蜜。
「喂,蜜。」不再像平日里诙谐地叫着“阿蜜”。
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严肃的语气。
「……什么啊。」不好的预感。
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虽然已经猜测到——一定是躲在某处观望着。自从自己走进一年九班开始。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殊子凝视着蜜。
「劝你不要过分干涉。」——殊子开口了。
听到这就话,已经确信。
果然殊子是知道我刚才的所作所为才来找茬的。
「……别开玩笑。」自然而然,音量降低了一个分贝。
「你说『过分干涉』?不要把你愚蠢的伦理强加于我,总之我是不按伦理办事的,这是你最清楚的吧?」
「我并不是想要强加于你,这也和伦理没有关系。」
殊子不耐烦地从口袋中伸出右手,摆弄起自己的卷发。
「是关于身为虚轴的处世方式。」
「处世方式……?没有区别。」
「不对。对我来说啊,蜜。你是如何思考,将什么视为重要都不是问题。只是,身为虚轴,不对……身为『破碎的万花筒』,如何和人类接触才是最好的,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
「说得好听。」蜜将话吐出。就如字面上一样,有股呕吐感。
「你的这种傲慢杀死了自己的恋人,你知道吗?」
速见殊子的恋人。与蜜同班的姬岛姬。
她在二周以前——卷入了由虚轴『无限回廊』引起的事件,其存在已被世界删除。但是,蜜认为造成这种后果都应归咎于殊子的责任。殊子面对陷入昏睡状态的姬岛姬置之不理。不对——是因为害怕而无可奈何。
「……是啊。」殊子露出悲伤的神色。

「但是,也因为如此,我不希望蜜和我一样失败。」
「相互矛盾啊。为什么这会演变成『不要过分干涉』呢?」
蜜开始嘲笑。心中却非常平静。
那是理所当然的,感伤和同情之类的情感早已失去。自从『破碎的万花筒』寄生在自己的脑髓中开始。
「像你这样因袖手旁观而失败,简直愚蠢至极。」
「确实如你所说……但是,蜜。」但,蜜的嘲笑没有改变殊子的脸色。
不仅如此,
「你却因为过于干涉而使那女孩受到伤害了吧?、」
「你说……什么?」
将对于蜜来说是禁忌的话语,如同复仇一般说着。
蜜不由因愤怒而咬着嘴唇。
殊子却没有让步。
「明确说吧。蜜的『破碎的万花筒』是……纯粹用来伤害人的力量。」?
「那又……」那又怎样。
「用伤害人的力量是无法挽救别人的。这不是我,而是你最清楚的。当然,用伤害人的力量可以帮助别人。但是,可以帮助,却不能挽救。两者的区别,你应该知道吧?」
「……闭嘴。」无法抑制杀气。
这是蜜绝不想被人提起的言语。
「我对玩文字游戏已经厌烦了。」尤其被这个女人——速见殊子。
「我如何使用这个力量是我的自由……确实如你所说,我只会伤害他人,这又有什么问题吗?反正我只能用来自卫。这么难堪的我……从来就没有想帮助谁,何况是挽救他人。我想的是啊,殊子。想杀了谁,仅此而已!」
一口气吐出,就如绝叫一般强而有力。
「是啊……那女孩的哥哥也是我用『破碎的万花筒』杀死的,片甲不留。你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的话将我的存在,包括破碎的万花筒的所有存在,通过你的方法将其全盘否定不就行了!如果你不会这么做……不对,是不去这么做,对我来说只有我自己挂上了强制力,绝不能饶恕。如果想阻止,得凭武力才行。」?
略微喘着气,蜜睨视着殊子。
殊子没有开口。好像自己已把该说的都说完一般,但眼神中透露着悲伤。
不知道是因为厌烦,还是无法忍受。
抱着连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的焦躁,蜜转过身,继续走路。
——是的。
没空陪这个女人无聊的感伤。
已经决定肩负。将这杀意,将这冲动。还有,因此牺牲的所有东西。
蜜没有回头。
后面也没有人影追来。


***

下午四点。
上野恭一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哭泣着。
本能地抑制住了从嘴边流露出的呜咽声,咬起嘴唇。
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虽然没有必要顾忌,但自己也清楚一旦哭出来就会发出很大声音。
即使没有人看到,也会感到丢人,因此勉强忍住。
「混蛋……呜。」就算如此眼泪却无法停止。
一边用手托住肿胀的头,一边咒骂着。
是将告白的时机搞错了吗,心想。
不对。
不管何时告白,等待自己的未来早已清晰可见。
「那算什么啊……」含着泪嘟囔着。一想起那句话就彻底气馁。
「我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硝子这样说着。
也就是说,抛开有没有和前辈交往。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明明自己是如此喜爱着她。
明明喜爱到将自己珍爱的人偶全部丢弃。
即使拥有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偶,还对她如此执着。
可她却没有报答我。
无法忍受。到底是为什么。
实际上,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被拒绝的情况,现实却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远处默默地爱着她。因为,至少这样一来,衣橱中的人偶就不会失去光彩。
「对了……」恭一用被泪水浸透的双眼,带着愤怒望向了桌面。
「都怪那家伙说些无责任的话……!」
相信并听从了劝告,可结果却。
站起身,拿起手机。
「混蛋!!」扔向了墙壁。碰撞声比想像中大许多,但是手机却没有损坏。
让恭一下定决心的是,在电话另一端的陌生人。
大约二周之前。
在朋友的介绍下,恭一加入了某社团。那是存在于网络中封闭的圈子。只能通过会员的介绍才能加入,并且只允许介绍那些正真值得信赖的人,外加不能在其他地方提起关于社团的事情——在这些前提下组成的秘密交际圈。会员则在里面诉说烦恼,并组织一些互助性质的活动。活动的结果会定期通过短信报告。短信中用实名写着什么什么人的愿望被实现,说实话很开心,就像秘密活动一样非常有趣。
因此,把自己的烦恼也拿出来商量。
内容是关于如何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告白。
回复短息不一会儿就来了。在其中,有人看破了自己是恭一,想要去告白的对象是城岛硝子。
并自称自己是硝子的友人,非常了解有关她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能在没有任何线索下看破的话,估计是同班同学。恭一相信了他,并按照他的助言,在今天进行了告白。
——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都怪自己太傻相信了他,不,是相信了社团。可能会认识自己的人在暗中助力,自己太过沉醉于不断高涨的新奇感中。应该对此抱有戒心,现在细想,估计这是牧为了愚弄我而耍的手段。况且说不定城岛硝子也在社团里面。
从地面上的手机移开了视线。就这样恭一想要将自己被拒绝的原因归咎于其他事情上。除此之外,无法保持冷静。
但正当想要钻入被中,再次大哭一场时。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
立即爬起身。可能是父母。不希望这时候进入房间。
为了装睡,将手伸向电灯开关。然而。
没来得及,门被打开了。紧接着,
「...…咦?」面对没有预料的情景,恭一哑口无言。
「好啊。」
说着人影站在了房间的入口处,那是恭一不认识的人。
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女。扎着两个辫子。
身着挾间学园的制服,而且是秋冬样式。虽然是习以为常的衣服,但因与炎热的夏季格格不入,恭一感到不协调感和厌恶感。
「……你是,谁?」不由后退几步,嘟囔着愚蠢的问题。
她开口了。
「要我说初次见面吗?上野君。」
少女和蔼可亲地笑着,但笑颜中透露着虚假。措词也与她的年龄不协调。简直就像——演戏一般。
「谁……?」由于少女站在眼前,因此无法正常回应。忘记去隐藏肿胀的眼睛,忘记去怀疑是否是闯入家中的小偷,再次询问。
「要说是谁的话」面对恭一的疑问。
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用你知道的人来自我介绍的话……『小公主』吧。」
——『小公主』?
恭一瞪大了眼睛。
那是如假包换,正是自称城岛硝子的友人,在社团里给予自己助言的人所使用的匿名。
「什么……你……!」怎么会,心想。
但是,恭一不认识少女的脸。
而且,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呢。记得给门上了锁,她是如何进来的呢。大量的疑问充斥在脑海中。
「你发生混乱也没办法。但是,是真的哦。要不要现在就把发送给你邮件的内容说出来吗?或者……要叫警察吗?」虽然低声笑着,少女却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她的样子让人感到寒意。
这家伙,怎么搞的?
摸不清目的。不知道想要做什么而来到这里。或许少女是披着被称为少女的人皮,实际上是某种可怕的东西,心想。
「那么,上野君,进入正题吧。」
自称是小公主的她,依旧站在入口处,双眼注视着恭一。
「听从我的忠告,光荣牺牲……对此有何感想?」?
「呜……!」来自少女的嘲笑。
因为她那显然是在嘲弄自己的话语,一瞬间,忘记了恐惧。
这家伙,居然恬不知耻地……
禁不住拿起附近的枕头,准备扔向她。可是,
「但是啊,上野君。」少女没有给恭一一丝空隙,继续讲着。
「……被硝子拒绝,并不是因为你不好。不论何时,不论是谁,都已经注定。世界的法则,类似于宿命。」
「……哈?」恭一呆呆地硬直。
也就是说她早已全部料到,在此基础上教唆我的吗?
头脑开始混乱。
但是,接下来的话语,无视恭一的疑问——飞射过来。
「你必须先清楚这一点。因此这意味着迈出了巨大一步。祝贺你,上野恭一,你……拥有了获得城岛硝子的资格。」
唐突的,少女的语气开始变化。唐突に、少女の語調が変化する。
恭一无法对她的笑脸做出任何反应。



***
相隔数年再次拜访,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潦倒不堪。不但没有勾起人的怀念之情,反而助长了心中的焦躁。最重要的是,怀念之情早已经失去。不止是这里,估计到哪里都一样,只会使自己焦躁。
夜幕降临后的晚上八点。
舞鹤蜜仍身着校服,走在位于挟间市郊外的住宅区。
虽然回家过一趟,但最终没有更衣就从家里出来了。穿着校服会引来不少麻烦,可是不愿意在酷暑中将自己的衣服弄脏。
就算有人看到校服装束而感到诧异,这对蜜来说是无关紧要。
两手空空,将其交叉在胸前走着路。根据自己的记忆寻找着目的地,可是街中的景色与记忆中不一致。是建筑物发生了变化,还是自己的记忆被风化了呢。两者皆有吧。
虽说有焦急之情,但也有踌躇之情。不赶紧去与去了又能做什么的矛盾,,或许正式这种心情让自己迷失了方向。
因自己的行为而感到自身落魄不堪。边走边苦笑,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怎么搞的?」
在直川君子和她的母亲离开教室后,蜜开始责问身为教师的别保透。
「你指什么?」别保面对蜜刻薄的声音毫不动摇,好奇地问着。这个回答对他来说是再合理不过的。
任何人在看到自称有事而闯入教室的蜜后,都会相当惊讶。连自己也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用更妥当的借口。可是蜜没有想到很好的理由,而且因为失去理智而无法保持冷静,所以这也是无奈之举。
没有顾虑闯入教室,这是出于——自己的一时激动。
自从面谈开始以来,一直在教室外偷听说话的内容。刚开始还保持着冷静,但随着内容往不
好的方向进展,终于忍无可忍。
因此,无论别保多么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对蜜来说都已经无所谓。
「别装蒜!」忘记使用表面上的敬语,蜜责问着别保。
「你到底想什么呢……!」
「说了,你指什么事。」
「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吗??」自己也深知话题还没有衔接上去,但已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也无法使自己保持冷静。
「我在问,你是不是教育者。」
「舞鹤,你指什么……」
「刚才你在这里说的话啊!」焦躁地叫着。
难道这家伙真的没有理解吗,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吗。
「你还不明白吗,刚才自己做的事情吧!?……你当着受虐孩子的面前责备了她的母亲!你如果理解这意味着什么的话,你的脑子早就已经坏掉了!」
明明是正确的,但说出来却感觉很可笑
在有问题的母子之前,揭露其问题。
别保的所作所为在任何人看来都只会产生反效果。君子是她母亲的发泄对象。因此越是对她的精神追逼,虐待越会恶化。论计策的话,这是下下策。如此简单的道理,就算失去情感的自己也知道。
虽然没有相信过别保,也对他没有抱有任何期待,但从以往的行为举止里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这么笨。加上因为自己看走了眼而焦躁不已,蜜睨视着别保。
别保却面不改色。
「...你们之间关系很好吗?」在这种处境下,仍旧说着傻话。
「和这件事没关系吧?」
「没关系。也是。」
「你说什么……?」
话居然如此不通,真想拳脚相加。
但别保完全无视蜜的态度,微微耸了耸肩。
「既然没有关系,这件事你不要插手,舞鹤。」
「你能断言这件事和你有关?」
「我是教师。」用比平时更加严厉的声音,别保宣言着。
「虐待是错误的,我要纠正它。」
「你说要“纠正”?」
「是的,据我观察,既然你偷听了说话的内容,我就问你……舞鹤,母亲去虐待她的女儿是善,还是恶?那当然是恶。」
蜜目瞪口呆。
他到底在想什么?拿无聊的善恶论,不但在校园里,还打算运用到世界中吗?
像是在回答疑问一般,别保毫不犹豫地说着。
「虐待是恶。不能让恶存在下去。因此我要与其为敌。就这么简单。我没有愚蠢到能对周围发生的虐待事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你认为虐待别人是真确的吗?」
「哼……你没开玩笑吧…:?」
就算平日里听惯了的殊子的诡辩也没有如此意义不明。
「你说开玩笑?你认为说笑会讲这些吗,舞鹤。母亲正对她的女儿施展暴力啊。我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在社会中横行,也不想容忍。错误需要纠正,这才是明智的。」
看来是认真的,蜜终于认识到。
世界中存在善与恶,只要惩恶扬善就能建立起理想中的世界,任何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别保一定是坚信着这些。确实理论并没有错,是正确的。
但也只限于正确。
在学校里受教,在校外则多少能够起到规范的作用,但想要去实行,却又过于幼稚和无意义。
被称为人类的生物,其精神中善恶同居在一起的情况下,想要分离善恶是不肯能的。因此将恶根除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善恶并不是绝对的。这是任何人,就连婴儿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这个人却不知道。
「……想要大谈理想是你的自由。」继续讲也没有意义,浪费时间而已。蜜啧了下嘴,将视线从别保身上移开。
「至少你的所作所为,只会增加施展在她身上的暴力。」
不知道有没有理解,或是在没有理解的情况下所为,这都无所谓。
只是——叩响了扳机。只需这么认为。
朝着蜜的背影,别保强而有力地说着。
「我来阻止。」
没有回应。
说得简单,心想。
——你去阻止?
如果通过阻止就能让一切结束的话,自己早就去阻止了。
一想到那无聊的舌战,心中就焦躁万分。
现在细想,不好的预感还真中了。几天前,那女孩在别保面前摔倒,别保皱起眉头时产生的预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看到了那些伤痕,心中莫名的焦躁。
开什么玩笑。如果就此不管,那孩子的伤痕会越来越多。
得快一点,心想。快点走到那孩子的家中。
即便如此,蜜也没能加快步伐。
自己去了又能怎样。蜜犹豫不决。确实那孩子受到的虐待会因今天的事件而激增。搞不好会在显眼的地方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不对,今天,那孩子就已经带着眼带。那一定也是由母亲造成的吧。
但是。
居然这样,自己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蜜已经认识到了这点。
恐怕,母亲对君子施虐的原因之一在于自己。是在二个月之前自己造成的。
杀死了直川君子的哥哥,直川浩辅。让其存在从世界中消失。
被修正力消去记忆,并不意味着先前发生过的事实化为虚无。只是纯粹的不再被人认知,不再被观测到而已。一直以哥哥的成长作为生活动力的母亲,其感情失去了着落。在本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留下『欠缺什么』的感觉。所谓世界的结构并不是完美的。就算可以将异物排除,但却无法填补异物所造成的空白。
因此都怪自己,君子的母亲将压力和扭曲的爱情,比过去更加注入到了君子的身上。
想到这里,殊子的劝告宛如泥泞牢牢地抓住蜜的双脚。
用伤害人的力量是无法挽救别人的。
如果真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回到家以后也在思考,但没有找到答案。
把母亲杀死是很简单的。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去伤害君子,利用佐伯妮雅的力量也可以让伤痕消失。这是再清楚不过的。
假如母亲被虚轴侵蚀,没有人会知道是蜜下的毒手。记忆被消去,存在被收束。就如二个月前杀死直川浩辅一样。
可是,心想。
不,是一直在思考。
把那女孩的母亲杀死,只会成为将女孩逼入绝境的另一个原因。
君子只剩下母亲。她的哥哥被我杀死,父亲也被无限回廊侵蚀后消声灭迹,随后被柿原里绪杀死。如果再把母亲也杀死的话,她就会孤伶伶一人。
而且君子,那个笨蛋就算被母亲残暴地对待,仍旧爱着她。
可以帮助,却不能挽救。
虽然可气,但殊子的话是正确的。
想要应对,自己却无能为力。
只懂得破坏,对他人抱有敌意,加上偏离世界半步的自己,已经连抱起她,安慰她的权利都没有。
「……哼。」光想也没有用。
反正马上要到了。到时候就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动吧。而且,只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情,去看看而已。没有问题的话,再——。
转过记忆中存在的转角。看见了肮脏的集合住宅。
回想起曾经去过一次的那个房间,焦虑的心情席卷而来。
开心
说是母亲给的,拿着破旧的发夹在我面前显摆,对她那天真无邪的笑颜,从心底产生了敌意。
正当目的地的,直川家的门进入视野内时。
「……咦?」看到了没有预想到的情景。
三楼的,三零一室。
远处的楼上,虽然在夜幕下只有荧光灯照射出微弱的光亮,但成为固定剂的舞鹤蜜却能凭借其视力一览无遗。没错。
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走入房间中的,男人的背影。
「那家伙……!」没看错。是别保透。
「在做什么?」
蜜几近反射性地跑着。以超常的速度到达了公寓,接着又一口气登上了楼梯。
不知道过了多久,至少达到了无暇思考的程度。
三楼拐角处的房间。目的地。门是开着的。好像不对劲,感觉到一种不协调,蜜穿着鞋冲入了房间。
穿过走廊,来到了起居室。
「君子!」不知不觉叫着她的名字。接着——。
眼前的情景让蜜停止了思考。
首先是房间的角落。
纤细的身体倒在地面上。
没有血迹,但是,松弛的手臂朝着不自然的方向扭曲着。
接着,望向了站在另一侧的君子的母亲。
她手握菜刀,紧张得颤抖着。……她想要刺谁呢?
在蜜的眼前,视线前方的是男人的背影。
不知道为何别保透拿着工地用的铁铲站在那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干什么呢?」冰冷的语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视线移向君子,从这里无法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气。但至少手臂断了,得马上送到医院。
「让开!」向着眼前的别保透,蜜大叫着。
「直川还活着。」纹丝不动,也没有回头,别保透说着。严肃的语气和平时教室里上课时没有区别。
这是怪异的。
「你……难道。」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男人。难道是和自己同样的存在?
这样的话,绝不能放松警惕。紧张感席卷来来。『破碎的万花筒』在自己不受到伤害之前无法发动。如果别保是虚轴的话,不管怎样都会处于被动。
别保终于背对着这边瞥了一眼。
他的视线好像偏离了世界。蜜因为战栗感摆好了架势。
这时突然。
「不要误会老师哦。」从背后响起了声音。
「什么……!」少年的声音。没觉察到动静。
反射性地想要回过头,视野突然剧烈摇晃。
察觉到被人抓住肩部,脚被绊倒之时,蜜已经摔倒在走廊上。
「你们凑在一起想怎么样?」别保用坚定的语气说着愚蠢的话。
躺在地面上,蜜确认着周围。在那里的是。
「啊……对不起,舞鹤。刚才很痛吗?」
新的来客明明将蜜摔倒至地面,却仍带着畏畏缩缩的态度。
「你……怎么会。」对蜜来说完全是出乎预料的人。
上野恭一。
虽然在同一个班里,但没有来往。当然,对君子来说也是。
——这个家伙为什么突然?
「恩,其实……我是受人委托。」
上野的声音。表面看来与他在教室中没有区别。
但是,就算如此,他的气息使人感到厌恶感。
难道……!
在别保身上感到的异质感不同。对蜜来说这是熟知的不协调感。
「舞鹤,你的猜想错了哦。」上野俯视着说。
「别保老师并没有得到世界。……关于我,那个……如你预想的。」
「……你……」蜜睨视着上野恭一。蜜は、上野恭一を睨め⊥げた。也许,自己被尾行了吗。
话说回来,他到底什么时候得到了世界呢。
估计不会很久。学校里的学生都由城岛晶和柿原里绪每天检查着。如果他们没有偷懒或者没有粗心,应该是今天吧。
「是吗。你也……成了这边的人啊?」
一边慢慢的摆正姿势以便随时都能站起身,一边蜜挑逗性地说着。
「真是的,世界的大甩卖啊。是那家伙的……『无限回廊』怂恿的吗?」
「咦,那个……无法告诉你。」
「看不出来变化了多少啊。难道说植入你体内的只是一个渺小的世界吗?」
「你就算对我说这些也。」面对蜜的威慑,上野开始萎缩。
不管本质是如何,表面上的性质看起来没有变化。
别保和君子的母亲都望着突然出现的上野。
趁现在的话,只要应对好上野就有可能夺回君子。不是固定剂的别保和君子的母亲无法对此反应过来。虽然逃离并不符合我的性格,况且自己的能力只有在被动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里还是优先目标才是上策。
上野畏畏缩缩地飘移着视线。
这样的话只要钻这个空虚就能打开突破口。心想着,将力量汇聚至双腿。
「……啊,对不起,舞鹤。」一刹那,上野的气息指向了这里。
观察到蜜的动作,想要动身去阻止。
「喂,别保老师。」上野站在蜜的跟前,
「不是想要救直川吗?快走,我来制止……她。」
用尽所有的勇气,向背后的别保说着。
「你……」
「我不知道什么状况。上野,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因为」面对诧异着的别保,上野咬了咬嘴唇。
「直川……被母亲虐待了吧……就像对人偶发泄压力一样……但是,类似虐待之类的行为是不允许对人偶做的。那是错误的行为。人偶只应该被人爱戴,被人解放。」
意思不明的话语。但是别保没有回答。相反的,盯着上野。
「……知道了。」说完,向君子走去。
「站住!」蜜突然无视上野,从地面跳了起来。但,
「对不起。」站在面前的上野,用与态度截然相反的力量压住蜜的肩膀。
失去平衡的蜜再次倒向地面。
「……进入高中后虽然没有练习,但手好像还没有生。」
满意地自言自语。估计是类似于合气道的东西吧。
「老师。」
别保点了点头。来到了她的身旁——将她抬到背上。
「住手!别碰他!」无视蜜的叫喊声。
「母亲,也请你也一同随行。」别保将工地用铁铲举向母亲。
「呜……」
「过来。虽然只是威吓,但如果不肯过来,就算让你失去知觉也要让你一起去。」
看来是完全没理清目前的状况吧。君子的母亲将菜刀扔至地面,颤抖地点了点头。好像被别保推着背部一般走着路。上野却细心的,配合着别保的移动阻挡着蜜,堵住了走廊的另一侧。
「等一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摆正姿势,蜜朝着别保大喝。事到如今,顾不得手段了。
「想要带她去咨询所吗?这就是你的做法?别开玩笑!」
的确,符合教师的思路。
把母亲从君子身边分开,将没有容身之处的君子送入孤儿院,让她接受心理治疗。接下来又能怎样?这能挽救什么呢?和好友分别,失去亲人,君子并没有年幼到能忘记一切在新天地重新生活。让她怀着一生都无法消去的伤口,忘记一切。像这样的无理要求,我绝对无法允许。
「世界没有简单到可以用你的二元论来解决问题!」
「你说世界并不简单吗。确实是这样吧。」
抱着君子,别保背对着往这边瞥了一眼。
「但是,这不能让我对虐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直川的母亲是错的。错误必须要纠正……这就是我的行动理念。」
「……你的行为本身就是错的!」
「我没有错。原因是,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别开玩笑!」话完全无法说通。
激动地大叫着,蜜再次将力量汇聚于体内。跳跃到天井,踩着墙壁走的话就算是合气道也无法应对吧。假设被抓住投飞也无所谓。
只要立即站起身再次冲出去就可以甩开上野。况且如此胆小——在得到世界后依旧没变,畏畏缩缩的家伙,实力可想而知。
察觉到动静的上野竦缩着身体,蜜积蓄起力量。
「舞鹤。」但是,平静的声音阻止了动作。
不对——正确来说是因为下面那段话。
别保继续说着。
「照你所说……你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啊。」他的话揪住了蜜的心脏。
「知到此事,却对此置之不理,你也是同罪。」
不是的,想要开口。
这家伙说什么呢?同罪?我和君子的母亲一样?
不是的,想要对此否定,想要大叫,但是。
但是,自己救不了任何人——
别保再次迈出步伐。威胁着君子的母亲,走出了玄关,消失在了走廊上。
估计在下面停着车吧,如果乘上去的话就无法追上了。
「……站住!」不顾心脏的疼痛,蜜站起身。
「别想逃……!」勉强大喊。
别保早已无法听到。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碍事者。
「对不起。我也被人命令不能让你逃脱。」
「让开!小心我杀了你!」
「呜……」上野开始退缩。
蜜从地面跳起,退回到了起居室。
从地面拾起君子的母亲手持过的菜刀。上野慌张地伸手想要夺取,但这边的速度要快。紧接着挥动。
刀刃掠过,在上野的手掌上划出一道血迹。威慑似的重新举起菜刀,蜜微微一笑。
形势逆转了。
「咦……要用,武器吗……?」
「你在发傻吗?上野恭一。」不管他是多么胆小,蜜也没有愚蠢到认为一把菜刀就能战胜被虚轴寄生的对手。
「情报不足啊。谁会用这种刀具。你不知道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将刀收到一侧。
被殊子限制的破碎万花筒的封印解除条件是,来自他人的攻击。
也就是说,到头来只要让蜜受到伤害就可以了。
而且幸运的是,这里是被墙壁、地面和天井所密闭的空间。
「我的世界是,通过这么做……才能被发现!」将话吐出的同时。
蜜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刀狠狠地切去。
尖锐的触感,虽然还没有疼痛感,应该马上会出现。根据用力的程度,大概能使用三分钟左右,没有时间玩耍,五秒就足够了。
「起来吧……『破碎万花筒』!」
声音在房间内回响。如同联动一般,蜜的头发也一齐带着响声——。
「……咦……?」没有发动。
破碎万花筒没有反应,也没有在觉醒后特有的冲动感。猛然望向原本应该受伤的手腕,可是皮肤上只留下红色的划痕。
没有别切伤。
「什么……?」不由得发出困惑的声音。难道是切割的力量太小了吗。
不对。这是……。
上野萎缩在旁边,却突然轻轻一笑。
「说道情报不足……看来舞鹤才是情报不足啊。」
刚才手持的菜刀不知何时,其刀刃。
在蜜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为了陶瓷制的伪造品。
「『悲伤的玩具』。这是我的世界的名字。」
「让物质变化的……力量?」
「正确来说,稍有区别。」保持着警戒,将视线移向别处。
「记得故事里有将接触到的东西全部变为黄金的国王吧?好像还有首歌里存在把闪耀的东西都认为是黄金的女孩呢。我的力量和他们完全相反……把接触到的东西全部劣化,变成玩具。对不起。如果你没有用那个东西攻击我的话……没有让我接触到那把菜刀的话,一切都会顺利进展的。」
「原来如此……」上野恭一的力量,估计是被无限回廊赋予的力量。
虽然可能会比较难对付,但也只是如此。
「轻易地说出关于自己力量的内容,真是幼稚啊。」
知道底细就没有可怕的。只要不与上野接触就可以。
而且,刚才三番两次接触到蜜的身体却没有使用力量,意味着这个力量对人是没有效果的。
「还有你太天真了。」
举起刀刃。就算是陶瓷质的玩具也一样锋利。蜜挥动玩具刀,
「就算陶瓷,只要能刺入身体也会受伤。」
「啊……不可以哦。」刹那间。
和语气相对的,以极快的速度扑上来的上野抓住了蜜的手腕。尝试着去反抗,但力量却被轻易地转移。温柔地,不让其受伤地,抛到地面上。
「啧!」咋着舌,立即站起身,环顾四周。
能让身体受伤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首先得拿到才行。
「对不起。」但是再次,这次从背后,肘关节被一把抓住。
「呜……!」疼痛使身体颤抖。可是来得正好。如果手腕被折断的话。
「不能如你所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突然,力量被舒缓,方向被改变。但手腕却没有被松开。
虽说成为固定剂后身体能力有所提高,但他的动作却出奇的巧妙。
暗中懊悔。自己也应该学习一些武术的,心想。
「不好意思……」在咬牙切齿的蜜的背后,上野让人厌恶地说着客套话。
「舞鹤,你太耿直了……你的情报我都知道,全部。速见殊子的事情,佐伯老师的事情,还有城岛晶和城岛硝子的事情全部听说了。」
「……烦死了!」
自己做事过于耿直自己也很清楚。
但是,不想被人指摘。而且,还被如此无礼地。
「但是,为什么没有甩开我逃走呢?既然进了起居室,就应该打碎窗户从阳台跳出去的。」
这也是我的失策,以为杀了他会更简单。

「……你给我闭嘴。」只有心情愈加焦急。
不知道别保是不是已经乘上车。
记得,没看到楼上停着车。可能车子停在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从自己先前的观察中抓住了一丝希望。
然而,让蜜的焦躁感有增无减的是,
「如果换成城岛晶就不会像你一样搞砸了。他非常狡猾哦,脑子转得也很快,再加上性格恶…….没问题吧,我。」
背后的家伙将对手玩弄于手掌之间却仍畏畏缩缩地说着话。
「别把那个白痴的名字挂在嘴边……让我感到恶心。」
「咦,舞鹤,原来你讨厌城岛晶啊?那你可不可以就此收手呢。我只想以他为敌,不想做无谓的斗争。」
「哼,你的目标是他啊?如此一来,是你应该无暇搭理我才对,对象选择错了……因为你将要在这里被我杀死!」
尝试着去挑逗,但到头来也只是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的痛骂而已。蜜不善于话术。
就如上野所说——如果换成城岛晶,诱敌上钩或是声东击西对他来说一定是轻而易举。但是这样的做法不符合自己的性格,更何况没有这个实力。连眼前的胆小鬼都无法翻弄,这是最好的证明。
「对不起。可是,我的选择没有错。」
上野的道歉只是口头禅。
「现在的我去找城岛晶不一定能赢。这意味着,我无法得到她。那就……没有意义了。」
「哈……你居然喜欢机械人偶?真是恶趣味啊。」
回想起前几天的游泳课上,上野和他的同学在邀请硝子和君子的一幕。
还以为目标是君子,看来是搞错对象了。
「别称呼城岛为机械人偶哦。」
「烦死了!我没空继续陪你玩了。」
一边痛骂着,一边思考着逃脱的方法。
「我可不想知道你的爱好!赶紧……!」
「喂,舞鹤。」
但上野没有理睬蜜,第一次充满自信地说道。
「就算是那个狡猾卑鄙性格恶劣的城岛晶……可是啊。」
继续说着。
「那个人能赢过他,不这么认为吗?」
「……你说什么?」


Chapter 4:Helter skelter
(no dancer)
不听使唤的身体就如其他容器一般。视觉、触觉都早已被屏蔽, 声音却能刺入心中。夺取自己身体的家伙策划着什么也能隐约传达过来。
姬岛姬的意识就在这种痛苦中维持着自我。
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呢。
身着睡衣在朦胧的状态中被面生的女人切伤了手腕,失去了意识。在恢复清醒时已经是这个状态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是清醒时已理解自己的状况。
侵占自己身体的家伙,他的知识源源不断地涌入进来。
被称为虚轴,和这个世界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使用自己身体的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意识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通过作用于世界中的修正力,存在被消除。能记得姬岛姬的人都是和自己一样脱离世界半步的虚轴。
还有就是——硝子和殊子也和他一样都是虚轴。
连自己都不可思议地欣然接受。比起这个,无限回廊为了把硝子逼入绝境而苦思出的计谋让她受到了打击。
就算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也无法改变对硝子的看法。冒失的态度很有趣,在一起就很开心,是进入高中以来的第一个朋友。硝子将要被人陷害,而且还是由我的身体。好几次试图去阻止,但都无济于事。无法取回身体的控制权,不管如何大喊无限回廊只会一笑了之。
并且他立下的计策对姬岛姬来说是雪上加霜。
那将会让硝子和姬岛姬共同的友人直川君子卷入其中——。
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本期望殊子的帮助,但是她不是万能的,更何况她以为姬岛姬已经死了。
姬岛姬只能默默地享受情报的流入。
无法抗拒,找不到抗拒的方法,没有能与之抗拒的智慧。
只剩下自我的状态让自己陷入恐惧当中,无法顾及硝子和殊子。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差不多快到了。
无限回廊的声音直接回响在心中,深深地刺激着姬岛姬的意识。
什么啊。在意识中痛骂着。实际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就算如此。
反正你注定要失败。
姬岛姬可以窥视无限回廊的记忆。
根据他的记忆,至今为止一共出谋陷害过硝子两次,并都被击退。第一次是通过八重,而第二次是通过自己。虽然事实很残忍,但硝子却击退着他的企图。そ
……是啊。
因此姬岛姬鼓舞着自己,向操纵自己躯体的无限回廊宣言。
硝子很坚强哦。而且殊子前辈也在。那个人可是硝子的朋友哦。
不管你布下多少陷阱想出多少计策都没有赢的机会!
坚强。那不是出于虚轴的力量。
入学以来一直都在一起。这点事情姬岛姬也会知道。那个女孩很善良,因此非常坚强。这与是不是机械完全没有关系。
那样的女孩就算看到我的模样也不会输给你这种家伙。
你会失败。硝子会……一定把身体还给我。
为了说服自己,或是为了忘却恐惧,姬岛姬强而有力地说着。
——咯咯,是吗。
无限回廊嘲笑着。
——无所谓,你只管默默地看戏吧。
姬岛姬的意识渐渐地远去。
是将关联度减小了。估计是在战斗中不想被姬岛姬的感情缩影响吧。
不知道,即使不知道——姬岛姬却振奋着自己,马上就能……通过意识咬着本不存在的嘴唇。


***

真是忙碌的一天——不对,要说忙绿,应该是从昨天开始的吧。
下午八点半,吃完饭,入浴后终于平静下来,我察觉到身体因昨天以来各种各样的事情而疲惫不堪,坐在沙发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搞不好比虚轴相关的事件还要累人呢。对于自己的这种想法只能苦笑。但不一定是估计错误。总之,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在身边。
首先是昨晚那令人恐惧的宴会。
里绪,殊子,佐伯老师,出乎预料的连舞鹤也来了。
而且谁能想到宴会还举办在我的家中。不过,带来的人因为是里绪所以也不能责备。但是在看到殊子背着醉酒而眠的舞鹤和佐伯老师一起回去的背影,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接着今天又是硝子的面谈会。
虽说紧张,但事情圆满解决。果然就算硝子也不会在班主任面前胡言乱语,对芹菜的母亲也严加注意过,所以没有露馅。……面谈前还以为没有希望了呢。
这都怪芹菜母亲说「反正硝子将来都要做小晶的新娘,升学方向完全无所谓啊~」之类的话,
虽然靠硝子「还未定。」顶回去了。但接下来,
「那么小晶就和我家的女儿办婚姻登记手续吧。」带着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表情阿姨笑了笑,「可是这样一来我不是成了二号?」硝子突然口出狂言,但阿姨却平静地说「那样的话我就有两个女儿了,所以无所谓哦。」硝子却突破常理地说「那我就到阿姨家里当小老婆吧。」
而阿姨这次却「不对不对,我家的女儿不会做饭,所以芹菜可能会做二号哦。」她们的古怪对话让其他人无法插嘴。
「但是小晶也困难重重哦,拥有爱人会被社会排斥的哦?」
「不用担心。前辈的话一定能在公司里将事实完全隐蔽。」
「哎呀,太差劲了。作为一个男人,不对,作为一个人来说。」
「是的。不过,就算把事实公之于天下,作为一个人来说也是不对的。」
……一回想起会话的内容,头就会痛。还是算了吧。
总之,那两个人没在面谈上说同样的话真是谢天谢地。不知道是奇迹,还是假装正经,但事到如今无暇顾及了。
硝子正在电视机前操作着录影机。想要观看录下来的周二悬疑剧或是周六刑侦剧吧,因为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所以看什么无所谓。
「主人。」
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
「恩?」
「我想向你请教个问题。」
说完,取出了刚才来回快进和倒带的录影带,伸向了我。居然是上面贴着『临时录影用』标签的影带。就如其名,可以不断重复擦写想要收看的节目,也是我家里老化最严重的录影带。
「录影带出问题了吗?」
「是的,主人最近使用过它吗?」?
「恩。」记得前几天有个深夜档的音乐节目“七十年代摇滚乐特集”,所以用它录下来了。
「使用过,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点头承认的我,硝子面不改色,但周围的气氛却骤然一变。
我预感事情的不妙。虽然只有微小的差异,但这是责问我时特有的气氛。
「果然……」如我所料。
「在我录下的那段影像里居然有ジェフベック在弹吉他的镜头。」
但话说回来,硝子有她自己专用的录影带。使用『临时录影用』意味着影像并不是太重要。我开始向她询问。
「你录的是什么呢?」
「是特摄。」
「……哈?」特摄,是指那个特摄吗。类似战队啊,超人啊什么的。
「是的。具体的标题是『下岗战队hellow worker』。」
不顾在旁边讶然的我,从硝子嘴里飞出了奇怪的标题名。
「哈……那是什么啊……?」
「因为在班里讨论得沸沸扬扬,所以判断假如自己不收看一回的话会落伍,故将其录下来了。没想到会被人删去……这样一来……」
「你们班没问题吧……?这种东西怎么会成为话题呢。」
「恩。战队中的成员全都处于下岗状态和邪恶的组织是由大企业的干部构成,这样的设定很受当今的女高中生欢迎。此外假面红是因殴打上司而被炒鱿鱼的白领,假面蓝是宅男,假面黄是尼特,假面黑无处就职,而听说假面粉红则是因为和科长发生婚外恋而被辞退的女职工。被击败的怪物都是老板或者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且每回战队成员都会求职失败。」
对于少儿节目来说其设定过于变态。
「我说你啊……没必要看这个吧。」
「但是……八重和小君姑且不论,也需要和其他同学进行交流。」
「是吗……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小心删了。」
「没关系。只是直到下周以前我都会被同学疏远而已。」
「……别抱怨了。」
「主要问题还在于主人没有爽快地买下DVD录影机。」
「现在还不需要吧。况且电视也不怎么看。」
「奢侈是敌人吗?你是想说一滴汽油就是一滴血吧。」
「没到那个程度……不过要买家用电器的话就有必要节约哦。」
因为硝子一直用尖锐的目光盯着我,所以产生了戏弄她的念头。
「……比如说取消餐后的布丁。」
「主人。」
「恩?什么事?」
「居然用人质……卑鄙的家伙!」
「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所谓。」说着,硝子站了起来。
「比起色欲,更要食欲。」
「……是吗。」用词也不恰当。看来她走向了冰箱。
「主人呢?」
「我不要。」
「要也不给。」
「那就别问啊。」
说完废话,硝子走向走廊。
我叹了口气,心里却如释重负。
不知道是不是受姬岛姬事件的影响,这几日硝子的行为有些反常。不是说些逻辑上错误的事情,就是把家务搞砸。在昨晚的宴会准备期间,就把调味料的分量搞错,浪费了一道菜。
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反常的迹象。好像恢复到了平日里的硝子。
是想通了,还是决定忘记,这只是判断而已。
实际上,硝子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有不清楚的地方。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我和硝子如何关联,我们的人格都是独立存在的。
只是,自从她进入高中以来,我能肯定地说她变了。
尤其是这三个月——虽然只有短暂的三个月——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而且那是由那个家伙造成的,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与八重相敌的事件。让姬岛姬死亡的事件。
这对硝子的精神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呢。背叛自己的朋友,或是失去。这些不合理的事实与面无表情地服从来自我的命令,两者的矛盾。加上处理时产生的,作为机械的判断和作为人的感情。硝子是如何面对它们的呢。说到底,一定在我无法理解的深处相互斗争着。
如果没有那家伙的话,心想。但责任还是在于我。
至少,希望硝子所持有的情感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
不是关于今天的面谈。将来,一切都已经了结,硝子还能继续存在之时,能够一个人立足于世界,就算没有我,依然如此。
——真是想得到美,但不得不去思考。
「主人。抹茶味布丁和南瓜味布丁,你想要哪个呢?」
从厨房传来声音。难道愿意给我一份吗?
「随便。」心里却非常欣慰。
不一会儿硝子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给自己选择了南瓜味,将抹茶味布丁递向我。她选择南瓜味的理由是什么呢。纯粹是出于喜好,还是当时的心情。只要向她询问就会回答吧。这是明确的。一定会提出某种理论,结合证据和理由生硬地大谈阔论。
硝子的行动和选择,就算是移动一根手指也是有理由——认为这是必要的。
如果没有理由就能行动的话,我断言她成长了。
「怎么了?讨厌抹茶味吗?」
「没有这种事。」苦笑着拿起勺子。发现便利店里的特价布丁如果放在盘中的话看起来会美味不少。
「……主人。」正想入口时,从对面的沙发上传来硝子的声音。
「恩?」
「在吃布丁前,我有话必须要和你说。」
「恩,昨天好像你和我提过吧?」
硝子的声音,一反常态——在我留意后总算发现——紧绷着。
「怎么了?很重要的事吗?」
「恩。重要的……事。」将布丁放置在一边,连勺子也没碰。硝子朝向我正坐着。我也端正了坐姿。
「重要的事?」
「是的。」硝子垂下头。
什么事呢。
她的脸和气氛简直像是在紧张一样,这与我所认识的,见到过的硝子完全不同。
「我是三天前知道这件事的,一直没有告诉主人。对不起……这是对主人的不忠。」
「什么啊,太夸张了。」情不自禁地苦笑着。
三天前。这和硝子态度变化的时间一致,难道说硝子是因为有事隐瞒我才会采取那种不自然的态度?
如果是这样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想要隐瞒什么事呢。
虽然对不住硝子,估计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况且,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事情除了有关虚轴的事情以外别无其他。硝子应该没有理由向我隐瞒这些事情。也就是说硝子很有可能过分注重着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事。
「主人。其实……」硝子结结巴巴地说着。
这时。
通知来客的铃声不合时机地响了。
说道一半的话被打断。
「……好像有客人。」
「是啊,估计是巡回板报吧。」我站起身。
「主人,我去。」
「不用,你先吃着布丁吧。」
走出大厅,来到玄关,隔着门应答着。
没有传声器是这个家的缺点之一。不注意开门后遇到的是报纸推销员就麻烦了……晚上八点半,应该不会吧。
「那个……是城岛家吗?」那是来自少女的声音。
因为声音有点轻,所以难以听清。
「请问是谁?」
「我是城岛硝子的同学……」
「……哦。」虽然天黑特意有事赶来,但心中却产生怀疑。
「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呢?」
「恩。硝子今天把东西忘在学校里,我把它带过来了。」
是住在附近的人吗?但是,硝子没有提到过。或者只是自己多虑而已。
「请稍等。」说完,我转过身。
「请问是谁?」耿直地未动布丁,一直等待着的硝子朝我看了看。
「女孩的声音,自称是你的同学,来送你忘记的东西。」
「忘记的东西……?」
「恩。」在通常的情况下,硝子不可能忘记东西。
但如果是这几天的话就说不准。
「至少,她不是和你要好的同学。」我认识的声音只有皆川八重,和今天对过话的直川君子两人而已,但至少这个人的说话方式不同。
「说的也是,换成八重和小君的话事先会联系的……」
「总之先得问她的名字吧。」
「恩。」硝子站起身。跟在我背后来到了玄关,略微大声说着。
「对不起,请问你是谁?」
没有回答。
「那个,喂……?」再次打招呼,仍旧无音。
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要说预感不如说是不协调感吧。
「……怎么搞的?」
一般的家庭这时候应该开了门,但警戒心阻止了我。
我站在玄关前,将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动静。
「硝子。」
「是的,正在热源探查中。但……门口没有人。」
回去了吗。那又是为什么呢?
思考着。万一,来访者不怀好意。
回想起二周前鸳野在亚闯入家中的情景。那家伙应该不会连续二次做同样的事情,但也有可能钻这个空子。
最坏的情况——来自那家伙策划的攻击。
担心住在对面房子的芹菜。
不会像上次一样——芹菜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吧?
「硝子,扩大热源探查范围。」
「已经在做了。但是……假的周围没有任何人……。芹菜前辈家中也是。只有芹菜和阿姨两人。」?
大伯没有回来的话就可以确定。这样的话——
「不对……主人。」硝子加强了语气。
「楼上,二楼!……有一个人!、」
我睁大了双眼,情况已经确定无疑。
二楼有人侵入家中,不是小偷,不会有错。
在硝子喊叫的同时,我冲向了楼梯。距上一次的袭击已有半个月,一直猜测这次的袭击方式,没想到如此直接。
上一会使用了不少手段。利用里绪,姬岛姬和鸳野在亚。前一次也不能说是直接。利用了直川浩辅和皆川八重两人。那么这次也,除了这回袭击以外,还利用一个或是两人。可能设置
了陷阱,但在观察到对方的行动以前,没有任何应对策。
焦躁感席卷全身,登上楼梯。二楼一片漆黑,间隔数秒之差硝子追了上来。但是我已经无暇顾及背后的她。
楼梯的尽头,漆黑的走廊一角,那里。
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从楼下微微漏出来的灯光无法照射到人的身影,只能确认出纤细的体型。估计是女人。可能是刚才站在门前的那家伙吧。
「……谁?」我注视着人影,警戒着将手伸向前方的墙壁。
按下了开关。
荧光灯瞬间将走廊点亮。那家伙的模样展现于眼前。
「晚上好。」那家伙说着。
哑然,
从背后传来硝子的咽气声。那是当然的,
扎成两束的茶色头发。
没有太明显特征,可爱的长相,我所在高中的制服。
和硝子痛年龄的少女站在那里。
但是她的脸是我熟知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心想。
她应该死了。
半个月前被虚轴操纵,切伤了手腕。其生命和一部分存在被鸳野在亚同化。……为什么,怎么办到的?
「城岛前辈,第一次和你面对面说话呢。」
带着满面的笑容,倾着头,手靠着背,简直像少女一般。
「硝子,身体还好吗?我来找你了。」简直像幽灵一般。
原本应该死去的姬岛姬说道。


***

事到如今只能凭借自己的蛮劲把头撞向背后,幸运的是成功地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但敌人没有半点间隙,脱出的同时手腕被猛地抓住。试图甩开却被轻易地分散了力量。就这样舞鹤蜜与上野恭一相互睨视着,保持着僵持状态。
「已经过了三分钟吧……」
「……闭嘴。」
面对愈加焦急的蜜,上野的态度却依旧软弱。这反而使了蜜焦躁。对手明明已经萎缩,却找不到进攻的方法。
「赶快放开。你的手不配碰我。」
「对不起。」上野用力抓经了舞鹤蜜的手腕。
「无法办到。」
「……!」腕部传来的刺痛激怒了蜜。「你个贱货……!」
走向前。握紧拳头,殴打过去。但是被挑衅后的攻击没有成功。
上野闪过拳击,同时扭转手腕。
因空挥而失去平衡的蜜,被拉起手臂站了起来。抬起头,发现只有位置的变化,姿势却没变。
「对不起,很痛吧?」
上野的客套话愈加使人焦躁。
「但是,真的对不起。估计别保老师已经离开了。虽然不知道去哪了,但现在追不上了。……而且,就算你不出手,直川的问题也会由别保老师妥善处理的。」
「烦死了。你的说话方式让人讨厌。」睨视着上野,蜜产生了疑问。
他为何会来这里呢。
嘴上虽然说是来帮助君子,但光是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这家伙是听从无限回廊的指使而来,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无限回廊,但听说他性格恶劣,可能暗地里图谋着什么。
——这家伙来的原因是,为了困住我?
「……这样的话……」
「恩?怎么了。」
「果然别保也是……那家伙的指使?」?
「对不起,我不知道。」上野心怀歉意地向蜜谢罪。
「可至少,老师和虚轴没有关系。」
「就算如此,你也是受无限回廊的命令才来的吧?那家伙……不会在没有任何目的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
「是吗。」
另人厌恶的说话方式。但,并不是冲动的时候。去思考。
是特意来攻击蜜的吗。可上野的方式却不自然。
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目标不是我,而是君子吗。
君子是硝子的友人,无限回廊也有理由将其作为目标。
「……啧」蜜咋舌。
事情岂止别保引起的骚乱。他那无聊的正义感已不成问题。
万一君子和姬岛姬一样。
那已不是日常中遇到的不幸。绝对无可挽回的事态。
「咦,那个……舞鹤?怎么了?」
「没事。」蜜松开了力气。
不可思议的没有愤怒。因为事态紧迫。
「如果再早一点狠下心肠,我在想这个。」
用菜刀切伤手腕?想办法用房间内的东西弄伤身体?
确实,甩开他去阻止别保的话这是最好的选择。
「咦……什么情况?难道你放弃了吗?」
「好吧。我放弃。」蜜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左臂依旧被对方紧握,右手则松弛地下垂——
笑着。
假如打垮他事情还不能了结的话,另当别论了。
「想通过眼前的东西解决当务之急,我决定放弃这种优柔寡断的想法。」
「……咦?」
张开紧握着的拳头。用右手抓住左手上的小指
「什么……!?」在上野慌忙前来阻止之前。
蜜折断了它。
疼痛使脸扭曲,从咬紧的嘴里漏出苦痛的呻吟。
即使如此这是,连接着日常与非日常之间的觉醒剂。
「……赶快……醒来吧!」蜜叫喊道。
「破碎万花筒……!!」瞬间。
蜜收拢的头发犹如火蛇一般在空中旋回。
纤细的黑发,不断伸长并刺入附近的墙壁、地面和天井。
「哇……!」上野慌张地后退。但这是没有意义的。
四面围住的房间,还有走廊。
这里是——最适合『破碎万花筒』从侵入的平面跳转至邻接的平面不断乱舞的特性。是属于舞鹤蜜一人的舞台。
「……骗人的,怎么可能……」朝着呆然的上野,蜜带着睥睨的目光吐说着。
「没空和你玩了……迅速结束。觉悟吧。」
气氛开始高扬,有要将其千刀万剐的冲动。这是,『破碎万花筒』的意志。与自己结合之物的本能。
蜜拼命克制。没有时间了,必须快速解决。
上野带着惊愕和畏惧的表情摆好了架势。没有关系。
「我来告诉你吧,你那渺小的世界……在我压倒性的暴力面前,在我的世界面前毫无半点还手之力!」她的叫声就是信号。
刺入墙壁、地面和天井的毛发在平面间跳跃,出现在上野的左、右和上方。上万根细黑色的绳索疯狂地翻滚,扑向目标。
「呜!」上野发出悲鸣。合气道早已没有用处。
刹那间——双手双脚和脖颈被毛发包住。
「……结束了!」蜜挥动手臂。
与此同时,头发开始收紧。那是切割的力量。
上野的手,脚,脖颈宛如黄油一样被切断。

可这只是假想。
「……啊……吓我一跳。」但是,下一个瞬间。
蜜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
缠绕在上野右臂的上百根头发,在伸向天井的半路上被切断。
左臂,左脚和右脚也是如此。
「嘿。」最后连脖颈上的也。
蜜怀疑着自己的双眼。远比钢琴弦坚韧的头发,怎么会如此简单的——。
「还在愁没有成功该怎么办呢」上野回答着自己内心中的疑问。
难道说和刚才的菜刀一样,变成玩具?
如风化后的破布一样,『破碎万花筒』的束缚渐渐解开。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材质,只能确定那东西变得极为易碎。
「……怎么。」这次轮到蜜发出惊愕的声音。
「啊,太好了。」
放心似的,懒洋洋地剥下缠绕在腿上的黑发。
「对不起,舞鹤……看来你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面前没有还手之力呢。」
他胆怯的回答声,深深地打击着蜜。
「可是,只能怪你猜测错误哦。关于『悲伤的玩具』的实力。」
「你说……什么?」
也就是说,上野的力量不直接用手接触也能使用。
而且这家伙为了让蜜产生误解,故意隐藏着实力——?
「要想让东西变成玩具,只需要接触到我的身体就可以。」
蜜咬着嘴唇。
被欺骗,原因不在于自己的观察力不足。
虚轴『破碎万花筒』的根源——也就是说,被原来世界的性质所影响,蜜无法说谎。正确来说是,无法用虚假的事情欺骗别人。而且因为这个原因,无条件地相信他人的话语。当然明显的谎话可以被看破,对他人的态度产生怀疑也可以看穿谎言。只是谎言过于巧妙,而且相当自然的场合……无法看破他人的谎言。
缺点并不致命。只是不能说谎,而且能够被克服。
然而,因为其本质,蜜很不擅于处理谎言。没有用语言捏造事实的天赋。
「啧……」握紧双拳。
话虽如此,看似懦弱其实是了不得的策略家。也许他的态度也是伪装而已。
「但是……好没完。你的力量还不能决定一切。」
懊悔也没用。
确实使用能把接触到自己的东西变为玩具的能力,用『破碎万花筒』缠住他也没有太大意义。纸链不堪一击。
如果这样的话。
向脑髓中的电流式虚轴发送命令。伴随着指令头发变成镰刀状。
「在意识到接触以前,切碎就行!」
「对不起,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刹那间。
上野朝蜜扔向了某种东西。
「啧!」用头发切碎告诉飞来的东西。原来是刚才的菜刀。
「这种程度的东西……!」想用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吗。正要开口之时。
「不会,应该不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但是。」
上野窥视着这边的脸色说道。
「应该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了吧。……看看你周围吧。」
语气变得傲慢。
这时蜜终于发现。
房间里的墙壁、地面和天井,连窗帘和家具所有东西。
变为了没有存在感的,陈腐的颜色和质感的东西。
「你,难道……」
把整个房间都?
「恩。费了相当多的时间呢。」说完。
「对不起。」上野一边向蜜致歉,一边转身踢向墙壁。
陶瓷质的墙壁变为碎片,裂痕延伸到了天井和地面。
「什么……!」
因为蜜和上野的体重,公寓的地面开始坍塌。

***

原本应该死去的姬岛姬站在眼前。
对于此情此景,我完全停止了思考。
「咦,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哦。」少女说道。
快乐地,宛若没有发生半个月前的事情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眨了眨眼。从脑髓强行剥离了惊讶感,我确认着周围的情况。
如果想要排除疑点,必须要从现实中寻找理由。
首先,假如姬岛姬没死。实际上还活着,因为某种理由成为了无限回廊的爪牙。这是可能性之一。但是修正力将人们对姬岛姬的记忆消除,这一点无法说通。那么可能是伪装或幻术吧。他的爪牙利用虚轴的能力制造了这个情景,为了让我和硝子产生混乱。这个猜测是最充分,最有可能性的。
「……硝子。」我朝着在身后僵直的硝子说道。
「小心。保持注意力。」
「主人,我……」
「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预先启动连不定量子回路。」
说实话事情很辣手。
虽然眼前只有一人,但在不知道虚轴性质的情况下无计可施。再加上从硝子那里取出武器需要争取一定程度的时间。万一对方拥有可以直接对我们造成伤害的力量,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更何况——那是硝子友人的长相。
这一点对硝子有何影响是目前最大的不确定要素。
半月前,姬岛姬的残骸被鸳野在亚同化,硝子未能将其破坏。
这是萌生情感的证据,可这更意味着站在眼前的少女,对硝子来说是巨大的威胁。即使知道不是姬岛姬,但。
「……你是谁?」
因此,必须得先搞清楚。
是幻觉的话就消散,是伪装的话就揭露。
「先跟你说清楚,你的长相没有任何用处。我不会动摇,硝子也是如此。」
假装若无其事。隐藏着感情边挑衅,边思考着如何行动。
这是在自己的家中。有地理优势。
只是,至少在狭窄的走廊上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
就算我跳入硝子的房间锁上房门,也可能争取不到召唤出武器的时间。有必要移动到房间数最多的一楼,隐匿起来。
「恩?『你是谁』吗?好坏哦,前辈。明明知道的。」
「别开玩笑。」
眼前的姬岛正轻蔑地笑着。
或许这家伙可能只是诱饵,我思考着。
这样的话,一楼或者背后。得让硝子提高热源探查的灵敏度。
「啊,原来如此。」
出其不意地,姬岛姬捂着嘴,咯咯的发出笑声。
面对眼前的变化,我皱起眉头。
看见我的表情,她越加发笑。
「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呢。」
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自己问,
姬岛姬说道。
「硝子,你没告诉他啊。」
「……你说,什么?」她的话意味着——,
「硝子!」
我背对着她简短地问道。
与机械不相称的,硝子的身体开始颤抖。
「主……人……」
从态度就已经知道。这不是因为姬岛的谎言。
「对不起,主人……我……」
语无伦次,狼狈不堪。这和平日里的硝子有着天壤之别。
反射性地回忆起刚才的事情。「有话要说。」硝子是这么说的。在三天之前知道,却一直没有对我说。或许要说的话就是指这个吗。
「硝子……?」再次问道,却没有回应。
数日前怪异的行为……也是因为这个吧。
没错。硝子知道。知道却没有对我说。
姬岛姬——还活着。
「啊哈!硝子,你这样的表情还头一次见呢。」
也就是说,这家伙已经在硝子面前出现过一次。
三天前。就在硝子的态度开始变怪之时。
「硝子……为何没有说?」
「主人,我,我是……」
略带怒气地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报告我呢。
还以为我知道的话,在遇到敌人之时会杀死姬岛吗。
因此不敢说出口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依据理论后的思考,而是出于硝子不合理的情感。
对此我应该高兴。但是,
这份情感只包含了对我的不信任,
「主人,我,就算尽力也……对不起……」
可是,目前无暇责备,并不是争吵的场合。
「硝子,事后再道歉……先把你知道所有情报都告诉我。」
为何,原本死去的姬岛还活着。
那真的是姬岛吗。
这家伙和以前的姬岛有何不同——。
事先遇到过的话,硝子应该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只是遇见,但硝子的话一定能通过她的演算能力推导出某种假设吧。
「通过直属信道进行情报传送。快点。」我催促着硝子。
硝子在刹那间的踌躇后,没有传送情报。
「怎么了?快……」?
「主人,先撤退吧。然后再将情报……」
「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啊。」
「目前的状况对我们不利。先到里绪或殊子的地方……拜托了。」
「呵呵,真为主人着想啊,硝子。」
看见焦急的硝子,姬岛笑道。
「但是,没问题。我来告诉你。」
「什么?你,到底……」
「主人!不可以,不可以听!这里先……」
硝子拉扯着我的衣服。
为什么?为什么硝子如此地让我——。
「没关系,我告诉你。」
我开始犹豫。硝子处于慌乱之中。意见产生分歧。
姬岛姬却冷静沉着。
不知道如何是好。全是空隙。
「我说啊……」
「闭嘴……别说!」硝子绝叫道。
就连我也没有听到过,对于硝子来说是第一次绝叫。
接着。
完全不顾她的绝叫。
像是在嘲笑处于惊愕中的我一般。
姬岛伸展双臂。
夸张的,以演戏的般的举止。
用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口气——
说道。

「……好久不见。」
一瞬间。
我停止了思考。
「别听,主人!败退了,先暂时撤退……!」
硝子的声音已经无法到达。
所有声音,所有感觉都骤然离我远去。
「相隔四年,长大了呢,城岛晶。」
但是只有那家伙的声音却疯狂似的震响着我的鼓膜。
『好久不见』。
『四年」。
『长大了』——。
这。
意味着。
我的,
敌人。

身段不同,
声音不同,
长相不同
就算如此,已经理解。
通过自由改变固定剂,不断地笼络人类的自我,从而扩大自己的世界,拥有特殊能力的虚轴。愚弄着世界的法则,改变姿态,隐匿于世界中的虚轴。
还有将我的日常彻底破坏的虚轴——。

记忆一闪而过。
那是四年前的情景
每周星期一,一定能在梦中看到的情景。
渐渐消逝的母亲,狂笑中的父亲。朝我呼喊的硝子,绝叫着的我。
声音。欠缺。从日常坠落,向非日常冲撞。坠落着失去了一切。自从那天我开始对一切事物冷谈。地狱的尽头离我如此接近,仇恨代替了一切。和蔼的母亲失去了踪影。在何处。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处。
身处于时间、空间与次元的间隙之间,母亲的身影沉溺于那无法被观察的虚轴之海,不知道多少次自己被这种噩梦惊醒。积压在肺部的电子在波动和粒子之间汹涌翻滚,无视着普朗克常数,神的骰子不断回转,让气道窒息。挣扎的双手与双腿在艾弗雷特的嘲笑下沉入水面,不管如何抵抗都被无情地拉向奇点。我为了救助母亲拼命地伸手,但必定会被薛定谔之猫抓伤(薛定谔之猫是奥地利物理学家埃尔温•薛定谔试图证明量子力学在宏观条件下的不完备性而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你还没有资格将你的身体迁移。首先得乘坐复领域的波浪,穿越生与死的边界,在使其归一化之前,你连吸入此处空气的资格都没有。」说完,咯咯的,简直像父亲一般笑着。像他一般嘲笑着。嘲笑着我的哭泣。我的反抗毫无意义。因为那家伙飘浮在虚轴之海的上空,面带微笑,旁观着母亲沉入水面。居然见死不救!
我理解了。
那家伙现在就站在眼前。
一直所寻求的,一直想要将其碎尸万段的家伙,站在眼前——。
「硝子。」我说道。
「——不定量子回路启动」
「主人。等一下……!」硝子的声音在中途停止。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犹豫什么呢?
明明是机械。
是在为我担心吗。那真是多此一举。我现在很冷静。
懂了。硝子是怕我损坏了姬岛姬的身体。
没有问题,不用担心。
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就出姬岛姬。
「主人,我,还没,有。」
从背后传来了咔嚓的响声。
我回过头。
在那里,硝子痉挛着从腹部长出铁快。
「不,不要,啊……!」伴随着喘息声,又一块。
由部件胡乱构成,没有意义的东西。像是武器,却又不是武器的东西。
「……做什么呢?硝子。」面对不服从命令的硝子,我催促着。
「快点。武器啊。快点弄出来。」
「呜……啊!」
「剑、矛、刀、枪、镰、钳、弓,什么都行....快一点!」
瞬间,类似吊臂带有关节的铁棒从硝子的胸口接着飞出,咯哧咯哧,扭曲着刺向天井。接着从右腿伸出线圈,飞向墙壁。从左肋则长出由发条和弹簧构成的物体,贯穿了地面。
过于混乱的物体,过于没有意义的机械装置,冲破硝子的身体不断出现。
「怎么了?」我对此不解地问道。
难道硝子处于混乱之中吗。
因长年的宿敌站在眼前而感到紧张吗。因不知道胜算而感到不安吗。那么刚才的态度也是,想要撤退的理由也可以说通。
但是,没有问题。
不需要担心。我会漂亮地做到的。
我和硝子协力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将他从姬岛姬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然后用硝子的武器将无限回廊从世界上完全消灭。不对,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杀。杀。杀。杀。杀。)
在此之前需要把父母召唤回世界。这样一来,一切如初。杀了他一切就会恢复原样。最后只
(杀。杀。碎尸,将内脏和脑浆洒向地面,践踏,践踏,最后再嘲笑他的惨状吧。)
要让被父亲崩毁的世界保持平衡,一切就会结束。大家平静地生活。让我们去终结吧。
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咯镪。
伴随着我的思考,从背后传来机械音。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硝子在做什么呢?
「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转过头。
硝子变成了一个标本。
从腹部、胸、腰、大腿、肩、以及其他部位长出大量机械零件、损坏了的武器,不断痉挛着。
一些武器刺入了天井、墙壁和地面,并使硝子的身体浮在空中。颤抖着纤细的小手,弛缓着双腿,从嘴边滴着血,简直像变成了针山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可就算如此,
「主………请……救……」嘴上却嘟囔着什么。
到底在说什么呢。不知道意思。
不耐烦地想要催促。
如果再不动的话就揍她一顿,带着冷笑我走向硝子。算了……使用暴力可不好。至少得听听她的解释。
我倾听着她的话。
「主,人……」
一张一合,就如缺氧的金鱼一般。用无神的双眼,呆呆地望向这边。
「拜托,了。」
拜托?什么事。
心怀疑问,我注视着她。
硝子说道。
「请,救救?好痛……晶。」
耳边传来这样的话语。
救救,好痛。晶。
确实,这么听见的。
硝子是这么说的。
她的话。
对她的话。意识到此话代表的意义之时。
我想起来了。
反射性的,某个场景闪过我的脑内。
过去的事情。


——六年前。
还在硝子到来没多久的时候。
她还不能充分地安定在这个世界,无法正常地运动身体。
整日躺在床上,无法说话,很小的动作也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当然换衣和沐浴都是由母亲来帮忙。可是母亲无法整日照顾硝子。因此只要我从学校回来,在睡觉以前一直陪伴在硝子的身旁,帮她翻转睡姿,陪她说话,给她念故事听。
只有我可以和她沟通思想。成为硝子固定剂的我通过信道和她相联系。因此能与身为机械的本体相互交流。
那时的硝子,把我称之为『晶』。
时间已经忘记。
有一天,我在她的枕边说道。
「被直呼其名,感觉有点怪呢。」
『怪的感觉,是什么东西呢,晶。我无法理解。』
她如此回答。语调和现在相同,只是称呼不同。
「恩~,好像和机械说话一样。」
因为当时我读的外国科幻小说里有个巨大的计算机使用敬语直呼着对方的名字,估计是它给人的印象太强了吧。然后其形象又和眼前弱小的女孩联系到了一起,带给人强烈的不协调感。
『我就是机械。」硝子答道。其论调现在也没变。
「不是的。」由于无法很好地说明自己感受到的不协调感,我闹着别扭。
「不管怎么说,希望你不要这么称呼我。」
『是吗。』无言,没开口,用大大的眼睛望着这边。
硝子眨了眨眼,然后。
『那么……因为晶是我的主人,所以就称呼「master」吧。』
根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说着傻话——。


「……啊。」愕然失色,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时的记忆。
那家伙还没出现,我、母亲、父亲和硝子,大家都在一起。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正常运转时的记忆。
那时为了让硝子固定在世界中,缺失了各种东西,但决定性的东西却没有失去。
我在那时,是如何看待硝子的呢?
和战斗毫无缘分,在听到她的体内收纳了万能的武器时,没有半点现实感。认为永远也没有机会使用。
那时,并不是作为机械,而是纯粹地将硝子作为一个女孩看待。
是的。
那时,只有我能和硝子沟通思想。
也就是说,那时,我对硝子来说是唯一的世界。
因此我发誓要成为她的全部(all)。
因为她也曾是我的唯一(one)。
一心想要保护只能躺在床上的硝子。
一心想要让独自从灭亡的世界过来的硝子看到我那美丽的世界。
可能是纯粹的这么希望吧?
记得有次背着她在附近散步。回来后被母亲训斥。
自己也认为做了相当糟糕的事情。我将还不能正常行动的她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之中。虽然已经不记得,但我好像哭了。即使缺失了眼泪,我仍在哭泣。
可硝子却袒护我。
用没有握力的手拉着母亲的衣袖。缓缓地摇着头。
事后,母亲说道。
「这孩子需要晶去守护。从危险的事情保护她……。」
是的。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我却……。
「硝……子?」我到底在做什么?
对一直站在我的一边,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她,
对她来说是世界本身的我,到底在做什么?
面对相信着世界的硝子,我为什么没能回应她?
「硝子!」
强行停止不定量子回路。
刹那间,那些生长在硝子身上的武器一齐伴随着声音变成碎片。
吊在半空中的硝子得到了解放,坠落向了地面。
冲上前接住了她。
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嘴边流着血,两眼紧闭。
但是,感到了温暖。还活着。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在喘气。
「硝子……对不起。」没有回应。
和我的信道连接没有被阻断,告知有机体部分异常的警报也没有。
只是因为负荷而造成了本体机能的部分短路。
只要重启就会睁开眼睛。我在脑中提出了命令。
「啧……」真想一口气杀了自己。
笨拙还是差劲都不足以用来痛骂我。
我真是——。
尽管如此。幸好没有失去,心想着。
因愤怒和仇恨失去了自我,其后又因硝子的变化而狼狈不堪。
可自己的失败造成的后果并没有就此结束。

「……城岛晶。」
意识到这点是在听到背后的少女——不对,是在听到那家伙声音的一瞬间。
糟了,紧接在背脊发凉之后。
后颈被抓住,与此同时视界开始翻转。失去方向,在一瞬间的浮空感后,身体被粗暴地扔了出去。
「……呜,啊!」
身体撞向墙壁,接着滚向地面。意识到被人扔了出去。
「啧……」扶起上半身。头受到了撞击。视界开始扭动。
心生焦急。现在不是倒在地面的时候。
「站住……!」他背向我,俯看着倒在地面上的硝子。
他想干什么,想要询问。但是。
那家伙听见我的声音,只是转过头。
「我对你很失望,城岛晶。」
带着姬岛姬的表情,慢慢吞吞地说着。
「你说什么……?」
「看来你终究什么也没搞懂。」
带着极为冷酷的视线望向这边的少女发出傲慢的声音。
抑制着几近反射性涌上心头的仇恨,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什么……意思?」
「无需多说,城岛晶。」无限回廊叹息道。
「忘记我在四年前和你过说的话吗?」
四年前。这家伙让我失去父母之时。
「……『如果你』」还未等我回答,无限回廊的手指指向躺在地面的硝子。
「『如果你掌握了如何使用这个女孩的能力时,我会立即出现。』。我是这么说的。说完,我才和你分别的。」
「那……又怎样。」
「而你呢?成何体统?你到底认为那女孩是什么?她可是……最凶恶的毒害,最凶恶的罪恶,最凶恶的祸害啊。在为数不多的虚轴当中也是最为巨大,最令人畏惧,最具有存在感的世界啊。」
我默默地睨视着她。
但无限回廊却对此无动于衷。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无法完全掌握就算了,你根本就不会使用啊。明明手上握着如此巨大的世界,握着如此巨大的世界!这四年期间你又是如何散漫度日的?你对我的仇恨就是这种程度吗?」?
这是,彻底的冰冷无情。
「不对……何止如此。你差点让她命丧黄泉。不顾觉醒与否,让其力量暴走。以不完全的形态打开了通往地狱的盖子。真是一塌糊涂。这等同于拔苗助长,过于浅虑过于幼稚。」
这是,彻底的悲痛失望。
「或者是说,你无法做到吗?对你来说负担过重吗?要想接纳这个巨大的世界,你的度量不足吗?是我对你太过期待了吗?你所有这个女孩,其意义难道费解到如此蒙昧的程度吗?」
这是,彻底的惊讶和侮蔑的表情——。
「闭……嘴……!」我几近绝叫地吐说道。
头好重。刚才撞击的后遗症使视界中出现残像。呕吐感也愈加严重。
最重要的是——认为没有理由被她指责的想法和对自己的悔恨感,使自己焦躁不已。
「闭嘴……离硝子远点!」
但我的威赫没有任何意义。
接着,无限回廊背对着我,眯着眼注视着。
说出了关键的一句。
「城岛晶,果然你……就如树所言,是失败作吗?」
「呜……」树。城岛树。父亲。那家伙的名字。
反射性的,我的视界染成了红色。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毫无意识地震颤着喉咙绝叫着。
知道不可以这么做。现在我该做的是,救出硝子并从这里逃离。先重整军鼓,找到充分的对策。虽然理解,但无法克制住。
不顾头晕,我扑向无限回廊。
「……哼。」
敌人终于面向这边。我握紧拳头,并在那里形成不定量子排斥力,为击穿无限回廊的头而举起手臂。
虽然早已知道这是无用功。
不出所料。
「果然是失败作。」
无限回廊冷静地说着——轻松躲过飞来的拳头。
闪过的一瞬间,将手掌伸向对方的下颚。少女纤细的五指和手掌粗暴地扑向目标。
刹那间,传来无法抗拒的冲击力。
「咕……啊!」我像纸老虎一样被吹飞,这次撞向了走廊深处,储物室的门上。
房门被撞开,身体摔向了挤满灰尘的储物堆上。
扬起的灰尘沾满全身,叠放成堆的各色东西砸向身体。但是已无力躲闪。伴随着嘈杂的声音,早已不用的垃圾滚落下来。
深埋其下的自己。从喉咙里呼出气体,嘴边漏出低鸣的声音。
混合着血腥味。
没有痛觉,可头昏目眩,无法动弹。
「……一塌糊涂的结局呢。」从走廊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的含糊不清。
「那么。该如何处置呢……」无限回廊自言自语道。
试图移动身体。但是,不听使唤。
是使用了虚轴的力量吗,还是因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脑震荡。无从得知。巨大的耳鸣声。
脖子以上失去了感觉。就算大脑从头部溢出也毫不奇怪。意识渐渐恍惚。
有人正走上楼梯。他的身影进入了自己扭曲变形的视界。
——难道是她的同伙?
是谁呢。只能看见人影,但无法辨别。
走上楼的家伙正和无限回廊讨论着什么。内容不明。只是,恍惚地知道他们在讨论。身体无法动弹,思考也开始迟钝。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人影走向这边。
穿过走廊。必须要站起来,心想。可无法做到。
步入了储物间。不是少女,而是少年。
不是无限回廊,是刚才走上来的家伙。谁?
那家伙弯下腰,将脸凑向我的耳边。
耳鸣声中隐隐约约听见,
「再见,城岛晶。……你的人偶,我领了。」
用近乎瘫痪的大脑理解着他说的话。刹那间。
那家伙从储物堆里抓起瓶状的物体,并猛得砸向我。
再一次,我的头部受到剧烈的冲击,意识由此断开。


***


直川家所租借的公寓,自从地面崩溃以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在一切都被毁坏的空间里,只留下了寂静。
建筑物外观没有变化。不仅如此,公寓里的居民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三零一号室的惨状。估计并不是没有听到争吵声和喊叫声吧,只是他们早已听惯从三零一号室传来的怒号和谩骂声而已。
因此,没有一人在意。
旁边的三零二号室无人居住,正下方的房主还未归来。这也是造成事件至今未被察觉的要素之一。故,就算房间被破坏也没有出现被害者,没有被别人察觉,没有被通知警察,事件被搁置了长达二十分钟。

因此,速见殊子成为了案件的第一目击者。


三十分钟前从舞鹤家打来电话。
内容是蜜有没有在殊子家,电话来自她的父亲。
殊子询问了前因后果。事情大致是,蜜在回家后没有更换衣服就失去了踪影——听着解释,发现其实她的父亲打电话过来只是出于她母亲的强烈要求。
殊子忍不住苦笑。他太懦弱了。一直对蜜的言行过分敏感地反应。窥视着她的脸色,对她没抱有半点信任感,只是害怕她引起问题。由于蜜不打开心扉,她与她的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原本不应该插手此事的。
只是——殊子对此耿耿于怀。
今天的中午,蜜在学校的举动。加上和她的对话。
以为因二日醉而没来上学,却在校内偶然遇见,所以有意无意地跟在她后头。
在一年九班的教室前,她微微打开门缝,窥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然而,没过多久,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冲入教室,接着——。
认为行为过于草率,事后警告了她,看来是产生了反效果。
因此决定亲自去寻找她。挂下电话,离开了家。
去处心中早已有数。
她一直执着的,直川君子的家。
直川君子——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本人不记得自己和蜜曾经是朋友。因为殊子做了手脚。
关系是单方面的,本来蜜没有必要把她的处境放在心上。
但蜜却对此执着不已,估计是出于蜜的性格吧。
单方面的关系,明明孕育不出任何东西。
如果君子还记得与蜜之间的关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况且蜜本人也不期望任何东西,所以对此无可奈何。实际上,忠告过她好几次。今天中午并不是头一回。尽管如此,蜜也没有改变观点。
——更重要的是,蜜根本听不进我所说的话。
一边想着,一边走向直川君子的公寓。
没想到蜜会直接去君子的公寓,预想她会像卫星一样在公寓周围默默窥视。真庆幸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一定会冻僵的。骑着助动车,在恰好可以看到公寓的地方放慢了车速,环顾四周。
「……没人啊。」难道已经回去了吗,心想。
在搜索五分钟后,忧虑转变为了不安。
莫非是一时冲动闯入了公寓。
「恩~」怎么会……虽然对此抱有疑问,但却很担心。
白天看她样子非常忧虑。说不定。
去确认吧,立即做出决定。
在门前拉响门铃,如果不在的话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行。况且,万一蜜不是因为直川君子的事而出走,殊子来这里纯粹是白费力气。如果真是如此,在这种地方徘徊,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将助动车停在公寓前面,登上楼梯。虽然只有晚上八点,却格外寂静。
按响门铃,对没有回应感到疑问。试着拧了拧门把,发现门没有上锁。殊子忧虑地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位于走廊尽头的,没有地面的起居室。
「……哇。」情不自禁发出散漫的叫声。
是蜜所为吗,还是其他人搞的鬼。
「打扰了哦。」
与语气相反,殊子略感紧张。
穿着鞋步入房间。走廊很短,没走几步就能看清崩溃了的起居室。
情况惨不忍睹。可是,更让人——无法相信。
殊子吞了口气。
建筑物由钢筋加固,木质材料构成。然而,地面却像玻璃一样碎裂。靠近走廊一侧的损坏最为严重,地面完全脱离,可是靠近阳台一侧则保留着破碎的地面,锋利的先端指向这边。墙壁上也有龟裂纹。
明显的异常之物构成了整个房间。
地面、墙壁和天井。构成房间的所有东西,材质都很诡异。
它们具有光泽,却又看似低廉,像是是用极为碎裂的材质构成。
「……这是。」拾起脚下的碎片,仔细端详好一番后殊子嘟囔道。
陶瓷,这个房间都是由它构成。
不可能原来就是这样。因此一定是后天造成。
「糟了。」将碎片扔至地面,殊子继续往里走。
有必要确认地面下方,也就是说楼下房间的情况,心里想。越是接近起居室,走廊的材质变化得越是严重。这里也是陶瓷。不注意的话会碎裂。
尽可能走到附近,慢慢地俯瞰下方。接着。
「……啧。」
房间的地面,还有家具、电视和衣柜,起居室内的所有东西都变成灰褐色的碎片,散落在楼下,就如同把大量餐具打碎撒到地面一般。而在碎片上面,躺着身着挟间学园制服,乌黑发色的纤细身躯。
殊子不由跳下楼。
冲至其身边,翻转她的身体。
有体温。在呼吸,只是失去意识而已。至少生命没有危险。
但是。
「……蜜……」
本来应该有从裙子里面伸出的双腿。
膝盖以下——不见踪影。
而且就如同这个房间一样,从中间被打碎。
伤口没有出血。不仅如此,断面处根本不能说是伤口。从大腿处开始,以质感来看显然变成了无机物。拥有光泽,表面光滑,转变成了涂装成肤色的陶器。就在此基础上,腿被打成了碎片。
「这可……有点糟糕了。」尽管如此,殊子没有失去冷静,确认着蜜的身体。
上半身虽然布满了伤痕,制服也破烂不堪,但骨头没有断,材质也没有转变。至少大腿以上的身体是正常的。
损失的部分看来只有双腿,但是无法带她去医院。
从裤袋中取出手机。
同时微微揭开蜜的上衣,靠近肚脐眼那部分。
在那里用蜡笔写着一行字。
『无聊的玩具,连人偶都没资格作。』
傲慢不逊,书写这个的人心里一定相当扭曲。
对此殊子瞥了一眼,咬着嘴唇,拨打了佐伯妮雅的电话号码。


**


「晶!……晶!」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同时感到身体的晃动。
「晶!晶!」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不知道多少次重复着同一个字,摇动着我的肩膀。
我恢复了意识,慢慢地睁开双眼。
「晶……!醒了吗?……没事吧?」突然,声音中带上了哭泣声。
「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
什么意思呢,用还未清醒的大脑思考着。记忆还很混乱。就像刚睡醒一般。外加头部的沉重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虽然睁开了眼睛,周围却一片黑暗。光线很少,吸入的空气中也不知为何充满了灰尘。
「喂,没事吧?晶……身体,不要紧吧?」依旧呼喊着。
我躺在地面,肩膀被人支起。在脖子的下方感到手腕柔软的感触和别人的体温。声音是——熟知的。凑向我的脸庞和声音的主人相一致。
「里……绪?」柿原里绪。
「认出来了?认出是里绪了啊,太好了....」
里绪开始放声大哭。
「怎么……回事。」为何我会睡着,无法想起来。
在脑海里搜索着睡着前的记忆。数秒后,察觉到。
我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过去。
接着——。
「硝子!」我跳了起来。
身体的感觉开始恢复。
指尖下的地面满是灰尘。看来我还在储物室里。推开了里绪自己站了起来。不顾无力的四肢和晕眩的头部,蹒跚地走到了外面。
看惯了的走廊。那里灯光通明。回想起昏迷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朝那家伙殴打过去,却被她扔向了储物室。
然后又来了个人,头部被殴打后失去了意识。这样的话。
「……硝子!」这样的话,硝子呢——?
「在哪?在这里吧?」穿过走廊,打开了硝子的房门。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人影。楼下吗,可能在起居室。我决定走下楼梯。
「别着急,晶!」从背后,里绪叫住了我。
「……里绪?」我转过身。里绪正用浸满泪水的双眼望着我。
对了。为何里绪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在这里?而且……」对了。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硝子在哪里?既然里绪来了,硝子一定也没事吧?她去了哪里?是里绪赶走她的吗?」
「别着急,晶!」
「怎么能不着急呢!」我朝着抓住我肩膀的里绪大喊。
「怎么搞的?我……」
「说了别着急!拜托了……晶,你的头受伤了哦?可能伤得不轻哦?得赶紧让佐伯妮雅帮你诊断才行,怎么可以这么激动呢!拜托了,冷静一点啊!」
里绪哭喊着。我却依然焦急万分。无济于事。
「知道了…知道了,请你告诉我。」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头。
头已经没有疼痛感,无从得知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受到了损伤,可至少头感到异常的沉重。就如里绪所言,佐伯妮雅一定能一眼看出异常所在。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现在是几月几日?为什么里绪在这里?」

「硝子给我发了短信。」
里绪抽噎着停止了哭泣,慢慢地说道。
「所以十万火急赶来了。但是……里绪赶到的时候,晶已经躺在地上。」
「这么说来……硝子呢?」
我满怀希望地说道。
来自硝子的短信。那是何时发送过来的呢。假如是在我昏迷之后发来的话,那家伙应该在痛打我一番后收手回去了。
但是。
这是不可能的——心里早已理解。
里绪说道。
「晶……硝子没在家。」
她的声音,出于担心我而显得体贴入微。
「对不起,晶。里绪没有及时赶到。」
但对我来说那和死刑宣告毫无差别。
「啊……」
「喂,晶……里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硝子是什么时候发的短信呢?还有,为什么晶会倒在地上呢?里绪,不知所措……」
里绪让我看了手机屏幕。
那是来自硝子的,只有一句话的短信。
『马上过来』
没有进行汉字变换,也没用平日里的口调,最精简的四个字。
发信时间是下午八点四十一分。
估计那是——我和无限回廊在这里对峙时的时间。
我突然醒悟。
在确认到姬岛姬的同时,硝子在我的背后发送了短信。
硝子反复请求我撤退。
估计,她是预料到了吧。
我将会失去冷静。
还有,失去理智的我无法战胜那家伙。
硝子早就知道。
理解着我的举动。因此立即通知了里绪,为了脱离现状做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而我却——。
我却头脑充血失去理智,最重还伤害了硝子。
「啊……啊。」我依靠着里绪,坐在原地。
「啊,啊。」无法流泪。难道就如以前里绪说的那样,我缺失了眼泪吗。
不对。
是没有感到悲伤。
那是理所当然的。怎么可能会悲伤。
由自己的耻辱带来的怨恨,绝对不能说成是悲伤。
那是无可救药的绝望。
「里,绪。硝子呢?」
「不知道。没在家里……」
没有必要询问。这是早已知道的事情。
对让硝子暴走的我,无限回廊说的话。
还有,最后殴打我头部的人所说的话。
硝子是被他夺去了。
「呜……」嘴边漏出声音。无计可施。就算搂住里绪,也无法忍住。
察觉到这是无可挽回的局势。通过自己造成的后果体会到了失败的滋味。
我绝叫着。
在没有亲人的家中,我的声音无力地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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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
10000
ccivv 子爵
不很喜欢这本书里的角色呢,恩,当然,里绪除外啦,但是对其它的虚周都不是很喜欢呢,男主角看着真不舒服,里绪说话好有感觉啊

15 年前 0 回復

txl 公爵
硝子的吐槽功力值得肯定,华丽的向伦理挑战吧!

15 年前 0 回復

haorenlixiang 勳爵
君子一家惨哪
真正死的非龙套就他哥啊,也没干坏事就被杀,死因是推理绪吧,果然不能动男主角的后宫啊

15 年前 0 回復

lp4946004280501 勳爵
虽然这么说很不起作者,但其实我从前几集就觉得这部作品很…精致(?),尤其将现实上的缺陷以虚轴能力的设定和主角的往事相结合这点。这里的却很精致没错,可是作者的笔锋让我觉的不很流畅,不容易清楚理解。
角色的挣扎必须建立在他所经历的故事上才有说服力,读者能与角色一同走过来,才会让读者认同、把感情放在角色上面,但作者却有点……太过玩弄专有名词了,常以大量的注释名词和生冷字来填补不足之处,看似丰富,但其实又稍嫌空洞…希望作者能在多费点功夫就好了

15 年前 0 回復

暗黑之翼 子爵
终于看完第三卷了,太满足了啊。

15 年前 0 回復

firey 侯爵
'原帖由 a92921 于 2008-11-1 09:45 发表 8卷完结,硝子没死 以后基本都是欢乐漫画开头了...XD '


安心了……安心了……看了第四卷开头说硝子被囚禁的时候四处寻找女猪会不会挂的剧透未果……orz

感谢楼主翻译……

没有人在某贴剧透一下全部8卷的剧情概要吗?orz……很羡慕9s有全面的剧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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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若悠竹 王爵
恩……终于把这部作品看完了~果然呐,舞鹤密是个很善良很好的人~如果不是这卷讲述了关于小君的事情,我恐怕已经忘记了这么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了吧……被那么残忍的对待还可以这么善良,难怪舞鹤对她无法置之不理了。
看到晶见到小公主的时候,我真的是很想把他打一顿呐……竟然如此不顾硝子的心情,真是可恶,活该硝子被抢走……可是……我实在不希望硝子被那个恶心的人夺走啊……= =|||希望第四卷的坑赶快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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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g151174 勳爵
没想到原本以为很强的男主竟然输的如此彻底
毕竟还是个小鬼 就算经历了很多事 精神面还是很不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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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18120 勳爵
总算是等到翻完。感谢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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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lw198923 勳爵
txt txt txt等了好久你就是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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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heng_an 王爵
原来封面上的是小公主,第一卷是硝子,第二卷是里绪,不知道第四卷是谁来的?期待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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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勳爵
封面是小公主捏- -`私第一本也还没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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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irAKB48 侯爵
小的还是希望有TXT啊,LZ加油啊~
3很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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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wqfdsavcxz 子爵
作者有时堆砌一大堆物理词汇,就不怕读者看不懂吗?
还有,什么时候男猪可以不在脚踩两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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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a12 騎士
今天才刚刚看完第二本,怎么也得来顶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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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sui 侯爵
 期待TXT拉~~ 刚看完2 就翻译完3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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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草 公爵
某草对封面很有爱呢~至于内容如何?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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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gmjnfdu 侯爵
哇....
图片有一些都看不到了...

15 年前 0 回復

ccbig 王爵
第三本可以说很好的延续了第二本的故事,虽然这个搭档或者说是最重要的另一半落入敌手这个桥段老套了一些
不过却是城岛晶和硝子两人羁绊加深的必经之路,一开始我就觉得当无限回廊这厮出现在晶的面前
就意味这晶的暴走和败北,两人无与伦比的关系之深恐怕需要好几个回合才能斩断
从晶的周围下手只是前奏,这一次无限回廊的战术相当高明,从小公主的出场影响硝子的思考回路
到赐予那个废柴麻烦的能力,最后华丽的出场引起晶的暴走,一连串的连招令人眼花缭乱
接下来想必就是夺回战,不知道除了晶的表演,傲娇的蜜会怎么虐杀废柴
城岛一家都很有背景,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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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kiju9944 子爵
我...
今天才发现这个坑耶,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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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icehan 子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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