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杀手火烧新埼玉2[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5-6-14 19:12 编辑


忍者杀手2火烧新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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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Bradley Bond+Philip Ninj[url=home.php?mod=space&uid=773956]@[/url] Morzez(布拉德雷·庞德 菲利浦·N·摩西)
插画:わらいなく
图源:chaosfigh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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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nkichi Highway Burnout番吉高速公路狂飙行
  1

  「BIG便宜BIG便宜BIG便宜BIG便宜……」护栏看板上不断出现同样的电子文字。数十辆改装机车从下着重金属酸雨的深夜的番吉高速公路上奔驰而过。因为吸食马力粉而精神亢奋的联合愚连队(注:不良少年集团)的脱序不良少年们无所畏惧。

  「嘿!嘿!嘿!」胆大妄为的不良少年们撞破映照出美丽花魁的大型电浆看板,大举入侵早已打烊的木芥子购物中心番吉分店的大型停车场。而且还故意让写有「酒吧开设方面」的LED灯饰发生漏电,与重金属酸雨引起反应并喷出些许火花。

  「嘿!嘿!嘿!」「大干一票吧!」改装机车集团在停车场中有如进行仪式般一起烧胎,用轮胎上发出的火焰和烟雾画出有如纳斯卡地画般的愚连队纹章。那是新头目继承之夜所举办的传统仪式。「耍我啊混帐!」他们的抗争对手小花愚连队的数十辆机车就在此时前来捣乱!

  如果仪式受到妨碍,愚连队就会颜面扫地,干部也会因此被黑道强逼以指谢罪(注:忍杀世界里,凡是黑道或组织所属人物,若是犯错或得罪大人物,必须剁下手指以示反省)或切腹吧。停车场中没多久便展开了血流成河的大乱斗。但是,又有谁知道木芥子购物中心店内现在正准备进行远比这群不良少年的违法行为更加胆大妄为的犯罪呢……

  2

  两位警术上班族在昏暗的店内巡逻。那是因为考虑到员工偷窃食品的可能性而放下铁门的灰色杀风景空间。快要生锈的数十片铁门上用红字写着「水果」「鲜肉」之类的非人道黑体文字。两人用耳机听着音乐,随便挥舞手中的小型手电筒照亮暗处。

  「咿呀——!」一身黑衣的忍者突然从写着「鲜鱼」的塑胶桶中现身并掷出手里剑!「咕哇——!」手里剑刺进警卫上班族的喉咙,如番茄汁般的红色鲜血溅满写着「水果」的铁门!南无三!

  「哎呀——!」另一位回过头的上班族陷入恐慌,想舍弃同伴独自逃命。但是,「咿呀——!」一身黑衣的忍者依然从塑胶桶中露出上半身,掷出第二枚手里剑!「咕哇——!」第二位上班族当场毙命!因果报应!

  「咿呀——!」忍者施展华丽的前空翻跳跃,从营业用塑胶桶中露出全身,将两位警卫上班族的尸体拖过来,夺取他们的员工帽和安全钥匙,然后把尸体塞进塑胶桶。「咿呀——!」南无阿弥陀佛!这是何等卑鄙的手段啊!

  「可以出来了。」忍者敲了敲没有装尸体的另一个塑胶桶。「咦?我知道了……」骇客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并用跌跌撞撞的脚步爬出桶外。「戴上这个。」忍者让骇客戴上一顶额头部位贴着白色识别名牌的员工帽,然后自己戴上另外一顶。他们的伪装工作完美无缺。

  「跟我来。」忍者在前方带路。令人发毛的大型排气扇马达声响彻空无一人的食品卖场。从上空偶然射入的探照灯光线在一瞬间让骇客感到畏惧。「咿呀——!」忍者施展空手道破坏了几台收银机,夺走里面的万圆大钞和印章。

  但这样的掠夺行为只不过是伪装。他们的真正目标是UNIX主机里的机密资料。设置在店内高处的数个猫型石像鬼从眼睛射出扫描雷射,读取员工帽名牌上的复杂文字,毫无阻拦地放任他们自由行动。漏洞百出的安全系统。这是摒除人性的高科技化管理的陷阱。

  五分钟后,他们成功入侵伺服器机房。用电子墨镜遮住双眼的骇客,从左耳斜后方的活体LAN端子拉出骇客专用的LAN捆缆线,与UNIX主机进行LAN直连。他的名字是拿坡里·杜克。

  发出淡绿色光芒的无数字串资讯流进拿坡里的脑内显示器。他用逻辑键盘进行快速输入,开始解除机密资料的保护程式。敌人的防御病毒在此时启动。「咕哇——!」拿坡里的头像是被铁鎚敲击般晃了一下,鼻血也流了出来。牙齿喀喀作响。

  「如果你办不到,我就杀了你再回去。如果你成功,我们就对分这些钱。」忍者这么说。拿坡里咬紧牙关,动手将资料传送到脑内元件。电子墨镜的液晶画面用红色点阵图显示出心跳次数,说明了拿坡里身体的危险情况。但是他没有停止传送资料。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拿坡里·杜克本来应该早已洗手不干骇客了。那他又为何再次接下这种危险的工作呢?如果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必须把时间稍微往前回溯一些。

  3

  几小时前。南番吉区五十七号街。

  因为相扑拖车传来的震动,像是寄生般建在高速公路高架桥下的旧世纪公寓「锦绣富士山」,面临着总有一天必定会像厄舍府一样崩坏的命运(注:《厄舍府的没落》是一部美国小说的标题,日文译名是「アツシヤー家の崩坏」)。可是住户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而拿坡里·杜克就是这栋公寓的住户。

  从厨房里传来的哼歌声和笑声让他从浅睡中醒来。因为电力不足而不断闪烁的灯光从门缝钻入。带着光晕的光芒像是刀刃一样锐利,刺进他睁着的双眼。这八成是就寝前服用的违法药物「神秘香」的影响吧。还有头痛,非常严重的头痛。

  传进耳中的是女友开朗的哼歌声、来自窗外的重金属酸雨的雨声、还有地鸣声。那是从床底下伸出鼻子的贪吃食人象的踏步声吗?还是在天花板上作乱的粉红色海豚呢?不,他现在并没有过量摄取药物到那种地步。这个地鸣声只不过是番吉高速公路传来的震动声罢了。

  摩纳子背对着卧室,把牛奶锅放到火上加热。从拿坡里的位置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粉红色头发和形状非常棒的屁股。光是看到这景象,拿坡里就觉得今天工作一整天的疲劳全都消失了。「哇,你在煮什么呢,亲爱的?」拿坡里搔搔胡渣,用略为浮肿的双眼望着她浅浅微笑。

  摩纳子依然画对着正在加热的银色牛奶锅。独特的甘甜香味刺激着拿坡里的鼻腔。瓦斯炉旁边放着咖啡滤杯,杯上的爆炸形卡通对话框中用极粗明朝字体写着「实在便宜」。拿坡里脸色一沉。「是马力饮料吗?」「是啊。」

  厨房的矮桌上横摆着十多瓶活力马力饮料。虽然这种饮料在一般通路上完全合法,但若是没有严守正确的用法和用量,却不知为何能得到有如毒品般的效果。黑暗巨型企业就是用这种狡猾的手段将贫民化为奴隶。而且还让他们自己出钱。「我还以为你要为我做晚餐……」「开什么玩笑。」摩纳子微微动怒了。

  摩纳子将煮乾后的液体倒入咖啡滤杯。滤杯表面涂着药水,能够有效率地把饮料中的马力成分变成结晶。马力饮料、咖啡滤杯和药水这三件商品的特价组合包是木芥子购物中心番吉分店的热卖商品。结果,违法和合法之间的界线全都取决于企业能否赚钱。

  因为这样,拿坡里才会抱着反抗的心态使用违法药物。虽然他主张神秘香的药效较佳,但摩纳子却不肯接纳他的意见。SNIFF!SNIFF!摩纳子开心地闻着含有马力成分的味道。她只是在合法的穿着暴露的汉堡店中认真工作的轻度瘾君子,所以不敢使用违法药物。

  拿坡里打开冰箱,对木芥子购物中心的美味寿司盒露出微笑。虽然拿坡里误以为那是女友买给自己的东西,但其实那是她的晚餐。寿司盒上写有「特价中!」的半价标签发出灿烂的光芒。光吃豆腐让人使不上力。劳工就必须吃寿司才行。他必须吃寿司,然后赚更多的钱才行。

  鸡蛋、洋菇、蒽鲔鱼……各形各色的寿司为他的心灵带来力量和镇静效果。他倒上加了化学芥末的绿色酱油,快速地将寿司一个接一个放进口中。「记得适可而止喔,啊,我说的是马力饮料。」拿坡里说道。「那你可以给我其他东西吗?像是希望或未来。」摩纳子有些生气。

  「明年就能看到希望了。」拿坡里反射性地回答。他曾经是输入速度非常快,而且充满野心的骇客。但却因为一时大意而犯下微不足道的输入错误,被黑道逼迫以指谢罪并因此心生畏惧,在放手一搏之前洗手不干,最后变得像是只孤岛上的人猿。现在的他只是个小气的人生败者上班族。

  「明年会有什么好事吗?」「谁知道?说不定我会被加薪。」拿坡里大口吞下刻意留到最后再吃的海量鸡蛋寿司。虽然它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鸡蛋寿司,但大小却是原本的两倍。「你不是每次都被减薪吗!拜托,想想能赚更多钱的方法吧。如果你现在还是骇客就好了……」「好啦……」

  这番话让拿坡里露出复杂的表情。在两人刚认识没多久时,他法外之徒般的风貌和骇客时代的英勇事迹深深吸引了摩纳子的心。而这层镀金已经剥落很久了。拿坡里希望和摩纳子一起过着平稳安全的生活。但没有钱就无法保障这样的平稳生活。

  「但我的脑神经已经烧坏,没办法回去当骇客了。」这只是他保护自尊心的谎言。但是他也隐约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再这样下去只会让情况每况愈下。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寻求救赎。而他这样的态度更是让摩纳子不开心,也让她变得残酷。

  「我原本还期待你能用UNIX从大企业骗取一大笔钱……或是IP?呃……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事实上,摩纳子非常努力地在汉堡店中工作。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永远得不到回报,只是在平白浪费青春。

  「亲爱的,你是笨蛋吗?我只会立刻被抓到,然后变成条子的绩效。我们必须用更加脚踏实地的方法赚钱才行……咳……呕咳!呕咳——!」海量鸡蛋寿司塞住喉咙,害拿坡里忍不住咳嗽。「怎么了?」「寿司!寿司!」「寿司?」「寿司!寿司!」「寿司……」

  「那是我的寿司!」无处宣泄的无尽怒气一口气爆发,摩纳子终于发飙了。「呕咳——!」拿坡里的脚绊到椅子,难看地跌倒在地。他吃了摩纳子的寿司。摩纳子抓住拿坡里的衣领让他站起来,然后发出连悲天悯人的佛陀都会忍不住别过头的难听怒骂:「你才是笨蛋!」(注:忍杀世界中的难听骂人话,就算对方没有先骂自己「笨蛋」也能使用。)

  摩纳子的膝踢正中狼狈不堪的拿坡里的心窝!「你才是笨蛋!」「呕咳——!」拿坡里倒在地上。「你才是笨蛋!」摩纳子边骂边踹。但是他没有抵抗。因为赚钱太少是他不对。而且他就是这么喜欢摩纳子。他不可能动手打她。

  但是,已经快到极限了。摩纳子的精神状态已经被逼到极限。两人正逐渐走向一同破灭的命运,就像这栋即将倒塌的锦绣富士山一样。

  「哎呀……」拿坡里发出凄惨至极的哀号声。那是他看清两人前途黯淡的未来并承认失败的哀号声。

  「有客人呦。」突然有人按下门铃,屋内响起电子舞妓的声音。「好可怕!」摩纳子感到害怕,躲在矮桌下发抖。「如果是楼上的铃木先生的话该……该……该怎么办?」她完全陷入铃木先生是企图炸掉高速公路的反体制炸弹魔这样的夸大妄想中。

  「你……你去看看。你一定能摆平他。」「好!」「好厉害!」拿坡里因为爱人的吻而鼓起勇气,意气风发地起身走向玄关。「是谁啊?」拿坡里一边碎碎念一边将眼睛贴上门镜。门外站着一位眼熟的男子。他是有着海胆般的尖刺发型,还戴着电子防风镜的微胖男子。是铃木先生。

  4

  「也就是说……你有可以赚大钱的计划对吧?铃木先生?」走出门外的拿坡里一边仰望着阴郁的鲔鱼飞船四处回游的新埼玉夜空,一边和铃木先生谈着意料不到的生意话题。他回想着自己最为放荡的时代的事,尽全力虚张声势。

  「不过,必须要有超厉害级的骇客才能完成这个计划。」海胆头的防风镜庞克族用有如相扑力士般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曾经是地下骇客?」「你说话时总是会不知不觉地用手指敲打牛仔裤口袋对吧。那是骇客的习惯。而且你输入的速度相当快。」

  「不好意思,我已经退休了。洗手不干了。活体LAN端子也已经封住了。」拿坡里把从衬衫口袋拿出来的香烟放到嘴边,慵懒地翻弄屁股口袋寻找打火机。「我们有一位无照的活体机械化医生。他可以立刻帮你开洞。」海胆头如此说道。

  事实上,这计划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但是,如果用格言来说,这正是所谓的「老虎迷宫大冒险」。如果不进入迷宫杀死老虎,就不能抓走老虎的孩子,也不能把老虎的孩子拿去卖钱……这是平安时代的剑圣暨哲学家——宫本·正藏所遗留的著名格言。

  如果不敢去做风险巨大的工作,就永远无法摆脱人生败者的处境。拿坡里一直不肯正视这样的现实,但铃木的出现却让他开始思考这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大多数的骇客都非常重视这种偶然的一致性和性灵上的巧合。「稍等一下,我先去和我的女人谈谈。」

  拿坡里把铃木留在门外,关上门回到厨房,然后在矮桌旁边蹲下。「……是铃木先生。」「然……然后呢?」「他要我帮他工作。」「工作……啊!终……终于要爆炸了……番吉高速公路要爆炸了!我的房间也会倒……倒塌……被埋在瓦砾底下哎呀——!」

  「那家伙不是反体制人士。他似乎有某种赚大钱的计划。」「你想参加?」「先去听看看也好。」「哎呀……不行啦。」等到拿坡里真的要参与危险的生意,摩纳子又突然感到不安。拿坡里用缺了中指的右手轻抚女友的背,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拿坡里到卧房里翻找衣柜,找出他骇客时代最称头的服装。虽然高科技休闲裤已经皱了,但是还可以穿。虽然有着萤光绿条纹的黑色西装衬衫的腰部钮扣有些紧绷,但也只能将就了。拿坡里在镜子前重新审视自己的模样,然后因为太过长久的空窗期而感到有些不安。

  「让你久等了。」重新开门的拿坡里一边吐出便宜香烟的烟一边说道。他的双眼已经用让人难以看出表情的电子墨镜加上武装。「那就先到我家吧。我们正在进行作战会议。」海胆头的铃木说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先问你,这事不会和黑道有关吧?」拿坡里说道:「我最讨厌黑道了。」「看来我们很合得来喔。」他亲密地拍了拍铃木的肩膀。

  5

  在铃木的房间——也就是小流氓们的根据地里播放着不合场合的明快夏威夷音乐。矮桌上堆满了酒瓶和宅配披萨的空盒。墙壁上贴着几张有如乐园般的冲绳大海,以及晒成小麦色肌肤的马力女孩们的泳装海报。

  虽然拿坡里感到有些欲火难耐,但是比海报更重要的人物立刻夺去了他的视线。是忍者。坐在低沙发上的人是用有如黑道般的狂妄态度翘着二郎腿观赏花魁影片的黑衣忍者,以及看起来就像是无照密医且披着肮脏自衣的壮年男子。

  「喂,我可没听说会有忍者……」拿坡里低声询问海胆头。「别误会,他并不是忍者。」海胆头这么回答。没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真正的忍者。「他是我朋友吉田先生。他是在前一阵子才突然开始把自己装扮成忍者。所以他只是个普通人,绝对不是什么忍者。」

  「那就好。」拿坡里松了口气。「忍者是不存在的,只是幻想世界里的产物罢了。」「没错。」拿坡里也不认为忍者真的存在。「可是他生气的时候很可怕,所以你还是小心点吧。」铃木如此补充。拿坡里突然觉得非常不安。

  「您好,我是拿坡里。」骇客略为紧张地问候对力。「您好,我是外出(注:人名)。」体格健壮的活体机械化医生率先自我介绍。他年约五十,下巴留着灰色胡须,戴着红色皮眼罩。仅剩的一只眼睛旁边有着蓝斑。「您好,我是走私者。」穿着忍者装束的男子说道。不知为何,他的名字并不是吉田。

  「这是桩什么样的生意?好赚吗?」拿坡里一边回想自己充满野心的骇客时代的语气一边问道。「可以赚到不少。」走私者回答。「我们正准备去木芥子购物中心番吉分店盗取机密资料。为此我们需要技术高超的骇客,也就是你。」外出用嘶哑的声音如此解释。

  「外出先生会替你进行活体LAN端子的重建手术。而且是免费的,非常划算。」走私者这么说。外出粗鲁地抚摸拿坡里的脖子。「你只有把端子堵起来而已吧?真是聪明。这手术很简单。就连庸医都办得到。而且脑袋里的硬体装置还在呢。只要能进行LAN直连并取出资料就够了。」

  「动手术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拿坡里故作平静。「放轻松,来吃点寿司吧。」走私者打了个响指,海胆头端来一大盘的高级鲑鱼子寿司。价格至少将近十万圆。「好吃!好吃!」拿坡里无法抗拒食欲,疯狂地吃着寿司。那是有如暴力般的美味。想要让摩纳子也尝尝这种寿司的念头令拿坡里落泪,然后他昏睡过去。

  ※

  「呜……啊……富士山……」眼前是富士山的壁画。拿坡里在浴室里的手术椅上醒来。鲑鱼子寿司里下了安眠药。说不定他还被注射了镇静剂之类的麻醉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痛觉和触觉都变得不太正常。有声音从他的脑袋后方接近。

  「可以立刻出发吗?」走私者说道。「一般来说,至少要让他休息一天。」外出突然出现,一边用棒状手电筒检查拿坡里的瞳孔深处一边回答。「我现在就要出发。立刻出发。我忍不住了。」「那就随你高兴吧。再等三十分钟就行了。」外出一边喝着龙舌兰酒一边苦笑,为拿坡里吊上ZBR点滴袋。

  6

  两小时后。拿坡里随着走私者一起潜入木芥子购物中心的办公室。

  无数的字串资讯流进脑内显示器。他用逻辑键盘快速输入,动手解除一层又一层的机密资料保护程式。「啁哇!」拿坡里的脑袋像是被铁链击中般摇晃,鼻血也流了下来。他再次感到害怕,牙齿喀喀作响。「……好惊人的资料量。」

  「如果你办不到,我就杀了你再回去。如果你成功,我们就对分这些钱。」忍者说道。拿坡里咬紧牙关,开始将资料传送到脑内元件。电子墨镜的液晶画面用红色点阵图显示出心跳次数,说明了拿坡里身体的危险情况。但是他没有停止传送资料。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燃料用完了吗?」耐不住性子的走私者从怀里拿出装着白粉的小袋子。那是从中级黑道手中抢来的贵重高纯度高级鲔鱼肚粉末。鲔鱼肚含有能够让人类大脑活性化的高科技有效成分,日本人就是因为从古代便开始一直食用品质优良的鲔鱼肚,所以才具有高人一等的UNIX遖性。

  拿坡里用颤抖的指尖接过袋子,将粉末撒在掌中。SNIFF!SNIFF!感觉超爽。但是绝大部分的粉末都因为手掌痉挛而撒落在键盘上。拿坡里像是松露猪一样将鼻子塞到UIJK附近(注:这里的「UIJK」是键盘的按键),然后用力SNIFF。感觉超爽。耀眼的资料开始大量流入脑中,拿坡里昏了过去。

  ※

  「……这里是?」拿坡里环视周围。这是间昏暗的房间,UNIX上的LED灯断断续续地喷出火花。还可以听见夏威夷音乐……原来如此,这里是锦绣富士山里的其中一间屋子。铃木的房间。自己正躺在椅子上。手脚被固定起来动弹不得。脸上依然戴着电子墨镜。

  「你终于醒了。」走私者的声音传来。「你们该不会……想杀了我吧?」拿坡里茫然地问。「杀你?哈哈哈哈哈!」是外出的声音。「我们不可能杀了你吧。因为拿坡里先生的脑袋里现在装着非常惊人的资料呢。」是铃木的声音。「原来如此,我成功了吗……」

  「还没呢。你这蠢材。」忍者一边发出低沉的吼声,一边用手里剑抵住拿坡里的喉咙。锐利的刀刃划破皮肤,挤出小颗的红色血球。拿坡里闭上嘴巴。「我们还没抽取出资料呢.」铃木一脸抱歉地说:「所以还要请你再稍微努力一下。接下来要直接开启拿坡里先生的脑内资料。」

  在拿坡里理解这句话中的危险意义之前,室内便响起低沉的机器运作声。电力全都集中到那台机器上了。优秀的废物维修师铃木所制造的违法连结式印表机在拿坡里的椅子后方开始运作。摩纳子畏惧的楼上的可怕马达声就出自这台机器。

  「嘿,UNIX和印表机一起出动吗?这样会用掉不少电力喔。」外出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想这栋公寓今晚应该会一直处于电力不安定的状态下。」铃木这么说。「那我先去冲个澡。反正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活体机械化医生脱下白衣和无袖上衣,大刺刺地走出房间。

  「我等一下再去修理那个笨蛋。赶快给我动手。」走私者下令。「遵命。」铃木拉下UNIX的拉杆!「啊哇——!」拿坡里感觉到流进脑内的大量UNIX指令。这些坏蛋打算强制列印出他拚命抽取出来的资料!为他的大脑和神经加上沉重的负担!

  「啊哇哇哇哇——!」拿坡里咬紧牙关,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大脑开始发热。感觉起来就像是千斤顶正从内侧撑开头盖骨一样。鲜血从两侧的鼻孔流出。锵匡——!锵匡——!身后的大型违法印表机大量印出写着「特价中」的半价标签。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走私者皱起眉头。「真……真对不起!」铃木擦擦冷汗,透过IRC存取拿坡里的脑内元件。「这家伙该不会偷错资料了吧?」忍者用冰冷的手里剑刀刃抵住拿坡里的喉咙如此说道。「是我搞错列印的档案了。」铃木解释。

  「咿呀——!」走私者一拳打向铃木的脸!「啊哇——!」防风镜被击碎的铃木倒在地板上!这是何等霸道的行为啊!「你这蠢材!」「您说得是!」走私者用高压的态度指挥铃木,用看着蝼蚁般的视线藐视他。「下次再失败就宰了你。动手!」「遵命!」铃木拉下拉杆!

  「啊哇哇哇哇——!」拿坡里咬紧牙关,发出野兽般的吼声。眼前开始充满光芒。大量鲜血从两耳流出。锵匡——!锵匡——!身后的大型违法印表机开始大量印出木芥子购物中心公司的未公开发行股票。喔喔……南无阿弥陀佛!

  「宾果!这样我就能从总会屋那里拿到奖金,远走冲绳去度假了。我拿百分之九十九。你们就去分剩下的百分之一吧。如果把钱花光,我会再回来。」走私者显露出他恶劣的本性。「怎么这样!我们明明说好一人一半!」铃木因为太过懊悔而倒在地上打滚哭泣!

  「走私者先生,我们来重新商量一下工资吧。」穿着三角内裤的外出突然从浴室现身!而且手里还拿着散弹枪!「你这是什么意思?」走私者问。「我们成立工会了。就在刚才……」铃木边说边发抖。他也拿起藏在沙发底下的劣等喷子手枪。

  他们两人是认真的。走私者——吉田在上个月之前明明还只是普通的小流氓同伴,但却突然打扮成忍者的模样,并开始对他们暴力相向。他们认为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杀掉,所以一直寻找着反叛的机会。「啊?你们想怎样?我可是忍者喔。」走私者笑着说。

  房里因为电力不足而喷出火花。「咿呀——!」外出将火花当作开战的信号,扣下散弹枪的扳机!「咿呀——!」走私者施展后腰桥躲过散弹!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开始和外出争抢散弹枪。铃木因为害怕误击同伴而没有开枪。

  「该死!」外出为了夺回散弹枪而使劲全力。但是他敌不过忍者肌力。走私者靠着臂力制伏外出,用枪口抵住他的下巴下方,然后无情地扣下扳机。「住手!」在外出正准备这么说的瞬间。ZBAM!活体机械化医生的脑袋被轰成天花板上的污垢了!

  「哎呀呀呀——!」铃木因为恐惧而颤抖失禁。他因为害怕误击同伴而没有扣下扳机。那一瞬间的犹豫害死了外出。铃木想要用颤抖的手指在扳机上使力。就在这一瞬间,「咿呀——!」走私者掷出手里剑!「啊哇——!」南无三!被手里剑命中额头的铃木当场毙命!

  「有客人呦。」突然有人按下门铃。走私者不耐烦地走向玄关。往门镜一看,门外站着一位手拿纸袋且穿着暴露的粉红色头发辣妹,害他忍不住把门打开一些。「你谁啊?」「花……花魁汉堡的宅配员。」摩纳子在PVC比基尼上套了件火辣的围裙,装出正在工作的模样。

  「我可没叫外卖喔。」依然躲在暗处的走私者说道。摩纳子只能看见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两颗黑色眼珠。(((该死的炸弹魔!)))摩纳子从汉堡纸袋中拿出护身用的违法手枪瞄准对方。「我要阻止爆炸啊混帐!把拿坡里还来披混帐!」豁出去了的摩纳子大声吼叫!

  就在这一瞬间,玄关的电子灯笼突然冒出火花,照亮走私者的身体,展露出饱身上可怕的忍者装束。「哎呀——!忍者?哪来的忍者!」摩纳子失禁了!因为她在近距离直接目击到忍者。深深刻印在日本人DNA上的平安时代原始恐惧袭向摩纳子。

  「咿呀——!」走私者趁隙夺走摩纳子的手枪,而且还顺势开门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屋内毫不留情地施展过盾摔!「咿呀——!」「呜啊——!」摩纳子昏了过去。「竟敢吓唬我!」走私者关上门并仔细观察摩纳子。她的胸部非常丰满。

  「摩纳子?」拿坡里大叫。「这女人真惹火,我要带她去冲绳。好好地疼爱一番!」走私者说出无耻至极的话。拿坡里气得发狂。他用仅剩的一只中指做出污辱对方的手势,看到手势的忍者边笑边把他的中指往反方向一折。「咿呀——!」「啊哇——!」

  「有客人呦。」突然有人按下门铃,屋内响起电子舞妓的声音。走私者不耐烦地走向玄关。往门镜一看,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红黑色忍者装束的男子。「你谁啊?」「咿呀——!」发动奇袭的食指戳破门镜,狠狠刺进走私者的右眼!「咕哇——!」

  「您好,我是忍者杀手。」满怀着寂静怒火的红黑色忍者威猛地踹开门,杀气腾腾地登场。「呜呜……您好,我是走私者。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总会屋做出这种事,别以为你能……」走私者忍痛问候对方。

  「咿呀——!」忍者杀手有如快枪侠般的神速踢腿命中走私者的心窝。「咕哇——!」走私者瞪大眼睛。他倒退几步,然后用抱着肚子的姿势连续挥出三记杀人空手道上钩拳。「咿呀——!咿呀——!咿呀——!」

  但忍者杀手用巧妙的空手道手法挡开攻击。「咿呀——!」走私者拔出凶恶武器镰刀砍了过去!「咿呀——!」但忍者杀手再次用巧妙的空手道手法挡开攻击!「咿呀——!」而且还用手刀反击对方手腕,把镰刀打落在地!「咕哇——!」走私者的架式被破坏了!

  「咿呀——!」忍者杀手用左手抓住从忍者面罩散落出来的敌人头发,接着像拉弓一样将右拳拉到后方,然后将强烈的空手道铁拳打在对方脸上!「咿呀——!」「咕哇——!」走私者被打得人仰马翻!「我要你从实招出关于总会屋的一切。」杀戮者缓缓走近。

  走私者迅速起身,以连续侧手翻拉开距离,将股票放入怀里并逃进浴室。「后会无期!」然后他击碎玻璃,攀墙逃往高速公路。而且他还抢走正在和小花愚连队以拳交心的联合愚连队违规停在护栏边的改装机车!「后会无期!」

  「BIG便宜BIG便宜BIG便宜……」看板上不断出现同样的文字。走私者驾驶的改装机车在深夜的番吉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呼!真是千钧一发!」他回头看向左后方,确认没有敌人后便笑了出来。但是,「总会忍者无处可逃。」「什么!」

  南无阿弥陀佛!抢走另一台改装机车的忍者杀手竟然就紧跟在右后方。磅轰轰轰——!有如杀人大象吼叫般的雄壮催油门声,让「专职打架」、「若是野兽」、「绝不妥协」这类可怕的不良少年灯饰,也跟着在忍者杀手的机车侧面发出威武的光芒!

  「这个怪物!」走私者一个急转弯逃往反向车道。「Wasshoi!」忍者杀手也压低车身,一边让车身侧面喷出火花一边使出锐角过弯的技巧。双方的车速都达到危险等级,轮胎上开始冒出火焰和烟雾。如果继续加速,机车一定会爆炸。走私者放松油门。

  「咿呀——!」忍者杀手毫不犹豫地将油门催到底,一口气和走私者并列,然后使出空手道踢腿!「咕哇——!」机车快速旋转并重重撞上护栏。KABOOM!爆炸燃烧!忍者杀手的改装机车也因为速度过快而爆炸燃烧!

  「咿呀——!」走私者在爆炸前一刻跳起,勉强逃过一死。但忍者杀手也是一样。「咿呀——!」他在爆炸前一刻施展后空翻,用有如奥运体操选手般的华丽姿势在走私者面前着地。

  走私者退向后方,但背部却撞上坚硬的护栏。「……等……等等,等一下!忍者杀手先生,就算杀了我,组织也不会放过……」「咿呀——!」「咕哇——!」无情的忍者杀手二话不说就挥下手刀,将走私者的左手从肩膀上砍下!

  「……我知道了!我说!我会全盘说出总会屋的事……!」「咿呀——!」「咕哇——!」无情的忍者杀手二话不说就挥下手刀,将走私者的右手从肩膀上砍下!「哎呀呀呀——!」走私者看了看左右两边的肩膀,然后发出恐惧的惨叫!

  「你终于放弃像只蝼蚁一样四处逃窜,知道该说出情报求饶了吗?」忍者杀手用右手握紧敌人的脖子。「……我……我的……怀里有卷轴……」走私者说道。杀戮者的眼里依然充满怒气与戒心,从对方怀里抽出卷轴。那是能带他找到下一位总会忍者的情报。

  「情……情报已经给你了,拜托放过我吧。」「不行。忍者都该杀……咿呀——!」忍者杀手使出处决敌人的一寸拳!「咕哇——!」心脏破裂的走私者的身体飞向后方,撞破番吉高速公路的护栏看板,然后直接爆裂四散!「再见啦!」

  7

  「哇!炸……炸弹呢?」恢复神智的摩纳子看到仰躺在旁边的活体机械化医生只穿着一条三角内裤。「哎呀——!」她立刻反射性地确认自己的衣服,但对方早就连脑袋都没了。「摩纳子……摩纳子……」她听见拿坡里的声音。「麻烦你……把UNIX的拉杆……」

  摩纳子鼓起勇气拉起拉杆让印刷装置停下。然后她看到拿坡里正对她轻轻招手,就上前为他松绑。令人难过的是,拿坡里的头发全白了。这机器应该对他的大脑造成相当大的负担吧。

  「你没事吧?」摩纳子问道。「嗯……」拿坡里因为强光刺眼而眨了眨墨镜底下的眼睛。但不管过了多久,眼前的强光都没有消失。他的视神经因为处于高度负荷的情况下太久而烧坏,像是用热水煮过的鲑鱼子一样变成白色。摩纳子还不晓得这件事。拿坡里决定假装没事。

  「忍者呢?」拿坡里问道。「忍者?这里没有忍者喔。根本不可能会有吧。这里只有一堆尸体。」摩纳子觉得好笑而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过度,还是因为马力饮料才会这样。「原来如此,那些家伙同归于尽了。」拿坡里松了口气,而且想着「这样一来股票全都属于我了」,但其实股票早就全被拿走了。

  「你窃取资料……还把它列印出来了吗?」摩纳子看向散落一地的大量半价标签,又看向连接着拿坡里的违法印表机。「正是如此。」拿坡里略感自豪地说。「好厉害……」摩纳子泪流满面,紧紧抱住拿坡里。

  拿坡里用电子墨镜隐藏瞎掉的双眼,在女友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起身。摩纳子的汗水味道、有如麻糟般的胸部,在拿坡里的脑内引发刺激电流,让他突然感到心情爽快且开心得不得了。「呜喔——!看到了吧!我们赢了!喔耶——!」……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拜托你放过我吧!装这么多货真的不妙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的载重过重的违法相扑拖车正好行经锦绣富士山的正上方!前所未闻的重量!载重过重到这地步真的行吗!

  虽然拖车司机向公司抗议,但对方却完全不想搭理。司机录音完毕之后,便吹着口哨开始收听花魁气象预报。

  然后就在拖车行经锦绣富士山的正上方时……支撑着这栋老朽公寓的骨架终于到达极限。ALAS!整栋建筑发出猛烈的声响,裂痕不断延伸,墙壁开始粉粹崩塌!摩纳子反射性地和拿坡里一起用两人三脚的方式逃出房间。

  「哎呀——!」从睡梦中惊醒的住户们只穿着身上的衣服就逃出锦绣富士山。两人逃跑的速度较慢。拿坡里一边忙着说服想要回房里拿半价标签和钱包的摩纳子,一边带着她拚命跑过几乎崩塌的走廊和楼梯。两人好不容易才成功逃到安全的停车场。

  四十九秒后,锦绣富士山在成功逃出且一脸茫然的住户们的注视之下,朝向正下方垂直崩塌,随着有如雷鸣般的声响一起卷起惊人的粉尘。注定该毁坏的老朽公寓就这么轻易地崩塌,化为一座瓦砾小山,周围的群众像是在守灵一样阗然无声。

  鲔鱼飞船的汉字探照灯划过公寓遗址,然后立刻就不知去向。「我们身无分文了……」摩纳子用哑然无语的表情说道。「是啊……」拿坡里按着左右两侧的太阳穴坐在地上,忍受着恶心感和疼痛如此说道。应该是ZBR的药效没了吧。视力还是没有恢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失去双眼。

  当无家可归的数十名可怜住户一边哀伤叹气一边望着锦绣富士山的遗址时,上空正好有一位忍者爆裂四散,变成肮脏的血肉烟火。而走私者藏在怀里的大量木芥子购物中心未公开发行股票,就这样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飘降到锦绣富士山的停车场。


Chab-Domain Carnage矮桌店内大屠杀

  (前情提要:忍者杀手好不容易才在与中断者的死斗中获胜。他没有漏听中断者临死前留下的「如果想知道由佳乃的下落,就去找相扑酒吧『矮桌』的每日先生。」这句话。

  如果没办法确保因为黑暗忍者的袭击而下落不明的由佳乃的安全,忍者杀手就没脸面对已经过世的龙师父。因此,忍者杀手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前往相扑酒吧「矮桌」。)

  ※

  两国大道,晚上八点。

  两国大道是一手掌管新埼玉的相扑竞技的竞技场地区。

  靠着长期摄取相扑火锅072(注:也许是一种药物,但也可能是食物)而得到异于常人的巨大身躯,命中注定要在竞技场上展开鲜血淋漓的杀戮比赛的人们——那就是相扑力士。

  相扑火锅072具有导致遗传因子异常的严重副作用。但很可惜的是,在这个受到企业支配的社会中,效率这个概念被看得比人权还要重。新埼玉郊外的丛林里就住着一群因为遗传因子异常而变成失去理智的野兽,最后被人遗弃的野生相扑力士。

  在两国竞技场上激战的相扑力士们的地位和其他败者完全不同。力量为他们带来取之不尽的权力、金钱与性爱。只有六十四人能站上中央联盟「力士」的土俵。靠着不断获胜而得到如此地位的相扑力士过着有如贵族般的生活。

  每当比赛期间到来,开设在两国大道上的相扑酒吧总是连日连夜都充满着渴望鲜血的观众。他们一边大口享用野牛肉和相扑力士巧克力,一边因为巨大萤幕上转播的相扑大战而欢声雷动。

  相扑酒吧「矮桌」是两国大道上历史最悠久的老店。经过多次改建后的巨大店面,一点都不比雕着「相扑」两字的华丽木制看板逊色。一楼大厅里有着好几个吧台,而二楼露台里则放置着高级被炉。

  有一名男子正推开入口大门走进满是醉汉的一楼大厅。他戴着压低帽缘的狩猎帽遮住双眼,还穿着草绿色的风衣。当然,没人会去注意这名男子的存在。

  风衣男子经过巨大萤幕旁边,缓缓走向二号吧台。虽然大厅里满是站着喝酒的客人,但男子完全没有闪躲他们,而且还没有撞上任何人,就这样顺利地不断前进。

  男子向在吧台调配马力鸡尾酒的酒保搭话。「每日先生在吗?」初老的酒保用不以为意的眼神看向风衣男子。「他正在里面抽烟,马上就会结束休息出来顶替我了,在这里稍等一下吧。你要点什么?」「给我一瓶清酒。」「清酒是吧。」

  酒保将用德利(注:小酒瓶)装着的清酒摆到吧台上。德利的瓶口上插着一片柑橘。男子拿出代币交给酒保。

  就在这时,店里的灯光突然暗下,巨大萤幕随着霓虹灯一并亮起。霓虹灯上显示着「相扑」、「力士」、「斗争」之类的标语。「今天的千秋乐(注:相扑赛程的最后一天)即将开始。」舞妓合成声音如此宣布后,大厅里便涌起了欢呼声。

  萤幕上特写的巨人是排行第四的相扑力士——大本木。他的身高至少超过三公尺。当萤幕上出现他满是肌肉和脂肪的巨大身躯与铁面具时,人们立刻疯狂地喊叫。「大本木!」「今天一定要干掉那家伙啊!」

  除了铁面具和兜裆布之外,黑得发亮的肉体上一丝不挂。力士胸口上的「超厉害」刺青看起来非常可怕。为了锻链比这样庞大的身躯,到底必须摄取多少相扑火锅072呢?从铁面具的呼吸孔中喷出白色蒸汽。大本木瞪视着灯光开始亮起的花道(注:从后台通往土俵的通路)。

  「矮桌」店内鸦雀无声。一道人影沿着花道缓缓走向土俵擂台,但他的身高与常人无异,只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可是,就算是透过萤幕,观众们也能看出那只穿着一条兜裆布的肉体散发出有如炙热钢铁般的魄力。

  「可恶,竟然靠着那种体格连战连胜。」某位观众恨恨地说。没错,那名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相扑力士的男子正是排行第一的相扑力士,也就是横纲。现下已取得一百零二连胜的可怕男子——神手。

  锁链吊着的钢铁棍棒从土侫擂台的正上方降下。那是本次比赛的奖励武器二川lEK能在比赛的过程中拿到那把武器,就能得到相当大的优势。「双方各就各位!」裁判的声音响彻会场。

  大本木前倾身体。他打算在比赛开始的同时用那巨大的身躯冲撞对手。呼吸孔中冒出蒸气,双肩的肌肉不断抽动。那副模样简直就和钢铁制的火车头没有两样。

  「比赛开始!」裁判大声一喊。大本木朝着神手冲撞过去。那是一般人被撞上肯定会全身骨头碎裂并当场毙命的攻击。可是……喔喔……这是怎么回事!神手伸向前方的双手竟然正面挡下了大本木的巨大身躯!

  「唉……」注视着萤幕的观众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连拥有最巨大身躯的相扑力士——大本木的冲撞都奈何不了的神手,简直就是超越常理的怪物。神手的背部肌肉隆起,开始慢慢地将大本木推了回去。

  当赛场上的气势开始转向时,两人就已经分出胜负了。大本木的身体像是竹蜻蜒般一边旋转一边飞向正上方,然后撞上吊在空中的奖励武器的锁链和铁笼,而那巨大的身躯就这样被切割成惨不忍睹的肉块。

  「胜负已分,上手投。神手获胜。」裁判的声音响彻鸦雀无声的比赛会场,并传进注视着萤幕的「矮桌」的观众们耳中。

  萤幕上的比赛转播节目正好进入广告时间。「帅气的旧衣服还是一样平顺喔。」虽然店内响起生化洗衣精的广告短剧的明快音乐,但人们还是像正在守灵一样沉默不语。一百零三连胜的神手。毁灭相扑的人。谁也赢不了他。如果不弃权就只能筹死……

  「再这样下去就没人要看相扑了。这位客人,你不这么认为吗?」不知何时从后场出来的光头酒保向风衣男子搭话。「那家伙太强了。简直就像是……」他从吧台探出身体并小声说道:「简直就像是忍者。」

  风衣男子身体一僵。光头酒保装模作样地行礼。金属制的地藏项链喀喀作响。「您好,初次见面,忍者杀手先生。我是比吕·每日。」

  「你……」风衣男子似乎受到足以让他忘记回礼的打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说什么?」「我知道你的真实身分。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的假名叫什么来着?我不小心忘记了。」每日咧嘴一笑。

  「这没什么好讶异的。其实我早就收到了中断者先生派来的传信鸽。就在他袭击你的前一小时。信上要我提供情报给你。说不定中断者先生早就做好一死的觉悟了。」

  风衣男子……忍者杀手用带着戒心的视线看向每日先生。「那你也明白我的目的对吧。」「当然。你放心,情报费可以先欠着,因为我经常透过自己的人脉听到你的传闻,毕竟我可是情报高手……」

  「那你应该知道我以前都怎么杀人吧。别给我装模作样。每日先生。」「别……别说这种可怕的话嘛,这位朋友……」每日浑身发抖,但看起来还是一样装模作样。

  每日从背心的内侧口袋中拿出胶卷状的记忆元件。「这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这位朋友……由佳乃小姐的情报就在这里面。」然后别有深意地补充说明:「但不晓得你是否真能找到想找的人……」

  忍者杀手从每日手中一把抢过记亿元件。「不管怎么样,我马上就能确认这情报是真是假。如果是假情报的话……」「这点你尽管放心。我可是专家,只要时间充足,就连你的死对头总……总……会……」

  每日先生突然开始发抖。「呜哇喔喔喔!」每日先生一边吐出泡沫般的口水,一边突然拿出手枪对准忍者杀手。「咿呀——!」忍者杀手反射性地跳到吧台上,一个回旋踢扫向每日先生的头部侧面。

  「啊哇——!」每日先生的光头被横向踢飞出去,一边旋转一边飞向空中。圆滚滚的脑袋撞上大厅角落的相扑拉霸机拉杆,让写着极粗明朝文字的滚筒开始转动。「大」、「相」、「扑」。

  「呀呼!太棒啦!不枉费我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一直坐在那台拉霸机前面的中年男子发出开朗的欢呼声。相扑金币从拉霸机里毫无止尽地涌出。「真是感谢这颗脑袋啊!这样就能填平这三天输掉的份啦……啦啦啦!」喔喔!快看!

  这名中年男子也和每日先生一样从嘴里吐出泡沫,像是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用僵硬的动作掏出腰际的手枪瞄准忍者杀手!「咿呀——!」「啊哇——!」忍者杀手掷出的手里剑刺进他的头顶!

  这次换成坐在那台相扑拉霸机附近的餐桌喝酒的三位上班族。额头上系着自己领带的醉鬼上班族一起拿出吹箭瞄准忍者杀手!「咿呀——!」「啊哇——!」「啊哇——!」「啊哇——!」手里剑刺进上班族的头顶!

  「紧急情况!客人开始自相残杀……杀……」黑衣人原本要伸手拿起胸前的IRC对讲机,但他的手却突然开始颤抖,然后改拿出手枪瞄准忍者杀手!「联络……络络络……」「咿呀——!」「啊哇——!」手里剑刺进黑衣人的头顶!

  现在,大厅里的客人和服务人员已经全都拿起武器瞄准忍者杀手了。不,不光是大厅,就连在二楼露台里悠闲喝酒的有钱人们也一样。其中甚至还有架着机关枪的老太太!所有人一起瞄准忍者杀手!

  BRATATATATATAT!集中炮火开始了。造型有如相扑力士的相扑白兰地酒瓶、杯子、装相扑巧克力的壶全都发出巨响并破碎四散。忍者杀手避开火网,跳到吧台的另一侧。双拳难敌四手!

  ……「呼呼,呼,呼,呼呼,呼。」有一个人在包围忍者杀手的群众后方翘着二郎腿欣赏眼前的地狱绘图。淡紫色的装束。他是名忍者。「忍者杀手先生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不好对付啊。真不愧是杀死那位中断者的男人。虽然那家伙早已隐退……」

  另一位穿着隐身装束的忍者的身形在他易后若隐若现。「作战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吧,传染者先生。」「呼。」「多亏了泰达罗先生从网路上收集到的情报,我们才能做出充分的准备。真该感谢他呢。」「你说的没错,硫酸刃先生。但你也必须好好发挥你的战力。」「这我明白。」

  穿着隐身装束的忍者——硫酸刃静静点头后,又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呼呼呼,呵。差不多该进行下一步了。」传染者一个人喃喃自语。作战名称是「矮桌店内弃子作战」。

  这次作战的发端是情报商人比吕·每日。他平时收集情报的行动其实都被总会集团看在眼里。他涉入太深了,以至于踩到老虎的尾巴,踩到总会屋的情报网……正确来说应该是电脑忍者泰达罗在电子情报大海中撒下的电脑杀人陷阱。

  刚开始时,每日寻找由佳乃这位女性的下落的行动只不过是不需在意的小小波纹。但是,中断者的死讯却成了将这个行动和忍者杀手连结在一起的线索。

  在事件发生的数小时前,泰达罗已经掌握到忍者杀手即将造访相扑酒吧「矮桌」的情报。经过万全的忍者会议之后,这两位忍者——传染者和硫酸刃便被派来矮桌,由他们做好准备在此埋伏。

  传染者向上摊开左手手掌。喔喔!真是恶心!那些从忍者护手的隙缝爬到传染者手掌上的白色多脚虫是什么鬼东西?那些虫正是他饲养在体内的「控制寄生虫」!

  也许某些聪明的读者已经从这种多脚虫的神秘名称推导出答案了。没错,现在支配着矮桌店内的所有客人和服务人员,像是操纵人偶般自由命令他们的秘术,就是由这种潜伏在所有人脊椎里的恶魔般的虫子所构成的神经强制操纵系统。

  虽然传染者本身是名战斗力不强的忍者,但他却能同时操纵多达一百零八只的控制寄生虫。这是附身在他身上的忍者灵魂原有的能力,以及李医师为他施加的前额叶生化手术结合在一起的成效。虽然被操控的人类无法做出精确的动作,但还是足以扣下扳机。

  就算强如忍者杀手,一次对付塞满整栋建筑物的所有群众时也无法随心所欲进行反击。传染者一边小心盯着吧台的阴影,一边集中意识控制脑波,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击。只要忍者杀手稍微露出身影,众人就会立刻将他打成蜂窝。然后……

  「全力以赴吧!」「放马过来啊!」店内响起粗犷的吼聱。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随着震地声一起冲到传染者身旁的两位巨汉,不就是偷偷来到酒吧休息的相扑力士——文太郎和小太郎吗!就连他们也被控制寄生虫支配了。

  离开土俵擂台的他们穿着一条黑色皮制五分裤,而不是平时的兜裆布,但上半身依然保持全裸。虽然脸上戴着看似威猛的铁面具,但嘴边的排气孔却不断滴下丢人现眼的口水。

  「呼呼,呼,呵。忍者杀手先生,我要利用这些家伙拆了你的藏身之处。文太郎先生!小太郎先生!给我上!」传染者用手指按住太阳穴如此下令后,两只凶暴的相扑力士立刻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作为回应。「冲吧!」「继续战斗!」「继续战斗!」

  两只相扑力士同时冲向忍者杀手藏身的吧台。他们用行礼般的姿势弯着身体冲刺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刹车坏掉的暴走火车头!位于他们行进路线上的几位客人不是被撞飞就是被踩扁。可是没有任何人发出惨叫!

  文太郎和小太郎撞进吧台,引起夸张的破坏声、震动和烟尘。坚固的橡木桌椅爆裂开来,随着相扑巧克力一起四处飞散。烟尘之中的忍者杀手到底变得如何了……?

  「呼呼,呵。可惜啊,可惜。」传染者交叉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逐渐散去的烟尘叹了口气。「算了,如果这样就能摆平这家伙,他以前也不可能让我们吃那么多次苦头。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传染者认出站在吧台和相扑巧克力破碎四散的残骸上的身影,正是用右手紧握住文太郎脑袋,并用左手紧握住小太郎脑袋,成功挡下头槌冲撞的忍者杀手!

  刻着「忍」、「杀」两字的金属面罩,以及红黑色的忍者装束。忍者杀手的背部因为运使肌肉力量而鼓胀。「放马过来啊!哼哼!」「放马过来啊混帐!」文太郎和小太郎发出野牛般的低吼声,试着一点一点向前推进。可是忍者杀手丝毫不为所动!

  传染者用手指按住太阳穴下令。「杀了他。把他和相扑力士一起轰成蜂窝。」说完,激烈的枪击风暴便再次袭卷大厅。可是……喔喔!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咿呀——!」忍者杀手一把抓住文太郎和小太郎的面具,同时举起他们巨大的身躯。然后用他们的巨大身躯作为肉盾,挡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枪弹。

  「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

  承受着雷雨般的枪弹,让浑身是血的文太郎和小太郎像是被冲上岸的魬鱼一样痛苦挣扎。可是,站在吧台残骸上举起相扑力士的忍者杀手的忍者握力丝毫没有减弱。

  尽管两位相扑力士已经毙命不再挣扎,枪击也没有停下。没多久,就在这两块肉盾即将失去防护功能的时候。

  「咿呀——!」忍者杀手将文太郎的巨大身躯丢了出去。目标是二楼露台的支柱。被巨大的肉块狠狠撞上后,历史悠久的木制支柱立刻出现裂痕。

  「咿呀——!」忍者杀手将小太郎的巨大身躯丢了出去。目标是二楼露台的另一根支柱。被巨大的肉块狠狠撞上后,历史悠久的木制支柱立刻出现裂痕。

  「咿呀——!」忍者杀手垂直跳起。枪弹紧追在后,但却无法追上忍者杀手。他踹了背后的墙壁跳向斜上方,然后用飞踢攻击被文太郎撞出裂痕的露台支柱。

  「咿呀——!」忍者杀手踢中支柱后,又顺势利用反作用力施展有如子弹般的飞踢,攻击被小太郎撞击过的另一侧支柱。

  忍者杀手连续使出六次后空翻,一边闪躲子弹一边退到相扑萤幕的正下方。露台支柱上的裂痕愈来愈广,并且随着可怕的撕裂声开始歪斜。「什么!这是……」传染者赶紧抬头看向上方。天花板……露台要掉下来了!

  KRAAAAAAAASH!再也承受不住重量的支柱终于粉粹。然后露台地板开始崩落,手拿枪械的二楼有钱客人也随着被炉和相扑巧克力一起变成砸落在一楼大厅的瓦砾。

  「咕哇——!」来不及避开瓦砾的传染者发出细微的哀嚎声,忍者杀手靠着忍者听力在轰然巨响中清楚听见了这声惨叫。露台完全崩落在一楼大厅上,忍者杀手眼前只有遍地的瓦砾和尸体。幸运躲过瓦砾的人们回过神来发出惨叫。

  奄奄一息的传染者为了从瓦砾中爬出而挣扎。他的忍者能力全都投注在操控寄生虫上丁。早在露台崩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忍者杀手王手死棋(注:虽然是将棋用语,但在忍杀世界中是指逼入绝境的意思)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推开周围的木屑和相扑巧克力,但那只手却被人狠狠践踏。

  「咕哇——!」「战略游戏结束了,总会屋。」忍者杀手用力踩着传染者的手背。「咕哇——!」「你就尽管爬出来吧,到时候我会为你介错。」「咕哇——!」

  传染者暗自祈祷。硫酸刃先生,就是现在,别放过这个机会。趁着他凌虐我的这一刻。该轮到你的液态剑出场了……

  「咿呀——!」「咿呀——!」喊声互相重叠。八成是硫酸刃先生从忍者杀手的背后发动奇袭。接下来就拜托你了,硫酸刃先生。传染者还未等到战斗结束便坠入死亡的黑暗深渊。

  「咕哇——!」忍者杀手转身使出回旋踢,将硫酸刃横向踢飞出去。隐身装束的光学迷彩机构因为受到冲击而不断闪烁。新登场的忍者奇袭失败,在空中旋转数圈后才落地。

  「咕哇——!」忍者杀手的双手喷出白烟并且疼痛不堪。忍者杀手不是成功避开硫酸刃的斩击,而且还漂亮地使出回旋踢反击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飞沫!硫酸飞沫喷到忍者杀手身上了!

  「您好,忍者杀手先生,我是硫酸刃。」忍者穿着不断闪烁的隐身装束,戴着坚固护手的右手流出透明的液体。而且那些液体……喔喔!快看!那些液体竟然在空中变成固态的刀刃!

  「您好,初次见面,硫酸刃先生。我是忍者杀手。」忍者杀手回覆对方的问候。他毫不在意手上的灼伤,开始走向硫酸刃。「咿呀——!」硫酸刃发动攻击,用右手的刀刃砍向忍者杀手的肩膀。

  硫酸刃的液态剑是无法闪避的必杀武器。他的忍术可以将硫酸变成固体。就算能够挡下他的斩击,破碎四散的硫酸飞沬也会融化敌人的装甲并烧开皮肤。可是忍者杀手却直接用右手弹开刀刃。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液态剑在这一瞬间破碎开来变成液体。硫酸飞沫烧焦了他的忍者装束!「蠢材!都已经吃过一次亏还不知道要学乖!你真是忍者的耻辱!结束了!忍者杀手先生!」硫酸刃因为胜利丽沾沾自喜,用重新制造的液态剑刺进红黑色的忍者装束!

  「干掉啦!……咕……咕哇——!」硫酸刃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低头看向从自己胸膛贯穿而出且满是鲜血的手。那是忍者杀手的手。从背后……手从背后贯穿身体。那么被他刺穿的东西又是什么?液态剑明明就刺穿了红黑色的忍者装束…

  被他的刀刃刺穿的是变成空壳的忍者装束。「这……」「忍者都该杀。」站在硫酸刃身后并挖出他心脏的忍者杀手如此说道。他赤裸着上半身。真是高手!他充分发挥自己的忍者灵活度,在一瞬间就脱下了忍者装束!「这怎么可能!」

  忍者杀手从硫酸刃背部拔出鲜血淋漓的手并转身离开。从忍者杀手赤裸的上半身渗出有如汗水般的红黑色血液,然后自动编织成红黑色的忍者装束。「再见啦!」硫酸刃发出临终的惨叫并爆裂四散。

  忍者杀手在瓦砾堆中缓缓前进。他看了看刚才收下的记忆元件,然后再次将它放入怀里。为数不多的幸存客人终于恢复神智,一边颤抖一边看着他。忍者杀手在他们的注视之下踩碎毙命的传染者的脑袋,然后直接走到店外,踏进污浊夜晚的黑暗之中。



Yu-Rei Dancing on the Concrete Hakaba水泥坟场上的幽灵之舞
  1

  筑龄数十年的家庭套房公寓「新埼玉皇家天马」。在一间冰冷阴暗的和室里,一位在合成纤维棉布被窝中缩着身体的男子发出了呻吟声。重金属酸雨的雨声和雨滴从小小的纱窗钻了进来,为屋内带来令人不快的湿气。

  房间角落耸立着堆到天花板的大量UNIX伺服器,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墓碑,而红色和绿色的LED灯泡则像是萤火虫一样不断明灭。伺服器后方还有一大捆有如乌龙面般的缆线。砂壁上挂着结婚典礼的纪念照片,、以及和年幼男孩一起拍下的全家合照。

  男人身上一丝不挂。他强壮肉体的一部分被火焰烧得焦黑。无数的伤痕让他的肉体变得像是将棋盘一样。男子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特别响亮的呻吟,难受地翻了个身。用粗陋的毛笔字体印着「安宁」两字的棉被像是毛毛虫一样蠢动。

  「冬子……!榍树……!」在他呼喊妻儿名字的那一瞬间,全身的伤痕立刻渗出鲜血,而这些血液也瞬间化为细致的纤维,编织成红黑色的忍者装束。男人蜷曲在湿棉被里的身体瞬间就穿上了忍者装束。

  「那时候……那时候我为什么……!」男子从棉被中伸出右手,朝向空中挥舞手刀。惊人的速度引发冲击波,让挂在砂壁上的相框出现小小的裂痕。

  他的手刀不但能击弯战车的装甲,还能一击打断总会忍者的脖子。但他现在戟斗的对手并不是拥有肉身的忍者和钢铁机械,而是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悲痛回忆的残响。

  出现裂痕的相框掉落在榻榻米上。相框背面写着「藤木户家宝」。在充斥着细微电子声音和重金属酸雨雨声的黑暗中,男子像是祈祷般睁开双眼,再次轻声呼唤妻儿的名字。他就是藤木户·健二。现在的名字则是专杀忍者之人——忍者杀手。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机械化且毫无生气的工业铁克诺乐曲的重低音,从神社俱乐部「糟糕·好大」流泄到夜晚的新埼玉街道。

  俱乐部的看板上画着戴有羊羹般的黑色长方形电子墨镜的花魁。墨镜的部分其实是灯饰,可以随着花魁的神秘微笑不断发出「天天开心」、「实在好玩」、「周五晚上是幽灵之夜」之类的短暂讯息:

  新埼玉屈指可数的富人住宅区——金持区。位于该区外围的八号街,别名叫作「金持8」。虽然当地在平安时代于山丘上建立了肃穆的灵场,但现在却是一条与新歌舞伎町并驾齐驱的低俗风化街。

  从平安时代存续至今、历史悠久的这座神社圣堂,现在已经堕落为颓废的金持8的象征了。小村重工旗下的娱乐公司在好几年前收买了神主,把这里变成亵渎神明的歌德系俱乐部。

  强壮的墨西哥黑人戈梅斯威武地交叉双臂站在正面入口的鸟居前方,威吓着走向店门的人。他身穿印着狮子脸孔的T恤,还用电子墨镜遮住双眼,戈梅斯时薪五百圆的工作就是赶走穿着配不上幽灵之夜的愚蠢客人。

  事实上,来到金持8的九成客人都不是有钱人,而是想要接近有钱人的人生赢家崇拜者。可悲的是,这类人绝大多数都是只能用暴力让他们乖乖听话的无教养脱序年轻人。

  但是,遮住戈梅斯半张脸的电子墨镜的液晶画面上,不断地由右往左跑出「空手道十三段」、「杀人执照」、「听不懂日语」这类可怕的讯息,让他的工作变得轻松多了。

  一台新的汽车停在鸟居前方,脸色苍白的幽灵歌德女孩走出车外。戈梅斯一边嚼着墨西哥玉米片口香糖,一边趾高气昂地点点头,用下巴指示女孩快点进场。真是简单的工作。对于身为男人中的男人的墨西哥人来说,幽灵歌德实在是太过软弱无力了。

  可是下一位客人却让戈梅斯变得像是警犬一样谨慎。一位五十岁出头上班族戴着抗酸雨斗笠,还在蓝灰色西装上披了件风衣,一边看着手中的纸条一边在鸟居前方停下脚步。那位上班族看向耸立在鸟居后方亵渎神明的神社俱乐部,然后恨恨地啐了一声。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俱乐部的客人。看来似乎有麻烦了。就连不懂日语的戈梅斯也能瞬间做出这样的判断。难道他是新埼玉市警局派来的条子吗?不,我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仔细一看,从斗笠底下露出的那张脸似乎有些泛红。原来如此,他是喝醉酒的上班族吗?戈梅斯如此推测。

  戈梅斯故意展现出强壮的上臂肌肉,像是在告诫可悲的上班族一样指向自己的电子墨镜液晶画面。「空手道十三段」、「杀人执照」、「听不懂日语」。如果是脑袋正常的人,光是看到这些讯息就会全身发抖,注意到自己走错地方并赶紧离开。

  「一太郎那个笨蛋……」但一脸疲惫的上班族却如此喃喃自语,还对戈梅斯视而不见,试着直接走过这名巨汉身旁。戈梅斯伸出有如树干般的手臂一把抢下上班族的斗笠,然后像是丢飞盘一样将斗笠丢向车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班族呼出充满酒臭味的气息,一脸不爽地回过头。戈梅斯朝向上班族的脸挥出拳头代替打招呼。电子墨镜的液晶画面像是在等待这一瞬间般亮起「南无阿弥陀佛」这六个字。

  戈梅斯原本以为只要一拳就能打趴这名男子,然后对准屁股将他一脚踢到鸟居之外。但戈梅斯挥出去的拳头却落了个空。不但如此,上班族挥出的正统空手道拳头还狠狠击碎了他的墨镜!真是高手!

  「咿呀——!」上班族霸气地脱下风衣,露出底下的蓝灰色西装,然后对着空气打出三记拳头和手刀,摆出神勇无比的空手道架式。他的西装腰际上系着老旧的黑带,表示这名男子是位真正的空手道家。

  「既然已经出手,看来我也没有退路了。」摆好空手道架式后,上班族低头看向趴在垲上的戈梅斯的巨大身躯,用充满悲壮感的表情叹了口气。「但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一太郎带回家。就算必须套上鼻环也要把他拖回去。」

  ※

  另一方面,在此同时,藤木户依然在新埼玉皇家天马的一间屋子里和过去的亡灵苦战。「如果我当时那么做的话……!」藤木户难受地翻了个身后,包裹住他身体的红黑色忍者装束立刻变成灰烬消失不见,露出藤木户伤痕累累的肉体。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VJ神主配合着电子铁克诺乐曲的重低音不断唱诵着有如念佛般的口白,用管风琴弹奏出有如末世般的音色。「南无三……南无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三……南无三……南无阿弥陀佛……」

  「糟糕·好大」中收容了数百名客人。阴暗大厅内充满人工树脂和线香的味道,快速明灭的粉红色、青绿色、橘色鲜艳灯光让人眼花撩乱。包围着大厅四方的拉门上映照着幽灵歌德们跳舞的身影。

  天花板上吊着六个立着无数蜡烛的巨大烛台,烛台像是即将沉没的破船一样摇晃摆荡,一边发出锁链倾轧的声响一边描绘出神秘的火焰轨迹。过去曾有大佛镇座的北侧墙壁上挂着萤幕,像是洪水一样不断播放出下油锅的基督和上下颠倒的佛经这类恶魔般的影像。

  在每个佛灭(注:日本传统历注「六曜」之一,指凶日)之夜集结而来的幽灵歌德们的服装有着明显的特色。男性不是披上强调他们病态的细瘦身躯和高耸肩膀的歌德风格亮面夹克,就是穿着能展示结实肌肉的黑色网状长袖T恤。

  另一方面,女性则用魅惑的和服把自己打扮得像是花魁,或是模仿伫立于古城中的吸血鬼穿上纯白或漆黑色的晚礼服,还用束腹强调有如蜜桃般的胸部。聚集在「糟糕·好大」中的每一位客人都是走在流行最前端的幽灵歌德时尚男女。

  另外,每一位幽灵歌德都在脸上涂满白粉,把眼晴周围画得像是尸体一样。不分男女都涂上紫色或黑色的口红,还在身上喷了坟场味道的香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恶劣装扮,就是每个人都在头上系着兜裆布的绳子,用全白的布遮住他们有如亡灵般的脸孔。

  这是日本传统的丧服,原本是为了让死者能进入涅盘与佛陀合而为一,只有放进棺材的尸体才能穿的神圣庄严的服装。在过去人心良善的时代,如果自己的孩子胆敢做出这样的恶作剧,父母就会为了污辱祖先和佛陀的罪过而狠狠教训孩子一顿。

  但是,在这个一切道德与传统文化都被商业主义破坏殆尽的末法之世中,年轻人们就这样在没有被任何人责备的情况下,若无其事地穿着丧服,把传统文化当成时尚来消费。喔喔!南无阿弥陀佛!这是何等道德沦丧的社会啊!

  对于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值得夸耀的文化和美德这项事实,年轻人们也颇有自知之明。为了讽刺自己是像幽灵一样毫无价值的空虚存在,幽灵歌德们今晚也随着毫无生气的节奏随意舞动身体。就像是盂兰盆节夜晚的亡灵一样。

  另外,善于享乐且偏好表面上的冷酷的幽灵歌德们喜欢各种不吉祥的事物。因此,位于神社圣堂中最为不吉利的方位——东北方的加高特别桌「鬼门」,就只有最高层级的客人才能入座。

  而现在,身为菁英幽灵的六位年轻男子正坐在鬼门上,看着在大厅中央狂舞的男男女女,物色着今晚的对象……

  「我觉得那位橘色头发的男生挺可爱的。你觉得谁比较好?枢机主教黑暗之剑?」身穿皮制紧身衣的「残酷天使」如此问道。当然,这些都不是一般日本人的名字。他们是隐藏本名,用IRC名称互相称呼。

  「这个嘛……」名为枢机主教黑暗之剑的年轻人用涂着漆黑指甲油的纤细手指抵住紫色嘴唇,然后佣懒地回答:「我和一位名叫血腥凤蝶的女孩约在丑时三刻见面。她差不多该到了吧?」

  时间正好来到丑时三刻。神社圣堂的大钟被敲响,发出令人心神荡漾的不吉祥声音。枢机主教黑暗之剑和残酷天使互看一眼,而大厅南方的拉门正好在这时打开,一位新客人出现在大厅之中。

  可是,出现在那里的人并不是身穿惹火服装的幽灵歌德女孩。而是穿着蓝灰色西装,还在腰际系了条空手道黑带的肮脏上班族。察觉到异物入侵后,周围的幽灵歌德们便退向后方,让上班族像是海浪中的岩石一样被孤立。

  残酷天使像是看到躲在电锅里的蟑螂一样露出不愉快的表情,然后如此抱怨:「喂喂喂,戈梅斯到底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把那只肮脏的害虫撵出去。我们快点叫警卫来吧。」

  一旁的枢机主教黑暗之剑脸色惨白,手指不断颤抖。他第一次觉得像这样用白布遮住自己脸孔,让人看不出表情是件走运的事。因为突然出现在「糟糕·好大」中的入侵者正是他的父亲。

  各个角落的拉门接连敞开,数名杀气腾腾的墨西哥人警卫走了出来。他们一起走向入侵者。想要待在安全的地方观赏暴力事件的幽灵歌德们,像是参加摇滚乐演唱会一样保持距离包围上班族,然后带领警卫前往舞台。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在大厅西侧跳舞的一位歌德女孩脱下黑色娃娃头的假发并拿下白布,现出她柔亮的金发和白种人的脸孔。她拿出禁止带进场的小型相机,穿过人潮走向上班族。

  ※

  另一方面,在此同时,藤木户·健二依然在新埼玉皇家天马的一间屋子里被过去的亡灵折磨。「如果我当时那么做的话……!」藤木户难受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后,伤口立刻渗出鲜血变成纤维,编织出包住他全身的红黑色忍者装束。

  2

  神社圣堂「糟糕·好大」的大厅已经化为血流成河的战场了。在毫无生气的幽灵铁克诺乐曲的伴奏之下,五名杀气腾腾的墨西哥人警卫同时冲向一位上班族。脸色惨白的幽灵歌德们发出欢呼声,像是欣赏歌舞伎表演一样在旁围观。

  上班族挥出手刀,击碎意气风发地发动突击的第一位墨西哥人的电子墨镜!「咿呀——!」「咕哇——!」上班族丝毫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迅速朝向对手的心窝踢出足以粉碎内脏的强劲前踢!「咿呀——!」「咕哇——!」

  上班族挥出手刀,击碎意气风发地发动突击的第二位墨西哥人的电子墨镜!「咿呀——!」「咕哇——!」上班族丝毫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迅速朝向对手的胯下踢出足以粉碎蛋蛋的强劲前踢!「咿呀——!」「咕哇——!」

  上班族挥出手刀,直接劈死意气风发地发动突击的第三位墨西哥人!「咿呀——!」「咕哇——!」上班族丝毫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迅速朝向第四位墨西哥人踢出一击必杀的强劲前踢!「咿呀——!」「咕哇——!」

  「……这是怎么回事?罗德里戈那家伙还真是没用……」在警卫休息室里,一位墨西哥巨汉一边盯着小村重工制造的电浆液晶萤幕,一边用乾哑的声音喃喃自语。他把万岁牌龙舌兰酒和墨西哥玉米片寿司轮流放进嘴里并小声地说:「如果他活着回来,我就在他的胯下刺上圣母玛利亚的刺青。」

  「该轮到你出马了喔。巨蝎先生。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身穿带有光泽的高级银色西装的人生赢家上班族打开拉门,一边擦去冷汗一边走进休息室。「那可是空手道啊。以前从来不曾有那种家伙跑来砸场子。万一害有钱客人受伤可是要赔偿啊。」

  「空手道算什么?」名叫巨蝎的巨汉用小刀刺进墨西哥玉米片海苔卷寿司,沾上有如焦油般又浓又黑的酱油,然后放入满是伤痕的嘴里。「那是我在墨西哥重刑犯监狱里被四名手拿战斗用镰刀的空手道家包围时发生的事。虽然我当时还只有十四岁……」

  「闭嘴!时间就是金钱!」人生蠃家上班族发飙了。「我不想听你说故事!你以为我花了多少钱向总会屋雇用你和你的墨西哥人佣兵团啊?」

  「知道啦,桃田先生。我现在去总行了吧。」巨蝎摆动他超过两公尺高且满是肌肉的巨大身躯,慵懒地站了起来。从黑色T恤中伸出的两只手臂上刺着凶恶毒蝎的刺青。他突然想起某件事情,拿出来自哥斯大黎加的雪茄,用粗壮的手指夹着。「在那之前,先借个火一用吧。」

  「火一点上就立刻去大厅喔。」名叫桃田先生的暴牙上班族满脸不耐地拿出纯金打火机点火。可是巨蝎并没有递出雪茄,而是含了一口万岁牌龙舌兰酒,然后将烈酒一口气喷出!

  「哎呀呀呀————!」飞溅而出的龙舌兰酒把打火袜上的小火变成猛烈的喷射火焰,让桃田当场变成一团火球。南无阿弥陀佛!这肯定就是在平安时代诞生的可怕杀人绝技——火遁术!这么说来,难不成这位名叫巨蝎的墨西哥人……其实是忍者吗!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回想当年的英勇事迹时打断我了。」巨蝎撂下这句狠话后,便脱下T恤走出休息室。「哎呀——!」独自留在休息室里的桃田为了灭火而在榻榻米上打滚,但不到十秒就变得像是用火烤过并配上萝卜泥的秋刀鱼一样动也不动了。

  ※

  「咿呀——!」「咕哇——!」「咿呀——!」「咕哇——!」醉汉依然在大厅里大展拳脚。但他也不是毫发无伤。墨西哥人的拳头不时击中上班族,让他的脸像是一样红豆大福变形。他还流了不少鼻血。他的鼻梁骨恐怕早就已经断了吧。

  上班族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里。那就是位于东北方的鬼门特别桌。他击倒袭向自己的墨西哥人,推开幽灵歌德的人群,笔直地朝向鬼门前进。只有双腿发软的枢机主教黑暗之剑和残酷天使还留在鬼门,其他人早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吧!一太郎!」浑身酒臭味的上班族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走向枢机主教黑暗之剑,然后用染满鲜血的手抓住不肖子的手。「你老爸的公司被人并购。我被裁员了。不但拿不到退休金,还必须为上一个专案的失败负责,背上了十亿圆的债务。」

  「不会吧!你的本名叫作一太郎?」残酷天使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看向枢机主教黑暗之剑。「我才没有那种俗气的名字!我也不认识这只肮脏的老鼠!」枢机主教黑暗之剑——一太郎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一样大声惨叫。

  「一太郎,我们一起回家吧。为了还清债务,你就和老爸一起开设电子空手道场吧。我们老家在三代以前都是在中国地区捕虾并经营空手道场。这条黑带就是我们老家从江户时代流传下来、空手道名门正派的证明。」

  「我才不认识你呢!」枢机主教黑暗之剑用不断颤抖的紫色嘴唇说出这句话。「一太郎!你就别再装蒜了!老爸已经擅自登入你的IRC帐户并调查过历史纪录,所以才有办法找到这间颓废的神社俱乐部!」

  「你擅自登入我的IRC帐户了吗!」一太郎已经快要抓狂了。恼羞成怒的他像是被冲到海潍上的鲔鱼一样大口喘气,拔出暗藏在胸口的歌德式小刀,然后狠狠地朝向自己父亲的心脏刺了过去。南无三!

  上班族出于直觉反应挥出的铁拳深深陷入自己儿子的脸部!「咿呀——!」「咕哇——!」然后丝毫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迅速朝向自己儿子的心窝踢出几乎要粉碎内脏的强劲前踢!「咿呀——!」「咕哇——!」

  一太郎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手里握着的小刀也发出空虚的声响掉落在地。「咿呀——!」上班族脱掉蓝灰色的西装,对着空气挥出三次拳头,摆出空手道的架式,然后随着怪鸟般的吼叫声跳了起来,用皮鞋鞋跟踩碎小刀。因果报应!

  「咿呀——!」亢奋不已的上班族继续往前冲,一拳打在坐在亵渎死者的墓碑椅子上的残酷天使脸上!「咕哇——!」再来一拳!「咿呀——!」「咕哇——!」再来一拳!「咿呀——!」「咕哇——!」残酷天使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杀伐!

  「咿呀——!」上班族像是夸耀胜利般跳到鬼门特别桌上,还脱下白衬衫裸露上半身,然后对着空气挥出三记手刀,摆出空手道的架式,向幽灵歌德们展现自己的强大和威严……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疑似是墨西哥人的黑色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咿呀——!」黑色人影从背后轻轻举起上班族,然后像是砸乌龙面团一样直接将他朝向大厅墙壁摔了过去!「咕哇——!」冲击力大到几乎要撞碎神社的木墙!上班族感到背部痛得不得了。他为了用摇晃的视野看清袭击自己的敌人而挺起上半身。

  那名巨汉的打扮相当奇特。他的下半身是忍者装束,但上半身却一丝不挂。脸上戴着忍者头巾。而且全身都是刺青。有如树干般粗壮的双手上臂上刺着凶恶的毒蝎。背上刺着玛利亚的肖像,还用歌德式艺术字体标明是「圣母玛利亚」。有如巨岩般的腹部则用强而有力的明朝字体刺着「万恶巨蝎」四个大字。

  「总会忍者终于出场了吗……」金发女子一边用小型相机拍下巨蝎,一边拉长非法改造过的IRC终端机的天线。接着把IRC终端机上的水蓝色LAN缆线插进内嵌在她左耳斜上方的活体机械化LAN端子。

  插进LAN缆线后,南希·李的一半精神立刻潜入电子空间。她透过LAN直连而得到比使用UNIX物理装置输入还要快上百倍的IRC连线能力。而且,她还接受过与一般人无缘的非法活体机械化改造手术,进一步提升了输入的速度。

  但是这样的速度还不够快。把精神全都投入到0和1的世界里吧。另一个世界在她眼前展开。那是只有一小部分的骇客能够看见的传说领域——IRC言灵空间。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当年潜入邪教团的骇客道场修行时,她就已经学会连结到这个空间的技巧了。

  南希·李的精神在危机四伏的言灵空间中飞行,她迅速飞过由新埼玉市警局电子条子课监控的警备森严的IRC领域,然后一边旋转一边穿过八个状似鸟居的电子暗号后门。只要搞错一个电子暗号,她的脑神经恐怕就会被瞬间烧毁。

#NS_GOKUHI:NANCY:忍者杀手先生!麻烦你立刻回答!
#NS_GOKUHI:NANCY:我好像映要揭穿小村重工、好好先生制药公司和总会屋三方联手的腐败忍者阴谋了!
#NS_GOKUHI:NANCY:我需要你的帮助!这里有一个疑似总会忍者的墨西哥人!

  但是她没有得到回覆。南希不时把精神和感觉拉回现实世界里的大厅,躲在幽灵歌德的人群之中,从远处偷拍巨蝎和空手道上班族的死斗。她一边确保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人身安全,一边不断找机会回到言灵空间呼唤忍者杀手。

  ※

  在此同时,就在位于市中心一角的新埼玉皇家天马。躲在被窝里的藤木户·健二依然被过去的亡灵折磨。「如果我当时那么做的话……!」

  重金属酸雨的雨声和雨滴从小小的纱窗钻了进来,为屋内带来令人不快的湿气。今晚似乎又在不远之处上演着街头流氓和新埼玉市警的追逐战和枪战,雨声中不时混进扰人的警笛声和枪声。

  但这些声音都无法进到像毛毛虫一样躲在被窝里蠢动的藤木户耳中。因为他的心现在又重新回到失去妻儿并转生为忍者杀手的那个悲剧之夜了。任何光明与声音都无法传达到现在的他的眼睛和耳朵之中。

  「当时……当时我为什么……!」藤木户·健二痛苦地呻吟。南希提供的UNIX伺服器忙碌地不断闪烁着红色和绿色的灯光,液晶画面上则显示着「您有一件新讯息」的文字。虽然通知收到IRC讯息的电子太鼓声也响了起来,但这些全都无法传进他的双眼和耳朵……

  3

  虽然上班族被巨蝎摔出去重重撞上墙壁,却一边流着大量鲜血一边重新站起,摆出抗战到底的空手道架武。这是为了威吓缓缓逼近的巨蝎。「咿呀——!咿呀——!」但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对忍者不管用。

  「你给我听好,空手道小子。」巨蝎一边让指骨喀喀作响,一边将上班族逼进鬼门的角落。「我从十二岁到二十五岁的人生都是在墨西哥重刑犯监狱里度过。当时和我一起进到监狱里的流氓同伴,每一年都要死上一个,所以入狱五年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

  「咿呀——!」但是上班族根本不管对方说什么,直接踢向神社圣堂的墙壁施展三角跳跃,用强劲的飞踢踹在对方脸上!「咕哇——!」出其不意的一击掀开巨蝎的忍者头巾,让他粗犷的墨西哥人脸孔露出一半。那是有如墨西哥狮一般的凶恶脸孔。

  「杀吧!杀吧!」幽灵歌德们因为血腥表演的开幕而狂喜乱舞。在大厅里回响的毫无生气的铁克诺乐曲加快了节奏。取代大佛被摆上的大型VJ萤幕上同步显示出血流满面的上班族,以及「南无阿弥陀佛」这样不吉祥的红色文字。

  「咿呀——!」上班族用蹲着马步的姿势,将痉挛的双手伸向前方,摆出空手道的架式威吓巨蝎。躲在桌下的一太郎忍着疼痛睁大眼睛。原本身穿俗气到极点的西装的父亲,现在正化身为空手道的恶鬼,在他眼前和忍者厮杀。

  不但蠢到被公司裁员、强逼他一起帮忙还债、在朋友面前暴露他的本名害他受辱、骇进他的IRC帐户、最后甚至还对他本人施暴,他绝对不会原谅父亲擅自做出的这些事……一太郎胸中燃烧着炽烈的怒火。

  但是在此同时,看着眼前即将被虐杀的父亲的身影,在幽灵歌德崇尚虚无且人性淡薄的心中,却不断涌起一种过去不曾有过的既原始又野蛮的冲动。一太郎挺身站了起来。喔喔!南无阿弥陀佛!这种逞英雄的冲动实在太过危险了啊!

  巨蝎吐出一口血水并露出自信的笑容。「空手道小子,我最讨厌别人在我回想当年的英勇事迹时打断我了。」然后拔出插在腰际的两把小刀,让刀刃和地面保持水平。拿着小刀的双手也水平张开,然后保持这样的姿势压低身体……这种奇特的架式到底属于哪一种空手道呢!

  上班族保持距离观察敌人的动向。(((那是什么架式?竟然完全没有空隙。那家伙简直就像是张开巨螯逼近猎物的沙漠毒蝎。而且还是可怕的墨西哥狮毒蝎……但是我已经看穿他了!右侧小刀的动作只是佯攻。他肯定会从左侧发动攻势。)))

  「咿呀——!」下定决心后,上班族直接举起手刀冲上前去。「阿米哥——!」锐利的小刀从右侧进行迎击!「咕哇——!」上班族的右手和右脚在一瞬间被刺上许多刀。「咕哇——!」一个前滚翻紧急避开攻击后,上班族因为太过疼痛而在地上打滚。「咕哇——!」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杀掉!

  巨蝎保持着毫无空隙的低身架式直接转过身体,用流畅的步法朝向上班族逼近。南无阿弥陀佛!这是在江户时代灭绝的其中一个忍者村——毒蝎忍者村的独门身法!附身在这位墨西哥人身上的忍者灵魂正是可怕的暗杀剑法高手——毒蝎忍者村的下忍!

  「咿呀——!」上班族鼓起所剩不多的气力,以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身体,然后举起拳头冲上前去。(((这次他肯定会从右侧发动攻势!)))

  「阿米哥——!」可怕的蝎螯像是早就算好一样从左侧进行迎击!「咕哇——!」上班族全身上下的十二个部位在一瞬间被小刀刺伤!「咕哇——!」上班族因为太过疼痛而倒在地上打滚。桧木地板被鲜血染红了!「咕哇——!」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杀掉!

  「咿呀——!」上班族鼓起最后的力量,以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身体,然后利用神社圣堂的墙壁使出三角跳跃,施展快如闪电的飞踢。(((蝎子的螯只能水平移动。既然如此,那我就从上方发动攻击!)))

  「阿米哥——!」天啊!巨蝎竟然像是要下跪般前倾身体避开飞踢,还用高举的右脚脚底迎击上班族。那是毒蝎尾巴的可怕一击!「咕哇——!」上班族全身的骨头在一瞬间就被击碎了!

  「杀吧!杀吧!」幽灵歌德们因为杀人空手道的对决而兴奋到了极点。在大厅里回响的毫无生气的铁克诺乐曲再次加快节奏。取代大佛被摆上的大型VJ萤幕上同步显示出血流满面的上班族,以及「因果报应」这样不吉祥的红色文字。


#NS_GOKUHI:NANCY:你怎么还不来昵?忍音杀手先生!
#NS_GOKUHI:NANCY:再这样下去,那位上班族一看破杀掉!
#NS_GOKUHI:NANCY:就算他是空手道的黑带高芋,一般人还是不可能打赢忍者啊!

  南希在IRC空间内呐喊,但忍者杀手依然没有回应。「你们还不快去阻止那位忍者!想办法救救上班族吧!」因为焦虑而失去理性的南希对着周围的幽灵歌德大声怒吼。

  但幽灵歌德们没有表现出人类该有的反应。因为吧台供应的马力鸡尾酒和违法ZBR利口酒内含的药物让他们脑袋昏沉,丧失了原本的人性。他们只会随着幽灵铁克诺乐曲疯狂跳舞,像是念佛一样不断喊着「杀吧!杀吧!」。

  在鬼门展开的双方决战逐渐进入佳境。不,这已经是单方面的凌迟了。上班族躺在画有般若吸血鬼的鬼门特别桌上,像是死掉的鲔鱼一样无力反击。巨蝎则像是杀人厨师一样拿小刀刺他,让现场像是筑地鱼市场一样鲜血四溅。

  巨蝎是个重度的嗜虐者。因为他在重刑犯监狱里受过拷问并失去了性能力,所以只能透过用小刀凌虐敌人来得到快感。巨蝎一边用伤痕累累的嘴唇露出微笑一边低声说道:「那是在我十七岁那年的圣诞夜发生的事。我被人逼到墙边殴打,还被脱光衣服刺青……」

  「咿呀——!」一把纤细的歌德式小刀突然插在巨蝎背上。「咕哇——!」巨蝎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大口喘气。回头一看,因为过量摄取非法药物释迦力药片而鼓起勇气,克服疼痛与恐惧的枢机主教黑暗之剑就站在他身后!

  黑暗之剑拔出另一把歌德式小刀,用锐利的刀尖威吓巨蝎。但这种虚张声势的行为在忍者面前毫无意义。巨蝎摆出毒蝎战斗架式迅速逼近,用来自左右两边的小刀攻势撕裂他的全身!「哎呀呀呀——!」

  VJ神主穿着从肩上伸出好几条排气管的电子装束弹奏铁克诺琴,还朝着耳麦大喊「南无三」。他喊出的话语全都变成模糊的红字显示在萤幕上。随着铁克诺乐曲节奏不断明灭的白色灯光,让鬼门的死斗看起来就像是前卫的影像作品。

  南希依然让一半的精神沉浸在言灵空间里,同时继续偷偷拍下在鬼门上演的杀戮表演。这明明是足以得到普立兹奖的凄惨光景,但有如纯白塑胶般的漠然声音和景象却震掇住她的心,让恐惧的感觉逐渐麻木。这甚至让她陷入连自己都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幽灵的错觉。

  「糟了,这下子真的糟了……」忍者杀手还是没有回应。想要继续避开电子条子课的监视继续进行IRC连线,已经是连天才级骇客都难以办到的事了。前额叶的脑神经开始隐隐作痛。这是脑神经即将烧坏的徵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您好,请问是南希·李小姐吗?」她回头一看,一身漆黑的忍者就站在后面。对方的忍者头巾中伸出好几条有如乌龙面般的LAN缆线,背上还背着银色的通讯装置。能够三百六十度角全方位监视的圆环型电子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初次见面。我是总会集团的网路安全主任泰达罗。」那名忍者发出有如机械合成声音般的不吉祥声音。南希·李感到让她背脊发凉的死亡预感和挫败感。失策了!难道在这里的总会忍者不是只有巨蝎而已吗!

  「我追踪你的IP位址找到这里。在我的骇客能力面前,防火墙就和纸门没有两样。」泰达罗用机械手臂般的动作伸手抓住南希脖子,碰巧解开了歌德晚礼服的绳结,露出白人女性的丰满胸部。

  「南无三、南无三、南无阿弥陀佛。」铁克诺乐曲的音量正好在这时开始变小,VJ神主在讲台上背着双手,用中性的歌声掀起高潮。「南无三、南无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三、南无三、南无三、南无三、南、南、南、南南南南南——!」

  就在这一瞬间!从神社圣堂昏暗的天花板屋梁附近连续掷出的八枚手里剑,在大厅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划开黑暗飞射而出!然后以轻快的节奏接连刺进泰达罗戴着彷佛铁护手的电子输入装置的右手!

  「哎呀呀呀————!」泰达罗惨叫一声,放开南希逃进幽灵歌德的人群之中。虽然看不见身影,但既然敌人使用了手里剑,那肯定就是忍者没错。而对于负责后援工作的泰达罗来说,直接和忍者战斗实在太过勉强他了。

  南希用晚礼服的裙子遮住胸部并看向上方。花窗玻璃、大钟、屋梁……不管哪里都感觉不出忍者的气息。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被锁链吊着的六个大烛台正在剧烈摇晃。看来「那人」似乎是从西南方的里鬼门进入大厅,然后跳过一个又一个烛台前往鬼门。

  就在南希看向鬼门上方的大烛台的同时,金属断裂的刺耳声音突然响起,摆着超过数百只蜡烛的大烛台掉了下来。虽然幽灵歌德们没人注意到,但南希的高性能相机确实拍到了在烛台上直立不动的忍者身影。

  「咕哇——!」巨大的铁块朝向忙着对一太郎父子施暴的巨蝎头上落下。而且站在大烛台上的忍者还巧妙地调整掉落的角度,让躺在鬼门特别桌上的父子逃过被烛台砸中的命运。真是高一手!

  厚实的桧木地板破了个大洞,被推倒掩埋的大量墓碑从受到化学污染的土里露了出来。现场像是被轰了一发烟雾弹般烟雾迷漫,让鬼门的其中一角伸手不见五指。还没有熄灭的烛火像是鬼火一样幽微晃动。

  掉落的烛台成功砸死巨蝎了吗?……不,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现烛台掉落,打破桧木地板躲到地板下方了。弥漫的烟雾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因为对于在墨西哥沙漠里长大的他来说,这种程度的烟尘完全算不上妨碍。

  巨蝎用盯上猎物的狮子眼神观察站在烛台上的敌人。对方身穿红黑色的忍者装束,还用刻着「忍」、「杀」两字的钢铁面罩遮住嘴巴。他就是矢志杀光忍者之人——复仇战士忍者杀手。身为低阶忍者的巨蝎根本无从得知他的名字。

  忍者杀手还没有行动。如果是平时的他,一定会为了确实杀掉敌方忍者而立刻发动下一波攻势。可是藤木户的视线却紧盯着鬼门特别桌……长相神似的那两人似乎是一对父子。他们流了非常多的血,应该已经没有机会保住性命了吧。

  这位上班族很面熟。藤木户房间墙壁上挂着的结婚典礼纪念照片中也照着这位上班族的脸孔。他的名字是山田·赖朝副股长。他是藤木户·健二在上班族时代的第一位上司,还在结婚典礼上担任媒人,是一位重要的恩人。但这位恩人却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

  (((虽然不晓得这家伙是何方神圣……)))发现敌人分心的巨蝎躲在地板底下,把挂在腰际的万岁牌龙舌兰酒含进嘴里,然后利用烛台上残留的烛火施展火遁术!而目标当然就是站在大烛台上的忍者杀手!

  连小村重工制造的军用火焰放射器都比不上的猛烈火焰袭向忍者杀手,但忍者杀手却用一记漂亮的后腰桥避开火焰,接着又连续施展三个后空翻,飘然降落在鬼门特别桌土。是寄宿在藤木户身上的忍者灵魂告诉他避开危险。

  「安啦!」巨蝎用双手重新拿起小刀,从地板底下跳了出来,然后摆出毒蝎的架式逼近忍者杀手……毒蝎战斗架式所向无敌。不管是空手道家还是忍者,都会被我的小刀大卸八块。巨蝎怀着近乎轻敌的自信。

  忍者杀手单膝跪在桌上,摆出有如火箭炮兵般的射击姿势。然后他迅速挥动柔韧的手臂,像是杀人投球机一样投出快速手里剑!因为附在他身上的忍者灵魂瞬间就看出巨蝎的弱点正是投掷武器!「咿呀——!」

  「咕哇——!」巨蝎的双眼被手里剑刺穿,像是洒水器一样乱喷鲜血!巨蝎一边用墨西哥语骂着脏话,一边胡乱挥舞小刀。简直就像是受伤的狮子。在恍神的状态下茫然跳舞的十二位幽灵歌德受到波及,成了血祭的牺牲品。

  「咿咿呀呀呀——!」忍者杀手朝着天花板高高跃起。他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让身体上下反转,变成头下脚上,然后用力踢向神社圣堂的天花板。他利用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和忍者腿力,以致命的速度一边旋转一边朝着巨蝎急速下坠!

  夺命钻头贯穿了巨蝎!「咕哇——!」侧腹被开了个大洞的墨西哥忍者只能呆站在原地。忍者杀手穿破巨蝎腹部,在对手的背后着地。桧木地板被烧焦成黑色,周围则散落着巨蝎的内脏。

  失去控制的音响系统终于修好,铁克诺乐曲随着VJ神主的声音回到神社。幽灵歌德们开始跳舞。从大烛台坠落直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十几秒而已。趁着烟雾还未散开,忍者杀手走到呆立在原地的巨蝎身旁。

  「你是总会忍者对吧?小村重工雇用了你。是这样没错吧?而且小村公司还和好好先生制药公司联手在这里贩卖非法毒品……你就老实说出一切吧。如果你听话,我就立刻为你介错。」从钢铁面罩的隙缝中传出连幽灵都会害怕的无情声音。

  但是巨蝎却笑了。「我是在打死三十位警卫后才逃出墨西哥重刑犯监狱的。然后我游过满是杀人鲔鱼的大海偷渡到这个国家,在贫民街被老元先生捡到,一路爬到现在的地位。为了老元先生,我没有可以告诉你的事。而且你将会死在这里……」

  「阿帝欧斯!」巨蝎的身体突然爆炸,把神社圣堂的大厅照得像是大白天一样明亮。查觉到异状的忍者杀手在巨蝎身体爆开来的前一秒连续使出五次后空翻。在恍神的状态下茫然跳舞的十二位倒霉的幽灵歌德受到波及,成了爆炸的牺牲品。

  那不是忍者灵魂爆裂四散的现象。巨蝎临死前使出的火遁术迅速将桧木建成的神社圣堂化为一片火海。数百位幽灵歌德像是照到日光的幽灵一样慌乱,冲破大厅四方的拉门逃命。

  发现半裸倒在地上的南希·李之后,忍者杀手像是风一样冲了过去将她抱起。是脑神经受创吗?是被爆炸的冲击震晕吗?还是因为太过恐惧而失神昏倒呢?不管怎么样,她还有一口气在。光是这样,藤木户就松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警车的警笛声。不能把南希·李交给新埼玉市警局。忍者杀手抱着她奋力一跃,撞破花窗玻璃逃出神社圣堂,然后就这样消失在飘着重金属酸雨的黑夜之中。

  4

  三十分钟后。新埼玉市警冲进利用小村重工制造的排气炸弹消除所有氧气强制灭火后的大厅。来不及逃走的数十位幽灵歌德和VJ神主的尸体,像被冲上海滩的鲔鱼群一样叠在一起。

  方才的吵杂铁克诺乐曲像是从来不曾存在一样,神社再次取回原有的静肃。天花板的一部分烧毁掉落,重金属酸雨从破洞轻轻飘了进来,为大厅增添了几分寂寥。双眼无神的条子们用手指算着尸体的数量……只有他们平淡的声音在桧木建筑中静静反响。

  鬼门的其中一角被生物性危害警示胶带和木芥子路障围了起来,就连新埼玉市警局的条子也不能进入。而身穿白衣的三人组正在里面兴致盎然地拿着镊子和培养皿收集样本。

  他们的白衣上挂着好好先生制药公司特派人员专用的黄黑色臂章,而且胸前还有代表他们是总会屋的成员……只有总会屋成员才知道……刻着十字双刀和「一刀两断」四个字的小型金属徽章。

  看似领队的高瘦男子胸前吊着写有「多谢关照」和「李·荒木医师」的灰色名牌。李医师用镊子夹起几块疑似巨蝎遗体的烧焦肉片放到培养皿上。那手法就像是把纤细的生鱼片放到舌头上一样。

  「巨蝎先生是个不错的研究对象呢。」李医师用毫无感情的尖锐声音说道:「真想向他道谢。因为他用自己的肉体证明了忍者灵魂的附身现象龙够跨越人种和文化的藩篱。他简直就是unselected.……无差别附身( unselected resurrection)现象的最好证据。」

  「唉呦,李医师你说得真对。」顶着一头橘色鲍伯短发并戴着黑色胶框眼镜的女助手,将丰满的胸部若无其事地贴到李医师手臂上,还把手里拿的小型携带式风扇对准他的手。这是为了防止细菌混进培养皿,以及随之而来的忍者污染问题。

  「吹雪·纳哈塔小姐,不用管培养皿了。我已经回收好样本了。」「哎呀,是这样吗?」名叫纳哈塔的女助手再次若无其事地把胸部靠在李医师背上,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医师,躺在那边桌上的烧焦尸体该怎么处理呢?」

  「那只是普通的尸体吧?别浪费我的思考时间,吹雪·纳哈塔小姐。因为现在的我只对忍者的尸体感兴趣。」李医师一边用手帕擤鼻子一边说道:「就算上千个那种人生败者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忍者灵魂来得有价值……嗯?嗯嗯?」

  喔喔……南无阿弥陀佛!就在李医师往鬼门特别桌瞥了一眼的同时!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用有如从地狱身处响起般充满怨念的声音叫喊着诅咒的话语!「我恨啊!」

  白衣三人组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就连大厅内的条子们也当场呆住……但是,烧焦的尸体突然倒向前方,从桌上摔下来并马上就爆裂四散。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纳哈塔小姐,把听诊器拿来。」李医师靠着科学家的好奇心克服恐惧,缓缓地接近尸体并开始进行仔细的检查。不管是就心跳、体温、还有其他一切生物学上的条件来看,这尸体在数秒之前都不像是仍然处于活着的状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李医师将视线移向下方,看到因为烛台坠落而露出地面的无数墓碑。而身为忍者研究者的李医师还看到其中一个墓碑上刻着古事记上使用的忍者暗号——手里剑·卢恩文字。难道是因为这块墓碑碎裂才引来忍者灵魂的吗?

  而且被引来的忍者灵魂……还因为某种缘故附身在尸体身上?脑海中闪过这个念预后,李医师的尖锐笑声立刻响彻整座神社圣堂。李医师的大脑因为强化手术而拥有比一般人快上好几倍的思考速度,而他现在正准备打开忍者科学的潘朵拉之盒!



Sushi-night at the Barricade围栏中的寿司之夜

  「快乐、耀眼,掌运时光。你飞驰而过,在新埼玉奔驰的车子,你的电子脑袋,我的2KEWL抒情诗宣告今晚十点的到来,速度表狂转,现在立刻往前冲,夺得胜利,惊奇彩券实在便宜。」

  在重金属酸雨敲打着车窗玻璃的深夜高速公路上,以车内收音机播放的混着杂音的彩券节目作为背景音乐,刚从小睡中醒来的镰田·泷雄在驾驶座上伸了个懒腰。

  尽管小睡了一段时间,那种像是自己脑袋中长满蜘蛛丝般的讨厌感觉依然挥之不去。而且他无法依赖活力马力饮料。因为继续服用可能会导致心脏病发作。泷雄像是认输般摇了摇头后,便将限制级舞妓杂志扔到副驾驶座上并发动卡车。

  泷雄是专门运送甘栗的辛苦卡车司机,他每天都必须在新埼玉和中国地区之间来回跑上两趟。除了偶尔小睡一下、翻翻限制级舞妓杂志、到快乐休息站找花魁寻欢之外,他一直都在高速公路上驾着卡车。

  这种运送甘栗卡车司机的工作能做上半年就算是不错了。这段期间里比奴隶还不如的过重工作量可以让人存下一笔钱,然后利用那笔钱开创其他事业。只不过是颗垫脚石罢了。泷雄也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其中一人。更何况,这工作还让人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除了道路两旁的快乐休息站之外。伹就连快乐休息站也不晓得一星期能不能去上一次。

  只要再开一个月的卡车,泷雄的照烧拉面摊就能开业了。男人就该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虽然他也不晓得这样的想法是否正确,只是过着随波逐流的人生罢了。就像是紧贴着车窗玻璃的重金属酸雨一样。

  在单调的直线道路上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后,泷雄遇上塞车了。呜呼。路旁的电光看板上亮着「前方有些意外」的文字。最近还真多意外,有够倒霉。泷雄为了转换心情而嚼着茶叶口香糖。

  ……等了四十分钟后。塞车的情况完全没有好转。喂喂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泷雄啐了一声。他把茶叶口香糖吐进马力饮料的空瓶中并走到车外。雨已经停了。他沿着车阵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然后眯起眼睛看向下坡的前方。天空被染成橘红色了。「那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暴动!」一名男子从卡车窗户探出身体向泷雄搭话。「真会给人找麻烦!」「暴动?」「没错,就是暴动!听说小村重工的都市开发计划要把这一带的村子沉进水库里,所以反对计划的居民才会封锁高速公路。」「真的假的?」泷雄的心情陷入绝望。

  搞不好今晚必须睡在车上。得打通电话给运输总管朝日先生才行。虽然遇到这种不得已的情况应该不会被罚钱,但朝日先生可是连自己早餐的虾子没剥壳都能抱怨的男人。真不想打这通电话。

  「但是暴动好像快要结束了。」男人这么说。「为什么?」「天空的颜色,那是火灾造成的。我刚才也去前面打听过了。小村重工似乎已经为了镇压暴动而投入新兵器。」「新兵器啊……真是可怕。」「可怕,可怕。小村重工确实可怕。南无阿弥陀佛!」

  就在男人刚刚把话说完的时候,喷射机的尖锐飞行声划破了黑夜。「怎么回事?」泷雄看向天空。「该不会是新兵器来了啊哇!」卡车男子没能把话说完。在沉重的落地声响起后,泷雄随即被强大的冲击波轰飞出去。

  泷雄跌坐在地上,睁大双眼看着「那东西」。卡车的车辆部分被从天而降的铁块压扁了。那名男子应该是当场死亡吧。

  铁块一边发出「哔哔哔哔、滋滋滋滋」的电子声音一边亮起探照灯。巨大的头部快速旋转,扫描菩周围的情况。「修正着陆地点座标,感谢配合,打扰各位了。」令人不快的合成声音传来。身体部位喷出蒸气,强韧的双腿撑起了身躯。

  粗壮的逆关节双腿令人联想到袋鼠。不断旋转的头部发出凶残的红色LED灯光。身体比腿部粗壮两倍。背部刻着小村重工的家纹,还写着「马达亚虎」四个大字。

  「马达亚虎」突然压低身体,然后用双腿猛踢被踩扁的卡车高高跳起。泷雄只能呆望着不断踩扁车子往下坡方向离开的钢铁恶魔。泷雄之所以捡回一条命,全是因为区区几公尺的着陆座标误差。他无法停止颤抖。

  在橘色天空中跳上跳下的黑影至少还有两个。几分钟后,前方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有如人间炼狱的惨叫声。「马达亚虎」开始大屠杀了。拢雄在感到畏惧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啊,这样一来就不用继续塞车了。然后他随即为自己的自私想法感到羞耻。

  ※

  「哎呀呀呀————!」镝·秋茂因为战友斋元在一瞬间被轰成一片血雾而惨叫。跳进围栏里的杀人机器不知道何谓手下留情。

  钢铁的身躯,以及有如袋鼠般的逆关节双腿。右手拿着刺叉,左手则是机关炮。头部不断旋转,用探照灯一个接一个照向反抗军的脸。

  镝朝向钢铁恶魔扣下突击步枪的扳机。虽然机身上响起啪嚓啪嚓的声音并喷出火花,但杀人机器却只是在原地跺了两步而已。它的头部转了过来,发出滋滋滋滋的扫描声。「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马达亚虎。现在还可以接受各位的投降。小村重工的心胸最宽大了。」

  「真的吗!」有一人从后方跳了出来。「别这样,金座三先生!我们不能认输……」「可是,我们已经撑不下去了吧?都已经变成这种情况了!」金座三摇摇晃晃地走向马达亚虎。「我投降!救救我吧!」

  「聪明!」马达亚虎发出令人不快的合成声音。「我接受你的投降。」然后把机关炮对准金座三。「咦……」「我接受你的投降。感谢配合。」机关炮开火了。金座三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在一瞬间就被轰成一片血雾。太过分了!

  重物着地声接连响起。另外两架马达亚虎也跳过围栏着地了。「您好,欢迎各位投降。」「哎呀呀呀————!」

  镝已经有了一死的觉悟。就在这时!火箭弹拖曳着一道光芒,击中其申一架马达亚虎,引发爆炸。单膝跪地的小队长山北肩上正架着RPG。「快走!」山北叫喊着:「镝先生,你快走!这里就交给我,你快点回去通知本部这些家伙来了!」

  南无三!镝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另外两架马达亚虎用左手的机关炮瞄准山北。他八成也会在数秒后被矗成一片血雾吧。绝对不能让他平白牺牲。镝跳上机车,油门催到底全速逃跑。

  「哎呀呀呀……」镝一边听着从身后隐约传来的山北的凄惨叫声,一边驾驶机车奔驰,同时流下了眼泪。

  ※

  离开高速公路来到林道并继续前进数十公里的地方。位于新埼玉郊外的废村——「鸟取村」就是这块地区的反抗军的据点。

  反抗军的成员还不到一百人。在小村重工这样的巨型企业眼中,这些人只不过是妄图挑战大象的蚂蚁罢了。这是场令人绝望的战争。可是他们依然怀着悲壮的决心拿起了枪。

  如果接受小村重工的计划,鸟取村地区就会整个泡进水里。而小村重工所提出的「补偿」,却代表着将居民强制遣送到计划区里。需要看护的老人们占了鸟取村地区的八成人口。他们不可能撑得过计划区里的生活。反抗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战。

  「老人?谁管他们啊。」前往自治会提出条件的小村重工暴牙上班族一边推推方形眼镜一边傲慢地说:「能摆脱那些累赘对你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吧。这是笔双赢的交易不是吗??……自治会成员用草蓆将他卷起来(注:被草蓆卷起者会动弹不得,是一种恐怖的私刑!)送回到小村重工。

  从那天以后,自治会就变成反抗军了。覆盖住鸟取村上空、远比其他地区还要浓密的电磁风暴和密林,对于以往的反抗行动有着相当大的帮助。另外,他们还得到了反巨型企业组织「一揆打毁」的支援。

  一揆打毁的首领「破坏,铁雄」似乎是村子理事会大人物的旧友。得知村子状况的铁雄派遣两位特务前来鸟取村,只耗费半个月就将自治会成员训练成游击队战士。

  其中一位特务是名叫极乐者的高大男子。另一位特务是跟在极乐者身旁的安静女子,她名叫忘却者。当镝用尽体力在深夜回到根据地时,两人正熬夜监视着外界的情况。

  「对不起,封锁被突破了……」镝先生边哭边瘫倒在地。「大家都被干掉了。名叫马达亚虎的超级机器战士突然出现。枪也对它没用。它还装备着刺叉和机关炮……一切都完了……」

  「马达亚虎终于出场了吗?」极乐者扬起嘴角。「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反抗军首领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他还穿着睡衣。极乐者点点头。「那是小村重工正在开发的机器忍者。有情报指出这东西最近已经开始大量生产了。」「怎么会这样……」首领抱住脑袋。

  「这下子该怎么办?那些家伙一定会直接派马达亚虎前来袭击鸟取村。我们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付他们。」「训练是不会背叛人的。」忘却者冷冷地说。她用红布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双眼中丝毫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得令人害怕。极乐者对首领说:「叫大家起床,带上状况4的装备。」

  ※

  「烦死人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忍者大声喊叫。没错,是忍者。卡其色的忍者装束和面罩。那人毫无疑问就是忍者。虽然他的身形异常肥胖,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是因为他身上穿着防爆忍者装束,而不是他原本的体格就如此肥胖。

  「而且有够碍事!」忍者再次大声喊叫。「别这么说嘛,爆破者先生。」黑道驾驶畏畏缩缩地回话。两人搭乘的装甲吉普车在林道中奔驰……而且还被三架马达亚虎包围着。

  三架马达亚虎用像是袋鼠般的逆关节双腿不断跳跃并护送装甲吉普车。它们每跳一次,地面就会发出咚咚的声响,让车子剧烈晃动。「烦死了!」爆破者继续叫喊:「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吧?我一个人就够了。」「因为必须取得实战资料才行……」黑道驾驶如此解释。

  「而且根据来自总会屋的地狱风筝先生的情报,鸟取村那边似乎也有忍者。为了保险起见,公司总部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是说我会失手吗!」「不……不敢,这只是保险罢了!是总部做的决定!我当然知道你很厉害!」

  「真是的……真叫人不爽!」爆破者骂道:「我要大闹一场……让鸟取村从地图上消失!」鸟取村后方耸立着巨大的水库。这次的作战目标是袭击村庄并直接炸掉水库。这样一来,这个区域就无论如何都必须沉入湖底了。所有居民都得死。但爆破者还打算多找些乐子。

  「喂,你还活着吗?山北先生?」爆破者回头看向后座。「呜呜呜呜!」嘴里被塞了口球的反抗军男子低声呻吟。南无三!他不就是拚命帮助镝逃跑的山北吗!他没有被杀死!但身上竟然缠绕着爆竹固定带。真是过分!

  「我会把你变成漂亮的烟火。如何?你开心吗?」「呜呜呜呜!」爆破者是小村重工的专属忍者。因此,他得到了公司各种最新科技的支援。「一发搞定」、「炸个精光」、「冲锋陷阵」。他能够随意取得比纯金还要昂贵的最新式高分子爆竹。

  装甲吉普车停了下来。「那就有劳您了。」黑道驾驶向爆破者低头鞠躬。眼前是一大片梯田,梯田后方则是用砖块建起的围墙。越过围墙就是鸟取村了。而巨大水库就在更后面的地方。天空因为即将日出而开始渐渐变白。

  爆破者抱起山北。「呜呜呜呜!」「我要送你回到故乡去了喔!开心点吧!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爆破者抱着山北往前冲。他穿过密林,然后跳上一层又一层的梯田。身躯笨重的马达亚虎跟在后面不断跳跃。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来到砖块围墙前方后,爆破者便像是标枪选手一样扭转上半身,然后把像是蓑蛾幼虫一样缠着爆竹的山北身体…i扔了出去!山北寿司卷炸弹以惊人的速度飞向空中并掉进围墙内侧!「三……二……一……」

  爆破者双手一拍。「搞定!」

  山北爆炸了。

  超级爆炸把黎明前的黑夜照得像是大白天一样明亮。「哎呀——!」镝的双眼被闪光刺得睁不开来,倒在地上打滚。「糟了!」极乐者冲出根据地。忘却者也紧迫在后。他们开会后还没过多久,敌人便已经发动攻击了。

  咚、咚、咚。三架马达亚虎在围墙内侧着地。忘却者扔出手中的照明弹。马达亚虎开始前进后,躲在建筑物暗处待命的反抗军成员便拉下殷动机关的绳子。设置在土壤底下的雾网立刻像是棒球场上的随护网一样立起。

  开始前进的其中一架马达亚虎来不及停下,直接扑进雾网中,就这样被网子缠住身体。反抗军成员们从房屋窗户探出头,然后朝向试图弄破网子并扫射机关炮的马达亚虎掷出手榴弹。KAB00M!KAB00M!就算是强大的机器忍者,也承受不住接连不断的爆炸攻击。

  羽箭飞向装甲凹陷且奄奄一息的马达亚虎的关节部位,毫不留情地射了进去。那是站在村里的防火了望塔架着弓的忘却者精准无比的狙击。这似乎成了致命一击,那架马达亚虎喷出仙女棒般的火花后,就再也不会动了。

  「很好!大家加油!千万别松懈!」首领一边拿着扩音器喊出激励众人的话,一边四处奔跑。但马达亚虎可是一架就足以匹敌一个军队的杀戮机器。而这样的杀戮机器还剩下两架。我们真的可以期待这样的侥幸再多发生两次吗?

  KABOOOOM!「啊哇——!」其中一栋房子突然掀起沙尘并从底部爆裂四散。躲藏在其中拿着步枪射击马达亚虎的数名反抗军全都牺牲了。而身形肥胖的忍者正在旁边悠然漫步。他就是爆破者。

  躲在其他房屋里的人立刻对着他开火。可是子弹对拥有忍者反射神经的忍者根本没用。爆破者接连使出后腰桥和后空翻,然后顺势跳到空中,躲进附近建筑物的阴影之中。「是忍者!」「忍者?」「哪来的忍者!」「哎呀——!」KABOOOM!又一栋房子爆裂四散。

  数名反抗军成员从建筑物里跳出来瞄准爆破者。但是这实在太凄惨了!马达亚虎从旁扫射机关枪将他们全部射杀。无一幸免!

  因为忍者出场,原本隐约可见的胜利就这样消失在看不见的远方。「极乐者先生呢?极乐者先生到哪儿去了?」首领空虚地叫喊着。就在这时,一架马达亚虎跳了过来。它抛下耗尽弹莉的机关炮,举起右手的刺叉。

  「哎呀——!」首领往旁边跳开,躲过马达亚虎的刺叉,然后倒在地上。他在地上找到还没殷动的机关殷动绳,于是便伸出手使劲一拉。首领脚边的掉落式陷阱突然打开。正准备继续用刺叉发动攻击的马达亚虎就要摔进洞穴里了。可是!

  马达亚虎并不是普通的机器,而是机器忍者。虽然脚步不稳,但马达亚虎还是灵活地踩住洞穴边缘保持住平衡!这是何等灵活的行动能力啊!机器忍者马达亚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一次的刺击再也避不开了!「哎呀——!」

  「咿呀——!」

  从旁飞来的忍者飞踢直接命中马达亚虎的头部。马达亚虎身体一晃,这次真的摔进洞穴里了。使出飞踢的人是身穿蓝紫色装束的高大忍者。「原……原来你……」首领浑身发抖。「竟然是忍者!」「正是如此。您好,我是极乐者。」

  一串高分子爆竹滚到正准备扶起首领的极乐者脚边。「咿呀——!」极乐者抱着首领跳起,勉强避开了爆炸。爆破者摇摇晃晃地从沙尘中走了过来。「你是忍者吗!哇哈哈哈哈!」然后对着在屋顶上着地的极乐者大笑。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爆破者。」「您好,爆破者先生。我是极乐者。」「看招!」爆破者用下勾式投法扔出爆竹。「咿呀——!」极乐者伸出手掌。空气随之震动。

  怪哉!空气波竟然让爆竹停在空中。爆竹在空中自白炸掉了。「真讨厌的忍术。但这招对我没用。因为……」爆破者打了个响指。KABOOOM!极乐者站着的建筑物突然爆裂四散!「咕哇——!」

  「一时警觉,可绝无穷后患。」爆破者引用了宫本·正藏的格言。

  「这个鸟取村已经和我家院子没有两样了。我早就趁着刚才的十分钟彻底布满了爆竹。」爆破者悠哉地走向倒在地上呻吟的极乐者和反抗军首领。「忍者的对决总是在一瞬间就结束了……没能展现实力就败退的心情如何啊?极乐者先生?」

  「呀啊——!」来自斜后方的飞踢袭向爆破者。「咕哇——!」爆破者的侧头部挨了一脚,身体晃了一下。阻止了介错的人正是忘却者。「竟然还有一名忍者?……不,不对。」爆破者用手移回脱臼的下巴并喃喃自语。

  「女人,你身上没有忍者灵魂。你这是在模仿忍者吗?」爆破者冷静地拿起爆竹。「呀啊——!」忘却者掷出手里剑。但当然不可能击中爆破者。他使出华丽的后腰桥避开手里剑,然后下一个瞬间就已经站在忘却者眼前了。

  「设置完毕!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爆破者放声大笑。「哎呀——!」忘却者丰满的胸部上竟然绑着有如项圈般的爆竹固定带。真是高手!那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爆破者迅速退到不会被爆炸波及的距离。「让我看一场漂亮的烟火秀吧!你们将会一起成佛!」

  「原来如此,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不属于现场任何人的声音如此附和。「来者何人!」爆破者环视周围,但他只能听见反抗军和马达亚虎在远处展开枪战的声音。

  「……没人。」「要变成烟火的人只有你。爆破者先生。」声音从爆破者耳朵后方传来。「哎呀——!」爆破者出于反射动作全力跳向前方,然后回头看向原本的位置。一位新出现的忍者就站在那里。红黑色的忍者装束,以及刻着「忍」、「杀」两字的面罩。

  「你……你是……」爆破者倒退两步。红黑色的忍者一只手把玩着爆竹。那是原本设置在女人脖子上的爆竹。「你是忍者杀手!」「初次见面,爆破者先生,极乐者先生。还有……」然后对着女人这么说:「您好,由佳乃小姐。」

  忍者杀手注视着忘却者。「由佳乃……?」忘却者按着太阳穴,一脸痛苦地复诵这个名字。「由佳乃……这个名字是……」「你不记得了对吧?由佳乃。我已经听说了。」「你认识我?」「没错。」忍者杀手点了点头。「我来接你了。」

  「咿呀——!」爆破者大喊一声,把双手手指夹着的爆竹全部丢向他们。「咿呀——!」「呀啊——!」忍者杀手和忘却者分别抱起极乐者和反抗军首领,然后跳起来闪避爆炸。

  忍者杀手等人隔着马达亚虎摔落的洞穴与爆破者互相瞪视。「这下子你该怎么办呢?忍者杀手先生?」爆破者以游刃有余的态度问道。「对了,我刚才已经在你抱着的极乐者先生身上设置了爆竹。」「什么!」  「三……二……」

  「咿呀——!」奄奄一息的极乐者推开忍者杀手。「看来我已经没救了。没机会和你谈话真是令人遗憾啊,忍者杀手先生。拜托你打败爆破者先生了!」「极乐者先生!」忘却者大喊一声。

  「再见啦!」极乐者奋力跳往没有人的方向。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凄惨地爆裂四散了。「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感伤的光景啊!」爆破者拍手挑衅敌人。忍者杀手重新面对爆破者。

  「由佳乃。你快带着那位首领离开,然后去帮助其他的反抗军成员。」忍者杀手对忘却者这么说。虽然忘却者受到打击,但还是立刻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呀啊——!」忘却者抱着首领跳开后,忍者杀手便摆出空手道的架式。「忍者都该杀。」

  「来吧,忍者杀手。让我们光明正大……」一道粗犷的黑影从洞穴里跳了出来。那是刚才摔落到洞穴里的马达亚虎。何等难缠的家伙啊!爆破者露出邪恶的笑容。「光明正大地两个打一个吧!」

  马达亚虎的头部像是破掉的西瓜一样打开,从里面伸出了机关枪。南无三!除了左手的机关炮之外,它居然还在那种地方藏着这样的重兵器。忍者杀手啊!这下子你该怎么办呢?

  「Wasshoi!」忍者杀手一边翻滚一边高高跃起。马达亚虎的机关枪弹道追着忍者杀手。「咿呀——!」忍者杀手朝向爆破者掷出手里剑。这是为了防止他扔出爆竹。

  「该死!」爆破者忙着用后腰桥避开手里剑,失去了点燃爆竹的机会。忍者杀手在马达亚虎的头顶着地。

  「咿呀——!」忍者杀手抓住机关枪的枪身,然后使出有如虎钳般的握力!开火后的枪身就像是熔岩一样灼热。可是忍者杀手的忍者耐力却让这样的热度比被蚊子叮到还要不痛不痒。「咿呀——!」忍者杀手将上半身后仰到极限,靠着蛮力扯下了机关枪的枪身!

  滋滋滋滋、哔哔哔哔。马达亚虎发出有如惨叫般的电子声。「接受投降。小村重工会尽力保障各位的权益……」「咿呀——!」「哔嘎——!」忍者杀手有如钻地机般的锐利重拳直接击中马达亚虎的头部内部。右手正拳,左手。然后再来一记右拳。左。右。左。

  「咿呀——!」「哔嘎——!」「咿呀——!」「哔嘎——!」「咿呀——!」「哔嘎——!」「咿呀——!」「哔嘎——!」「咿呀——!」「哔嘎——!」「咿呀——!」「哔嘎——!」「咿呀——!」「哔嘎——!」「咿呀——!」「哔嘎——!」

  每打出一拳,马达亚虎的钢铁巨躯就下沉一些。关节部位没多久便喷出火花.机体外框也开始发出叽叽叽的吱嘎声。「咿……咿呀——!」爆破者突然想到现在不是看傻眼的时候。他扑向马达亚虎的腿部,然后装上爆竹并点火。

  「我就把你和这块废铁一起变成烟火吧!」爆破者边骂边设置好爆竹,然后一个后空翻跳开。「咿呀——!」忍者杀手跳下马达亚虎,在它的巨大身躯周围绕圈。看起来就像是正在陀螺上缠线一样。爆破者赶紧按下指尖的起爆按钮……竟然没有爆炸!

  「咿呀——!」忍者杀手用双手做出大幅挥舞某样东西的动作。天啊!忍者杀手竟然用道具公司的鈎绳缠住马达亚虎全身,像是抛链球一样利用离心力将那巨大的身躯甩了起来!「骗人的吧!」爆破者放声惨叫:「起爆……为什么没有起爆!」

  虽然爆破者打了好几次的响指,但马达亚虎都没有爆炸。「为什么!」……各位读者都看到了。那是因为忍者杀手一边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将绳索缠上马达亚虎,一边用区区零点几秒的时间把设置好的爆竹雷管全数拆下!

  「……咿咿呀呀呀呀——!」带着提升至极限的离心力的马达亚虎的钢铁巨躯被扔到爆破者身上。「咕哇——!」因为无处可逃而被直接击中的爆破者和马达亚虎一起被撞飞,然后被建筑物和铁块狠狠夹扁。「咕哇——!」

  可是,虽然爆破者被夹在废铁堆之中,却依然苟延残喘活了下来。足以让爆破者看起来像个胖子的防爆忍者装束可不是普通的厚实。「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夸张的事……我都还没有攻击呢……」爆破者一边咒骂一边挣扎着想要逃跑。

  忍者杀手慢慢走到爆破者身旁。「没能展现实力就败退的心情如何啊?爆破者先生?」「卑……卑鄙小人!」被自己说过的话嘲笑的屈辱差点让爆破者昏了过去。

  「……干什么?忍者杀手先生,你想干什么?」爆破者拚命询问蹲在动弹不得的自己身旁的忍者杀手。「这还用问吗?」忍者杀手正逐一点燃藏在爆破者身上的爆竹。「不要啊!已经分出胜负了吧。我还不想死。」

  「虽然你刚才是用拇指按下起爆按钮,但就算不按按钮,过了一段时间也会自动起爆对吧?」「住手啊!我什么都愿意说!」「可惜我没有想问的事。」「我不想死!」忍者杀手看着爆破者。「……无须怜悯。忍者都该杀。」

  忍者杀手起身离开。「再见啦!」爆破者惨叫一声,然后爆炸。因身处于极大爆炸的中心点,所以就连防爆忍者装束也救不了他。爆破者尸骨无存的爆裂四散了。忍者杀手没有回头。

  当忍者杀手赶到鸟取村的另一侧时,最后一架马达亚虎已经被放倒在地,幸存的反抗军成员正忙着欢呼。停止动作的马达亚虎的所有关节上都插着无数支羽箭。看到忍者杀手出现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忍者……」「又来了一个忍者……」「他是敌人吗……」「这人是我们的同伴!」反抗军首领安抚众人并走向前方。「您好,感谢帮忙。托您的福。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继续战斗下去了。」「不好意思,请问由佳乃……不,忘却者小姐人在哪里?」忍者杀手彬彬有礼地问道。

  首领指向防火了望塔。忍者杀手抬头仰望在了望塔上持弓警戒的忘却者后,她也回看了忍者杀手。但是她没有说话。首领将摺纸邮件交给忍者杀手。「忘却者小姐说她要继续待在那里保持警戒,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忍者杀手打开摺成狐狸形状的邮件。他压抑感情读着用毛笔写下的信。

  「敬启。忍者杀手先生。虽然您称呼我为由佳乃,但可惜我并不记得这个名字。我的归宿只有拯救并接受了我的一揆打毁这个组织。我和极乐者先生有着婚约。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要在这个鸟取村等待一揆打毁的增援特务。还要为极乐者先生服丧。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已经是不同的人了。您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再次感谢您这次的帮忙,还有,感谢您为极乐者先生报仇……」

  忍者杀手将摺纸邮件摺成四角形放入怀中,而且还拿出自己的摺纸,快速地用携带式毛笔写下回信,然后摺成乌龟的形状。「麻烦把这封邮件交给由佳乃……交给忘却者小姐。」将邮件交给首领的忍者杀手的声音既无力又可怜。

  首领仰望在了望塔上瞪着地平线的忘却者。「忘却者小姐,我收到信了……呀呀!」首领惊讶得说不出话。反抗军的成员们全都因为震惊而鼓噪不安。因为忍者杀手的身影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太阳出来了……」镝指向东方的天空。发出橘色光芒的朝阳正从富士山山脚下缓缓升起。黎明时万里无云这种事一年可碰不上几次。不晓得这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精疲力竭的反抗军成员们完全说不出话,只能呆呆看着太阳。


Fuji Sun Rising富士山日出

  「您好,各位乘客大家辛苦了。非常感谢各位搭乘我们晚安航空公司安全、快速、可靠的班机。空服员即将为各位送上机内餐点。本班机距离新埼玉的新成田机场还有……」

  机内广播与合成零臀从浅睡中唤醒砂场(注:这是人名)。在狭窄且坚硬的座椅上稍微伸展紧绷的身体后,他看向坐在旁边的藻豆(注:这也是人名)。明天就要满六岁的爱女抱着人气角色「麻糬奴」的娃娃静静地沉睡。

  他操纵安装在座椅上的小型萤幕,寻找好看的随选影片。他选择了「种米的日子」。那是春分·川场(注:人名)主演的最新作品。春分被受过活体机械化改造手术的丑闻缠身。因为她就是有着让人没办法不这么揣测的完美容貌。

  「呼……」砂场轻声叹气。他昨天接到了在新埼玉的大学医院住院的妻子的肾脏移植手术成功的消息。他开心地流下眼泪并松了口气。在那之后,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之前累积的疲劳也一口气涌上。

  砂场是京都共和国历史第三悠久的鳗鱼店的长子。他诅咒自己被传统和习俗牢牢绑住的人生,也不止一次两次埋怨自己的出身。

  但砂场深爱着自己指腹为婚的妻子,如果他只是一介普通的上班族,那么这次的手术八成会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梦想吧。今后得比以往更加筛俭才行了。

  「新埼玉还真是遥远……」砂场自言自语。因为推车来到旁边,所以砂场取下耳机。「请用。」他从拉着推车前来的白人女性空服员手上接过两份真空包装的机内餐点。「这是飞龙头饭。」白人女性笑着说明。

  所谓的飞龙头,就是里面塞了红萝卜的炸寿司。空服员以手势展示推车并说道:「还可以选择茶碗蒸或八桥作为副餐。」「我要八桥(注:京都代表性甜点)!」藻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砂场面带微笑地说:「那就麻烦给这孩子八桥,然后给我茶碗蒸。」

  「非常乐意。」美丽的白人女性用流畅的日语问好后,便直接把真空包装的八桥交给藻豆。茶碗蒸是装在桶状纸盒里面。平常在家用餐时,茶碗蒸都是从围炉上的铁锅里挖起来放进碗里,但是在飞机里毕竟不可能这么做。

  「然后……呃……请给我清酒。这孩子就给她找份果汁……」「有葡萄柚口味的果汁。」「就给她那个吧。」空服员用流畅的手法从推车上拿出两罐饮料——用明朝字体写着「我爱喝的酒」的清酒和葡萄柚口味的果汁「甜入心」。

  砂场打开机内餐点的盖子。吸了不少汤汁的米饭上摆着好几颗小巧的飞龙头。「会烫吗?」藻豆问道。砂场用筷子将充满汤汁的飞龙头放进嘴里。「不会。」「我开动了!」藻豆也开始用餐。

  空服员将推车缓缓推向前方的座位。她的背影让砂场不时看傻了眼。惊为天人的美貌,还有漂亮的金发,。空服员的制服非常适合她,让她看起来既充满知性美又性感。这也是晚安航空公司的经营手段吗……疲累的砂场想着无关紧要的事。

  前方座位上的老人不安地说:「空服员小姐,只要一想到这个大铁块在天上飞,我就怎么都静不下来啊。」「请您放心。因为本公司创业一百二十年来从来不曾发生过坠机事件。」「我要去看孙子。而且还是长孙……」「真是恭喜您了。」

  「不是听说新埼玉的水质很差吗?我一直叫儿子想办法取得京都共和国的国籍,但是他都听不进去。不过我孙子真的很可爱。你看。我儿子用IRC把相片传过来了……」「真是恭喜您了。」「对吧。我孙子真的好可爱啊。」

  砂场一边因为迟迟不肯放过空服员的老人而暗自苦笑,一边打开茶碗蒸的纸盒,然后拿起塑胶汤匙开始用餐。里面只放了少少的磷虾,但吃起来相当鲜甜。萤幕上的春分·川场正在CG合成的稻田中耕作。那是令人心情宁静的古老美好光景。

  「我要告诉妈妈我在运动会上跳狮子舞体操的事!」藻豆的双眼闪闪发亮。「好啊。」砂场点头并看向窗外……「飞机正接近乱流。虽然机身会稍微晃动,萤幕上的影像也会出状况,但这些都是正常现象,绝对不会有问题……」机内广播传进耳中。

  可以隐约听见具有放松效果的木鱼声。砂场收起餐盘,然后深深躺进座椅中。没想到这餐竟然会吃得这么饱。他一边听着木鱼声一边漠然看着影片,虽然才刚睡醒,但却自然再次感到睡意……

  ※

  「不管经验多少次,我还是没办法习惯乱流这种东西。」丁多喜·胜间一脸厌恶地对秘书这么说完后,便用筷子切开淋上红豆馅的黄豆含量百分百的豆腐。

  丁多喜·胜间就坐在这架晚安航空公司班机「佐爱十一号」的唯一一个头等舱座位上。头等舱以一道纸拉门和商务舱与经济舱完全区隔开来,内部摆设则是铺着榻榻米的舒适茶间。当然,这里还能让人躺在被窝里睡觉。

  白手起家建立起海妻酱油公司的丁多喜·胜间老迈的侧脸上,刻满了象征着他不好侍候的个性和傲气的皱纹。丁多喜两口吃完开胃菜豆腐,然后一次夹起三块放了松茸的煎蛋。虽然不太雅观,但「时间就是金钱」是他的信条。

  「明天的会议是从上午十点开始对吧?」丁多喜一边吃着寿司一边看向秘书。「是。」留着三七分头的秘书用手掌调整黑框眼镜的位置。「然后下午一点十分要到霞关通天塔和政府官员进行会谈。移动时的交通工具是直升机。真是非常抱歉。」

  「搭直升机啊……」丁多喜喝了一口黄豆含量百分百的味噌汤并低声说道:「算了。」「真的很抱歉。」「你不需要道歉。」「抱歉。然后下午三点后是健康检查。」「嗯。」

  丁多喜去年因为肺癌而动了切除半边肺脏的手术。他考虑到癌症复发的可能性,重新调整了公司经营的方向。时间就是金钱。这样的信念也一天比一天更为坚定。

  两位保镳在稍远的地方像是家具一样动也不动地观察他和秘书的互动。他们戴着黑色墨镜并穿着黑色西装,身上散发出完全不敢掉以轻心的紧张感。两人都是合气道十一段以上的高手,有着就算手拿突击步枪的劫机犯闯进来也能空手击退敌人的本事。

  「叫空服员小姐进来收走餐具吧。」最后把茶喝完后,丁多喜如此指示秘书。「是,我马上办。」秘书用手掌调整眼镜位置并拉下呼叫绳。喀叩!喀叩!添水声在室内回响,空服员没多久就出现了。外国人……她是位金发的白人美女。

  「和刚才不一样的空服员小姐啊。」丁多喜先生拿牙签剔着臼齿。「我可没有预约舞妓服务喔。」「您误会了。」空服员摇了摇头。

  「算了。麻烦你收走这个吧。」空服员走向丁多喜先生。位于角落的两位保镳同时将一只脚踏向前方并放出杀气。如果这位空服员是艺妓刺客,他们会立刻用在合气道九段练成的喷射正拳打在她身上。

  空服员迅速地半跪在矮桌旁边,然后在额头前方双手合十。这是从平安时代就已经存在、表示「我没有恶意」的传统姿势。

  「你想干什么!赶快拾起头离开!」秘书一边调整眼镜位置一边大喊。两位保镳也举起了拳头。空服员毫不畏惧地说:「我有件事必须告诉您。」「……没关系。」丁多喜先生制止部下。

  「你不是空服员小姐对吧?你不惜假冒身分也要接近我吗?」「是的。」她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行礼。「如果想和行程满档的丁多喜先生说上话,就只能这么做了。」单膝跪地的姿势让诱人的大腿从短裙开衩的地方露出,但丁多喜的表情依然冷若冰霜。「你就说说看吧。」

  「请看这个。」金发空服员解开胸前的钮扣,露出丰满胸部的乳沟。艺妓!但是丁多喜没有说话。在社长严厉视线的注视之下,空服员将手伸向自己胸前,拿出藏在乳沟里的微型记忆元件。

  「……矢出先生。麻烦你准备播放器。」「遵命。」秘书用手掌调整眼镜位置,然后把平板型终端机摆在桌上餐具的旁边。「难道你有什么有趣的余兴节目可以给找观赏吗?空服员小姐?」丁多喜面无表情地问。女子点点头。「确实如此。」白色手指按下终端机的实体键盘。

  「是有关于您在前些日子的温泉旅行会议后秘密进行的继承人选拔一事。」女子启动终端机。「你说什么……」社长的声音多了几分魄力。「你从哪里得知这些情报?」「我阅览过你们的会议纪录了。」女子冷冷地继续说下去。秘书一脸狼狈地叫道:「这……这可是骇客行为喔!你竟然……!」「……」女子将记忆元件插入插槽。

  「关于您基于平时的学习能力,以及过于常人的俳句咏唱速度而看上他,打算选他作为继承人的岐路羽木专务……」女子边说边按下写着「进入(注:Enter)」的按键。液晶萤幕上显示出用毛笔写成的「初心」两字。女子又接着按下「观看」和「彩色照片」。

  女子敲击键盘的速度可说是非比寻常。「初心」立刻读入储存在微型记忆元件中的照片,然后开始在淡紫色的萤幕上显示出不断飘动的图片。「请看这个。」

  丁多喜皱起眉头并探出身体。放大显示的第一张照片是岐路羽木专务肥胖身躯的正面照片。再来则是他坐进漆着黄色公司纹章的黑色计程车后座的照片。后座深处还能看见另一个人——武士头男子的身影。

  下一张照片。黑色计程车正穿过吊着巨大灯笼的寺庙餐厅的大门。那是新埼玉的名店「飨宴」。一晚上的最低消费金额超过两百万,而且只有熟客才能入场……

  「这小子……」丁多喜喃喃自语。以「时间就是金钱」和「踏实经营」作为公司准则的丁多喜因为闻到不当招待的味道而扳起脸孔。

  接下来的档案不是照片,而是影片。虽然不晓得拍摄的方法,但是用小型摄影机拍摄的「飨宴」店内的模糊影片正显示在萤幕上。黑色计程车的车门打开后,岐路羽木和后座的武士头男子便一起下车。在通往架高式庙屋的路上,拿着扫把的员工们正快速地清扫道路。

  这名武士头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女子彷佛看透丁多喜的疑惑,打开了下一个档案。那是正在走路的武士头男子的西装。图片朝着他的衣领缓缓放大。金色的徽章……十字双刀的纹章!南无阿弥陀佛!各位读者知道这纹章所代表的意义吗!

  「竟然是总会屋!」丁多喜激动地仰起身体!「岐路羽木——!」真是失礼!他居然气到直呼对方的名字!「请继续看下去!丁多喜先生。」女子如此催促,然后再次按下「进入」,播放下一个影片档。

  这次的影片是在屋内。八成是庙屋里的茶室。四面环绕着拉门,天花扳上画着威武山贼的醒目浮世绘。茶室内有武士头男子、岐路羽木,还有一位坐在上座的高大男子。宴会的气氛已经炒热,岐路羽木额头上绑着领带,忙着往上座男子的杯子里倒酒。

  「为我们的新朋友和更进一步的发展乾杯吧。敬未来!」倒满酒的岐路羽木露出做作的笑容并举起自己的酒杯。高大男子穿着锁头巾和西装,外表看起来十分威武。他发出目空一切的笑声:「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你的选择非常正确。岐路羽木先生!」

  锁头巾男子用眼神示意在门口随伺的武士头男子。看来武士头男子似乎是这位自大男子的部下。武士头男子静静起身并拉开拉门。门外就是外廊。在门外正坐待命的艺妓总管行了个礼,然后拍手发出指示。

  岐路羽木用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老元先生。」「嗯?」名叫老元先生的锁头巾男子抓起军舰卷寿司并随口答话。天哪!那是每公克二十万圆的高级食材——有机鲑鱼子酱的寿司!

  「丁多喜先生很看重我。特别是我的俳句实力!他已经活不久了!肯定会在下次董事会上指名我继任社长。这样一来,我就能立刻大刀阔斧改造公司!」岐路羽木滔滔不绝地说。

  「我要先裁掉半数员工,然后把京都的酱油工厂全部卖掉,改用外包的方式进货。一律委外!这种降低成本的手段一定会让股价瞬间飙涨!只要在品牌形象崩坏之前把股票卖光,就能狠狠赚上一笔喔!」「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南无阿弥陀佛!

  「你这招真是让我满意呢,岐路羽木先生。连本带利基金会已经准备好合适的位子在等你了。哇哈哈哈哈!」「这真是我的荣幸!」岐路羽木开心地叫道:「那种满是霉臭味的酱油公司就应该趁早卖掉!钞票才是金钱!」

  当岐路羽木说得正慷慨激昂时,艺妓总管拉开拉门,将外廊上将近十位的新艺妓送进茶室。「来吧!今晚就尽情地玩吧!」武士头男子大喊。狂欢!

  新艺妓们发出娇声跑进房里并扑倒在三人身上。「哇哈哈哈!英雄本色!」老元引用宫本·正藏的格言来展现他的博学后,便用左右两手分别抓住一名艺妓的腰带,然后使劲一拉。

  「唉呦——!」两位艺妓发出诱人的惨叫声,而她们的腰带也一圈又一圈不断松开!艺妓顺势像是陀螺般旋转身体,让和服慢慢被脱下,逐渐接近全裸。老元傲慢地说。「没关系啦,来嘛!(注:恶代官的著名台词,在忍杀世界中是对艺妓乱搞之前必说的话)」

  老元脱光两位艺妓之后,又抓住身旁另外两位艺妓的腰带。武士头男子让被脱光的艺妓躺在桌上,艺妓总管立刻用有如机械般快速的手法摆上生鱼片。南……南无阿弥陀佛!这不就是末法之世的酒池肉林地狱绘图吗!

  岐路羽木趁着醉意看向摄影机。「来嘛来嘛!你也过来吧,所有艺妓都要参加!那头金发不是很性感吗?」「这女孩是不卖身的呦。」艺妓总管出面缓颊。「真对不起。」「不是说好要尽情玩乐的吗!来,快点露奶!露奶!」

  「够了——!」丁多喜愤怒地吼叫,而且连鼻血都喷出来了!然后他双手抓住餐盘并粗暴地往上一翻。「岐路羽木!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想咬我这主人的手吗!」

  「哎呀——!」秘书因为害怕震怒的主人而摔倒在地,不但眼镜掉在地上,而且还失禁了。女子注视着丁多喜。「您觉得这余兴节目如何?顺带一提,我的贞操总算是保住了。因为我在那之后便立刻离席。」

  「这余兴节目确实十分精彩!」丁多喜气得连流出的鼻血都不擦,龇牙裂嘴地说:「我要向你道谢,空服员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女子静静地回答:「我只能说我是总会集团的敌人……丁多喜先生,在明天的会议开始之前,您最好多想想刚才看到的事实。」携带型终端机萤幕上的画面正从酒池肉林的地狱绘图移向外廊。

  女子为了关闭「初心」而看向画面。在影片播放完毕时,画面上瞬间闪过单膝跪在外廊下方待命的黑衣忍者身影,看到这画面的女子皱起眉头。丁多喜的怒火尚未平息,口中不断吐出「那家伙……明天就等着把自己的俳句本领用在切腹上吧!」这样的咒骂。

  「那可不行。」

  丁多喜因为突然从身后发出的声音而回头。「你办不到的,丁多喜先生。」声音竟然来自铺在头等舱茶室角落的棉被之中。就在两位保镳朝问该处摆出合气道架式的那一瞬间,「咿呀——!」棉被突然掀起,一道可怕的黑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当忍者的身影越过眼前在对面墙壁的旁边着地时,两位保镳的命已经没了。他们的脖子被切开,鲜血像是涌泉一样喷了出来,弄脏了天花板。「史帕西帕(注:俄文里的谢谢)!」人影朝着丁多喜缓缓行礼。那是蓝银色的……忍者装束!

  「哎呀——!」秘书双腿发软再次失禁。忍者缓缓地行过礼后,用带着俄罗斯腔调的日语说道:「欧丁·普利亚托那(注:初次见面),丁多喜先生。我是妨碍者。你会死在这里。」

  「有……有刺客啊!」秘书大叫。忍者向前踏出一步,然后说道:「伊泽维尼切(注:对不起)。真是不错的被窝啊。丁多喜先生,如果你没有听到那女人说的事,就还能再多活一段时间。不过,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俄罗斯腔调让人听不太清楚他说的话。

  年迈的丁多喜不愧是白手建立起酱油王国的男人,有着令人佩服的勇气,即使面对才刚以可怕的身手在自己眼前杀掉两位保镳的忍者,也依然保持着毅然的态度。「你是总会屋的人吗?你们想要除掉我吗?」「尼耶特(注:不)。」自称是妨碍者的忍者摇了摇头。

  「那场宴会时,黑暗忍者先生在外面观察着一切。艺妓小姐,因为你的举动实在太不自然了。那是隐藏式摄影机对吧?所以我才会被派到这架飞机上负责监视。然后我一直监视着丁多喜先生,而黑暗忍者先生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艺妓真的前来与丁多喜先生接触,还泄漏了这个秘密。这样非常不好喔。」

  被妨碍者的俄罗斯风格面罩深处的灰暗瞳孔凝视后,女子……伪装成空服员的南希·李整个人立刻僵住。影片里的最后一瞬间拍到的忍者……他就是「黑暗忍者先生」吗?难道我用隐藏式摄影机偷拍宴会过程的行为被发现了……?真是失策!

  「斯卡吉切·帕夏鲁斯塔(注:请问)……」妨碍者向南希问道:「你好像常在集团周遭打探消息喔,金发的白人女子。不过,资料库里原本有的目击记录却经常凭空消失。这不是很奇怪吗?可是很多人都说自己曾经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是骇容吗?叫什么名字?」

  BLAM!BLAM!南希从大腿上的枪套拔出手枪,以子弹代替回答。她毫无迷惘!喔喔,但是快看,妨碍者居然……!「泛气!」

  妨碍者前后劈腿让身体深深下沉,轻易避开子弹。那是和一般忍者的后腰桥闪避动作不同体系的空手道技巧。「尼耶特!我话还没说完。首先是丁多喜先生。伊泽维尼切,不小心岔开话题了。」

  BLAM!BLAM!南希再次朝向维持劈腿姿势的妨碍者开枪。「泛气!」但还是没有命中!妨碍者以惊人的忍者速度从劈腿姿势使出侧滚翻避开子弹。妨碍者用手指指向南希表示警告:「亚斯达那比迪西(注:请住手)!手枪对我的泛气道没用。反而是跳弹会对你们造成危险。我们先把话说完吧。」

  丁多喜用眼神示意南希停止开枪。南希啐了一声,继续举着手枪瞪视妨碍者。妨碍者点头。「帕里修亚·史帕西帕(注:非常感谢)。因为那实在是浪费时间。那么丁多喜先生,让我们继续谈正事吧。」两位死去的保镳的血腥味充斥在茶室中。

  「听好,丁多喜先生,你应该照原定计划在明天的会议上推荐岐路羽木先生担任社长。因为事情原本就应该这样发展。所以现在的你实在是不太好呢。因为你知道我们的阴谋了。所以我写好了委任书要交给你。摩西纳(注:行吗)?」妨碍者摊开摺纸。那是委任书。

  「这是委任书内容,你必须将公司的所有权利都交给岐路羽木先生。请你在上面盖章。」地板突然剧烈摇晃,机内广播也随之响起:「因为本班机正接近乱流……」妨碍者看向窗外的天空并说道:「因为之后还有事情要办,所以我必须在离开这个乱流后跳伞。当然,我还会带着委任书离开。」

  妨碍者眯起深藏在俄罗斯风格面罩里的双眼。「把印章交出来,丁多喜先生。」「……我拒绝。」「咿呀——!」妨碍者双手擦腰,用快如闪电的速度施展前踢!「啊哇——!」丁多喜的秘书脸部挨了一记泛气踢,整个脖子折向后方当场毙命!

  BLAM!BLAM!南希朝向妨碍者开枪。「泛气!」妨碍者将双手双脚摊开变成一个大字,往旁边跳开一大段距离躲过子弹!真是高手!这招就是泛气跳跃!

  「普罗荷(注:不行)!我说过别这么做了!」妨碍者叫道:「快点,丁多喜先生,不盖章就准备吃苦头吧!」「……」丁多喜回瞪妨碍者。「我现在想杀了你。但是,如果你早点盖章,说不定我就会回心转意放过你。快点盖章!」

  丁多喜瞪着妨碍者并嘲笑他:「谁理你啊!好了,这下子你该怎么办?杀了我吗?就算杀了我也绝对找不到印章喔。」真是勇敢!他竟然想拿自己的命来赌一把!

  「西多(注:你说什么)?」妨碍者露出奸笑。「真是个坏心眼的老头。你和俄罗斯人还真像。那我也来玩找东西的游戏吧。」妨碍者从怀里拿出上了漆的小型遥控装置。装置上还有画着十字双刀标志的圆形按钮。「西多艾塔(注:这是什么)?帕尼玛艾切(注:你们明白吗)?」

  妨碍者刻意玩弄遥控器。「帕尼玛艾切?尼耶特?那我就让你们搞懂吧。看吧!」妨碍者用拇指按下圆形按钮。

  ※

  「爸爸,云在绕圈圈耶!」藻豆跪在椅子上盯着窗外,而且还不时发出欢呼声。「为什么会这样?」「这就叫作乱流,是在暴风里的云喔。」「啊!闪电发光了!」「真可怕。」「才不可怕呢!」藻豆像是着迷似的看着闪电。

  「一点都不可怕!爸爸有我在所以不需要害怕!」砂场露出苦笑,然后探出身体从藻豆身后看向窗外。可以看见客机的机翼。它看起来真是威风……

  但是机翼却突然发光,随着连机内都能听见的爆炸声一起喷出黑烟!机体倾向一边!「哎呀——!」「哎哎呀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机内一阵骚动。砂场出于反射动作一把抱住藻豆的头。

  察觉到异常情况后,各个座位上方立刻自动射出黄色的塑胶布包包。包包上画着晚安航空公司的纹章和将鸟兽拟人化后的着装示意图,并用明朝字体写着「拉开来会更安全」这样简单易懂的说明文字。

  「佛祖啊!」砂场叫了出来。怀里的藻豆稍微动了一下:「爸爸别怕!这一点都不可怕!」

  南希发出惨叫并跪倒在地。「由于机翼上刚才传来了某种冲击,所以我们目前正在确认情况。麻烦各位旅客依照指示穿上救生衣,冷静地等待进一步的指示。机内广播中的声音充满了紧张。

  「欧丁·哈拉休(注:非常好)!啊哈!啊哈哈!」妨碍者笑着拍手。「如何?吓了一大跳对吧?刚才的爆炸还不算大,要是做得太过火可是会连我自己都被炸死,那可下行呢。」

  「你这人渣……!」丁多喜咒骂一声。「帕里修亚·史帕西帕!你是位重情重义的社长大人,这一点很有日本人的风格。让毫无关系的乘客因你而死会让你晚上睡不着觉对吧?我们来比赛忍耐吧。这是场游戏。这对我来说不是场难熬的游戏。你还是早点投降吧。」

  「这位客人……哎呀——!」一脸慌张的空服员敲了敲拉门并走进茶室,然后因为看到室内的惨状而发出惨叫。「快出去!」虽然丁多喜赶紧大喊,「咿呀——!」但是妨碍者掷出的俄罗斯风格手里剑却刺进空服员耳边的墙壁!「哎呀呀呀——!」

  「你什么异状都没发现,明白了吗?」妨碍者如此说道。脸色惨自的空服员默默地快速点头。「千万别做傻事。如果我引爆炸弹,你们应该会很困扰吧?」空服员点头。「有伏特加吗?」空服员点头。「那就快点拿来!我不喜欢日本清酒!」「哎呀——!」

  空服员连滚带爬地离开后,妨碍者便重新转身看向丁多喜。「最后期限是飞机脱离乱流的那一刻。你可以在此之前慢慢考虑。炸弹可不是只有装在机翼上。我可以慢慢杀掉乘客,也可以放过他们。你慢慢想吧。我会喝着伏特加等你的回答。」

  然后还对南希说:「我有其他事要找你。我会留你一命,因为集团里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我会带你一起走。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工作。如果你不肯说,我个人也很期待能直接问问你的身体。我会像山羊一样激烈地前后扭腰。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BLAM!BLAM!BLAM!南希用子弹代替回答。「泛气!」妨碍者向左侧施展泛气跳跃避开子弹!手枪在忍者反射神经之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妨碍者绕到想要继续开枪的南希身旁,用手刀攻击她的脖子。「咿呀——!」「呜啊……」

  意识不清的南希倒在地板上。妨碍者迅速将南希的手绑在身后。「不要给我制造太多麻烦!好了,丁多喜先生,决定好了吗?飞机差不多快穿过乱流了喔?」

  刚才的空服员将伏特加和鱼子酱摆在推车上,胆颤心惊地回到头等舱。「哈拉休(注:很好)!」妨碍者掀开俄罗斯风格面罩,将伏特加酒瓶塞进嘴里。「伏特加会让我想起祖国。」

  一口气喝掉酒瓶里三分之一的酒后,妨碍者出言威胁空服员:「你必须负责保密这里发生的事。绝对不能让别人进来。我装了好几个炸弹。飞机会坠落。刚才的炸弹也是我引爆的。明白了吗?」空服员点头,然后像是逃命一样迅速离开。

  「就快要穿过乱流了!」妨碍者加强语气。「快点交出印章!」「……!」缓缓取回意识的南希听着这段对话。丁多喜先生紧咬着牙。他一手建立起的公司就要被总会屋用自己不愿见到的方式抢走了。这是个困难的决定。

  沉默的时间不晓得过了多久。妨碍者悠哉地吃着鱼子酱并喝着伏特加等待。飞机最后终于穿过乱流,破晓的天空把地平线染成白色。?……我明白了。这是印章。」

  「西多?」妨碍者又问了一次。「印章在这里……」丁多喜先生转动右手的无名指。然后他的无名指竟然像是瓶盖一样被转下来了。原来他曾经以指谢罪吗!手指里面放着玳瑁印章。这是何等高科技的隐藏方式啊!

  妨碍者抢过藏在义指中的印章,迅速地在摺纸邮件式的委任书上盖了章。「史帕西帕!这样一来岐路羽木先生就能当上社长了。而且你也没用了。当然,我不可能放过知道这件事与集团有关的你,」南无阿弥陀佛!

  妨碍者丢掉伏特加酒瓶,摆出泛气踢的预备动作。也就是处决的动作!丁多喜并没有试着在这绝望的情况下反击,而是用平稳的表情看向南希。「不知名的空服员小姐。我这一生结束得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但我会在没有被恶行和骗术弄脏双手的情况下死去。」

  南希在丁多喜有如殉教者般的表情上看见不可思议的光辉。「空服员小姐。如果你能逃过一劫,我希望你至少能偶尔想起我的死法。我走过无愧于天地的一生,胸怀着骄傲死去。即便是这位忍者也无法夺走我的骄傲。」

  「咿呀——!」妨碍者双手叉腰使出前踢。丁多喜的脖子被踢弯,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当场毙命。「我最讨厌这国家的这种感伤主义了。」妨碍者冷冷地说:「我会照刚才说的留你一命。不过其他乘客都必须死。」南无阿弥陀佛!

  「你说什么……?丁多喜先生已经照你的要求把公司和性命都交出来了。他是为了搭乘同一架飞机的陌生乘客,也是为了无以言喻的责任感才这么做。他把这说成是『为了骄傲』……难道你想背弃这种精神和约定吗?」南希出言责备。妨碍者耸耸肩膀。

  「和死人之间的约定根本毫无意义,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难道不是这样吗?……这架飞机不久后会因为神秘的爆炸而坠落,丁多喜先生会和其他乘客一起死于意外,也就是自然死亡。我会和你一起用降落伞向这架飞机说『达·斯瓦达尼亚(注:再见)』。岐路羽木先生会因为委任书当上社长。一切都非常合理。」

  ALAS!这人真是邪魔歪道中的邪魔歪道!妨碍者连一丝罪恶感都没有!他看向窗外的曙光。「喔呀!已经快到富士山上空了吗?这有如浮世绘般的美景实在是帕拉休。飞机也已经穿过乱流,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轰掉这架飞机说『达·斯瓦达尼亚』了……西多?」妨碍者看向南希。

  「地狱的猎犬将会找上你……」南希瞪着妨碍者,像是诅咒一样低声说道:「而且绝对不会放过你。」妨碍者不解地歪着头。「西多?我原本还以为你是聪明的女性,没想到你已经受到这国家的原始宗教荼毒了吗?真是无聊。你是想说因果报应吗?哈哈!……咦?西多·达姆(注:那是什么)?」

  妨碍者再次看向窗外的天空。因为一道有如大鸟般的影子越过了这架客机的旁边。南希更清楚地看见了那道影子。那当然不是鸟,而是……小型飞机。

  「西多·达姆?帕尼玛艾切?」妨碍者疑惑地凝视窗外。那架小型飞机正在客机旁边飞行。其中一侧的机翼上写着「忍」字,另一侧则写着「杀」字。金色的可怕文字在黑色太阳的图案中发光。

  小型飞机似乎伸出有如绳索般的东西,勾住了客机上的某处。这种事是怎么办到的……?「西多?」妨碍者看向南希。南希摇了摇头,可是她心里明白,明白「他」是为了什么理由而出现在富士山上空。那就是为了杀死忍者。

  妨碍者把脸贴在窗户上窥视小型飞机的情况。他似乎看见一道人影从小型飞机里窜出并爬到客机的尾翼上。「你知道什么吗?西多·达姆?」妨碍者看向南希,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冷笑。妨碍者再次看向窗外。「到底……哎呀呀呀——!」

  妨碍者大声惨叫。因为他隔着一面强化玻璃和倒吊着的脸孔碰面了。那张脸就藏在刻着和小型飞机一样恐怖的「忍」、「杀」两字的面罩底下。「地狱的猎犬将会找上你……」南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绝对不会放过你。」

  「忍……忍……忍者!忍者……杀手!」妨碍者一个后空翻跳离窗户,举起左脚并将右手伸向前方,摆出「泛气第一防御架式」。「西多!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倒吊着的红黑色忍者立刻就从窗户上消失了。下一瞬间,有如钟摆般挥下的双腿便一击粉碎了窗户的强化玻璃,杀气的集合体也随即钻进机内!在此同时,头等舱里的摆饰品和秘书与保镳的尸体也因为气压差异而被吸出机外!

  「呜啊——!」虽然被绑住双手的南希拚命挣扎,想要逃离和那些尸体一起被抛出机外的命运,但却力有未逮!南无三……她快要被吸出去了!可是入侵机内的忍者却用单手抓住南希身体并将她紧紧抱住!「忍……忍者杀手先生……」南希一边发抖一边仰望红黑色忍者的脸。

  红黑色忍者用空着的手摊开入侵机内时带进来的生化强化包袱布,然后对准破掉的窗户的边缘掷出无数枚手里剑,毫无困难地封住破洞。真是高手!就算是超厉害级的木匠建筑师也办不到这种事!

  「你这人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不怕死呢!胆敌和总会集团作对的伊迪欧特(注:蠢货)。你以为这里有几公尺高啊?居然驾驶那种小型飞机过来?斯玛·萨雪鲁(注:你疯了吗)!」妨碍者靠着忍者平衡感保持着泛气第一防御架式并不断叫骂。

  红黑色忍者将南希放到地板上,然后向对手冷酷地行礼。「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忍者杀手。」但是妨碍者没有解除泛气第一防御架式。真是失礼!这人根本就打从心底轻蔑着日本的传统礼仪规范!「欧丁·普利亚托那,忍者杀手先生。我是妨碍者。」

  「忍者都该杀。」忍者杀手毫不客气地立刻这么说:「为什么我会来这里?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杀掉汝。但是,为了让汝彻底绝望,我就顺便再告诉汝一件事吧。」一张立体影像照片被扔到妨碍者脚边。那是一名肥胖的上班族双手被绑在身后并跪倒在地的照片。

  「哎……哎呀——!岐路羽木先生?艾达·卡克·杰(注:天啊)!」看到照片的妨碍者因为太过震惊而让单脚站立的泛气第一防御架式差点失去平衡。「咿呀——!」忍者杀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跳过去使出回旋踢!

  「泛气!」南无三!又是泛气跳跃!将双手双脚展开变成大字形的妨碍者往旁边跳开躲过这一脚!「咿呀——!」忍者杀手立刻掷出手里剑!「泛气!」「咿呀——!」再次掷出手里剑!「泛气!」「咿呀——!」再次掷出手里剑!「泛气!」

  「咿呀——!」「泛气!」「咿呀——!」「泛气!」「咿呀——!」「泛气!」忍者杀手每次掷出手里剑后就立刻使出侧手翻回到敌人面前,而妨碍者也跟着不断施展泛气跳跃闪避攻击。这样一来一往的攻防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对于拥有忍者耐力的忍者来说,「耗尽体力」这样的概念是不存在的。

  可是!「咕……咕哇——!」妨碍者在泛气跳跃结束落地时突然身体一倾,整个人倒在地板上!「咕哇——!」喔喔,快看!妨碍者的俄罗斯风格足袋底下居然插着一团可怕的尖刺。那就是平安时代的忍者常用,但最后却失传的暗器……撒在地上封印敌人行动能力的非人道武器「撒菱」(注:即铁蒺藜)!

  「裘……裘鲁多(注:该死)!」妨碍者痛得在地上打滚。「裘鲁多·巴吉米(注:混帐东西)!西多艾塔?」真是高手!忍者杀手一边掷出手里剑一边万无一失地在地板上洒下这种非人道武器。简直就像是在松树树枝之间架网捕捉猎物的艺妓蜘蛛(注:应是指横带人面蜘蛛)一样……!

  「总会屋的速成忍者不知道这项奥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忍者杀手冷冷地说。南希因为这样的言行而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于是便看向忍者杀手面罩底下的双眼。但幸好这只是杞人忧天。那不是有如仙女棒火花般的疯狂眼睛。他的眼里还留着理性的光芒。

  「咿呀——!」忍者杀手准备使出空手道式前踢解决妨碍者!「泛、泛气!」妨碍者为了逃离撒菱地区而在地面上滚动。那是泛气道的独门闪避动作——虫式移动法!

  妨碍者在头部即将被踩碎的前一刻避开忍者杀手的跺腿。真是难缠!然后像是圆木一样顺势在地上快速滚动,接着从躺在地上的姿势像是刚被钓上岸的鲔鱼一样跳起来,用滑行的方式在棉被的另一侧着地。

  「库拉斯奴斯尼库帕伊迪欧特(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妨碍者怒骂一声,然后像是狂风暴雨一样不断掷出俄罗斯风格手里剑!「咿呀——!」忍者杀手以抱住膝盖的姿势使出前空翻,避开了接连射过来的俄罗斯风格手里剑,然后顺势朝着妨碍者的头顶挥下脚跟!

  「泛气!」妨碍者用闪电般的速度前后劈腿压低姿势,然后抓住棉被边缘丢向上方。棉被变成柔软的遮蔽物,包覆住忍者杀手从天而降的脚跟飞踢!「泛气!」妨碍者赶紧用虫式移动法躲到房间角落!

  「夫巴奇特(注:够了)!」妨碍者叫道:「已经够了。我可不陪你玩这种无聊的空手道较量游戏。你就和客机一起被炸掉吧,而我就在此告别了!」妨碍者再次拿出引爆装置!

  「咿呀——!」忍者杀手掷出手里剑。妨碍者还是低估了忍者杀手的实力,那有如快枪侠般的投掷速度比眨眼还要快,手里剑命中妨碍者准备按下按钮的拇指,将拇指砍飞出去!「咕哇——!」以指谢罪!脱手而出的引爆装置飞向空中。

  「咿呀——!」另一只手隔了一段时间才掷出的手里剑再次将空中的引爆装置弹飞出去。妨碍者像是表演杂耍失败的小丑一样没能接住引爆装置。「咿呀——!」这一次忍者杀手自己跳了起来!空中回旋踢比妨碍者早一步碰到引爆装置,将它踢飞到房间的对面。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南希终于切断了将她的双手绑在身后的忍者绳索。她用的是窗户玻璃的碎片。我可没有在这里鬼混的时间。南希心里非常明白自己当前的任务是什么。她迅速起身冲向拉门。

  「斯多伊(注:给我站住)!」妨碍者朝着将手伸向拉门的南希背后掷出俄罗斯式手里剑!「咿呀——!」忍者杀手像是挡下十二码罚球的守门员一样扑了过去,然后伸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危险的手里剑。真是高手!

  飞扑的忍者杀手以前滚翻的方式着地,摆出柔术的架式重新面对妨碍者。「虽然汝会分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汝的对手是我才对。」然后给了南希一个眼神。南希迅速点头并拉开拉门后,便立刻冲出头等舱。

  「卡西马鲁(注:真是糟透了)……」妨碍者再次摆出泛气第一防御架式。两人隔着丁多喜——尚未被吸出机外——的尸体互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集团里已经不晓得有多少位忍者被你所杀……你为什么要妨碍我们……」

  忍者杀手用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注视着妨碍者。「汝不必知道。去死吧。」

  「咿呀——!」妨碍者掷出俄罗斯风格手里剑。「咿呀——!」忍者杀手也掷出手里剑回击。在空中对撞的手里剑互相抵消!

  「咿呀——!」妨碍者再次掷出俄罗斯风格手里剑。「咿呀——!」忍者杀手也掷出手里剑回击。在空中对撞的手里剑互相抵消!

  双方互掷手里剑的速度愈来愈快,两人之间也开始喷出激烈的火花。两人的双眼都在对决的过程中不断瞄向滚落在房间角落的某样东西。那东西当然就是引爆装置。

  妨碍者打算找机会捡起引爆装置,无论如何都要设法炸掉客机。忍者杀手也很清楚他的想法。这场互掷手里剑的对决将会是艰苦的持久战。

  「裘鲁多·巴吉米……」汗水从妨碍者的太阳穴上滴落。在失去右手拇指的状态下,他已经快要无法继续应付忍者杀手高手级的手里剑攻势了。他决定孤注一掷。

  「咿呀——!」就在忍者杀手掷出手里剑的那一瞬间,「泛气!」妨碍者立刻摊开身体趴在地上。而且竟然只花了零点二秒!手里剑接连刺进后方的摆饰物并发出刺耳的声响。妨碍者就这样快速地匍匐前进爬向引爆装置!

  「咿呀——!」忍者杀手用下勾式投法掷出手里剑。锐利的刀刃刺进甸甸前进的妨碍者毫无防备的侧腹!「咕哇——!哈拉休!」可是妨碍者忍住伤痛拿到引爆装置了,真是失策!

  手里剑在妨碍者髅内碎裂,对肾脏造成严重的损伤。可是妨碍者用泛气气功暂时消除了疼痛。他抓着引爆装置用虫式移动法不断滚动,一直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才重新起身。「萨丘斯多布尤巴姆(注:不好意思啦)!」然后用依然健在的左手拇指按下按钮。引爆!

  ※

  KABOOM!商务舱里发出闪光,白色的烟尘瞬间充满机内。砂场护着藻豆,屈身躲在座椅底下。从商务舱的方向传来好几声临终的惨叫。「哎呀——!」「哎哎呀——!」「啊哇——!」阿鼻地狱!

  机身大幅摇晃。慌张的砂场拚命忍住呕吐感。「爸爸!爸爸!我好害怕!」藻豆更加使劲地抱住砂场。「虽然害怕,但是藻豆绝对不会哭!」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皱着眉头忍住不哭。砂场的眼眶里满是泪水。那不是恐惧的泪水。

  「哎呀呀呀——!」「哎!」「哎呀呀呀——!」「咳呵!」在惨叫声和呕吐声的地狱之中,砂场从座椅下方探出头,看向爆炸的方向。尸体倒在盖着白色粉尘的歪曲座椅上。可是爆炸的规模并不大。看起来并没有让机身被炸出破洞。

  「大家好,我是机长!刚才突然发生原因不明的爆炸!不过这不会造成飞行上的问题!请各位务必冷静!请尽量保持冷静!千万不要慌乱!」机内广播响起。乘客在完全陷入恐慌之前恢复理智,穿上救生衣坐着发抖。南无三!多亏了刻划在日本人遗传因子中的老实天性,才能让他们保持正确的逃生态度!

  「爸爸……」藻豆强忍着呜咽声。「你好棒呢,藻豆小姐,好棒!」砂场使劲握住女儿的手。「我们来唱分福茶釜(注:描趟狸猫变成茶壶骗人的日本童话)的歌吧,小声点喔。」「嗯。」分分福福……藻豆小声唱歌。砂场看向窗外。那是富士山。它在黎明阳光照耀之下的威容让人不禁落泪。

  砂场的脑海中全是令人绝望的想法。往下看去是一片树海。这样飞机岂不是连紧急迫降都办不到吗?不,就算能够在紧急迫降后捡回一命,又该怎么避开生化大猩猩和生化鸡的袭击,抵达人类居住的地方呢?我们的命运恐怕已经……不,不行!

  砂场握住藻豆的手,将从商业舱飘散过来的粉尘和血腥味赶出脑海。然后他想起坐在床上的妻子病恹恹的笑容。「如果手术顺利,我们就一起去看净琉璃人偶剧吧。然后还要去吃寿喜烧。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砂场这句话让妻子一脸困惑地点头。

  我要活着回去,一定要去接妻子出院,而且还会带着藻豆一起去。然后还要让她看看藻豆完美跳着狮子舞体操的模样。这是约定。这是约定。

  ※

  南希拉开机房的碳纤维制拉门。她完全不担心门锁的问题。因为早在她假扮成空服员潜入时就已经完全掌控佐爱十一号的身分辨识系统了。「哎呀——!你……你是谁?」副机长讶异地看着南希。「安静点。专心开飞机吧。」

  「你……你想做什么!」南希在主控台旁边蹲下后,打开了用方正的黑体字写着「平常不会打开」的号码锁式盖子,副机长正是因此而指责她。可是正在与操纵杆搏斗的机长却果断地说。「副机长!让她放手去做吧!这其中二疋有什么理由。别怀疑!我们只管全力拯救乘客就对了!」

  「您真明白事理。」南希说道。她打开盖子,将缆线插进露出在外的机内LAN端子,然后将缆线的另一端插进自己右耳后方的生化LAN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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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希在有着杀风景的工作用茶室外观的电子言灵空间中落地。挂轴上用毛笔写着「运作并管理机内LAN」。眼前的矮桌上放着重箱。南希迅速地在矮桌前正坐,打开重箱的盖子。

  重箱中又放着重箱。而且打开盖子后还是重箱。南希迅速趴在榻榻米上,确认矮桌底下的情况。正中红心!重箱只是障眼法,贴在矮桌背面的宣纸才是真货。南希毫不犹豫地撕下宣纸。

  然后室内突然出现五盏有如灯笼般的鬼火。复杂的俄罗斯文字在鬼火中飘荡。妨碍者正是利用机内LAN来连接引爆装置和炸弹。南希的猜测果然没错。

  只要妨碍者按下遥控器型的IRC发讯器的开关,设置在机内某处的收讯器就会接收到讯号。收讯器已经骇进机内LAN系统,可以利用机内LAN系统作为管道,透过IRC将「/ignite」指令传送给连接到LAN的炸弹。然后收到指令的炸弹就会KAB00M!

  五盏鬼火是以从矮桌底下伸出的引线互相连接在一起。五盏鬼火的其中三盏还燃着橘红色的火焰,另外两盏已经变为灰色了。

  这些鬼火就是炸弹的帐号。引爆的顺序似乎早就决定好了。炸弹将会愈来愈致命。第一颗炸弹纯粹只是威胁,也就是设置在机翼上的炸弹。再来是机舱。刚才的晃动就是这颗炸弹爆炸引起的。应该有不少乘客被卷入爆炸中丧命了吧。南无阿弥陀佛。

  然后下一颗炸弹是……「唔……咿呀——!」看见引爆指令的光芒沿着引线移动过来后,南希立刻以无视物理法则的速度使出虚拟踢腿切断引线。无处可去的光芒在途中消失不见。被切断的引线随即开始自动复原。对于南希来说,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

  南希用力拍打榻榻米后,空中便出现了三个木芥子bot(注:「bot」就是机器人程式),并分别朝向鬼火冲了过去。南希感觉到自己的脑神经似乎喷出了火光。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让多个木芥子bot同时登入,对她造成的负担也相当大。但正是因为这样,像这种仓促完成的引爆帐号……

  ※

  「方塔斯奇加(注:太棒啦)!」妨碍者拍手欢呼:「你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商务舱爆炸了!我不喜欢你那副自以为胜利的态度。感觉如何啊?忍者杀手先生?计划失败是件非常遗憾的事,所以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我要把这架客机变成俄罗斯式的废铁蒽鲔鱼寿司!」

  妨碍者充满挑衅意味地背对着忍者杀手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吧?这件忍者装束里暗藏着降落伞,但你的忍者装束里没有。好了,接下来该轮到经济舱了,乌啦(注:万岁)!」引爆!

  ……引爆!

  ……引爆!引爆……?

  「西多?西多斯塔波(注:这是怎么回事)!」引爆!引爆!妨碍者不断按下开关,但却毫无反应。「咿呀——!」忍者杀手立刻掷出手里剑。「咕哇——!」妨碍者仅存的左手拇指也被砍飞出去了!

  引爆装置滚落到地上。忍者杀手冲向从被切断的双手拇指根部滴下鲜血的妨碍者。「看来汝引以为傲的炸弹已经失灵了。」「泛……泛气……」妨碍者摆出泛气第一防御架式……「咿呀——!」「咕哇——!」

  忍者杀手快如迅雷的侧踢击中妨碍者的身体侧面。妨碍者夸张地一边旋转一边被踢飞出去!「咕哇——!」可是,喔喔,快看!他果然也是一流的忍者!虽然他被踢飞到空中,却有办法用手撑住地板使出侧手翻!「泛气!」

  然后他直接使出飞踢……踢破窗户的强化玻璃!「咿呀——!」南无三!这不是自杀行为吗!妨碍者抓住窗边,然后开始沿着客机外侧爬到机背上!忍者杀手察觉妨碍者的计划,立刻追了上去!

  头等舱里的摆饰品再次因为气压差异而被吸到机外,忍者杀手跟着妨碍者爬过没了玻璃的窗户,探身来到机外。妨碍者正沿着客机机身往上攀爬。这是何等惊人的忍者握力啊!

  忍者杀手看了从机内被吸出并飞向天空彼端的丁多喜社长一眼。南无阿弥陀佛!「既然引爆装置没用,那我就直接动手引爆炸弹!」妨碍者一边沿着机身往上攀爬,一边对着从下方追来的忍者杀手放话。

  没多久,妨碍者和忍者杀手——两位忍者便已经站在快速飞行的巨大客机机背上互相对峙了。两位忍者的眼前是将地平线染成一片绯红的旭日和富士山!

  忍者杀手追着妨碍者的视线,看向连接在尾翼上的小型四角型机械装置。忍者杀手就站在妨碍者和尾翼之间。原来那就是炸弹。妨碍者正是打算直接破坏掉那个装置。

  「无论如何,汝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妨碍者先生。」忍者杀手摆出柔术的架式快速逼近妨碍者。妨碍者用双脚牢牢踩在客机机背上,然后将双掌仲向忍者杀手。那是泛气第三防御的架式。

  「咿呀——!」「咿呀——!」忍者杀手的跳跃手刀和妨碍者的泛气拳互相交错。「咕哇……」从妨碍者的俄罗斯风格面罩的呼吸孔中喷出鲜血。肾脏的损伤太过严重了!

  「咿呀——!」「咿呀——!」忍者杀手的膝踢与妨碍者的泛气里拳互相抵消。『咕哇……」妨碍者再次吐血。肾脏的损伤实在太过严重了!

  摇摇晃晃倒退两步的妨碍者使出泛气,倒挂金钩。「咿呀——!」可是忍者杀手才不会被这种穷鼠啮猫的反击击中!「早点认命吟咏辞世之句吧,妨碍者先生。」忍者杀手无情地说。

  「我必须承认自己太小看你了。」拉开距离的妨碍者一边颤抖一边说道:「但我可不准你小看我。我再也不管什么计划了。我会把你死亡的消息告诉黑暗忍者先生作为补偿。而且我无论如何都要炸掉这架客机。」他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拿出注射器。

  「唔!」忍者杀手掷出手里剑,试图阻止他注射药剂。「咿呀——!」「泛气!」妨碍者前后劈腿避开手里剑!然后往自己的脖子注射药剂。那是速效强化毒品ZBR肾上腺素!

  「咿呀——!」忍者杀手继续掷出手里剑。「泛气!」妨碍者从劈腿的姿势转为虫式移动法,用翻滚的方式躲开手里剑!而且他还一边翻滚一边往脖子上注射第二支ZBR!

  「咿呀——!」「咿呀——!」忍者杀手施展的跳跃手刀和妨碍者充满活力的泛气拳互相抵消。那股威力强得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咿呀——!」接着使出的泛气踢将忍者杀手踢飞出去!「咕哇——!」

  「夫休夫·帕里多克(注:我还可以)……」妨碍者又往脖子上注射了一支ZBR!不管是肾脏的损伤还是断指的疼痛,全都因为药物带来的强化效果而被吹跑到眼前富士山美景的另一端了!南无阿弥陀佛!但这已经是绝对会让人致死的剂量了!「乌卡夏伊切西(注:多谢款待)!咿呀——!」妨碍者的跳跃泛气踢袭向忍者杀手!

  「咿呀——!」忍者杀手以电击般的手刀迎击泛气踢,然后双方就这样展开一阵乱打。快看!在快速飞行的客机上,这已经是将惯性法则与忍者重心控制能力发挥到极致的激烈互击了!好厉害!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

  「爸爸!爸爸!爸爸快看!」藻豆不断指向窗外。「不要乱动,这样很危险!」「可是爸爸!那边!快看!爸爸!」

  砂场不太情愿地看向藻豆手指的方向,然后怀疑起自己和女儿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幻觉。客机机翼上竟然有两个人……没错,两个人。那是人类!……两个人在空中跳来跳去,以激烈的空手道招数互相攻击。而且两人身上还都穿着……忍者装束……

  「爸爸!是忍者喔!忍者!」「藻豆小姐!嘘!安静点!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的……我们一起闭上眼睛唱分福茶釜的……」「哎呀——!」前方座位上的老人惨叫了。「那是什么?忍者?」「哪……哪来的忍者?」「我这里看不到……」

  机舱里一阵骚动。坐在窗边的人全都将脸贴在窗户玻璃上。「请……请各位冷静下来!本班机的飞行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商务舱的灭火工作也已经完成……」空服员快步走在通道上,以坚决的语气进行广播。

  砂场茫然地注视着在机翼上展开的神话级忍者对决,以及富士山和东升的太阳。这幅光景简直就像是某种天殷一样。面对着在极限状态之下出现的神秘美景,砂场忍不住双手遮眼放声痛哭。

  ※

  「咿呀——!」「咕哇——!」忍者杀手的里拳击中妨碍者的右胸。忍者杀手感觉到敌人肋骨碎了好几根的手感,但是妨碍者的身手一点都没有变得迟钝。超过致死量的ZBR肾上腺素消除了所有的疼痛,让妨碍者化身为不死的杀人机器。

  「咿呀——!」妨碍者笔直挥出泛气拳。「咿呀——!」忍者杀手用后腰桥避开这一拳。「咿呀——!」妨碍者再次从机翼跳到机身上,然后朝着尾翼猛冲!

  「咿呀——!」忍者杀手也再次跳到机身上,然后全速追赶冲刺的妨碍者。他一边奔跑一边朝着敌人身后连续掷出手里剑!「咿呀——!」「泛气!」妨碍者改用虫式移动法避开手里剑,然后直接在机背上快速横向滚动前往尾翼!

  「咿呀——!」忍者杀手使出杀人滑踢,一脚铲向在机背上滚动的妨碍者!「泛气!」妨碍者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起来解除虫式移动法,一个侧手翻避开杀人滑踢!然后直接连续侧翻翻向尾翼!

  妨碍者抓任尾翼!他动手操纵炸弹并准备启动雷管!南无阿弥陀佛!「咿呀——!」忍者杀手一边以滑踢的姿势向前滑行,一边以可怕的速度连续掷出手里剑。他的目标正是尾翼上的炸弹!他打算以绝妙的投掷精准度破坏炸弹与尾翼连接的地方。

  「咿呀——!」妨碍者打开装设在炸弹上的实体键盘并快速敲击按键。只要输入『现在立刻给我爆炸吧。就能结束这一切……「现」「在」「立」「刻」……但是,不晓得是因为他的拇指被砍掉,还是因为注射ZBR后太过亢奋,还是因为日文不好……「给」「我」「爆」「砸」……南无三!他把「炸」输入成「砸」了!真是令人痛恨的输入失误!

  「为什么!裘鲁多!裘鲁多!裘鲁多!裘鲁多巴吉米!」妨碍者差点晕倒。下一瞬间,「咿呀——!」有如暴雨般飞来的忍者杀手的手里剑破坏了尾翼连接炸弹的部位!炸弹就这样飞往天空的彼方!

  「波杰·莫(注:我的天啊)!卡西马鲁!」忍者杀手冲往一边咒骂一边从尾翼上滑降而下的妨碍者。「认命吧!」「尼耶·波纽(注:谁理你啊)!」

  南无阿弥陀佛!真是不够干脆!ZBR过量摄取和忍者爆发力结合产生的效果真是可怕。不,难道那是人在将死之时才能发挥出来的超自然力量……火场爆发力吗!妨碍者迅速闪过忍者杀手并再次狂奔。他的目标是机头,也就是驾驶座!

  「咿呀——!」

  ※

  「呜啊——!」南希整个人被弹向后方,她回到了现实世界……也就是驾驶座的旁边。全白的视野迅速恢复,让人身体不自觉抖动的重力感觉也逐渐回来。南希擦去鼻血,鼓起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如何?」她询问机长。机长没有看向南希,而是一边与操纵杆搏斗一边回答:「在那之后就没有发生爆炸了。你做了什么吗?」「那就好……」南希用手指按住太阳穴,试着将头痛赶出脑袋。

  南希操纵的木芥子bot将三个炸弹的引爆帐号同时从工作阶段中强制切离,让引爆装置失去效果。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妨碍者现在一定正不甘心地咬牙切齿……妨碍者……「哎呀呀呀————!」副机长大声惨叫!

  南帝抬起头,然后因为在驾驶座前方玻璃的对面落地,遮住视野的银蓝色忍者装束而感到畏惧。妨碍者满身是血。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才会变成那样?那么忍者杀手呢……难不成……!

  妨碍者举起手臂。他打算用泛气拳打破驾驶舱玻璃。他豁出去了!这样一来……「咿呀——!」

  南无三!就在这一瞬间,忍者杀手在妨碍者身后落地,用双手抓住他的脑袋,然后毫不迟疑地狠狠一扭!妨碍者的头部转向正后方,然后突然像是断了线的净琉璃人偶一样全身瘫软当场毙命。

  忍者杀手将妨碍者的尸体从机头上踢下去后,往南希看了一眼。南希勉强露出笑容并默默点头。忍者杀手也跟着点头,然后便随着「Wasshoi!」的叫声纵身一跃,从驾驶座玻璃的前方消失。

  ※

  「您好,各位乘客大家辛苦了。非常感谢各位搭乘我们晚安航空公司安全、快速、可靠的班机。本班机即将抵达新成田机场。飞机着陆时……」

  在制式化的机内广播之后,又传出略为兴奋的声音接着广播:「大家好,我是机长。总算……总算是将各位平安送到新埼玉了。多亏了大家的协助……可是,还是有许多乘客在这次事故中丧失了宝贵的生命……」

  砂场一边让还残留着凄惨的爆炸和灭火痕迹的商务舱座椅停留在视野边缘,一边茫然地握着藻豆的手。就快要可以看到新埼玉了。「我一定会跳出很棒的狮子舞体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藻豆开朗地说。这份开朗拯救了他。

  这次的可怕炸弹恐怖攻击事件应该已经变成新闻传到地面上了吧。不晓得手术结束后的妻子是否正在为我们担心?好想早点见到她,然后和她一起去看净琉璃人偶剧,还要去吃寿喜烧……「别怕了,爸爸,一点都不可怕,你不可以哭喔,那样很丢脸下是吗?」「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砂场吸了吸鼻子。

  「你好勇敢喔,小妹妹。」空服员过来搭话。砂场赶紧擦了擦眼睛。是那位金发的空服员小姐。她正对着砂场和藻豆露出温柔的微笑。「请用茶。这是温茶。还有八桥喔。」「我想吃八桥!」

  藻豆精神洋溢地说。金发空服员笑了,砂场也略为困扰地笑了。「啊!」静不下来的藻豆拿着八桥看向窗外。「爸爸!有飞机耶!」砂场和空服员也跟着看向窗外。红黑色的小型飞机一瞬间掠过眼前后便飞向远方。


the Aftermath余波
  
  放眼望去是一片褪色且满是裂痕的平坦荒野。闪着雷光的厚重乌云布满上空,混着污煤的黏稠雨水不断落下。那是和重金属酸雨不同,有如煤焦油一般的雨水。

  为了某种调查目的而来的政府飞船不时经过上空。它们一边用探照灯照亮地面,一边快速飞离这个地方。运气不好的飞船则会被雷直接击中,一边冒着烟一边安静地缓缓朝向地平线坠落。

  连一丝生命迹象都看不见的不毛之地。这就是小规模核弹「万岁牌核弹」所造成的末世光景。

  曾经是小光先生升学学园都市一部分的高楼废墟和灰色竹林,全都被万岁牌核弹的冲击波夷为平地,变成凄惨的杀风景荒野。

  有某个生物以机械般的步调走在这样杀风景的荒野上。

  那个生物……是人类。而且还是忍者。身穿红黑色忍者装束的忍者走在荒野上。他肩上背着一个大袋子……不对,那是有着龙的刺绣的忍者装束。他背着一名生死未卜的老忍者。

  没错。正是各位读者所想的那样。这人正是忍者杀手——藤木户·健二。生死未卜的老人则是龙道场的大师——龙·严道僧。

  他们到底是如何从总会六门忍者——地狱风筝下令引起的那场可怕核爆中逃过一劫的呢?他们当时不是应该已经从高楼上失足掉进爆炸之中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就是忍者杀手和濒死的龙·严道僧在情急之下便出的惊人忍术。

  一边保护龙·严道僧一边垂直坠落的忍者杀手被卷进爆炸之中。可是他非凡的忍者耐力却帮助他在数秒之间承受住烈火的烧灼。忍者杀手利用向下坠落的势头挖出深入地底的洞穴,然后屏息躲在洞穴深处。这就是土遁术。

  两人在洞中动也不动地忍耐了数十个小时后才爬出地面。这种当机立断的逃脱策略……当然不可能是尚未成熟的藤木户自己想到的。而是在坠落期间进行的短短数秒的龙教诲的成果。

  在忍者杀手笔直前进的方向前方,有如阳炎般的七彩光点正在不断摇曳。新埼玉的高楼大厦所发出的灯光还是能勉强抵达这个地方。

  「我们成功脱身了吗?藤木户?」被背在背上的龙·严道僧开口了。「师父!」真是万幸!忍者杀手忍不住叫道:「幸好您平安无事……!」

  「很遗憾,那种来历不明的毒依然在侵蚀我的身体。我就连想要移动手脚都办不到。真是失策……」「师父……」

  两人不再交谈,接着又继续走了好几个小时,然后龙·严道僧才再次开口:「听好,藤木户。到龙森林去。」「龙森林?」

  「正是。在新埼玉的巨大工业区里有一座依然未受污染的镇守之森。那是块有如猫额头般的小地方。那里有着祭祀与我们龙忍者村义结金兰的鲍鱼忍者村守护神的神社……咳呵!咳呵!」「请别再说了,这样对您的身体不好!」

  「鲍鱼忍者村的血脉断绝已久,正因为这样……那些家伙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咳呵!只要……只要抵达那里,我就能将剩下的教诲传授给你……帮助你成为真正的忍者……咳呵!咳呵!」龙·严道僧再次失去意识。

  忍者杀手担心地看了背上的老人一眼后,便再次眯眼望向远方街道上的霓虹灯阳炎。「龙森林……」

  ※

  「奇怪。有东西走过来了。那是什么?」「从原爆点的方向走过来吗?」「没错……不,等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那是……」「也让我瞧瞧吧,铁手先生。用我的望远镜根本就看不清楚。」「那是……?那是……那是……忍者杀手!」「喂,把瞄准镜借我看看……你说什么!」

  在能够看见小光先生升学学园都市遗址的悬崖上。两个极为诡异的身影突然从刺草丛中起身。那是毛发浓密得像是大脚怪一般的怪物。

  其中一人摸了摸自己背部后,有如怪物皮毛般的东西便从内侧被打开,一名身穿枯草色忍者装束的男子也立刻从中现身,「你是说忍者杀手吗?快让我看看瞄准镜!」「喂!不要擅自脱掉我研发的吉利忍者装束(注:忍者版Ghillie suit,全身插满枝叶,具有良好的伪装效果)!」「吵死了!谁有办法一直穿着这种鬼东西啊!」

  枯草色的忍者从依然穿着「吉利忍者装束」的另一人手上抢走瞄准镜,然后看向瞄准镜并大吃一惊。「佛祖啊!那人真的是忍者杀手!」

  「总之先用IRC向地狱风筝先生报告吧……」「嗯,也对……不,等一下……」枯草色的忍者制止了正打算操纵携带型IRC装置的吉利忍者装束的忍者。「快住手,铁手先生。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名为铁手的奇特忍者歪着头问道。百足重新看向铁手。「你还问我为什么……稍微思考一下吧,铁手先生。这不是我们两人的大好机会吗!我们没必要把功劳让给那个惹人厌的家伙。」

  「嗯……」铁手搔搔下巴并稍微沉思了一段时间。他的代号八成是来自于手上装备的独特忍者护手吧。造型类似防毒面具的特殊面罩看起来也非常骇人。「你说的有道理……」

  「我就说嘛!」百足仰起身体激动地说:「那小伙子不过就是稍微比别人擅长驾驶风筝.竟然也能轻易坐上总会六门的位子!」「……他的实力其实并不只如此而已喔,百足先生。」「我才不承认!」「忌妒只会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

  「不管怎么样!忍者杀手和龙·严道僧同时出现在我们眼前。苍蝇与蜜蜂不可兼得(注:又一个胡乱引用格言的家伙)!而且他们居然没死在万岁牌核弹的爆炸之中。说不定他们其实已经奄奄一息了,不是吗?」「有道理。」

  「听好!功劳就我们两人平分!没有地狱风筝那家伙的份!只要杀掉忍者杀手和龙·严道僧,我们就能继承震地者和巨镖的位子!明白了吧!」「明白,明白。」铁手毫无感情地点头。「很好!」百足仰身大喊。

  将情绪全部宣泄出来后,百足立刻变得异常平静。他似乎是那种情绪起伏极大的人。「那我出发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别使用IRC终端机。因为那样会让集团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用狼烟联络吧。」「狼烟……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反正最麻烦的地狱风筝正在处理其他工作。只要能够比那家伙抢先一步,其他人也不会发现。放心吧。」「那就好。你去吧。」「请多保重!」百足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清水寺(※注:形容「毅然决然」的日本俗谚「从清水寺的舞台上跳下去」的缩写,也是用来形容从高处跳下这件事的忍杀语)!百足利用垂直坠落的势头打碎荒野地面并钻进地底。没错,那就是忍者杀手闪避万岁牌核弹时所使用的技巧,也就是土遁术。

  看见搭档跳下悬崖后,铁手再次躲进剌草丛里。他单膝跪地,用立着的左膝支撑装备着奇特忍者护手的左手。虽然左右手的护手都有着粗犷的外观,但两者的功用与形状却完全不同。然后,他把瞄准镜安装并固定在特殊面罩上。真是巧妙!他根本不必用手拿着瞄准镜。

  铁手在瞄准镜的视野中捕捉到了远方的忍者杀手。他正背着龙·严道僧,以踏实的步伐朝向新埼玉笔直地前进。

  「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领吧……」铁手用右手在以膝盖支撑的左手上不断摩擦。双手的忍者护手上的滚轮发出打火石般的火花并开始旋转。他愈是不断发出嚓嚓声摩擦护手,滚轮的旋转速度就愈来愈快。

  在离忍者杀手有一段距离的荒野上扬起了第一道狼烟。百足先从地底钻出地面一次,发出自己已经接近敌人的信虢。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道飘渺的白烟只不过是某种雾气罢了。

  铁手咬住嘴里的扳机开关,用令人目不暇给的速度调整瞄准镜的放大倍率,然后注视着狼烟与目标。「三……二……」铁手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读秒。「一……!」就在读秒完毕的同时,忍者杀手脚边的地面突然裂开,沙子和尘土一起喷向上方。

  「敌人要来了!」昏倒的龙·严道僧突然大声喊道。「师父?」就在这一瞬间,忍者杀手脚边的地面突然裂开,沙子和尘土一起喷向上方。某种东西从里面冲了出来!「咿呀——!」

  「咿呀——!」忍者杀手赶紧举起右手,用护手挡下了袭向脖子的攻击。真是惊险!如果龙·严道僧没有提早发出警告,说不定忍者杀手的脑袋已经和身体说再见了!

  从地底跳出来发动奇袭的敌人一边在空中向后方翻滚一边着地。忍者杀手朝向那名枯草色的忍者摆出空手道的架式……「不行!还没结束!」背上的严道僧如此喊道。忍者杀手及时反应过来。「咿呀——!」

  锵!尖锐的金属声,还有火花!真是惊险!忍者杀手紧急挥出水平手刀砍飞的东西,正是以可怕的速度从耸立在新埼玉附近的断崖上飞过来的手里剑!

  「什么!这家伙竟然完全挡下了我们的奇袭!」枯草色的忍者大声怒骂。忍者挥舞双手后,双拳前端立刻弹出危险的爪型武器。「您好!初次见面的忍者杀手先生。我是百足。」敌人慌慌张张地行礼。

  虽然忍者杀手正准备回礼,但还是先挥手弹开了从断崖上射出的第二枚手里剑。然后他才重新问候对手。「您好,初次见面的百足先生。我是忍者杀手。这一位是龙·严道僧师父。」

  「咿呀——!」百足纵身一跃,然后用双手上的爪型武器发动攻击!忍者杀手只能维持用一只手背着龙·严道僧的姿势迎战。再加上来自远方的狙击手里剑!真是场形势不利的战斗。但是他非赢不可!他一定得赢!

  「咿呀——!」忍者杀手在背着龙·严道僧的情况下高举右膝,踢开百足右手挥舞过来的爪型武器。在空中失去平衡的百足没有机会攻击,只能放弃使用左手进行追击。

  「咿呀——!」忍者杀手掷出手里剑,射向因为采取狡猾的打带跑战术而再次向后跳开的百足。「咿呀——!」百足的爪型武器快速一挥,轻松弹开了手里剑。「还没结束!攻击要来了!」龙·严这僧大喊。

  锵!沉闷的金属声!这是忍者杀手第三次勉强弹开从远方飞来的狙击手里剑。「这样下去我们将只能一味防御。如果不解决那家伙就无法获胜。」严道僧说道。

  「听好,这是教诲!忍者是随时与地水火风的精灵同在,并且能操控这些精灵的人。这就叫作风林火山!你已经透过刚才的土遁术稍微窥见其中的奥妙了。好了!自己好好思考吧!」严道僧立刻开示。

  「真是个吵死人的老头!」百足的怒骂声打断了教诲。因为如果没有龙·严道僧的提点,忍者杀手应该已经死上三次了。「给我乖乖闭上嘴巴受死吧!」百足挥舞双手后,爪型武器又伸长了一些。长度变成两倍了。危险啊!

  「咿呀——!」百足一边旋转身体一边水平挥舞爪型武器发动攻击!而且爪子的长度还是两倍!「咿呀——!」忍者杀手快速施展回旋踢。不好,他太早出腿了。这一腿踢不中百足。

  可是这样就对了。第四次响起的沉闷金属声!没错,忍者杀手使出回旋踢是为了踢开狙击手里剑。然后他利用回旋踢的转身力量再次旋转身体,使出了连续回旋踢。这正是他的目的。「咿呀——!」「咕哇——!」

  第一腿只是虚晃给百足看的佯攻。百足误以为回旋踢踢不中自己而一时大意,才会被第二次的回旋踢狠狠踢中下巴。身材娇小的百足被踢飞出去并重重摔在地上!

  百足为了防备追击而以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但是敌人并没有发动追击。忍者杀手继续在原地旋转身体,而且旋转的速度还愈来愈快,简直就像是陀螺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百足大声吼叫。然后他发现了。忍者杀手竟然利用快速旋转的轴心脚钻开地面,而且还不断地卷起尘土。百足的视野逐渐被染成一片土黄色。难不成这是……!「烟幕?」

  GOURANGA!这是何等惊人的功夫啊!忍者杀手利用卷起的尘土,成功遮住了在远方断崖上待命的手里剑狙击手的视线!这样就能大幅降低来自狙击手里剑的威胁了。「该死!」百足气得咬牙切齿。

  「做得漂亮!」背上的龙·严道僧忍不住夸赞。「记住,这就是风林火山的精髓。让地水火风的精灵成为你的盾牌吧!」「是的,师父!」「别放过这个机会!狙击忍者的双眼马上就会适应这阵烟幕。一鼓作气解决掉百足先生吧!」「是的,师父!」

  「是你老母啦!」百足发飙了。「我要把你和那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师父一起变成葱花鲔鱼!」真是污辱人的话!这句话实在太过失礼,让忍者杀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百足挥舞双手后,爪型武器又伸长了一些。长度变成三倍了!危险啊!

  「咿呀——!」百足扑上前去。让人联想到地狱风火轮的危险爪型武器的纵向旋转攻击,朝向背着龙·严道僧的忍者杀手不断逼近!「师父!」忍者杀手向严道僧使了一个眼神。「好!放手去做吧!」「咿呀——!」

  南无三!忍者杀手竟然把自己师父像球一样抛向空中。卸下重担重获自由的忍者杀手轻易避开一边旋转一边逼近的百足风火轮,然后从侧面用有如地狱般的拳头打在敌人身上。「咿呀——!」「咕哇——!」

  「咿呀——!」忍者杀手朝向仰躺在地上的百足跳了过去,然后双腿同时下坠,对准百足的心脏重重踩下。好残忍!

  「咕哇——!」龙·严道僧正好在这时落下。忍者杀手就这样踩着百足接住师父,然后再次将师父背在背上。时机和位置都计算得完美无缺。

  「该死!」百足不断挣扎。忍者杀手用踩在敌人身上的双腿继续往下踩。「咿呀——!」「咕哇——!」好残忍!这简直就像是在践踏蜈蚣(注:百足是蜈蚣的别名)一样!

  「别……别以为这样你就赢了!」百足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咒骂。「咿呀——!」忍者杀手原地跳起,然后踩扁百足的脑袋。

  南无阿弥陀佛!当铁手将瞄准镜切换成红外线模式时,胜负就已经揭晓了。只有百足倒在地上的尸体依然留在原地。

  只有百足的尸体?失策了!铁手拚命找寻忍者杀手的身影。没人。我跟丢了!视野太狭窄了!铁手赶紧取下固定在特殊面罩上的瞄准镜。「哎呀呀呀——!」

  铁手发出丢人现眼的惨叫。因为忍者杀手就站在取下瞄准镜的铁手面前。这是何等惊人的速度啊!铁手确实违背了搜敌的铁则,平白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是,难道忍者杀手是在背着龙·严道憎的情况下垂直奔上绝壁的吗!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忍者杀手。这一位是龙·严道僧师父。」忍者杀手打招呼了。南无三!「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铁手。」「咿呀——!」「咕哇——!」

  忍者杀手用右手抓住铁手的脑袋将他吊起。铁手的双腿毫无意义地不断乱踢。忍者杀手瞪着铁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我没有可以告诉你的话……」「咿呀——!」「咕哇——!」

  忍者杀手有如虎钳般的忍者握力毫不留情地握紧铁手的脑袋!「回答我。如果你肯回答,我就立刻为你介错。如果你不肯开口,我就慢慢折磨你后再杀了你。」「咕哇——!」

  「回答我。你们是总会屋的忍者吗?」「谁会回答你啊……咕哇——!」忍者杀手加强了忍者握力。「等等。不需要问这个问题。」背上的龙·严道僧从旁插话:「看看这家伙的面罩面具的护额吧。十字双刀的图案。那是总会屋的徽章。」

  「原来如此。那么换下一个问题。这里还有其他忍者吗?」「谁会回答你啊……咕哇——!」忍者握力再次加强!面罩面具上的护目镜玻璃碎裂了!「还有其他忍者吗?」「没……没有。」「咿呀——!」「咕哇——!」「真的吗?」「是真的!我没说谎!」

  「我不相信。」「集团认为你们已经死在万岁牌核弹的爆炸之中了。」铁手的面罩面具换气孔发出咻咻的呼吸声。「我和百足先生没有通知地狱风筝先生,打算拿下你们的人头独占功劳……」

  忍者杀手和龙·严道僧互看一眼。「……这家伙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严道僧一脸严肃地说。铁手低声呻吟:「我没说谎。我们两人原本就是为了与你们无关的警戒任务而来到这里……」

  「啊哇——!」突然从背后传来的破碎声和惨叫让忍者杀手迅速回过头一看。「啊哇哇哇——!啊哇哇——!」南无阿弥陀佛!那是什么鬼东西啊!钻破背后的地面冲出来的是一只多脚怪物……不对!

  看来那怪物就是百足!他胸部以下的部位完全消矢,从肋骨下方长出了状似蜈蚣的活体机械化多脚金属躯体。好可怕!那怪物在地上迅速爬行,用双手上的爪型武器袭向忍者杀手!「啊哇——!」

  「咿呀——!」忍者杀手用单手接连掷出三枚手里剑。「啊哇——!」百足避开射过来的手里剑继续向前爬行!他的面罩完全粉碎,一看就知道已经受到致命伤了。「同归于尽吧,忍者杀手!和我一起变成支离破碎的飞龙头吧!」

  「Wasshoi!」忍者杀手再次将龙·严道僧的身体抛到天上!然后抓住因为突如其来的奇袭而摔落在地,正准备甸甸逃命的铁手的脖子!「哎呀——!」

  「咿呀——!」忍者杀手将铁手使劲扔向进逼的百足!「啊哇——!」「哎呀——!」正准备用双手的爪型武器抓住忍者杀手的百足,反而接住了被扔过去的铁手。「什么!」

  「咿呀——!」忍者杀手垂直向上高高跃起,在空中抱住龙·严道僧。在地面上和铁手撞成一团的百足发狂般地吼叫。「该死!该死!还不能爆炸啊!」下一瞬间,百足身上的限时炸弹结束倒数,引爆!

  「「再见啦!」」KABOOOOM!有着活体机械化蜈蚣身躯和身穿吉利忍者装束的两位异形忍者同时发出临终的惨叫,在烈火之中爆裂四散了。

  忍者杀手抱着龙·严道僧在爆风正好散去的绝妙时间点轻轻着地。「……忍者都该杀。」忍者杀手低声说道。

  ……「师父,您没事吧?」「藤木户,你做得很好。咳……咳呵!咳呵咳呵!」放下心头大石后,龙·严道僧猛烈地咳了起来。忍者杀手环视长满刺草的断崖顶部。

  「那些家伙不可能徒步走到这种荒野中。这附近一定有他们的交通工具……就是那个!」忍者杀手跑向他找到的东西。「师父,请您再稍微忍耐一下!」被迷彩布遮掩住的东西是小型的双人飞机。

  「你会驾驶吗?藤木户……」严道僧在忍者杀手的肩膀上急促地喘气。「我会想办法。」忍者杀手让全身无力的严道僧坐在小型双人飞机的后座,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座上。钥匙还插在上面。真是走运。只不过,就算没有钥匙他也会想办法搞定。

  「请您再忍耐一下。」忍者杀手再次说道。小型飞机随着令人非常下舒服的震动开始滑向前方,然后顺利离地。以闪着雷电的厚重乌云和凄惨的爆炸坑为背景,有如巨大蜻蜒般的飞机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而那跌跌撞撞的飞行轨迹,就彷佛是在暗示他们前途茫茫的未来一样。


A Kind of Satz-Batz night另类的杀伐之夜

  重金属酸雨轻轻飘落,静静地腐蚀着野槌蛇大道上的地标——武田信玄雕像。这是个极其平凡的新埼玉夜晚。街头流氓和黑道在大道上的电子零件商店区块进行抗争,扛着电子神轿的沛凯洛巴教团宣传小队也被卷入其中,出现了不少无辜的死伤者。

  喜欢凑热闹的下层市民的视线,以及新埼玉市警的鲔鱼飞船的汉字探照灯灯光都集中在街道上,而一名身穿忍者装束的男子则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奔驰于霓虹街的屋顶上。他的双眼和ZBR中毒者一样满是血丝,像是畏惧着看不见的猎犬般不断回头看向后方。

  男子名叫飞豹。他是总会屋的下级忍者。他冲过塞满花魁酒店的五十楼大楼的屋顶,在灯笼上用力一蹬,然后整个人趴在隔壁大楼的墙壁上。他的双手上装备着钻石钛合金制的长爪,就算是垂直的平整墙壁,也能像是野生的豹一样灵巧地攀爬上去。

  「哈啊!哈啊!哈啊!」飞豹的呼吸相当急促。急促得不像是一名忍者。背对敌人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必须尽早爬上这道墙壁才行。吊挂在灰色墙壁上的花魁看板像是在嘲笑他的焦躁一样,在卡通式的对话框里写着「寂寥的秋天」这样的警句。

  「哈啊!哈啊!哈啊!啊啊!」焦躁的心情让飞豹的手滑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他一边在墙壁上刻着爪痕,一边难看地滑落了将近雨公尺的距离。下一瞬间,上方突然发出卡卡卡卡的尖锐声响!上一秒前还是飞豹背部的位置上竟然插着四枚手里剑!塞翁失马!

  「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飞豹一边小声咒骂,一边踹向墙壁跳向下方。「四」在日本是象征死亡的不吉祥数字,而四枚手里剑则隐含着冷酷无情的杀人预告。他知道敌人依然追着自己。掌心慢了半拍才渗出冷汗,胃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飞豹在空中轻巧地扭转身体,用爪子攀附在灯笼大楼的墙壁上。两栋大楼之间有着将近三块榻榻米大小的距离。然后他再次踹向墙壁跳到对面的大楼。接着又再次踹向墙壁跳回原本的大楼。他利用爪子和腿力施展连续跳跃,在垂直平整的水泥壁上迅速往下移动。

  「那家伙……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i难道说……难道说……」飞豹在二十楼附近发现对面大楼有一个大小刚好的玻璃窗,于是他立刻像是跳水选手般俯冲过去。CRAAAASH!飞豹利用踹墙壁产生的加速度和钻石钛合金制的爪子,像是弄破纸门般轻易撞破了强化玻璃。

  「哎呀——!」房间的主人因为突然闯入的忍者而大声惊叫。屋里十分昏暗。布满地板的LAN缆线让人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缆线的数量至少有上百条,颜色则有蓝色、红色和白色等各种颜色。这房间的主人八成是名骇客。飞豹在一瞬间观察环境并分析状况,然后用前滚翻减轻落地时的撞击力道。

  在破裂的玻璃碎片掉落到地板上之前,飞豹便已经冲向男子。他用UNIX萤幕的绿色灯光照亮银色的爪子,然后出言恐吓。「把快速IRC终端机交出来!」「哎呀——!」陷入恐慌状态的男子当场失禁。「动作快点,不然我就杀了你!」「哎呀——!」

  男子因为太过恐惧而失去对话能力,只能以六只手指的其中一只指向桌上。这男子果然是名骇客。他为了加强自己的输入速度,才会利用危险的活体机械化手术增加一只手指。桌上就和飞豹所期待的一样,放着一台非法改造过的好厉害科技公司制造的最新型IRC发讯器。

  「很好。」飞豹迅速挥舞左手的金属爪子,像是用叉子刺进早餐的玛芬一样轻松贯穿了骇客的心脏。「哎呀——!」当场毙命!飞豹抢走IRC终端机后,便一脚踹开上了安全锁的门,逃离阴暗的骇客房间。

  飞豹一边用单手操纵快速IRC终端机,一边冲过积满灰尘的走廊。这里似乎是栋废弃大楼。大楼中央像是重刑犯监狱的独房大楼一样由楼梯和挑高大厅所组成,天花板则早已崩落。汉字探照灯的灯光不时从天上射进大楼,在墙壁上刻划出有如俳句般的神秘剪影。

  飞豹以忍者速度跑过走廊并冲下被重金属酸雨淋湿的楼梯,还同时利用IRC终端机登入总会网路的资料库。这样应该就能找出正在追杀自己的敌人的真实身分了。

  (((特征……那家伙的特征……!)))飞豹回想起三十分钟前发生的事。为了执行菁英部队总会六门摆烂不干的卑微调查任务,还是新手忍者的他独自前往超高大楼的屋顶。而他在那里遇到的人……是一名看起来就不隶属于总会屋、有如活生生的地狱一般的忍者。

  在重金属酸雨中发现到彼此后,身穿红黑色忍者装束的敌人便用庄严到令人害怕的态度行礼,然后说了声「您好」并报上名号……但是飞豹并没有听见敌人的名字。因为敌人的其中一只眼睛在丑时三刻的钟声响起时发出红光,而看见这个光景的他被吓得逃跑了。

#SOUKAI_NET:SYSTEM_BOT:感谢您平时的爱护。
#SOUKAI_NET:LEOPAAD:忍者搜寻重点(注:「○○重点」为忍杀语,用来强调前速部分)。
#SOUKAI_NET:SYSTEM_BOT:请输入忍者的特征。谢谢。
#SOUKAI_NET:LEOPAAD:红黑色的忍者装束、极为强大的体能、执着得像是只猎犬、还用刻着「忍」、「杀」两字的面罩遮住口鼻。
#SOUKAI_NET:SYSTEM_BOT:正在搜寻。请您稍等。

  搜寻的结果迟迟没有传来。但是,这样一来我应该已经得救了吧。飞豹在冲下楼梯的途中稍微放心了些。因为只要知道敌人不是隶属于总会屋的忍者,就能透过总会网路要求救援。他从没想过那群惹人厌的总会六门竟然会让人觉得如此可靠。

  ……就在这个时候!红黑色的人影从崩落的天花板上像是一道落雷般迅速跳了下来,挡住了在走廊上奔跑的飞豹的去路。他因为太过震惊而让IRC终端机摔落在地上。那名忍者再次行礼并报上那个被诅咒的名字。而完全相同的名字也同时显示在IRC终端机的搜寻结果画面亡。

  「您好,我是忍者杀手。」敌人一边从钢铁面罩的隙缝中吐出蒸气般的气息,一边用冷酷无情的声音说道。飞豹因为摄取违法药物释迦力药片而变得亢奋的大脑,没花太多时间就理解了自己正在与新埼玉的死神对峙这项事实。

  「您好,忍者杀手先生。我是飞豹。」总会忍者反射性地回覆对方的问候。不时从崩落的天花板射入的汉字探照灯光线,让裸露在外的钢筋和地板支架像是皮肤底下的肋骨一样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而两位忍者就在这样的场景中摆出柔术架式,不发一语地互瞪。

  气氛紧迫到了极点。死亡般的寂静覆盖住周围。也许是某一位非法居住者占据了大楼的音响系统管理室吧……反佛教主义黑金属乐团「神奈川」高唱着杀死圣人的歌曲,而这可怕亵渎的旋律也混在老旧化的大型换气扇的转动声之中,小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第四十九章/我的灵魂飞往佛教主义的黑暗征服时代/孤寂的京都山脉的冰冷雨水冻僵了我的不死之身/敬畏着我的水牛们发出悲叹的叫声/衔着眼珠的小嘴乌鸦飞向天空!/使劲挥下沾满鲜血的斧枪/砍断圣德太子的脖子吧!/我把鲜血奉献给祭坛……』

  『……砍断真主佛陀的脖子!』当有如生锈的鲔鱼小刀互相摩擦般的黑金属男高音大声尖叫时,重金属酸雨偶然滴落到大型换气扇的机械部位并喷出火花。而这成了开战的信号。两名忍者的身影同时跳起!「咿呀——!」「咿呀——!」

  在一楼用毯子裹住身体睡觉的年轻非法入侵者们,因为听见有如武士刀般锐利的空手道吼声而醒了过来。虽然他们揉着眼睛仰望挑高大厅的走廊,但却看不清楚忍者的动作。双方在空中有如雷光般互相交错之后,便同时在对方原本站着的位置着地。

  双方几乎同时使出前空翻,在空中扭转身体面向后方,然后再次和对手对峙。他们摆出柔术的架式,暗自衡量着彼此的实力。忍者杀手只有袖子稍微被砍破。另一方面,飞豹装备在双手上的金属爪子竟然被跳跃空手道正拳破坏掉了!

  「这怎么可能!」飞豹瞪大双眼。「这可是钻石钛合金制的爪子耶!」忍者杀手没有放过这一瞬间的空隙,像是杀人机器一样猛冲过来,然后使出行云流水般的空手道攻击!有如长枪般的踢腿轻易穿过防御踢中侧腹!「咿呀——!」「咕哇——!」飞豹的肋骨被残忍地踢碎了!

  两人的空手道实力差距相当悬殊。简直就像是「对婴儿施展关节技」(注:忍杀世界的俗语,比喻一件事情很容易完成)一样。飞豹从走廊跳进挑高的大厅,像是野生的猫科猛兽般一边旋转一边降落在一楼的木芥子购物中心遗址。那家伙是个怪物。只能设法在救援的人赶到之前不断逃跑了。虽然靠着药物的效果消除了疼痛,但从肺部传出的奇怪声音却让飞豹感到不安。

  飞够快速冲过废弃的豆腐输送管回廊。红黑色身影为了绕到他前方纵身一跃。「Wasshoi!」忍者杀手像是奈落地狱的死神一样,在用极细黑体字写着「生病的原因是心情」、「新鲜豆腐」、「实在便宜」等冰冷文字的看板上连续跳跃,最后在飞豹的面前着地。

  「您好,飞豹先生。不管你逃到那里都没用。忍者……都该杀!咿呀——!」忍者杀手使出毫不留情的空手道攻击。虽然飞豹也出手迎击,「咿呀——!」「咿呀——!」「咕哇——!」但是轻易突破防御的空手道手刀却砍飞了飞豹的左手!

  「咕哇——!咕哇——!」痛失左手肘以下部位的飞豹洒着鲜血,整个人翻了一圈并重重撞上豆腐输送管。而且还偶然拉下外观像是相扑力士手臂的输送管拉杆,让黏液状的腐烂豆腐淋在飞豹的左手上。「哎呀——!哎呀呀呀——!」

  「我来为你介错吧。」新埼玉的死神随着低沉的话语声慢慢逼近。所谓的介错,就是对动弹不得的敌人施加凶残的致命攻击的一种处决方式。为了设法避开敌人的介错攻击,飞豹挤出了自己剩下的所有力量。他起身冲向敌人,然后使出空手道双飞腿!「咿呀——!」

  「咿呀——!」忍者杀手也快速做出反应,尝试以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的空手道防空绝技——对空砰砰拳击坠敌人。南无三!飞豹的胯下会被打爆啊!但是就在这一瞬间,飞豹在空中扭转身体,对准敌人有如高射炮般刺出的双拳,用自己的双脚脚底……踢了过去!真是高手!

  飞豹不但利用膝盖的弹性吸收掉敌人拳头的破坏力,还利用这股力量作为跳台,像是加农炮弹一样往斜后方飞了出去!「咿呀——!」GOURAZGA!这就是飞豹的绝招!他被忍者灵魂附身后所得到的能力,正是超过常人三倍的腿力!

  「呜喔喔喔喔——!」超过时速三百公里的惊人速度!飞豹的身体撞破木芥子购物中心的窗户,就这样消失在夜晚的新埼玉大街上了!「失策了!」死神咒骂一声,然后立刻开始追踪敌人。寂静。换气扇的转动声。非法居住者们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又披上毯子回到迷蒙的睡梦之中。

  ※

  ……这里是高楼公寓的其中一户。这里的气氛十分诡异。这间屋子里没有走廊、客厅和街房。宽广的房间里就只铺着将近四打的榻榻米。室内充满浓厚的有机线香的味道,神圣的气氛甚至会让踏进屋里的人忍不住想要行礼。

  这栋公寓恐怕是建筑在废寺庙的遗址上,而寺庙本殿就这样被塞进其中一户了吧。两旁摆满烛台的道路莳方挂着紫色的布帘,而握着双手巨剑的战士佛像则在布帘后方露出严肃的表情。佛像上方挂着写有「因果报应」的墨宝。

  疑似是江户时代铸造的青铜大钟孤单地伫立在房间正中央。布满圆形铆钉的大钟侧面上,非常有规矩地由上往下依序铸着鹿、凤凰、龙、鲤鱼等圣兽的图案,以及象徽这间寺庙名称的庄严汉字「地狱之剑·寺庙」。

  有一位忍者背靠着大钟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从窗户钻进屋内的闪烁霓虹灯光稍微照亮了他的装束。他就是飞豹。在高楼区的阴影之中不断逃跑的他偶然发现这间废寺庙,然后便破坏铁窗闯进屋内。他才刚用总会屋分发的急救包完成止血而已。

  多亏注射ZBR肾上腺素这种脑内麻药混合剂所赐,飞豹才不必忍受断臂的剧痛。不过,不管使用什么样的药物,恐怕都无法帮他摆脱掉紧紧抓住他心脏的恐惧的钩爪吧。「忍」、「杀」……那一对刻在钢铁面罩上的可怕汉字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哈啊!哈啊!」飞豹的呼吸急促,满是血丝的双眼像是要掉出来般睁得老大。「哈啊!哈啊!忍者杀手!真是可恶!那家伙疯了,他是个疯子……!」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把心里的恐惧说出来,说不定自己也会跟着发疯。

  「对了……寿司……吃寿司……」飞豹的右手伸向挂在腰际的生化竹叶容器。容器里放着四个保存在无菌状态下的美味鲔鱼寿司。飞豹靠着从破掉的窗户钻进屋内的妖艳霓虹灯光抓起寿司,然后将寿司放进嘴里。他的手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寿司的米粒也掉了下来。

  当他用颤抖的手把第三个鲔鱼寿司塞进嘴里,正准备开始咀嚼时……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绝对听不见这样细小的声音。但是飞豹的忍者听力却让他听见了这个声音。(((难不成是……忍者杀手……)))他因为太过害怕而吐掉咬到一半的寿司。

  飞豹迅速躲到大钟后面,然后把耳朵贴在大钟的表面,将精神全部集中在忍者听力上。他的耳朵宛如变成高性能声纳一样,走廊上的声音透过墙壁、地板和大钟清楚传来。单人房废寺庙大门前方的心跳声……一共有三个。飞豹轻抚胸口。因为来者并不是忍者杀手。

  地狱之剑,寺庙的大门前方站着身穿电子装束的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其中一名在左腕护具上安装着小型笔记型UNIX的男子,从自己左耳后方的生化LAN端子拉出一条特殊缆线,直接插进门铃的外露式插座。

  「还有四十五秒就能突破防火墙了。准备好发动攻击了吗?」男子的电子墨镜上显示着这样的LED文字。「了解!」握着陶瓷武士刀的另一名男子的电子墨镜上也显示着这样的红字。「抢完这间屋子后就差不多了。」抱着装满钞票和机械元件的波士顿包的电子花魁装束女子如此回答。

  他们是专门袭击集合式高楼住宅的小型武装团体,也就是俗称的「骇砍小组」。由于这种武装团体的基本成员是负责突破电子锁的骇客,以及负责解决屋主的刀手,所以才会得到这样的名称。而这个三人队伍还在基本成员之外加上负责交涉的花魁。

  砰!门铃内部响起沉闷的爆炸声,大门的电子锁被解除了。固定在门把上的木芥子型装置在此同时将细长的金属棒伸进钥匙孔中一转,就解除实体门锁了。突击准备完毕。骇客和刀手猛然冲进屋内,花魁站在门外假装正在进行到府服务!

  尽管今天已经杀光了三家人,负责担任刀手的山田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精神状态。他今天一共杀了八个人,对象从十八岁的联考考生到七十岁左右的老夫妻都有。杀人狂绝对无法胜任刀手的工作。刀手需要的是能够淡然杀死对手的既冷静又残酷的杀手才华。

  可是就连这样的山田也不得不为现在的状况感到困惑。南无阿弥陀佛!没想到他们闯进的屋子竟然是间废寺庙!「看来今天真的该收手了,对吧?」山田露出苦笑。但是骇客却不这么想。「说不定会有值钱的圣物。像是太古的武士刀或卷轴之类。」

  「南无三!你自己去找吧!」山田说道。「好啊,反正我是反佛教主义者。」骇客刚志这么说。明白室内已经安全的刚志穿着鞋子大步走向战士佛像,拿起手电筒往放在佛像脚边的大型功德箱里面一照。好可怕!这是何等亵渎的行为啊!

  虽然刚志利用电子墨镜的夜视功能调查箱内,但里面不但没有钞票和电子元件,甚至连硬币都没有。佛像手上有如燃烧火焰般的双手巨剑也只是上了漆的木制品,看起来应该卖不了多少钱。刚志往榻榻米吐了口口水并转身看向后方。原本应该在门边待命的山田竟然不见了。

  刚志立刻慌慌张张地开放电子墨镜的搜敌模式。液晶画面上显示出绿色的圆圈,标注了躺在榻榻米上的山田尸体。而且还自勋放大刺进山田脖子的小型物体。「分析结果:手里剑。」液晶萤幕显示出这个讯息后,躲在大钟后方的独臂忍者便扑了过来!

  「哎呀……!」刚志连发出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咿呀——!」飞豹挥舞折断的金属爪,从对手的胸部直接砍到胯下。克维拉夹克衫被当场斩断,穿在里面的反佛教主义黑金属乐团「神奈川」的佛陀解剖T恤也被斩断,连刚志的肉也一起被斩断了。

  「可恶,竟敢吓唬本大爷……」飞豹抓起死于休克的刚志衣领,将他的脑袋塞进功德箱里完成介错后,便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重新调整呼吸。他打开竹叶容器,把最后一个寿司放进嘴里。霓虹灯光让鲔鱼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飞豹一边茫然地斜眼眺望着犯罪者们不断痉挛的尸体一边思考。(((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还是说,我早在那一晚就已经死掉了吗?)))令人觉得讽刺的偶然带来感伤。因为他过去也曾经和倒在那边的刀手一样,做过这种谋财害命的恶劣工作。

  (((可恶……可恶……我原本还以为只要成为忍者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以为自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懊恼的飞豹咬碎最后一个寿司。看着从尸体流出的鲜血一去不回地在榻榻米上缓缓扩散开来,他的记忆也跟着回到了过去。回到被忍者灵魂附身的那个夜晚。

  ※

  虽然飞豹觉得那好像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但其实那只不过是距离现在一个月前的事情。他们的队伍是由两位骇客、一位刀手和一位相扑力士所组成,而攻击的目标则是和这里很像的丸之内区的高层公寓。他在成为忍者之前的职业是刀手,武器则是武士刀。

  两位来自沛凯洛巴教团的优秀骇客一边唱着奇怪的暗语一边骇进大门的电子锁。然后四人同时闯进屋内。屋内摆着黑色皮制沙发和水晶制的桌子,墙壁上挂着放出锐利光芒的武士刀,旁边还有一个大型保险箱,保险箱上面还放着狸猫的摆饰品。

  呜哇!这里是黑道事务所吗?奢华的桧木桌子后方挂着用威武字体写着「大猩猩国王」的墨宝,还用极没品味的金框裱了起来,印证了他们四人的直觉感想。而大猩猩国王正是新埼玉首屈一指的暴力黑道团体。

  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完全感觉不到敌人的存在。难道黑道们因为某种理由全员出动了吗?还是他们今天休假?不管怎么样,这实在是太走运了。如果是在上班日前来袭击黑道事务所,一定会反过来被解决掉吧。更何况,他们现在甚至还得到了撬开黑道事务所保险箱的机会。

  事不宜迟。在黑这们突然回来之前,必须把值钱的柬西全部偷走才行。其中一位骇客试着解开保险箱的实体锁,而另一位骇客则忙着寻找用来直接连结的LAN端子。相扑力士和刀手一边警戒着走廊和窗外,一边动手打开黑道桌子的抽屉。就在这个时候!

  「保险箱实体锁解……开……?啊哇……啊哇哇哇哇————!」站在保险箱前面的骇客发出惨叫倒在地上!三人同时惊讶地回过头后,狸猫摆饰品的头便左右打开,而且还开始喷出毒气!毒气迅速遍布整间事务所,四名犯罪者全身僵硬地倒在地上不断痉挛,就像是被丢进电流游泳池里的鲔鱼一样。

  这里显然是个陷阱。这八成是用来镇压暴徒的毒气。虽然意识十分清楚,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流出冷汗。十分钟后,事务所的大门打开了,大约有十个人影一起涌进屋内。犯罪者们原本以为对方是黑道,但他们错了。对方是有着一只钻石钛合金制活体机械化义手的刑警,以及几名条子。

  被条子称呼为法部先生的那名刑警一脚踩在脚边的相扑力士头上,然后用对着因为被杀虫剂喷到而半死不活的蟑螂说教的口吻如此说道:「你们以为这里是黑道团体的事务所吗?真可惜,这里其实是新埼玉市警局第四十九课精心制作的陷阱屋。」

  「动手。摆平他们。虫子们还在动呢。」刑警像是在嘲笑他们般如此下令。因为值太多夜班而露出死鲔鱼眼神的条子们像是自动人偶一样包围他们,然后用挂在腰上的警棒、十手和条子鞋的鞋尖毫不留情地施暴。(((哎呀——!)))他们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哈啊!哈啊!这家伙是相扑力士!不管怎么踢都没用!」条子老实地向上司报告。「让这家伙的手握住你的枪。」法部下令。「非常乐意!」条子把枪摆到相扑力士手上后,法部就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扣下刑警手枪的实体扳机(注:刑警专用武器,远比条子手枪更强大,除了实体扳机外,还能靠LAN连接大脑扣下速度更快的虚拟扳机)射杀了相扑力士。

  「……请…请你住手,放过我们……直接逮捕我们吧……」因为被相扑力士的脑浆喷到而脸色惨白的沛凯洛巴骇客不是透过声带,而是透过植入到手掌上的扩音器发出电子声音求饶。「……很可惜……」法部一边踹向沛凯洛巴骇客的腹部一边叫道:「巢鸭重刑犯监狱已经客满啦!」

  「哎呀呀呀————!」从沛凯洛巴骇客的手掌上发出平淡电子声的惨叫。听见这声惨叫后,其他条子们也重新开始不当施暴。当时还不是飞豹、名叫四方田的刀手,也感到自己的肋骨断裂、内脏破裂、脑袋渐渐变得像是一块豆腐般的感觉。

  他的视野逐渐变得全白,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意识也慢慢远去……就在这个时候,四方田突然像是被强烈的电击击中一样,整个人维持仰躺的姿势从地上弹起数十公分。大吃一惊的条子们加强了踹人的力道,但四方田却不可思议地一点都不害怕,就连身上的剧痛也消失了。

  感觉逐渐恢复。首先是视觉。每一样东西都能看得非常清楚。简直就像是把高解析度的摄影机镜头植入脸上一样。低头看着自己并不断踹人的刑警的脸、映在他眼里的自己的脸、甚至连自己脸上的眼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接着恢复的是听觉。他听见了屋内所有人的心跳声,以及沛凯洛巴骇客心跳停止的声音。

  其他感觉也全都恢复了,而且还变得更加敏锐。然后他的心脏像是燃烧起来一样愈来愈炙热,感觉起来就像是看不见身影的同居人住进胸口内侧一样。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确信自已能杀掉眼前的所有敌人。他将意识集中在因为吸入神经性毒气而麻痹的指尖,然后手指便动了一下。

  将其他三人全部解决掉的刑警走到四方田身旁。条子们一起停下踹人的脚,将双手背在身后,摆出稍息的姿势。警帽底下的脸孔毫无表情。「犯罪者们绝不会有明天。」因为不当施暴而恶名昭彰的第四十九课的堕落刑警说出自我陶醉的帅气台词,然后将有如无底深渊般的枪口对准四方田的额头。

  四方田的双眼能清楚看见刑警准备扣下扳机的手指肌肉动作。「咿呀——!」腹部深处突然涌出空手道的吼声。在此同时,四方田原本应该早已麻痹的肉体在地板上迅速翻滚避开子弹,然后使出有如霹雳舞般的腿法踢开周围的条子!真是高手!

  四方田十分肯定。虽然完全不知道原因,但自己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半神——忍者了。然后他还得到了各式各样的忍者基础能力,以及超出常人三倍的腿力!他使出鲤鱼打挺迅速起身,避开了刑警手枪的第二发子弹!然后想也不想就冲向窗户跳了出去!

  四方田以一记前滚翻在隔壁大楼的屋顶上着地,然后像是一道雷射光般奔驰在下着重金属酸雨的夜晚的新埼玉。他突然有一种想要遮住脸的冲动。他脱下穿在电子夹克衫底下的黑色T恤,把黑衣当成面罩遮住自己的脸。他的双眼从衣领中露出,两绦袖子则绑在脑袋后面。他变成忍者了。

  尽管全身都是蓝黑色的瘀青,肿起的脸上依然流着鲜血,他还是笑了出来。「忍者!我成为忍者了!」从体内涌出无限的力量。我是忍者。从今以后,我可以随意杀人、随意抢劫了。不但如此,我甚至还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他是这么想的。

  在那之后整整四天,四方田随心所欲地杀人、掠夺、吃寿司。他相信自己已经变得天下无敌,但他的这种全能感却突然在五天后被人狠狠击碎。因为当他抱着刚抢来的装满特级鲔鱼肚粉末的手提箱在大楼屋顶上奔跑时,三位总会忍者在他的面前出现了。

  他们是隶属于总会屋的无主忍者延揽小组,专程前来逼迫四方田选择服从组织或是受死。「如果你愿意效忠组织,就能得到总会集团这个靠山喔。而且还可以尽情使用训练设施和内部网路。」

  四方田身为杀手的直觉让他发现对方明显比自己更为强大,于是他只好乖乖地下跪效忠。事实上,因为延揽小组里的其中一人正是六门众,所以四方田的直觉确实是对的。(((我要先多加锻链自己,然后总有一天要反过来击败你们。)))但是他的这种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了。

  等待着四方田的是远比刀手时代还要艰苦且压力更大,紧挨着死亡的每一天。当他因为微不足道的小过错被六门众打得半死时,他才彻底明白自己与对方显而易见的实力差距。他原本以为成为忍者就能逃出那个充满暴力与憎恨的世界,没想到却逃进了另一个充满暴力与憎恨的世界。

  四方田还记得他第一次被叫到老元面前恭敬地下跪效忠,并得到飞豹这个代号的那一晚发生的事。在老元全身散发出的杀气和七个忍者灵魂面前,他的灵魂只是一味地感到畏惧。然后他在没人强迫的情况下主动下跪了。

  因为这时的飞豹心里已经彻底明白,就算穷极一生,不管使出如何失礼的手段偷袭,自己也绝对无法胜过这位名叫老元的男子,两人的实力差距显而易见。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王者。君临在六门众之上的老元,宽才是黑社会的真正王者。

  然后今晚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远比老元还要可怕的存在,那就是……「忍」……「杀」……

  ※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从回想中回到现实的飞豹一边激烈地左右摇头一边大声惨叫。大门突然从外侧被打阅。飞豹因为恐惧而全身僵硬。因为分心回想过去,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到接近的敌人。

  但来者并不是忍者杀手。「唉呦——!」花魁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摇摇晃晃地滚进废寺庙。就在花魁倒向地板并拔出藏在乳沟里的小型手枪看向后方的瞬间,门外响起刑警手枪的枪声,轰掉了花魁的脑袋。

  「把残党一并解决掉。」飞豹听见耳熟的声音。十多名条子拿着附有高性能绿色手电筒的剌叉,直接穿着鞋子踩到榻榻米上。「哎呀——?法部先生,犯罪者都倒在地上死掉了喔。」条子们一边用手指计算尸体数量一边疑惑地说。

  「起内讧了吗?这对那些家伙来说是常有的事……」法部以佣懒的声音如此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举起刑警手枪走进废寺庙。其中一位条子蹲了下来。「尸体的脖子附近插着某种东西。这是……铁制的……带刺的……手里啊哇——!」从黑暗中射出来的手里剑刺进条子的额头!

  「准备战斗!」条子们随着法部的号令一起丢掉刺叉,从腰上的枪套中拔出条子手枪,然后朝着手里剑飞过来的方向胡乱射击。握着双手巨剑的战士佛像不断被子弹击中。黑暗中再次射出新的手里剑!条子一个接着一个被杀掉!

  「哎呀呀呀——!」终于连最后一名条子也死了,只剩下堕落刑警法部一个人。法部启动高性能电子墨镜的扫描功能……找到了站在大钟上的忍者装束男子。他扣下刑警手枪的虚拟扳机,轻易破坏了从该处飞过来的四枚手里剑。

  「您好……法部先生,我是飞豹。」站在大钟上的忍者用有如刀手般的平淡语气说道。「你认识我?」法部以桀骛不驯的态度回话:「但是我可不记得犯罪者的名字!」他一边预测飞豹的移动路径,一边扣下了刑警手枪的虚拟扳机!

  ※

  几分钟后。红黑色的影子从被飞豹破坏的窗户轻轻跳进地狱之剑·寺庙。那人正是忍者杀手。从破碎的窗户射进来的霓虹街灯光,像是丧礼上的灯笼一样为废寺庙内部带来阴郁的照明。榻榻米上躺着十多具尸体。

  他在房间中央看到了双双仰躺倒地的飞豹和刑警。飞豹在零距离被刑警手枪射中,失去了右膝以下的部位。刑警失去了脑袋,而且活体机械化义手还从根部附近被直接砍断,现在正不断地喷出火花。虽然刑警当场毙命,但飞豹还留有一口气在。

  飞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木头纹路,静静等待总会屋的救援。同时他也有着援兵永远不会赶到的预感。因为打从遇到忍者杀手之后直到现在,小型救援IRC发讯器的电源就一直是开着的。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被当成弃子了。

  忍者杀手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不可思议地不再感到害怕。依附在他胸中的邪恶忍者灵魂似乎已经因为对「忍」、「杀」的恐惧而被去势了。也或许是因为飞豹已经领悟到自己根本毫无存在的价值了吧。新埼玉的死神在他眼里看起来竟然像是个慈悲的天使。

  「如果我求你放过我,你会怎么做?」已经连移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的飞豹试着问道。「不行。我要杀掉所有的忍者。」这位狂人如此回答。「如果我保证不再杀人呢?」「忍者杀人就像是一般人杀蚂蚁一样。你总有一天绝对会再次杀人。」他如此回答。

  「说得像是你亲眼见过一样……」飞豹一边咳血一边说道。他左右两边的肺脏已经被忍者杀手的空手道和刑警的战斗义手分别破坏掉了。「没错,我亲眼见过人心是如何在忍者灵魂面前屈服的……」忍者杀手用非常不快的语气补充说道:「在地狱里。」

  「我来为你介错。」忍者杀手说道。他的脚掌完全占据了飞豹的视野。然后脚掌稍微远离飞豹,为了准备介错而开始蓄力。「吟咏辞世之句吧。」忍者杀手冷酷地宣告。「寂寥的秋天……实在便宜……因果报应……」刑警的义手啪啪作响。

  「忍者……都该杀!」藤木户的脚毫不留情地踩碎了飞豹的脑袋。飞豹随着「再见啦!」的叫声爆裂四散。藤木户·健二因为感到令人厌恶的亢奋感而啐了一声。这毫无疑问是他的灵魂同居人——奈落·忍者的影响。

  数十分钟后,接到居民报案的刑警二人组和条子助手们来到了现场。地狱之剑·寺庙里只留下十多具尸体和有着人形烧焦痕迹的榻榻米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

  这是一个极其平凡的新埼玉杀伐之夜。重金属酸雨在破掉的强化玻璃窗外静静地飘着。有如鲜血般的红黑色忍者的身影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在高楼区的黑暗中不断跳跃。彷佛像是要以寂寥秋天的夜风,冷却胸中高昂的杀忍冲动一样……加速……再加速……


at the Treasonersuill与叛军为伍

  嘟噜嘟噜嘟嘟嘟嘟嘟嘟嘟喀喀喀喀喀咖咖咖咖咖!叮叮叮叮叮叮!嘶哒咖嘶哒咖嘶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锵磅!「中了!」嘶咚叩噗噗噗噗噗!唰啦啦啦啦啦啦啦,「中了!转速四十!超厉害级大奖预告来了!」「预告来了!」「大奖预告来了!」「哇!好厉害!」

  锵磅!「中了!」锵磅!锵磅!「准备来了!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锵磅!

  锵磅!……咚!「没中!」「啊哇——!啊哇哇哇哇——!」

  用有如佛陀雕像般的姿势死抓着右手上的钢珠射出控制器的男子,一边发出临终的惨叫声一边仰起上半身大口吐血。

  银色的游戏机外表就像是垂直立起的弹珠台,而这些游戏机的机身则是以九十台为单位整齐地排成一列又一列。在游戏机前方缩着肩膀坐在无法靠背的椅子上的客人们,看起来就像是生化鸡工厂或奴隶工程师一样。

  但他们全是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来到这个地方,屈身躲进连手脚都无法伸直的空间。而驱使他们这么做的正是无可救药的贪欲和赌性……在每一间俗称「柏青哥店」的柏青哥赌场都能看到这副末法之世般的光景。

  「喂!把他带走!店员先生!赶快把这只丧家之犬带走啦!我这台马上就要中奖了耶!」穿着破旧的夹克杉的中年男子一脸厌烦地大吼。因为刚才吐血的男子正整个人靠在他身上。那名男子已经死了。

  死掉的男子正在挑战发生机率只有一千零二十六万分之一的加分游戏。耗费八小时才累积起来的加倍分数在一瞬间凄惨地全部输光。死因是精神性休克。中奖中年男子的怒吼声被店内的超大音量BGM盖过,无法轻易传进店员的耳朵。

  为了让客人更容易感到焦躁,所以柏青哥店播放的店内BGM绝对是音量超过250BPM的死亡铁克诺乐曲或狂热出神音乐(注:Trance music)。而这间柏青哥店「中奖太多经营困难」当然也奉行着这样的准则。

  中年男子为了不输给激烈的节奏而不断地大声吼叫。其他客人丝毫不以为意,以一副像是被人催眠的模样默默地转动控制器。店员在五分钟后才来到现场。

  「那个……怎么了吗?」面无表情的青年店员一边推回眼镜一边问道。「什么怎么了吗!看看这家伙!他死掉了吧!赶快把他拿开啦!」中年男子摇了摇休克死亡的男子的尸体。「那个……我知道了。」

  青年漠然地从小型IRC终端机上拉出实体键盘发出通报。「别给我慢吞吞的!这家伙让我困扰到没办法中奖啊!」口沫横飞的中年男子抓住青年的衣领。「对啊……仔细想想,你们应该赔偿我的损失吧!我本来应该已经中奖了啊!」

  「那个……这可能没办法。」青年漠然地回答。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又让中年男子变得更加愤慨!「你这该死的家伙竟敢敷衍我!这可是关乎我的生活啊!我可不是来玩的!」他抓起青年的衣领前后摇晃。

  接到通报的警卫就在这时候小跑步赶到现场。「这家伙想干什么?看招!」「啊哇——!」多说无益!警卫用电击十手攻击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双眼和嘴巴喷出白烟,倒在放在地板上的尸体上方!

  「真够麻烦的。一个一个抬吧。」「那个……好的。」青年和警卫分别抬起倒地的中年男子的头部和脚尖将他搬了出去。而其他客人对这一连申的事件连看都不看一眼。南无阿弥陀一佛……!

  锵磅!嘟噜嘟噜嘟嘟嘟嘟嘟嘟嘟喀喀喀喀喀咖咖咖咖咖!叮叮叮叮叮叮!嘶哒咖嘶哒咖嘶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噗滋!

  吵死人的音乐瞬间消失。「中奖太多经营困难」的宽广大厅也在同时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哎呀——?」「怎么了?」「啊!我的超级听牌哩?啊哇哇哇哇——!」

  在此之前因为专注在游戏机上而对周遭事物全无反应的客人们一个一个开始吵闹。没多久后,强烈的手电筒灯光从入口的方向照了进来!「哎呀——!」「怎么了!」「条子吗?这里可是合法的喔!」

  一道人影浮现在手电筒的逆光之中。而站在那里的人竟然是忍者!

  「您好!完全不怀疑法西斯主义的社会压榨结构、沉迷在这种用来欺骗世人的虚幻催眠游戏中的各位奴隶们。我是进步革命组织一揆打毁的战斗特务——指弹。」

  忍者快速地行礼。店内的电源已经切换成预备电源,昏暗的LED灯笼像是鬼火一样亮了起来。客人们因为太过恐惧而躲在自己的柏青哥游戏机底下,还以同样的间隔距离整齐地排成一列。警卫们举着暴徒镇压枪前进。「该死的强盗!」

  「从现在开始,我果断决定接收这间失败主义者设施里的物资,将这些东西转变成我们的革命斗争活动重建社会的础石!」指弹利用装在面罩上的扩音器大声宣告。「开什么玩笑啊!」举着镇压枪的警卫冲了过去!

  「咿呀——!」指弹将双手伸向前方,用拇指弹了一下。「啊哇——!」「啊哇——!」其中两名警卫被击破眉间当场毙命!仰着身体倒向后方!从指弹的拇指射出某种像是子弹的东西,射破了警卫的眉间。

  「呜哇——!」剩下的两名警卫陷入恐慌,朝向指弹发射镇压弹。「咿呀——!」指弹使出旋转跳跃轻易避开镇压橡胶弹,然后再次用拇指弹了一下。「啊哇——!」「啊哇——!」剩下的两名警卫也被射破眉间当场毙命!

  柏青哥店裎的客人们屏着呼吸缩成一团发抖。指弹在店里大步前进。他举起右手下达指示后,将近十位用领巾遮住脸部下方的一揆打毁战斗员立刻争先恐后地冲进店内。「接收吧!」「接收!」「接收!」「革命!」「斗争!」

  一名战斗员冲向钢珠兑换机并插入小型的骇客工具后,钢珠便从排放口不断掉出来。然后战斗员立刻贪心地将钢珠全部塞进波士顿包。「接收!」「革命!」

  指弹将双手摆在胸前站着不动。他一边警戒着新来的警卫,一边等待手下的战斗员完成干净俐落的接收工作。因为他们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完成接收工作,在条子赶到之前逃走。当然,如果条子迅速赶到现场,也只会被指弹当场杀掉。

  对于君临社会压榨结构的企业组织、身为企业尖兵的上班族,以及不对这种结构抱持疑问的人们,一揆打毁是不会抱有一丝罪恶感的。而这种有如游击战般的掠夺行为,也只不过是随时有机会发生在新埼玉每一个角落的家常便饭罢了……!

  ※

  同一时间!

  身披风衣且戴着狩猎帽的忍者杀手——藤木户·健二,正在铺满榻榻米的圆形道场中与满脸胡须的壮汉对峙。

  用领巾遮住脸部下方的人们沿着道场墙壁围成一圈正坐,注视着即将展开的战斗。只有坐在上座的人的打扮与其他人不同。那人穿着忍者装束。墙壁上架着神翕,里面还摆着写有「果决」两字的墨宝。

  满脸胡须的壮汉用套在双拳上的指虎互相撞击威慑藤木户。坐在上座的忍者举起右手发出号令。「……开始!」

  「咿呀——!」

  「咕哇——!」壮汉一边旋转身体一边飞了出去,猛然撞上神翕正下方的道场墙壁。忍者杀手保持着将右拳伸向前方,低沉着腰马的姿势。这就是柔术的踏步出拳——俗称崩拳的招式。

  比赛开始才不过一秒,壮汉就立刻失神又失禁,从墙壁上缓缓滑落并趴在地上缩起身体。胜负已分。

  沿着墙壁围成一圈的成员们一阵骚动。上座的忍者站了起来,举起一只手要众人安静,然后向忍者杀手行礼。「您好,忍者杀手先生。我是应答者。希望你能原谅我们刚才测试你实力的失礼行为……欢迎来到一揆打毁。」

  「您好。」忍者杀手回礼。应答者向成员们如此宣告:「各位,从这一刻开始,忍者杀手先生就是我们革命组织的特务了。」「同意!」「革命!」「革命!」成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应答者下达指示后,位于出口附近的成员便立刻拉开拉门。拉门内部就是电梯。应答者和忍者杀手一起搭进电梯。

  电梯开始下降。

  「刚才那里是训练场,也就是让新进成员进行战斗训练的地方。」应答者在电梯里豪爽地主动搭话。「虽然我们忍者的战斗能力较为优秀,但也只不过是一个个体罢了。革命必须仰赖人民才能成功。同志之间没有优劣之分。」

  「原来如此。」忍者杀手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应答者点头。「别在意,你不需要表达意见。过度的思想统一反而会让理想更难达成。我们应该对抗的敌人是企业组织所造成的人性异化与支配结构。如果我们也变成压抑他人的组织就毫无存在意义了。我们是一边从历史之中学习一边进步的组织。」

  应答者的面罩是由红色钢铁制成,上面刻着锄头和铁鎚的图案。「虽然刚才称呼你为特务,但我明白你只是名客将。你不需要感到不自在。我已经从忘却者小姐那边听说过许多你的出色表现了。」

  忘却者……忍者杀手眯起眼睛。「忘却者小姐现在人在哪里?」「她正在各地转战。」应答者愉快地回答:「她是位出色的斗士。」「当时那位……极乐者先生是吗……他的事情真是令人遗憾……」忍者杀手说道。

  应答者点头。「我们总是抱着必死决心面对斗争。极乐者先生一定也不合想要别人的同情。」「是吗?」电梯停止下降。这里是地下三楼。合成琴声响起,拉门随即打开。

  藤木户一边看着在走廊上带路的应答者的背影,一边感到自己体内的忍者灵魂正在蠢蠢欲动。尽管有龙师父拚了命为他施加了封印教诲,也还是能感到这股隐隐作痛的感觉……渴望歼灭忍者的灵魂既没有被消灭,也没有陷入沉睡。

  「话说回来,忍者杀手先生……」应答者边走边说:「龙师父那件事真是令人遗憾。」「……」忍者杀手停下脚步。「你刚才说什么?」应答者回过头。「其实我可以算是你的师兄。因为我以前曾经拜龙师父为师。」「……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是因为我的出身与我的本质无关。」

  应答者眯起眼睛。「可是,我为了追求理想社会而离开道场,但身为师父遗族的『她』和身为师父最后一位徒弟的你却一起来到我身边,这实在让我非常感慨。」「是吗?」忍者杀手凝视着应答者。

  忍者杀手藤木户之所以来到一揆打毁,正是为了龙师父的遗族由佳乃。因为黑暗忍者的袭击而分别的由佳乃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还成为一揆打毁的战斗特务。

  她现在的名字叫作忘却者。忍者杀手找到她的所在位置,还参加了鸟取村的反抗军战斗,无情地炸死小村重工的忍者——爆破者。但忘却者却拒绝了藤木户,还说过去的她再也不会回来,失去记忆的她已经等于是别人了……

  藤木户是这么想的。他肩负着师父托付的重大使命。因为师父在死前说过「由佳乃就拜托你了。」这句话,所以他必须亲眼确认现在的由佳乃隶属的一揆打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那里面是中央会议室。」应答者指向通道右方的碳纤维拉门。「重要的议题都是由众人一起提供意见并表决。在那里没有身分贵贱之分。」「首领破坏,铁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忍者杀手问道。应答者停下脚步。

  「……他是个伟大的男人。」应答者迈开脚步。「他是忍者吗?」「你总有一天会知道。」

  两人抵达的地方是作战会议室。打开用明朝字体写着「武装」和「门争」的碳纤维拉门后,就来到一间在墙上贴着巨大的新埼玉地形图,还摆着几张朴素的矮桌和被炉的充满紧迫感的房间。

  房里有三位成员,三人都用超厉害级的速度不断敲着涂成红色的UNIX电脑键盘。应答者和藤木户走进房里后,三人便立刻出声问好。「发展!」「进步!」「成长!」

  「这里每天都在进行着与对企业斗争行动相关的情报收集和战术设计工作。这样的会议室一共有四间,还能同时发动作战。而且这里还备有昆布茶精制装置。因为昆布茶具有消除压力的效果。」「也就是策画恐怖活动的地方吗?」应答者的眼神变得凶险。「恐怖活动这样的说法并不正确。」

  「是吗?」「嗯。恐怖是必须小心使用的字眼。因为其中含有指责的意味。虽然一揆打毁是战斗组织,但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我们是为了进步而斗争,换句话说,这种暴力也是一种必要之恶。如果我们畏避斗争,那么前方就只有必须唾弃的失败主义在等着我们。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吧?忍者杀手先生?」

  「……确实如此。」稍微沉默之后,藤木户同意了这个说法。因为他自己的双手就像是染满鲜血的暴力历程一样……「你过去的斗争行为实在惊人。」应答者说道:「虽然我们原本也计划要破坏好好先生的生化培养厂,但没想到你竟然能用那么迅速的行动完成这件事。」

  应答者的语气略为激动。「光是多了你一个人的力量,我们组织的进步速度说不定就可以快上两倍。另一方面,我们也能为你至今毫无计划的破坏行动……真是抱歉……赋予明确且进步的意义与目的。这对我们双方应该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也许真是如此。藤木户不禁这么想。因为妻儿被杀的憎恨而成为忍者杀手的藤木户,一直毫不留情地袭击总会屋的忍者。折磨并杀死忍者。无一例外。为家人报仇。但这种事要做到什么时候?结束后又能得到什么?

  「也许真是如此。」「也许真是如此?不,事实就是如此,忍者杀手先生。让我们一起奋闩吧。打倒老元·宽的日子一定很快就会在斗争的过程中来临。」不断打字的其中一位成员收到通报。「收到通报!同志指弹先生回来了!」「确认!」「革命!」「进步!」

  应答者直盯着藤木户。「另外,我已经为像是出鞘的武士刀一样为斗争而生的你,准备好最合适的革命任务了。请务必助我一臂之力。」碳纤维拉门打开后,银色的忍者便走了进来。「您好,应答者先生。这位是?」

  「这位是忍者杀手先生,指弹先生。」应答者替两人做介绍。指弹紧张了起来。「什么……?那位忍者杀手先生?这是何等超越性的革命啊!真令人难以置信!」

  指弹兴奋地将脸靠向忍者杀手。「这样一来,我们的努力革命的迈进速度将会有爆发性的进步啊!请多指教!」应答者在这时愉快地插话:「我有一个以你们两位为主的任务!我们就赶紧在这里展开作战会议吧。」

  ※

  新埼玉西南方郊外——「田埔平原」。早上九点零分。

  在湿黏的阴天底下,宽广的谷仓地区结满了绿油油的稻穗。除了每隔数公里便设置一座的电子分解谷仓和变电所之外,这里没有能够遮挡视线的建筑物。

  从这个田埔平原中收割下来的谷物,为新埼玉提供了占全体百分之八十五的碳水化合物。如果从上空俯瞰,就会发现这里栽培的两种农作物,让地表看起来就像是由蓝色与绿色交织而成的西洋棋盘。这两种农作物就是生化米和生化蒽。

  生化米「苫米小町」和生化蒽「万能」都是能耐得住重金属酸雨,甚至将这种雨水化为养分繁盛生长,经过多次基因改造后才研发出来的品种。而贯彻执行每年春秋共两次的米和蒽的轮替耕种计划的种植业,则是为新埼玉稳定提供食物的关键。

  小村重工的自律行走稻草人在稻田的稻穗之间隐约露出它可怕的战斗身影。如果生化麻雀和生化蝗虫敢跑来偷吃农作物,就会立刻使用火箭筒、电磁网和热蒸气散布装置将它们全部击退。

  有一部车辆在铺成一直线的铁轨上奔驰,贯穿了这片经过高度管理的人工自然风景。那就是只有两节车厢的小型火车「银河号」。

  这辆撕裂空气并一边发出有如呜叫声般的声音一边行驶的火车只有两节车厢,暗示着车上运送的物资的特殊性。而这一点正是它被战斗草命组织「一揆打毁」盯上的理由……

  来看看在火车前进方向上的几公里前方位置的情况吧。铁轨上摆放着状似布袋的物体。那是谷物吗?还是恶作剧?当然不是。那是被生化草蓆捆住身体并卷成人肉海苔卷的活人。

  快速行驶的火车只花了数秒就抵达被草蓆卷起来的人面前。这人到底是遇上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这种非其所愿的下场呢?他的头部被袋子盖住,让旁人无从看见他的绝望表情……南无阿弥陀佛!铁块抵达现场!无情地辗杀了他!

  人肉海苔卷被压倒性的质量压扁,瞬间便化为一阵血雾,火车察觉异状,立刻紧急停车。然后……看到了吗!铁轨周围稻田的稻穗之间竟然立起了一支又一支的旗帜!

  旗帜上用前卫的字体印着各式各样的革命标语。「一揆打毁」、「整肃」、「推动进步是我们的努力目标」、「不放弃行使暴力」……这是何等意志坚决的标语啊!

  数名用领巾遮住脸部下方的战斗游击队成员从旗帜底下站了起来,开始在头上挥舞手中的锁镰般的武器。而且还喊出口号:「革命!」「决断!」「执行!」

  锁镰般的武器的前端是鈎爪。「投掷!」「投掷!」「投掷!」游击队战斗员朝向火车抛出锁镰般的武器。车窗的强化玻璃被打破,钩爪也牢牢地抓住车身。这是有如格列佛游记般的拘捕光景。

  银色的忍者从稻穗之间现身,挺直身体站在铁轨上。他就是指弹。「第二阵,果决地行使暴力吧!」又有更多游击队战斗员冲向火车,从破掉的车窗跳进车内!「突击!」「革命!」「暴力!」

  从车内传出吵闹声、口号,还有乘客的惨叫!「执行!」「哎呀——!」「革命!」「哎呀——!」「进步!」「哎呀——!」孩童的惨叫也混在大人们的叫声中传到车外。「哎呀——!」「哎呀——!」「妈妈——!」「拘捕!」「执行!」「妈妈——!」「哎呀——!」

  南无阿弥陀佛!车内现在到底上演着什么样的地狱斗争啊!还有,忍者杀手又在哪里呢?……他依然躲在距离停止不动的火车不远的稻穗后方,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光景。

  ……就在这个时候。车内的吵闹声突然消失。然后过了两秒钟后!「咿呀——!」「啊哇——!」身体弯成。く字形的游击队战斗员从破掉的车窗被踢到车外了!

  「咿呀——!」「啊哇——!」再来一个!「咿呀——!」「啊哇——!」再来一个!「咿呀——!」「啊哇——!」再来一个!游击队战斗员被接连踢出车外。每一位战斗员都从嘴里吐出大量鲜血,让人一看就知道那一击是致命伤。

  指弹眯起双眼。「……总算出来了。」「咿呀——!」火车车顶爆裂开来,某人从里面垂直跳了出来。一边翻滚一边在驾驶座上着地的人竟然是一位暗橘色的忍者!

  「您好,各位低贱的盗匪。我是日珥。」暗橘色的忍者在车上行礼,然后环视包围火车的旗帜并出声怒骂:「一揆打毁?……无聊的无政府主义者也来学人家抢劫吗?别笑死人了!」

  「您好,日珥先生我是进步革命组织一揆打毁的战斗特务——指弹。」指弹在铁轨上行礼。「这辆失败主义的货物火车是压榨者组织的颓废资金来源,同时也是可恨的资产阶级颓废行为的活动机关!」

  「我们基于电击情报作战的成果,已经确认这个颓废的输送机关正受到邪恶组织总会屋随心所欲的操控。这是政治腐败的贿赂行为,以及颓废的麻药物质!日珥先生,你只不过是伪装成公共防卫人员的总会六门成员罢了!也是应该被肃清的对象!」

  「哇哈哈哈哈!」日珥笑了。「如果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吧!指弹先生,你那可笑的恶名确实连总会集团都有所听闻。你这个在柏青哥店四处乞讨的可耻二流无政府主义忍者!」

  「咿呀——!」指弹将双手伸向前方,用拇指弹了一下。「咿呀——!」日珥的手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一挥。他用手指抓住的东西正是钢珠。「这就是你的射击武器的真面目!」

  日珥在指尖稍一使力,金属制的小球就立刻变成红色,才一瞬间就融化成黑色的焦炭。「唔……」指弹低吟一声。「同志指弹先生!摔出车外的同志们全死了!他们的身体内部都被烧焦了!」负责照顾伤患的成员大声报告。

  「哇哈哈哈!看来这是一场决定我的独门火遁术和你的弹珠杂技何者才是真正忍者武器的对决!」日珥一脸得惠。可是指弹并没有陷入慌张。「这我可不同意。」「你说什么?」「因为进步的革命总是基于科学的方法论在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之下展开行动!」

  「我已经听腻这种跟不上时代的无政府主义言论了。」日珥在胸前交叉双手。他使出某种忍术让双拳变得火热。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咿呀——- l从斜下方笔直冲出来的人影对日珥发动奇袭!「咕哇——?」

  这道人影当然就是忍者杀手!他的飞踢直接击中日珥的脖子,然后顺势用双脚夹住脖子,像是断头台一样往稻田里狠狠地砸下去!

  「咿呀——!」日珥为了防止对手骑到自己身上,以一记鲤鱼打挺将忍者杀手弹飞出去。忍者杀手一边旋转一边在后方着地,然后直接在稻穗之中流畅地行礼。「您好,日珥先生。我是忍者杀手。」

  「忍者杀手?」日珥差点忘记问候,复诵过对方的名字后才说道:「您好,初次见面的忍者杀手先生,我是日珥……仇视总会集团的恐怖分子沦落为共产主义者养的狗了吗?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

  「你不需要知道答案,只要让我把你的脑袋送到老元先生的社长室就行了。」忍者杀手干脆地说。「你可以试试看!咿呀——!」日珥发动攻击!

  「咿呀——!」忍者杀手使出闪电般的侧踢迎击日珥。好快!「咕哇——!」因为敌人的反击速度超乎预料之外,所以日珥的心窝被重重踢了一脚,整个人一边呕吐一边旋转飞了出去!

  「咿呀——!」忍者杀手像是要在空中画出弧线般一边侧翻一边跳跃,然后利用离心力使出跳跃跺腿,将趴倒在地的日珥的侧腹钉在地上!「咕哇——!」然后把力量集中在踩在敌人身上的脚跟。「咿……呀——!」狠狠往下一拧!「咕哇——!」

  GURANGA!这才是忍者的战斗。不管拥有多么独特的忍术或忍者体质,如果没有经过千锤百链的空手道实力,那也只不过是毫无用处的装饰品罢了。「无空手道,便无忍者。」这可是龙·严道僧生前将之写在卷轴中的金玉良言……

  「咕哇……这怎么可能……」「早点认命吟咏辞世之句吧。」忍者杀手一边像是要磨碎敌人内脏般执拗且残忍地转动脚跟,一边如此宣告。在他的身后,重新闯进火车内的一揆打毁成员们正接连将「战和品」擞到车外。

  忍者杀手一边踩着奄奄一息的日珥,一边斜眼看着这样的行为。一揆打毁的成员们以熟练的动作把写着「钱」的巨大黑色束口袋、金块、写着「特级鲔鱼肚」的容器等东西不断搬到指弹身旁。

  这简直就是重现了记载在古事记上的最早的农民反叛事件「一揆」,以及江户时代的武装革命事件「打毁」,完全表现出这个组织的名称由来,有如浮世绘般的光景。

  「果然如此!每一样都是资产阶级的堕落物资!」指弹语气沉重地如此断言:「忍者杀手先生,这就是企业组织常用的手段。为了推动各种放宽政策,让他们把无产阶级当成奴隶的行为合法化而采取的贿赂和合并工作!这样的堕落物资现在也正在新埼玉的每一个角落到处窜流!」

  指弹紧握的拳头不断颤抖。「而总会屋正是企业压榨新埼玉人民的尖兵……!忍者杀手先生,现在立刻杀掉那个反动分子!快杀了他!」

  将物资全数搬出的一揆打毁成员改将乘客带到车外,还让他们排成一列。「强制!」「展开!」「执行!」司机、车掌、服务人员,还有……看见那些人的忍者杀手眯起眼睛。「小孩?」

  「妈妈——!」「好可怕!」幼稚园大班的孩子们大声哭喊。孩子们身上穿着满是金线刺绣的儿童和服,让人可以轻易推测出他们父母的经济地位。

  每当疑似幼稚园教职人员的几名男女担心地看向孩子们,一揆打毁的成员就会毫不留情地用手上的刺叉逼他们看向前方。「强制!」「执行!」「排除!」

  「那些是资产阶级的儿童。」指弹一脸厌恶地说明:「看吧,那是何等颓废的服装啊!上面的每一条金线都是从无产阶级身上榨取而来的血汗!这些家伙为了伪装这种输送反动物资的行为,而正从资产阶级的别墅所在地踏上集体旅行的归途!」

  「强制!」一名看似幼稚园教职人员的最年长的男子被刺叉推向前方。「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颓废幼稚园啊!」指弹问道。「哎呀……我们是山手幼稚园。」男子一边发抖一边回答。指弹啐了一声,然后吐了口口水。「金持区。」

  指弹交叉双臂,在年老教师的身旁慢侵地走来走去。「你是这间颓废幼稚园的职员吗?还是园长?说出你的姓名和职称。」男子像是祈祷般闭上双眼并回答。「我是泰介·代田……副园长。」指弹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副园长?那就是管理职,也就是当权者了!资本的尖兵!」

  「拜托请放过孩子们……不管你们要怎么处置我都无所谓!」「副……副园长!」虽然年轻的教职员们想冲上前去,但却立刻被刺叉挡了下来。「强制!」「执行!」「劳工会关心管理职只不过是充满欺瞒的失败主义思想!真是令人不快!」指弹用拇指对准副园长的额头。「整肃!咿呀——!」「哎呀——!」

  「咿呀——!」「咕哇——?」

  每个人都屏息注视着这个突发状况……就连副园长本人都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那一瞬间发生的事。

  指弹一边旋转一边被横向踢飞出去。忍者杀手利用飞踢击中对手时的反作用力在空中翻转,然后以单膝跪地的方式落地。指弹的额头在下一瞬间撞向地面,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指弹迅速起身,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却还是摆出攻击架式。因为太阳穴挨了一记重踢,所以他的右眼正惨不忍睹地流出大量鲜血。「你疯了吗!忍者杀手先生!」

  在在场众人紧张的注视之下,忍者杀手缓缓摆出柔术的架式。「一揆打毁。我已经充分了解你们的本质了。」微光从厚重云层的间隙中射入,照亮了面罩上刻着的「忍」、「杀」两字。「忍者……都该杀!」

  「你想背叛吗!」指弹责备忍者杀手。「难道是这场资产阶级肃清行动让你感到情感上的厌恶吗?真是愚蠢!是因为儿童吗?生为资产阶级这件事本身便是个罪过!」发泄完心里的困惑与激动后,指弹立刻冷静下来。

  「……没想到像你这般的斗士竟然只是一条受到必须唾弃的失败主义影响的怯懦的狗。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指弹擧起一只手发出指示。「进步!」「革命!」「执行!」控制着火车员工与乘客的一揆打毁成员们散开来包围忍者杀手。他们的行动整齐划一!

  「别小看我喔,忍者杀手先生。」指弹伸出拇指并瞪视忍者杀手。「小看我就等于是小看找们一揆打毁。在场的所有同志都是最强的战士。因为组织所有战斗员的思想总是会将我们带往进步与胜利!」

  「整肃!」「整肃!」「整肃!」成员们齐声高喊。「自我批判吧!咿呀——!」指弹用拇指弹了一下!钢珠像是散弹枪子弹一样快速射出!

  「咿呀——!」忍者杀手掷出手里剑反击!钢珠和手里剑在空中互撞,弹往其他方向。「咿呀——!」好快!指弹再次弹出钢珠。这次是用拇指同时弹出其他四只手指上的钢珠。一共射出了八颗钢珠!

  「咿呀——!」真是高手!忍者杀手以一记流畅的后腰桥避开呈放射状飞过来的钢珠!「还没完呢!咿呀——!」指弹大吼一声。又有八颗钢珠飞过来了!这是何等神速的连射技术啊!

  「咿呀——!」忍者杀手快速转身躲过追击。「还没完呢!咿呀——!」再来八颗!但是又被躲过了,不对……喔喔……快看!「咿呀……咕哇——?」忍者杀手的背部流血,身体也晃了一下。南无阿弥陀佛!指弹明明就站在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过不要小看我们了,忍者杀手先生!这就是组织全体皆战斗员的思想战斗术!」秘密就在于包围着忍者杀手的一般成员。看吧,他们每个人手上不是都举着写有「反射」两字的威武金属板盾牌吗?「竟然是跳弹?」忍者杀手环视包围自己的敌人。

  「怕了吧!这就是支配并利用钢珠这种压榨人民的工具作为暴力机构,经过科学式的弹道计算而完成的战法!我的柏青哥之术正是我们组织反资本主义思想的体现!自我批判吧!咿呀——!」指弹再次射出钢珠!

  「咿呀——!」忍者杀手一个侧手翻躲开攻击,可是跳弹就在这时飞了过来。「还没完呢!咿呀——!」指弹再次射出追加的钢珠。然后又是跳弹。南无阿弥陀佛!这是何等可怕的全方位攻击啊!不但难以闪避还无法进行反击!

  「哎呀——!」额头被跳弹击中的火车服务人员喷出鲜血倒在地上。被排成一列的乘客们发出惨叫,赶紧逃到火车之中。「快!快进车内!」「大家别害怕!快进到里面!」「趁他们内哄时快黠躲进来!」

  「你对那些堕落的资产阶级和奴隶般的颓废分子抱有的感伤实在太无聊了!忍者杀手先生!」指弹一边连续射出钢珠一边吼叫:「反动分子都应该无一例外彻底粉碎,然后进步的革命世界观种子才会萌芽。这才是我们朝向理想社会射出的希望之箭!这才是唯一的世界革命手段!」「给我闭嘴。」

  「咿呀——!」闪避!跳弹!追击!「那些家伙只是靠着牺牲无产阶级贪图着怠惰度日的下等人种!」

  「咿呀——!」闪避!跳弹!追击!「就算同情那些家伙,对他们摇尾乞怜,那些资产阶级的猪也只会把你当成是脑袋有毛病的恐怖分子!」

  「咿呀——!」闪避!跳弹!追击!「忍者杀手先生,你的破坏活动只是毫无思想的暴力!而且还容易受到一时的感伤影响!不但毫无意义还对世人有害!」

  「咿呀——!」闪避!跳弹!追击!「因此,我指弹必须以事后提出决议案的形式在此宣告并执行决议,我们一揆打毁决定当场肃清你这个危险人物!」

  紧接着跳弹而来的跳弹已经让包围网内侧变得像是危险的柏青哥游戏机一样了。如果有不够机警的生化麻雀不小心飞进这个包围网中,恐怕只要零点一秒就会被卷入跳弹风暴之中变成支离破碎的蒽鲔鱼吧!

  火车在两人打斗的期间发动了。由于刚才用锁镰般的武器勾住火车的成员们都举着「反射」盾牌包围忍者杀手,所以火车才能毫不受阻地顺利加速,没多久就消失无踪了。

  「咿呀——!咿呀——!咿呀——!」指弹的全方位包围攻击变得更加激烈。「咿呀——!咿呀——!咿呀——!」忍者杀手忙着挥出手刀,一下子转身,一下子使出后腰桥闪避跳弹。但是他无法完全避开攻击!他身上已经有好几个地方因为被跳弹击中而流血了。

  「咿呀——!咿呀——!咿呀——!」指弹冷酷的攻击,以及无止尽射出的钢珠……再这样下去只会渐趋不利啊!忍者杀手只能就这样输掉了吗?……不!请各位读者仔细看清楚吧。看清楚那些不断交错的银色光芒的轨迹……!

  如果仔细观察那杀伐的钢珠动向,就应该会注意到被忍者杀手弹开的跳弹明显偏向构成包围网的其中一名成员的方向。那名成员用盾牌挡下明显多于其他成员的钢珠,双脚已经开始站不稳了。因为他快要承受不住大量跳弹的威力了。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临界点!成员的盾牌凹陷了!「啊哇哇哇哇哇——!」成员被大量钢珠接连击中,全身喷血倒在地上!「什么!」指弹惊呼一声。这是他光顾着夸耀胜利发表演讲而没有注意到异状的失策!

  「咿呀——!」忍者杀手瞬间突破包围网的漏洞跳到外侧。「咿呀——!」「咕哇——!」「咕哇——!」他双手掷出的两枚手里剑深深剌进两名成员的后脑杓。当场毙命!

  「紧……紧急!」「转身!」「防御咕哇——!」转身面向忍者杀手举起盾牌的一名成员被手里剑射进额头当场毙命!「应变!」「应变咕哇——!」又一名成员被手里剑刺进头部侧面当场毙命!

  「咿呀——!」指弹朝向忍者杀手射出钢珠!「咿呀——!」忍者杀手迅速弹开钢珠。「咕哇——!」「咕哇——!」惊慌失措的两名成员没能挡下钢珠当场毙命!

  「革……革命!」举着盾牌的成员只剩下一名了。他赶紧后退并举起盾牌防御,可是,「咿呀——!」忍者杀手以压倒性的速度冲过去,挥出低空飞拳轻易地贯穿盾牌!成员的下巴被轰飞出去!「啊哇哇——!」

  「怎……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这在唯物论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指弹拚命连续射出钢珠。可是忍者杀手根本不在地上!「咿呀——!二垒局跃起的忍者杀手的飞踢直接击中指弹脸部,让他的脖子旋转了两百度!颈骨发出沉闷的骨折声!

  「咕哇——!」脖子转到不自然方向的指弹像是断了线的净琉璃人偶一样全身无力,以膝盖跪倒在地上。忍者杀手抓住他的下巴,直接吊起他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去死吧!忍者杀手先生!」背后突然傅来意想不到的叫声!

  「咿呀——!」忍者杀手用一只手举着指弹,直接转身使出回旋踢!回旋踢直接击中奄奄一息却试图发动奇袭的日珥脸部,让他的脖子旋转了两百度!颈骨发出沉闷的骨折声!「咕哇——!」日珥留下临终的惨叫后便爆裂四散!「再见啦!」

  瞬间解决掉碍事的家伙后,忍者杀手更加使劲地吊起指弹!「咿呀——!」「咕哇——!」「你刚才说……我的战斗是毫无意义的暴力对吧?」忍者杀手冷冷地向他确认。「咕……没错……」从指弹的面罩呼吸孔中滴下鲜血。

  「毫无思想的暴力根本没有意义……明明就有能够为进步斗争贡献那股力量的机会,但你却咕哇——!」指弹的老话被打断了。因为忍者杀手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然后他说:「你们标榜的斗争只不过是一种疯狂的信仰。只是在美化这种虐杀无罪之人的行为罢了。」「失败主义者说什么咕哇——!」

  「我并不想对你们说教,也没有那个资格。」「咕哇——!」「我只不过是一介自私自利的杀戮者。我只想为妻儿报仇雪恨,杀光与我有仇的忍者。就只是这么简单。」「咕哇——!」「你刚才说……这种感伤毫无意义对吧?」「咕哇——!」「但我可不这么想。感伤才是让人之所以为人的最低条件。」「咕哇——!」

  「说到底,我和你们其实都是同一个洞里的浣熊(注:一丘之貉的意思)。我们都只不过是杀戮者罢了。但我明白这一点,而你们却不明白。那就是……」「咕哇……!」「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咕哇……!」「而只有感伤,才是让杀戮者还能作为一个人的……最后的……」「……」「最后的……」「……」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忍者杀手还是紧抓着指弹的脑袋。没多久后,指弹空虚的双眼和面罩的通气孔便发出蓝白色的灵气光芒……忍者灵魂慢慢渗出并融化在空气之中。忍者杀手维持这样的姿势好一阵子。

  ※

  ……隔天。新埼玉城市快报的社会版新闻上刊载了一个小事件的报导。那报导完全被各家报社争相报导的火车强盗事件掩盖过,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非常简短的无署名报导的全文如下。

  「『现代的次郎长卫门?新埼玉各地的养护中心和孤儿院收到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从昨天深夜到今天清晨的这段期间,新埼玉的木天蓼儿童福利中心、挂旅养护中心、蘑菇之家等十二所设施,都收到了来自匿名善心人士的捐赠物资。其内容包括现金、金块、特级鲔鱼粉末等等。」

  「虽然爽朗养护中心的职员表示自己看到了盘旋在掉落下来的物资上空的可疑小型飞机,但我们无法得到除此之外的详细情报。另外,同一所设施的院长还说了『虽然不晓得您的身分,但真的很感谢您在这艰苦时期提供的支援。』这样的谢词。」

  破坏·铁雄将新埼玉城市快报扔到战术被炉上。站在入口旁边的女性成员默默注视着他的举动。「真是个有趣的家伙。」破坏·铁雄毫无感情地说。「您说的那家伙是?」女性成员问道。「就是你的朋友啊,忘却者小姐。以前的朋友……」

  「我不在乎以前的事。」忘却者冷冷地说。「我们必须对忍者杀手加以制裁才行。因为他的背叛以及对组织的污辱已是罄竹难书。」「那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在某种程度上……」「……」忘却者拉开入口的拉门。「我去确认一下通讯报告。」

  破坏·铁雄将茶倒入马克杯里缓缓喝下,然后像是坐禅一样静静闭上双眼。


Swan Song Sung by a faded crow垂死乌鸦的天鹅之歌

  粗陋灯泡发出的光线照亮了看板,「马路歪户」。突然现身的莫西干头男子遮住这道光,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掉落到地上后就放着没人管的铁制看板「杂乱的昨晚」早已锈成红褐色。莫西干头男子踏上铁制看板后,巷子里便回荡着大得令人讨厌的声音。从天空降下可恨的重金属酸雨。

  莫西干头男子用双手拿着已经解除保险的电击枪,一边以污浊的眼神找寻猎物,一连以疑似药物中毒般的脚步前进。莫西干头男子的斜后方发出声音。「啊嘿!」他立刻转身用电击枪瞄准对方。但声音的主人不是人类,而是生化沟鼠。「好想射人喔……」莫西干头男子哭了。

  男子就和他的外表一样是人工合成毒品的重度成瘾者。他身无分文,而且还拿着武器,是一名非常危险的人物。在新埼玉的危险地区经常可以看见像他这样的小流氓。他们就算杀了人也不会上新闻。因为应该报导的事还有一大堆,像是突然出现在街上的海獭之类。

  「好想射人喔……好想射人喔……」男子不断抽泣。「好想射人喔……好想打药喔……啊!」污浊的双眼突然睁大。BOOM!电击枪放出闪光。「啊哇——?」电击枪的电光命中正打算转身逃跑的迷路老婆婆背部。真惨,被烤焦的老婆婆死掉了。

  「啊嘿!射中了!」莫西干头男子浑身发抖。「糟糕可怕……」男子小声地胡言乱语后,便走近趴倒在地的尸体。就在他正准备蹲下来抢走财物时,一道新的人影出现了。「啊!」莫西干头男子反射性地再次扣下双管电击枪的扳机。锵咚!

  他的手偏了一点,闪光烤焦了吊在人影旁边的看板「哞田」。「危险……危险……」人影毫无感情地说。「射偏了吗!」流着口水的莫西干头男子哭了。「射偏了啦!」「你射偏了。」尽管对方想夺走自己的性命,但人影依然泰然自若地和对方闲聊。「真是可惜。」。

  「那就再来一次吧!再来一次喔!」莫西干头男子边哭边对人影这么说。人影摇了摇头。「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咦?」「电击枪的电量指示灯变成红色了吧。」「嗯……」「如果不重新充电就没办法继续开枪喔。」「啊嘿!原来如此!谢谢你!」「不用道谢。」

  人影低声说完后便举起枪。那是和莫西干头男子那一把枪非常相似的电击枪。「真巧。我这把枪似乎是你那一把的后继产品……总之就是这样。羡慕吧。」「咦——!」莫西干头男子叫道:「为什么?」「很棒吧。」「我好想要!」「好啊,那就给你吧……给你这里面的东西。」BOOM!

  「啊哇——!」莫西干头男子的上半身被电光包住,一瞬间就被烤焦了。当场毙命。「……」人影从黑暗中现身,踹了莫西干头男子的尸体一脚。他从怀里拿出相机,对着烤焦的尸体不断按下快门,然后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被电灯照亮的那道人影……是忍者。原来他是忍者!

  「哎呀!」从旁边的小路传来小声的惨叫。忍者迅速瞪向声音的主人。「我没看见……」那是位衣服有点脏的舞妓。「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看见……」「是吗?」忍者把电击枪对准舞妓并扣下扳机作为回答,但电击枪并没有发出闪光。「能量……」可悲的合成指示声响起。忍者啐了一声。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喜欢这种东西……」忍者边发牢骚边从腰际的刀鞘拔出武士刀。刀柄底端刻着小小的「姥舍」两字。「哎呀——!」舞妓逃跑了。「咿呀——!」忍者冲上前去,快速挥出武士刀。被砍下脑袋的舞妓带着哭脸死掉了。忍者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南无阿弥陀佛……」

  忍者甩掉武士刀上的血,将刀收回刀鞘。「但那是俐落的一刀。感觉不错……」他低头看向不会说话的尸体,像是在冥想一样小声说道。感觉不错……比任何感觉都好吗?舞妓没有询问他这句话里的意涵。因为她已经死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忍者开启装束的隐身功能在巷弄里奔驰,然后来到稍为宽广的大道。「史帕西帕!全新的史帕西帕,向您问好。」「宝贝!」「好长……好长……」广告短片的巨大音量让周围的气氛忽然改变。往来的行人们只顾着看向前方,白色的雨水在PVC雨衣上弹跳。

  忍者走到一辆引擎空转的汽车旁边,打开车门钻进车内。「辛苦你了,银鸦先生。」驾驶座上的男子像是坐禅一样低下头。男子用整形而成的僵硬笑脸说出令人不舒服的话,脸上的笑纹就像是暗号一样。「开车吧,笑面爷先生。」「好的,非常乐意。」

  汽车以粗暴但熟练的跑法来到高速公路上,霓虹灯看板的彩色灯光全部消失,只剩下黑暗中的白色车灯。银鸦将新型电击枪扔到后座上。「这东西根本不行。能量效率太差劲了。而且消耗速度不稳定,连会在第几发用尽能量都无从得知,还不会发出警告。」

  「那样算是很糟糕吗?」整形过的笑面男子不太明白地问道。「嗯,很糟糕。」心烦意乱的银鸦拿出香烟抽了起来。「一个弄不好真的会害死人。」「害死枪手自己吗?」「不然还会害死谁?」「这样确实是不行呢。」

  「危险加给提高三倍重点!」「提高三倍吗?」「当然要三倍。如果敌人是忍者,我刚才已经没命了。叫他们别拿这种夸张的东西给我……我会在十个小时之内用IRC把收集到的资料传送过去。」「我明白了。」

  看向窗外的夜空后,就看到像是要和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并列一样飞在天上的木芥子飞船……飞船侧面的萤幕播放着相扑力士在沙滩上捣年糕的广告片。「在旅游胜地品尝好吃的年糕。让我们帮您放松身心……」就连隔着车窗玻璃也能听见广告的声音。「旅游胜地……」

  「……旅游胜地?」从银鸦的耳边传来女子的轻笑声。枕着银鸦手臂的野名子注视着他的脸。「我说过这种话?」「你说了。」野名子笑了。野名子……她是银鸦中意的花魁。「刚才吗?」「就在刚才。你到底做了什么梦?」「这个嘛……」

  银鸦含糊不清地说。野名子把脸放在他胸上。「你该不会是累了吧?」「……」银鸦伸手找寻香烟。烟盒是空的。他啐了一声。「野名子。」「什么事?」「我好像快死了。活不了多久。」「咦?」野名子笑了。银鸦也摆出笑脸。

  ※

  「新埼玉。抗争。准备抗争吧。现在沙沙沙……」非法电波的干扰让早上的酸雨预报广播中断了几秒钟。常有的事。银鸦对着镜子剃胡子,接着用手按住脸颊,伸出舌头确认表面的颜色,然后拉开眼袋检查黏膜。

  回头一看,卧室里挂着「不如归」的墨宝,茶褐色的壶里还插着生化水仙,为他高级但狭小的房间添了几分典雅,以及些许的禅意。「……」他拿起放在吧台式桌子上的纸条。上面写着新埼玉的地址。

  银鸦拿着纸条思考了一下。然后他拿起烟盒。里面果然是空的。他啐了一声。「我们有比京都更古老的东西。这是真的。我们公司……」他关掉播着广告的电视,换上外出的衣服,然后拿起武士刀离开房间。

  ……拿着纸条的银鸦眼前有一座四角形的小型停车场。附有液晶面板的计数器不断闪烁,就像是在嘲笑自跑一趟的他一样。一阵寒风吹过,他重新压低帽子。「谁啊?」走到道路对面的小型杂货店并掀开写着「好」、「便」、「宜」的暖帘后,就见到身为店主的老婆婆。

  「我可不会还钱喔,死黑道!」老婆婆呛声了。银鸦转身说道:「可惜我不是黑道。」「那你是谁啊?」「老婆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他指向身后的停车场。「那里本来不是有一间居合道的道场吗?该不会是倒闭了吧?」「……我可不会还钱喔,死黑道。」

  「道场里的……居合道师父——毙·汪醉人在哪里?」银鸦耐着性子询问脑袋不灵光的老婆婆。「他死了吗?」「不知道,」老婆婆闭上眼睛回答。银鸦耸耸肩。「老婆婆……这里有卖『微亮之海』这牌子的香烟吗?」「没卖。」「是吗?」

  ※

  「您好。」笑面爷认出走向车子的银鸦,直接在车内行礼。等到银鸦坐进副驾驶座后,笑面爷立刻恭敬地拿出手提箱,在他的面前打开。「拳套枪。依照惯例,这只是暂定的名称。」那是状似护手的装备。「只要击中敌人就会启动火药装置。就像这样,直接零距离射击。」

  「这种鬼东西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傻眼的银鸦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迅速地把击套枪装到右手上。他试着开阖手掌,确认拳套戴起来的感觉。笑面爷说道:「只要打到对方就会自动开枪。安全装置已经先解除了。为了防止爆炸,平时会打开安全装置。」「是吗?」银鸦不太感兴趣地随口回答。

  「……又是八金大道?」银鸦注意到汽车的前进方向,皱起了眉头。「是的。」笑面爷回答。「你说是的……距离上一次在这里测试还不到两个礼拜耶。要是被提高戒备的条子发现该怎么办?」「是这样吗?」特务不太明白地问道。「不过,以现在这个季节来说,这里绝对比其他地方还要合适。」

  「啐。」银鸦啐了一声。「会有麻烦的人可是我。」「杀掉目击者就行了吧。不管是条子还是什么人都一样。反正你是忍者。」整形成笑脸的男子面无表情到诡异的地步。他秀出总会屋的十字徽章。「我很优秀,靠山也很强大,所以这可是一门好生意。」「……」

  确实如此。新埼玉黑社会里有一门可怕的生意,那就是名为电子试刀或科技试刀的生意。那是一种为了进行人体实验而使用各种兵器、武器、毒素或病菌无差别袭击贫困市民的行为……当然,这是允许直接射杀现行犯的重大犯罪。而这也是银鸦赖以谋生的工作。

  与总会屋关系匪浅的特务——笑面爷有许多巨型企业客户。他会在隐瞒开发企业名称的情况下将新兵器借给试刀人,让试刀人拿去杀人,然后再买下测试资料。虽然有好几位试刀人,但银鸦牢靠的实力却让其他人变得可有可无。

  虽说是试刀,但也不是随便乱杀人就好。客户有时候也会指定特殊的测试目标。目标可能是相扑力士、或是限定男性或女性、或是空手道家、或是带着武器的人。也可能是……忍者。

  试刀人之中也有几位忍者。不过,如果试刀的目标是忍者,那就必须另当别论了。只有银鸦在对上忍者时还能压低风险并有效率地试刀。因此,银鸦才能对笑面爷摆架子。

  「那么,今晚这笔生意只要随便杀个人就行了吗?」「那可不行。」笑面爷一边操纵车上的UNIX终端机一边说道。「因为必须确认这东西为肉搏战带来的优势。总之,你本来就想尽量避免的女人和老人都不行。至少必须是成年男性,如果是空手道家还有奖金。」

  「杀掉空手道家就有奖金吗?」银鸦脑袋放空地小声说道。他将手伸进怀里,像是突然想起某件事一样看向笑面嚣。「你有烟吗?」「我不可能会抽烟吧。别说笑了。」银鸦啐了一声。他戴上外衣的兜帽并拉上拉链后,外衣就变形成忍者装束,而且还自动为他戴上面罩。

  ※

  「哼!哼!」「哼!哼!」「哼!哼!」阿正一边有规律地轮流挥出左右正拳,一边有规律地进行空手道慢跑。「哼!哼!」「哼!哼!」「哼!哼!咿呀——!」「咕哇——!」他揍了路过的流浪汉一拳并继续跑!

  「哼!哼!」「哼!哼!」「哼!哼!」左拳!右拳!「哼!哼!」「哼!哼!」「哼!哼!咿呀——!」「咕哇——!」他揍了路过的幽灵歌德一拳并继续跑!「哼!哼!」「哼!哼!」「哼!哼!咿呀——!」「咕哇——!」他揍了路过的毒品商人一拳并继续跑!

  「哼!哼!」「哼!哼!」「哼!哼!」左拳!右拳!「哼!哼!」「哼!哼!」「哼!哼!咿呀——!」「咕哇——!」他揍了路过的离家出走宅男一拳并继续奔跑!拿下冠军奖盃的梦想今晚也在阿正的眼里燃烧。当然,不会有人出来阻止滥用暴力的空手道家。

  「哼!哼!」「哼!哼!」「哼!哼!」左拳!右拳!「哼!哼!」「哼!哼!」「哼!哼!咿呀——!」「咕哇——!」他揍了路过的不良少年一拳并继续跑!「哼!哼!」「哼!哼!」「哼!哼!咿呀——!」「咕哇——!」他揍了路过的DJ一拳并继续跑!

  「哼!哼!」「哼!哼!」「哼!哼!」左拳!右拳!「哼!哼!」「哼!哼!」「哼!哼!咿呀——!」「咕哇——!」他揍了路过的另一位幽灵歌德一拳并继续跑!「哼!哼!」「哼!哼!」左拳!右拳!「您好,这位先生。」「咿呀——!」

  阿正挥出正拳。人影用手掌随手挡下这一拳。「您好,您好。拜托让我打一拳吧,空手道家先生。我是银鸦。」「咿呀——!」阿正用另一只手挥出正拳。「咿呀——!」银鸦揍了回去。是反击!B00M!「啊哇——?」

  南…南无三!阿正的脸像是被左轮手枪的子弹击中一样炸了开来当场毙命!这就是拳套枪!银鸦击中对手的冲击力道扣下了扳机,从位于手腕附近的枪口射出子弹!太惨了!虽然阿正这人实在很恶霸,但是请各位读者仔细想想,他还不至于坏到必须遭受这种对待啊!

  「唔……!」银鸦因为冲击力道而退了两步。「枪口在手腕附近的话,如果出拳的方式不对,可能反而会害自己的拳头被轰飞。」他不附烦地朝向录音器如此报告。「南无阿弥陀佛……」对着凄惨的尸体双手合十后,他便转过身体。『请至少再杀掉一个人。』通讯机发出要求。「没问题。」

  银鸦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写着「冈目」的霓虹灯看板。前些日子试刀时就是在这里杀掉一名年轻男子。排水沟旁摆着不知道是谁献上的花束。「……」他斜眼看着花束并快步跑过那里,来到转角后正好遇上一名黑道。「就这家伙吧。您好,我是银鸦。」他低头行礼。

  「啊?」黑道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模仿忍者吗混帐?」「让我打一拳吧。你也可以打我。」银鸦摆出空手道的架式。「不然我的工作可做不完呢。」「宰了你喔混帐!」黑道揍了过来!「咿呀——!」银鸦揍了回去!KAB00M!……南无阿弥陀佛!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杀戮……

  ※

  几个小时后,银鸦来到自助洗衣店……真是诸事不顺啊。他坐在洗衣店里的长椅上,一脸阴郁地望着电视萤幕上播放的卡通。

  家里的高科技洗衣机一旦坏掉之后,也不过就是个铁桶罢了。他将视线从电视萤幕上移开,看向墙上写着「努力就会中奖」的号码签海报。接着看向在洗衣机里翻滚的衣服……以及洗掉血迹的外衣。然后看向坐在长椅另一侧底端的少女。

  从外表的年纪看起来,她应该还是个高中生。这种时间还待在这里是件奇怪的事。她默默地读着放在自助洗衣店里的浮世绘漫画。虽然那是适合她的年纪观看的读物,但是她凛然的美貌和略显憔悴的表情,却让这样的行为看上去有些奇怪。「……」少女拾起头。银鸦别过视线。洗衣机还在运转。他再次看向少女。少女依然注视着他。

  「……您好。呃……」银鸦向她打招呼。「我是键·田中。」键·田中是他所使用的伪名。就连住的公寓也是用这个名字租来的。「您好。」少女也打了招呼。「咱是矢本·小季。」双方自然报上名号。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算是和陌生人同座也要互相问候。这就是日本的优雅文化。

  黑色长发的少女穿着抗酸雨夹克衫,但底下却穿着制服。银鸦感到讶异。竟然在这样的深夜中穿着制服。看来在洗衣机里转动的是便服。「我能拿吗?」银鸦指向矢本身旁的杂志架。「请便。」矢本点头同意。

  他正打算拿起有着耸动标题的「足轮日报」,又突然打消念头,改拿起「运动世界」杂志。他坐在离矢本有一段距离的位置随便翻阅杂志。文字一直无法进到脑中。她这种时间穿着制服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她是那种援交花魁吗?不对,她并没有给人那种感觉。还有那个略大的背包。

  (她应该是离家出走的少女吧。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他将视线移回杂志。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在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要他提高警觉。因为他的忍者嗅觉与忍者第六感,发现了某种与这名少女给人的感觉格格不入的些许战斗痕迹。

  银鸦一边感受着自己大衣底下的武士刀重量一边问道:「你住在这附近吗?」「不,虽然咱来到一个人独居的伯母家里作客,但伯母却碰巧在咱抵达时生病住院,所以咱只好来这里洗衣服……」少女说了一大串有些勉强的理由。「原来如此。」

  「衣服烘干了呦。」「衣服烘干了呦。」两台洗衣机几乎同时响起舞妓合成声。两人互看一眼。矢本轻声一笑。银鸦慌张地将衣物塞进手提袋,然后向少女道别。「那就聊到这儿吧。虽然这一带治安不差,但还是小心点吧。」「好的。」

  走出自助洗衣店的银鸦看向自己家的方向,想了一下后才往反方向走去。走了两到三分钟后便抵达以明朝字体写着「实在便宜」的香烟自动贩卖机。他试着寻找「微亮之海」,却只找到无情的「售完」灯。他为了是不是该买其他牌子的香烟而陷入深思,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买了印着「颇香咖啡」的罐装咖啡作为替代品。他一边喝着用化学砂糖与人工香料调味、甜到让人舌头发麻的液体,一边缓缓地沿着原路往回走。斜眼看了自助洗衣店一眼后,却发现矢本依然坐在长椅上。他走过自助洗衣店。

  「又苦又甜……」银鸦小声说道。他把连一半都没喝完的咖啡直接连罐子一起扔向路边。高耸着肩的男子从前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银鸦退到一旁。男子啐了一声,然后继续大摇大摆地走向前去。银鸦回过头,看见男子走进自助洗衣店。

  「那家伙似乎不太妙……」银鸦自言自语并搔搔脑袋。他的预感在几秒钟后就应验了。就连在马路上都听得见打斗声、男子的怒骂声和少女的叫声。「真可怜……」他小声说完后便往公寓的方向迈开脚步。那名男子显然是个忍者。也就是说,化的目标就是那名少女。这件事别有内情。

  这么看来,那位名叫矢本·小季的少女就和他感觉到的一样是名忍者,而且可能还在最近干了某种危险的事。难道她洗的是染血的衣服?她正在逃亡吗?忍者不可能被专程派来杀死身为一般市民的未成年少女。他想起那名忍者毫不迟疑的脚步,还有紧张的神情。

  银鸦不是会插手这种麻烦事的人。因为这种事在新埼玉只是家常便饭,而且光是自己的工作就已经有一大堆麻烦事了……

  ※

  矢本透过自己的忍者第六感察觉到新的接近者的气息——那是让大脑隐隐作痛的敌意,那名男子在进入自助洗衣店之前便已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玻璃门自动打开,男子站在店门口。男子脱掉外衣,瞬间露出底下的忍者装束!「您好。我是胡桃钳。」

  男子的行礼改变了现场的气氛!矢本回覆对方的问候。「……您好。咱是矢本·小季。」「吓到了吗?别小看总会屋。你光是能逃这么久就已经算是奇迹了。」胡桃钳出言恐吓。「咿呀——!」矢本冲过去先制攻击!

  「咿呀——!」「呜啊——!」胡桃钳以一记快速的脚跟踢踢落发动奇袭的矢本。他的面罩变形,露出有如捕兽夹般的奇特铁齿!看起来不光是胡桃,就连岩石都能粉碎的危险噬咬攻击,让矢本不禁感到畏惧!

  「刚才那惨不忍睹的空手道攻击已经让我看清你的实力了。你只不过是个和外表如出一辙的小鬼。」胡桃钳说道:「有如小鹿般的软弱小鬼!这种小鬼竟然杀掉了音爆先生和二角兽先生?想骗谁啊。协助你的人是谁?」「……唔!」矢本起身。但对方立刻踢了过来!「咿呀——!」

  「呜啊——!」矢本被一脚踹飞,撞上墙壁旁边的洗衣机。「咳呵!……咳呵!」「总会屋当然已经拿到你的忍术资料了。简单来说,那就是一种空手道飞弹对吧?像是小鬼在玩的摺纸飞弹吗?哈!」胡桃钳缓缓逼近。「那种招式好像没办法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施展喔。」

  南无三!敌人早已准备好封锁矢本忍术的对策了吗?在自助洗衣店里使用矢本的摺纸飞弹确实是形同自杀的行为。胡桃钳这种基于风林火山法则的战法实在够狻猾!矢本就像是袋中之鼠一样。「先给我低头求饶吧。」胡桃钳冷冷地说。

  「然后说出你同伴的名字。虽然你这小鬼莫名其妙地展开一连串有勇无谋的战斗,但社会可不会容许你的行为。对于胆敢反抗总会屋的危险分子,就算是小鬼也要逼入绝境用空手道教训一顿。」「……唔!」矢本的眼角渗出泪水。「求饶吧!」胡桃钳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然我也可以直接问你的身体喔。」

  胡桃钳像是要威胁矢本一样让钢牙喀喀作响。「虽然我对你这种胸部平坦的小鬼没兴趣,但也不是不能玩玩!而且还能得到情报!也就是说,咕哇——!」胡桃钳的话被打断了。武士刀的刀尖从他的胸口——正好是心脏所在的位置上剌出。

  「……也就是说?」刚才那位名叫键·田中的男子就站在胡桃钳身后。键·田中抓住胡桃钳的头,封住对方情急之下使出的噬咬攻击,然后冷冷地问道:「也就是说,你完全不需要紧戒来自背后的奇袭吗?」「啊哇?啊哇……!」

  他那能够从背后一刀贯穿敌人心脏的身手实在可怕。受到致命伤的胡桃钳快速接近死亡。「啊……你……」「和总会屋有关的忍者吗……我最讨厌麻烦事了。」他单手拔出怀里的匕首,刺进胡桃钳的侧颈,然后使劲一转。「啊哇——!」

  虽然矢本不可能知道,但这一刺可不光是解决敌人的介错攻击,还迅速破坏了植入总会忍者体内的IRC通讯器。真是高手!键·田中抓着胡桃钳的脖子,将他扔到自助洗衣店外面。

  「再……再见啦!」胡桃钳大喊一声后便爆裂四散。「……嗯,再见了。」键·田中喃喃自语,然后转过身体。「啊……」矢本一边发抖一边仰望键·田中。「还不用向我道谢。」键打断她的话。「总之,你也一起祈祷吧。祈祷我之后不会遇上麻烦。」

  「你是忍者……」「看就知道了吧。啊,等一下,我有不好的感觉。」键走向矢本并抓住她的上衣。矢本绷紧身体。键拉开矢本上衣的拉链,将手伸到里面寻找,然后拔下差不多小指甲般大小的机械装置。「这是发信器。为了尽量缩小体积,所以没办法传送声音。幸好他们还知道要尊重个人隐私呢。」

  「咦……所以咱的所在位置才会一直……」「没错。而我因为工作上的缘故,所以能感觉到这类东西发出的电磁波。」键一脸无趣地说完后,便将发信器准确地丢问从店外呼啸而过的小流氓机车。「说吧,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键看向矢本。

  ※

  「这个,就是这个,你有看到出现在这里的一大团球状黑影吗?」暴牙医生一边拿着棒子指向X光照片,一边用尖锐的声音说明。「老实说,病情发展成这样,我也只能说声『保重重点』了。」医生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救了吗?」「正是如此。」

  医生搔搔脑袋。「我们从最近的研究结果里得知,就算是忍者,也还是会得到不治之症。」医生的白衣衣领上别着十字双刀的徽章和好好先生的公司徽章。「还是说,要拜托李医师帮你……」「我拒绝。」银鸦打断医生的话。「我还有多少时间?」「不清楚,因为忍者的资料不多。」

  「能撑上半年吗?」「不,很遗憾。」暴牙医生伸手推回眼镜。「既然是忍者,那你应该有钱吧?何不做些喜欢的事过完剩下的日子呢?」「谢谢你的好心建议。」「那是有如和尚般的平静生活。还是说你会有罪恶感?这样不是很好吗?像这样静度余生……或是解决尚未完成的事……」

  ……

  「……又做梦了?」野名子问道。银鸦注视着天花板。「不,我没睡。」「你刚才说了什么尚未完成的事之类的话……」「嗯。我确实说了。那不是梦话。」银鸦将脖子转向一旁。野名子盯着他的眼睛。银鸦毫无感情地小声自问:「我尚未完成的事到底是什么?」「你说什么?」

  ※

  「所谓的忍者……」银鸦不断思考该说的话。「所谓的忍者洞察力和忍者记忆力……让我们的学习方式和一般人有相当大的差异。」矢本神情略显紧张地听着。她穿着柔道服,手上还握着木剑。「……我到底在干什么?」「咦?」

  矢本身上穿的是放在银鸦房里的备用柔道服,虽然尺寸稍大,但还是没人穿过的新衣服(日本的一般家庭普遍都会准备好几件备用的柔道服,其中也包括为客人准备的柔道服)。而银鸦自己也穿着柔道服。「我还真是好久没有穿上这身衣服了……」「咦?」

  两人身处在一间没有主人的高级道场里。在新埼玉里,就算在高楼区有这种道场被弃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所有人恐怕是在道场设立后不久就死掉或连夜逃亡了吧,榻榻米还是新的,挂在墙上的「居合道」、「空手道」和「干掉对方」的墨宝也没有劣化。

  「继续说下去吧。因为我们忍者拥有忍者洞察力和许多其他的特性,所以只需要集中精神记住基本动作就行了。就算雨水降在关着水门的湖里,水也不会流进河川。而基础空手道就是打开水门的钥匙。明白了吗?」「……大概明白。」矢本点头。

  「话说回来,听说你打败了音爆?这是真的吗?是你打败他的吗?」银鸦问道。矢本默默地摇头。「我想也是。其中应该有不少原因吧。虽然我也不是不认识他,但他可不是光靠忍术就能击败的对手。」银鸦没有多问。

  「你就是因为不懂空手道,才会连胡桃钳那样的忍者都看轻你。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一时兴起,你八成已经死在那间店里了。我这不是在向你讨人情。只是想告诉你,凭现在的你想要一边战斗一边继续逃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我也不是在责骂你!只是实话实说。喂,别哭了。」「呜……!」

  「我的空手道是居合道。拿刀战斗。但不管练习什么道,都必须先从同样的空手道动作开始练起。喂,果然还是先把那木刀放下吧。」不习惯教人的银鸦把自己手中的木刀放在榻榻米上。「先从破瓦开始吧。只要由上往下挥出正拳就好。这对忍者来说应该很容易。」

  银鸦单膝跪地,「由上……」接着缓缓放下拳头,「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矢本跟着做。「由上……往下。」「没错,这样应该就对了……由上,往下,挥拳。很好。」「由上……往下。」「没错。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是在说你。没错,由上,往下。很好……」

  ……

  「咿呀——!」「咿呀——!」银鸦倾斜刀身架开矢本挥过来的木刀。矢本直接在原地转身并同时剌出木刀。银鸦立刻蹲下来躲过这一击,然后使出扫腿。「咿呀——!」矢本一个侧翻避开扫腿。

  「咿呀——!」矢本蹬向榻榻米再次冲向银鸦,猛烈地接连挥舞木刀。银鸦连大气都不喘一下地用自己的木刀不断架开攻击。「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夕阳穿过道场的纸门,将榻榻米染成一片暮色。

  「咿呀——!」「咿呀——!」

  ……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

  「一琴一马来……」「……宝贝!」「三味线上结……」橘色灯光在黑色水面上摇曳。回荡的广告声不可思议地协调得很有禅味。虽然银鸦站在能将野火止人工岛的美丽贪婪夜景尽收眼底的商业大楼屋顶上,但他的心却丝毫没有被打动,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宝贝……」「快变大喔。」「马力如何!」光线的波浪看起来像是来自某个遥远的世界,广告声听起来也像是从三途川传来的危险呼唤。银鸦吞下坐禅药片(注:一种具镇静效果的药物),然后默默穿上用来投掷狙击手里剑的护手。

  『请从那里用狙击手里剑随便射杀几个走下屋形船的上班族醉汉。』「……这算是暗杀吗?」银鸦透过通讯机回答笑面爷的声音带着些杀气。『嗯……其实这应该算是处于灰色地带的工作。』「我可不认同这种灰色地带的说法。如果是暗杀,就应该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计算报酬。你别想藉机省钱。」

  『哈,你想太多了,你应该没有什么狙击经验吧。请多丢几发手里剑,看能不能凑巧杀掉一个人吧。』笑面爷非常失礼地如此断定。『那原本是一位天才狙击忍者发明的东西。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某人却取得专利并加以改良。听说相当容易使用。』

  「容易使用?」银鸦趴在屋顶边缘,伸直手臂并固定不动。他让装在护手上的滚轮快速旋转,然后把手里剑放入滚轮之间。锵!加速装置以惊人的势头射出手里剑,破坏了屋形船上的灯笼。「哈哈哈……」他只能苦笑。

  试射几次确认准心后,他便瞄准刚好走下屋形船的无辜上班族醉汉。「我大致掌握用法了。」锵!放进加速装置里的手里剑射中远方的上班族!上班族的一条腿被砍飞了!上班族们被吓得面无血色!……锵!……锵!

  他射幽六枚手里剑才杀掉上班族。一位上班族凄惨地死去,他的一位同伴也因为肩膀受到重伤而倒在地上。「……南无阿弥陀佛。」『没问题了。』笑面爷传来通讯。』『接下来就麻烦你前往尸体旁边,在近距离拍下照片吧。』「你说什么?我去?」『是的。』

  「你要我现在过去?条子马上就会赶来了吧?」『是的。』「这太麻烦了。」『麻烦你了。』「叫别人……」他吞下说到一半的话。「好吧,我知道了。但你可别忘了给奖金。」『请多保重。』银鸦一脸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从屋顶上垂直跳下。「咿呀——!」

  ……

  「啊哇……啊哇……粉智先生?为什么?啊哇……为什么我不能动?」受伤的上班族看着满身疮痍的同事——粉智的尸体并喃喃自语。路人在屋形船旁边围观。同船的商谈对象上班族和援交花魁早已逃跑。「……为什么?」

  「谁知道。我和你都不可能知道理由。这世界就是如此残忍。你何不试着怪罪佛祖?」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回答受伤的上班族。受伤的上班族抬头一看,然后发出惨叫。「哎呀——!忍者?哪来的忍者?」「咿呀——!」「啊哇——!」南无阿弥陀佛!刀光一闪,上班族被砍飞脑袋当场毙命!

  银鸦甩掉武士刀上的血,将刀收回刀鞘,然后迅速掷出手里剑杀死四名搞不清楚状况的围观路人。无情!「南无阿弥陀佛……」他小声诵完经后,便拿出相机迅速拍下狙击手里剑的被害者尸体。他皱起眉头。因为他看到死掉的上班族的公司徽章。这下麻烦了。

  死掉的上班族是武田风,手舞足蹈公司的员工。黑社会里的人都知道这间公司聘有负责护卫工作的忍者特务。如果这些上班族的地位够高,他们失去生命迹象的讯号就很可能会被传送给公司里的忍者特务,让特务知道他们目前的所在位置……

  「拘捕!拘捕!」条子的警笛声愈来愈接近。银鸦叹了口气。「咿呀——!」他毫不犹豫地跳进野火止运河。

  沿着岸边在冷冽入骨的水里游了几分钟后,就再也听不见「拘捕!拘捕!」的警笛声了。条子撤收了。就在银鸦如此判断的下一瞬间,掷入水中的手里剑划过了正在游泳的他的身体。(来了吗?)

  「咿呀——!」银鸦迅速伸手抓住河岸.从水里跳出来发动奇袭。「唔!」运河旁边的仓库屋顶上有一位忍者,他因为银鸦突如起来的行动而赶紧备战。「咿呀——!」银鸦在空中旋转身体,回掷了两枚手里剑。「咕哇——!」手里剑命中敌人的肩膀!

  银鸦在敌方忍者站着的仓库屋顶的另一侧着地,然后迅速地向对方行礼。「您好。我是银鸦。」敌方忍者也回覆银鸦的问候。「您好。我是振杀者。」他拔出一把短匕首。匕首发出有如牙医般的马达声。因为匕首的刀刃正在快速震动。「你是柳满家公司的走狗吗?」

  柳满家公司?「是又如何?武田风,手舞足蹈公司的上班族忍者先生?」银鸦歪着头问道。振杀者扑了过来。「死吧!」他用震动匕首砍了过来!「咿呀——!」银鸦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便改用武士刀的刀锷挡下攻击,而不是刀刃。刀锷不断裂开!

  「我以前曾经测试过那种震动装置喔。」银鸦低声说道,然后使劲推回匕首。「咿呀——!」「咕哇——?」瞬间加诸在匕首上的强大力道让振杀者身体一晃。只要有这一瞬间的空隙就够了。「咿呀——!」银鸦用自己的爱刀姥舍往下一砍!「咕哇——!」南无三!振杀者的上半身被斩断了!

  「再……再见啦!」振杀者爆裂四散!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咿呀——!」「咕哇——?」从下方抛出的金属绳索缠住了银鸦的左脚踝!「咿呀——!」「咕哇——?」ZZZT!银鸦因为电流攻击而痛苦不堪!这是来自另一位忍者的奇袭!

  「本大爷的电击手臂的滋味如何啊!柳满家公司的走狗!」银鸦勉强看见从下方发动攻击的敌人。像是鳗鱼一样缠在银鸦脚上的金属绳索竟然和敌方忍者的手腕连在一起!「您好,我是电鳗。」

  「咿呀——!」银鸦动员自己的忍者意志力,靠着气势砍断了这条麻烦的绳索。「什么!」「咿呀——!」银鸦跳向地面,朝向电鳗的头部施展有如地狱般的空中脚跟踢。「咕哇——!」来不及避开的电鳗被踢中肩膀!

  银鸦继续冲向脚步不稳的电鳗-「咿呀——!」「咕哇——?」被姥舍的刀柄前端击中心窝的电鳗痛苦不堪!「咿呀——!」再来一记回旋踢!「咕哇——!」被踢飞的电鳗摔进运河!「咕哇啊哇啊哇哇哇哇!」南无三!他被电死了!

  「南无阿弥陀佛……在这种地方用那种武器似乎不太合适喔。」银鸦小声诵完经后骂了一声。「该死!」虽然他立刻砍断绳索逃过鼋击,但电击造成的伤害还是不轻。「拘捕!拘捕!」警笛声再次接近……而且这次就连河面上也传来警笛声。那是武装屋形船!

  「喂,你都听到了吧。我被两名忍者袭击了。都是你胡搞的作战计划害的。记得奖金最重点!」银鸦向笑面爷发出通讯。『如果能用狙击手里剑杀死他们就更好了。』笑面爷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地说。『算了,我知道了。』「……」银鸦奔向黑夜。

  ※

  「键先生!」「你还没睡啊?现在是小孩子睡觉的时间喔。」「你的伤!」银鸦制止矢本,「有香烟吗?没有吧。」然后反手关门。「我是去工作。而且不是什么正派的工作。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你今后该怎么办……」他直接走向洗脸台,然后往里面吐血。

  矢本脸色苍白。「啊,咳呵!这血吓到你了吗?」银鸦擦了擦嘴,然后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这些血和我受的伤无关,所以不要紧。」「怎么会不要紧!」「呃……这不是战斗时受的伤,那些伤和这些血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不要紧……」

  「你必须去医院才行!」「已经去过啦!烦死了!」银鸦吼了回去,但又随即道歉。「抱歉……」「……」矢本的眼里含着泪水。「喂,别哭了。我都已经道歉了。」「咱不是因为这样才哭的!键先生!」「我要洗澡了。还是说,你也要一起洗吗?……快去睡觉吧。」他把矢本赶出浴室。

  银鸦脱下衣服,检查刑警手枪造成的弹孔和电鳗留下的烧伤痕迹。子弹穿过身体了。虽然烧伤依然非常疼痛,但只要盘腿冥想强化忍者恢复力,就能在几天之内自然痊愈。真正的问题反而是咳血。他对着镜子勉强摆出笑脸。「原来如此,这就是症状吗?」

  他一边咳嗽一边呻吟。他受到的打击并不小。因为原本在远方朦胧不定的死神身影突然走进现实,还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我还剩下几个月?不,还剩下几天?真希望至少再留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银鸦还打算帮矢本找个暂时的住处,然后继续教她居合道。

  这就是无情的杀人魔也想学别人做善事的因果报应吗?真要说起来,这样的行为也不晓得能不能算是出于善意。就算要把这种行为看成是单纯的自利行为,或是被逼入绝境之人的难堪垂死挣扎也不算错。「佛祖先生啊……这我也没办法啊,突然就被人间说还有什么尚未完成的事……」银鸦喃喃自语……放在地板上的携带型终端机的LED灯亮了。

  他捡起终端机。是来自笑面爷的通知。他快速读过讯息。「喂,这一点都不好笑啊。」讯息的内容是总会集团指派的任务。这次不是试刀,而是有着明确目标的暗杀任务。目标就是潜伏在这一带的女忍者,也就是矢本·小季。

  ……

  「真叫人静不下心……」银鸦说道。「那还真是奇怪。」野名子说道。「明明都已经这么晚了。喂,你和我在一起时静得下来吗?宝贝?」「而且还没烟可抽……」「你还在找吗?」「我不抽其他牌子的香烟,但是那牌子的香烟好像已经停产了,真叫人头痛。」「你好奇怪!其他牌子的香烟不也没差吗?」「不行就是不行。」

  「听说你身边有个女孩子。」野名子笑道。「羡慕吧?」银鸦挺起上半身,伸手寻找衬衫。「不过,那样子感觉很怪。你是她的监护人吗?还是你有那方面的兴趣?喂,你最近不太对劲喔。」野名子盯着他的双眼。「当然不对劲。因为我快死了。」「你又这么说,真是奇怪……」「我真的很奇怪对吧……」

  「那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野名子打开电视机。「深夜的幸福报导……」烦人的空虚广告音乐填满了昏暗的房间。「我要辞职了。」「……是吗?」「我手边有钱,想搬到温暖的地方。」「简直像是要去度假一样,真令人羡慕。」

  银鸦穿上大衣并佩上武士刀。「你是个好男人呢。」野名子对着打开门的银鸦背影如此说道。「谢谢,如果有机会的话就下次再见吧。」「我们会再见面的吧。」「嗯,如果我没死的话……」

  ※

  (这真是太可惜了。)毙·汪醉一脸遗憾地不断重复同样的话。他看着师父苦恼的表情如此回答。(没什么好可惜的。我已经成为忍者了。毙师父,只要我有那个意愿,现在就能立刻杀了你。对于这样的我来说,这间道场到底有什么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到底教了你居合道的什么?)毙师父如此责怪自己。(师父,请别再说了。)他叹了口气。(因为我可没有拜托你祝贺我离开师门。)(我只希望……)毙师父说道。(我只希望在你心中的居合道有一天能够推你一把。)

  ……「听好。」银鸦看向面对着自己正坐的矢本。两人都穿着柔道服。「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打算隐瞒这件事情。」虽然矢本想说些什么,但银鸦却继续说道:「我可不是在做慈善事业。听好,是我在强迫你配合我的任性行为。」

  「咱明白了。」矢本老实地点头。黎明的阳光从窗户射入道场。那是一年都不见得会出现几次的完全露脸的太阳。银鸦站起来并抛出木刀。矢本接住木刀。「我给你的教诲只不过是速成课程罢了。再来就靠你自己去钻研了。」「嗯。」

  「居合道就是武士刀。把你的空手道灌注在你的武士刀上吧。也就是说,你要把自己变成一把武士刀。你就是武士刀。」「嗯。」「那就是居合道的极致……不过,该怎么说呢,这还真是极具禅意的说法啊。这是从我师父那边照搬过来的话,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意义。但你还是记住吧。」「嗯。」

  「你正被总会屋追杀对吧。」银鸦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说道。「……」「下一批追兵迟早会找上你。而且就快了。因为工作上的缘故,所以我知道。这次不会只有一个敌人。那些家伙也有面子要顾,所以一定会来解决掉你。」矢本握紧木刀。

  「这是最后的招式了。像是禅一样的居合道。我自己也没办法充分运用。但是你千万别忘记这个招式的感觉和身法。只要你学会这个招式并且不忘掉它,我师父的在天之灵就能得到一丝慰藉。我也一样……」「……嗯。」「你必须靠自己打败敌人……喂,把眼泪擦掉。」「嗯。」

  ※

  那一晚,两人买了麻糬和鱼肉加工食品回家,做了简便的杂煮来吃。两人随意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从开着不看的电视传来的情境喜剧合成笑声,稍微缓和了两人之间的不自然气氛。

  「就在这时候咚的一声!这世道还真是难行啊!」「快住手!」接着又响起合成笑声。「呵呵呵……」矢本笑了出来。银鸦默默吃着杂煮。他吃的量比平常还要多上许多。玻璃杯里装着他手边最贵的日本酒。虽然他也向矢本劝过酒,但却被拒绝了。

  「你不曾想过在事情告一段落后前往京都吗?」银鸦问道:「或是找个温暖的地方……只要远离新埼玉,那帮人说不定就会忘了这件事情。」知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反正我也用不到了……他正准备这么说。「咱根本无处可去。」矢本如此回答并摇了摇头。

  「是吗?」银鸦喝下酒。「你总有一天自然会找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看向电视后,正好看到很久以前的功夫电影。身穿黑色柔道服并戴着墨镜的男主角正以戏剧化的空手道不断打倒敌人。银鸦开始咳嗽,而且咳个不停。矢本冲到他身旁,但他还是咳个不停。

  「键先生!」「咳呵!啊,该死,佛祖啊……」他一边咳嗽一边不断吐血。「这也是因果报应……但是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吧……」他抓起酒瓶直接将酒灌进肚里。「给我药……」他指向吧台上的药包。他接过药包后,便用酒将药吞下。「啊,感觉真好。好多了。」

  然后他伸手拿起携带型IRC终端机。通知已经发来了。他迅速看过内容并抬起头。「你差不多该离开了。都准备好了吗?」矢本知道情况紧急。「嗯。」她立刻起身。「对不起。」「别道歉。你要逃到哪里?」「……别担心。」

  「请多保重。」银鸦伸出手。「请多保重。」矢本握了回去。「谢谢你。」「我也是。谢谢你。」他拍拍矢本的肩膀,将脸靠了过去。「再来就靠你自己了喔。」「嗯。」矢本点头并拿起背包,然后下定决心转身离开。「她真的靠得住吗?」他喃喃自语。

  来自笑面爷的通知上说,作为这次共同任务的伙伴,总会集团派来了一位忍者和一位赏金猎人。总会屋的三眼擅长追踪忍者灵魂的痕迹。而赏金猎人剑舞者是使用二刀流的危险忍者。双方都是银鸦认识的忍者。

  除了情报之外,笑面爷还照惯例写了些挖苦人的失礼话,并以强烈的语气提醒他一定要比另外两人早一步杀掉目标。「不好意思啦,把工作放着不管这么久。」他小声道歉并穿上忍者装束,然后别上十字双刀的徽章。与总会集团一起工作时一定要戴上这徽章。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他陷入沉思。只要运用三眼的探测能力,对方甚至有可能找到这间公寓。就算他藏匿矢本一事被发现,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因为不管有没有被发现他都一定会死。只是会多一些麻烦而已。

  「看来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还有不少必须思考的事啊,佛祖先生。」银鸦戴上兜帽并装上面罩,然后握住姥舍。银鸦变成银鸦了。

  ※

  「等等。」身穿暗绿色装束的忍者制止了跟在后面的高大黄铜色忍者。「目标的忍者灵魂痕迹在这里分成两条了。」暗绿色忍者是隶属于总会屋的三眼。黄铜色的忍者是赏金猎人剑舞者。

  两人都在装束的接缝上别着表示自己隶属于总会屋团队的十字双刀徽章,藏在面罩深处的双眼也流露出冰冷的杀气。特别是剑舞者的面罩看起来就像是大洋洲的咒术面具,散发着自由赏金猎人忍者特有的极度可怕的气息。

  「灵魂痕迹分成两条?」剑舞者回过头。「你是说同一个女人变成两个人了吗?」「不是。」三眼语气平静地否定。「没听说她拥有那样的忍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熊的密技』。先在雪地上走一段距离,再沿着自己的足迹往回走,然后走向其他的方向。熊经常为了逃避猎人的追踪而这么做。」

  「该怎么办?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剑舞者问道:「那一条痕迹比较新?」「不知道,两条痕迹都难以判断。」三眼如此回答。这是谎言。三眼说谎了。「我们兵分二路吧。我走这边。」三眼用拇指指向旁边的小路。「……」剑舞者凝视着三眼。

  「你似乎别有企图。」剑舞者说道:「我要走那边。」「我才没有什么企图。」三眼如此辩解。「但是我们不需要浪费时间争吵。就这么办吧。我负责走这边。」他将下巴撇向通往大马路的方向。「记得用IRC分享情报。」「好吧。」剑舞者点头同意。「银鸦会在哪里和我们会合?」

  「他完全不用通讯和我联络。也许是打算擅自插手抢走猎物吧,真是个蠢货。」三眼如此回答。「目标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只要在那家伙出现之前先拿下她的首级就结束了……废话就说到这里。去吧。」「嗯。」剑舞者点头后便冲往旁边的小路。

  三眼眯起眼睛。(你就准备白跑一趟吧,死野狗。)他刚才故意在对话时诱使剑舞者选择走小路。正确答案应该是大马路才对。事实上,三限的强力忍术几乎完全掌握了目标的足迹。

  灵魂痕迹告诉他。当目标从废道场沿着这条路前进时,身旁还有另一位忍者。而这人恐怕就是那名神秘的协助者。他们两人一起走进旁边的小路,过了几个钟头后又回到这个地方,但这次只有女孩自己一个人。然后女孩独自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这一条痕迹还很新。

  三眼的忍者情报处理能力所推测出来的状况是这样的……从废道场出来的目标和协助者先回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协助者留在藏身之处,目标一个人出门。也许是出来买东西,或是与其他协助者接触。协助者现在依然待在藏身之处。应该就是那家伙杀掉了胡桃钳。

  剑舞者很可能会在小路的前方遇到协助者。三眼认为协助者说不定就是那位忍者杀手。风险实在太高了。毕竟他可是接连杀掉六门众的狂人。危险因子就留给剑舞者,猎物就由自己拿下。(这就叫作「风险管理」。)

  三眼在大马路上无声地奔跑。在加班晚归的上班族、前往俱乐部的DJ、坐在路旁眺望马路的醉汉和流浪汉眼里,他的身影看起来应该就只像是稍微带点颜色的风。就和各位读者们平常感觉不到正在执行任务的忍者一样。这是一件幸运的事。

  现在不光是痕迹,三眼已经能直接感觉到目标的忍者灵魂了。距离很近。「咿呀——!」他奋力一跳越过马路,然后来到多摩川运河的堤防。他拔出背上的忍者刀。来吧,该从哪里开始砍起呢……「咦?」他睁大眼睛看向那道光。

  目标就站在河岸地上,与这里有一段距离,但却看着这里。樱色的目光在黑暗中闪耀并直接射向三眼。纤细的少女轮廓看起来就像是正发出和目光一样的淡淡樱色光芒。她是刻意在这里等待的吗?等待身为追兵的三眼?「您好。」他靠着忍者听力听见了少女的问候。

  「咱是矢本·小季。」少女结束问候后,立刻出现好几道樱色光芒在她的头顶上飘浮盘旋,然后组成编队。是摺纸飞弹!三眼迅速地回覆问候。「您好,矢本·小季小姐。我是三眼。」然后立刻按下试作型活体机械化装置的按钮!「那招对我没用!」

  ※

  「要开了呦。」舞妓声响起,电梯的碳纤维拉门静静敞开。剑舞者走出电梯。大洋洲咒术面具风格的面罩让人感受到深藏在丛林秘境中的魔力(注:MOJO),看起来就像是冷血无情的恶魔一样。事实上他就是名忍者,也是与恶魔相去不远的存在!

  咻——!咻——!从面罩呼吸孔中喷出剽悍的气息。打从看见这栋公寓后,剑舞者便靠着略逊于三眼的忍者野外求生能力追踪忍者灵魂的痕迹。与敌方忍者之间的距离就是如此接近。他在走廊上悄悄前进,来到其中一扇铁门前方。门牌上写着「键·田中」。

  「咻——……」剑舞者伸手抓住门把。门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嗯?」

  KRA-TOOOOOOOOOOM!就在这一瞬间,公寓「佐名真士」的B栋三零三号房,也就是键·田中的房间从内侧发生爆炸了!阳台窗户和铁门都被轰飞,烈火从屋内喷了出来!「咕哇——?」

  被卷入火焰的剑舞者往中庭摔落!但他也是独当一面的强悍忍者战士,在空中转了两圈后便以半跪的姿势成功着地。南无三!有一名忍者趁机从他头上发动奇袭!「咿呀——!」「什么——!」

  剑舞者从交叉插在腰后的刀鞘拔出两把武士刀,弹开了发动奇袭的忍者的斩击。「咿呀——!」跳向后方的那名忍者解除隐身装置,银灰色的忍者装束出现在黑暗之中!「你是……?竟然是银鸦先生!」「您好,剑舞者先生。」

  「您好。你疯了吗!银鸦先生!」剑舞者用不太一样的句型回覆问候。「你疯了吗!」「没错,我是疯了。」银鸦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你有带烟吗?我要『微亮之海』。没有对吧。如果有的话,我还真想直接从你的尸体上找几支来抽呢。」

  「三眼先生!快回答我!有叛徒!」「IRC吗?没用的。我在刚才的爆炸里混入了电磁干扰片。因为我以前曾经偷偷借用了一些多余的试验品。记得帮我保密喔……否则我会被骂。不过这东西最后因为成本太高而没有付诸实用……」「为什么你要背叛?银鸦先生?」「因为我疯了,而且快没命了。」

  「……」剑舞者一瞬间就在奇特的面罩底下完成集中精神的仪式,重新找回了平常心。他的大脑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内涌现出大洋洲打击乐器和咒术舞蹈的魔力景象,让他的心像是刚坐完禅一样恢复平静。「……那我就杀了你。」

  「咿呀——!」银鸦掷出怀里的小刀。「咿呀——!」剑舞者挥刀击落小刀。「咿呀——!」银鸦几乎在同一时间用自己的刀砍丁过去。剑舞者使用的是二刀流。他用另一把刀轻易架开这一刀!「咿呀——!」然后用弹开小刀的那把刀发动攻击!

  「咿呀——!」银鸦扭转身体,用像是要坐下来的姿势躲过横扫的武士刀。然后砍向剑舞者的小腿!「咿呀——!」「咿呀——!」剑舞者用其中一把刀挡下这一刀,然后用另一把刀往银鸦的头顶劈了过去!「咿呀——!」

  「咿呀——!」好快!银鸦快速收回被挡下的刀,从侧面弹开瞄准自己头部的斩击。而且还突然从蹲低的姿势跳了起来,踢出飞踢发动奇袭!「咿呀——!」「咕哇——!」奇特面罩挨了一脚的剑舞者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呀啊——!」剑舞者一边使出有如风车般的旋转斩击防止敌人追击,一边重新站起。他的面罩破成两半掉落在地上,露出涂上极为鲜艳的橘色和黑色颜料的脸孔。诅咒!「咿啊——!」剑舞者跳了起来!

  「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剑舞者在空中挥舞双刀连砍四刀!GOURANGA!这是何等猛烈的二刀流空手道绝技啊!但银鸦却靠着一把略短的武士刀「姥舍」和自己的忍者动态视力与之对抗!「咿呀——!」

  「咕哇——?」银鸦完全挥出武士刀,剑舞者在他身后落地。下一瞬间,剑舞者便因为挨了斜向斩击而喷出鲜血!钻过敌人的攻击并把握稍纵即逝的机会挥出必杀的一刀。这就是居合道!GOURANGA!

  「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剑舞者完全不顾自己伤得不轻的身体直接使出后空翻!战士!「咿啊!」然后从空中砍了过来!「咿呀——!」银鸦在转身的同时挥刀!「咕哇——!」剑舞者的着地点被抓个正着,因为胸前挨了一刀而站不稳脚步!「咿呀——!」

  南无三!银鸦继续冲过去并拔出怀里的匕首,从剑舞者的侧腹往斜上方使劲刺进去!「咕哇——!」然后像是挥舞铁槌一样用脚跟踢碎敌人的膝盖!「咕哇——!」剑舞者的武士刀从手里掉落,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吟咏辞世之句吧!剑舞者先生!」

  「啊……啊哇……二刀流……打不赢居合道……下辈子我一定会赢……」「咿呀——!」银鸦一刀砍下说完辞世之句的剑舞者的脑袋。那是俐落的一刀。「再见啦!」剑舞者爆裂四散!

  「南无阿弥陀佛……」虽然银鸦想要双手合十,但却没能做到。他打开面罩并立刻咳血。「咳呵!咳呵——!」他也跪倒在地上,还吐出更多的血。「咳呵———咳呵——!」他一边连吐好几口血,一边为了找药而挣扎。

  ※

  摺纸飞弹在空中不断盘旋划出弧线,然后像是要夹击一样飞向三眼,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展开双手。「呼嗯——!」结果如何!从他的双肩上伸出有如天线般的装置,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水面上产生震波。摺纸飞弹找不到目标,互相交错而过并坠落在地上!这招没用!

  「吓到了吗?」三眼一边重新举起忍者刀一边前进。「忍术的超能力最后还是无法跳脱物理学的范畴!只要结合我的忍者感应能力和现代科技,我的空手道就可以强上三倍。我在总会屋中其实也算是相当强的!」但是矢本的斗志却丝毫不见衰退!「你那表情!真让人不爽!」

  矢本举起自己的武士刀。那原本是黑道复制人的东西。没有刀锷的难用黑道短刀。虽然比黑道匕首长,但却比武士刀短,是一种不太可靠的武器。三眼嘲笑她。「你完全没有能胜过我的东西!我要砍死你!」但是她的表情十分坚决。「……你试试看啊!」

  「区区一个没有忍术的小女孩!」三眼一鼓作气缩短距离砍了过来!(……先在脑海中描绘出敌人动作的轨跻,然后敌人的武士刀就会晚一步通过那道轨迹。看清楚敌人武士刀的角度、视线和脚步的方向。敌人的自然体会告诉我们许多事情。)矢本将自己的忍者动态视力倾注在敌人斩击的轨道上。「咿呀——!」

  她置身在变得迟缓的时间之中。白刃缓缓挥来。黑发随风飘起。矢本侧过头避开刀尖。三眼惊讶地瞪大眼睛。两者之间的距离太近,无法使出斩击。矢本用短刀的刀柄前端撞向三眼的侧腹……「咕哇——?」三眼整个人飞了出去!

  矢本冲向敌人。(……忍者的死因有四成是因为误判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时机而死于对方的反击。别忘了空手道。记得保持残心(注:武术中出完招式后仍保持警戒的态度。))……「咿呀——!」三眼一落地便立刻出刀牵制。矢本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外侧停下脚步避开这一刀。

  「咿呀——!」矢本踢起尘土。「咕哇——?」三眼畏缩了!「这怎么可能!这家伙已经习惯战斗了吗?」  (……居合道的一刀是俐落的一刀。俐落的一刀不会主动出现。试着自己创造机会吧。)……矢本不断绕圈占据三眼的侧面。

  矢本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种灼热感。她一边绕圈一边弯曲膝盖压低身体。「咿呀——!」斩击经过上一瞬间还是她脑袋的地方。血液里充满了忍者肾上腺素。(……要懂得远离危险。虽然被电车辗过就会死,但只要不离开月台就不会被辗。明白了吗?)

  矢本由下往上砍。「咿呀——!」三眼急于求胜的一刀才刚挥空,因此没办法完全避开这一刀。首先是一条手臂。砍中敌人的感触传到矢本手上。虽然感触十分鲜明,但却丝毫没有带来痛苦和感伤,更遑论快乐。她只是平静地让刀刃滑过血肉。「咕哇——!」

  「……啊!」矢本感到讶异。她没有受过长期的训练和修行,只有得到键·田中传授的教诲而已。透过这些速成教诲的提点,矢本便理解了空手道的理论,明白了战斗的原则。世界为之一变。现在,她已经舍弃掉过去因为无知所带来的无谓了。

  (……还有谦卑。要记得保持谦卑。这样还不算结束。这只是个开始。属于你的起点。你已经看见空手道的道,但如果因为这样就自傲,那你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矢本点头。受伤的三眼一个后空翻跳开。「咿呀——!」然后掷出苦无飞镖。

  矢本在变得迟缓的时间中完全掌握了敌人情急之下掷出的飞镖的轨道。飞镖就像是沿着预先标示好的路线一样飞了过来。她以最小限度的动作侧身避开两支飞镖。因为三眼打算趁矢本挡开飞镖时发动攻击。来了。「咿呀——!」矢本稍微压低身体。

  就是现在……这一瞬间。居合道就在这里!矢本冲向前方躲过敌人的武士刀,然后在双方交错时出刀!「咿呀——!」……「咕哇——!」

  迟缓的时间流速恢复正常!三眼的胸口被深深地斜向斩开,一边往天空狂喷鲜血一边激烈地旋转身体!「啊哇哇……啊哇哇……这怎么可能!猎猎猎……猎物居然……!」三眼痛苦地趴倒在地上!全身激烈痉挛!「银……银鸦先生!银鸦先生还没赶到吗!」

  三眼一边流出鲜血让地上的血迹愈来愈广,一边朝向IRC通讯器喊叫:「位置情报!我明明就把位置情报传过去了!那个没用的试刀人到底在干嘛!快来啊!我……我要死了!啊哇哇哇——!」

  「咿呀——!」从斜前方飞过来的匕首深深地贯穿了濒死的三眼的脑袋!「啊哇——?再见啦!」介错!挨了致命一击的三眼爆裂四散!「别催病人嘛。」矢本反射性地看向声音的主人。有一位没见过的忍者正从堤防上缓缓走下来!

  被樱色光芒包围的摺纸再次飞舞在矢本身旁。「您好。初次见面。咱是矢本·小季。」她立刻出声问候并瞪视新的敌人。「您好。矢本·小季小姐。我是银鸦。」银灰色的忍者回覆问候,然后拔出武士刀。「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

  银鸦水平举着武士刀,一边静静散发出可怕的魄力,一边缓缓缩短双方的距离。摺纸自动折成鹤与老鹰的形状,以矢本为中心开始胡乱飞舞。她的眼里发出樱色的火光。

  虽然爆裂四散的三眼的忍者刀被弹到天上,但最后却一边旋转一边掉向矢本。矢本接住那把刀。刀身像是火把一样稍微亮起樱色的光芒。

  「……我银鸦是一位卑鄙的忍者。」银鸦一边逼近一边说道:「我像是杀死小动物一样杀了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市民。那不是战斗。而是试刀。毫无足以称道之处的杀戮。只是为了自己的钱财夺人性命。就为了那些没有用处的钱……」「……」

  咻!咻!在矢本身边盘旋的摺纸之中,不时有几个摺纸脱离编队飞向银鸦。银鸦像是拍掉火花一样轻易地用武士刀戌空手击落摺纸。摺纸飞弹连爆炸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击落了。

  「那是工作。只要把那当成是工作,就不会感到恐惧与罪恶感。」银鸦继续说道:「那是份轻松的工作。我不晓得自己至今为止到底杀掉了几百人。而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死了也不会被警方当作一回事的弱者。因为效率可是很重要的。」「……」矢本举起忍者刀。「尽管放马过来吧。小女孩……」

  矢本配合着银鸦的步伐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乱。心不能乱。快想起键·田中的教诲。看清楚对手的刀尖和动作的轨迹。判读敌人的自然体。心一乱就完蛋了。那正是敌人的目的。……银鸦冲了过来!「咿呀——!」好快!

  矢本往旁边奋力跳开闪避攻击。因为她感到畏惧。这敌人是名高手,和刚才的三眼完全不同等级。为了防止银鸦追击慌忙退开的矢本,摺纸飞弹像是石块一样接连飞向银鸦。「毫无意义的攻击。」银鸦喃喃自语。

  他用连残像都看不清楚的速度小幅度挥动武士刀,将飞过来的摺纸全数斩下。毫无感情的双眼紧盯着矢本,而且还不断逼近。矢本身旁的摺纸的樱色光芒消失不见,并且同时掉到地上。她是刻意这么做的。因为摺纸在这场战斗中派不上用场。「就是这样。用武士刀就对了……」银鸦低声说道。

  「挥舞你的武士刀吧。」「咿呀——!」矢本发动攻击!银鸦用爱刀的刀锷挡下矢本的忍者刀。推挤!矢本快要招架不住了。她瞪大双眼。「咿呀——!」她抓准敌人换气的时机转身逃开这股推劲,成功绕到银鸦的侧面!

  「咿呀——!」横扫的一刀。银鸦低身躲过。矢本早已预料到对方会如此闪避,也知道对方会砍向自己的小腿。矢本在完全挥出武士刀的同时已经做好下一个预备动作了。她一个侧翻躲过银鸦砍向自己脚边的一刀,然后在落地的同时斜向往下一砍。「咿呀——!」

  「咿呀——!」银鸦用爱刀的刀锷弹开这一刀,然后使出前踢。「咿呀——!」矢本没有跳向后方,而是先看穿这一腿的动向,然后稍微移动身体避开攻击。银鸦的眼睛露出笑意。「咿呀——!」矢本踢向银鸦的轴心脚试图绊倒他。

  「咿呀——!」银鸦在原地跳起来闪躲,然后翻转身体用双手撑住地面,以倒立的姿势踢向矢本。「呜啊——!」矢本被这出其不意的一脚踢倒在地上。当她在地上滚了几圈重新起身时,银鸦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将高举过头的武士刀直接往下挥。

  「咿呀——!」矢本踹向地面冲进银鸦怀里。死神的刀刃从她的脸部旁边通过。她的黑发断了几根,发出樱色的光芒飞向空中。她全力挥出忍者刀。银鸦将才刚挥下的刀刃往上一挑,挡下了这一刀。「你哭什么?傻女孩……」

  「咿呀——!」矢本强硬地挥出被弹开的刀。银鸦轻松地用姥舍的刀锷挡住攻击。「咿呀——!」矢本再次高举忍者刀,然后挥向银鸦。结果还是一样。攻击再次被刀锷挡下。「咿呀——!」矢本三度挥刀。但当然还是被刀锷挡下了。「刀会断喔。」银鸦困扰地说。

  但矢本没有停止挥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每当武士刀高举并挥下时,她的眼里就流出泪水。银鸦不断挡下攻击。「喂……快住手……这可是难得的……最后的教诲……」他虚弱地笑着。忍者刀随即从矢本的手里掉到地上。

  「看来我的时候到了。」银鸦缩起肩膀并垂下武士刀。矢本用没拿刀的手捶向他。不断捶他。银鸦倒向后方,一屁股坐在地上。矢本和银鸦一起倒下,然后不断用颤抖的手捶他。最后还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

  「被你认出我的身分,我不就没办法继续传授教诲了吗?」银鸦说道:「我们必须互相厮杀才行。」「那种事情咱怎么可能办得到。因为咱知道你就是键先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矢本拚命挤出哽咽的声音。「咱办不到……」「办不到吗?」「办不到。」「是吗?」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抚哭泣的矢本的背。「看来是我太过一厢情愿了。你明明还只是个孩子……」矢本哭个不停。「结果我最后还是没能抽到烟吗?这也是因果报应啊……」银鸦用嘶哑的声音小声说道:「但我的遗憾也就只剩这件事。这都是多亏了你。我可以安静地下地狱了。」

  ……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这之后又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有多久。他们一定又说了些话。但是并没有花上太长的时间。最后,两人中的其中一人……矢本站了起来。她擦去自己的眼泪,然后为了逃离追兵而将身体已经变得冰冷的银鸦……键·田中留在原地,快步离开这个地方。她只能选择这么做。

  ※

  几天后,一名戴着重金属抗性夹克的兜帽的少女出现在朱金车站的月台上。她名叫矢本·小季。佩在她腰间的刀鞘上刻着「姥舍」两字(在这末法之世里,带着武器的少女虽然罕见,但绝对不是什么怪事)。那原本是一位名叫银鸦的忍者的爱刀。

  在她背着的背包里放着换洗衣物、制服、日常用品,以及高额度的信用卡电子元件。那是键·田中……银鸦瞒着她偷偷送给她的钱。虽然她原本留着一头长发,但现在却剪到齐肩的高度了。

  「电车进站了呦。请千万不要被辗到造成站方的困扰呦。」舞妓合成声发出的警告实在很吵。虽然矢本茫然地等着电车,但却立刻察觉异状并回头看向通往剪票口的楼梯。身穿黑色西装并戴着电子墨镜的三名男子正慌张地冲上月台。三人的长相一模一样,就像是三胞胎一样。

  矢本的瞳孔稍微发出樱色的光芒。电车已经抵达月台的对面。「咿呀——!」矢本毫不犹豫地朝向那辆电车高高跃起。当她降落在车顶上的同时,电车便已经准备离站了。三名黑色西装男子发现这件事之后,立刻从怀里掏出喷子手枪开始射击。

  「耍我啊混帐!」当然,子弹不可能射中她。转眼问就再也看不见那些黑道复制人了。矢本坐在电车车顶的凹陷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盒。纸盒上写着「微克之海」。她叼住一根烟,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风,以不熟练的动作拿出打火机点烟。

  虽然她吸了一口烟,但就算是忍者也有绝对办不到的事,她激烈地咳了几下后便把烟按熄了。然后她把烟盒收回口袋。戴在头上的兜帽被风吹起,让她的头发迎着强风飘动。


Glance of mother-curse#1老婆婆的诅咒视线#1

  野火止人工岛地区的运河娱乐街是一座不夜城,今晚也像是令人眼花撩乱的霓虹灯一样,充满了醉汉的胡言乱语、花魁和舞妓的娇喘声、皮条客的招呼声,以及星探缠人的话术。

  「宝贝!快变大!快出来!」「马力如何!」喧嚣的广告声在水面上引起波纹,跳到运河里的生化鸭缓缓游进一丛生化蒽之中。

  「十张一千!」「乳头!」「干得好!」屋形船用扩音器发出煽情的语句,还用绿色的雷射光在夜空中描绘出高岛田花魁淫荡地交缠在一起的图案。

  有一道人影像是要避开那道绿光一样迅速走进小路。头戴狩猎帽且身穿风衣的男子一边略为急促地喘气,一边选择较为阴暗的路前进。

  肥滋滋的老鼠从垃圾桶里跳出来,瞪了男子一眼后才跑开。从遥远的上空传来直升机经过的巨响。冷冰冰的大楼高耸林立,从间隙中露出的天空十分狭小。

  「这位先生……」一声呼唤让男子停下脚步。声音是来自小路中的小路,有如曲折山路般的巷子。从男子的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直被他压抑着的杀气。

  「你有烦恼吗?」老迈的声音从巷子的暗处传来。「你就当作被骗,让我为你占卜一下如何?」男子……忍者杀手……藤木户·健二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便毅然决然地走向巷子深处。如果对方是刚才那场战斗的目击者,那就不能放着不管。如果足忍者就应该直接杀掉。

  「别那么激动嘛……我一定能帮助你消除烦恼,一定行喔,嘻嘻嘻!」「你在哪里?」藤木户加快脚步冲进曲折的小巷。脑神经隐隐刺痛。那是他非常熟悉的感觉。因为他感觉到忍者灵魂的存在了。

  「来得好,你来得太好了。」黑暗中浮现出因为穿着无数层脏衣服而变得像是一座小山的巨大老婆婆的身影。「你一定累了吧,你才一出现这里就充满了血腥味,难道你是地狱的猎犬吗?你又像平常一样凄惨地杀死敌人了吧?嘻嘻嘻!」老婆婆发出碍耳的笑声。忍者杀手摆出空手道的架式。

  「别吓人啊!」老婆婆说道:「我可不想和你起冲突,拜托你不要误会……」忍者杀手注意到耀眼的月亮出现在头顶上。那是金色的方形月亮……方形的月亮?

  忍者杀手环顾四周。好像不太对劲。这里是野火止人工岛地区的巷子,围住他的墙壁应该是杂居大楼的水泥壁才对。忍者杀手触摸黑色且平滑的墙壁,然后……快看!绿色的格子图案竟然像是波纹一样在墙壁上闪烁并扩散开来。

  「这是……!」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中了幻术!仰天一望,绿色的流星雨划过黑色的天空,金色的结构体在其中有规矩地缓缓旋转……!「嘻嘻嘻!你不必担心!」老婆婆的声音不断回响并钻进脑中。

  「可恶,竟敢算计我。我可不会屈服于这种幻觉……该死的总会忍者,先报上你的名字吧!」「呵呵呵,你说的是总会屋是什么?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总会屋!」老婆婆的笑声不断回荡。「我既不是总会屋,这里也不是幻觉和梦境喔!」

  老婆婆有着超过十公尺的巨大身躯。一只乌鸦飞过来并停在她的肩膀上。「您好,我是雅加婆婆。我只是想为潜藏在你心里的邪恶占卜罢了。你现在看见的景象是灵魂的地平线,也是真实的地平线!你看得见吧,是我让你看见的。因为这里是我管理的地方。」

  「您好,雅加婆婆女士。我是忍者杀手。」忍者杀手用行礼回覆对方。「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嘻嘻!你听不懂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需要才能!或是训练!」

  雅加婆婆用食指指向忍者杀手。食指不可思议地不断伸长,最后停在忍者杀手的鼻子前方。「我来猜猜你心里的邪恶灵魂的名字吧。他叫作奈落·忍者。」「什么!」「我猜中了对吧?嘻嘻嘻!那可是连我都不太清楚的存在,你最好小心一点。嘻嘻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对我这么做!」「我就说是占卜了啊,年轻人。我只是想帮你睁开被遮住的双眼,看看你现在接触到的这个世界。我刚才把你带来这里,让你亲眼见识一下这个地方。而且还解放了你的大脑,让你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也能认知到这个世界。」

  忍者杀手想要挥开指着自己的手指,但却因为不可思议的距离感上的错觉而无法碰到手指。「你的目的是什么?雅加婆婆女士。你为何这么做?」老婆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这对将来是有必要的事。」

  「有必要的事?」「那座金阁寺总有一天会因为你体内的奈落·忍者而00101010101010000」老婆婆的话突然被有如沙尘暴般的杂讯打断。「哎呀000101001这种妨碍是00101000这下不妙了。」黑色墙壁上到处都出现了绿色的裂痕。

  格子状的绿色光芒小宇宙在裂痕的对面无限延伸。「这是00001001001001」雅加婆婆的左半边脸随着一阵闪光爆炸了。「妨碍者0010010010」雅加婆婆有些困难地动着嘴。「之后再说吧,我现在还勉强能0010保护自己,总之00000」

  「你说什么?」忍者杀手靠了过去。雅加婆婆的腹部喷出绿色的脉冲。「听好,你是直接连实体一起过来这里10010所以这里没有能够束缚你的事物,但这同时也会带来风险00110如果被骇客们Kick掉,你就会消失00101自己小心101稍后再见。」

  雅加婆婆随着一阵闪光变成杂讯爆裂四散!「咕哇——!」现在,忍者杀手被独自留在这个绿色裂痕不断延伸的漆黑谷底了。头上的四角形黄金结构体正缓缓地旋转。

  忍者杀手开始思考。

  他刚才还在野火止人工岛地区和南希·李联手,阻止了总会忍者——腐败者用毒气攻击舞妓中心「嗯哼风味」一带的企图。腐败者被忍者杀手砍下脑袋当场毙命。

  腐败者凄惨地爆裂四散后,忍者杀手便无声无息地动身离开这个地区。就是在那个时候……

  ※

  一百四十秒前!

  确定腐败者设置的芥子毒气灯笼已经全数停止运作并切断网路连线后,南希为了从网路上登出而着手进行掩饰痕迹的工作。在从活体机械化端子拔掉LAN缆线之前,她还有不少工作要完成。

  就在这个时候,正打算休息几分钟的南希突然有一种有如天启般的不好的预感。她把意识放在忍者杀手的ID上。「……怎么会这样?」传回来的Ping反应表示忍者杀手依然登入在网路上。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先登出后又再次登入。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回传Ping的忍者杀手的IP位址。「888.888.888.888」……不可能会有这样的IP位址。难道是IRC用户端出了问题吗?

  南希让脑神经加速,用闪电般的速度完成自己的入侵痕迹的伪装工作。花费的时间只有十一秒!这是何等惊人的输入速度啊!这比平时的她还要快上四倍!然后她试着追踪并跳跃到忍者杀手的帐号身旁!

  0001010100011011010110

  南希join到忍者杀手的面前。她变成穿着银色紧身衣的模样。身穿眼熟的红黑色装束的忍者杀手马上注意到南希。南希环视包围着他们两人的黑暗谷底。「这是……怎么回事?」

  「南希小姐?」忍者杀手皱起眉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问我怎么过来……」南希感到惊讶。从忍者杀手的言行看来,他应该也看见了她眼中的电子言灵景象。

  能够知觉到将IRC事象可视化的电子言灵景象的人,就只有拥有活体LAN端子和超人般的输入速度的高端骇客。那是键盘输入的资讯与脑神经的电流互相影响后在脑内展开的电子景象……而他应该没有足以看见这条地平线的输入速度才对。

  「你能看见这个吗?」「你是说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吗?」「你从哪里连线的?」「连线……?我原本正在野火止人工岛地匿行动,然后名叫雅加婆婆的老婆婆突然出现,还把我带来这里。我才想问南希小姐你是怎么过来这里的?」

  「雅加婆婆……?」南希歪着头思考。难道忍者杀手处于某种不对劲的精神状态之下吗?但是降临在他个人身上的单纯幻觉和陷阱并没有办法解释他现在的「不存在的IP位置」。「是那位雅加婆婆把你带来这里?」「……似乎是这样没错。我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如果要从头开始解释应该会颇费工夫……」南希一边思考该说的话一边解释:「你现在接触到的是可视化的网路世界。虽然不晓得原因,但你现在正登入到IRC上。」「……那我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忍者杀手冷静地说。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是从哪里连线呢?」「这个嘛……」888.888.888.888……「我也不知道。也许……虽然要说是也许也有点奇怪……『哪里都不是』……」「哪里都不是?」「没错。根本没有连线来源。你现在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咿呀——!呀——!呀——!」人型的杂讯从黑色墙壁的裂缝中眺出!像是被强烈杂讯包覆全身的那东西在空中不自然地转换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对忍者杀手施展奇袭飞踢!

  「唔!咿呀——!」忍者杀手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应付突如其来的踢击,压低身体躲开攻击并回敬对方一腿!「咕哇——!哇——!哇——!」杂讯人影的身体弯成く字型被踢飞出去并消失无踪!南希吓了一跳,因为那反应速度远比她快上许多。

  还有,刚才的袭击者到底是谁?南希还来不及执whois指令,就再次出现了两个新的杂讯人影。而且,轮廓更加清晰的人影也从附近的地面开始浮出!包围着那人影的杂讯难道是忍者装束吗?「您好好好好……我是审问者者者者者……」

  强烈杂讯的忍者装束不断改变表面的纹理。在「审问者」行礼的同时,又有更多的杂讯人影接连从裂缝中爬出来。电子言灵空间里正准备发生某种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老婆婆的诅咒视线#2」待续)


ogre the cold steel冷钢之鬼

  尘埃与煤烟,机油与铁锈。蒲烧摊贩的照烧酱烧烤香味。只要渡过横跨多摩川运河的「绝望之桥」,就能来到摇摇欲坠的单层式组合屋有如迷宫般四处林立的大贯废弃物集合场。

  被煤烟和泥巴弄得一身黑的孩子们像是野兽般一边打闹一边奔跑,路旁的醉汉一边失禁一边瘫倒在地上二汜然地抬头仰望满是乌云的天空。钉在组合屋上的简陋白铁看板上写着「我们反体制」、「每天聚会」、「我们应该不会搬离」这类战意高昂的语句。

  每间屋子上还分别挂着用粗陋的灯泡装饰的「廉价旅馆」、「好吃的蒲烧」、「像是祭典一样」、「一天的疲劳」这类说明自家本业的看板,与那些战斗标语一起竞逐人们的目光。

  「一旦渡过多摩川运河就舍弃一切的希望吧。」……这是某位无名作者的俳句,也是「绝望之桥」这个俗称的由来。无饭可吃,无家可归,就连棺材旅馆都住不下去的日薪制劳工最后的云集之处,就是这个集合场。

  在有如半毁车库般的餐馆的开放空间里,有一名吃着文章烧的男子。他戴着压低帽缘的狩猎帽并身穿重金属抗性风衣,这身衣着与这个城镇的居民相较之下已经算是相当整洁了。

  把面粉和化学蛋白质加到水里搅拌做成面粉糊,再将面粉糊淋到热铁板上煎,然后在半生不熟的状态下挖起来吃掉的文章烧,对于新埼玉下层居民来说可是贵重的便宜营养来源。男子将硬币摆在铁板旁边,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去。

  头戴狩猎帽的男子一边被居民疑惑的视线注视,一边走在有如迷宫般的巷子里,没多久后便抵达了他要找的店「道具股份有限公司」的组合屋。吊在店门口的木雕面具像是在驱邪一样睥睨着路人。

  男子在店门口停下脚步。因为他听见了从拉门对面传来的争吵声。男子瞥了停在店旁的黑色轿车一眼。

  「不管你来几次都一样!我什么东西都不会交给你!」「爸爸!我从来没想过要夺走你的东西!请好好听我说……」「给我滚!道具公司在我这一代就结束了!」「爸爸!」「别叫我爸爸!小村重工的人给我滚出去!」

  「我……我只是想……可恶!」「滚出去!滚出去!」磅!拉门随着巨响被打开,身穿订做西装的年轻男子冲了出来。他差点撞上头戴狩猎帽的男子,赶紧说了声「对不起」道歉。那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头戴狩猎帽的男子迅速观察那名上班族。上班族的手背上刻印着象征着雷神的小村重工公司徽记和条码。漆在黑色轿车车门上的金色徽记也是一样。上班族迅速坐上车并开动车子。

  过了一会儿后,黑皮肤的老人便从店里拿着盐巴走出来。注意到狩猎帽男子后,他立刻默默地点头,然后先把盐巴撒到路上再重新行礼。「您好,森田先生。难不成你看见刚才的难看场面了吗?」

  「您好。」森田……各位读者发现了吗?他就是使用伪名的藤木户,也就是忍者杀手……含蓄地保持沉默。老人转身往店里走去。「进来吧。你要的东西已经完成了。」「好。」

  老人随着藤木户一起踏进店内。年代久远的黑檀木桌上随意摆着锯子、刨子、象牙制螺丝起子之类的工匠工具,店内深处甚至还有小型火炉。天花板附近的神宠上还供奉着武士刀、酒杯和「安全第一」的墨宝。

  从这间店寒酸的外观与所在地的周遭环境绝对想像不到,店内的摆设简直可以说是标准日式工艺的精髓,就像是充满禅意与调和的小宇宙一样。这里正是在江户时代创业.并一直将古代技术传承到现代的新埼玉的道具公司工房……

  「请看。」老人把印着道具公司徽记的皮袋摆在黑檀木桌上。皮袋相当沉重。从袋口掉出了几个塞在里面的金属块。

  藤木户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抓起其中一个金属块并仔细观察。有如水雷般往外放射刺出楔形利刃的外型……如果各位读者是六门众等级的忍者,说不定就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正是用来撒在地上封锁敌人的行动,或是直接伤害敌人的平安时代非人道武器——撒菱。

  「做得很棒。」藤木户喃喃自语。老人露出自豪的表情并默默点头。藤木户没有告诉老人这种武器的详细用途。因为说出来可能会让总会屋辗转掌握到情报并危害到老人。老人也没有多问。因为他也明白这名客户是什么样的人物。

  面罩、钩绳、手里剑。在背地里支援现在的忍者杀手的各种道具全都是由道具公司所制作。其他忍者之中应该也有向这名老人——三郎订做道具的高手吧。可是他绝对不会泄漏顾客的秘密。三郎从不制作顾客名册,而是把一切资料都记在脑中。

  「费用就和以往一样都包含在订金里了,森田先生。请直接把东西带走吧。」「我知道了。」「……」三郎老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道:「不好意思,今天让你看到难看的场面了。」藤木户默默听着老人接下来的话。因为老人似乎想说。

  「……刚才那是我儿子。我妻子是在他十岁时带着他逃离这个家。不是她的错,是我不好。不过这不重要。那是前几天的事。那小子带着我妻子的死讯来找我……而且……每句话都离不开小村重工……」老人不屑地说:「这也许是佛祖给我这个任性妄为的老爸的惩罚吧。」

  道具公司的信条是「为人手足」。从义手和义脚工匠起家的道具公司,代代都是以帮助世人完成工作作为最高准则。因此,对于率先推动产业的全自动化,毫不留情地逐渐剥夺人类的工作的小村重工,三郎自然是将之视为毒蛇猛兽一样憎恨。

  「我的身体总有一天会无法继续工作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道具公司在我这一代就结束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们的做法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活体机械化、机器人、马力饮料和ZBR。连徒弟都没收的我只能到地狱里向祖先们道歉了。」

  「……」「真是的,我竟然说了这些无聊的事情!……不过,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继续协助你,森田先生。」三郎老人直盯着藤木户。「接下来只是个无聊的故事,是我的自言自语……其实我的双亲和兄弟都是被忍者杀掉的。」

  ※

  「呃……那我们差不多该开始了。」装设着陷落式被炉座位的大型简报室十分阴暗,就连坐在隔壁的人的脸都看不清楚。聚集在这里的人是区议会议员、条子相关人士,以及与小村重工勾结的记者们。

  一名小村上班族神情略为紧张地握着麦克风站在萤幕旁边,清了清喉咙后才开始说道:「呃……在这个治安每况愈下的新埼玉,自暴自弃的下层劳工或流浪汉这类危险分子变得愈来愈多,他们不但阻碍了经济活动,还威胁着一般市民的安全。」

  萤幕上出现逆关节双脚步行机械兵器的三面图。「马达亚虎」和「实绩卓越」这样的语句随着简报上班族的操纵手势移动到预定好的位置。

  「为了阻止这种治安恶化的状况,本公司的尖端科技一直持续为世人提供最好的选项。而这一点也能从这台马达亚虎的导入成效明显看出。请看。」

  紧接着,稍加夸大的马达亚虎导入数量和地区犯罪发生率的折线图也叠层显示在萤幕上。

  「明颢有关」这样的明朝文字一边旋转一边从上方落下,最后停在画面之中。心直口快的条子相关人士忍不住笑了出来。南无三!这是做简报时典型的愚蠢文字特效啊!

  「呃……总……总之,本公司有监于这台马达亚虎的成功……」「虽然你说成功,但那台机器人却因为漏洞百出的人工智慧而不断误杀友军,害得我们这边的殉职者人数急速攀升。」刚才忍不住笑出来的条子关系人士插嘴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可没办法继续包庇你们免于殉职者遗族的追究了喔。」

  「这……这个嘛……哎呀……」「好了,好了。」坐在上座的男子出面为上班族解围。他是名身穿双排扣西装,还戴着忍者头巾与金属面罩的傲慢男子。「我们应该可以认为这次的新提案已经解决了这样的问题对吧?」「就是这样没错!」上班族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重新振作起来。

  上班族用单手操纵手边的键盘切换画面,然后各种标语便从左边接连跳出。「于是我们有一个新的解决方案」「更聪明」「更有弹性」「更厉害」「WIN-WIN」。

  「您方才提到的问题,其实也让本公司感到非常痛心。马达亚虎过于强大的战斗力,也带来了对友军……一起镇压暴徒的各位条子和一般市民们的误射问题。但这次的这台机体已经完全解决这些问题了!」

  画面再次切换,显示出新的线框模型三面图。原本交头接耳的出席者们见到那诡异的外型后全都安静下来了。

  那东西有着四条腿和八只手臂。尺寸比马达亚虎还要小上两圈,身高大概和相扑力士差不多。能够搭载的各式各样武装也围绕着三面图不断排列上去。机体性能的数值迅速显示出来,最后,机体的代号也一边旋转一边落下。

  「马达骸骨」。充满魄力的文字。文字下方显示着小村重工的公司徽章。「呃……关于这台马达骸骨的划时代性能,我们将请身为主任工程师的真野木野先生来代替我为各位说明。」「您好,谢谢各位,我是真野木野。」

  南无阿弥陀佛!我们都曾经见过这名站上讲台并接过麦克风的年轻上班族。他就是边哭边冲出三郎老人店里的那位儿子啊……

  「那个……呃……这台马达骸骨具备了比马达亚虎还要接近人类的行动能力与骢明许多的人工智慧,能够更有弹性地完成任务。这次光是为了采用这台马达骸骨,本公司就取得了一百五十五项新专利。」

  画面上跳出粗明体字。「专利」「一百五十五项」「本公司的先进技术」「实在便宜」。

  「八只手臂和四条腿带来相当高的机体稳定性。马达亚虎具有可能跌倒的危险性,随之而来的各种意外也不少见。关于这一点,马达骸骨就不具备跌倒这样的概念。」

  「快跌倒时就用其他的脚重新站稳」、「就是不会倒」、「这也是专利」、「剽窃是违法行为」。魅惑人心的标语迅速浮现在萤幕上并发出耀眼的光芒。「咿呦——!」的效果声响起,还发出和太鼓的音效。好简报!

  身穿双排扣西装还戴着面罩的男子开始拍手。「这真是划时代的想法!好消息啊!」其他参加者也识相地一起拍手。可是警界相关人士却干咳两声。「我最在意的是这个新机体的人工智慧啊。你曾经亲眼看过马达亚虎实际参与镇压时的场面吗?」

  「呃……您的意思是……?」真野木野一脸紧张地看向警界相关人士。面罩男子不太高兴地用手指敲打桌子并瞪向警界相关人士。警界相关人士说道:「那个马达亚虎可是根本没办法辨别敌我的机器人啊。镇压现场都被它变成末法之世的杀戮战场了。」

  警界相关人士继续说道:「不但不接受敌人投降,就连看到自己人也照样开火,还会自动对着霓虹灯投掷手榴弹。付给受害者遗族的赔偿金和年金可不是笔小数目喔。赔钱还算是小事,反正只要交给贵公司负责处理就行(你们当然会负责对吧?)。可是我们警察的形象恶化问题很严重啊!我还想出来参选呢!」

  「呃……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们已经做好万全的防范了。」真野木野冷静地回答:「因为两台机体的人工智慧系统有着根本上的差异。这也是我们的新专利,马达骸骨使用的是人体的脑神经。因此……呃……因为我们想避免直接说明数据资料……也就是说,我们把实际成品带来了。」

  室内一阵骚然。真野木野回头看向萤幕。「请各位看看吧!这就是马达骸骨!」萤幕随着机械声缓缓卷向上方。萤幕后方是刻着小村公司徽章的圆形铁门。

  啪咻!蒸气喷出来后,门锁便随之解除。铁门左右打开后,里面的第二道门也跟着上下打开。从门后渗出浓厚的白烟,造型奇特的物体背对着光芒在逆光中浮现。然后合成语音在现场响起。「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马达骸骨。」

  「什么!这新产品已经开始生产了吗?」其中一名记者兴奋地喊叫:「这可是天大的独家新闻啊!超厉害!」喀锵!喀锵!有如蜘蛛般的四条钢铁脚从正上方看起来应该就像是X字形。马达骸骨灵巧地移动四条腿走进简报室。

  「喔喔……」「这是……」「佛陀……」「是恶魔……还是佛陀……?」「南无阿弥陀佛……!」「佛陀天使……!」出席者们全都发出赞叹。站在他们眼前的恶魔,简直就像是从古事记的世界里被招唤出来的钢铁恶鬼。

  先看看那有如大猩猩般的强悍钢铁胸膛吧。上面用红色的毛笔字写着「秩序」两字,还补上了「绝不放过敌人」这样的注解。竖立在可怕上半身上的头部,刻着保护佛陀的神话战士——守护忍者们传承下来的符号,整体设计让人看了不禁直呼恐怖。好可怕!

  那八只手臂又如何?手臂的外观设计一样可怕。粗犷的钢铁传动轴和油压管露出在外,而且到处都长着钩爪。光是触碰到就一定会受伤。然后它的背上还像是传说中的弁庆·忍者一样背着大量的可怕武器。简直就像是拥有实体的杀戮意志!

  「您好,我是马达骸骨。」「呃……关于这台机体的外观设计,因为我们采纳了本公司的特别顾问,也就是那边那位老元先生的意见,所以比原本的设计变得更加……」真野木野一脸不安地看了面罩男子一眼。各位读者已经猜到了吧。他就是老元·宽——新埼玉黑社会的帝王。

  「贴近实战。」老元以低沉的声音如此补充说明。真野木野擦擦冷汗。「正……正是如此。这样的外观比原本的设计更适合实战,更能削弱镇压对象的斗志。而且还对格斗能力做了相当多的调整。」原来如此,看来他说的确实不假。现场已经有几个人因为太过恐惧而默默地失禁了。

  「您好!我是马达骸骨!」马达骸骨一边发出马达声一边行礼。「天啊!真是完美的问候!啊,不……」警界相关人士忍不住起身叫道,但又立刻干咳两声试着保持冷静。「看来人工智慧的问题确实改善了不少嘛。」

  「正……正是如此!」得到最难搞的人的称赞让真野木野重新振作起来。马达骸骨的头部突然开始旋转。「真野木野先生!」还叫了他的名字!「真野木野先生!寿司!给我寿司!」「啊,这是它原本就有的设计……」「寿司!寿司!」头部的旋转速度变快了!

  「动作快!」真野木野斥责了在一旁待命的菜鸟上班族。他赶紧摊开身旁的供餐推车上的包袱布。碳纤维重箱里塞满了寿司。而且全都是鸡蛋寿司!菜鸟上班族抓起鸡蛋寿司跑到马达骸骨面前。

  「寿司、寿司!我不吃鱼!」腹部的暗门滑开,像是把可爱夹娃娃机拿到地狱里重制过般的小型手臂为了寻找寿司而不断蠕动!上班族胆颤心惊地放上鸡蛋寿司后,手臂便牢牢抓住寿司并放进腹部!

  各个关节突然喷出白色蒸汽后,马达骸骨便一脸满足地坐下。头部也停止旋转了。「好……好好吃……」然后舞妓合成声如此宣布:「数值正常。」真野木野重新面对安静无声的出席者们。「呃……这是为了让从人类身上取得的生化脑神经正常运作。」

  「生化……脑神经……」其中一名记者叹了口气。「没错。为了让生化脑神经正常运作,就需要有大量的糖分。因此才需要用寿司来补充糖分。不需要特殊的营养补充剂。顺带一提,这种设计也是我们的专利。」「天啊……」「简直就像是人类……」

  「差不多每二到二十一小时就需要像这样喂食寿司一次。可是我必须再次强调,寿司可以在路边的摊贩取得,所以不管到哪里都能运用这台机体。」「喂食饭团也行吗?」某人发问了。「啊,那是不行的。因为它很敏感。而且也不能用鲔鱼之类的寿司代替。」

  「考虑得真是周到……」「竟然还会挑食……」「真有人味啊!」出席者们一阵骚然。「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实际观赏技术展示吧。」业务上班族开心地宣布。「咦?」真野木野惊讶地看向他。业务上班族维持笑脸要他退下。

  (展示?)(你别管这么多!)业务上班族一脸得意地说:「这次的技术展示也是马达骸骨的初战。请大家舒服地坐在陷落式被炉里,一边品尝絚豆汤一边欣赏实况影片吧!」「从现在开始展示吗?」警界相关人士讶异地说:「我可没听说过这回事喔!」

  「那……那个……我们的计划是镇压暴动并执行扫荡作战……」「你说什么!扫荡?没有条子允许也想做出那种事吗?我们还没有决定是否采用这东西……」「佩服啊!这种办事效率实在太棒了!真不愧是小村重工!」充满魄力的声音从旁插嘴。声音的主人正是老元!

  「什……」警界相关人士整个人僵住。老元为了加强自己的魄力而站了起来。头巾与面罩之间的锐利眼神闪着光芒,瞪视着警界相关人士。「哎呀——!」其中一名感觉敏锐的记者突然失禁。因为他感觉到老元发出的杀气了!

  「放心吧,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有参与监督这机器的开发。这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小村重工的这项新技术将代替你们完成自己想做却做不到的事!难道不是这样吗!」「可是扫荡作战也未免太……就算说要镇压暴徒,目前也没有什么大骚动……到底是要扫荡哪里?」

  「就是大贯废弃物集合场!」业务上班族大喊,然后突然失禁了。「哎呀——!」因为老元瞪了他一眼!身为帝王的他最痛恨别人在他讲话时插嘴了。

  老元旁若无人地说:「大贯地区对于附近的自治团体来说难道不是眼睛上面的腱鞘囊肿(注:眼中钉的意思)吗?」「呜……」「我们正是打算用这台马达骸骨为各位净化那块地区。把可说是犯罪温床的那个垃圾场清理干净!顺便整地!哇哈哈哈哈!」

  真野木野脸色铁青地听着这一连串的对话。净化……?他们打算让这台马达骸骨去袭击大贯地区吗?那么爸爸居住的那间道具公司当然也会……可是,他们现在马上要去做这件事吗?

  「我果然还是必须先向上级报告一下……」「市民被突然出现的神秘怪物虐杀!这样报告不就行了吗?」老元打断警界相关人士的话。「你想出来竞选对吧?难道你不需要本大爷的支持了吗?」这一句话成了关键,警界相关人士瞹昧地点点头后便坐下了。

  老元已经完全掌握场面了。没有人敢提出疑虑!「那我们就准备开始吧!打开天花板!」一声巨响响起后,位于天花板的活动门便打开了。喔喔!这是怎么回事!活动门后方居然是通往建筑物屋顶的管状纵穴,而且直升机正悬停在遥远的上空待命!

  「老元先生!寿司!给我寿司!」马达骸骨的头部激烈旋转。「给我闭嘴!」老元大喊一声并将名片射向供餐推车。有如手里剑般飞过丢的名片正中重箱,产生的撞击力让一个鸡蛋寿司一边旋转一边弹起来,朝向马达骸骨飞了过去!

  鸡蛋寿司像是经过严密的弹道计算一样正好飞到马达骸骨的腹部手臂上。真是高手!寿司转眼间就被吞下。「好好好好……好好吃……」

  上空的直升机丢下吊缆笔直垂降到简报室。马达骸骨灵活地抓住吊缆后,便将吊缆固定在自己的脖子后面。「我去!执行!任务了!」马达骸骨的身躯立刻就被吊起!「非常乐意!」

  经过一瞬间的沉默后,老元旁若无人地就座。「那我们就在这里欣赏实战测试吧。准备萤幕!」「啊……遵命!」业务上班族恭敬地行礼,然后迅速操纵遥控器。天花板和墙壁上的活动门都被关上,卷到上方的萤幕又再次被放下。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真野木野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勉强站着。(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的错……我到底该怎么做……!)「怎么了吗?」业务上班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没什么,只是因为紧张才让今早的胃痛恶化……」「已经没你的事了。你可以离开了。」「是的……!」

  真野木野背对着吵杂的观众席,摇摇晃晃地离开简报室。真野木野一边在走廊上小跑步,一边拚命忍住想要呐喊的冲动。

  ※

  在连结大贯废弃物集合场与外界的多摩川运河的「绝望之桥」上,现在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紧张状况。

  桥的这一边是居住在大贯地区的男女老少,他们手里都拿着标语牌并露出险恶的表情。一辆有着砖瓦屋顶的加长型礼车霸气地停在桥上。那是小村重工的董事专用礼车。桥的对面是以碳纤维盾牌、灯笼、电击十手武装的人们。他们不是条子,而是小村重工的私家警卫。

  大贯居民们拿着的标语牌上写着和贴在镇上的斗争标语一样的愤慨语句:「住手」「小村企业粉碎骨折」「我要大喊安倍一休和反体制喔」「可以住手吗」。

  礼车的车门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缓缓打开,有如黑这般的保镳随着一名矮小的中年男子下车。他略为神经质地拨弄自己稀薄的头发,那有如条码般充满攻击性的发型和黑框眼镜非常引人注目。喔喔!竟然会有这种事!他正是小村重工的专务——查尔斯顿,小村啊!

  查尔斯顿·小村用有如看到茶壶里的虫般的轻蔑视线看向众人。「真是的,这群只能对我国的GNP误差程度作出贡献的垃圾们……」他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道。「小村!」「总算出来了!」「这里可是属于我们的地方!」「你们太过分了!」

  一旁的黑道保镳将小型扩音器交给查尔斯顿。他用单手塞住一边的耳朵并朝着扩音器如此说道:「呃……各位该不会误以为这个地区……呃……也就是这个大贯废弃物集合场是属于你们的东西吧?」「你说什么!」「给我闭嘴!」「那头发很奇怪!」

  「我受够这些令人不快的奚落声了!」查尔斯顿吼了回去,扩音器发出巨响。「听好,我们小村重工已经在上星期把这个地区的不动产产权全部买下了。我们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们这件事了吧?你们这可是违法占据喔!违法!」「哪有这么乱来的事!」「那头发好怪!」

  「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原本应该要叫条子把你们这些违法占据的家伙全部逮捕才对,但我们可是好心提出了民事解决的和平手段!为你们在计划区里准备了住处,还连工作都准备好了。工厂!温饱的三餐与工作!附近甚至连柏青哥都有!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我完全无法理解!」

  穿着烹饪服的中年女子高举平底锅走出人群。「这里是无处可去的人们最后的堡垒!是我们的梦想!我可是知道去小村计划区的家伙们的下场!他们到死为止都像个奴隶一样受人压榨!」「没错!」「体制!」「腐败!」「压榨!」

  「我……我就算死也不会从这里离开喔!」叫喊的人是便宜旅馆的主人。「就算官员们允许,佛祖也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我都知道喔!要是你们敢乱来就会害公司的风评变差,股价也会一落千丈!其实你们根本没办法对我们硬来!我才不会被骗!」「胜利!」「辩倒!」「头发!」

  「你们这些家伙……」「革命!」「抵抗!」「攻击!」「我们的……」「欺瞒!」「压榨!」「喝破!」每当查尔斯顿想要反驳,就会有几名群众用不输给扩音器的音量齐声发出口号立刻打断他的话。因为有几名受过斗争训练的人混进群众之中。

  「你这骗子!」又有一人走出人群。南无三!他正是三郎老人!「我的道具公司打从江户时代就不曾转手卖给别人,毫无疑问是属于我的房子,也是我的土地。你能拿出产权证书吗?你们什么时候向我买的?你们根本没买。你的话都是骗人的!滚回去!」「辩倒!」「难堪!」「头发!」

  「……真野木野先生那家伙没完成任务吗?」查尔斯顿放下扩音器恨恨地自言自语。「所以我才说没当过业务的工程师不行嘛。还好意思说出自己能用亲情说服家人这种好听话。」「查尔斯顿先生。」黑道保镳在耳边说道:「本公司传来通讯。」「你说什么?」

  接过保镳拿来的车用IRC通话器后,查尔斯顿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对话。「是吗?好,放手去做吧!」结束通话的查尔斯顿看向天空,有一道黑影划过阴天的天空。黑影变得愈来愈大,巨响也逐渐接近。那是输送直升机!

  「怎么回事?」「有东西掉下来了。」「不会吧……是小村干的吗?」群众不安地交头接耳。查尔斯顿露出扭曲的笑容,然后朝着扩音器大喊:「那好吧!交涉决裂!我最后再说一次,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下场!都是你们自己的错!给我牢牢记住这一点吧!」

  查尔斯顿和黑道保镳坐上礼车,在桥上全速倒车回到对岸。大贯居民一脸愕然地看着这个情况。啪啦啪啦啪啦啪啦。直升机的螺旋桨声音变成难受的噪音从头顶上传来。然后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了!

  从上方抛下数条绳索!五名身穿别有小村公司徽章的迷彩服的武装上班族沿着绳索降下。他们迅速往桥的两侧散开,然后抬头仰望直升机。因为那东西还在直升机里。

  直升机的底部突然毫无前兆地左右敞开。质量惊人的异形掉了下来,在桥上发出巨响着地,八只手臂拿出放在携行箱里的武器并摆出架式,分别是刺叉、十手、镰刀、双刃剑、斧头、武士刀、薙刀、铁鎚。而这些正是源自古事记的神话战争的武器!

  「那……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啊?」餐馆的主人张大嘴巴看着那东西。群众不安地交头接耳。「那是恶魔……还是佛陀……?」「佛陀天使……」「情况好像不太妙……」「他…他们不可能真的动手……」「佛祖啊……」

  外观有如怪物的头部开始快速旋转,展开成X字形的四条腿的各个关节也喷出水蒸汽。钢铁战士一边发出马达声一边做出行礼般的动作。「您好,我是马达骸骨。从现在开始接受各位的投降……好!请吧!」

  「要我们投降……」「那是小村重工的机器人吗?」「就像是佛陀天使一样……这绝对会遭刭报应啊!」「可是那家伙感觉起来真的会动手……」「放心啦,如果他们敢动手,股价就会……」哔!哔嘎哔!马达骸骨发出震耳欲聋的蜂鸣器声音!「时间到!战斗开始!」

  才刚以不太得要领但还算流畅的合成声音如此宣告,马达骸骨就立刻稍微压低身体,然后朝向群众跳了过去!「哎呀——?」「哎呀——?」「哎呀——?」群众察觉到突然降临的危机,立刻散开来冲往四面八方。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避开奇袭!「啊哇哇哇——!」一名打算逃跑却不小心跌倒的劳工的背部被凄惨地踩扁,趴在地上口吐鲜血当场毙命。南无阿弥陀佛!这是何等残暴的行为啊!「您好,我是马达骸骨。接受投降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哎呀——!」「哎呀——!」「救命啊!」「哎呀——!」马达骸骨将脸转向附近的公寓,然后张开嘴巴从中发射榴弹。嘶碰!

  KAB000M!榴弹发光爆炸!木造的旧单层公寓根本承受不住爆炸。「哎呀——!」数名全身是火的人从公寓内冲出,毫不迟疑地跳进多摩川运河。「马达骸骨正在战斗。」有如恶魔般的机器人迅速移动四条腿,冲进废弃物小镇。

  「散开!」「迎战!」「攻击!」数名年轻男子接连喊出口号,以灵敏的身手出现在平房的屋顶上。其中一人迎风扬起旗帜。旗子上以明朝字体写着「一揆打毁」。「强制!」「迫击!」「爆破!」他们将手里的汽油弹扔向马达骸骨!

  一揆打毁是为了破坏由企业支配一切的社会结构,而在新埼玉支援各种游击斗争活动的非法组织。这些人正是居民高层为了这次的抵抗运动而请求一揆打毁派来的煽动战士。

  好几个汽油弹飞向马达骸骨!可是……喔喔!怎么会这样!马达骸骨把蔻刀随手一挥,汽油弹就在砸到马达骸骨之前全部同时碎裂,变成一团火球空虚地掉到地上。马达骸骨朝向他们射出第二发榴弹。咻碰!KAB000M!

  「「「「咕哇——!」」」」惨叫声的大合唱!战斗员被爆风炸飞,一边在空中挥舞手脚一边掉向地面,马达骸骨毫不留情地用刺叉为他们一个个介错。「您好,我是马达骸骨!我和小村重工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偶然来到这里战斗而已。」

  无关?少骗人了!这是何等狻猾的伪装工作啊!这样一来,马达骸骨恶魔般的杀戮行为可能会就这样被蒙混过去啊。小村重工的人工智慧技术实在可怕!

  「散开!」「接近!」「格斗!」一揆打毁的战斗员随着喊叫声从巷子里冲出来。「干掉它!」数名强壮的劳工各自拿着角材一起发动奇袭。一共有八个人团团围住马达骸骨。「咿呀——!」马达骸骨大喊一声并同时挥舞八只手臂!

  「咿呀——!」「啊哇——!」双刃剑砍飞了一揆打毁战斗员的脑袋!「咿呀——!」「啊哇——!」武士刀砍飞了一揆打毁战斗员的脑袋!「咿呀——!」「啊哇——!」斧头砍飞了强壮劳工的脑袋!「咿呀——!」「啊哇——!」薤刀砍飞了强壮劳工的脑袋!

  「咿呀——!」「啊哇——!」刺叉贯穿了一揆打毁战斗员的心脏!「咿呀——!」「啊哇——!」十手贯穿了一揆打毁战斗员的心脏!「咿呀——!」「啊哇——!」镰刀砍飞了强壮劳工的脑袋!「咿呀——!」「啊哇——!」铁鎚粉碎了强壮劳工的脑袋!

  南无阿弥陀佛!贫民窟的正中央立刻就造好了一座令人鼻酸的末法之世地狱血池!「我和小村重工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接受投降的期限已经结束了。请大家赶紧离开大贯废弃物集合场。」

  「哎呀!」一名正在逃跑的老妇人扭到脚跌倒了。赶过去帮助她的人正是三郎老人。「振作一点。起来吧。」「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已经完蛋了……这个小镇也完蛋了……」老妇人不断摇头并流下悔恨的眼泪。「喝!你在说什么蠢话!」三郎斥责了她。

  「要是他们以为只靠一台笨机器人就能摆平我们,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听好,我们是还活着的人!就算那家伙破坏了房子又如何?我们还可以重新建起房子!明白了吗!」「哎……哎呀……」老妇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您好,我是马达骸骨。我和小村重工毫无瓜葛。我是单独行动。」杀戮机器无情地移动脚步逼近两人,然后还像是把烟头扔到地上一样随手朝向路边的建筑物发射榴弹加以破坏。「接受投降的时间已经结束,所以我不接受投降。」

  「来这里!快!」三郎催促老妇人躲进小路,但是马达骸骨的反应更快。「咿呀——!」它把手上的十手扔向老妇人!「咕哇——!」「哎呀——!」三郎推开老妇人,但十手却刺进他的右大腿!「快走!你快逃吧!」「哎……哎呀!」

  马达骸骨无视于逃跑的老妇人,而是朝向动弹不得的三郎老人无情地举起薙刀。「投降……投……寿司!寿司寿司!」马达骸骨突然发狂般地一边旋转头部一边喊叫。从后方追来的武装上班族提着外送箱跑过来。「寿司在这儿!」

  「真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追在马达骸骨身后的两名武装上班族略感困惑地交谈。「需要喂食寿司的频率好像比资料上写的还要高不是吗?」「就是说啊!这样真的有办法完全歼灭吗?」尽管背后有着燃烧的房屋,面前有着受伤的三郎老人,但从他们的平淡口气中却听不出一丝罪恶感!

  「寿司寿司!寿司!」「别急啦!」武装上班族从外送箱里拿出鸡蛋寿司,慎重地放到腹部手臂上。喀嚓!「哎呀——?」「啊……好好好好好吃!」「哎呀呀呀——!」南无阿弥陀佛!武装上班族的右手手掌以下的部位和寿司一起消失了。

  「我……不吃……鱼!」腹部手臂只把寿司放进腹部,上班族的手则被扔到地上。「哎呀呀呀——!哎呀呀呀——!为什么会这样……!」武装上班族按着失去手掌的手大声哭喊。因果报应!「喂!情况不太对劲……」另一人出言提醒。但是!「咿呀——!」

  「啊哇——!」马达骸骨用武士刀砍飞了受伤武装上班族的脑袋!「哎呀……不……不要……」「咿呀——!」「啊哇哇哇哇——!」马达骸骨用双刃剑把另一位武装上班族从头顶劈成两半!杀伐!「马达骸骨正在战斗。好吃!」

  到此为止了吗!三郎突然摆出盘腿冥想的姿势。「可悲的废铁!有本事就砍死我吧!」三郎睁大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瞪视邪恶的机器人。马达骸骨的头部开始旋转。「警告,出现资料上没有的意外情况。请手动输入指令。」毫无生气的舞妓语音响起。

  「……」老元·宽默默地凝视业务上班族。就在这一瞬间,业务上班族以有如洒水器般的水势再次失禁,而且还呕吐了!「哎呀——啊哇——!」而且还吐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世上根本没有正面承受恐怖的破坏王,忍者的怒火还能保持平常心的人!

  萤幕上即时播放着跟在后方的武装上班族拿摄影机拍下并透过IRC串流传回的影片。摄影机完整直播了马达骸骨残忍斩杀两名小村员工并停止不动的画面。

  「看到这种画面,让我觉得现在好像还不是采用这台机器人的时候耶。你打算怎么为这件事情善后啊?」警界相关人士毫不留情地指责趴在地上的业务上班族。「啊哇啊哇哇——!」吐血!老元眉头动也不动地说:「嗯,看来这家伙只能切腹了。」「啊哇哇——!」

  「可是,从战斗能力和应变能力来看,这台机体可以说是达成我们的期待了。由于人工智慧的部分还处于Beta测试的阶段,所以只要修正一些细微的臭虫就行了。」不管实际上的想法是如何,说着这些话的老元看起来就和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平静。原本吵杂的出席者们也立刻安静下来。

  「咳哼,嗯,这种随机应变的战斗能力确实比马达亚虎好上许多了。」警界相关人士一边尽量维持自己的威严一边放弃追究。「我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这次测试的成果。」「啊哇哇——!」

  即时IRC影片继续播放着马达骸骨一边从各个关节喷出蒸气一边旋转头部的模样。其他两人似乎对拿着摄影机的武装上班族说了什么。经过一阵商量后,除了拿着摄影机的武装上班族之外的两人快步走向马达骸骨。他们似乎是打算进行「手动输入」。

  画面角落的老人毫不畏惧地保持着盘腿冥想的姿势……

  ※

  「等一下!等等!」全速奔跑的真野木野喘着大气,从背后呼喊三名武装上班族。虽然他包车像是子弹一样从小村重工本公司火速赶到大贯地区,但是他担心的至亲已经快被杀掉了。而且还是被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机器!

  「谁啊?我们公司的员工?」摄影上班族看见刻在真野木野手上的公司纹章,阻止了正准备举起护身撞针枪的另外两人。「你是谁?」「您…您好,我是主任工程师真野木野。」真野木野一边喘气一边行礼。「我是马达骸骨的开发者。」

  「开发者!这还真是失礼了!」三人迅速行礼。「那您是来处理故障的吗?辛苦您了。您看到这情况了吗?马达骸骨把两名员工和居民一起杀掉,而且还因为某种故障而关机。」他们指向位于数公尺前方的马达骸骨的背影。

  「请看看那位老人。他竟然坐着不动。如果由我们动手排除居民或破坏建筑物,可是会害小村重工被追究责任。可是我好想杀掉他啊!请快点想个办法。」武装上班族一脸无所谓地说着。真野木野脸色惨白。难道他们一点都不会因为这种破坏行为而感到苦恼或罪恶感吗?

  ……但这种好听话只不过是说来骗人的。真要说的话,自己这个开发者不才是真正罪孽深重的人吗!真野木野在心中如此低语。任懑那位可怕的老元顾问更改机体设计的我还会感到罪恶感与恐惧吗?这样的感情不是早已麻痹了吗?全靠着对治安做出贡献这样的好听藉口!

  「让我……来吧。」真野木野向武装上班族点点头后便走向前方。马达骸骨一边旋转头部一边不断发出舞妓警告声。「发生预期之外的情境下的系统错误。请管理者先生手动输入指令。」……真野木野与在马达骸骨脚边盘腿的老人四目相对。

  「爸爸……」「哼,是你啊……」三郎老人冷冷地瞪着真野木野。「你说你是工程师。那这个无聊的笑话也是你播下的种吗?……我已经连眼泪都流干了。没想到多年不见的儿子竟然回来亲自毁灭我。这全是给我的因果报应……」「爸爸……」

  「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真野木野深深感到自己这番话的空虚。「我只是想请你担任小村重工的技术指导员……只是想用我的方式向你报恩……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没想到……这个小镇会……」

  真野木野的眼里渗出泪水。「对不起……爸爸……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让自己的技术对新埼玉做出贡献……我也不晓得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个蠢材!」三郎怒骂:「蠢材……但你的愚蠢也是遗传自我……」「咦……」

  三郎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你还年轻。不管多少次都能重新来过。如果知道自己有错,把错误改掉就行了。」「爸爸……」真野木野擦去泪水。「你还在那里做什么!」真野木野瞪了在身后催促的武装上班族一眼让他们闭嘴,然后动手操纵马达骸骨的背部控制盘。

  他从背部控制盘下方拉出实体键盘。红色的扫描雷射读取了植入到真野木野手上的公司徽章。那是最新式的识别锁装置。「确认管理者权限。」舞妓语音如此宣告。真野木野在实体键盘上快速输入指令。

  「现、在、立、刻、停、止、战、斗。」

  「收到管理者先生发出的战斗停止命令。非常乐意!」呆板的机械语音如此回答后,马达骸骨的所有关节便同时喷出蒸气。「咦?」「你做了什么!」「你在干嘛!」武装上班族们同时开口喊叫。真野木野露出无力的笑容,走到三郎身边扶起他。

  「爸爸……找还太不成熟了……」真野木野小声说道。三郎低头看向下方……就在这个时候。哔嘎嘎!收到停止战斗命令的马达骸骨的头部突然发出诡异的警告声!「怎么了?」「咿呀——!」「危险!哎呀——!」

  真野木野赶紧推开三郎。被推倒在地上的老人痛苦地呻吟。真野木野呢?喔喔!怎么会这样!他的背部挨了马达骸骨突如其来的武士刀攻击,被斜向砍开一道伤痕并喷出鲜血!南无阿弥陀佛!

  ※

  「……就像各位看到的一样,就算出现任何造反的行为,也能透过远距离操纵的IRC解除按键重新设定命令,让机体重新执行任务。」老元·宽向出席者们展示桌上的携带型按钮装置。那是他刚才按下的按钮装置漆器。然后冷酷地看向萤幕。「好了,重新开始测试吧。」

  出现在萤幕上的马达骸骨拿着七把武器(十手已经掷出去了)摆出架式。「您好,我是马达骸骨。我只是偶然来到这里战斗。小村重工与我无关。」它无情地对着正从地上爬起的老人高举刺叉。「咦?」「怎么了?」出席者们一阵骚然。

  萤幕上的影像突然开始晃动。似乎是有某种黑影跳到画面角落的武装上班族头顶上又跳了开来。那道黑影跳向附近的另一位武装上班族的头上,然后又再次跳开。「怎么了?」第一位武装上班族的脑袋呢?下一位武装上班族的脑袋也一样。「脑袋不见了?」

  影像剧烈摇晃。摄影机似乎掉到地上了,萤幕昼面笔直撞向地面,然后变成一片杂讯。「怎么了?」「怎么回事?」「是意外吗?」杂讯。然后发出闪光。噗嘶……

  ※

  GOURANGA!三名武装上班族全部毙命!三人的头部受到来自正上方的可怕重击,被踩碎塞进肩膀之间了!「咿呀——!」结束有如踩踏跳跳石般的连环踩腿后,忍者杀手直接在空中旋转六圈,朝向马达骸骨施展飞踢。

  「咿呀——!」马达骸骨用刺叉的长柄挡下飞踢并挥舞双刃剑反击。「咿呀——!」忍者杀手踹向长柄跳开来闪避反击!接着在空中旋转八圈,像是要保护三郎一样在他面前着地。然后朝向马达骸骨强而有力地行礼。「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忍者毅手。」

  「哔嘎!」马达骸骨看向忍者杀手。「感测到忍者灵魂。你是忍者。」它的脸部突然变形,还戴上有如面罩般的面具。喔喔!那是什么表情啊!竟然是充满愤怒的木雕容貌!「您好,忍者杀手先生!我是马达骸骨!我要歼灭你!」

  「忍者灵魂?一台机器竟然能感测得到?」忍者杀手摆出柔术的架式。背部被砍倒地不起的年轻上班族出现在视野的角落。那是当时的年轻人。地上的血水逐渐往外扩散。应该是致命伤吧。忍者杀手毫无感情地说:「……邪魔歪道。我要把你的一根根螺丝全都分解开来。」

  「马达骸骨正在战斗!」邪恶的机器人灵巧地移动四条腿冲向猎物。「咿呀——!」武士刀、双刃剑、镰刀同时袭向忍者杀手!

  「咿呀——!」忍者杀手压低身体冲向前方,直接钻进敌人怀里。三样邪恶武器全部挥空!「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忍者杀手维持压低身体的姿势使出可怕的连环短勾拳!「哔嘎——?」

  在两秒内击中马达骸骨心窝的拳头一共有十一拳。钢铁的身躯被打向上方,竟然稍微浮到空中了!「咿呀——!」「哔嘎——!」忍者杀手最役使出的中段回旋踢的强烈贯穿力,让马达骸骨像是被绳索拖走一样弯着身体飞向后方。

  「真野木野!真野木野!」三郎老人冲向真野木野并试着救他。「……爸……爸爸,我没能成功阻止那台机器……真是个蠢儿子……」「儿子啊!」三朗的眼里渗出泪水。「现在是说这种无聊话的时候吗?」「对不起……」真野木野的口中不断流出鲜血。

  「马达骸骨发现难以对付的忍者。」马达骸骨灵活地移动四条腿从地上爬起。关节部位喷出蒸气。不晓得忍者杀手的攻击到底有没有奏效?「允许切换至歼灭行动模式。歼灭行动模式启动。」电子语音如此说道。

  歼灭行动模式!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模式?快看—有如大猩猩般的胸膛上的「秩序」两字发出危险的光芒后,钢铁胸膛就随着蒸汽左右敞开了。胸膛内侧和钢铁肋骨的隙缝之间伸出好几挺粗犷的迷你炮枪口!「歼灭吧!」

  然后八只手臂上的甲壳也一起打开,从中伸出机关炮的枪口!「歼灭吧!」背茌背上的武器携行箱也开始变形,在肩膀上架上两管有如火箭炮般的武器!「歼灭吧!」腹部的寿司供应口也打开来,从中伸出变形成可动式手枪的辅助手臂!「歼灭吧!」

  「开火!」就在马达骸骨大喊的这一瞬间,一字排开的各种热兵器同时开始连续射击!朝向忍者杀手集中火力!「歼灭吧!歼灭吧!」南无阿弥陀佛!忍者杀手接连使出后腰桥、后空翻和侧手翻,不断重复着令人眼花撩乱的闪避动作!

  马达骸骨毫不留情的瞬间集中火力是忍者杀手和马达亚虎交战时的机关枪乱射所无法比拟的。每当追着忍者杀手的枪弹掠过他身后的建筑物时,木制的建材就会在一瞬间变成蜂窝,立刻崩溃倒塌并喷出蒙蒙白烟!

  忍者杀手的闪避动作是为了让三郎老人和真野木野不会成为马达骸骨的攻击目标,并让他们远离攻击范围。忍者杀手有如佛舞般的美丽步法让他看似随时都会被击中,而事实上,这确实是让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变成蜂窝的危险行为。

  「马达骸骨是比忍者还要强的机器人。」电子语音发出警告。马达骸骨一边用机关枪胡乱射击,一边举起手上的七种武器冲向忍者杀手。忍者杀手避开子弹并迅速绕到敌人侧面。「马达骸骨非常厉害。」

  「咿呀——!」马达骸骨挥下镰刀!「咿呀——!」忍者杀手迎上前去,用手刀砍碎马达骸骨的腕部!「哔嘎——?」马达骸骨的武器掉在地上!

  「咿呀——!」马达骸骨挥下铁鎚!「咿呀——!」忍者杀手迎上前去,用手刀砍碎马达骸骨的腕部!「哔嘎——?」马达骸骨的武器掉在地上!

  「咿呀——!」马达骸骨挥下双刃剑!「咿呀——!」忍者杀手迎上前去,用手刀砍碎马达骸骨的腕部!「哔嘎——?」马达骸骨的武器掉在地上!

  「咿呀——!」马达骸骨挥下武士刀!「咿呀——- l忍者杀手迎上前去,用手刀砍碎马达骸骨的腕部!「哔嘎——?」马达骸骨的武器掉在地上!

  「咿呀——!」马达骸骨挥下刺叉!「咿呀——!」忍者杀手迎上前去,用手刀砍碎马达骸骨的腕部!「哔嘎——?」马达骸骨的武器掉在地上!

  「咿呀——!」马达骸骨挥下斧头!「咿呀——!」忍者杀手迎上前去,用手刀砍碎马达骸骨的腕部!「哔嘎——?」马达骸骨的武器掉在地上!

  「战斗状态!」马达骸骨脚下一个不稳,试着用八只手臀重新举起萝刀。忍者杀手准备追击……「唔!……咿呀——!」真是惊险!虽然马达骸骨用腹部的寿司手枪偷开一枪,但忍者杀手却在瞬间察觉危机,一边使出后腰桥一边后退避开子弹!

  「集中火力,锁定目标重点!对忍者飞弹!歼灭吧!」马达骸骨肩膀上有如火箭炮般的两门飞弹发射器喷出白烟发射飞弹!虽然忍者杀手全速冲刺避开飞弹,但是……GOURANGA!这两发飞弹却在空中转换方向追了上来。那是追踪式的飞弹啊!

  「咿呀——!咿呀——!」忍者杀手一边奔跑一边掷出两枚手里剑。他想要击落飞弹。可是用明朝字体在外壳上写着「马」字的飞弹却把手里剑弹开了。好硬!

  忍者杀手全速奔跑,他沿着附近的便宜旅馆的墙壁奔跑,然后直接冲到屋顶上。飞弹还是追了过来!「咿呀——!」虽然忍者杀手一次掷出六枚手里剑再次试着迎击飞弹,但还是徒劳无功。因为这种对忍者飞弹的弹头只有在极度接近忍者灵魂时才会爆炸!

  忍者杀手翻身躲进巷子里,以闪电型的轨道迅速移动。结果如何?南无三!还是没用!两发飞弹靠着坚硬的弹头直接贯穿建筑物而没有爆炸,不断朝向忍者杀手逼近!

  ※

  简报室里的会议变成了一场持久战。出席者们默默吃着小村重工招待的凉粉。萤幕上再次出现影像。濒死的业务上班族面对着老元正坐。「我……我们把萤幕影像切换到马达骸骨的眼部摄影机了。非常乐意!啊哇——!」

  切腹!业务上班族一肩扛下所有过错,用小刀切开自己的下腹部!「哇哈哈哈哈!来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老元拍手欢呼了几秒后便注视着萤幕。

  显示在萤幕上的马达骸骨的视野中,直接显示着抬头显示器上的各种计量表。「选单」、「飞弹」、「寿司」、「搜寻」、「感动」这类的电子文字,以及各种计量表和二维雷达的数位标示都相当显眼。

  「接收到马达骸骨的电脑纪录了。」工程师一边操纵UNIX终端机一边用紧张的声音解说。用担架床载着业务上班族尸体的警卫从旁还走过。工程师拿起从印表机不断输出的打孔卡。「刚才曾经进行战斗。对象是……忍者级敌人?」

  「忍者……」「竟然是忍者……」「这么说来,刚才影像消失的原因就是……」「嗯……咳……咳哼!」老元干咳一声就瞬间控制住场面。「这实在是令人感叹啊,没想到竟然会有扰乱新埼玉治安的邪恶忍者。对方应该是恐怖组织的尖兵吧。」

  老元旁若无人地说:「正是因为这样,这台马达骸骨上还搭载着专门对付忍者的战斗模式。这是它的重点功能。如果能够不断改良这种功能,将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需要忍者了。这样的状况对于测试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请看看那个吧。」

  老元用身为顾问的傲慢态度指向萤幕。画面中央的上方显示着「歼灭吧」。「虽然从机体的主观视点看不出来,但这就表示机体已经切换成歼灭行动模式了。马达骸骨的体内装了两万发子弹,可以用来杀死忍者。」

  「收到交战资料了。马达骸骨已经对忍者级敌人发射『马』字飞弹,而且正在追踪敌人。」工程师将视线移开打孔卡,抬头看向众人。「这飞弹会追踪忍者灵魂,而且绝对会破坏掉目标忍者。」「哇哈哈哈哈!『马』这个名字还真是令人感伤啊!」

  马达骸骨慌忙地移动视线搜寻敌方忍者的方位。远方的破房子被飞弹击碎,到处都不断冒出白烟。「那就是『马』正在贯穿障碍物的证据。」工程师一边看向打孔卡一边说道:「因为弹头是由生化竹子的分子结构研发而来的特殊材质,所以非常坚硬。」

  「哇哈哈哈哈!正在交战的忍者八成是那可恨的一揆打毁派来的小虫子吧。他们充其量只是小角色的集团罢了。根本不足为惧。最多也只能成为我们的测试资料!」老元缓缓地重新看向出席者们。「大家觉得如何啊?哇哈哈哈哈!」「您说得没错!」谄媚陪笑!「啊哈啊哈!」

  滴滴滴。画面上的「敌人」两字瞬间亮起。瞄准框锁定了跳上附近餐馆屋顶的身影。两发飞弹一边旋转一边紧追在后。摄影机朝向那名红黑色的忍者放大倍率后,刻在面罩上的可怕的「忍」、「杀」两字立刻清楚地映照在萤幕上!

  「什么!」老元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哎呀——!」「哎呀——!」「哎呀——!」「哎吁——!」「哎呀——!」「哎呀——!」感觉到老元高涨的杀气后,包含不太敏感的人在内的将近半数的出席者立刻失禁昏倒!「为什么那家伙会出现!」

  萤幕里的红黑色忍者朝着飞向自己的两发飞弹抛出某样东西。手里剑?不,不对。有如绳索般的……某种长条状东西……缠住了飞弹……「……忍者杀手……」老元不悦地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

  ※

  「咿呀——!」忍者杀手双手使劲并紧踩在屋瓦上。他的背部和手臂隔着装束隆起有如麻绳般的肌肉!带有钩爪的忍者绳索分别缠住两发飞弹的弹体,而且前端的钩爪还紧紧扣在上面。

  被道具公司制造的强韧绳索绑住的飞弹,以忍者杀手为中心像是螺旋飞行的风筝一样绕着圆圈飞行!一发飞弹往顺时针方向飞行,另一发飞弹往逆时针方向飞行……然后……喔喔!快看!两颗弹头互相碰撞并弹了开来!

  「咿呀——!」忍者杀手使出全力站稳双脚。脚下的屋瓦碎裂了!相撞后弹开的飞弹分别往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飞行!然后再次相撞并弹开!「咿呀——!」弹开的飞弹分别往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飞行!然后再次相撞并弹开!

  啪锵!啪锵!啪锵!坚硬的弹头互相碰撞并划出圆形,然后再次碰撞并再次弹开!啪锵!啪锵!啪锵!南无阿弥陀佛!这不就是有如危险过头的美式钟摆球(注:原文是Clackers。一种用绳索串起两颗球,上下甩动使球相互碰撞的玩具)的地狱游戏吗!这是何等疯狂的飞弹对策啊!

  「哔嘎——!」马达骸骨的头部激烈旋转。「马达骸骨正在重新分析战斗情况!这是……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呃……完全搞不懂!」八只手臂对准忍者杀手并用机关炮胡乱射击!「歼灭吧!」「咿呀——!」啪锵啪锵啪锵!钟摆球加快速度!

  四散飞来的子弹几乎全被有如钟摆球般的飞弹像是防护罩一样轻易弹开!南无阿弥陀佛!过硬的飞弹竟然造成这种意想不到的状况!忍者杀手一边敲击钟摆球一边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最后终于冲向马达骸骨!

  「森田先生……」趴倒在地上仰望战斗的三郎老人一边颤抖一边低语。「森田先生。喔喔……」「咿呀——!」忍者杀手在滞空的情况下靠着蛮力操控绳索,朝向下方的马达骸骨发动攻击。两发飞弹从丑陋的杀人机器的左右两侧……同时夹击!

  「哔嘎——!」飞弹钻进肋骨的部位并向后弹开。忍者杀手操控绳索在背后敲击钟摆球。啪锵!弹开来的飞弹再次夹击马达骸骨。「哔嘎——!」啪锵!「哔嘎——!」啪锵!「哔嘎——!」啪锵!「哔嘎——!」啪锵!「咿咿咿呀呀呀呀————!」

  钟摆球的速度加快到了极限,累积在飞弹上的撞击力终于超过能够承受的极限。「哔嘎嘎——!」  一阵闪光射出!爆炸!KRA-T00000M!

  忍者杀手利用冲击波在空中连续施展八次后空翻,然后华丽地着地。「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蒙蒙黑烟中喷出有如闪电般的火花,马达骸骨不断发出坏掉的电子语音。「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

  浓烟缓缓散开。「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逐渐露出不断痉挛的黑色物体。忍者杀手慢慢地走了过去。「我可不会给机械吟咏辞世之句的时间。」「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哔嘎嘎嘎嘎!」喀锵!马达骸骨往前踏出一步。

  「空空空空手道行动模式!空手道!」喀锵!马达骸骨又踏出一步。而且还开始变形。那是双脚步行模式。四条腿结合成两条腿了!「这是用空手道战斗的模式!小村!哔嘎嘎嘎嘎!」旋转的头部再次出现!「空手道!」

  歪曲的胸口上的「秩序」两字疯狂地闪烁。喀锵!再踏出一步!马达骸骨的八只手臂中有六只掉在地上,变成普通的钢条。马达骸骨用随兴的手势摆出空手道的架式。「您好!我是马达骸骨!您好!我是马达骸骨!您好!我是马达骸骨!」

  忍者杀手一边接近一边随意摆出空手道的架式。「哔嘎嘎嘎嘎……咿呀——!」马达骸骨用右手挥出破绽百出的空手道手刀。忍者杀手一边走过去一边拾起左手架开这记手刀。然后用右手笔直刺向前方。「……咿呀——!」

  「哔嘎嘎——!」忍者杀手的手刀突刺深深插进马达骸骨的下腹部,连手肘都插了进去。「咿呀——!」「哔嘎嘎——!」忍者杀手拔出右手!寿司手臂像是牛舌一样被连根拔起。那是沾满黑色机油、醋饭和鸡蛋晌肠子啊!

  「难以持续战斗!不应该变更模式!」马达骸骨不断挣扎,挥舞双手敲打忍者杀手的背部。但忍者杀手丝毫不以为意!「咿呀——!」他把寿司手臂和消化器官从体内连根拔出并且扯断!「哔嘎嘎——!」

  「空手道!空手道!小村小村!无关!小村!」忍者杀手伸出双手抓住一边喊叫一边旋转的头部,然后硬是凭着忍者臂力让马达骸骨摆出有如行礼般的前倾姿势。「你模仿人类的行为就到此为止了。」「小村小村小村小村!」「咿呀——!」

  「哔嘎嘎——!」马达骸骨的头部和人工脊椎被一起拉出来扯断!黑色机油和醋饭和鸡蛋洒满地上!「咿呀——!」忍者杀手无情地踩烂了被扔到地上的头部,空无一物的躯体也在同时喷出黑烟并瘫软倒地。

  「再……见啦……」被破坏的马达骸骨头部在最后发出微弱的声音,然后便再也不动了。

  ※

  小村重工的简报室里只剩下萤幕杂讯的声音。身穿双排扣西装并戴着邪恶面罩与锁头巾的老元·宽面无表情地注视萤幕杂讯好一阵子。然后他突然回过头。

  出席者全部沉默不语。因为有一半的人已经昏倒,另一半的人连心跳都停止了。有些人的耳朵和眼睛甚至流出了鲜血。其中几位昏倒的人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重回社会,但那也需要足够的体力和运气。

  一般人在近距离目睹因为怒气而释放自己的忍者灵魂的老元·宽后,根本不可能还能保持平静。另一方面,老元·宽却因为目睹这片惨状,反而恢复了原本的冷酷和平静。「……」将视线移向出口后,便看见单膝跪地的黑暗忍者。「您好,我来迎接您了。」

  ※

  风带走了充满烧焦味的空气。远方可以看见几道黑烟,还能听见消防车发出的警笛声。隔着大桥互相瞪视的本地居民和小村的承包团队都已解散,连一个人也没留下。

  在这次广范围破坏行动的元凶的钢铁残骸旁边,三郎老人抱着儿子的遗骸仰望忍者杀手。

  「森田先生……」三郎小声说道:「森田先生。难道这就是佛砠对我这一生下达的惩罚吗……因果报应……」虽然忍者杀手沉默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如此回答:「小村重工这间企业滥用暴力,而你的儿子不幸成为牺牲者。事情就只是这样罢了。」

  「真是的……」三郎努力露出苦笑。「没想到这个儿子突然回来却变成这副德行,实在有够不孝。」「……」「……但是他成长为出色的人了。真的很出色……」忍者杀手说不出话。

  「森田先生……」「……」「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虽然不知道真面目,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将来……也要有劳你了……」三郎与忍者杀手四目相对。然后忍者杀手转身背对三郎,跳到附近的屋顶上。「Wasshoi!」他跳过一个又一个屋顶,没多久就消失无踪了。

  消防车敲响的半钟就像是镇魂歌一样,响彻三郎头顶上满是焦臭味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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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3

10000
午时三刻 平民
怪不得漫画更不全。。。。。。

2 年前 0 回復

godygz 平民
请问论坛里有第2 3部的资源吗

8 年前 0 回復

godygz 平民
是不是第一本以后都没有人物介绍的立绘了?

8 年前 0 回復

低血糖的怪兽 侯爵
本帖最后由 低血糖的怪兽 于 2015-6-30 17:59 编辑


南无三,这是何等的末世啊,呜呼哀哉。

9 年前 0 回復

cowgp01 騎士
好看实在好看,本来觉得世界观太搞笑了,可是细读下去发觉真是十分原味的赛博朋克。只有杀与被杀的未来世界,巨型寡头企业,服用大量药物强化潜入能力的黑客,拿无辜群众试验新武器,疯狂的人体实验医生,为对抗寡头资本却变成仇恨富人的恐怖分子组织,作者以忍者杀手的复仇把一个末法之世生动地呈现出来,实在难得

9 年前 0 回復

基龙 伯爵
这东西的小说读起来真是非常的精彩啊
还有现在那网络动画版制作真是太魔性了,听说明年还有TV版?

9 年前 0 回復

combine929 平民
' 碎片¢ 发表于 2015-6-15 08:03 这玩意莫非是现在放的那个动画的小说? '


对,就是动画的原作

9 年前 0 回復

碎片¢ 子爵
这玩意莫非是现在放的那个动画的小说?

9 年前 0 回復

干掉上帝 侯爵
' ACE-Noir 发表于 2015-6-14 19:37 从看完第一卷就一直期待着第二卷,十分感谢录入!! 和第一卷一样不是按时间顺序排列说真的有时还真看得有 ... '


总觉得此书在恶意讽刺资本主义,典型的托拉斯黑社会统治的世界

9 年前 0 回復

xuwuyi 公爵
' mki999 发表于 2015-6-14 18:22 这是美国人写的小说? '


这么重的朋克风和美漫色彩的科幻小说,明显是美国人写的

9 年前 0 回復

ACE-Noir 侯爵
从看完第一卷就一直期待着第二卷,十分感谢录入!!
和第一卷一样不是按时间顺序排列说真的有时还真看得有点吃力啊,但是和之前一样充满了暴力的美学,看得十分爽快啊!!
最后就是,虽然知道这本书应该是以复仇为核心,应该是只有很少或者甚至是没有爱情要素的..........但每次到男主和女角们有一点互动就结束中断还真是让人抓狂啊啊啊啊....................在神社圣堂里男主抱着昏迷的南希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南希有没有知道忍者杀手的真正身份
由佳乃什么时候才恢复记忆,话说她说她对极乐者一见钟情难道是因为从插画来看极乐者和忍者杀手的身影相似的原因?(好吧,我承认这是我脑洞大开..............)
最后就是,一揆打毁这貌似有点影射我们这的XXXX党XXX主义啊,这.........还有红色、锄头和铁鎚是什么鬼

9 年前 0 回復

恩赫里亚 伯爵
忍者杀手该不会孤独一生吧,感觉女主都是走平行线的

9 年前 0 回復

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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