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星海社][cutlass]noesis虚假的记忆物语第1卷


本帖最后由 lzx1336 于 2015-6-24 10:02 编辑


  书名:NOeSIS 嘘を吐いた記憶の物語
本卷名称:千夜の章(前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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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cutlass
  插画:cutlass·ためきまくら
  翻译:lzx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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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daihikari大大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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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场人物:
鹰白千夜:尸体是这世界上最为美丽的。
千代田小夜美:快起床,不要在那里发呆!!
鹿仓忧姬:这就是所谓的parole




千夜の章(前篇)

偶尔,我会看到影子。
模模糊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像人一样的影子。
就算用手紧紧地遮住脸,紧紧地闭上眼睛,还是像沾到心头的污渍一般无法消去。
影子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目的、也没有表情。
单单只是两个空洞,一直看着这边。
影子,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太恐怖了,因此我一直转开视线,假装看不见。
害怕有一天会被捉住,我一直努力的想从影子那里逃开。

遇到电波女了。
放学后被夕阳染得鲜红的屋顶上,好像厌倦了一切的她就站在那里。
一头现在已经很少见的黑长直,以及端庄的脸上的双曈比西下的夕阳更加鲜红。
真是一个美人。
但是在此之上,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所散发出的气场跟普通人不一样。仿佛要将所有触摸到她的东西切断一般的气魄满溢而出。她慢慢抬起了双眼,盯住了我。
“……真糟蹋。”
她嘟哝地说了一句,然后冰冷的视线如箭般贯穿了我。
可能全力跑着上楼的缘故,我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肩膀上下起伏着。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听得特别清晰。
不...声音,仿佛消失了一样。
好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将耳朵塞住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从校园传过来的学生的声音、远处行走汽车的引擎声、然后连风声……被她的双瞳所魅惑,周围理应存在的那些声音,都消失了。
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屋顶从世界隔离开来了,被寂静所笼罩。
“已经说了真糟蹋了,在那边栋着的你,听到了吧?”
有着长长的睫毛及细小的眉毛的她表现出不高兴的表情,但也十分的美。
“我呢,正准备从这里跳下去的。一个人静静地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但是呢,居然有妨碍进来了。因为被你看到了而将这一切都糟蹋掉了,你要怎么付起这个责任?”
——但是无论怎样,她果然是个电波女。
我想我现在碰上了史上最大的无理取闹了。
走近她,我想也不想就拉长了她的脸。
“喂—!?你在干什么!!”
“总之先帮你恢复清醒。”
如果不说奇怪的话的话,黑发、有神秘感而且是ドS的话就是最高了。如果不说奇怪的话的话。
哼,她耸了耸肩 。
“我从最初开始、就十分清醒。”
这样子能说是神志清醒啊……没有见过妖精之类的东西吧,不要紧吧?
“被妨碍的反而是这边,我只是值日的,来检查楼顶的储水罐而已。猜拳输了,真是讨厌。”

然而来了屋顶之后才发现她已经在了。
“……哦。那么快点检查完不就好了吗?”
厌恶的嘟哝着,然后“哼”地横过了脸。明明是她先向我搭话的,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然后也转过头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开始向储水罐走去。
她从开始走动的我身上移开视线,向铁网外眺望。
寻死的气氛好像,没有了似的。
果然单单只是电波女而已,于是我安下了心。
那就赶快完工,今天就直接回家吧。录下的深夜动画不再消化掉的话,HDD恐怕要满得要生小孩了。
由于周围没有遮挡物,楼顶的视野极其开放,景致也十分的好。
近处有包围学校的住宅地,远处有耸立的山群,然后上面还能看到像被压扁了年糕一样粘住的夕阳。
用室内鞋走在这个到处是裂缝,杂草丛生的屋顶。我到了黑褐色的储水罐的正下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储水罐的水龙头可能已经老化,哗啦哗啦的有水漏出来,在地面形成了水洼。
水洼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夕阳光,也映出了我板着的脸孔。啊啊,为什么我的表情,会跟刚才那女的表情一样?这让我觉得有一点点可悲。
抬起头,巨大的储水罐遮住了视线。如果爬上梯子确认里面的话貌似会累得要死,总之在下面挂着的笔记本上写上已检查就回家去吧。
不……后面有那个女的在盯着,都已经来到这里了,然后被传言偷懒的话就糟糕了。
没办法,就只好放弃偷懒的想法登上去吧。但是,打开盖子之后看到尸体在漂浮之类的妄想不断浮现,夕阳下的储水罐巨大得让人毛骨悚然。
“你傻啊,尸体什么的。那样的东西,怎么会在里面。”
就像回应我无聊的妄想一样,背后传来了声音。
……嗯?我,有无意识把心里想的东西说出来了吗?
慌忙的回过头,只看到她站在我身后。
长长的黑发和特征般的红瞳,居然已经在近到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上。刚刚不是还挂在铁网那边的吗?什么时候移动到这边了。
她微笑着。
“我老早就站在你身后了,呵呵,没有看见是吧。但是你,谁给了你许可用两条腿走路的?猪就应该有猪的样子,用四条腿走路。在地上爬着走,这才与你相称。”
我,有做过让这女的怨恨的事吗?
明明只是值日而来到楼顶上而已,居然是这种态度。而且是初次见面。
成为奴隶,然后被她漂亮的S行为所对待。我对这种妄想从心底发出了喝彩声。
“原来如此,你不是猪而是变态啊。不过无论是哪边都下贱得没有区别。跪下吧,变·态·。”
不好办了,虽然不抗拒跪下,但是现在跪下的话那角度就能拜见到她的胖次了。这提案对于我这种胖次若隐若现派的可不能从。
“什…,你在想什么——!?”
她猛的按住了裙摆,并且与我拉开了距离。
……嗯?
从刚才开始这女的就奇奇怪怪的,怎么回事?
不由得再仔细打量她。长长的黑发流利的披散着,如同看到雨后干死的蚯蚓一般的双眼盯着我。室内鞋的颜色是上级生,也就是高三。如果她没有留级的话。
“你不觉得你刚刚很失礼么?当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并且是上级生的人说她留过级。”
不对,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失礼。虽然就算不恭维的说,你的确很漂亮,但是却是头脑让人感到同情的人,真是可惜啊。
“原来如此,你居然认为我是头脑不正常的人啊?”
“这种失礼的事我是有想但是不会说出来。”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时而要自杀,时而缠着给我找麻烦,总之很忙。
“注意下你说话的方式,下级生君。我看到你就来气,非常的不愉快。就像你对我有神秘的印象一样,我也对你有一点点的期待。看见放学后会出现在楼顶的男生什么的,不是都会令人有点期待的吗?然而之后只是发现什么浪漫的碎片都没有,单单的一头猪而已。真是令人失望。”
这是什么贬人贬的一钱不值的发言。我,真的有对那女的做过什么吗?
抛开这些不说,我察觉到从之前开始我的内心一直在被窥视了。
“对方的思想、记忆等我都能读取到。想隐藏起来,那是白费功夫。”
夕阳照耀得楼顶上,长长的影子延伸着。
背着正在落下的夕阳的她,那微笑与橙紫色的天空混在一起,染上了诡异的颜色。
“我能读取到任何人的想法。是了,就算对方,是死了的人也一样能——”
沙沙的,冷风吹了起来。
摇动着树木的风碰到教学楼形成了上升气流,屋顶上张开的铁网吱呀作响。
面前的她的长发,也随风飘了起来。如同蝙蝠翅膀一般张开的黑发,向我袭来。
“我连死者的话语都能听到。所以呢,你现在在想什么,我是一清二楚的。”
她的话语,大大扰乱了我的心。能听到死者的话语,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紧紧地捉住我的手,双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日常什么的全部给我抛弃吧。这样无聊的世界单单只是看着,双眼都要腐烂掉了。所以和我一起去死吧,去往新的世界吧。”
真真正正头脑有问题的人。好像是因为到了暖洋洋的季节了,这样的人也会增加的。
她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的脸,然后猛的放开我的手腕。
“你啊,双眼无神得让人吃惊。到了关店时分的超市拿出来打折卖的三文鱼都比你要好。非常混浊。你真的有死的想法?”
“不,都说了我是值日而来的了。”
“这种事我一早就知道了,都说了我能读心。”
……找架吵吗?这家伙。
“呵呵,只是想稍稍戏弄你一下而已。不是找你吵架。”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开始向楼梯走去。
“我呢,在找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等待的时候……你出现了。我呢,见到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会涌上怀念的感觉。一定是,跟我所熟知的面孔有点相像吧。如果能在你的身边,我所寻找的东西也一定能找到的,我有这样感觉……。下次不是因为值日,把我当成目标追过来就好了。如果能这样的话,跟你一起死,我也可以考虑。”
“这是在开玩笑吧,想死什么的。死掉完全不是好事,会腐烂、会发臭、会变难看、会给收拾的人抱怨。如果晚点才被发现,会变成虫子的温床。这样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有点寂寞的样子,她笑了。
“——没错,是在开玩笑。真的只是——想戏弄你一下而已。”
这是谎言吧。她说谎了。
“本来只是想偷懒假装检查过储水罐的……”
“不用担心,无论谁问起,我都会说你有好好完成工作的。”
“……”
“……怎么了吗?”
是因为接收了奇怪的电波了吗,我为什么会……对她上心。
“什么事都没有。”
不对……这样肯定是弄错了。
我的本命是萝莉,比我年纪大的……果然是搞错了。就像要把自己的想法甩掉,我摇了摇头。
一直盯着我的她看到我这样子,寂寞的耸了耸肩。
“是了……今天这样子把你留住了,不好意思。”
她又开始走动了。长长的黑发,流动着。
心不知道为何,一跳一跳的痛着。
我握紧了拳头,向离去的她的侧脸,叫着。
“不要这样随意的就想走掉。因为追潮流就企图自杀的,别骗我了。告诉我理由啊。”
啊啊——真是的。
讨厌自己居然对这样麻烦的人感兴趣。放着不管不就好了吗。这样的情感不安定的电波女。但是……
我窥见她的内心阴影的存在了。
“追潮流,啊。是了,想找更好的理由的话,这里有皮肤的感觉。暮色照耀的楼顶的边上,铁网画出界线,到那里为止是我的皮肤。但是呢,有时会有想撕裂那里、飞向另一边的欲求或者说是难以抑制的冲动,在我体内难以平息。”
“是这样啊。”
“真的只是除了理由外,其他都不问啊。再多关心一下我不好吗?”
“我每天都很忙的。今期要看的动画有26部,每天最少也要看3部或者4部不然就看不完了。单单向你搭话,你就应该感到荣幸。”
忽然,她好像察觉到什么一样盯住我了。
“不停地看动画……呢。对你来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吗?”
“我就是宅男啊,有意见吗?哈?”
“呵呵,想糊弄过去啊。那我换个说法吧。你不参加任何课外活动,关在家里过着像蚯蚓一般的生活。”
“啊啊,我可以哭吗?”
“——别装傻了!!”
认真的表情。她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刺向了我的胸口。切裂皮肤及肌肉,窥探我内部所隐藏的记忆。
“对于大部分的人,都会被你这样暧昧的态度给蒙混过去,但我是不会的。今天你我的相遇,并不是偶然。是你——把我召唤过来的。”
“所以说,我来楼顶是因为值日而已,已经说过了。”
噗嗤地,她微笑了。
“就算真是这样,这也来的太晚了吧。”
“来晚了大概也没什么关系吧。你才是,说的话也太可笑了吧。明明是来自杀,那么……怎么能扯到是我把你召唤过来的?”
扁了扁嘴,然后她把头转到一边了。对于我的质问,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这样子贯彻世俗看不起的兴趣,肯定是有理由的。在家里做些什么也不会让人生疑的……,那么最好的理由就是装作喜欢看动画和漫画了。”
“成为宅男还需要理由?那样的话,家里蹲全部都是动漫宅人了?说起来,你为什么对我宅在家里的事那么的——”
“——有不想外出的理由,是吧?”
我的话语被截然打断。
这家伙……真的能读取我的记忆吗……。
“看见了不能看到的东西了吧?所以你现在,在逃避现实。”
我,咬住了嘴唇。
“——才没有这种事——”
“我呢,是幽灵来的。但是,连这样的我都被你找出来了。你不是,也应该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吧?”
我已经无法直视她的脸了。
乱七八糟的强词夺理。单单是和这个电波女说了两句,这边居然也被认为有奇异能力了。
这样不就只是,喜欢轻小说的邪气眼同志之间对话了吗?
但是,我……
“呵呵,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好像是我搞错了。”
如同为了切断我的思考一般,她把对话中断了。
日落了。
在山的轮廓的另一侧,阳光的碎片一闪一闪的闪烁着。四周开始从橙色染成紫色,影子让人不舒服地将世界侵蚀成黑色。
“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夹杂着湿气,冷风吹了起来。如同将身体交给风一样放松了肩膀,我开了口。
“下次的值日我会确切地偷懒掉。所以,不会再见到了。”
她用带着忧郁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我。
啊啊,可恶,为什么这家伙会露出这样让人放不下心的表情……
“但是……也是啦。我会考虑一下的。”
“呵呵,刚刚你说的话把我的心情弄坏了。下次再见的时候,用三跪九叩来让我的心情回复吧。”
“那是叩九次头那种?你是中国皇帝吗?”
“我是武则天转生,你不知道吗?”
如同她风格的玩笑,以及扑哧微笑。
我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好像隔着某些界线一般,让我们无法靠近。虽然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但这一年内都没有见过面。
还能否再见面,这谁也不知道。
“还能再见面,我有这样感觉。”
关上了冰冷的门,她飘然而去。
我努力从脑中消除她的存在,在储水罐的本子上写上已检查,踏上了归路。





本帖最后由 lzx1336 于 2015-6-24 13:40 编辑


***
“那就是所谓的parole。”
晚回来的妹妹忧姬边按动电热水壶把水注到杯面里泡面,边回答。
双亲现在长期在海外赴任,这个家里只有我和忧姬住着。由于家事全部都拜托了作为青梅竹马的小夜美负责,所以她晚回来的日子,我们两个毫无办法,晚饭只能用杯面和配菜撑过去了。
在泡杯面的时候,我对忧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以及电波女的事。由于有可能会被误会关系,所以我对电波女的性别进行了隐瞒。
忧姬将写着莫理斯•卢布朗,米歇尔•福柯两本厚厚的哲学书压在杯面的盖子上面,然后小心地一步一步将其运到桌子上。
我比忧姬早一步坐到了沙发上,吸着稍稍泡开的面条。
“人可以跟超越自身理解的东西直接对话而产生联系。这是列维纳斯思想的核心。是很厉害的事。那个人就会从某个地方感到知识的起源,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虽说有了觉醒和顿悟这两者,人才能开始听到来自智慧的呼唤,但哥哥你跳过这个步骤,直接中奖了。真的,很厉害啊”
“……”
“嗯、嗯,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信息的互赠以何种程度进行那种意思吧?”
被妹妹的不可理解的话语刺痛了耳朵,我夹起的面条停在了半空。
忧姬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话实在太难理解,再稍稍降低了话的难度,重新说了。
但是即使那样,也十分难明白。
“都是小夜美和忧姬太晚回来,特别是小夜美。无论有没有部活,为什么星期三就是要晚回来。”
“对,对不起哥哥。要是我能做饭的话……”
拍拍忧姬的头,对她发出别为这点小事消沉的信号。忧姬消沉是有理由的,我吃过她做的菜,结果因此几次失去意识。
妹妹做什么都细致认真。看法文的食谱,用精心挑选的素材,甚至根据湿度调节水量,结果在高压锅爆炸后,端出了碳化后的菜。吃了那坨东西的我,果断住院了。
顺便说一句,将料理碳化的行为叫做carbon,是优秀萌系大招之一。

虽说这是萌系大招,但实际上吃了的话还是会让人见到生与死的境界线,极其危险。
啪啪,啪啪啪。
我轻轻的拍着忧姬的头,忧姬的脸变得通红而且低下了头。
“啊,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parole?”
忧姬头脑要比我好的多,所以碰到像今天一样动机不明的对手的时候,很靠得住。
虽说是这样……但是说的话太难理解了,要理解的话要花上不少时间。
“嗯,说得对。只不过严格来说parole只有声音的意思。是因为要进行parole的交换,才会形成对话的。”
“那家伙,确实能读心。的确这边都还没说出口……不过就算能大致猜到我的想法,但连想的内容也能猜出,这可能吗?”
“嗯,怎么说好呢……?能做到这样正是人类的厉害之处。人们之间的对话,实际上说出来的内容没有任何意义,说得极端点,最初的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所谓的会话或者说是意思的交换就已经结束了。”
忧姬将用来压杯面的盖子哲学书,拿给我看。
“‘我的心中有别人的声音’,提出了这个看法的是名叫莫理斯·卢布朗的人。‘和你说话的人在他张开嘴之前,我心中的别人就终结了对话。’就是这个意思。”
“是这样啊,忧姬头脑真好。”
把手放在忧姬的头上,轻轻地抚摸。
“诶嘿嘿。被哥哥表扬了。”
“听——不懂,去洗澡吧……”
我单方面中断话题,去把杯面底部剩下的混浊的面汤倒到水槽。
今天妹妹说的比平时更加难懂,我完全跟不上。
果然是选错了讨论的人了吗?
“等、等、等下~哥哥,话还没有说完啊~!!”
有点哭腔的忧姬把我的手拉住了。
娇小身材的忧姬为了停住我的脚步而用力拉我,但是反而被我拖了好几步。
“啊啊,真是的。会听你说的了,首先冷静下来。”
为了平静慌乱的气息,忧姬对呼吸进行调整。
只是稍稍的拉我也会让她累趴下,是因为带病造成的贫血。
“对话虽然必须要有声音的收发信号,但是未必需要对方发出声音来回答。所以哥哥只需要注意倾听对方的发言,然后作出相应的表情就能充分达到目的了呢。比如说眼神交流,不是也能传递意思吗?这就是交流。如果能将感觉敏锐化,对方的想法完全猜中也是可以做到的。”
“嗯嗯,原来如此。如果有交流力的话,比如说——也能跟死人对话吗?”
“我因为是可以的。是说优秀的法医检查死者的事吧。那个医生,只是看到死者的脸,就能猜中死因。也就是说,通过死者的表情,接受了parole。死者最后的瞬间留下的语言,也就是死亡信息,也有可能听到。而推理小说之类使用的,又有一点点的不同。与其说是索绪尔,不如说是拉康的风格比较好……?”(注:索绪尔是瑞士语言学家,拉康是法国精神分析家)
最后一句话意义不明所以就置之不理了,死人是怎么说话大概明白了……真是阴森的话题。
忧姬说完后盯住我的脸,然后笑眯眯的说。
“也就是说——,哥哥对那个神秘人物很感兴趣?”
“不,完全没有这种事,能读人心的,不是相当中二吗?只是对那里面有什么巧妙的机关感兴趣。”
“人不单单只是听声音的。不经意的表情变化以及手指的动作,全部会被敏感的捕捉到,然后就用作判断真伪。所以那个人,故意把自己的能力表明……”
“故意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故意用繁琐的说话方式及很难回答的问题,是为了等待能够应答的人的出现。对话的内容本身并没有意义,只是想试试奇怪的自己能否稍稍被认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人类。哥哥因为太温柔了,所以被因为拥有所谓不可思议的力量而步入不幸人生的人所吸引了。”
“也就是说那家伙单单只是电波而已?说的也是,一般来说是不会用自己是武则天转生的这种说法的。说是毗沙门天王还比较普通。”
“那么说的话,不如说是上杉谦信……有他是女性的说法,哥哥也比较喜欢不是吗?”
“嘛,要形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家伙的话,的确比较合适。”
“哼……。我有一点点的兴趣想知道,哥哥和电波小姐是什么关系。”
嗯?话题怎么跑到奇怪的方向去了?
“祈求哥哥的幸福,对于妹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音符)”
“喂,话题方向怎么跑题跑到后天去了……?”
“没有没有。从哥哥说话的样子里,察觉到对方是大美女什么的,完全没有——哇。”
拿了一个放在电热水壶旁边的奶油面包,把它塞到忧姬口里了。
“绝对没有这种事。”
话题已经转到麻烦的方向去了,所以我立即就跑去洗澡了。
***
温柔的光线刺激着我的眼睑。
被暖洋洋的被子包裹的身体还十分的沉重,意识离清醒还远远的。
耳边能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楼下也传来了煎培根的香味。
铃铃铃铃铃——。
高分贝的闹钟响了起来,但是这种程度的声音想吵醒我是接近不可能的。
需要,更强的刺激……。
踏踏踏踏踏——。
越过门扉,轻轻的上楼梯的声音越来越近。
——啪!!
关取力士用手扳开苹果一样的声音响起,吵闹的闹钟瞬时安静了下来。
……不,等等。
那个停止闹钟的声音有点奇怪……
“啊呢呢?明明只是很轻的按下去了,闹钟居然散掉了。嘛,不管了。喂,时——雨!!起床——”
我猛然地将少女的举起的手摁住,连盖着的被子都弄飞了。
脸前是眨着并看着这边的青色眼睛,以及染成茶色的披肩卷发。头侧边绑着的樱色丝带,正因为我摁住她手产生的反动而摇晃着。
“哇哇,吓了一跳。怎么了?时雨已经起来的话,好好的把闹钟停下来啦。我的握力大,很容易把东西弄坏的。”
“不,刚刚才起来的。小夜美,你的握力不是大了一点点而已,只要是擦过的话都会造成骨折。”
“真是的,不要说这样小学生玩笑啦。只是稍稍打到的话,怎么会费劲?”(骨折与骨が折れる)
面前的少女捉住我的发言,边说这是笑话,边举起右手进行了吐槽。
如果她瞬间用力拿起地板上滚动的哑铃的话,哑铃恐怕会变成两个——从中间断裂,重的两头还会破碎着掉下来。
是的,打中的话不是骨折,而是复杂骨折了。
习惯真是种恐怖的东西,因为已经长年与具有超越人类怪力的她一起生活,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应了。
就好像住在千岁市里面的人对战车在大路上行走完全没有疑问一样……。
她的名字叫千代田小夜美。代替长期出差在外的双亲照顾我们,极其优秀且能帮上忙的青梅竹马。
我和小夜美有着生日甚至出生医院都是一样的,要说的话会很久的孽缘……。
“快起床,不要在那里发呆!!”
“哼,单单只是那样的话我可不会起来。不是有的吗?青梅竹马的特有叫起床方法。比如说用勺子把平底锅敲得锵锵作响的那个方法。”
“那么,用撬棍或者球棒把头敲得铛铛作响怎么样?”
小夜美俯视着老是不肯从被子里出来的我,太阳穴附近已经有数根青筋突起。
为了不成为今年已经牺牲掉的五台闹钟的伙伴,我勉勉强强的起床了。
“啊啊,如果能晚生一百年的话,猫耳二次元美少女机器人给我能将学校形迹不留的毁灭掉的道具就好了。”
“不,这里请用未来的力量去学校……”
“问题是一百年之后是否真的能做出猫耳美少女机器人。”
“在这百年内,肯定会有很多人做错事使这件事延期的。”

“发售延期的事已经习惯了。发售迟了数年,更过分的是不打补丁就不能运行的游戏有一大堆。不过没关系,就算是几百年我都会等的……“
“时雨这种你每天都玩、里面只有女孩子的游戏话题已经够了吗……。啊,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快点换好衣服下来!!”
小夜美走出房间,并且砰的一声,暴力地关上门。
那份冲击使架子上大量的手办都被震得摇摇欲坠。

我咯吱咯吱后脑,把手伸向衣架上挂着的制服。



本帖最后由 lzx1336 于 2015-6-24 13:50 编辑


此楼之前粘贴错了。不知道怎么删除。


***
五月温暖的风从稍稍打开的窗子缝里吹了进来。
我把完全没有装教科书的书包放在肩上,走下了洒满早晨阳光的楼梯。
我的名字叫鹿仓时雨。现在是高中二年级生,双亲长期出差在外,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叫忧姬,没有养猫和狗。
如果不是每天都有青梅竹马的小夜美来叫我起床的话,肯定是更为冷清的家。
从二楼自己的房间下到一楼,到达了起居室。
阳光透过面向庭院的广阔的窗子照射着沸腾着的咖啡壶,上升的蒸汽散射着阳光,营造了稍稍梦幻的空间。
开着就放着不管的电视播放着新闻,主持淡淡地读着近来附近有连续杀害过路行人事件的报告。犯人好像还没被捉到。
小夜美在起居室连接着的厨房做着便当,看见我下来了,就用动作指示我快点把早餐吃完。
天天延续的早上,一如既往的光景。
“啊,早上好,哥哥。”
入口附近横放着沙发传来弱弱的声音。
青色长发在头上扎成两束,是作为妹妹的忧姬。贫血的原因,皮肤显得病态般的苍白。
“哦,早上好。书虫。”
我用手抚摸着忧姬非常发育不良身体上的头。
立即露出有点不高兴的表情,忧姬用抗议的视线看了过来。
“才,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子读得那么多书。我也没有把佩里罗丹(宇宙英雄ペリー ローダンPerry Rhodan)全卷都读了,书架上摆着重得要压坏它的、画满女孩子的漫画的哥哥才是读书家啊。”
“是是,再发怒的话牛奶就要撒了。”
“啊……。 我,我喝的是可可,才不是牛奶啊。”
因为情绪有点高涨, 右手拿着的画有牛漫画图案的杯子倾斜了。为了赶快端平它,忧姬慌慌张张地把非常厚的哲学书的硬皮封面合上了。
显现出的封面写着有点复杂的书名,作者有着像是水壶(YAKANヤカン)一样奇怪的名字。(RAKAN(拉康),法国心理学家)
“我已经吃完早餐了,要出门了。那么再见,哥哥。不要让小夜美久等啊。”
喝干了可可,忧姬站起来然后走到走廊出门了。
然后,感觉到背后有气息。回过头来,发现做好便当的小夜美抱手站在那里。
“好了,不要再发呆了。给我坐在这里,然后吃。”
强行的将我拉到桌子坐下,再强行把口张开,然后把食物塞进来了。
“不要乱来,喂,饭可以自己——呜哇——”
“可是时雨吃的太慢了,没关系没关系,我来喂你好了。”
连碟子都塞到口了,早餐也是能塞就塞,还没嚼过就用咖啡冲到胃里了。
“唔呃呃呃……完全没有吃过早餐的感觉……”
“这都是不早点起床,时雨的错。好了,快点站起来,去学校了(音符)”
她露出明亮的笑容站起来,然后拉着我手就跑。
***
电车咕咚轰隆地摇着。
现在是早上八点左右。如果没有坐上这个时间的电车的话,就肯定会迟到。这趟电车被经常以勉勉强强不迟到为目标的学生所喜欢,而现在我们也在上面摇着。
车窗外是建设途中的东京街道。再前进的话房子和公寓就会越来越少,进入眼中的都是空地或者田。到了这里说是还在东京都内,谁都会难以相信的。
由于错开高峰时间30分钟左右,车内也稀稀疏疏的,坐车的都是在附近大学或者音大的学生。
穿着制服的只有我和小夜美。不会没有座位,也不会让人觉得窒息,也不拥挤,真是舒服的空间。但是唯一不好的事就是就快迟到。
“不错,今天也能从那个绝望般的时间赶到这里来。真是优秀(音符),特别是我。”
下了电车通过了站前的环行岛,清爽的青空来迎接我们了。
沿着等间隔并排电车铁路支柱,我们走在马路上。
通过了架在用水路上的桥,我们继续走在新绿装点以及透过树木洒满阳光的路上。
总算是钻进了时间上刚刚来得及的电车,小夜美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明明面前是已经关上的车门,但是被这家伙用不寻常的力量强行打开,然后上车了……
“说起来,小夜美,最近你都跟我在同一时间出门……部活的晨练什么的没有了吗?”
开朗的小夜美是超运动型少女,每天早上都会参加所属的女篮球部的晨练。
因此,总是为我做好早餐,然后就会迅速地把家抛在后面的。迟到惯犯,不如说觉得到学校很麻烦的我,连续2周定时从家里出发坐上山手线到学校,摆脱了懒散生活,是因为小夜美的晨练消失了。
“啊……女篮球部……现在……有点。”
小夜美表情骤然变得暗淡。
用食指不停地、绕着染成栗色的头发。这是小夜美困扰时的举止。
她最近一涉及女篮球部的事就突然变得忧郁。
小夜美因为性格比较开朗,因此只是稍稍低下头就好像阴影在地面扩大了很多。
“该怎么说好呢。多亏了你,我早上才能按时起床,有点感谢你。只有一点点的哦。”
因为刚才弥漫着不可触及的气息,所以我绕开了话题。
“啊啊,嗯嗯!!就是嘛就是嘛,时雨身边不能没有我!!时雨你啊——每天都看深夜档动画,因此早上就起不来……你也是时候从满屏美少女的动画毕业了吧,不然可不会受欢迎的。”
只是稍稍的鼓励了你,居然要我从动画毕业?
这等同是死刑宣判啊,我挥挥手表示拒绝。
“不受欢迎也什么关系。反正不管我怎么看动画,小夜美也会来叫醒我的。”
“我……我啊——是时雨的青梅竹马,你的双亲也拜托了我照顾你——所以——那,那个……”
声音已经轻得听不见了。
一会儿忧郁,一会儿脸红,最后又在慌张些什么啊?在我正想窥看这有着不可思议变化的脸的时候,小夜美双手乱划圈子躲开了我。
“不、不能看我的脸——!!时、时雨的面前,今后也会有好女孩出现的也说不定的——!?”
“不可能,不是已经说过我对三次元没有兴趣了吗?”
“才不是那种问题,今后有好女孩在时雨面前出现,时雨会因为这个而被讨厌的!!那样子是不行的!!”
小夜美刚才开始就用书包把脸遮住,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一点都不明白。好女孩啊……
“啊——是是,又不是漫画,像里面画着的邂逅什么的不可能——”
话说了一半,突然脑里闪过昨天那些事的影像。
被夕阳染红,长发的、不可思议的少女出现在脑海中。
不……那绝对不会是好女孩。
打个比方的话,或许她是和——死神一类——相近的事物吧……
我把手放在下颚开始思考,小夜美像吃了一惊一样站住了。
“欸……?为什么,为什么时雨会在那个节点思考……?”
“我,说了什么糟糕的话吗……?”
“不,完全没有哟(音符)”
瞬间小夜美表示出来的尖锐的气息消失,变回笑眯眯的表情了。
小夜美小跑着追上了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那么,是哪位?”
“是哪位?你在问什么?”
“刚才时雨脑海里浮现的,是哪位?”
“啊啊,脑里浮现的是幽灵或者说是死神之类的东西。”
“……啥?”
"不是说了,是像幽灵一样的什么东西——"
“天气真好!!”
小夜美看向耀眼的太阳,眯起了眼。
“真是白期待了……”
今天也随便的和情绪剧烈变化的小夜美闲聊,不经不觉就走到了高校前樱花树街道。
“——?”
穿过校门,然后发现视线的边缘,有某种事物定格了在那里。
“怎么了吗?从刚才开始就好奇怪哦,时雨你。”
“不,什么事都没有。”
“——啊。”
循着我的视线望去,小夜美也发出了惊呼。
“……走吧。”
“唔……嗯。说的也是。”
说起来,今天是那个日子啊。不约而同地,我们都努力地把刚才看到的东西逐出脑海。
随后,我谨慎地同小夜美攀谈着,向教室走去,这番谈话真是异常沉闷。

『我想,从这里跳下去。』

她的话语,在脑海里浮现。
不,不会吧……怎么会……
我用右手按住急速跳动的心脏。努力地,不去想像,倒在花坛的黑发少女的身姿……

最初,我听到的是一则流言。一周一人,死掉的流言。
不久那则流言拥有了意识,开始蠢动起来。
今早闯进视野的,是覆在花坛上的塑料布。那一定是,有谁死在那里了,为了遮盖住痕迹而放置的吧。
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场景了,我们都已经在内心这样认定了,这场连续自杀事件一直持续着。
但是……今天的事发地点……
塑料布是一花坛边的硬砖为中心,铺展开来的。从一般角度来考虑,只能是有谁从楼顶跳下来了。
心中涌起让人厌恶的躁动持续着,上午的课程让人感到很漫长。
听到了,嘁嘁喳喳的悄悄话。
“……又是星期三……”
“……第五个了……”
听到的,只是这些。
***
午休的时候我被叫到教师室,交代了昨天在楼顶检查的事。果然,昨天黄昏到入夜这段时间内,有人从楼顶跳下去了。
被老师询问的时候,我正想着怎么解释电波女的事情才好……不可思议的是,老师没有问得更深入了。
据说是昨天有一位好心的高年级生来帮我进行了储水罐的检查。是那家伙啊……
看来,她到底还是平安无事的,我的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算上这次……是第五次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老师口中漏出来。
恐怕这是在说连续自杀事件的次数吧。流言中只是说很多很多,但是具体的数字我还是第一次直接听到。
被再三叮嘱此事不能外传之后,我微微地鞠了下躬,便离开了办公室。
“等你好久了,大哥!!坐班辛苦了。”
坐了15年牢的我,终于被释放了。
跑到我身边的小夜美送上致词,并慰劳了我。
“好清爽……外面的空气……好清爽——喂,说什么呢你!!”
这是看着我从办公室安全释放送上任侠式祝福的小夜美,以及被影响的我。
“我是,在一直担心你哦……话说,把你叫过去是为了什么?”
“嗯?啊啊,是为了——”
我向小夜美打了个眼色,就跟她咬耳朵了。正因为是特殊话题,得小心隔墙有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时雨是昨天的值日生啊。有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奇怪的电波女。”
“嗯——是吗。天气暖了这样的人也会增加……喂,电波女是什么?话说回来,你不是看到了吗?时雨。”
“不,都说了不是了,掉下去的不是那个人!!”
正因为有那个人帮我说话,我才避免了各种各样的误解,我对小夜美说明了一下。所谓的误会,是……
我有把他人推下楼顶的嫌疑。
“一直连续不断的呢,又总宣称是自杀……是不是杀人事件,有怀疑是否这样的人在一点也不奇怪。”
“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连续自杀事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场自杀事件,谜团重重。
学校方并没有承认自杀的事实,甚至连警方也是什么都没有发表。
真假难辨的流言漫天乱飞,有说是相关部分利用国家权力把消息遮盖起来,有说外星人把那些人拿去做人体实验了等等,虽然流言蜚语很多,但偏偏可靠的消息连一条都没有。
“呃,时雨,调查这事件可是会死的。不要深究,那太可怕了。”
而在我的面前,正有这么一名坚信着那些真真假假的流言的人。这场连续自杀会就此以未解之谜葬送到黑暗之中,我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大家都不想被卷入麻烦之中。特别是关乎生死的,更是如此。况且这里是升学学校,奇怪的流言流传的话,学校整体的评价就会下降……所以不要深入去调查,老师也被这样嘱咐了吧。”
“已经是第五个人了,我听到了这样的话。如果这是真的话,事情就是从五周前开始持到现在的,是这样吗?”
每周固定的某天就会死一个人,而现在是第五个人,经过单纯计算就得到那样的结果了。
“不对哟。”
……嗯?小夜美说出了一句话让我无法理解的话。
“不对?”
“嗯,据我所知,应该是四周前。”
“这就和计算不符了吧。”
“那种事根本无所谓,计算不符什么的。”
看来小夜美知道什么内情的样子。既然流言是唯一消息来源,那么交友广泛的小夜美比我了解得清楚也是正常的……
但是,她有点害怕过头了吧?我有这种感觉。
“别提这个了。因为——”
小夜美的声音更小了,继续说。

『还没有能断定事件就是自杀。』

小夜美就这样子,在此之上说出了更让人心头一紧的话。
她眼睛的深处,能看到不安及困惑。那是乌黑的、浑浊的感情。
***
太阳早早的西沉了。
从升降口出来的时候,四周已经被黑色以及橙色的混色这种令人不安的颜色所染遍。这也是太阳即将沉下时,混合着寂寞的色彩。从稍远处的校庭传来了运动部的口号声。走向通往校门的小道,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
视线的边缘,出现了意外的光景。
以长长的黑发为特征的她,向盖着塑料布的花坛,供上了一束鲜花。
“你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吧?”
视线里沉浸在其中的她一瞬只把眼角转过来看我,然后随即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把脸孔也转了过来,正对着我。
“我就是这种人哦。”
“…………”
“…………”
就这样相对无言,只有时间静静流淌。
“你还站在这里,就是说你有事情找我?”
落日将她的头发染上了橙色。
“读取别人的想法,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就叫做……parole吧。”
扑哧地,她的唇角微微向上了。
“parole……啊。昨天回家后,进行调查了吗……是去向某人打听我的事吧?这样的行为不行。仅仅只是掌握知识,而没有共鸣的心。”
“不要说这么困难的事。要我和自杀志愿者产生共鸣?”
“是的,人们需要在心中产生共鸣。很重要啊……这一点,可是相当重要呢。”
“共鸣什么的做不到。而且我想问的才不是这种事。为什么昨天想从这上面跳下来?”
她慢慢的站起身。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然后开口了。
“你想知道的,其实也不是那种事吧?昨天的晚上,是谁从那个地方跳了下来。……为什么,好像瞅准我们回家之后,人才从那里跳下来的。这才是你想知道的吧。”
一语中的。然后,我有点后悔,因为这些话都是由她说出来了。
“我呢,明白你在想什么。我没有跳下来……但是那个人反而跳下来了。所以,死去了。真是稍微的差异,单单这样,人就从这世上灰飞烟灭。parole……要是你觉得搬出这种生僻的外文,就能让人理解,那就大错特错了。parole这个词只表示人声的意思。人在说话的时候,语言就会被叠加上面部表情以及身体动作等几重东西。这些就像暗号一样,向对方传达着复杂的情报。仅凭语言本身无法传达,在此语言中所包含的真正意义,那才是parole的完整内涵。如果仅凭语言就能传达一切,让人理解一切的话……那么谎言也就不能存在了。大家也是,生来就知,那种事情是……”
夕阳落下。
她的唇刻画着每个语言,染上橙色光泽的长长黑发,也逐渐地与大地溶为一体。
“你今天,在这个花坛前站住了。以前的你,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会老老实实地,停在这里吗?”
在说什么啊,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实在是不明白。
“我会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还以为你在我们见面之后死掉了。”
“呵呵,原来如此。或许,我真的已经死掉了也说不定。然后,能看见我的也只有你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要怎么做?”
“幽灵什么的不要让我发笑了。斜视着能看到裙子里可爱的胖次了哦,穿水色胖次的幽灵在这个世界存在着,这怎么能容忍——咕哇!? ”
还在说的途中,侧腹就挨了一脚。
她看上去果然不是幽灵。不过被看见胖次就害羞的幽灵如果真的存在,那也好萌。
“总是说胖次胖次的。你一天大半时间就只考虑胖次的吗?”
“开什么玩笑,才不是大半时间,我头里是24小时从无休息的胖次一色。连梦中都会想着。”
“这边……是很认真的在说话的……”
“那说什么幽灵啊,你是高三的吧?‘其实我的真身是什么什么什么’——这一类的妄想截止到中二都是可以有的。反正初三之前中二一下,还是挺有魅力的啦。”
“呵,呵呵。我是幽灵哟。所以是能听到死者的话语的。不过你好像认为那也是开玩笑呢。”
真是恶趣味。
在发生跳楼自杀的现场说能听到死者话语的少女。
昨天也读了我的心。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说谎。
“谎言,是这样想吗?”
她透过我的眼睛窥视我的内心。
就好像有冰冻的手在我的胸内摆弄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袭向了我。
“是这样啊……在家和妹妹2个人一起生活呢……考虑到你双亲的心情,被断绝关系也是理所当然的。”
“给我等一下,是海外赴任。绝对不是只留下房子断绝关系的。话说回来不要乱读人的心。”
“那么,够了吧。我已经说了希望你扔开我的事不管。”
“别开玩笑了,扔开让给谁啊。在这种不吉的场所供上花束,就好像在说快点过来在乎我一样。”
“我啊,在追寻感情的痕迹而已。想循着这个地方死去的人的记忆,找到我想找的东西——只是这样而已。”
“昨天也好像说了类似的话。”
回想昨天在楼顶的事,到底,是谁说了在那之后会有人跳下来的呢?
“肯定会出现的。本来想在那里等到夜晚的,但是突然间有了疑问。要跳的话,不是这个地方也是可以的。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而天已经亮了,所有东西都终结了。那个人,就等同于被我杀死的……所以今天,是来对话的。”
真是灰暗的家伙。连发散的想法都是灰暗的。
“遗体什么的已经被收拾掉了。你打算怎么对话?”
“的确有点困难……所以,今天有点遗憾。但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死去了呢?”
“那是因为……从楼顶跳下来的范围有塑料布盖着,一般都会这么想吧。”
“你在此处,已经知道了或许有人死去的事实。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再也无法脱离关系了。你接收到了。坠死在这花坛之中的人,parole……不,是死者的思想……所以你被吸引到了这个地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恐怕早就路过了吧。比如说,每天经过的道路或者十字路口某天有鲜花供放着,你只要看过,就会有这里死过人的厌恶感。这也是所谓的parole。人呢,会被向着自己的意识所吸引。所谓的被吸引,和单纯的跟风不同,其中有着更深层的含义。应该是和你的生存本能……之类的东西,产生了共鸣呢。”
“我啊,是无法听到死者的声音的。”
“呵呵,是吗?那就好。”
她的脸上稍稍,真的是稍稍的露出了笑容。
“死者的声音呢,听不见才是最好的。当你能听到的时候,就再也无法与己无关了。你也不想被卷入多余的麻烦中吧?我呢,就是那种能听到多余杂音的人。我听到了从这里传出的呼救声。但是,却什么都没能办到。硬是要说有能做到的事,那就只有安慰死者之类……呵呵,真是无力的东西。”
“所以,才献花了吗?”
“一半是由于这个原因,而同时也算是我应尽的礼节。毕竟这个人……就如同被我杀死一样。一周一人,相继死去。你至少,也应该听说过吧?”
——这流言——
冰冷的,在她的唇边跃动着。
“活着,就意味着已经排上了通过死亡的队列。死亡是平等的,你也不例外,总有一天它会前来造访。”
看着她的脸,就感到寒气在背上。简直像有冰在抚摸着后背一样。
“自杀事件的详细,请告诉我。”
“扯上关系会死的,这样也要知道?我有自灭的意愿,但你不是这样的吧?”
她向我走近了一步。黑发沙沙地流过肩膀,深红眼睛紧紧地看着我。以及突然,抬起的嘴唇。每次她透过我的眼睛窥视的时候,就有一种胸内被空手所碰触的感觉。
“是这样啊……青梅竹马也警告过你了呢。那么你还是,不要深入下去比较好。”
她踮起脚,用右手抚摸我的脸。在温暖的肌肤感触消失之前,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被染上黑暗失去踪影。
在她转身离去之后,我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看着日落后的花坛。
到底,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她的存在本身,正在召唤死亡,我有这样的感觉。
结果有关她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的,连名字也不知道……
“难道是……时雨?”
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就像刚才的她一样,抱着鲜花的小夜美站在那里。
***
夜空浮起的星星,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
“我啊,听说掉下去的人的名字吃了一惊。时雨啊……难道你认识她吗?”
稀稀落落、闪烁不定的路灯下,我和小夜美向车站走去。
献上花后小夜美,不可思议般的冷静。
“不,根本没有见过面,到现在我连掉下来的是谁都不知道。”
“是这样啊。对我来说,她算是我……挺好的一个朋友了。”
小夜美并没有追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自杀事件,校方并没有公诸于众。恐怕是小夜美和我在傍晚时分开的时候,听说到谁死了的传闻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应该很伤心的,可是眼泪……却一点都流不出来。”

——果然,因为这已经是第五人吗——

小夜美这样喃喃的说着。
这句话让我稍稍心生距离感。
针对这次的事件,小夜美一定知道些什么。
出现在面前的令人不可思议的电波女,以及小夜美都知道些什么的样子——我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也只有自己了。
“呐,小夜美。有关这次的事情,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我不要……”
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也不是想知道才知道的啊。而且,过多的介入这场事件是不行的。”
“会死,是吗?但是,那只是流言而已……”
“仅凭流言就能让自杀持续到现在,想也不可能吧。时雨,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突然之间,尽是问自杀事件相关的问题?”
“嘛,怎么说好呢……看过现场了。感觉流言变成真实了,所以……”
回答得真是敷衍,就连自己都这么觉得。是啊,为什么我会对这场事件那么感兴趣呢。
“是跟刚才与你谈话的那个女孩子有关系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蹦出那家伙啊……”
“哼哼……所以你才想进行调查的?”
小夜美瞬间洞悉了我的想法。
我关心的并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学姐,就是那么一回事。所谓的语言并不仅仅只是从口中说出,而是通过全身的动作展示出来的,忧姬(笔误?学姐)说过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起,在了解你的人看来一下子就会漏馅了,我对不擅长隐瞒事情的自己绝望了。
“毕竟已经死了5个人了,现在也有各式各样的人在调查着这事件。但是,你还是不要太深入比较好哦,时雨。越是参与进去,被卷进去的风险就越高。所以,我也不想深入了解这件事。至于时雨,我也不想你过多扯上关系。你……准备和刚才的那个学姐,一起调查这个事吗?”
小夜美为什么会知道那家伙是上级生的呢?
“不,是完全不认识的人。一起调查什么的,没有这打算。”
我说谎了。为了不让小夜美有奇怪的担心,我抱着这样的想法。
“哼……完全不认识……呢。时雨需要更加的注重自己啊。简单地相信别人还呼呼地跟着别人走,肯定会倒大霉的。”
“不要把人说的像狗一样。”
“你看,那里不是也好好的写着吗!!”
小夜美指向的方向,有写着《要当心,甜言蜜语以及昏暗道路》的告示牌。
“甜言蜜语的,是指什么?”
“时雨也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了呢。有企图地让你买下高价的罐罐壶壶,让你加入奇怪的宗教之类的。真是不注意就不行的!!”
小夜美突然变得怒气冲冲的,因此我的大腿就遭了罪。
“好痛”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不知为何小夜美却把头扭向了一边,快步离去了。



***
“哼!又是这种忘记与女主角的重要约定的展开啊!!”
我被这种毫无逻辑的动画展开气得大声叫了起来。
“为什么动画主人公总是听不到女主角重要的话语,总是察觉不到她的心情的啊,这个迟钝的家伙!!见到就心头火起。”
我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向深夜动画的录像发怒的时候,感到背后有冷冷的视线。回头一看,只见小夜美和忧姬用满是睥睨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看见猪以为自己是狮子地生活着而已。”
“哈?”
“嘛,一直都是边看动画边吐嘈的生活真好。”
哧哧地笑着小夜美,站起来走到厨房去了。
我对剩下的忧姬,发出了求救的眼神。
“忧姬不会说我是猪的吧?不会看不起我的吧?”
“嗯……嗯!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会用看到在夏天放了三天的暂装生厨余的三角容器般的眼神看你的。可以的啊哥哥,只喜欢动画中的女孩子,保持一直以来的生活态度。”
“笨蛋,我爱的只是二次元。今后的一生都只爱动画、轻小说和游戏中的角色……没错……今后的一生都会背负着这十字架生存下去的……忧姬……你比小夜美更加残酷……。
“不,不要这样就消沉下去啊。啊啊,否定也好,肯定也好,都会伤到哥哥,那该怎么办……”
“就这种程度是不能真正的伤到我的,快点从动画什么的毕业那才能。只是假装被伤到了而已,假装。”
我靠着沙发的背后,然后伸出头来,窥看在厨房煮菜的小夜美。
代替长期海外赴任的双亲,小夜美作为所谓的青梅竹马将我们家的家事都承包下来了。没关系,现在小夜美会以为我们只是在呶呶不休以及看动画片而已。
“怎么了吗?有让小夜美听到就很糟糕的话要说?”
一瞬间就读取我的想法的忧姬。
还真是少见,忧姬很早就回家了。不能让这机会溜走。我拉住忧姬的衣袖,跟她咬耳朵。
说了一下今天的发生的事,逐渐地,忧姬面部变僵了。
“——继能和死者对话的电波小姐之后,又是自杀事件的调查?没事吧?最近,哥哥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虽然哥哥偶尔会见到奇怪的东西,但这次也太过异常了。”
忧姬露出很担心的表情。
由于过去的事故而患上重度贫血的忧姬,身体特别的娇小。在和我对话时必然看到的她的身姿,在露出不安的表情后,感觉更加细小了。
“我刚进学校不久,因此对自杀事件还不怎么了解……即便如此,我还好听到了好多流言。”
我继续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看着小夜美,小声地把对话继续下去。自杀事件已经被小夜美下达了封口令,被听到的话就糟糕了。
但是人就是这样生物,被说了不要做不要看不要了解的话,反而会更想去做去看去了解的。
“是不要看的戒言吧。打破了话会遭大罪的,世界上神话和童话都是这样说的。人真是不会学习前车之鉴的生物呢。”
“虽然是这样说,忧姬不是也兴趣满满的吗?”
“那当然会在意啊。好不容易和哥哥还有小夜美进了同一所学校,结果却突然出现了怪事的流言了哦?”
我也觉得自己真是不谨慎。
花坛铺着的青色塑料布、供奉上的花束……以及,神秘的黑发少女。如果没有看到这些的话,我也不会对自杀事件这么在意。
“所谓的有所接点,没想到是那么恐怖的事吧?路过事件现场,只是这样的话……人是不会在意到那种程度的。”
“能听到死者的话语,有说这样话的家伙在。实际上,我的情况也只是跟风而已。”
录像重放的动画也放完了,我为了不让与忧姬的对话被别人听到。将电视转到电视台模式去了。
晚上的新闻节目开始了,新闻主持淡淡地读着连续路人杀害事件的被害者名单。是附近发生的事。
“人们最关心的是,事件是谋杀还是自杀呢。然后被‘身边居然有这样的事发生’这种黑色诱惑所驱使,因此就引起了流言。这就是所谓的卡里古拉效应(逆反心理),是人们心理的根干部分。所以,被求知欲所驱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忧姬也才刚刚才入学,还没到一个月。甚至明明还有没参加部活的人在,而不吉的流言却扩散到这种程度了。讨厌也是正常的。”
第一学期才过了一半,忧姬甚至连学校都还没习惯吧。
然而,忧姬却能流利地说出自杀事件相关的流言。流言,看来以相当恐怖的速度在传播着。
“那么,我们先来整理一下手头的信息吧。”
忧姬从旁边放着的书包里拿出一张活页纸,放在桌子上。
“一周一次,在固定的星期几、固定的时段,与之相应的,会有一个人自杀。但是,方法与场所各有不同……是这样吧?”
停下了手中的圆珠笔,忧姬露出稍稍困惑的表情,看了我一样。
“相同的是星期几及时间段……大概是黄昏到夜晚的时间段吧。至于自杀方法,要是有屠牛事件或者天狗的杰作一样的死法的话,那就相当精彩了。”
“…………”
一言不发的忧姬盯着圆珠笔。荧光灯照到她双瞳的那一瞬,反射出妖异的光芒。
“怎么了吗,忧姬?”
“啊,嗯嗯……明明实际上有人死掉了,却被说成是天狗的杰作什么的不是很过分吗?”
“流言什么的,听已经听的够多了。但是真实的程度,却没法判断。一周一次,恐怕自杀都是我们学校的人吧?那么为什么,没有清晰情报泄露出来。通常的话明明是会开全校集会的。”
“呐,哥哥……”
忧姬稍稍的低下了头。因为那动作,有影子落到她脸上了,因而看不到她的表情。
“前天呢,隔三间屋子的老太太邻居被发现死去了。一个人生活的,也没有亲属。是市政府的人偶然发现的。昨天是住在那隔壁的公寓的老爷爷,今天是那隔壁的隔壁……傍晚也是,平常路过的路口也发生了人身事故。附近的人都出事了,知道不?”
“不,完全不知……”
“每天都有人理所当然地死去。而所谓的事件,是有人引起了骚动后,才会成为事件的。”
错综复杂的流言,以及止于表面的真实。
共同的地方是,不关心。
我们的心底是这样想的,不认识的家伙无论死掉多少都毫不在乎。害怕着不慎重地引起骚动把事情弄大的话,会影响升学或者将来的就业。
经济不景的状况严重的影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已经有这样的传闻:由于体罚成为问题的学校,那里的学生仅仅因为是上那间学校的原因而使得面试失败。
而自杀之类的原本只是自杀本人的问题,虽然会传播滑稽可笑的流言,但认真地探究死掉的原因的家伙应该不存在。
校方也持一样的态度,现在为了争夺日益减少的生源,会极力掩盖掉一切不利形象的情报。
就这样,真相就被黑暗所包裹了。
“大家也真是薄情。明明自己的学校的学生一周就会死去一人,但是就只有流言传得疯狂,而连谁死了都不知道。”
“…………?”
忧姬好像对我的话表示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我这边倒是有传哪个班级的谁之类的信息。哥哥反而没听说过?”
“没有,完全没有。那些话听都没听过。”
“只是在一年生里流传的话,那也太奇怪了。是哪里把情报隔绝了吗?哥哥心中有数吗?每当提起自杀事件流言的话题的时候,就有人把它压下去之类的……”
“像说“知道了真相,就会死”这样的——”
我向正在做晚饭的小夜美看了过去。
的确,那家伙知道是谁死了。知情是知情,但是让我远离这些情报。
侧着眼,循着我的视线看去的忧姬,露出了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并微微点头。忧姬仅仅凭我视线的动向,似乎就把握了一切。
“真奇怪,明明知道内情但就是不愿意说出来。扯上关系就会死,真的是……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那家伙有着能毫不在意的痛打别人一顿的毛病,所以在奇怪地方操着心也不无可能。因为详细的知道内情,所以知道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被卷进来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就故意使我远离。深远的理由什么的,是不可能有的——”
“嗯——不过,这样的流言会传播得这样广,只能让人觉得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知情的人一句不说,校方甚至连事实都不加以承认。哥哥,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在恐惧着什么。”
“看你这表情,多半是有眉目了吧。”
忧姬的聪明伶俐,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恐怕,仅凭这些分散的信息碎片,她已经看到事件的整体外貌了吧。
“首先我们要清楚地认识到,大家并不相信这是外星人所为……‘一旦深入进去就会死’,却对这句话深信不疑。越是详知此事的人,那种深信程度就越强。”
“你的意思是说,参与调查的人都死了吗?”
“目前还不清楚是不是那样。如果出现了相应的传闻,哪怕只是一则,那也相当好判断。但是,要是有人还在详细地调查的话,也许会出现呢,这种去取木乃伊结果也变成木乃伊的事(适得其反的事)……”
“那么,学校隐瞒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警方那边应该是通报过了,可是针对这场事件。就连新闻都没有报道过。”
之所以流言会不断地疯传,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要是出现自杀不断的话,媒体上早就日日夜夜地吵个不停了。可是这次的事件中,却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忧姬将报纸打开,翻到地方新闻的那一页,满篇都是现在人心惶惶的连续路人杀害事件,以及责备警方无能的报道。
而关于自杀事件的报道,哪里都没有看到。
“五人一起自杀……类似的事件也能成为新闻。但是在一年内有3万自杀者的这个国家里,国家以及地方新闻栏好像也不会记载这种相关的事。简单计算的话,一天有82人,要是全部记载的话,版面不足。”
“也就是说,果然只是想多了……?我记得中学的时候班上有2、3个人不上学了,就算听到讨论“他们还好好地活着吗?”之类的时候也感觉到毫不奇怪。现代社会的病症啊,缺乏对别人的关心,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自杀了的学生,好像会自动当成退学处理。既然不是我们的学生了,那也不用管你有什么问题了。”
“喂忧姬,哥哥越来越不想去这间学校上学了。话说回来,在班会之类的,简单地说下有学生死掉了之类的不就好了吗?这样的话,奇怪的流言也不会传开了吧?”
“你的意思是,有不可以说的理由吗……”
忧姬的脸又有阴影笼盖住了。忧姬用力把握住的新闻报纸啪嚓地弄破了。
“因为这一定……不是自杀吧。”
忧姬的小唇张开,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噗通,心脏高声作响。
“从一般的角度去想,自杀能持续到这种程度的话是非常奇怪。但是,这不是自杀事件的话,我似乎也能理解校方隐瞒的苦衷了。深入进去就会死。其实可能不是普通的死掉,而是被杀死的。所以谁也不愿知道详细……哎,哥哥?”
突然回复自我的忧姬把头转向我,露出担心的表情。
“啊,不好意思。刚刚正在想别的事情。”
“唔!真是的,人家正在认真地跟你说话。”
“有好好地听着哟,忧姬。不过,你说这是一场杀人事件?”
“就目前来看的话,这样想更加自然。这样一来,小夜美对你说的不要过分深入这件事的忠告也符合逻辑了。如果以此为前提的话,我得出的结论和小夜美的一致了。哥哥,这件事不要怎么调查比较好。但若真是杀人事件的话……”
“我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做掉。就当是出于自卫,对事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比较好,不是吗?”
“呜呜……可是还是,很担心哥哥啊!!”
忧姬眼中稍稍泛出泪花。忧姬的反应带点做作的演技。小夜美与她……都知道某些内情吗?
杀人事件,如果这自杀事件真的是杀人的话,也许很难再从小夜美和忧姬身上套出情报了。这也是抱着“家人可能会遇到危险”的担心的人们所会做的吧。
那么,之后能套出情报的人物就只有……
“啊呐……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沉默下来了?”
在小夜美发出晚餐就绪的信号后,今天侦探们的推理落下了帷幕。
话虽如此,但是下次应该就不会再开了。
***
耀眼的夕阳光从窗口射了进来。
放学后我将书包挂在肩上,无所事事地在校内徘徊。就算对没有加入社团的我来说,也不能说每天都很闲。
“杀人事件吗……”
自那之后,又过了数天。小夜美和忧姬都对这事缄口不言,而且也听不到新的流言了。
纯粹是由于感兴趣而开始对事件进行调查,也早早地陷入了僵局。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话题。一周一次都会有这学校的人自杀,在此之上不知道是谁在传播形形色色的滑稽可笑的流言。
而且,这件神秘的事里,能感觉到什么,就像看不见的手一样的东西,因此对这件事的调查无计可施。
里面有被知道了就很糟糕的东西,所以利用无关的流言像洪水一样将事实掩盖了……我是这样觉得。
要说怎么才能接近事件核心的话,也就只有……去找神秘的学姐了。
……嗯?啊呐……貌似手段和目的倒置了。我为什么会对这场自杀事件变得如此热衷了啊?记得我的目的好像是想知道学姐是个怎样的人而已……
嘛,无所谓了。反正都要去找那个人问话的,那手段和目的就一并解决了吧。
“一副苦瓜面呢。看见心情就变坏了。”
是的,这几天我每天放学后都在校内转来转去,也是因为……
“喂……上级生向你招呼,竟然打算无视?”
在寻找那位神秘的学姐——所以……
“想找的东西啊,为什么总是在找到不想找的时候就出现的呢?”
我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回过头来,只见学姐抱着手腕,紧紧的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
“我才不知道,那种事。”
或许是弄坏了她的心情,神秘的学姐哼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喜欢的反义是讨厌……不对,是漠不关心。对你这个笨头笨脑的下级生,明明我已经如此亲切地对待你了,你居然还敢无视我,实在太差劲了。”
说是亲切对待,我怎么觉得每次见面都是遭到冷冰冰的对待的呢?
“几天前你不是说过,让我别掺和进来吗?我还以为我不主动找你的话,你就不会出现了。”
“呵呵,是吗——你想找的是我?”
“毕竟我有好多话要问你。不过总是觉得,已经不能很寻常的见到面了。我们要见面的话只能在……比如说那种,有人死去的地方……”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会再见面的。你也已经对我在意了。而且呢,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放学后可是空闲的很。呵呵,而且我这也是恰好看见一只貌似不错的玩具,所以就过来捡了。”
“那也就是说,你是闲得不能再闲了吧。你……不会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说完这句话后,嚓啦一声,感觉空间出现了龟裂。学姐捉住了我的手,肩膀哆嗦哆嗦地抖着。
“这是我毕生的请求!!手指给我掰一下!!掰断两根就行。”
“谁要听你的!!我刚才弄断的也不是手指,而只是话题而已。”
“你这个人真的很失礼。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那样子了。”
学姐猛地甩开了刚才还紧握着的我的手,与此同时,她鼓起了腮。
“抱歉抱歉,因为看你不像是那种擅于与人打交道的女生,所以我情不自禁地,呐。”
“我并不否定。实际上,我的确不擅于和人打交道。也就是说,你来找我这个没有朋友的人只是想愚弄我吗?鄙视别人,来满足自己小得可怜的自尊吗?哼哼,明明只是头猪,居然敢如此傲慢。”
“还是一如既往的ドS呢。我这边才没这个闲。我想问你的是——”
“要我来,猜一猜吗?”
她勾起嘴角,露出微笑。午后西斜的阳光柔柔的射进来,为学姐的微笑比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增添了少许温暖的感觉。
“省掉我说话的功夫了,那就像以往一样吧。”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被学姐的特殊能力读懂表情。……而这次被读了之后,学姐一下子沉下脸了。
“我说你啊……”
声调低得与先前截然不同。
“你的好奇心倍于常人,对多余的事情也很关注。这些我都很清楚。可是呢,这次的事件既不是试胆大会也不是侦探游戏,实际上已经有人死了。这你懂吗?”
“想解决事件什么的,我一点都没有想过。但是要自卫的话,也要知道一定程度的情报吧?因此想是不是能从你那知道一点东西。”
“用于自卫的知识呢……又不会出现头戴曲棍球面具的杀人狂,这场事件只是单纯的自杀哟。说不定那些多余的知识,反而会叩响死亡的扳机。所以,那些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愿意说出来……这一点,你理解了吗?”
“完全不明白。就因为我不知内情,才会不知道怎么判断啊!!你这家伙怎么总是说的拐弯抹角的啊!!”
怎么说好呢,我想说的终于说出来了。她口中说出的每件事情,都是绕来绕去的。正是这样,我才会完全不明就里,感到事情神秘莫测。
“跟上级生说话你居然还一口一个你这家伙的,真是失礼。我也是有名字的——”
在我觉得她的怒点有点不对的时候,她突然间愣住了。
“……怎么了吗?你的名字是什么?”
“……才不告诉你。”
“你就这么讨厌被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嘛,名字是什么的根本就没关系吧。”
“不不不,这非常非常的重要,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
她又再抱起了手,口像贝壳一样闭上了。
赌气般用背撞了一下墙,那冲击“啪”的一声使得教室门都咯吱咯吱作响了。
她背靠着的是空教室的墙壁,回想下,才察觉是在路过这个教室的时候被招呼了。刚才,我一直都在这个教室里吗?
但是现在,有比这个更需优先确认的东西在。
“所——以——,告——诉——我——你——的——名!!”
“吵死了!!闭嘴!!”
被大声地打断了。然后从倾斜的太阳照射着的走廊传来了鸟归巢的叫声。
“……对不起。也是的,强硬地要你说是不对的。”
我表示出沮丧的态度,她不知为何开始慌张起来。
“名,名字以外的……你说的话我可以稍稍的听一下。”
莫非只是表面傲傲的,其实实际上却是很会照顾人的好人?
“我,小学的时候是饲养委员。所以现在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给你我照料猪时,猪的待遇会比较好。”
啊啊,错的离谱……
“不想让人知道你的事,你这家伙真是自意识过剩。你是那种害怕照相机会摄走魂魄而逃跑的类型啊?”
“要说是哪种类型的话,是会在照相机前摆相同脸孔的那种。那些会留下来的东西,才不想有奇怪记录被保存下来。所以每次每次都会摆出相同的姿势、表情……然后是角度,做出就像用蜡固定了的相同脸孔。能让他人多少增加自己是这样的人的认识,所以……不,是想保存自己自身最高的状态。呵呵,所谓魂魄会被摄走,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人,简直……
她绕着圈子说话,而且是无意义的离题,使得我愣住了。看到我这样子,她哧哧地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人啊,会马上忘掉对自己不利的事。比起看到自己映在镜子的脸,看见照片上拍到自己的脸更容易失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照片呢,会一直留下来。因此在那里,就算想将自己的记忆窜改掉,也没有空白了。”
“真是只会烦恼些麻烦的事,你啊。更加的顺着本能生活下来的话,会更快乐的。”
“是吗……那你就这样,没有任何忧虑的生活下去就好了。猪呢,在吃饭的事情上集中精神就行了。”
呜哇……这家伙想法好阴沉……
注意到我的想法后,她露出了怒上心头的表情。
“我——没错……就是这样阴沉的。”
还以为一定会被踢飞。对瞬间陷入沮丧的她,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题接下去。
“有点阴沉不也是很好吗?不用顾虑别人的心情而说些恭维话。勉强自己表现出开朗,会很累的。”
“我啊……有点讨厌自己。你呢,是怎样?”
“讨厌自己的事,自己是最清楚的了。”
“是吗……正直真是件好事。我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一直像在照相机前一样紧张,做作着。每天每天都担心着是不是有人在看着我,小心翼翼的啊。”
“我知道你阴沉了,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是露出自我吧。不断地做球潮虫,想变成丸子吗?”
“从现在开始,不叫你猪了,叫你虫子好了。区区虫子,想和我说话,还早了一百万年——”
“虫子什么的还是有点……叫猪的话就至高无上愉悦了。”
哈、她大大地叹了口气,无视我将话继续了下去。
“……自己打算进行合理的、不徒劳的行动,但是从旁人看来是进行着令人厌恶的仪式般的行动。其他人仅仅说了一句话,自己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对于我来说一定是,诅咒是引起行动的原动力。说到诅咒,马上就是星期三了呢……呵呵,真的好期待。”
“呐,自杀事件为什么会是一周一次的呢?是像你说的那样,诅咒吗?”
“谁知道。向那些死掉的人问不就好了嘛。”
“假如这事件有犯人的话,这不是做了非常愚蠢的事吗?这样做,简直不就是在说这事件有犯人。”
“那么说的话,一定是想有人来阻止吧?这是诅咒哟,死神吃饱之前……会不断地吃掉生祭。”
“是这样啊,我觉得你是更有常识的人。诅咒什么的,简直开玩笑。”
徐徐落下太阳的光。走廊,已经被紫色的暗黑所覆盖。
为什么我会如此的焦躁呢?
“人呢,会因为一点点的契机就发狂。然而呢,所谓的社会会将契机的部分当成焦点,不断地责备发狂的人。契机就是一种诅咒哟……所以,学校也好,警察也好,都没办法阻止自杀。”
“要我相信这个,不可能。”
“你也被人,要求着承担责任呢。然而,我是相信着的。你也会有,诅咒烙印在你眼里的时候——”
我低下头,沉默着。
“给你带来了不愉快的心情,我表示抱歉。但是呢,所谓自杀事件,就是这样异质的东西。只有这个是希望你要首先理解——”
“改天,你要给我说真话。我啊,不从你口中直接听到的话,心里就不痛快。”
她哧地微笑了。
“我说你啊——就算不找什么理由,我也会好好地听你说话的。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见面的理由,这次我就随了你的意。对你来说,那样的话也更容易见到我吧?”
就如同她能读懂我的神情一样,我也变得能读懂她的表情了。
该怎么说呢……这应该是我和她相遇之后,自己变化最大的地方了。
“没错 ,身为人类,你也多少成长了一些。别人口中的话,不可以照字面意思全盘接收。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其发言的意义要怎么解释才好,答案就在他身上的某处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上。”
“我总是觉得你在绕圈子说话。你每次说及到重要的东西,就会用我听不懂的话来混过去。你的话,我听不懂……所以,怎么说好呢……每次分别,就会想再见一次……”
“呵呵,我好高兴。看来你是有留心注意的人呢。口中说出的话以外的信息,你也传递给我了呢。我得感谢我们人类脸部有50多种肌肉……不管怎么说——”
“呐,我们下次还是,普通地——”
话到嘴边的瞬间,她的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唇。
“后续的事,还是留到下次吧。”
太阳落下了,渲染着走廊的紫光也消失了。
她利落的转过身子,长发飘动的离去了。 我的嘴唇上,还留着她的温暖。
***
夜晚结束了,如果明天一直都是夜晚的话应该怎么办,我一直都担心着这个问题。
但是世界是不会给你担心这个的空闲的,每次睡醒了早晨就会来到。
来到的早晨也是形形色色的,比如说,发现小夜美狠狠地打飞的门停在差点砸坏头的位置上之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每次你来叫醒我,我的寿命就得缩短一点!!”
踢倒原本刺在枕头上的门,我若无其事地向小夜美发出了抗议。
呆呆地看着伸出的右手,小夜美沉思着。
“只是轻轻地推了下门……居然弄坏了啊。”
“怎么说呢,在发出咚一声或者说是啪一声之前,门就飞过来了。轻轻一推居然连音速都超越了,这怎么可能。”
“抱歉抱歉,不过你看,比起以往早了很多把你叫起来了,不是很好吗?”
“不,如果本能没有响起警钟,头已经被砸坏了……”
小夜美无视我的抗议,走向了窗边,然后哗地拉开了窗帘。
“真是好天气。晒被子的绝佳早晨。”
拿起手边的闹钟一看,时间停在7点过一点。
比起以往早了30分钟。明明才刚刚拿去修好的,马上就陷入机能停止的可怜闹钟。
小夜美把刺进床的门拿开,然后拿起被子。
“时雨去把门修好。我去晒被子。”
小夜美双手抱着忽地变成块状的被子,然后灵巧的打开窗子走向阳台。有点潮湿的空气流动着,五月末的暖气注入室内。风吹动新绿的芽,带来清爽的味道引得鼻子痒痒的。
“嗯——晴朗晴朗。这样看来,晚上能睡个好觉。”
小夜美边发出感叹的声音,边将被子投向晾衣杆。
紧接着啪的一声,晾衣杆完全断成2段。钢铁制的支架也毫无悬念的折断了……真是可怕的女孩子……
我拍了拍小夜美的肩,静静地摇了摇头。
“呐、呐……房间里传来非常厉害的声音,没关系吧……?”
从走廊传来了小小的声音。妹妹忧姬从坏掉的门边露出头来担心地窥看我们这边。
“忧姬酱酱酱酱啊。门之后,连晾衣杆都弄坏了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一瞬间想说把被子放在阳台的围栏上晒就好,但我把这话吞回肚子了。害怕连围栏都会被弄坏。
忧姬慢吞吞地把绳子束拿出来了。
“之前不是弄坏过晾衣杆吗?那时备用的晾衣绳还在。”
“谢,谢谢……但是不行,这绳子不够长。”
以前小夜美把晾衣杆弄坏的时候,是用晾衣绳代替的。
但是,之后想把绳子收起来的时候,发现绳结打得太死解不开,没有办法就剪断了。因为这个原因,绳子不够长了。
忧姬再次离开房间,这次把更短的晾衣绳拿过来了。
“喂忧姬,把更短的拿过来干什么?完全不够长的啊。”
“没关系没关系,绳子和绳子的末端打个结的话,锵!!长的一条绳子就做好了(音符)”
小夜美得意洋洋的,将打得看不出结的绳子显现出来。结打得很紧,挂上了被子也不会被解开。我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夜美哼哼地鼻子翘起来了。
“我和忧姬酱以前有参过女童子军哦,在那里学到了很多的打结方法。例如king of konts、避难用绳索、反方向才能解开的绳结之类的都能结出来呢。”
女童子军啊,是这家伙小学时的事了。是忧姬遇到事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忧姬并没有抱病造成的贫血,和小夜美一起快活的玩着。
“呀,真的好怀念—,那时曾经试过窝在时雨家里不停地打游戏。明明那时也有和我、忧姬酱好好地在外面玩的。是吗?忧姬酱……啊呐?忧姬酱去哪里了?”
小夜美在房间里东张西望地找忧姬。
是的,这家伙看了停了的闹钟的时间。也就是说,时间搞错了。
“忧姬的话早就去学校了。”
小夜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然后发出了惊人的绝望叫声。
***
午后灼热的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
光在走廊上汇聚成一个个四边形,稀稀疏疏地延伸到远方。我和小夜美避让着那些光斑向前走着。
“话说绵羊这种动物啊,很可爱吧。毛茸茸的,就算是一次也好,我好想把它们凑在一起当床用。羊儿们一边咩咩地欢叫着,一边带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躺着就能到处移动哦。你不觉得这是最棒最方便最可爱的床吗?啊,不是因为bed与pet构成双关语而想到的。”
“是啊是啊,如果能顺便早上把我运到学校就好了 。”
“如果时间上来的及的话,可以啊。不,你说的话题要打住。对于羊床,时雨怎么看?”
“我是羊驼派的。”
右手的食指起了毛刺,正因拔不起来而有点恼,因而我随意地附和了。
“呃……那些会吐口水的哦?这样也可以?”
“那可以让羊驼结成圆阵,把它们一窝蜂地赶到讨厌的人的家里。躺着就可以喷对方一脸,实在方便极了。”(羊驼Alpaca在日语里的发音与“某个笨蛋”相近)
“要是也能对时雨最喜欢的二次元角色吐口水就好了……”
“你是知道我在拿什么当成相关语还故意这样说的吗,小夜美?”
“怎么可能知道啊。话说,我还想把刚才的对话从脑袋里删除掉。”
小夜美突然无力地垂下肩膀。然后用手拍拍额头,再嗖嗖地摇头。
“也对啊,位置相反的话就好了,如果能被二次元角色吐口水,而且是一边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一边——”
咚,伴随着一声巨响,小夜美身旁的水泥支柱爆裂了。
恐怕是小夜美的拳头使它爆裂的。吧嗒吧嗒四散而落的沙尘中,小夜美的脸透了出来,脸上暴了几条青筋,眼神犹如沼底一样死滞。
“要我用……蔑视的眼光再蔑视蔑视你吗?”
“不了,刚才的已经足够了。”
对我说来说,如果被女生踢、蔑视的话,不如说是福利,但是由小夜美来做的话,除了住院或举行自己的葬礼之外,别无其他选择。
话说回来,破坏了墙壁实在是不妙。说是空手造成的大概谁也不会相信,因此我抓住小夜美的手准备迅速从现场离开了。
正在这时,笔直延伸的走廊前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长长伸展的头发以及深红的眼瞳,没错……就是那个神秘的学姐,竟然被朋友包围着走在一起。不过仔细想想,对方既然和我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比起她拥有朋友,还是我和她之前从来没见过面这事更加不可思议。
看见她开朗地和周围的同伴谈笑的身影,我顿时有点迷惑了。
她那种性格,居然会有朋友。而且,居然是在那个圈子的中心,真的让人无法相信。
要形容她的话应该是喜欢阴湿的地方、被人们所隔绝,对其他人的幸福给予诅咒的人。
这种性格的人就算是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可能过着微笑不绝、有着爽朗朋友的学生生活。
是在装乖吗?或者是用刀子抵住旁边走着的朋友的腹部威胁她?还是每月都会给朋友费?
不,应该不止一个可能,而是上述的全部都有可能。
甚至可能是抓着对方的弱点威胁,那样也不行的话,就诱拐对方的家人,威胁对方如果不想家人受到伤害的话就跟我做朋友。
我的心中被混乱的违和感所覆盖。远远望去,她的身影非常明朗,光芒四射。与“被夜晚的黑暗以及人类的死亡所缠绕的少女”的印象相差太远,简直像明亮的太阳一样。
为了证实这违和感的真面目,所以,我下定决心了去求证了。
“呐,小夜美,你认识三年级的人吗?”
“嗯,因为社团活动而见过面的话,多少都会记得。不过是文科部的人我倒是一个都不认识。”
“那么,那边那个长头发的,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我指向学姐的背影,但她很快的就消失在梯间了。
“黑头发的那个?黑长直的三年生的话,是学生会长大人哦。”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根据背影瞬间判断任务,真不愧是小夜美。
“啊,不过,是前学生会长大人了。她的任期在这个月月初就满了。时雨,那个人在致卸任词的时候你完全没听啊……”
这是个名人哦,为什么那样的人你都不认识——包含这样意思的冷冰冰的视线,从小夜美那传了过来。
“这没办法的啊,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啊。那么,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嘿嘿……小夜美一脸的坏笑,就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小狗一样。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时雨君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吗?喜欢那样的?”
因为我很少提出动画角色或者声优之外的女性话题,小夜美兴趣满满的缠了上来。
“喂喂~,快点说真话啦~小夜美姐姐会做你的咨询大师的哦~”
小夜美的眼睛发出了好奇心满满的光芒。
好像误解为走光报告以外能让三次元女感兴趣的恋爱话题了。真不该问这家伙的……我已经后悔得无以复加。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不是会有遇见一个长得很像自己熟人的人,但仔细一看其实不是的事吗?”
实际上,学姐那么开朗地谈笑风生,我是完全不能想像到的。不,也许她一旦开朗地笑起来的话就会变成那样子了吧,就像刚才那学姐的样子。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认错人了?
“嗯,我一定是认错人了!!就这样定了,我现在就这样决定了。好了,回教室了。”
“呃~~~~!!等下啦,给我说清楚点嘛——!!”
被适度无视的小夜美,在身后撒起娇来。假装不在意后面紧紧抓着我衬衫的小夜美,我拉着她从那里离开了。
“……我也,是不是也应该把头发留长比较好——?”
最后的这句话,我选择了没听见。
***
那真的是认错人了吗?外观如此相像的人,在世上会存在两个?
我望向教室的窗外,回想她之前的样子。
要认为是同一个人的话……那缠绕在她们身上的气场,也太过不同了。
“呐——呐——呐——”
坐在我正后方座位上的小夜美,不停地戳着我的后背。我不耐烦地把脸转过去,闭着嘴。
“和小夜美我好好谈谈啦—”
“那是不可能的。”
“不要那么说嘛—有洗衣粉附送哦 ,啊,还有棒球赛门票送哦。”
“你是推销报纸的啊……”
“时雨,我啊,并不是要你从头到尾的说出来。就说说之前傍晚的事就好,好吗?”
果然。
小夜美对我常常跟那个电波女见面的事有所察觉了。现在想问出我们的关系,再添油加醋一番,然后打算在同伴那里笑话我们。
就算口裂开了也不说出来,我是这样决定的。
“啊,对了对了,时雨。刚才你不是说想知道名字吗?如果你能把和学生会长大人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的话——,我搜集到的有关她的各种情报,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哦。”
我心动了。但是,现在承认了自己对学生会长有一点点的注意的话,那有可能今后每天都被小夜美当成玩具的了。
提案非常诱人,但是如果不慎重的话恐怕以后五年都要做牛做马了……
“啊—啊,‘只能看着深夜美少女动画,今后一生都交不到女朋友,如果那时和学生会长大人处好关系的话……’明明时雨发出那样感叹的人生就可能会改变哦。喂,原来是在害怕将来我鸡婆你啊。没关系,我不会那样子做的。”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认识而已。不要误解了,那部分。”
“好啊,那么告诉我不也没什么关系了啦。”
没错,仔细想一想,我和那个女的关系也仅仅是认识而已。就算是现在,我们的关系也不特殊。
“我理解,我理解你哦时雨!!不用再东瞒西瞒了哟。想和那个学姐说话的心情,小夜美姐姐我可是很——理解的。学生会长大人很温柔的,就算看到时雨看动画的身影犹如猪贪吃饵食一般,也会好好地把你当成人类的。啊,不过时雨好像是更喜欢被叫成猪。”
“叫人猪也是有不同的方法的,除了冷冰冰的蔑视我叫我猪的做法之外,我可是不喜欢的哦。”
“那种琐碎的小事,怎么都好——学生会长大人在男生之中也很有人气~她的可爱可是远近驰名的呢!!”
……什么?小夜美说了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话,于是我试图去理解它。
“开什么玩笑,那种人,很可爱?”
退一百步来讲,说她漂亮的话还可以理解,可爱就完全无法接受了。
“欸——!? 喂,时雨……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貌似小夜美将我的发言理解为“颜面偏差值不足”了。毫无必要的误解。
“等一下!!看来我们之间的认识有点偏差。”
“我才不等……时雨,太差劲了。”
小夜美也蔑视我了。
“搞错了搞错了!!说她漂亮我还可以理解,但是要说是可爱的话肯定是搞错了。”
没错,从她身上只能嗅到死亡的气味。是个比起五彩缤纷的花朵,在脖子上围条毒蛇更为相称的电波女。
为什么这样的人居然会有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她。难道小夜美,以及世上的男生都是有眼无珠的吗?
“啊啊,那可能是因为你没和她说过话吧。虽然看上去有点难以接近,但是相处一下就知道是个超级可爱的人哦。”
仔细观察我露出的惊讶表情不是假装后,小夜美马上补上一句。
“——那么怎样?要去见她吗?”
我已经被弄得半信半疑了,最后我输在想知道她的真面目的诱惑之下,对要去见她的事点了点头。



***
这是在三楼角落的,犹如在人们的记忆中被遗忘的空教室。
倾斜的日光从窗口射进来,给伫立在教室里面的少女染上一层薄薄的橙色。
光亮的黑发、丝绸般的白色肌肤,人偶般美丽的她正在静静地看着我。
被那双宝石般的双眼看着,放学后的喧哗就如同谎言般寂静下来,感觉自己被如同从校舍里被隔绝了,外界的信息一点都传不进来。犹如世界上除了我和那位人偶般美丽的少女就再没有其他人了。她的存在感强得让人产生错觉。
“好久不见了,时雨君——”
温柔的话语。她的微笑彷佛带着能将面前的冰全部融掉的温暖。一阵强烈怀念的感伤,冲上了我的心头。
果然搞错了……这个人的举止如此温柔,绝对不是她……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早就知道了,你的名字。从很早以前……”
她向前踏出了一步,黑发跃动般摆动。然后捉着了我的手。她的手非常温暖,而且也很柔软。
我,却甩开了她的手。突然发生的事让她有点惊慌失措,瞳孔也收窄了一些。
“到底给了多少钱!?”
“欸……?”
“我在问你一个月到底给了多少钱!!”
“欸?欸?多,多少钱……你,你在说什么啊……?”
“生性阴郁的你,不可能交到朋友的 。是给了朋友费吧!!用钱来买友情还可以原谅,但是居然还走出来显摆……人间失格啊!!”
就像有带拟音的大问号浮到头上一样,她明显的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诋毁你到这种地步,你都不踢我的?”
“你,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为什么要用钱买朋友?不踢时雨君就不行的呢……?”
“想被可爱的学生会长踢,只是我的性癖而已。虽然之后也很想被你踢和踩,不过现在就放到一边吧。现在的最大问题是,你到底是谁?绝对跟之前遇到的你不一样。都已经不是装乖这种程度的问题了。而是更加根本的问题,你——”
她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唇,让我把话停住了。
“原来这是在试验我啊,想看看我冷酷的部分会不会浮现出来。呵呵,时雨君。你正是如我所望的人 。就和我当初所想的一样呢(音符)”
她温柔的微笑着。这份温暖,使得她跟我记忆中的,完全判若两人。
“我的名字是千夜。要好好地记住哦。”
名为千夜的少女非常周到的,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是数字的千,以及昼夜的夜。姓是鹰白。
同前几天的学姐相比有巨大反差。这个人原来是如此谦卑,如此温柔的吗?她身边漂浮着的温暖融在了五月的空气之中,使得甘甜的香味到处飞散。而之前我对她抱的印象,也一样,细细地散碎了。
***
“怎么样?很可爱的人是吧?”
看见我从空教室里出来了,在走廊角落等着的小夜美一瞬间就跑过来了。一直在等我们说完话啊,这家伙。关于学生会长是否非常可爱一事,我这下没有异议了。但是也只有这件事是清清楚楚了。
“那之前跟我说过话的人,到底是谁啊?”
受到打击的我,又回头看了一下被当成学生会室使用的空教室。这里面,学生会长应该还在。结果被那个人的气势所逼,只问到了名字。
“明明是给人的感觉是有着能若无其事的在人家面上吐口水的恶劣性格的人,然而那是……怎么回事……”
小夜美用看见非常可怜的人的目光看着我。
“说到上级生中黑长直的人,那也只有学生会长大人了哦?和时雨见面的时候可能是刚好喝了酒吧?”
“她又不是喝酒成瘾的家庭主妇,小夜美。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那个人的性格了。明明是,看上去很容易积蓄压力的人,但是……”
“啊啊,抱歉抱歉。要释放压力的只能是香烟呢!!”
“那就连学校都来不了。她可是学生会长……”
“话说回来,时雨。对方可是知道你的名字的哦。就算是真的认错人,你却说自己从来没见过她什么的,那也太失礼了。”
“是啊,还是会有认错人的事的。而且我也没向她问,‘你是不是还是那个电波女?’。”
“认错人什么的,我认为绝对不可能。”
小夜美冰冷的视线,刺向了我的身体。
“不啊你想想,这个世上有两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
还在说活的途中,我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我的后衣领把我强行拉走了。而小夜美的背影,正以不得了的速度向前方离去了。
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学生会长室了。面前是长发红瞳的电波女正瞪着我。冰冷的表情,要射穿人的视线,毫无疑问就是那家伙。
“啊啦,真巧……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就在刚才我之所以会被难以形容的方法强行拉走,原来是为了制造巧合啊。
“装什么巧合。明明刚刚才在学生会室说完话,现在为什么又把我拉回来了?”
“还是那么嘴巴不饶人呢,你。难得在走廊的一端看见你了,明明是想帮你应付无聊而把你拉过来说话的。”
——怎么回事?虽然她说话的方法让我有些在意。但是不管了,之前没能确认到的东西,现在有机会确认了。
“呐,千夜学姐。你是一直和我见面的那个人是吧?”
在我说话的瞬间,她的表情发生了豹变,脸上布满了讶异。
“等一下。刚才你说什么了?”
“是不是一直跟我见面的学姐那句?”
“不是!!之前那句!!”
“千夜学姐……?你的名字,没搞错吧?”
肩膀哆哆嗦嗦地抖着,她的表情如同怒涛变化,从讶异变成了恶鬼一般。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不可能!!”
果然之前的学生会长和这个人,不是同一个人吧?我不得不真的这么想了。
“在这里一个人称学生会长的人……告诉我的……”
被她的气势所逼,我吞吞吐吐地回答了。因为不想让我看见她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的表情,她用手拨了拨自己的长发,然后这样说。
“学生会长,就是我哦。嘛,不过任期在前些时候满了。”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忘记仅仅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事的人。但是拥有这个时代很珍稀的黑长直及这么显眼的外表的人居然有2个,这也是不可想象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要是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学生会长的话,应该是知道我的名字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当时对方直接就称呼我为时雨了。
听到了我的问题之后,千夜学姐的表情变僵硬了。
“你的名字?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面对这一头雾水的展开,我只能选择闭嘴了。究竟这个人想干什么。
“搞什么啊,刚才不是连问都没问就说中了,我的名字。”
“刚才……?”
“对啊,刚才不就是你当着我面说的啊。这么快就忘了?”
学姐抱起了手,稍作沉思之后,瞅了一眼校服的上衣口袋。然后渐渐地放松了双眉,漏出了哧哧的微笑声。她到底,在确认些什么呢?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混乱了。没错,我的名字,的确是千夜。”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学姐?你真的是学生会长吗?不是别的谁吧?性格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啊?”
“呵呵,你是这么想啊?那么,那个人一定是——”
毫不在乎的微笑在脸上满溢,学姐绯红的眼瞳也开始摇曳起来。渐渐落下的夕阳,也给教室染上了深深的红色。
“我的doppelganger吧。”(德语,a上面有2点。)
真是让人背后发凉的声音啊。她的话语,不能理解。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还是说我——才是那个人的doppelgange呢。”
“doppelganger?”
“doppelganger是分身,也就是另一个自己的意思。如果一个人能见到另外一个自己,那么他也就死期将至了,不是有这样的迷信吗……”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也对自己内心这股无法制御的感情,感到疑惑。
“开个玩笑而已,抱歉。只是想捉弄你一下而已……时雨君。”
突然温顺起来的学姐,露出一副心中没底的样子小声说道。这个人果然,是知道我的名字的吗?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本来没打算要捉弄你的。”
啪地,学姐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温暖的指尖。这份温暖,和先前的学生会长完全一样。
“从下次开始,特别允许你称呼我为学姐。要是叫了我的名字的话——那就灭了你。”
突然取回以往气势的她,加重了语气。虽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我觉得碰触到了学姐温柔的部分,现在的我被这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包围着。大概是因为,我们变得亲近一些了吧?
“啊啊,我明白了。千夜学——”
话刚说到一半,学姐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唇。感觉只要再加强一点点力道的话,口附近的肌肉就会毫不犹豫地被撕下来的了。
“名字那部分,不需要。”
声音充满杀气,连头发也倒竖了起来。看来相当不喜欢被叫名字。
“……学姐?”
“呵呵,这就对了,听话才是好孩子。”
她露出了稍稍寂寞的微笑,温柔的摸着我的头。但是那个笑容实在是太冷,令我无法想象她们会是同一人的。
***
寒冷的风吹了起来。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但是住宅街的路灯还没点亮,我在黑漆漆的道路上快步回家。
风每次吹过树梢叶子都发出像树木在呻吟的声音,要冻僵人的寒冷在抚摸着脸颊。
“明明都没下雨,今天怎么会这么冷……”
小声的自言自语,瞬间就被寒风毫不留情的吹散了。抬头看看夜空,只见阴沉沉的天空还盖着厚厚的云朵,使我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这条路,我不是很经常走。只记得再走几步就到了平时不会去的大型书店,之后要到车站的话就只能靠智能手机搜索出的地图了。
绕过大大的公寓的角落后,这段长长的黑暗之路终于在前面看见光明了。我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向着那光走去。
冷冷的风又再吹个不停,摇动着街道树,吹落了一些叶子。
这是一个连一颗星星也见不到的、被黑暗包裹的世界。而在视线的中心,看见了被4盏街灯所照亮的公园。
而公园的中心,有一个少女伫立着。少女被冷色的街灯所照着,在地上描绘出长长的十字。
“…………?”
好不容易才走到公园前的时候,风突然间就停下来了。被风吹飞的叶子失去了动力,在空中慢慢的飘落,形成了绿色的幕布一般,不知为何却使其中的少女让人感到虚幻。
只见她低头看着地面,面上毫无表情,仅仅站在那里就好像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发型是不自然的卷发有点多、包裹着头部的短发,两边各一束有点翘的头发让人感觉像狗耳朵。
萝莉脸孔,身段跟忧姬差不多地娇小,令人爱怜。身上穿的制服是自己同校女学生的样式,而且发型非常有特征……让我觉得有见过她。
但是,名字却说不出来。
注意到我在盯着她看,仍然低着头的她张开了嘴。
“……走开……”
弱小的,但确实是拒绝的话语。然而我不以为然,举步向公园中心走去。我走进了那个街灯发出青白光所形成的圆内,自己细长的影子也变得阔了。
“还以为你是认识的人。虽然头发长度和身高完全不一样,但是低着头看地面的表情好像。”
“……认错人了?那么,快点走开。”
了无生气。就像是从人偶口中发出的、机械发出的话语。总是试图隐藏自己内心的感情,这一点有点……像千夜学姐。
“走开也是可以的。如果你告诉我你在看什么的话。”
“跟你……没有关系……”
少女的视线再次低下。她看的是公园中央,没什么特殊的地面。周围是稀稀落落的枯草,以及灰色的,干燥的沙块。踩上去会有沙沙的响声,也会留下鞋印的地方。
“——不许你踩那里!!!!”
低着头的她,一瞬间豹变了。放任感情的大叫,头发也倒竖了起来。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道歉。”
赶紧和娇小的少女拉开了距离,她总算放松了肩膀上的力道,转过头来看我了。
“我知道你的事。小夜美的青梅竹马,时雨君吧?”
……怪不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原来是小夜美认识的人啊。记得是这个少女,时不时来教室找小夜美的。不过那是一年级时的事了,升上二年级之后就显著地没来了。
我还在想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好,于是就只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寂寞地微笑了。
“问我在这里干什么吗?我是在确认,自己的行为是对还是错的。”
她蹲下身子,怜爱地抚摸着地面。在她被影子覆盖的手中,沙子堆成的小山发出沙沙地声音崩坏了。
“……现在的我仅仅,只是在扮演着不知是谁的愿望中的自己而已……然而继续这样做的话,又觉得自我在崩坏,要消失了……如果自己,能更坚强一点就好了。嘛……事到如今居然还说这种话,连自己想怎么样……都已经不知道了…………”
沙沙、沙沙地——沙子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指间洒落。
“我喜欢夜晚。因为好像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会被世界原谅的样子。白天什么的,没有了就好了——但是呢,又觉得会这样想的自己,真的是非常可悲……”
“——是这样啊。能告诉我这些,谢谢你。”
“我,明明对你的疑问什么都没有回答哦。尽管如此——是——,原来如此,隐隐约约感受到我的情况了啊。——变成——,觉得你也会理解。”
摇动的空气将落叶和沙子吹了起来,也将她的话语吹走了。小声的话语被风声所遮断,有些地方听不清楚了。
我站到她旁边,跟她一起看着地面。双互无言。身畔的少女咬着嘴唇,只是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面。放在沙地上的手慢慢握紧,发出细小的声音并在沙地上留下爪痕。像是要逃避我的视线一样,她低下头,脸被头发遮住,因此看不到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对着她的背影,以及附近盘踞着的黑暗说。
“嘛,我知道了你好像在烦恼些什么。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烦恼。有讨厌的家伙,或者是不能原谅周围的环境……跟那些斗嘴不是必要的吧,虚张声势之后对方就会停下来的情况也是不会有的吧。至少,是我的话就会这样做:被逼的太紧的话,那就逃跑吧。”
“逃跑什么的做不到啊,示弱什么的——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本身对于讨厌的家伙所做的事……也无法原谅…………但是这样的话,反而是把自己逼得更紧了。”
“是这样啊……”
“完全不理解我这边的问题,却装出一副十分理解的脸孔啊。时雨君什么的…………讨厌…………”
彷佛会被风吹倒一样,她慢慢地站起来了。有沙从指尖轻轻地飘落下来,为她的脚和鞋子都染上了一点灰色。
“时雨君……你的这份温柔,正在祈求扭曲痛苦啊——”
说完之后她开始走动,渐渐溶进了像突然张开大口的黑暗之中。那个小小的背影上有影子重叠,看上去就像是她的头发突然长长了一样。
“越来越,跟那个人像了呐……这家伙……”
看着她的背景就像是看到了那个黑发的人,我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怀念感所包围着。说是相像,也许是都是在憎恨着某种东西吧……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像被坚冰包围着她的内心,我放松了脸,开始向车站走去。夜晚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浓,每走一步都有像在黑色涂料中走动的感觉。





***
“昨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结束之后,小夜美满脸不高兴的戳了戳我的背。
今天已经上完6节课了,赶着去社团活动的同班同学都赶忙的站起来准备走了。
“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件事?”
“我要求更详细地说明!!”
“不—是—说—了那时在跟小夜美说话的时候被强行拉走了啊,被那个电波女。”
“被学生会长大人?”
“没错,被你所谓的学生会长大人。”
学生会长,小夜美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露出了有点意外的表情。
“欸—……”
“哈……她是那么积极的人吗?明明看上去很老实的哦。”
“嗯,昨天之后的谈话,感觉大概和我之前遇到的是同一个人。真是谜团重重啊,千夜学姐。”
“停一下,学姐的名字……你刚才是怎么读的?”
喀铛地桌子摇了一下。和昨天千夜学姐的反应一样,对千夜这个名字十分看不顺眼的感觉。
“鹰白千夜啊、千——”
“是叫这个名字吗,学生会长大人。”
小夜美用食指抵住额头,思考着。她绑在头发上樱色的丝带也倒竖了起来,看上去好像也在思考着一样。
“记得听上去应该是更加柔和的发音的……呐,写成汉字是怎么写?”
“数字的千,以及昼夜的夜。”
“姓是鹰白……名字是数字和……夜……啊啊,嗯!!没错没错,学生会长大人的名字,就是这种感觉的。”
她放弃了深入的思考。结果这家伙,好像也不是将学生会长的名字记得很清楚。
“不过——,关系已经好到去掉姓氏直接称呼名字了啊。我啊,真是感慨万分啊。结婚仪式的时候一定叫上我啊,时雨。”
“好快!话说回来,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没错,要形容与学姐之间的关系的话,也只能用海市蜃楼这样的词语了。确实是在面前存在着的,但是就是无论怎样前进都无法追上。如果有一天她的真相被揭露出来,那么肯定,名为千夜的少女也会在那时候烟消云散掉吧。因为,她的存在就像幽灵一样。
“在你和学生会长大人聊天的时候,其实我也有去偷看。虽然不是完全确信,时雨,你不是喜欢那个人的吗?”
学生会长。被千夜学姐称为分身的那个人。
“啊啊,是在说跟千夜学姐一模一样的人的事啊。”
“又在一脸认真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现在这个时代还留有长黑发的人,基本是灭绝了。如果在这个学校还有一样留长黑发的人,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学生会长啊。确实,她是挺可爱的。”
我感到大吃一惊,就没有多说,对方明明就是可爱而且十分温柔的人。
没错,但为何会连深入一步都做不到,我对此感到很迷惑。我到底,警戒什么东西到这种程度呢?如果放任想深入了解千夜学姐的事的感情及行动的话,她反而会离得我越远——应该是因为有这种预感的妨碍,令我无法深入一步。
“哦—在烦恼啊,少年~正视自己的感情的话,会更加快乐的哦~”
“吵死了。”
“学生会长大人的竞争率好高的哦。但是,有关恋爱的流言是完全听不到的哦。也就是说,对接近的男生都毫不留情地,发卡了!!时雨你这次算是rare case了。(稀例)”
与其说小夜美有很广的人面,不如说是有女生特有的情报网。学生会长跟谁关系很好的传闻至今都没有听到的发言,应该是从谈话的语气里推测出来的吧。
“那个人是讨厌男生是非常有名的哦~除了是因为学生会的联络事务以外,基本上不跟男的说话的。”
听到这话,我感到有点意外。明明学生会长看到我的时候,不但叫了我的名字,还握住了我的手的。说她讨厌男的,怎么也想象不到。
“那么为什么我明明是跟学生会长第一次见面的,却能流畅的对话的呢?而且她还知道我的名字。”
“所—以—说—啊,肯定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啊!!好吧,我们假设好了,就算她真的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但以前肯定也是见过面的了!”
是这样啊,从小夜美的角度来看的话,我对这件事的认识才是支离破碎、南辕北辙的。如果真的是初次见面的话,学生会长不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那么亲切地对待我的。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谁的脑袋有问题的话,那肯定是我了。
“那么下次我去问问她,和我以前有没有见过面吧。”
“那择日不如撞日。学生会举行会议是在每周的星期五,除此之外,那个人放学后都会一个人留在学生会室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的报告,我很期待哦。”
我把视线从露出得意及坏笑表情的小夜美脸上移开了。但是这次不管怎么说,是欠下小夜美的人情了,下次不请请客是不行了。我拿起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
***
“我就知道你会来……”
在洒满倾斜的日光的学生会室里,黑发的学姐静静地站着。开着的门能看到她的背影,她没有回过头来就猜中了我过来了。
“吓到了吗?我啊,后面也长有眼睛的哦。”
“才没有。跟听说能跟死人对话之类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
跟说的话相反,学姐毫无表情。她一点都不在意我来了,就这样想走出学生会室。
“你要去哪里啊,学姐?”
走路走得很慢。没错,就好像是,她正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在找东西吗?”
话音刚落,学姐停住了脚步。然后她转过身子,长长的秀发也随着她划出一个优雅的圈子。
“呵呵,那你是否知道我在找什么东西吗……?”
她露出了微笑。那微笑似乎能将周围都冻结起来。如果要说学姐再找什么东西的话,那肯定是……
“是在找尸体吧。”
学姐说过她能和死者对话。所以学姐为了对话,尸体是必须的。
“可远可近的答案啊。时雨君你啊,好像有一点点的误解。我的确在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知道那天会有人死去。但是呢,是谁、在哪里死的之类的信息,我是不知道的。上周真是可惜啊,不过今天就不同了。”
邪恶的微笑使得学姐的嘴唇都歪了。离开了学生会室,走下楼梯,暮色渲染的升降口对着的鞋箱的影子将我们两个人包裹了起来。
“我们走吧。去能上吊的,造出好咸梅(塩梅)的地方——”
我默不作声,盯着学姐的脸。
“啊,所说的咸梅啊,是指盐和梅汁做成的调味料哦。也有盐和梅汁、或者说是盐基和酸很好地混合在一起,互相中和的那个地方的意思。引申出来的话,就是事物保持着绝妙平衡的意思。”
“谁都没问你这些。”
“啊啦,抱歉,说了些无聊的话呢……”
令人感到美味的不是那番科普调味料的话,而是在之前的发言。
“你刚才说了什么……能上吊的场所是怎么回——”
“就如字面意思一样哦。今天会有某人上吊死掉。呐,时雨君,如果你马上就要去自杀的话……那么现在,你抱着什么感情?”
学姐的问题,满溢着恶意。明明知道今天在某个地方会有某人死去,居然还向我问这种问题。
“没错噢,今天是星期三了。跟流言一样,有谁会自杀。但是呢,我们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我不认为这事件是自杀。”
落下的夕阳像慢慢闭上的眼睑一样渐渐落下,晚霞为远处的山脊描上了一道赤红。长长延伸的影子也慢慢地变淡,然后冷冷的荧光灯灯光照亮了我们。
“这个话题,是很长的……”

自杀事件,这件事的开始是在四周前的星期三晚上。第一个是在离学校不远的住宅街被发现的。自己用水果刀刺脖子,死因是出血过多。血迹延续了好几米。
像是在用刀刺咽喉的同时,还走了几米路才断气的。
也就是说……那人其实是想从不知道什么东西那里逃走。
第二个人是在第一个牺牲者死去地方附近——国道那里被发现的。
自行翻过人行天桥的栏杆,就这样直直坠落到下面马路上。但是,由于高度不够,好像只有一条腿摔断了。目击者声称,死者好像有一条腿因为高处坠下而骨折的了,可还是拖着那条腿摇摇晃晃着走上了车道。
第二人也是一样,好像要从什么东西那里逃离一样移动了数米。然后被躲避不及的大型卡车轧过,当场死亡。
第三个人在学校附近的一级河川那里被发现,被判断为溺水而死。尸检结果发现死亡时间是在数周前的了,因此推测这个第三人才是最初的自杀者。由于缺少物证被判断为自杀,但是脖子上留有抓伤的痕迹。
三人都是平时不会做出什么令人不解的举动,而且是行为上没有什么问题的学生,但是有一天突然变得冷淡,放学后没跟什么人交谈而早早回家了。自杀的人相互都是不同班级的学生,因此被认为是偶然发生的事件。
但是,自杀者在死亡前的瞬间都采取了相同的、不可理解的行动。那不是对将要死亡而感到犹豫,反而感觉那是对什么东西非常惊恐而做出的行动。

“第四个人是自事件传出流言的时候,就装作侦探到处调查此事。从死者的交友关系到自杀那天的行踪方方面面都调查过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被选为第四人了。就像被人封口了一样,听说是脸被自家车库的卷帘门压坏而死。自从这个事件后大家都谨慎了起来,不再大意的说出事件相关的实情了。”
说完这一段话后,学姐靠在了走廊上的柱子。
用手指绕圈玩弄着长长的鬓角,学姐大大地叹了口气。
“第四人死了以后,具有详细内容的流言就不再出现了。恐怕直到现在可靠的流言都是她那里传出来的吧。”
我突然发觉话语之中有违和的地方。
“嗯,学姐我——”
“呵呵,感觉变敏锐了呢,时雨君。”
学姐坏心眼地笑了。看来我的猜测有一点点地正确了。
“好好想想的话,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听说过自杀者的性别。但是,却有一种想法——全部都是女的……没错吧?”
“嗯,没错。全部都是跟你同一年级,二年级的女生……不可思议吧。实际上,这场连续自杀,学年性别、交友关系全都联系在一起的。”
“那问题是在为什么这种详细的内容没有浮出表面了,是吗?”
就像忧姬说的一样。学校也好,警察也好,果然都没有将这件事简单地当成是自杀事件。
“浮出表面的部分也是存在的,但是那些被大量的无关流言掩盖起来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有意地将这些部分用流言掩盖掉,从而让人不能发觉。”
为何这件事会变得如此错综复杂,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太为淡薄了。过火煽动危机的连环邮件、真真假假的流言以及形形式式的情报将其扰乱了。
SNS等通信软件的普及使得情报的扩散速度大幅上涨,但是世界上不能轻易到手的情报,还是存在着的。
UFO、妖怪等虚假的影像是很容易就能到手,但是像自杀少女们的真实名字之类的,想要的真实信息就总是拿不到手。
在讨论得正热的揭示板里仔细调查的话,查到的都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其他学校学生的大头照或者住所。
没错,网络什么的看上去很便利其实一点都不便利。就好像在欺骗、嘲笑调查事件的人一样,谣言以及怪闻漫天飞舞。
高度情报化的只有社会,使用网络的人如果只是脑筋不好的高中生的话,有这样的使用偏向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然后是,情报……不如说是,明明二年级生不得不对这种危险的情况进行信息共有,但是实际上这样的联系却像是死了一样的薄弱。从开始就一直只是流言飞舞而已,真是冷漠。
学姐稍稍看了一下我沉思的脸,然后嗤嗤的笑了。
“你也不是一样吗?有资格说其他人冷漠?”
“被叫成冷漠的人,我对这个其实也不是很在乎,但是死掉了却擅自被人当成是自杀……我对这种事无法接受。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但是这样想的话,这件事就变成了为了不让人当成是杀人事件进行搜查,而伪装成自杀事件了。”
“呵呵,谁来调查都好,杀人的证据都是找不到的。就算是警察也好……”
在没有人气的走廊的黑暗中,我们靠着墙壁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从一楼的窗着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已经是黑漆漆的了,而在其中有着淡淡的街灯光。
“这场自杀事件呢,正在散布着不安与恐怖的气氛,而且是在不断的扩散……”
我向千夜学姐看去,而她的视线从我的身上转向窗外的世界了。学姐毫无表情的,继续淡淡的说了下去。
“警察也有将这件事当成杀人事件进行搜查。每周的星期三,都会有巡逻车这附近转圈。但是即使抓到犯人了,这场自杀事件也是不会终结的吧……大人正在利用这件事来勾心斗角。到处都施加了压力。真是可怕啊,大人的世界。对学校来说,有着上学的学生一倍以上的,顶着父母名号的大人牵涉在内。因此也只能顾着面子,不公开情报地进行工作了吧。”
不是很理解学姐所说的这些话的意思。总是从事不关己的角度侧面看世界,然后轻浮地对待。她就是这样的人。
“不在意,你说了这样的话。你,是知道这个事件的某些内情的吧!?那么,为什么还在这里等着有人死去!!”
没有露出任何特别的反应,学姐继续看着窗外。学姐的长发被深沉且湿润的夜色所覆盖,表情也像冰一样的冷。
“……然后呢?”
“才不是什么‘然后呢?’吧?这个学校有学生死去了啊,你是学生会长吧,给我说出要解决事件的话来啊。”
“你来做,不就好了吗?”
你看,又来了。经常性地将对方看低,就像翻手掌一样简简单单给与别人命令。就像自己总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像自己在那里不存在责任的样子。
“呵呵,我就连那么一丁点都不渴望什么正义。我是践踏了死掉的人的亡骸而活着的。正因为我有好好地理解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所以自己应该做的那部分,也好好地辨识估计过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学姐脸上浮起了带着这种意思的干笑。而我,把拳头握紧了。
“……我认为这样的学姐好逊……”
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学姐浮现了怪讶的表情。她的脸上带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正义感,不允许不正之类的,我也认为这是陈旧的、好逊的想法。但是,看见现在的你,我就非常生气。只要自己好,其他人的事连知道都不想知道,这样想法肯定是错的。如果你没有想将事件解决的意思的话,我去做。”
“……我啊,对不知轻重地将自己无能为力的事说出口的人讨厌。”
学姐用手指堵住了我刚想张开的嘴。
“现在马上闭上你的嘴。时雨君,我相信你跟我是其实是同一种看法的,不需要勉强装样子。”
我将塞住口的学姐手腕拨开,开了口。
“我不要。”
“……真顽固呢,我都要为你惊讶了。居然不明白这世上的道理。帮助其他人什么的不是必要的,现在——这个学校的人全部,都没有去帮助自杀者吧?不扯上关系,那是最好的、最贤明、正确的选择。”
“我就是无法接受,宇宙的真理就只有金发萝莉巨乳而已。喂,那边那个高二病恶化的电波女,你不是也说l了想自杀这种睡昏头的话了吗?不要再装模作样的,把理由说明一下吧,我听是会听一下的。”
“理由什么的,没有必要告诉你吧。我只是,有点羡慕。对之前自杀了的孩子……时雨君,难得你说了帅气的台词,但是扯上关系就会死的哦。那你……打算怎么做?”
“死的全部都是女的。要担心性命的话,学姐,你自己才是要担心的吧?而且,之前你也是想自杀的,这不是正好吗?赶快去成为第六人吧,电波女。”
我哼的一声转过了头,只听见学姐故意发出脚步声并且靠近了。
姆QQQQ——
学姐的脚踩上了我的室内鞋,并且咕噜咕噜地转,像是想把脚趾一根根弄的乱七八糟,周到地把体重加上去了。
“好痛啊啊啊啊啊——!!”
听到我不禁漏出来的悲鸣声,学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你引起我的不快了。代价就是悲鸣和苦痛。”
“……哼。正好,来吧电波女。痛苦就是舒服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无法接受。我啊,不是正统的傲娇角色对我这样做就不行的——”
突然脚下的激痛消失,离开的她用脚缠住我的身体。被抱住的身体,感觉到她的温暖透过制服传到皮肤了。这家伙,打算做什么……?
学姐打开了左手边的窗,然后迅速把我的右手放到窗框处。手腕被她的右手紧紧地捉住了。右手的指甲以及相连的数根手指,都感觉到了铝冰冷的温度。千夜学姐露出坏心眼的表情,在我耳边细细的说。
“要不要给你关上?”
“不……不用了……风,吹得我好舒服……”
“阿拉,真遗憾。明明想帮你从右手上解放几根手指的。”
“笨,笨蛋——!?关上窗的话——手指会被压烂的——”
学姐在极限的地方把窗停下来了。而我在此之后“哈哈”地喘着气,在那里软瘫了。
“今天就陪着我,到有些远的地方去。在那里,我们能找到上吊而死的少女。你没有拒绝的权限,明白了吗?”
在我面前的是笑眯眯低头看着我的学姐的脚。在她两脚之间的空隙,看到远处的走廊有2个影子穿过。
“那是……?”
一个人是低着头走路,脸色阴沉的女学生。然后在她旁边走着的是……。
我马上站起来,准备跑出去的时候,千夜学姐制止了我。
“你要到哪里去?”
“放开我,学姐。我有不好的预感——”
红色的眼瞳,盯住了我。她的眼在我的胸口内翻弄着,而我将之前捕捉到的光景回想起来。那是十分不舒服,让人想吐的感觉。
“……好奇怪。那孩子居然会在这个地方——”
“你还在说什么,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奇怪的了。话说回来,头脑奇怪女就不要说奇怪了,会让人混乱的。总而言之先追上去——”
我拉起学姐的手,追在她们后面了。
***
还在阶梯上跑着的时候,微弱的、残留的夕阳火,突然的就消失了。抱着微微的不安,我强行拉着学姐的手腕,迅速地跑着。
“如果你是想阻止自杀的话,要再加快一点呢。”
“所以已经在跑了啊。我记得你确实预言今天有人会上吊死去的了。那是确定的吗?”
“呀,这谁知道啊。”
我对这种毫无责任感的发言感到生气,我停下了正跑在楼梯上的脚步,回过头来。
“别胡闹了,你这家伙。上周的跳楼你不是猜中了吗!!而且到刚才为止,还不是把自己当成神一样,露出一副之后将要发生什么事都知道的样子了。”
“情况变化了啊。那孩子……明明是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今天的事情有点奇怪,所以……是不是会有人上吊死掉的事……也不确定了。”
我不禁向最坏的方向想去。如果自己要自杀的话,会走去哪里?她们两个人都带着那种不寻常的表情走着。莫非是两个人同时……上吊去……不不,这不可能。
“没有时间迷惑了哦,时雨君。那些孩子不是上楼去了吗?追上去就是了。”
“——说的也是。”
我点了点头,再次在楼梯上跑了起来,上了楼。为了好好的观察东西延长的走廊,于是我去到了拐角。就在那时——
“——哇!?”
我撞上了一个娇小的人,使得我的动作停下了。
“啊呐……哥哥……?”
二楼的走廊,出现了妹妹忧姬的身姿。到底,为什么这个时间还会在学校里面呢?
“当图书委员的朋友今天中午的时候早退了,因此要代替她为图书室锁门。而且,你也知道,今天是星期三,老师都到处乱跑找不到人。费了好长时间才拿到钥匙,所以就晚了。”
“是,是这样啊。因为太阳都下山了,以为谁都不在的时候,忧姬突然跑出来了,吓了我一跳。”
“是吗?现在的时间是委员会开晚了的人或者运动部的人留下来的时间啊。话说回来,为什么好像这么急冲冲的?”
“没,没有……没什么啦。”
真是含混不清的掩饰。因此,忧姬将目光移向我旁边的站着的人。然后就视线盯紧了我的右手。我的右手,还拉着千夜学姐的手腕。
学姐当即甩开了我的手。然后面向忧姬露出了皇族般的微笑。这家伙,总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装乖的……
“啊、啊哈哈——我好像,成了电灯泡。”
“不是那么回事,这家伙单单只是……嗯,完全没有朋友、可怜的家伙——”
还在想怎么说的时候,千夜学姐用尽力气般地捏住了我的侧腹。可恶,这家伙真是毫不留情……
忧姬哧哧地微笑着并看着我们的互动。
“还以为哥哥一定是跟小夜美一起回家了。不过刚刚看到她上楼去了。不过也是啦,小夜美旁边有朋友在,果然是搞错了吧。那么再见了哥哥,要跟学生会长好好相处哦。”
小夜美……从忧姬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让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焦躁。
“等一下忧姬!?小夜美和脸色不好的女生,一起上楼去了吗?”
“哎?啊,嗯。虽然旁边那个人不是看得很清楚,但的确是一起上楼梯去了。是有点脸色阴沉……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我用手摸了摸忧姬的头,然后催促她早点回家,而我就走向了上楼的楼梯。
小夜美吗……不会……吧。不安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在我的心里蔓延、重重地侵蚀了我的心。
拖着沉重的双腿,我走上了三楼。走廊两头都看过了,就是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啪,学姐的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你的青梅竹马,是叫——小夜美没错吧。刚才跟脸色阴沉的朋友一起上楼,不正常是吧。”
“小夜美……不是会自杀的性格。”
昏暗的荧光灯持续地照亮着走廊。黑黑地窗映着我的样子,能看到双眉之间深深的皱纹。
我勉强压制着大叫“赶快”的心,在走廊上奔跑着。
分头对每间课室进行确认。到达走廊另一端的学姐,用双手打了个大叉。那么,剩下的地方就只有……

“……是这里吧。”
被暗暗的灯光照着的女厕所。我和学姐站在了厕所前。看了看智能手机的时间,是7点过一点点。
四个并列着的厕格,只有一个是关着门的。心脏在胸里像急槌儿打鼓似的砰砰直跳。里面收容着的不是小夜美就好了,我只能这样祈祷着。
“…………”
“…………”
学姐递了个眼色过来。
呼——小小地开着的厕所窗,漏进了像是发出呻吟般声音的风,也让我和学姐的头发随风飘舞了。
叽——
和风同时响起了像是金属引起的,刺耳的声音。厕格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发出了声音。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千夜学姐为了不留下指纹,用手帕包住了手,然后敲起门来。
咚咚咚——如同正式礼仪般地敲了三次。可是,对面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从口袋中拿出十元硬币,用突起的部分弄进锁凹进去的部分,然后转圈。这样就从外面把锁打开了。
咔嚓——,在细微的金属声响起之后,面前的空间以方形打开了。就像是要迎接我们进去里面一样。
学姐视线的前方,有一个少女。不是小夜美,是头上戴着发箍,短发的少女。是之前在小夜美身边走着的少女。她脚着地,以虚无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面前是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站着的少女。就像下一刻就会动起来,她现在给人感觉就是那么的自然。
但是为什么就是有一股拭不去的违和感?
我的视线从她的脚上慢慢往上看,在脖子那里到天花板,有白色的直线在延伸着。那就像佛祖为盗贼犍陀多垂下的救援丝线一样,却紧紧地系在了少女的脖子上了。
在放下心的同时,我的胃里也翻起了强烈的不快感。
“……我真是……差劲的人……”
千夜学姐抱住我的肩膀,并温柔地抚摸我的头。
“幸好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珍惜自己亲近的人,那作为人是理所当然的心理的。”
“首先脑海里浮现的是‘不是小夜美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想法……”
“冷静下来,时雨君。”
“第六人了。上吊,被卷帘门压死,跳楼,全部都是自杀般的死法……”
“自杀,确实只看表面的话不得不认为是自杀。但是,警察也好,学校也好,都认为事实不是这样。那个答案就在这里了——”
女厕格里头,有文字刻着。那是死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写下来的信息吧——

——不是的——

用血写的三个字,具有强烈的冲击力。少女的嘴唇边还留有血痕,把制服也染黑了。指尖也沾上了赤红,是因为沾上流出的血写字而造成的吧。死去的瞬间,她到底是在否定什么东西呢?
被不规则一闪一闪、昏暗的荧光灯照着,这个方形的空间里像是产生了怪异的、不确定的境界以及某些东西。
里头的少女之前还觉得她是一个少女,而现在却感觉她像是收藏在化妆盒里头的人偶一样的,具有令人发寒的美丽。抛弃掉喜怒哀乐等对于人偶所不需要的感情,所有都定格在熟透了、快要腐烂的那一瞬间,她得到了像清水一样透明的心。笑也好,哭也好,也只是为了这一瞬而存在的——升华成为没有任何浪费的美的存在。那副身体具有奇妙的艳丽,让我的视线不禁移开了。
“看着尸体,你怎么想?”
千夜学姐冷静地看着皱眉的我。
失去生命的身体,如果要说有分界线的话,也只是可以叫醒和不能再叫醒的区别而已。现在还有她可以张口,说话的感觉,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死了。和人一致的人偶,具有完成的美丽的少女,只表现着这个意思。
就像是将变成丑陋歪曲的大人前的那一瞬间,用剪刀剪下并永远地保存起来一样,少女的虚幻留在了箱子之中。
这种吵杂纷乱的感情,像是要覆盖住自己的之前的表情。而在心的内侧,又被学姐的双眼硬逼着。就好像要我对自己的心进行探究,窥视其中的深渊……
“尸体是这世界上最为美丽的。”
一点也不相称。这种践踏人类尊严的发言,我怎么也不能想象其从学姐的口中说出。
“假装好孩子是不行的哦时雨君。你和我一起调查这自杀事件起,就已经被魅惑了哦。从死者那里来的诱惑,你已经被那种东西捕缚住了。”
学姐的手,温柔地放在我的肩上。
“parole……不如说是,死者的意思,你已经接收到了。不单单只是听到死者的声音而已,是发现了新的世界。你的心呢,也被扭曲了。我是知道的。时雨君,看着这尸体,你觉得很美,不是吗?”
我拼命的想躲开学姐的目光,而学姐用手抚住我的脸并摸起来。
“你已经无法逃开了。因为你已经,不再普通了。被死所魅惑的人呢,除破灭以外,前面就什么也没有了哦。但是呢,我会帮助你的。你从那种丑陋的人那里离开的心,我会给予你肯定支持哦。”
学姐的脸,好近。每次她编织出语言,她的吐息就会掠过我的耳朵……那就像在我的心上深深地挖着一样,渗透了我的心。
“能拯救时雨君的就只有我而已。不需要害怕哟。在你内心产生的新世界,那是,生与死之间的世界。你已经被那混沌拉住并困住了哟……”
说完话后的学姐,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学姐的深红之瞳离我非常之近。
就像蛇一样。
透过皮肤传过来的温暖也好,舒适感也好,全部都是具有扭曲的心的她为了将我拉住并困住而存在的,虚假的温柔。
学姐的眼睛,向我诉说着——对目前这种背德的状况,快点肯定吧。她眼内的那份冰冷,具有令人脊梁发冷一样的恐怖。
她位于死者与生者之间的那个地方,是幽灵所存在的世界。
我把拳头握紧,拒绝了学姐。
“谁会……”
口中干枯,不能好好地说出话来。
“谁会……对这种尸体感到美。”
不能跟着这个电波女的思路走下去,我这么想着。
呼呼——
风再次流动起来。风从开着窗那里吹进来,使得少女的身体左右的摇晃着。叽……传播开来的金属音,刺耳的声音将我心上覆盖着的薄膜弹开,令我取回了冷静。
“总而言之,先把她放下来吧。”
学姐抱住我,将我的动作制止住了。
“不行哟,不注意胡乱动尸体的话,会被怀疑上的。所以,不行——”
“已经被妹妹撞见了。校舍内也有监视摄像头,不是都已经被录下来了吗?就算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离去,我们也……”
静静地,千夜学姐微笑了。
“呵呵,那是没问题的。这所学校的监视摄像头是旧式的,夜晚潜入用伪装好日期的磁带替换掉的话,证据就消灭掉了——”
铃铃铃铃——!!
学姐话音未落,非常高分贝的铃响将寂静打破了。走廊到处是高分贝的警报声,以及是赤红的警示灯光。
“对方也肯定是一样的想法。”
——对方,是谁啊?连问这样的问题的时间也不给,千夜学姐拉起我的手准备奔跑。是打算去阻止趁着这混乱去回收磁带的人吧。
“…………”
“……怎么了吗?”
突然停下脚步,学姐回头看着头被吊着的少女。
“永别了——”
说出了道别的话语之后,学姐砰的一声把厕格的门关上了。是为了在喧闹的警报声中,给少女沉睡的空间取回寂静所做的吧。
***
“在某个地方使得火灾警报器启动了吧。故意引起骚动,打算这样引诱教师从职员室出来——”
晚上7点多了,学生也基本上回家了,陷入沉睡的校舍,被警铃音弄醒了。教职员的脚步声以及迷惑的声音,传到正下楼的我们耳内了。
今天是每周都会出现自杀者的星期三。教职员基本上都在附近巡逻着,在职员室内的人只有几个。那样少的教职员都被突然而来的警报吓得慌张起来了。
“在哪里弄响警铃其实不重要。首先,向有监视摄像头控制装置的职员室去吧。”
“呐学姐,为什么你会认为有去回收磁带的人出现啊?这个事件是自杀啊。”
“刚才一直以这是杀人事件的口气说话的,不知道是谁呢?这就是所谓的——杀人事件都能因为对自己有没有利而变化的?”
我摇了摇头。自杀死掉的少女旁边走着的是小夜美。忧姬也目击她们两人一起上楼去了。
但是……当我们到达三楼的时候小夜美已经不见了,在厕所里头也只有少女留下来了。是在我们上到三楼之前,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了吗……不,要用绳子绑住少女并且吊起来,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到。剩下的,厕所里的……说起来,窗——是开着的。
“自杀的孩子的绳结,是一种叫做‘双套结’的有点特殊的打结方法。如果是习得那种打结方法的人的话,短时间将人吊到天花上也不是不可能。”
“——你到底想说什么?”
“窗不是稍稍的开了一点吗?如果在窗框那里用特殊的方法打结,然后降到二楼的时候从另一边把绳结解开,就能用我们察觉不到的方法逃掉了,我是这个意思。”
这家伙……总是总是在绕圈子。
“赶快去把磁带回收吧。这样疑惑的地方就能解明了。话虽如此,我对犯人的有无,怎样都好。”
在我们下到二楼的时候。
——啪唧!!
突然间,校内的照明一起消失了。楼下能听到教职员们发出对突然停电悲鸣似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非常混乱了。
“做的真好!”
千夜学姐向楼梯扶手打了一拳。然后咬紧嘴唇,继续奔跑。警示灯暗淡的绿光摇曳着,她的黑长发溶在了其中。
千夜学姐在楼梯的平台,向楼下跳下去了。承着风,长长的黑发舞动着,裙子也圆形地展开了。整段楼梯都跳下去了,真敢做……电波女。
我在学姐慢一步的地方追着,到达了一楼。升降口旁边的职员室的门是开着的。留下来的教职员都去寻找火灾发生的地方了吧,所以里面没有人。黑暗之中,我思考着。
如果——这场事件是杀人事件的话,会怎么样?
对方已经杀掉六个人了。而现在,有着被监视摄像头记录的觉悟,还是在今天引起了犯罪事件……
周围的景色像慢动作一样流动着。而其中,意识清晰地进行预测我们后面的行动。
对方是来回收记录磁带的,那么我们会追着来是否也考虑到了呢?
监视摄像头的记录装置是在职员室的深处。那里是侧室,只能从职员室那里进出。警铃响了以后,我们已经迅速地跑向那里了,所以对方应该还在深处的房间里出不来。
不……想错了。职员室是面向一楼的校庭的。而旁边的控制室也是理所当然的,有窗面向校庭的。就算不使用职员室的门,也可以从窗那里逃掉的。
然后——是应对追兵来到职员室的手段,那只能是预先推测了。如果进行换位思考的话——
千夜学姐把门把手拧开了。
我在那一瞬间,向着学姐的背扑过去了。



***
一扎一扎的刺痛,在背上游走着。
“再稍稍地忍耐一下,时雨君。玻璃碎片大概还有3块左右。”
千夜学姐在晚上的保健室,用镊子把刺进我背的玻璃碎片一块一块的取下来。
“还以为会是更加华丽的大爆炸,结果却不是什么大事。”
“已经是很大的……事情了。因为时雨君,不是……受伤了吗。”
学姐拧开把手之后,引起了小型的爆炸。门把手的另一侧有玻璃瓶悬挂着,和party上用的彩纸拉炮系在一起。引起的离心力将玻璃瓶推离,然后拉炮将其炸开这样简单的陷阱。
回过神来的时候,控制室已经变成空壳了,磁带已经被取走了。录像机走带机构四个角的螺丝被拧开,在没有阻挡物的情况下简单地将磁带拿走。只要是熟悉螺丝刀操作的人,一分钟都不用就能做到……又或者是在事前就将螺丝拧松了。那样的话,在停电的时候,能那么短时间内将磁带抢走也是可以理解。
“警铃也好,停电也好,都是做了时间装置控制的。在二楼的空教室内发现了放火装置以及令电路短路的装置。无论哪个都是由闹钟改造而来,结构比较简单的装置。”
“精心准备的吧。”
“但是——”
沾上了消毒用的碘酒棉棒,在空中停住了。学姐停下了动作,没有打腹稿就说出口嘟哝着。
“今天如果不是时雨君过来搭话的话,就会和第六人错过的了……现场也有可能无法目击到。你莫非——”
“那是偶然。”
我保持着背对学姐的姿势,回答着。
“在刚才的爆炸中,确实瓶子是破散了。……是在我的面前呢。但是,受伤的却是时雨君。”
“火事场的笨蛋力而已,那也是偶然的。学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是吗。是……这样吗。”
停下来手腕开始动作,背上传来伤口被消毒的刺痛。
“上周的监控摄像机,也是什么都没拍到。只是拍下了从楼顶跳下来的孩子而已。如果只是要回收那个东西的话,接近没有设置监控摄像机的花坛是很容易的。但是这次就无法理解了,为何……偏偏在有监视摄像头的学校里到处移动呢……”
一段一段地,学姐用几乎消失的声音嘟哝着。要回收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
“现在看来上周我们在屋顶的事很糟糕了。这下,我们明天会被怎样对待真的无法想像了。”
“我是学生会长哟。就像教职员在街上巡逻一样,只要主张上周在楼顶什么也没做过,就能混过去了。今天也是一样。而你是来帮我的。放心吧,我们是不会被怀疑的。”
爆炸之后,听到骚乱的教职员回到职员室,将我们卷到更加麻烦的境地去了。不知道千夜学姐是怎么跟教职员混过去的,很快地就把我们解放了,到现在就这样……在接受她的治疗。
“你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呐。明明性格那么恶劣,却被教职员所信赖着。”
“那是因为我们不可能是杀害那些孩子的凶手。监视摄像头在各层走廊的两端、校门、校庭等数个地方没有设置到。而犯人呢,肯定是被摄像头拍到了。所以才引起骚乱,回收了。在我们从磁带里发现之前……”
“果然……是有犯人啊……”
磁带已经消失了。因为这件事,我放心了。没错,令我安下心的就是那家伙做了什么的证据又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
窥视带着如此表情的我的眼睛,千夜学姐沉下脸了。
“我真是搞不懂时雨君。为什么想包庇小夜美?”
“那家伙才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且也没有能设置出这么紧凑陷阱的头脑。那肯定是误解。我是伙伴有危机的时候一定会去帮助的主义者,当然,对你也会这样做。”
“因为伙伴?所以才……帮助我的……?就是因为这个,时雨君……受伤了啊。”
“这样的小事,受伤的大家族是不会要我的。”
“你也会对……小夜美那样奋不顾身地去帮助她吗?对所有人都会那么温柔吗……?”
“选择谁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考虑得那么深啦。身体擅自就动了起来。”
“如果有谁将要被杀,时雨君也会去保护——甚至要牺牲自己!?”
“……这样的事情,也许会有。”
啪。
千夜学姐扇了我一巴掌。
“要更加的珍惜自己啊!!”
“……‘继续打吧’,这次我是不会这样说了哟。布国啊(不过啊),美人学姐的含泪耳光,我是一点都不讨厌啊。莫非这是在担心我吗?”
“家……家畜的身体有伤的话,作为商品的价值就会下降了。自认为是人的错误认识真是不浅啊,明明……就只是……头猪……”
学姐在椅子上坐下了。
“这样继续被卷进事件里会死的,时雨君……这可不是游戏。”
“你能忍受这么简单就死掉了吗。”
“哼哼,被时雨君小看了呢,真是好大的胆子。今天死掉的孩子的制服上沾着的血液,有着微妙的黑色。就好像是,上吊前就死掉了一样……没错,那个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使用的玩意。反正,大家都会死的。 这样的话,我就能取回来了——”
学姐慢慢地站起来了。
“呐——”
我回过头来向学姐看去,嘴唇就被学姐的手指塞住了。冷夜里的校舍中,学姐的温暖从皮肤传了过来。
停止的时间。千夜学姐,也不再回答了。
***
“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家的时间,已经是非常晚了。小夜美站在家门前,眼睛好像哭肿了似的充血着。
“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夜美。再也回不来了,那是不可能的吧。”
“时雨,那个,今天……”
刚一开口,她的脸低下去了,脸上也因此落上了煤一样黑的影子。
“今天也,有人在校舍里死了。”
隐瞒也是没用的,于是我全盘托出了。
“是上吊。就像上次一样被老师们捉住了,听了相关的事情后才解放回家,因此就迟了。呐……小夜美,今天上吊的那人,你曾经在她身边……走着吧?”
小夜美马上就点了点头。
“从朋友那里听到有上吊那件事,我也很吃惊。放学后在升降口看到那孩子,样子好像很奇怪,于是就向她搭话了……”
离开保健室后,我和学姐再次收集起情报来。那时候还有零零星星因为社团活动而留下来的学生,有不少人看到小夜美和自杀了的学生一起从升降口走向楼梯的身影。
“那孩子从口那里有血流出来,都下垂沾到制服上了。这几天也没来学校,就觉得好奇怪。目光也没有聚焦起来,就算向她搭话也只是什么也不说默默地走着。正想叫人来的时候,突然就看丢了。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现在的小夜美很明显有点奇怪。我将自己内心泛起的黑色感情,拼命地压住了。
“是在哪里看丢那人的?”
“时雨……为什么要问这个?”
“啊,那个,小夜美和那人一起走的时候,被其他人看见了。有可能明天老师们会去找你问话也说不定。”
“看丢的地方是在二楼。然后,就和女篮球部长撞上了……然后马上就是火灾报警器响起,校内的照明也没有了,觉得很害怕,于是就一起回家了。”
我马上就安下了心。没错,照明消失的时候有目击者的话,小夜美就不可能是凶手。
“肚子饿了,小夜美。”
我努力地装出平静。小夜美是我的青梅竹马,也等同于我的家人。如果自己都不相信她,那还会有谁来守护她呢。
我拍拍小夜美的背,她也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晚饭好好地给你在桌子上用保鲜膜包着。太好了,是往常的时雨……”
和小夜美一起通过了玄关。我回头看向天空,夜色更加浓了。那黑暗跟我心上覆盖的千夜学姐的影子有点相像,我有这种感觉。
***
第二天,被小夜美弄醒之后去学校了。被平时一致无误地粗暴叫醒后,接着是早餐胡乱地被塞到口里。跟往常没什么改变的早晨,与平时无异的日常。昨天晚上一瞬间窥视到小夜美的不安,已经消散不见了。
小夜美在午前被带到职员室去了,不过因为女篮球部长的证言而无罪释放。
二周连续在校内都有自杀事件发生,真是恶质的恶作剧。校方比起找出犯人更着重于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抱着这样腐烂不堪的心思。
“蘑菇竹笋小~杉树—(音符)”(蘑菇山VS竹笋里)
从走廊的窗子射进的阳光,照在了她的笑容上。
“打住,小夜美。知道那个村子位置的人据说会被灭口的。”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真是有点感伤啊。”
(d大注:「きのこ たけのこ すぎのこ」是明治公司すぎのこ巧克力棒CM中的一句广告词↓↓↓
きのこ、たけのこ、すーぎのこ
じゃんけんぽーんでかくれんぼ
きのこ、たけのこ、みーつけた
すぎのこもそろって食べ盛り
きのこの山、たけのこの里、すぎのこ村——这三种是明治开发的巧克力食品,きのこ是蘑菇形的,たけのこ是竹笋形的,而すぎのこ是外表撒了杏仁粒的巧克力棒。「きのこの山」和「たけのこの里」直到现在都还有卖,但是「すぎのこ村」却非常邪门,只于1987~1988年在市面上出现了一年,随后便消失了(2005年推出了“复刻版”,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后来日本网友借题发挥,编了个正(hu)经(shuo)八(ba)百(dao)的故事——
“自古以来,在蘑菇山的深处有一座竹笋村,而在竹笋村的近前、又有一座小小的“小杉树村”。小杉树村在1987年开始实行村级行政改造,但不知为何竟在翌年惨遭废村。有说是被卷入了蘑菇山和竹笋村的战争而灭亡;而在2005年的时候,又有人目击到了小杉树村建起的中层建筑,可惜很快又销声匿迹了。看来这个村子已经发展成异世界的妖怪之村了,或许不知何时又会和人类世界相连。”
http://dic.nicovideo.jp/a/%E3%81%8D%E3%81%AE%E3%81%93%E3%81%9F%E3%81%91%E3%81%AE%E3%81%93%E6%88%A6%E4%BA%89
仔细想想的话,如果不是被干掉了,那怎么会没人知道小杉树村在哪里呢ヾ(@°▽°@)ノ)
“闻到金木犀的味道,都不能联想到厕所那伙人的话什么的怎么都好。”(d大注:在上世纪70年代~90年代,日本都是用桂花香来镇厕所里的臭味的。最近20年,由于厕所管道结构的改变,那种香味也渐渐在厕所里闻不到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重要的哟,不好好地跨越代沟,交往是不会长久的。”
小夜美在我的眼前竖起了食指,然后像施展催眠术一样转着圈。
“时雨今年的目标是,现充—(音符)”
“这是什么?是惩罚游戏还是什么其他的?意思是‘今期的深夜动画真是久违的厚礼啊,要进哪个蓝光真是困惑啊’之类的?”
“不,我不是早就说过那才不是什么充实。”
“我明明有将喜欢的动画角色歌像依存症般的重放,好好的过上充实的高中生活哦。”
“谁也没对着时雨的耳朵说要听你的新娘的话,话说回来你的新娘不是三个月就换掉了吗。要好好地将婚姻登记表送到市政厅啊,不然没有名分的妻子很可怜的。”
“你错了,我是不会喜欢上达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孩子的。”
“啊—是是,快点灭绝吧萝莉控。”
“就算萝莉控灭绝了,萝莉控也会留在历史上永垂不朽的!!”
“闭嘴,变态。”
我们一边说着低级的话题,一边慵懒地走在午休的走廊上。突然小夜美好像注意到什么站住了,咚地她的肘撞上我的手腕。
“好痛的—,好好向前走路啊小夜美。”
“不是不是!! 我是想告诉你一点事。”
说完用下巴向前指了指,引导我的视线。小夜美视线的前方能看到那个人被一群女学生包围着。
“——(音符)”
注意到这边之后,千夜学姐轻轻地挥了挥手。和旁边的朋友点了点头道别后,就这样向我们小跑着过来了。
昨晚的冰冷已经被丢掉,现在是开朗的、温柔的、善于社交的她。也就是说,所谓学生会长大人的千夜学姐。虽说是上级生,但是个没有架子的人。
“好久不见,时雨君。还有是……夜美夜美。”
“好久不见!! 学生会长大人,恭喜你平稳地结束了任期!!”
“嘛,在任期的时候真的不安的要死~体育祭那时还在夜美夜美面前哭了,还记得吗?”
“啊啊,记得记得,还时候真是辛苦了—说实在的,学生会什么的早辞掉就好了。”
“话说回来,夜美夜美现在社团活动也……很够受吧?”
“啊哈哈……只是我们自己的话——但是——想做点什么……因为有一年级生……”
“没问题的,我会让它存续下去的,啊啊,真是的,不安表情的夜美夜美好可爱~~~~”
学生会长一把把小夜美抱住了。
——哈!?
疑惑变成了确信,这人果然不是千夜学姐!!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她们俩的互动,然后渐渐开始对不具有统一性的学姐其存在感到生气了。
我为何对这种女生之间卿卿我我,等于是福利的事件感到火大呢?那肯定是因为,千夜学姐冷酷且神秘的形象在我面前分崩离析的原因吧,除此之外也别无其他了。完全不管我在想什么,学生会长继续抱住小夜美,然后手在其上妖艳地游走着。
“夜美夜美好柔软~?”
学生会长开始把手探进小夜美的裙子,触摸她的屁股。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呀……你在摸哪里?这是性骚扰啊!?”
学生会长仗着是同性,因此她的手动得越发妖艳。啊啊,之前小夜美不是说过吗,学生会长讨厌男人,也就是说喜欢女的啦。
“呀,呀——!?”
连耳朵都红了的小夜美,与平时不一样,发出了有点色香的悲鸣。不……这是……做得好,学生会长,做多点!!这真是美妙的展开啊。
“——啊。”
“欸——?”
她们两个同时注意到我的视线,动作停下来了。
“——咳咳。”
学生会长故意地清了下嗓子。
“明,明白了吗——时雨?学生会长就是这样的人。”
整理完制服,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恢复常态的小夜美说道。没错,千夜学姐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你们认识很久了所以很清——
——喂!!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擅自用千夜学姐的名字来骗我吗?”
唰地一下、我手指向了学生会长,还带着威吓的声音。可是她却一步也没有后退,而是彬彬有礼地低下了头。
“一直以来受您照顾了,时雨同学。我是本校上届的学生会长,叫鹰白千夜。”
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小夜美就在我的后脑上打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太失礼了时雨!!”
“好痛—什么啊,不是小夜美你叫我见到她的时候去确认一下以前有没有见过的吗?”
“哼—‘以前有没有见过’吗?哼哼,现在这样说明的话,反而会被误解的为搭讪的,没错吧。”
小夜美边说边交换看着我和学生会长的脸。总觉得小夜美的眼神虽然沉着,但其中包含的戏弄意味看得人发痛。
“那一定是,时雨自己没有记住我和他见过的事吧。对我来说,他就像是来迎接我的白马王子大人——呵呵,脸好红哦……时—雨—君?
“欸?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小夜美交替看着我和她变红了的脸。
“……呵……呵……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了啊……”
小夜美盯住我的脸好一阵子后,低下了头。有点蹒跚地,小夜美稍稍地离开了我和学姐的所在的位置。
“好了,我只是时雨的青梅竹马而已——就,就算不直说我不会察看气氛我也是明白的——”
跑题跑得不知道到了哪里的小夜美,边说边用食指转圈玩弄着自己的鬓角。
“听好了,真的——。不用照顾我的感受的——”
学生会长敏感地发现了气氛的变化,她露出了明亮的微笑,并用双手捧起了小夜美的脸孔。然后砰砰地拍了拍小夜美的肩,之后向我看过来。她走到几乎要和我的脸粘在一起的位置,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胸膛。
“呵呵,你们俩的关系之间真的连水渗不进去呢。电灯泡那就先退散吧。再见了——”
轻轻地挥了挥手,学生会长迅速转过了身子。黑发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优雅地划了个圈子,反射出鲜明的光泽。远去的学生会长和走廊一端等着的亲友团合流了,然后愉快地向楼梯走去消失了。
我看着学姐这一切的动作态度,喉咙像有块骨头卡着。
“呐,小夜美。学生会长……是有很多朋友的吧?”
听到我问这样的问题,小夜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男生的角度,是看成这样的啊……”
小夜美的口中说出了一句意味深远的话。
“那些才不是朋友。说是跟班还比较像。女王大人……或者说是八方美人,是很孤独的。对她来说,也许我也只是女篮球部二年级生的其中一人而已。”
我边看着窗外随风飘动的新绿叶子,边听着小夜美的话。覆盖着树丛的绿叶中,只有一枚是红色的。




***
“话说回来,时雨……刚才学生会长给了你什么东西?”
回到教室之后,小夜美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像我搭话。
“……?有给了我什么东西吗?”
“这可瞒不过我的眼睛。分别的时候,她不是在时雨你的胸袋里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了吗?我好好地看到了哦。”
我轻轻地用右手摸了摸衬衫的胸袋。那里正如小夜美指出的一样,有一个折成心形的信封放着。那是学生会长和我分别的时候,用手指戳我的地方。我小心地用力将其撕开,信封发出了爽快干燥的声音,我将其中的内容物拿出来了。
只看见面前是有着可爱的花朵当成插画的便笺,这种图案的选择真有学生会长的作风。
将折得整整齐齐的便笺打开弄平整,然后看见上面写着“千夜酱攻略法”。
“按照上面写的方法一条一条的完成的话,隐藏角色会出现之类的攻略书?”
“真是的,肯定不是啦。错了错了。这是为了迟钝的、贪吃深夜动画这种猪的饵食系的男子时雨,把学生会长大人的攻略法写在上面了。这下不好办了,如果不好好攻略的话。”
“那种不知道是肉食系还是草食系的叫法还是打住吧……话说回来,这家伙居然会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个‘酱’字,这东西总觉得是地雷。不会砰的一下就炸开了吧。”
“和现实中的女生拉近关系的时候不能只是冷静对待啊,时雨。这种时候应该要有稍稍的热度比较好哦。而时雨一直在看的深夜动画,大部分都是世间看不起的迟钝主人公,被积极的女生胡缠以及多管闲事的。这种在现实可是行不通的。”
“小夜美啊,我最近已经从这种动画中毕业了。现在是微百合了,微百合。”
“好吧,那不更好地配合时雨的嗜好不行了。啊啊,是了是了。”
锵锵,故意发出了这种效果音,小夜美从书包拿出了某种东西。只见她手上摇着两张长方形的纸。到底想干什么啊,这家伙。
“这个怎样,水族馆的票哦?”
“那可以看鱼看个饱了。”
“没错没错没错,不觉得这样子会是个美妙的星期天吗?”
“然后如果可以把它们送到寿司屋的话。嗯嗯,真不错。”
“啊,笨蛋——!!不是去吃的好不!!”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夜美的脸和票。小夜美突然露出了认真的表情,但是嘴角却大大的吊了起来。真是令人不快的笑容。
“嘿—嘿—嘿—这是给优柔寡断的时雨有点迟的圣诞礼物。”
“圣诞早在半年前就过了哦。”
“嗯……这个,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而且是从抽屉发掘出来的……”
小夜美拿在手上的票,看到我就回忆起它们的来历了。那是在我家和小夜美及忧姬一卡开圣诞派对的时候,因为吝惜买礼物的钱而在金券屋用三百日元买回来当作圣诞礼物的。装的箱子十分豪华而里面却十分羞耻,如果那时现场开了的话估计会被小夜美饱打一顿。
“欢迎回来,水族馆门票。”
令人怀念的两张票,时隔半年又回到手中了。
“啊,果然还记得——?”
不过,记得是买了三张的……有一张小夜美用掉了吧。
“这给我干什么?”
“去邀请学姐啊。”
“——吓?”
预想外的回答,使得我无法隐藏迷惑的感情。小夜美好像没有理解到千夜学姐这一存在是怎样的。
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向她递出水族馆门票的情况……

“水族馆……?什么,时雨君想用金枪鱼刺太阳穴啊?还是想在作业时间延长而且安全装置不知为何全部故障的工厂工作一周啊?你好像喜欢二次元吧,不如就像把你挤到电视里一样,用压机把你压成平面好不?呵呵,这样你就能从作为高校生的我那里拿到工伤的经验了。压平之后还会给你用竹皮刷抚得更加平的了。是不是好高兴?”
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模拟结果像水泡一样浮上脑海了,于是我把它啪地一声弄破了赶出脑海。太过无谋了,邀请那个人去玩实在是无谋极了。
“竹皮刷之类的,变成大人之后绝对不会用的。”
“什……你在想象什么啊,时雨……”
“不,那个人会去这样地方的情境怎么也想象不到。邀请她的时候,肯定就有电源切断装置以及操作安全装置被拿掉的压机启动的了……”
“不不,你到底在说什么压机啊?跟水族馆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啊,绝对不想变成业务用的番茄汁!!还不想这么年轻就死掉!!”
“只不过是邀请一起出去玩而已,这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没关系的,学生会长大人很温柔的,一直关注时雨并找你搭话、如果被你邀请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很高兴……?学姐会吗? 而且是被邀请去水族馆?”

“在水中游着的鱼真是美丽啊。这些被人们囚禁起来的可怜下等生物。我啊,看见比自己低等的生物,心情就会变得无比舒畅呢。呐,你知道不?虎鲸会对可爱的海豹进行虐杀,然后吃掉它们的肉……。因为虎鲸的学名是冥界的魔物——Orcinus orca啊。”
呼呼呼——我使劲向左右摇头。果然不行,如果和学姐到了水族馆的话,我肯定马上就会被扔到鲨鱼的水槽里去了。
更何况,这种小孩子也在的地方,那种人去了肯定不行。绝对会做出能上新闻的事件。
话说回来,小夜美也真是的。明明在学姐面前被击沉了,现在还笑眯眯地拿出水族馆的门票给我,这到底吹的什么风?小夜美在想什么完全不明白。
“啊啊,是是。水族馆啊——”
我摆弄着从小夜美那里拿过来的票,然后不经意地说:
“小夜美,星期天要不要去约会?”
总而言之,试着邀请小夜美。
“……什——呐,哇!!我……啊……!?”
小夜美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
“在你面前可是我哦!?你有没有明白,时雨——!?邀请我我我我我我这样的人——在你面前是我哦!?”
看来被预想外展开惊吓到了,小夜美有点烧坏了。
“也不是——讨厌……但是,这样的太早了……那,那种事……不在好好交往之后……哎呀??”
“有点有趣,这样的小夜美。”
“——!?”
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的小夜美,就这样凝固了三十秒。
“——时雨,我说啊……”
小夜美脸上的红潮迅速退去,换上了微妙安详的笑脸。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小夜美气得半死的状况。
“小夜美!比起宇宙更为广阔的——是人的心!”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时雨给我闭嘴!!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居然也没分清楚!!”
边说,小夜美便把附近的椅子举得天一样高。这个人会在发怒的时候拿起身边的东西乱打过来。我拼命地翻身想躲开逼近而来铁管和平板做成的凶器。
***
白色的世界在我面前展开。面前的桌子上刺进了钝钝的,闪着银色光辉的铁管。当然,那铁管五分钟之前还是一张椅子来的。
桌子和椅子都已经变成数段铁块。木制的部分都已经蒸发掉,只留下了金属的部分。被打击后,连马氏体铁块的晶体构造都发生了变化,在午后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青色的光辉。没错,我居然,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如果挨到小夜美的攻击,哪怕仅仅是一击的话,也会让我跟面前变成两半的桌子及椅子同一个命运。
“哈……明明打算捉弄时雨的,为什么反而是我自己被捉弄了呢?”
啪地,小夜美趴了在桌子上。从她自己的桌子无伤的情况看来,小夜美好歹是勉勉强强地保持住理性了吧。全部躲开了攻击固然有我预判到小夜美的攻击的功劳,不过看来那家伙也多少有手下留情了。
“那么,我去空教室拿新的桌子了。”
不得不把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桌子换掉。已经是经常的事了,因此也不是太麻烦……反而是空教室里的无伤的桌子和椅子,应该是快没有了吧。
我甚至还担心这库存能不能撑到第二学期,不过那真是不符合我的性格的瞎操心。
“我去搬吧。”
保持趴在桌子上,小夜美出声了。
“去吧,到学生会长大人那里。这边我会帮你搞掂的了。”
嘘嘘,小夜美摆着手,一副要赶我走的样子。
这是小夜美特有的、关心他人的方法。
“抱歉,小夜美。”
“我之所以会照顾你,也是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所以顾虑我的感受就算了……”
——那样只会让我更难受而已。最后似乎听到了她的喃喃细语。是我想多了幻听了吗?当成是幻听的我,离开了教室。
***
“……水族馆?”
跟平常一样伫立在学生会室的学姐搭话后,慢慢地回过头来的她这样问道。从窗那里满溢而来的新绿以及天空的青色,为学姐的长发描绘上了绿的梯度。那份温柔的颜色,每当学姐的头发摇动也跟着摇曳,从外到内刺激着我。
“呵呵,你明明昨天才看见吊死的尸体,今天就想着去玩了啊。时雨君这种粗神经的地方,我是不讨厌啦。”
没错,我们肯定是某个地方出问题了。昨天少女的尸体、被夺走的监视摄像录影带、以及……身份不明的犯人,这些问题一个都没有解决到。但是人真是不可思议,在强烈的持续压力面前,就会麻痹,去寻求能保持安乐精神的逃避场所。
“临近考试的我,就会去扫除或者是玩游戏升级的。这场事件,虽然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是认识的某人好像对事件很了解。去加深关系的话,也许能出乎意料地套到很多情报也说不定。”
看着窗外的学姐,表情迅速僵硬了。
“我也许也认识那个人。哼哼,但是……刚才你那毫不客气的发言,好像触到她的逆鳞哦。”
“如果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会生气、受伤的话,这样麻烦的性格会使得朋友远离的。你帮我向那家伙转达一下吧。那家伙跟你关系不错吧?”
学姐无言地踢了我一脚。
“等下你被游街斩首示众的时候,我会为你拍手的了。”
“这样就要被杀掉啊?话说回来,学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我也打算继续和自杀事件扯上关系。这个事件也是我想结束自己性命的契机……”
没法推测这些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但是现在和最初见到她时所说的话不一样了,感觉到有某种期待包含在内……
“昨天第六人死了。而且故意用血写了‘不是的’三个字。加上录像带的被盗,我们会去打开门也预想到了……然后校方的应对也太糟糕了。明明都引起了那么大的骚乱了,全校集会就不用说了,连流言都一下子都平息掉了,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就因为引起了大骚乱,所以流言才被禁止了。虽然事件发生在目击者基本没有的时间带,但是连那些情报都被遮断了。校方对SNS以及网上的揭示板单方面进行封锁,全力进行情报的隔绝。特定出哪怕在上面写了一点点消息的学生,给予无限期的停学处分……这样的话,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原来如此,昨天和学姐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小夜美也是,如果那天没有跟女篮球部长在一起的话,都不知道会被怎样怀疑……”
“火灾警报器的误动以及停电,然后是监视录像带的被盗,全部都被当成乘着自杀事件的恶作剧处理了。看来校方是很固执地将事件当成是自杀事件了。警察也可能差不多对这样隐瞒事实的学校进行放置不管了吧。”
我脑海里覆盖着的一个疑问被学姐看穿并解开了。
“有时,人是需要怀疑其他人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人是会说谎的。而且不仅仅只是对他人,对自己也……以至对记忆都说谎,有时甚至连荒诞的妄想都会使自己相信。你,是否会相信那样的人?哼哼,虽然那对我来说怎样都好。这场事件犯人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千夜学姐一直在盯着我的眼睛。心被肆意玩弄着,心脏像被裸手掴住一样冰冷。能看到别人的记忆,这就是她令人讨厌的能力。我像是要吐出东西一样说:
“那家伙和女篮球部长在停电前合流了。上了三楼,那是忧姬看错了。第一,那家伙没有杀人的理由。”
“就是说有理由的话……就会去杀?呵呵,开玩笑的。希望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第六人呢,死前几天好像心情不好一直在家闭门不出。如果我是犯人的话,就会盯住这点作案了。但是她来学校了……那只好在校舍帮她上吊了。”
“那家伙在还有学生留下来的时间内向第六人搭话了,然后在二楼分开了。如果注意到监视录像带等下要回收的话,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在校内作案。你怀疑的东西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
“但是,事实上现在已经死了六个人。为了给予最后的受害者死的恐怖……手上应该还留有证据也说不定。”
“最后的受害者,那是什么?”
千夜学姐紧紧地盯住我的双眼。她的双眼很冷,包含的感情像变成了冰一样毫无色彩。
“一周有一人死去。这场自杀的连锁,你认为终点是什么?”
我静静地摇了摇头。
“七日一人,然后昨天是第六个。下周的星期三,是第七人……你不认为那就是终结吗?”
“不让任何事情发生。那不是你的工作吗?不要偷懒,认真点工作。”
学姐像是要粘住我一样靠近了过来,然后用手摸着我的脸。她的手指好温暖。这个人只是在假装冷酷,我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你又再次从自己的疑问那移开视线了,敷衍过去了呢。呵呵,了解自己是非常困难的。连我也还未做到。所以时雨君啊,不要为自己对自己说谎的事情感到羞耻。逃避现实,我认为那也可以作为其中一个选择。”
“看见你,我就感到火大。根本就不相信其他人,所以才没有朋友的。”
“嗯嗯,你说的没错。我是不相信其他人的,所以才会看其他人的记忆。谎言或者敷衍,从其他人这些肮脏的部分保护自己,使得自己保持洁净。幻灭了没有?”
我什么也不说,伸手把学姐的脸拉长了。转眼间她的脸就变得通红了。
“真是寂寞的家伙啊。肯定是直到现在身边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吧。不去看其他人真实的感情,根据过去到底是怎样的,来决定人是否可以信赖。才没有人没有什么重要的记忆吧,那样不就足够了。”
“……所谓的记忆,其实也就是坟墓而已。人在自身的亡骸上,是无法构筑所谓的自我的。如果让我来评价你的做法,就好像在跟骨头说话而已。信赖什么的,根本做不到。”
这个电波女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感觉刚才触摸到她内心的深渊,于是我苦笑了。
“‘这样做自己就会显得好贤明哟—’,‘我是从客观的角度看事物哟—’一直摆着这样态度的话,自己被全方位尊敬这件重要的的事不用说,对方还会任你摆布呢—才没有这种事。”
千夜学姐的脸上落下了阴影,肩膀也抖得非常厉害。怒火看来已经超过临界点了。
“杀掉你的事……已经决定。而且是要用,能做到的最残忍的方法。”
最初遇见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像冰一样冷。不知不觉间已经布满裂缝了,感觉能触摸到学姐的感情了。
“我来照顾一下没有朋友的你吧。星期天,要不要去玩?”
“——我才不要。”
挥开我的手,身体也离开了。她站在了离我一步距离的位置,用冷冷的视线鄙视着我。
“稍稍地对你敞开心扉的我,真是笨啊。还以为时雨君和我一样,拥有冰冷的心。死……不是对这种漆黑的感情,就涌不起兴趣的……”
“我笔记本的余白,写满了自创的毁灭咒文哦。”
“无聊死了!!去游玩什么的!!”
我摸摸学姐的头。
“你这样的孤零零的高二病,我是放不下啊。不要再强撑了,星期天绝对要来。”
哼的一声,学姐把脸转到一边了。我在胸袋淘出一张纸,拿到闹别扭的学姐面前。
“这,这是什么便条……”
我淡淡地读着有着可爱花朵插画点缀得的便笺。
“最先点的菜的是俾斯麦……、咯吱咯吱培根,上面要加黏糊~糊的半生蛋,奶酪要双层马苏里拉……热热粘粘的……”
只是读了该意义不明的文章的一行后,不知为何千夜学姐的脸颊染上了薄红色。这便条到底是什么?学姐一边好像很害羞地低下了头,一边又偷偷地向这边瞟着。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学姐,态度有点轻飘飘的。
真是不可思议的便条啊。 就好像以前能操纵魔神的所罗门王的戒指一样。我继续将上面写着的内容读出来。
“甜点是草莓芭菲。慕斯上面会加香草冰淇淋和意式奶油布丁,顶部会用大量的草莓装饰,再淋上稠稠的浆果调味汁……”
“…………我去。”
“吓……?”
现在这个人,说了什么?千夜学姐边红着脸把头拧向一边,一边双手在裙子前十指交缠扭扭捏捏地动,还咬紧了嘴唇。
“会去,我不是这样说了吗!!真是的,你的耳朵到底长在哪里了?一个男的去水族馆好寂寞是吧。别,别误解了,我才不是因为俾斯麦上有半生蛋而心动的。”
“呐,bisimai是什么东西?”
“披、披萨的名字。为什么会不知道,这种小事应该要知道的。”
“对……对不起……”
“这样的邀请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我也很困惑。话先说好,甜品吃了之后就解散的了。”
这便条真的具有恐怖的破坏力。居然从无法理解的方向将冷酷的千夜学姐给击坠了。看来对她性格的印象,有必要进行修正一下了。不会是,对披萨和芭菲这些充满少女情怀的食物爱的要死吧……
啪的一下,就像要打断我的思考一样,学姐在我的额头上打了一个爆栗。
“明明我什么都还没说!? 为什么要攻击我。”
“刚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吧。真是的,你直到现在为止是怎么看我的?看到精灵一样轻飘飘的舞动的冰海精灵在吃东西的时候会把头打开,用凶恶的触手把饵捕食掉就神魂颠倒的阴暗女之类的,抱有这样不三不四的印象?”
全部都说中了。
“刚才遇见的时候,女篮球部的孩子也在……会有各式各样的妨碍啦。偶尔有就我们两个人悠闲说说话的机会,那也不错啦。当然,是一边吃饭一边说啦。”
“嗯——?什么啊,那个人……果然也是学姐啊。”
“是啊,我是喜欢女孩子。已经非常有名了,你居然不知道?”
不……但是,那种缺根筋的样子——真的没法和面前的学姐想成是同一个人。我陷入了深深烦恼之中,学姐用手掌抚摸着我的脸颊。跟那个人有一样温度的肌肤……
“希望你不要误解,我不是随随便便跟谁都可以出去的。只是……”
“只是?”
“时雨君,那是因为你那种性格。只考虑别人的事,而自己的幸福根本就放在一边了。所以我,就想照顾照顾下你。因为你是我的家畜呢。”
“喂给我等下!要照顾我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星期天就好好调整一下心情度过吧。”
说完这句话后,千夜学姐把脸靠近了我。在我耳边冷冷地说:
“因为,你的所谓日常——马上就会终结掉的了——”
连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间也不留给我,她就利落地转过身子,走出学生会室了。最后,她还是那么的冷酷。我伸手感受脸上留有的余温。皮肤的温度被改写,她的存在如同晚霞一样消失了。
***
喀啦——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我打开了教室的门。
“…………?”
小夜美却仍然保持伏在桌子上。我走过去坐在小夜美旁边的座位上,看着把头抬起来的她。夕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给小夜美的头发增添了一层红色。
“……有什么事?结果怎么样?”
小夜美一边咯哧咯哧地揉着眼睛,一边偷看我的脸。肯定是小夜美在那时就那样子睡着了吧。
“答应星期天一起出去了。”
“是吗,那太好了。”
“但是,想确认是不是和刚才的学生会长是同一个人的事,失败了。虽然那边是说是同一个人,但是无论如何都安不下心来。而且最后那人不知为何,变得非常冷酷……”
“啊哈哈,那是你惹她生气了吧。话说回来,谁也没见过学生会长生气。”
“——?”
“我,是不会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事的。”
低着头的小夜美,一瞬间露出了大人的表情。
“最近,总是梦见以前的事。我和时雨都是小孩子那时候的梦……但是,时雨是不会梦见这些的吧。时雨呢,能梦见自己最重要的人就好了。好了,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我连一句话都没能回应小夜美。为什么她会浮现出那么寂寞的笑容。窗外射进来的橙色阳光缓缓地消失,在我和小夜美之间落下了浓浓的阴影。她静静地站起来,把书包挂在肩上,然后走向走廊了。
***
“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咔嚓咔嚓,起居室挂着的时钟的秒针在不停的响着。忧姬看见我进了起居室,不慌不忙地停下了手中圆珠笔,把写着的活页笔记本合上,再在上面压了一本非常厚的哲学书。她的表情有点生气,把头扭向一边了。
“我说啊,自杀事件之后是自己的意中人可能是两个人——照理的话应该介绍专门的医院的了啊?哥哥……”
虽然不肯跟我商谈,但是却会好好地听我说话的样子。
“意中人有两个的话,不如现在再去进一个备胎,然后搁在一边坐观行情?不是挺划算的吗,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忧姬说话处处带刺,看来非常不高兴。到底在生什么气?
“不要这样说,忧姬,又不是电视购物。”
“我才不停下来。哥哥之前不是也玩了这种类型的游戏吗?不是对这样占有欲强的美少女才做得出来游戏般的情节心头小鹿乱撞了吗?”
“给我等一下,这不是galgame而是恐怖游戏。如果硬是要增加一个后宫的话,要学姐不如要萌妹好了。”
“那……那么,我的话——不行?吗……哥哥……——喂!!你准备让我说什么!”
心神慌乱的忧姬吧嗒吧嗒地用她的小拳头敲起我的胸来。与小夜美那种非人的腕力完全不一样,只在我的身上引起了细细的波动。那要追溯到不知几年前了,忧姬遇上了事故,从那时开始,腕力就非常的弱。
“抱歉忧姬。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就问了这样的问题——”
我温柔地将小小的手腕拢在一起,轻轻将那用手心包住了。忧姬(忧姬日文ゆき,有雪的意思)的如其名字一样通透雪白的脸,一下子变成沸腾的水一样的红。
“欸——为什么——明明一直都迟钝得要死的,在这种时候……偏偏……我,我一点都不寂寞,一点都没有!!你误会过头了,真是的—!!”
忧姬一边慌慌张张,一边准备正襟危坐。只见她手一叉腰,端坐好了。
“好吧,就听听你说的话。Doppelganger,那是指另外一个自己。所谓的自己,更着重于灵魂方面……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的‘自己’都是自己。年龄、样貌、体格、甚至是不同的性别、完全不同的姿态也好,那也能明确到‘那’就是自己,真是不可思议吧。”
“呐忧姬,学姐所说的,二重身的迷信是什么?”
因为我当时打断了学姐的话,所以也就没能了解到详细的后续知识了,后面也没法重提这话题。记得她好像说过这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会死,如果会遇到另一个自己的话。”
冷冷地,忧姬这样说了。
“不过啊,单单是这样就能成为前人谈话的下酒菜,是很奇怪的吧。但从旁观角度论恐怖程度的话,明明头戴曲棍球帽的杀人狂和五指钩爪男之类的都在其上。(注:前者出自恐怖电影《13号星期五》,详情请度娘;后者出自惊悚剧《邪恶力量》,五指钩爪男为其中的怪物Wendigo。)但其实并非如此,人类都有这样的本能反应——当自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人便会被无与伦比的恐怖所侵袭。那为什么自己这个存在会直接关系到死亡呢?那肯定是因为,人死后,不是就那样终结了。人们不是经常这样说吗?在死后的世界里……能俯视自己葬礼的举行。所以,当遇见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就意味着——”
“那个人已经死了,对吗?”
“呃,我认为程度再轻一点。应该是生死两者之间境界模棱两可的时候。或者是沉睡的时候,出神的时候。总而言之就是自己这一概念境界线暧昧的时候。”
“比如幽灵……”
我像叹了一口气一般,喃喃说道。千夜学姐像幽灵一样虚无飘渺,让人无法把握。到底她在这世上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连我自己不能确定。
“这就如同笛卡尔所说的,我思故我在。”
凝视着正在烦恼的我,妹妹再次一如既往地搬出难以理解的言语。
“怀疑再怀疑,怀疑的是自己的心,自己自身的存在是无法怀疑的。怀疑所有的东西,但是无法怀疑怀疑的东西其存在。所以是存在的,千夜学姐……而且是毫无疑问,在哥哥的面前存在。比如说,现在在哥哥面前的我。我——是否存在?你怎么想?”
“当然存在,而且是在面前。”
“为什么会这样想?”
忧姬坏心眼般地眯起了眼睛。
“因为能看到啊,用眼。而且也能摸到。”
我轻轻地把手放在忧姬的头上。妹妹的脸转眼就变红了。
“那,那个,哥哥……有,有接下去的话,这样子……说不下去……”
“啊啊,抱歉。”
我把手拿开了。忧姬好像很惋惜的样子,眼睛盯着我手腕移动的轨迹。
“哥哥的眼睛必定只能向前看的。从人体构造的角度来说,那是必定的。也就是说人只能看到东西的一面。那么,我的后半部分是怎么样的?现在的你还认为我的后背如同以往存在吗?”
“没有后背就会死掉了——不,忧姬想问的不是这种事情……”
话刚说到一半,就从忧姬那里传来了非难的parole。
“一如平常的背部,今天也许就有不一样哦。我之前一直瞒着哥哥,其实我的后背有东西藏着哦。”
忧姬把两手收到背后,装出一副在护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其实我的后背,有一只猫酱黏着上面。喵——?”
模仿着猫的举动,忧姬当场一骨碌地转过身来。她的背后,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喵?”
“不要再装猫了。”
“已经被学生会长大人毒害了啊,哥哥。如果是平时的话,你应该会说‘你想干什么的’。虽然刚才的只是小事,但是哥哥的思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现在哥哥已经会对奇怪的事情抱有‘为什么会奇怪’这种疑问了。当然,我的背后从开始就是空无一物的。哥哥最喜欢的二次元美少女也一样,背后从开始的时候就没有画出来。而我们无法到达的遥远的星球,我们仍然从直觉判断它们是圆的。我们可以根据得到的片面信息,去‘创造’出其背面。至于学生会长有2个……那是不可能的事。哥哥应该也确信这一点的。我的背后,如果我没有转过来的话,哥哥就会——看不到——,既然是看不到,那么背后到底有猫还是没猫只能从我的——前半部分进行判断了——。话说回来哥哥就是,看到了学生会长的后背……也就是后半部分。然后不可思议的是,重新看到她的前面,仍然以前面的形象去想象她的背面。所以……你才会认为有两个她存在。‘背后面对你的是谁~?’呢。(注:出自儿童游戏“笼中鸟”,一人蒙目蹲中间,其他人围着他边转边唱“笼目笼目、笼中鸟,什么时候飞出来,即将天亮的夜里,鹤与乌龟摔一跤,背后面对你的是谁?”,歌停后让其猜身后是谁)在那里存在的学生会长和哥哥自己想象的学生会长。那就是二个学姐的真面目。”
我回想起和学姐初次见面,布满晚霞那天的事。没有现实感,冷冷地,透明地……如同倒影般存在的她们两个。被称作学生会长非常温柔的她的存在面前,千夜学姐是绝对不会现出身影的。她们两个就好像互为表里的存在。
那么,星期天出现在我的面前的……会是哪一边呢?
“哥哥,脸变得好奇怪。”
呼嘎,忧姬发出神似猫威吓的声音向我追击过来。妹妹和小夜美一样,只是看到我的脸色就猜到我在想什么。还没有跟忧姬说过星期天会和学姐一起出去……莫非……
“至今都是只能收到美少女动画电影赠品,出门也只是去美少女动画舞台,人生之中基本都是被美少女动画占领的哥哥,突然之间有大美人学生会长亲近过来,怀疑是可以理解的。刚才还紧紧地盯着挂历上的日子,看来是非常深刻地考虑学生会长的事啊。星期天,要一起出去是吧?”
原来连底都已经漏出去了。忧姬盯着我脸好一阵子,才放松了脸颊两边的肉。然后伸长腰,用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去吧,哥哥。最近小夜美也有点奇怪,而且又尽是自杀事件之类的讨厌事,你让她稍稍的冷静一下吧。这样保持着紧张的状态,大家的关系会变得生硬,让人不知所措的。”
“我只不过是去吃个饭而已。”
“就,就是说—,为什么哥哥就是……啊,算了,你去吧。”
忧姬又生起气来,但是很快就像气球漏气一样萎下去了。千夜学姐,为什么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小夜美和忧姬都肯定会这样子情绪激动的呢?
“我只要能被哥哥看在眼里就好了。无论是两分之一也好,甚至是四分之一也行。”
“……?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你变得怎样,哥哥就是哥哥。然而,哥哥这样下去会很麻烦的,不得不与有很多奇怪癖性的女性交往下去了。”
“嘛,毕竟是自己将自己的事说成是Doppelganger的中二女。被当成是她的朋友是有点讨厌,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
“哥哥已经窥视到学生会长的里侧了。你的存在对于总是一个人的她多么的必要了——如同钥匙般。总是说着Doppelganger什么的,也是够可怜的。”
“我呢,想从这里跳下去”千夜学姐曾经这样说过。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呢?然后,她为什么会有两个人格?
“那是,在寻找吧。能理解自己的人……人的行动,会被周围的环境大大的左右。用自己意志来决定,那是非常大的谎言呢,右和左要开那边的门什么的,在那门前站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所以自己想改变,而周围的坏境不允许你改变的话,这样的愿望是绝对不会实现的。说哥哥是必要的,也是因为这个的原因。 然后是最后的提示,学生会的会报,有没有读过?就那本、名字是难懂的四字成语的会刊。”
“啊啊,好像偶尔会发到我手上呢。我记得,那东西一般都会被压在我的书包底部、变成一堆废纸,然后小夜美就帮我扔进垃圾箱了。”
“哈,这真有哥哥的作风。请好好地自立。”
忧姬苦笑着,轻轻地责难了我。
“嗯—,但是……把我的给哥哥看了就没意思了。如果想更加了解学生会长的话,只要调查一下学生会室就好。那里肯定有被归档保存的过期会刊。只要看一下里面的内容的话,哥哥想寻找的话就能发现了吧。原本的话这应该是由小夜美来告诉你的,不过看来小夜美对她也只有‘学生会长’这样的一个印象吧。小夜美总是不注重细节。”
没错,这就是我一直揪心的事。忧姬想说的也是那一点吧。
“名字吗……”
没错,就是名字。千夜,对于这个名字学姐自己……以及小夜美都对此抱有疑问。
“千夜,这个名字对于学生会长来说,应该是有着特别的意义吧。不单单只是表面上的称呼,而是更加上位的某种信号。能够应答该信号的人,我认为这世界上除了哥哥就别无他人了。”
她隐藏名字的秘密,如果被揭开了,我无疑将会窥视到她的内心世界。对于贸然进入对于她来说那如同圣域一般的地方,那个人……会允许吗?
“呐,学生会长,能读到人的记忆?”
唐突的质问。忧姬露出一反常态的神妙表情,低着头询问学生会长的另一个秘密。
“虽说没错……为什么要问这个?”
哧地,忧姬露出冷淡得接近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抬起了头。
“不,没什么重要的。只是有点在意而已……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啊,学生会长。还有,小夜美那边,你也去关心一下吧。”
小夜美,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不知为何心底浮现了一股黑暗的感情。小夜美表面上是很平静,但是内心抱着不安等负面情绪,我也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偶尔擦肩而过的瞬间,都能感到小夜美忧郁的感情。
小夜美抑制着阴沉的愤怒,还有在心里藏着什么东西,我都注意到了。如果有一天,这感情爆发了,会不会造成危险的事态……我心头里充满了对此的恐怖。
“那家伙,最近的确是有点奇怪。有时突然之间就消沉下来……有时又很开朗。”
“哥哥呢,总有一天不得不做出选择的。”
就像感觉到我的不安,忧姬轻轻地说着。那喃喃细语,就像石子投进池子里……在我心里掀起了波纹。
“虽然血缘是无法切断的,但是除此之外的亲密关系……却是会戛然而止的。如果哥哥还想对小夜美温柔的话,那么更加不得不作出选择了。没问题的!!最终时间会解决一切的!!加油哥哥!!”
忧姬把之前还在写着的笔记本上活页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后,离开了起居室。一个人留在昏暗的起居室中,我回想并整理这几周所发生的事情。
千夜学姐……那个人到底在寻求什么东西?自杀的少女们,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恶魔,那又是为了什么?
诅咒……吗?
这场事件是自杀,还是他杀?要说是伪装成自杀的杀人事件的话,那么为何故意在耳目众多的校舍里犯下罪行呢?还有……为何要一边做出这么引起骚动的事,一边才去抢走监视录影带……
“所以,学姐也在探究吗……?”
如果被称为犯人的人确实存在的话,那么那家伙是抱着明确的杀意,将目标一个个的抹消的。被害者的性别全部是女……而且,全部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那其中,肯定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关联在内。不多的线索,什么也不告诉我的学姐,以及看不见的犯人。
也有不再深入此事,装成无关系的样子等待此事平淡的方法。好奇心也好,正义感也好,其实都是不需要的吧。谁死了都不扯上关系,听从这句话,对此事保持不关心的态度也许最明智的做法。
“要是能做到这样就真的令人高兴了。但是啊,其他人都对此事假装不知,真是火大。”
口中只是说些大话,一点都不承担责任。那就是我眼中的大人的姿态。我才不想变成那样子,我保持着这孩子气的想法继续想下去。
变成高校生的现在,周围的友人大家……开始逐渐地向无责任感的大人转变。我对高校生就是半个大人这个现实感到不甘心。因此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的笨蛋,应该是不存在了。
这种事情,能一起调查的人就只有……我闭上眼,黑发的学姐的身影浮现了出来。胸袋里,还留着学姐给的便笺。
那个人的精神年龄停留在中二,也许真的是好事也说不定。
我张开双眼,看向起居室里的玻璃陈列柜。那里放有一张孩童时代的我、忧姬和小夜美三人并在一起的照片。相片好好地保存在一个在盖子部位加了框子的小箱子里。
我将箱子拿到手里,拧动了其中八音盒的发条,音乐再次播放起来。
熟悉的八音盒的音色,将我的心染上了怀念的颜色。
追查自杀事件……这决心,被八音盒的音色所摇动。
我将收有照片的八音盒放回玻璃陈列柜中,摇了摇头。又还没发生了什么事。家族这样的关系,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这关系是不可能变的。
困了。去睡吧,好让头脑抛开这些事。
我倦怠地挪动脚步,走向走廊。然后在视线的角落,映出了随便揉成一团的纸。
“忧姬她……到底扔了什么东西……?”
扔到垃圾箱的纸。我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准备打开。将皱皱的活页放在桌子上,仔细地摊开。上面用圆珠笔画了一个长方形的图案。
“这个……莫非是学校……”
一楼、二楼、三楼……校舍的平面图分楼层描绘了出来,旁边写有详细的注解。
这平面图入眼的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了那晚见到上吊少女的情形。
忧姬在那天……看见小夜美上三楼了。越过在二楼一端图书室的门,看到了小夜美的背影。有没有看错了可能性?如同我是小夜美的青梅竹马一样,忧姬也是,小夜美的青梅竹马……
在一楼的升降口,我看见了作为第六人的少女和小夜美一起上楼了,然后和学姐一起上楼追,在二楼的走廊看见了忧姬。
然而当我和学姐上到三楼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人了……之后在厕所中发现了作为第六人的少女。
然后就是火灾警报器响,再是停电。小夜美在停电前和女篮球部长合流了,正准备离开校舍。
迅速地将作为第六人的少女了结,然后从三楼的厕所的窗下降到二楼,就算警铃和停电装置都是用定时装置控制的……也没有回收录像带的余裕啊。
我看向忧姬写的注解。注解很简洁的写着“录像带到底没有放进去?”
我头晕了。
公立高中的警备,真是笸箩(到处都是漏洞)。警备员不是没有,但是就是没有专门负责的。
备品的话附近的高校多的满天飞,而我校却连一个篮球的预算都拿不出来,经常有听到这种牢骚。
监视摄像也只是挂名的而已,还只是使用旧式的VHS。事前只要潜入控制室把窗子的锁打开……然后在当天的傍晚时候从窗那里侵入,把录像带拔了,再在门那里安装好爆炸陷阱就好了。事件发生之后从厕所的窗下到二楼,向附近的学生搭话,那就可以有不在场证明了。
在那个时候还留在学校的,大概就只有运动部的学生了吧。小夜美的人脉很广,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认识的人了。
那为何要在控制室的门安装爆炸陷阱呢?那应该是……为了造出犯人在停电的当口跑去控制室的假象吧。
我……不知不觉间思考从追寻不存在的幽灵,转到对小夜美的疑惑了……
要说小夜美的计划中有什么误算,那就是被忧姬……发现她上三楼了。如果没有那个误算的话,我是……
“人家扔掉的东西,擅自捡起来是不行的——”
那又低又冷的声音,使得我背上猛地一震。忧姬把小小的手搭上了无法好好活动的我的肩上。那只手冷得厉害,就好像是冰做的一样。
“不,因为……你不给我看啊。只是看看便笺上面是不是宣泄了恋爱中的妹妹对哥哥苦闷的心情而已。不过看到不是那样,心底好失望。”
听到我说的话,忧姬有点坏心眼地吊起了嘴角。
“那么下次我会偷偷地扔那种东西的了。”
我发出了干干的笑声。
“呐,你怀疑……她吗?”
“每周的星期三,她肯定都会迟回来。但是……因为是家族,所以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没错……这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而已。小夜美是自杀事件的凶手什么的,完全没有证据。
孩子为什么会变成无责任感的大人……那个答案,我现在好像找到了。
“如果无法面对现实,人就会……变成大人。”
“这是对孩子来说,残留下来的最后一条逃避的道路呢,然而,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大家最后都会成为大人。”
就这样,我和忧姬压抑了对小夜美的怀疑。看见了柜子玻璃上映着自己。看到那个影像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流过。
没错,最怀疑小夜美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自身。玻璃照出的自己,似乎在这样说着。
我拉着忧姬的手,静静地离开了起居室。但是阴霾的心情,无法轻易放晴。
***
鱼儿在不停地游动着。在大大的圆形水槽中,金枪鱼群只是一个劲儿地、喘着气般、游动着。
“它们呢,如果不游动的话好像就会死的。”
千夜学姐把身体倚在银色的扶手上,好像很高兴地看着那些鱼。我止住了打哈欠的冲动,看着学姐罕见的笑脸。馆内的所有照明光,都是从水槽那边注射进来的。
其他颜色被去除的光将周围都染成青色,千夜学姐的身姿也好,面前被阴影遮住了的自己的手腕也好,都包围着好像要与水同化一样淡淡的光芒。
“现在就好像自己在水底一样。如果自己变成了鱼,在这里每天都能保持着这样的心情生活着吗?你对此怎么想,学姐?”
“有这样的想法就大概只有你啊,时雨君。但是我啊,对你这样奇怪的担心并不讨厌。自己生下来的样子是无法选择的。而且,鱼和人,哪边更幸福还真的说不定。”
我抬头看向水槽遥远的上方,那里有着闪闪发亮的光之块在摇曳着。光缓缓地进入水底,色泽也慢慢地失去。到达了为收容金枪鱼而建造的巨大水槽的正下方之后,光所具有的光辉基本上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柔和的青色。净是噪音的世界中,而鱼儿只追求自己必要的光,所以才逃到海底去的也说不定。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千夜学姐看着比起对她,对水槽更热心的我,扑哧地微微的笑了。
和学姐两个人的星期天,总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原始时代的时候啊,好像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贫乏。一周进行一次驯鹿或者猛犸狩猎的话,每天就能吃到非常厚的烤肉了。剩下的六天就可以钓钓鱼,悠闲地度过。直到地平线都是自己的庭院,居住的山洞都用真皮进行装修,而且还具备了舒适的床。然而,现在的我们是怎样的?每天每日的去上学,这完结了之后……不得不去进行四十年以上每周五日的工作。工作再工作,头也不得不低下……然后这些换来的只是寒酸的饭菜,只能走几步的狭窄庭院,然后是每周仅仅两天的休息……就算寿命是二倍,三倍的延长了,但是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却是比原始人类还少。科技的发展什么的不是进化,而是剥夺了人类自由的退化哦。”
“我啊、又不喜欢喜羊羊那些(d大注:ケモナー指的是喜欢“拟人化动物”的人),因此你的见解我难以苟同。学姐想成为原始人或者鱼吗?呐,对现在的生活就那么的讨厌吗?我们还只是高校生而已,重新摆正态度才是——”
还在说话的嘴唇,被千夜学姐的食指抵住了。总是这样,她……自己所有的事情顽固地都不肯表露出来。
“这是我的问题。作为外人的时雨君,希望你不要横加干涉。”
嘴唇被堵住了。但是我离开了一步,继续说下看。
“‘自杀吧’什么的说到底还不是逃避。而且对那种东西上心到中学生年纪就好了吧,你现在多大了?”
“哼哼,真是随便的就说出了过分的话了呢。企图自杀,那种东西直到现在不知已经做过多少次。只是,没有死成而已……”
“不要为没有朋友这种小事慌张。”
“我说啊,要好好地听人家说的话……”
“没什么朋友也没关系的啊,只要有关系好的朋友在的话。虽然,你连一个亲密的朋友也没有。”
砰地,后脑壳被打了一下。
“一和时雨君说话,自己的步调就会乱掉。人为什么活着,你肯定没有好好深入想过这个问题。”
“啊啊,没错。不是胖次之类的就不会想。”
“胖次胖次的,你的脑子就只有内衣吗!”
“因为自己很笨。”
“我都要吓呆了,你跟这种废物论调的吻合程度。肯定吃咖哩的方法也是不堪入目的。”
嘛,确实,我经常会将咖哩和饭糊糊地混合起来,而遭到忧姬和小夜美的白眼……
“呐—呐—别再生气了。你看,那边有鲨鱼哦。是鲨鱼啊鲨鱼,不是跟学姐很衬吗?”
哼地,千夜学姐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离下次的星期三,只剩下三天了啊。明明都没有玩的空闲了。然而,还是跟时雨君来了这里……六个人死了就完了,你也认为事件不会也这种半吊子的方式落下帷幕的吧?”
我们面前一条巨大的鱼游过了,接着又是一条。
学姐为什么能预测到自杀者的出现地点呢?是因为能和死人对话的原因吗……注意到我看着她侧脸的视线,学姐把头转过来,与我视线相合了,然后露出有点寂寞的微笑。是一种令人背脊发凉的,冰冷的微笑。
“我啊,是希望能听到死者的话语,但却变成了能窥视人的记忆。”
“是因为……你有想见到的人……?”
面对我的询问,她转开了视线,再次看向了水槽。嘴唇闭的紧紧地,拒绝回答我。有一条巨大的鱼从我们头顶游过了,给我和她的脸覆盖了一层阴影。
“这场连续自杀,是杀人,还单单只是自杀。我也不能给时雨君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那是贯穿了整个事件的东西,那就是……诅咒——啊——”
“诅咒什么的,那是开玩笑吧。‘不是的……’没错,那不是在墙壁上写着吗。假如杀人犯真的存在的话,不可能留下那种东西就离开的。但是,如果是自杀的话,那种信息就毫无意思了。我对是不是自杀,无法下结论。有什么人为的重要因素,在这场事件中起着关键作用。那,莫非是——”
“——诅咒,我不是这样说了吗?”
像是为了打断我的话一样,千夜学姐用两手包住我的脸了。诅咒……这禁忌的词语,不知为何会温柔地融入我的心。
“时雨君,我啊,无意阻止这诅咒的连锁。”
冰冷的话语。那样的才是,幽灵般的她所编织出、与其相衬的话语。那份冰冷,以及残酷,重重地将我压住了。真相什么的不想知道。这种犹如苛责自己的不安,又被学姐拥有的残酷的温柔所覆盖住了。
“之前已经问过你的了。学姐要追查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要阻止自杀者,那种东西都当初遇到的时候就了解了。但是自杀事件,我认为那是通往她内心的最近道路。
“目的?呵呵,那种东西不是随便怎么都好的吗……但是要列出一个来的话,那就是:对我来说,诅咒是必须的。”
“你想要的东西真是太邪恶了。”
“是吗?那是因为——有不得不消除的人存在着。”
学姐通透响亮的声音,在水槽形成的谷状空间回荡着。那话语非常悦耳,而且非常冷酷,被发着蓝光的水壁反射之后,重重地贯穿了我的心。
“希望你不要误解呢,时雨君。对我来说,无论如何诅咒都是必须的。为了守护重要的人,有不得不除掉的人物存在着。但是我无法杀掉那个人……所以我在等待着,死者数量的增加。”
“你是想说不弄脏自己的手,去借助诅咒的力量?”
“呵呵,就算被当成卑鄙无耻的人也无妨,如果那样能达成目的的话。”
“如果我站在学姐的立场的话,就会直接去杀掉那家伙了。”
“能杀的话,早就杀掉了——”
犹如在水底一般的发言。她放下了无力的包着我脸的双手,视线也移到了水槽上。现在就好像我们被关在了水底一样——那深深的、只有蓝色的世界中。鱼儿们都在我们头上远处的地方游动着,在这个水底里,只有我……和她而已。
“我啊,不了解自己存在的理由。不,如果自己这一存在的有存在的理由的话,想将那个理由消除掉。为了那个原因,……是必要的。”
千夜学姐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小声,没办法好好听清楚了。我也跟随着学姐的视线,看向了水槽。
她不是在看游动着的鱼,而是看着更上面的东西。头上方的远处,映着哗啦哗啦地摇动着的水面。光在那水面上奔跑着,扩善出美丽的、深色的蓝与白交缠的波纹。
“寻死什么的是在开玩笑吧。你可是罕见地、彻彻底底的ドS哦。不是应该就算践踏其他人的尸体,也要生存下去的吗?”(前面学姐说过的话,被时雨翻出来了)
“……呵呵,没想到会被时雨君挽留啊。把你前足伸出来,蹄子……放到我的手掌上吧。”
学姐的手伸了出来,与握住扶手的我的手重叠了。手指与手指相互碰触的瞬间,学姐有点踌躇,有点害怕地想将手缩回去。
“去看下一个水槽吧。”
不由得强行捉住了有点扭扭捏捏以及身体向前弯曲的学姐的手。轻轻想拉动学姐,而学姐稍稍地进行了抵抗,然后学姐看了看水槽和我的脸之后,死心似的跟着我开始走动起来。
犹如巨大的水壁一样的水槽侧面,映出了流动着的人影。那是我和千夜学姐的身姿。学姐低着头,好像有点不安地将身子交给我带路了。水底的世界就像只有我们两个手牵着手在走着。
“…………?”
水槽的侧面反射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是熟悉的面孔,但是,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怎么了吗?”
注意到我突然之间停下来了,学姐出声了。
“没什么……好像有什么看错了……”
转过头来看向那边的时候,那个熟悉的人已经不在了。视线的前方是一扇门,门那边充斥着好像是来参观的小学生团体,想进一步的确认非常困难。
不要在意,我决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于是就这样拉着露出困惑表情的学姐的手,从并排着的水槽玻璃之间离开了。
“已经是大人了还来水族馆什么的,之前还以为你是在愚弄我。但是,实际来了之后,印象也改变了呢。”
在黑暗的世界中,切去四个角的玻璃散射出光芒。那些光的指向有着大量的鱼在游动、并盯着我们。
“不走就不能前进,我们也真是可怜啊。连委身于波浪,随波逐流也做不到……”
“从以前开始,学姐不就是被我拉着走的吗?貌似学姐,意外的没有自主性。”
“呵呵,觉得意外?我啊,比起拉着人走更喜欢被人拉着走。”
逐渐走向水族馆深处的我们,学姐小声地持续编织着语言。流动着的水槽的另一边,存在着另外的一个世界。那是学姐和我两个人,犹如变成了鱼儿在水中游动一般的世界。
在人潮中断了的通道中间,千夜学姐突然停下了脚步。牵着的手将我拉到她身边,她的嘴唇接近了我的耳朵。
“呐时雨君,你对——我是——”
“——这是何等猥亵的生命体啊!?淫兽要把它的触手伸过来了!?”
学姐停住位置的水槽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海鱼在蠢动着。太相称了,对犹如从地狱底部涌出来的恶魔一样样貌的鱼表示关心什么的,实在是和ドS的学姐太相衬了。
“…………”
“怎么了吗?为何要摆出这么恐怖的脸啊,学姐?比起那些事,这里的水槽真是太厉害了,不仅有螃蟹,还有非常怪诞(グロgrotesque)的淫兽。果然学姐就是喜欢这样恶魔军团系的,真是不是半吊子的喜欢啊。”
“不就只是只海葵吗!!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想要被杀掉吗!?”
学姐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心情大坏,低着的头也爆出了几条青筋。身体也气得一抖一抖的,头发也随着那震动落到肩膀上了。
“给我跪下来,你这只猪!”
“真是够了,你的人生就像一个人的RPG一样,难得我装作村民向你搭话却得到这种待遇。不过这是至高无上褒奖啊,再骂多一点也可以。”
“你是说我没有同伴?”
“嘛,看到高校时代的你我不得不这么想。要想知道真正的孤独的话,从大学开始……好像也差不多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时雨君每次每次都要说我没有朋友?不要再愚弄我了,朋友我还是有的,再不收敛一下我就真的生气了……”
“哈-哈-哈,学姐真的发火的话,有多少台消防车都不够啊。”
注意到我在戏弄她的学姐,哼地把头扭向另一边了,然后低下头。双方暂时无言,之后学姐再次拉住我的手腕。
“如果想我原谅你的话。那就带我去有企鹅的地方。要快点哦——”
眼睛朝上看的学姐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感到她有点惹人怜爱。
***
离开水族馆的时候只有一点点的小雨,随着我们逐渐靠近家的雨势也逐渐大了起来。在电车站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后,我们走向了雨的世界。灰暗的天空下,每前进一步都会在水洼上引起波纹。
“不要黏太紧啊,学姐。”
“你才是不要黏过来,时雨君。”
家就在车站旁边,出于这个理由所以才买了一把伞。水族馆到学姐的家更近,因此我们在同一把伞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走在通往学姐家的路上。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我们在猛烈地敲打着地面的雨激起的飞沫中前进着。同一把伞下,偶尔可以碰到的学姐的肩膀。沙沙地流动着如同丝绸一般美丽的头发,温柔地搔弄着我的手。五月的雨有点冷,互相吐出来的气息,形成了白雾在雨空中扩散了。
“手……变得很冷了呢……”
千夜学姐的手掌缠上了我支住伞的手。已经没有感觉、冻僵了手,传来了学姐皮肤的温度。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雨将天空以及街道都覆盖了,如同洪水一般将视界都淹没了。在这倾盆大雨中,我们将身体交给了缓缓流动的时间流。
“时间就这样停住就好了,我是这样想的。”
雨滴从伞柄上流下,流过了握住的手,再落下。与千夜学姐的距离比初次见面的时候又更近了一步。互相接触的手,那相互的温暖尚未能共有融合,就被夺去体温的雨所冷却了。
就这样,我们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在下雨的街道上并肩走着。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有大楼打开了玻璃窗,从玻璃窗上流下了数筋水流。然后那玻璃反射出我和千夜学姐的身影,以及后面的……
“——!?”
……在我们身后的是,没有撑伞被雨淋透了的小夜美的身影。
她的眼睛如同沼底一样的混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我和学姐并肩走着。湿透了的制服紧紧地粘在身上,雨从茶色的头发流到了脸颊上,从双眼那如同泪一般流下来了。
那是在倾盆大雨中,如同被冰镇了的小夜美的身姿。她沉默无言以及毫无表情,不知为何化成了正体不明的恐怖袭向了我,使得我的心脏如同被攥紧了一样难受。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伞放开了,将身体暴露在雨粒当中。水柱敲打着我,并一瞬间将我吞没,后悔的心情从心底涌了上来。
“喂——没事吧!?”
一瞬间的失神之后,我的身子被千夜学姐撑住了。面前是伸了过来的伞,以及被抱紧了身体。我什么都不回答,只是慢慢地转过头去。
视线转向小夜美伫立着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了大大的水洼,小夜美的身姿一瞬间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怎么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能回答。第二次看错了,那种偶然是不存在的。看到我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嘴唇,学姐转念盯住了我的眼睛。
“是这样啊,青梅竹马跟着来了啊。那么,刚才……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千夜学姐瞬间就把我看到的小夜美的记忆读出来了。小夜美……她不单单只是青梅竹马。只是被她看到我和学姐一起走着,为何,为何自己会感到如此的愤怒和恐怖,以至于如此畏缩的呢?无法理解。然后还有被千夜学姐读到我内心的动摇,所感到的止不住羞耻以及悔恨。
“……不要擅自,偷看别人的记忆…………”
我放任自己闹别扭般的情绪,对学姐表示出了敌意。对我口中说出冰冷的话语感到意外,学姐有点退缩,低下了头。
“哼哼,……好像被误解了呢…………”
学姐只有一瞬身体石化了,虽然皱着双眉,但却发出了嘲笑。
“我会喜欢上人——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因为,无论谁对我来说都不是必要的。喜欢这种感情,那只是种伪物。”
千夜学姐的话语,包含着怒气。但那怒气到底是对着谁的,那就不是很清楚了。
“她误解了,这要好好告诉她——”
留下这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喃喃细语,学姐向纷纷扬扬的雨帘跑了出去。冷冷地雨打在身上,学姐却越跑越快了。转眼间娇小的她和我之间就被水壁遮断了。烟一般消失在街上的学姐的身姿,我只能怔怔地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
从星期天开始下的雨,接下来连续下了好几天。
雨滴在窗上淅沥淅沥地流动着,我跟着用手指描绘着那痕迹。
从车站出来搭着自动扶梯下去,周围都是一片灰暗。我慢慢地走过濡湿闪亮的街道。红、绿、黄……被夜雾包裹着信号灯,反射出幻想般的十字架光。
“哈……”
吐出的叹息形成白雾,瞬间就被旁边飞驰而过的车子带起风压所吹散。
偶尔有强风吹过,吹动拿着的伞,附近紧紧关闭着的卷帘门也喀哒喀哒作响。天气预报说今晚再夜点的时候雨会停。
星期天和学姐分别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的生硬。
回到家时候,小夜美有着微妙的冷淡态度,因此无法寻问到她跟着去水族馆的真意。学姐也是一样,即使放学后到学生会室找她,也只有空荡荡的教室在迎接我。
敲打着伞的雨逐渐的大了起来。我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星期二的晚上七点多一点。
小夜美在第六节课开始前说身体不舒服,早退了。带着虚无表情的她把书包放在肩上,在路过我的桌子的时候,喃喃地说了一句。

『下一个……是轮到我了吗……』

话语的意义,我无法理解。
小夜美从星期天到现在都是非常阴沉的表情,我还以为肯定是我和学姐的关系影响到她了。但是,只是这样就让一直活泼的小夜美低落下去,好像也不太能说得过去。
“下一个”到底……是指什么……
说到底这场事件,不是小夜美引起的吗……?
我追在小夜美身后出了教室,但是在走廊那里看丢了她。
为了找到可靠的千夜学姐,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电话给她,但她就是不接。我只好抛开迷惑在校舍里到处走动着,寻找小夜美和学姐。
“没关系的,还只是星期二而已……不到明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自杀事件都发生在星期三,还有一天的余裕。但是……
“为什么,一周就规定只有一个人死去……?”
这场事件是诅咒所引起的,学姐已经说过了。
如果在星期三引起事件单单只是个附加条件,用来诱惑这边大意的话?
回家的脚步自然而然的加快了。身边堆积的混凝土砌块,迅速地从眼边流到后面去了。
但身体的动作,就像灌了沙一样的沉重。
***
玄关的门开着的家就像死一般的寂静,夜晚冷冷空气从门那里吹进家里,然后被虚无的走廊口吸进去了。万籁无声的黑暗中,我脱了鞋子走向起居室。
小夜美就坐在漆黑起居室的沙发上。
看来总算是没事,我一下子放下了心。
“什么啊小夜美,居然在这里啊。分开的时候说了些奇怪的话,我……十分担心你啊……”
吱啦吱啦,听到这样微弱的声音。烟灰缸上,有一张相片在燃烧着。
纸张燃烧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子。
小夜美用虚无的眼神看着燃烧的照片慢慢地缩成一团。紫色和橙色的火焰像被丝线拉起一样,在小夜美的瞳孔上妖异地舞动着。
“……小夜美?”
淋得湿透的我用毛巾擦了擦身子后,向坐在沙发上的小夜美搭话了。
没有回答。
样子虽然很奇怪,但小夜美没事。因此全身的力气也放松了。
相片燃尽之后,小夜美还是继续看着那残渣。黑暗覆盖下来,为小夜美的身影染上了灰色。
“……?……我回来了。”
我再次向小夜美搭话,但她还是低着头。这下也太奇怪了吧。
“…………”
她无言地动也不动,就只盯着燃尽了的相片。
莫非,看的不是相片也说不定。
只是正好面的前方刚刚有相片而已,因此那样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在看着相片也说不定。
就像灵魂出窍的小夜美,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现在向她搭话不是个好时机。我带着这样的想法,去把擦过头的毛巾放到洗衣机里,离开了起居室。
等下再问就好。
离开起居室到了走廊,我用手找到了电灯的开关。啪的干燥的声音响起,等了几秒灯却没亮起来。
我有点惊讶,于是不停啪啪地按开关。
“说起来,起居室也是没开灯的……停电了吗……”
家里的样子也是奇奇怪怪的,我暗暗地有了这种感觉。
我下了决心走到走廊,木板做的走廊吱吱作响。
这是没有灯光漆黑的走廊。在中间,小夜美的书包掉在了那里。
书包开口向着走廊深处,而里面的东西都掉出来了,教科书、自动铅笔、手帕等散乱着。
这是什么回事,小夜美在走廊摔倒了吗?
我的眼睛停在了书包里露出一部分的笔记本上。
犹豫了一下之后我把它拉出来了,封面是一只熊猫的图案。虽然感受到身后好像有一种阴沉的感情,但我还是借助手机的光把它打开了。
那是小夜美的日记本。最初是蓝色柔软的字体。接下来是黑色、红色,字体的颜色在改变着,笔迹也开始凌乱起来……

『时雨,今天也回来的好晚。
总觉得至今为止的自己十分凄惨。
为什么我要为这种男人做饭,还不得不等他回来呢……』

我加快了翻日记的速度。心脏咚咚作响的声音,渐渐地响彻了大脑。

『时雨握了那个人的手。
明明看到被雨淋湿了的我,却没有追上来。
算了。
这样的人,死心好了。
忧姬酱好过分,还为那种男人辩护。
为什么要包庇他?
包庇他的价值,还存在吗?
讨厌大家。
大家都消失掉就好了……』

身体硬直了,心脏也快速地跳个不停……但是,却无法停下翻动日记本的手。

『付出了真心的我,真是笨蛋——
至今死掉的她们——无疑是选错人了。
死掉的,是那个男的话就好了——』

在看完笔记本上的最后一行后,在走廊呆立着的我受到冲击,让笔记本从手中滑落了。笔记本因落下的冲击而滑到了走廊的深处,到了脱衣所附近的走廊上了。
我向脱衣所的深处看去,有什么白色的物体在里面的黑暗中浮现了。我定睛看去,当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不由全身硬直了。
那是,被切得支离破碎的忧姬的尸体。手和脚都被凌乱地扔在一边。恐怕是用作解体场所的浴室,到处溅满了黑色的血迹。
到底,为什么要将忧姬……

“————!?”
黑暗之中,我感到还存在另一个影子。那是一直以冰冷的视线盯住我的存在。
“忧姬酱真是令人感到遗憾啊。但是,拜此所赐……觉得我身上的枷锁,有一条能取下来了……”
我看向起居室的入口,小夜美的身影出现了。
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发着红光的菜刀。黏糊糊的妖异光芒在黑暗中反射着,小夜美冷冰冰地看着我。
小夜美的右手上,嵌着一只红色的戒指。戒指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红光,使得菜刀直直的外形显露了出来。
我情不自禁地摔了个屁股着地,挣扎着向后倒退,为了与小夜美拉开距离。
向后撑着身体的手,摸到了冷冷地像是细木条一样的东西。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那是变得面目全非的忧姬的手。
“这是你做的吗……小夜美……”
“…………”
小夜美只是无言地低头看了看忧姬的样子。然后在黑暗之中,像被锐利的剃刀割开了一样,她开了口。
“就算我说不是我做的,反正时雨也不会相信的吧。一直都在怀疑我吧……”
“……我……没有……”
声音变样了。
辩解的话语传到小夜美的耳边,她悲伤地低下了头。每当小夜美哀伤程度增加一分,红戒指发出的光也随着增强一分。
就像蜡烛的火噗地熄灭了一样,小夜美的瞳孔也猛地失去了光辉。
嗤嗤……嗤嗤……
小夜美嗤嗤地笑着。
“嗤嗤……呼、呼呼……嗤嗤嗤嗤…………,时雨不再相信我,那种事我早就明白了。你看,制服也好菜刀也好,不是都是一点污迹都没有的吗?但是,这样的只要换掉衣服之类的,就能敷衍过去了吧……没错,可以的啊,不再相信我……,已经……对那样的事……不在乎了…………。呼呼、呼……呼呼呼……”
悲伤的笑声,犹如地狱的歌声,在走廊回荡着。小夜美浑浊的瞳孔渐渐取回焦点,然后以要射穿我般的目光盯着我。
“已经,无法,重新来过了……。重要的东西,与其拱手让给别人……不如自己亲手…………”
气氛变得紧张。憎恨扩散了,小夜美长长的影子,覆盖在我身上了。
“不,不要说些令人害怕的话,小夜美。我,是相信你……的……”
啧地咂了下嘴,然后小夜美露出了轻蔑的眼神。
“现在才说害怕的话可是无法瞑目的哦,这边可是很认真的……。算了,已经终结了。我已经没话想跟你说了。结束掉吧——”
小夜美高高的抬起右手。嵌着的戒指发出就像无法再增幅的光芒。
“再见了时雨,我也,很快会到那边去的了——”
挥下了菜刀——
我像是被弹起来一样跑起来了。
——当!!!!
霎那,就像是要截断去路似的,菜刀被扔了过来,把我的刘海夺去了一部分。血从被切到的额头涌了出来,一扎一扎地刺激着左眼。
玄关是行不通的吗……
我急忙改变方向,向着起居室扑了过去。
滚动的身体撞上陈列柜后,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那份冲击使得陈列柜的门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某个小物体掉了下来,并把内容物倒到地板上了。
两眼金星的我看到的是,摔坏了的八音盒。
原本应该在八音盒里面收着的相片被取走了,只留下了八音盒的残骸。
刚刚小夜美烧掉的,是那个相片吗……?
小夜美亲手烧掉了小时候的记忆。
吱……
地板嘎吱作响。回头看去,小夜美正站在我的身后。刺进了玄关的菜刀,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小夜美的手里。小夜美的影子,慢慢地向我覆盖过来。
手在颤抖着,连撑起自己也做不到。
绝望在自己的心扩散的时候……,小小的金属音响了起来。
“…………为……什么……?”
本应坏掉了的八音盒,在落下的冲击下开始转动了。小小的,令人怀念的旋律,唤醒了遥远的记忆。
三个人都是孩子时、天真无邪的年代……完全没有对将来的不安、自暴自弃等,令人怀念的记忆慢慢的苏醒了。
“————!!!!”
小夜美脸孔扭曲了,被心底泛起的怀念和寂寞所覆盖了。
“不要啊——这回忆,总是总是使我痛不欲生——。我……我……”
叮当——干干的声音响起,她右手上的戒指脱落了。明明还握着菜刀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黑暗的起居室中,回荡着慌乱的呼吸声。
“我知道……有一天我不得不说出来……”
小夜美带着十分憔悴的表情,慢慢地诉说着。
“但是,如果时雨知道了那件事情,肯定会被卷进去的——。所以我什么都不说。妨碍时雨获取自杀事件信息的人,是我。因为……不想给你添麻烦。”
“呐小夜美,我啊——”
“好了,不用说了时雨。我已经一败涂地了……而且,现在也没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才这么的悲伤。”
“你在说什么啊,小夜美。”
“啊。时雨的口头禅出现了。最近好像……都不这样说了?没错,就是从遇到千夜学姐时开始。好像回到了从前,有一点点开心。你想问,我在说什么吗?我想说的是……”
『——永别了——』
小夜美的嘴唇动着,说出了那样的话。
小夜美微微一笑,重新紧紧地握住了菜刀。慢慢地挥动手腕,将不详的光辉划向我的咽喉——
——啪嚓!!!!
冲击使得起居室的玻璃窗玻璃飞溅,有一个人影,从那里跳进来了。
被雨淋湿的黑发飘舞着,那个人将我和小夜美隔开了。赤瞳长发,出现的……正是千夜学姐。
“抱歉,时雨君。有些不得不先完成的事,耽误了一点时间——”
学姐迅速地从书包把闪着银光的小刀拿出来,用刀口对着小夜美。小夜美看到千夜学姐出现了,眼里冒出了黑暗的憎恨之火。
“现在还可以回头。赶快不要再做这种举动。”
……糟糕了。为什么,学姐和小夜美不得不一战呢……看着两人火星四射地对峙着,我在想阻止她们的方法。
在沉重的静默中,学姐一步,又一步地向小夜美接近。我立即翻起身子,向厨房跑过去。把墙上挂着的备用灭火器拿下来,想也不想向四周一喷。
瞬间周围都被白烟所笼罩,我也看不到她们俩的身影了。
“……咳……咳……。你也干的太精彩了吧,时雨君。”
不行学姐,说了话就会被小夜美察觉位置——
“——!?”
瞬间白烟之中,有个影子飞出来了。那右手拿着菜刀的架势,是小夜美。那个身姿转眼间越来越大,接近了千夜学姐。
银色的物体向着学姐的头挥下去了——
锵——,尖锐地金属声和火花飞散。
没问题,学姐没事。小夜美的菜刀刺进了我为保护学姐而伸出去的灭火器,停住了。
像电流流过般麻酥酥的冲击传过来了,使得我的手麻痹掉了。
啪嗒啪嗒地,血从手上流了出来。贯穿灭火器的菜刀刀锋,撕开了我的左手。
脚下形成了血洼。
小夜美看到我这副样子,瞳孔收缩了。
“为……什么……。为什么……时雨你要……选择……那个女的……”
带着无神瞳孔喃喃地说完后,小夜美消失在白烟之中了。
“到哪里去了……?”
夜风从被破坏的窗吹进来,视觉慢慢地回复。白烟散掉的起居室里,已经没有了小夜美的身影。
疲劳感瞬间涌了出来。我憎恨之前自己沉浸在无聊的感伤之中,而没能阻止小夜美。
锁一般的罪恶感将心勒紧了。在那重压下,我……
“不追……不行啊…………”
回过神来的我,开始奔跑。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晚的街上起了浓浓的雾。
踏着开始变干的沥青路,我在夜雾中飞奔着。




***
小夜美的身姿,到处都找不到。
名为今天的日子,只剩下数小时了。焦躁的感情渐渐涌出,灼烧着我的心。
因慌乱呼吸而起伏不停的肩膀被千夜学姐强行按住,使得我停止了奔跑。停的位置,刚好在一个小公园的角落。
学姐拿出手帕并按在我的伤口上,然后紧紧地打了个结。之后手帕就渐渐地有血渗出来。
“笨蛋——!!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总是要保护我,不是受伤了吗!?”
“……那个嘛,因为我是ドM啊。不要让我说出来啊。”
只是被菜刀掠过而已,又不是什么重伤。我挥开了学姐为了止血而用力按住伤口的手。
“呐,学姐。‘轮到自己了’,小夜美说了这样的话。但是,那样好奇怪啊。我之前是怀疑小夜美是凶手。然而,如果是凶手的话没有理由会被杀的吧,说起来忧姬也……啊啊,可恶。怎么想都不明白,头脑……要变奇怪了。如果这是梦的话,快点给我醒过来啊!”
学姐什么也没回答,只是尴尬似的低下了头。
“呐学姐,之前……第六人那天,你不是说了她在学校好奇怪,这样奇怪的话吗……你到底……对这场事件有多了解……”
“那——”
学姐欲言又止。
“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是说谎。学姐刚才肯定是说谎了。心中顿时像有一第墨水滴进来了,那种黑色逐渐泛出波纹,将我的内心染成灰色。
长长的沉默之后,学姐咬住嘴唇般说话了。
“呐,时雨君。你不是——也有东西瞒住我吗?”
“……没有。”
“小夜美的菜刀,的确是向我的方向刺过来了。跟第六人的爆炸那时一样。没错,就是从时雨君的位置,明明是赶不上保护我的。但是你……却能帮助到我……”
我像吐出话一般喃喃说。
“那是发生了奇迹吧。”
“不,是你拥有引起奇迹的力量吧。而且,不单单是这样。你在拥有力量的那时起,就看见了——绝对不能看见的东西是吧——”
我静静地摇了摇头。
“那是,你太抬举我了。那些都只不过是学姐的妄想而已。”
“和我最初相遇的那时,时雨君的呼吸非常的慌乱。在那时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样子,但是与那件事联系起来想的话,我终于理解了。”
灰暗之中,被街灯照出的学姐影子,长长的延伸了。

“你果然——是能看到的吗——?”

我逃跑了。
可恶——!!可恶——!!可恶——!!
学姐好可怕。
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她……莫非已经……
身后传来了学姐的叫声。所有呼喊的内容全部无视,我继续跑着。
啊啊……这样的话——不就是跟刚才对待小夜美的做法一样了吗……
我一边咬紧牙齿,一边不顾呼吸地跑着。
就算找到了小夜美,忧姬的事也好,自杀事件也好,怎样开口问才好啊。现在关系已经被破坏,已经无法挽回了。
就算如此,我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地奔跑着。
***
铛铛铛铛——。
警笛嚣叫着,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声。电车断路闸慢慢地放了下来,把我的去路截断了。
被迫停下脚步的我,只好咂着嘴等待电车通过。
放下来的断路闸对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蠕而动。
“…………?”
警笛高鸣。
眼睛上映着的,是蠕蠕而动的黑色人影。那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另一边的断路闸也放下了。
啊啊……这次看得清清楚楚了。就像黑影站起来了一样向上方延伸,而且有2只手以及2只脚。然后,身体上还有异样地长的头。
龇牙咧嘴、令人恶心地笑着的,怪物。

『过来啊——过来啊——』

毛骨悚然的影子,正慢慢地向我招手。就像是几个棒子组合起来的,不像样的手腕,吱吱嘎嘎地、喀哒喀哒地像生了锈一样挥动着,招呼着我。
我感觉我的脸应该是青得不能再青了。
被异样的沉重空气,以及像是压碎心脏的警笛声包围着,我却只能,因恐惧而扭曲了脸孔。
就好像是鬼压床一样,身体连抽动一下都办不到。但是……脚却……只有脚……

『过来啊——过来啊——』

每当那家伙招一次手,我就……向着它走一步。
停下来——!!
我求你了……给我停下来啊!!
铛铛铛铛——。警笛继续响着。伴随着警笛声,大量的汗水像瀑布一样从脸颊上流下来了。脚却……还在挪动着。没错,现在这种情况是自己最为恐惧的。之后,肯定会有这样的一天来临,我一直有这样的预感。
能看到影子。身体犹如被看不见的丝线捆住了,配合那家伙的招手一步步向前走。

『过来啊——过来啊——』

每眨一次眼,因轧断而肉块到处飞散的景象就会在脑海里浮现。那是,我不久之后的姿态吧。
身体撞上了冰冷异常的断路闸,这次明明是动不了的右手却顺畅地伸出去,然后向上举了。
啊啊,要完了……。忧姬被砍成一块块地杀掉了,小夜美也不见了。或许小夜美真的与自杀事件有什么关系。就算能活下来,以前平稳的日子肯定也回不来了。
那么,在这里,干脆——
无法分清是放弃还是后悔的感情涌了上来,因过度恐惧而无法忍受的理性开始徐徐崩坏。回过神来的我,已经亲手把断路闸的栏杆举起来了。
这样的话……自已与轨道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挡物了。

『过来啊——过来啊——』

影子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是因为有新的伙伴加进来了吗,它欢喜得连嘴角都吊得高高的了。我脸颊的一抖一抖地痉挛着对此作出了回应。
就像是被大量的手缠住了,拉着我一样……脚抬起来了——
“——时雨君,停下来!!”
背后响起一声怒吼,同时我的手腕被拉住了。然后强劲的力量将我从道口那里拉出来了。
站在我身后的,正是带着紧张表情的千夜学姐。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连继续看着千夜学姐的脸都不能做到了。劳累的心,正随着惯性落进奈落。
——啪!!学姐打了我一耳光。这一击将我从虚无、放弃生活下去的世界中打回来了。
“给我消停点……变回冷静啊……”
挤出了这样的话之后,千夜学姐把脸埋在了我的胸口。她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强硬地抱住了我。小小的呜咽,在警笛的高鸣声的间隙中沉入了我的心底。
“千夜……学姐……为什么在哭……”
学姐的脸,滑落了微温的的泪水。一直强势的她,一瞬间看上去是如此的柔弱。但这一瞬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稀薄的东西,对回抱她感到十分的犹豫。环绕学姐的腰的双手,感到了学姐因夜风吹拂而变冷的体温。
“我……以为你要扔下我一个人了……。我好奇怪啊,明明一直都在想着去死的——。但是,讨厌……这样的。自己重要的人,总是总是扔下我一个人先走的——这让我十分的后悔……”
学姐的言语,像针一样锐利地刺向我的胸口。学姐看上去如此娇小。娇小得甚至让人有这样下去会不会消失不见的不安。
“自杀的人……你不是不打算……阻止的吗?”
“没错啊……。我不阻止对我来无关紧要的人。而你是,我的……家畜不是吗?我才不允许家畜因为刹那间的冲动,擅自地不见了。呼呼,我才没有对家畜抱有喜欢的感情。”
学姐脸上溢出的泪水,我用手指轻轻地拭去了。
“真不像样,学姐。发疯了吗?喜欢你这样的笑话,不要乱说啊。”
“我是……不会对不会喜欢其他人的人说喜欢什么的……”
也许是因为我从虚无的状态回复过来而感到安心,学姐有点脸红地低下了头。因此我——毅然将她紧紧地抱住了。学姐窈窕的身体一瞬间像吓了一跳似的抖了一下,然后有点胆怯地将手环到我的背上了。她的气息,能在我的胸膛清楚的感觉到。
“时雨……君。——那个——呃——谢谢你……”
最后的道谢,轻声得如同快要消逝一般。我这才知道低着头的学姐,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铛铛铛铛——。
红光与黑光明灭着,把我们扯回了现实世界。断路闸依然保持着落下,而警铃也犹如发狂一般地响个不停。
“这道口的封闭时间……不管怎么说也太长了吧……?”
啊啊……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学姐的那句话,我知道了这件事还没有完结。因为……那个道口里有……
“话说回来,刚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呐时雨君,你有在听吗?”
学姐……那可是不能看的……
“这个道口对面,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吗……?莫非是——”
我求你不要看过去……学姐……。不过显然我的祈祷没有生效,学姐还是缓缓地将视线移了过去。
是的……向着那平交道口的……正中间移去……
“……噫……!?”
学姐发出了一声短短的尖叫。
“……有人!?……”
……人?学姐你在说什么啊。那个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的……。突然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极坏的预感,在我的脑内卷起漩涡。
铛铛铛铛——。
被明灭着的红光照射着的,在道口中央的身姿——正是小夜美。她的影子长长地延伸着——
“小,夜美……为……什么……?”
身上冒出了一股寒气。无论是闭上眼睛,还是动脚快步去救她,都不能做到,我只能……用身体承受着小夜美的冰冷视线。信号灯的红光明灭,使得小夜美的表情每分每秒都在变化,而形成的影子却像是怨念,使得我的心像是被爪子狠狠地剜着一样。

『——了——就……』

伫立在道口中央的小夜美,嘴唇微微的动着。
空洞的瞳眸已经溶成粘糊,无力地凝视着我所在的方向。她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但是警笛的喧嚣淹没了她的声音,让我无法听清。

我试着学她的口形,读出她在说的。
『……给我死掉……就好了……』
『你这种人……给我死掉…………』
憎恨的语言如同诅咒一样持续着,就这样,小夜美被疾驰而过的电车撞飞了。红色的血像柱子一样喷了出来,过分凄绝的光景震撼了我的脑袋。口像金鱼一样开开合合,我却只能伸长了手。一个球状的物体飞到了附近的民居的墙边弹跳着,那是小夜美的头。
当我对面前的凄惨状况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撞开了学姐,边尖叫边逃离了现场。




***
手机有来电的时候,已经是零点过了少许。
看见了小夜美被电车撞飞之后,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混乱着,尖叫着,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
忧姬和小夜美都死了。为何自己不得不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呢?
手机持续地震动着。
右手握着的那个板状物,从刚才开始不停地光光暗暗着。
对被我撞开的学姐,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虚无的瞳孔看着明灭不断的显示屏,身后有只奇特的黑手伸了出来,指示着我将界面向接听通话方向滑动。
啊啊,已经几个小时是这种状态了……
我把视线从身后站着的影子那里移开,接通了学姐打过来的电话。
“太好了,时雨君好像没事。我很担心你啊。”
学姐的声音十分明快,也就是说现在的她是名为学生会长的那一边。
“现在能见个面吗?刚才你突然那样子跑了出去——”
“——抱歉,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现在希望你把我的事扔在一边。”
我又对她说出了伤人的话。现在的我,能理解到小夜美为什么会从我身边逃开了。
之后,应该会向我说些冰冷的话吧。要问原因的话……
“呐,时雨君。你——————————?”
学姐的话语,超出我想象,像在心脏上剜了一块般冰冷。
瞳孔收缩,呼吸也屏住了。
拼命地将将要滑落的手机压到耳边。学姐以事务性的口气传达了集合的场所。
“——我会等你的。现在的我能向你传达的,也只有这个了。”
温柔地说完之后,电话切断了。我从公园的长椅上抬起了沉重的上半身。同时,我确信了一件事。
千夜学姐有两个。千夜……不、学生会长在电话中说出的话语是——

『你能看到吧?』

『另外的自己……』

令我逃出来的,并不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小夜美的死。
而是因为那家伙……追过来了……。它在那里,飘起来了……
然后,盯住了我。另一个的自我——对飘着的那家伙……学生会长是这样形容它的。那不是我——。那样的东西才不是我——
但是……不知为何,我无法彻底否定那东西不是我,这让我感到了一阵恶寒。

『年龄、样貌、体格、甚至是不同的性别、完全不同的姿态也好,那也能明确到‘那’就是自己。』

之前,忧姬在提到doppelganger的时候说过那样一句话。似己而非己之物。那是非常恐怖的,无法确认本来面目,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道口前,千夜学姐的视界无法捕捉到它。但是,电话中的学生会长却……
果然那对她来说,也是存在的吧。
日期已经变化,变成星期三了。现在等着我的,并不是千夜学姐,而是学生会长。
沙沙地,冷冷的风吹起来了。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快步离开了公园。
飘着的影子在我身后贴得紧紧的,没有发出脚步声地跟着来了。
就好像是,自己多了一个影子一样。
只有气息在背上爬来爬去,每次回过头看,都与会那双只是窟窿的眼视线重合。
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情况。
去见学生会长吧。然后,做个了结吧。
***
昏暗不清学生会室里,有我要找的人。她怯生生地确认了一下来者,然后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对着我眯起了眼睛。
“这样大半夜地和你相见,还是头一回呢。”
夜晚的校舍里,一盏灯亮起来了。
所有的警报装置都停止了运行,所以我才能这么简单地侵入了校舍。学姐对校内设置的监视摄像头的性能之类的真的非常熟悉,我不得不这么想。
“呵呵。疑惑有点深呢,时雨君。我的确对这学校的警报系统以及巡逻人员巡逻的时间非常清楚。但是呢,一边和你一起行动,一边将一个女生吊起来,然后再把录像带抢走,这样魔术般的手法怎么也做不到的。”
“说的也是……那么,除此之外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吧,而且是全部。还有,今后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脸色好可怕啊,时雨君。关于我的事,是了,学生会长……这样称呼说不定是会好一点的。对时雨君来说,那样也更方便吧。不过不能让你叫我的名字,有点寂寞呢。”
“千夜学姐对你的事,doppelganger……也就是另外一个自己这样称呼的。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么时雨君,你又如何呢?”
她一口气地缩短和我之间的距离,咚地把手放在我的胸口。然后把嘴唇靠近我的耳边,缓缓地细语。
“你在影子的引导下和另外的一个我相遇了,然后卷进了这场自杀事件。影子也就是……另一个时雨君哦——”
她的话语,在我的脑海里转个不停。脚瞬间没了力气,差点就要站不住了。
“我能看到哦,另外一个的,时雨君……你看,就在走廊那里,看着这边……现在……在笑呢……”
细细地话语近在咫尺,她温暖的吐息侵蚀着我的脸颊。但是,她说出的话,却让我的心一瞬间结成了冰。我连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都无法做到。
令人恐怖的不是杀人狂,也不是幽灵,而是称作“自己”的似是而非的、难以捉摸的不祥之物。
“小夜美酱真是可惜啊。居然被不得不最相信她的时雨君,放手不管了……”
“……你……在说什么……。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盗的监视录像带里,不是录下了小夜美酱把第六人吊起来的样子……。而是小夜美酱和第六人分开后,没有再和她接触,留下了这样的证据。所以,录像带被拿走了。”
“…………你在,说——”
“第六人在时雨在走廊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是呢,为了嫁罪给小夜美……操纵了尸体,将它弄到了学校里。所以说时雨君兴趣盎然的事件其实是……对操纵尸体也好,嫁罪给别人也好,都毫不在乎的人所引起的事件。”
说完后,她冷冷地盯住了我。
“但是最后杀掉小夜美的,是时雨君。因为,你没有相信她……”
对已经把身体卷缩着的我,她还是把冷酷的现实摊在我面前了。胃痉挛起来,我用手紧紧地压住口,抑制住上涨的呕吐感。
可恶,尽是些弄不明白的事。
“小夜美……,小夜美……,是被诅咒附上了……。她的死,不是我的错……”
自己也感觉到这是空洞的借口。我已经看见了小夜美日记中记下的不安与绝望。如果在她投身电车之前,好好地包容她的话……。看到我自己挣扎着持续欺骗自己,面前的黑发少女说话了。
“就因为你的轻浮态度,让小夜美生气了,同时……也失望了。她在被诅咒之前,就已经准备自杀了。”
“你说谎……这是诅咒!!这是杀人事件!!,所以……发生这种事情是无可奈何的……”
说不下去了。自己也觉得这是敷衍的借口,而且,自己也想依靠“诅咒”这个词了。内疚以及后悔斥责着我的心,我如同要在她面前隐藏住自己快哭的样子一样,低下了头。
“现在被诅咒附上的,反而是时雨君。你能看到吧,那东西……。这样说起来的话,现在最危险的是时雨君你了。”
“诅咒……doppelganger,这是什么鬼啊。为什么要缠上我……”
只有自己背负了不幸。世界上最不幸的就是自己了,我感受到了。没错,就是有这种不负责任的感觉。

『不要深入探究……』

不是有许许多多的人曾经警告过我了吗。面前的她感觉到我的不安了,嗤嗤地笑了。
“千夜呢,是另一个我。然后,她只会在你的面前出现——。时雨同学窥探到了隐藏在我背面的存在。‘你的背后是谁呢~’所以,时雨君,就由我来拯救你。”
随着她的靠近,她的黑发就如同蛇一样舞动着,红瞳也直直地插入我的心底。
天花板上的荧光灯不规则地照射下来,在她的脸上落下了浓厚的影子。我对她的不信任,就如同这影子一样,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为什么……时雨君。为什么你会摆出那么害怕的脸来呢……?”
她的手腕,向着我伸出来了……
冰冷的手指触摸到脸了。是因为之前溅到被轧了的小夜美的血吗,她身上的制服零零星星地有红色的污迹。血的味道,冲进我的鼻子了。
我逃跑了。
就像是要从现实逃离一样,我跑出了学生会室,在暗黑包裹的走廊上逃奔着。
人类好可怕,黑暗好可怕。痛切地感受到自己当初是如何的自大,而后悔了。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身边已经没有其他可依靠的人了。
诅咒……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成了我抛弃小夜美的借口。这种欺骗自己的感情所形成的厌恶感,重重地苛责着我的心。
我漫无目的地继续逃跑着。
看见影子了。
模糊的轮廓,手也好脚也好头也好,全部都没有现实感,扭曲的人影。
轻飘飘地接近着,伽蓝之底般黑暗的两个洞,直直地盯着我。那家伙在招手了。如同要将我心中满得快溢出的乌黑感情,温柔地引诱出来一样……
处于死者与生者夹缝间的、幽灵的世界。那个世界的大门在混沌之中开启,如同在将我……以其中居民的身份、迎入其中一般。
一次次地在视野的一端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影捕捉,我却……一次又一次地错开了视线……
“不是,不是的……”(参见第六人在门上划的字,时雨说出了一样的话)
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吃惊的还是我自己。膝盖颤抖着,脚步蹒跚着、似乎步步踩空,手也撑到了走廊上,我仓皇地逃离着。
我到底,在逃离什么……?这样不就像……之前的自杀者一样……
“——时雨君!!”
听到叫我的声音。长长的头发从鼻子掠过,右手被紧紧地捉住了。
出现的,是千夜学姐。
“之前你跑到哪里去了?”
对我的疑问,学姐没有回答的意思。在没有灯光的校舍中,唯有她绯红的双瞳摇曳着煌煌的光辉。
“欸,原来是这样啊。另外的一个我,还真是辛苦了……”
视线重合只一瞬间,她就把我的心给读了。
将我心中深藏的感情以及记忆、一切的一切,尽数看穿。对……就连我所感觉到的、孤独与恐惧也被一并看穿了。我除了紧咬嘴唇,移开视线之外,毫无他法。
“抱歉来得有点迟。因为我和自己的doppelganger不能一起出来走动。要是真遇见的话,就会死掉呢。呵呵,害怕了吗,时雨君——和doppelganger……一起走路。另外一个的自己,那是影子哟。它会纠缠着你,对你穷追不舍,直到追上你的那一刻——。时雨君——就会被吞食殆尽——”
学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了。
“你从最初开始,就能看到影子了吧。那时候被追了吧,所以才跑到屋顶……然后和我相遇的,是吗?”
我的嘴唇像被缝住了一样,没办法动。将这沉默当成是猜中的证据,她微笑了。
“我对你如同合谋一般会在事件现场出现的事,一直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你……能看到影子吧。”
放在我肩上的学姐的手,用力握了起来,手指陷进肉里了。
“影子会一周一次,吞杀人类。至今为止猎物们的悲鸣——她们到底是在逃离何种事物……你已经明白了吧?和我有着相似的能力,不过——有少许不一致。因此,能拯救现在的时雨君,也只有我了。”
学姐把手从我的肩膀上移开,转而握住了我的两只手。
她慢慢地扫视着我的手指,然后便皱了皱眉,似乎是没能发现要找的东西。
她的视线移回到与我的视线重合,只是四目相对了一下,然后她就在我的身上乱翻起来。
裤子的右边、左边以及后面的口袋。然后稍稍跳跃地,摸到了胸口的位置。此时,学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从小夜美那里得到的东西,放在胸袋里啊……”
仅凭读取我的想法,就能找到目标的学姐。她的一举一动,只能将其比作魔法。学姐将那个东西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来了。我无法抗拒她的行动。
淡银色的戒指中,流动着红色光芒。那时小夜美那时落下来的,漂亮的红戒指。
“被诅咒什么的,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这跟你一点都不相称。”
学姐,将戒指戴上了。赤红的光晕徐徐地扩张着它的半径,将学姐的手臂全部吞没。
“对不起,时雨君。我有一个,不得不将其带到地狱的人存在……。和你,应该要在这里永别了。”
风翻卷了起来。
“呐,时雨君。最后,希望你能实现我的任性。如果下次你见到跟我一摸一样的人……不,见到我的话……。请叫出我真正的名字。那是你才能办到的事……。从开始的时候,我就打算这样做的了。消去了那个人,然后我也消失掉。那样就好了……”

千夜学姐一步,又是一步地远离了我。她手上戴着的戒指,红色渐盛。
学姐的瞳孔也如同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一般闪耀着。
“时雨君——最后能呼唤你的名字,我很…………幸——福——”
如同蜡烛灭掉之前光芒闪耀着,下一瞬间,周围的黑暗散失了颜色。如同幽灵正在蒸发一般。
——扑通,发出了人倒地的声音。
那声音我听起来就像是水滴落在薄冰上发出的声音一样。千夜学姐和我相遇那时,她的那个愿望“一个人悄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这样实现了。




***
从那之后,过了几天。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我被这样的错觉所困住,而时间静悄悄地过去了。
自己双眼能看到的,是失去了颜色的世界。大厦也好,树木也好,甚至自己的影子也好,都是薄薄的马上就要消失的灰色。
自杀事件以忧姬的死暂时性划下了句号。杀掉忧姬的是小夜美,还是其他的人……到现在还是一个谜。警察虽然有在继续搜查,但是没有任何进展。电视台和新闻都热衷于附近发生的宗教团体笼城事件,对这边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到最后,都是不可解的谜团。
应该被电车轧碎了小夜美,一块残骸都没有找到。因此小夜美被当成失踪人口处理了。但是,现场遗留下来的大量血迹……暗示了她的死亡。
已经,对思考下去疲倦了。
担心也好,疑心也好,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话,什么意义都没有。
这场事件是有犯人的,还是没有……已经对这种事无所谓了。
抬起灌了铅似的沉重的腿,向学校进发了。路过大楼的玻璃窗,都映着自己消瘦,发白的脸。
变得空洞的自己唯一留下来的眷恋就是,学姐……对她的担心。她在那之后被送到了医院,很快就恢复过来,好像自行来上学了。但是,只是到了学校就力尽倒下了。
放学后我去了保健室探她,她立即坐起了半个身子。看见她匆忙行礼的样子,是一如既往的学姐那样……和蔼可亲……
“对你,我有一件不得不道歉的事……我的名字并不是叫千夜……”
她好像很抱歉的低着头。
“一夜……是吧?”
“你已经知道了……啊。”
“啊啊,可是知道得太迟了。今天来看你之前,顺道去调查了一下学生会会刊。现在想起来,早点去调查就好了。那天晚上,一夜学姐向我伸出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肯定要被诅咒了。‘这个人是千夜学姐身上凝集的诅咒化身而成’,我是这样想的。所以那时,还以为手被握住的话就会被诅咒附上而死,所以我才会逃跑的。结果这想法,也是被诅咒所影响了吧……”
“请不要在意,时雨君。那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太好造成的。”
大家互相低头,视线都移开了。
“会刊上面,写着你真正的名字。看到的时候,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你当初要报上千夜这个名字。相同的面孔有2个的话,而千夜学姐是不正规的存在的话……那么,应该是两方同时报上一夜的名字才对的——”
“当我对你报上千夜的名字之后……,千夜真的发了大火。如果最初向你报上一夜的名字的话,也许会没经历那么多风波而到达结局吧。但是呢,我希望你注意到——不是其他人,而只是你……对于我们来说,时雨君是多么特别的一个存在。之所以报上千夜的名字,是希望你能注意到两个‘我’的存在。不过,小夜美酱居然会忘掉我的名字,那就是预想外了。”
“我想弄清楚一件事——”
“啊啊,开始的时候就做好觉悟了。”
“千夜和你,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是不同的人哟,只是共有了身体而已。对于时雨君这样的正常人来说,说成是二重人格比较好吧。性格也不一致,记忆也不能共有。喜欢的食物也好,衣服的喜好也好,爱看的电视也好……全部都是不一样。由于那样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不便,所以我们总是在极力地模仿对方。时雨同学没看到过吗?在我的上衣口袋里,有一本用于共享记忆的记事本。”
啊啊,有一个谜团解开了。千夜学姐那时候慌慌张张想确认的,是那个东西啊。
“千夜不轻易出现。那是我在精神上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或者不得不做为学生会长上台演讲的时候,那种紧张不安的情况下出现的防御人格。因此时雨君,你对我来说, 一定是一个危险人物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无法说明千夜这么频繁地出现在表面。不,还是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有被她抢先一步的感觉了。”
一夜学姐在谈论千夜的表情就好像在回溯着、与老朋友共度的令人怀念的日子。对她来说,别的人格,也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吧。时至今日,那已是无法再度相遇的、定格在悠远昔日的面庞。
犹如细数过去一般,点点滴滴的话语从她的口中交织而出了。
“自己给自己取另一个名字,虽然这说起来有点奇怪……。但千夜,是我创造出来的另一个自己。一直以来总是对别人言听计从,我……”
学姐看向了窗外,开始了倾诉。那声音犹如云雀鸣啭,温柔地,却又带着一种哀伤,轻轻抚摸着我的心。
“能回应周围的期待我会觉得喜悦,但那同时也成为了我的重担。所以,我将我不能……做到的事……”
一夜学姐握紧了拳头,伏下了脸。言语中稍稍地,带上了热度。
“为了对人发牢骚、吵架,总之是要口无遮拦地说出心中所想。为了那个千夜就诞生了——对吗?”
“呵呵,什么都被你看透了呢……我极端地害怕被人讨厌,所以我也害怕他人。朋友……也怎么都交不上。要是触怒了、伤到了他们的心而失去他们……我非常害怕这种事……”
人要改变,是需要勇气的,因此,她准备了另外一个人格。
“千夜真是漂亮的蝴蝶呢。而我只是丑陋的毛虫,一夜。我一刻不停地祈求着改变。消失掉的,或许是我这边更好也说不定……。实际上,千夜交到朋友了,交到了像你一样,非常优秀的人……那是不论我如何希求,恐怕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说,千夜……才是更有魅力的人。我是,这样想的。”
“不是这样的。”
“好了,不用安慰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了。能够走向自杀的人们,在我眼里是光彩夺目的。不管他们行动的是对是错,那些人们、都拥有着突破封闭世界的行动力。如果说存在着以正确的方式达成行动的人,那么也会有相同数量的人以失败告终。即便如此……就算是错误,只要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也比我这种什么都办不到的……只知道害怕外面世界的人……要……。我想要得到……向前踏出一步的……勇气……。”
扑簌簌地,眼泪沿着一夜学姐的脸颊滴落。她凌乱的呼吸使得美丽的黑发也滑落了,遮住了脸。
“但是。扔下这种脆弱的自己,千夜却消失了……。一直龟缩在丑陋的茧中,我没能羽化成蝶……”
千夜学姐存在的理由,我感觉到我明白了。
“为了发泄自己卑微的感情,而利用她。对于这样的自己,她肯定是厌倦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惩罚吧……。因为我没办法……变得像千夜一样的坦率……。嗯……那个……。如果,时雨君……愿意的……话……”
一夜学姐的手,和我的手重叠了,那时多么温暖,柔软的手。
“一夜学姐。我,不能成为千夜的替代品。”
重叠的手,因为我的话而倏地跳了一下。我自己也认为这真是残酷的话语。刚才,我做出了一件最最令人不齿的事情。
可是话又说回来……接下来的话,如果是千夜学姐又会怎样说呢?
“如果想依靠谁来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的话,这种想法一定是错误的。没有谁,能够代替自己。一夜学姐应该靠自己的力量变得坚强起来。不借用任何人的力量,而是靠着你自己的双脚走下去。如果不那样做的话——,肯定——,又会重蹈覆辙。”
说完之后,我从她的手心中,缓缓地将手抽出。
虽然远离了一夜学姐的手,但那温暖,却从皮肤向着我的内心残留了下来。
“……嗯,终于明白了。还有这种甩掉人的方法啊。”
一夜学姐向我露出了笑容。那是非常寂寞,放弃了一般的笑容。
“啊哈哈哈哈。果然千夜很伟大呢,正如我的理想。因为,你喜欢的,是千夜那边。说谎是不行的。一看时雨君的脸就明白了。”
“呐……学姐,那个是……”
“有点自己妒忌自己了。但是呢,时雨君。我可是非常感激你的哦?我想,我肯定不是真的怕人的。我只是,没有把任何人视为必要而已。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下去,我所拥有的只是这样一颗傲慢的心呢……见笑了吧?但是……现在……。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一位发自心底想要据为己有的人了。所以啊时雨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回过头来看我的——你给我看好了!!”
心跳个不停。知道自己心动得不得了。正常情况下,会拒绝这样令人高兴的告白的也只有傻瓜了。但是……现在的我……
“学姐……”
“嗯,我知道的。因为时雨君,已经在哭了。就像我失去了千夜感到悲伤一样,时雨君也需要时间整理心情吧。但是啊,当你整理好心情,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想见到的人是一夜。虽然下次见面,肯定又是你想逃避一切的时候了……”
“…………?”
“不,算了,忘掉吧……。谢谢你能听我说话,能与你谈话真是太好了。”
一夜学姐把手放在我的胸膛上,手上有种要把我推出去的力量。
“——再见了。”
一夜学姐低下了头,用微微地颤抖的嘴唇,说出了分别的话。
我离开了一夜学姐,她的手无力的落下了。长长的头发把她的脸掩盖住了,已经,不能知道她现在是何种表情了。
但是她哭肿了双眼的样子,还残留在我的眼中。我如同要斩断留恋地扔下了说出离别话语的她,离开了保健室。
***
脚下的沙,发出沙沙地声音崩塌了。
在被废弃大厦包围的没有人烟的公园里,我找了一张长椅坐下,用虚无的眼神看着昆虫进入蚂蚁地狱的景象。
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个空壳了。
一夜学姐一定会坚强起来的,千夜学姐也……是这样希望的吧。她能自立起来,那也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然而……我……
软弱的内心总是摇摆不定。如果能早一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早一些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也就不至于会失去小夜美了。而且,说不定还能守护好忧姬以及千夜学姐。
但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现在的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小夜美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所以肯定……。

『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能明白的哟』

听到了声音。

『毕竟那么长时间和时雨君在一起了,你在想什么我都能明白哦。
就算是时雨君自己察觉不到的东西,我也能察觉到。』

在夕阳的照射下,长长、长长的影子延伸着。那个影子毫无声息地扩张起来,在我的脚被覆盖住的时候……我的心犹如狂乱的警钟、疯狂地跳动着。

『我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心里没有我……』

满是补丁的小夜美的身体,给我带来了如同黑夜来临的错觉。强行用针线缝起来——覆盖着伤口的绷带湿淋淋地有红黑的血渗出来。

『不过时雨你啊,对自己自身的感情,好像还没有察觉到。
你这种迟钝的地方,对女生来说是非常残酷的。
即便……就算是我……。
要对你说出永别也是撕心裂肺的,所以我……
从你和千夜学姐那里逃走了。』

明明是被轧碎了变成肉块的小夜美的身体,在被辗坏了地方,有着微妙的扭曲,使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的肌肉僵硬了,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了。

『但是……现在想起来,那时不应该那样逃走。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样的身体的话,就能安慰时雨了……
呐,不如再一次,从头开始吧……』

啊啊,是这样啊。这东西是这样子……乘人之危的啊……。从破破烂烂的、像腐烂的果实的小夜美的身体的内侧,有着阴沉沉的影子浮现出来。缓慢的蠢动,在她的皮肤下到处爬来爬去。

『呐……时雨……?』

不……这东西……不是小夜美……

『千夜学姐,也已经消失了。』

温柔地、甜甜地,就像要将所有东西用影子覆盖住一样,那东西在我耳边细语着。

『留下来的,也只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肉体和人格罢了。
时雨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所以,我会带你去的哟。』

怪物的手温柔地摸起我的脸。那手像雪一样冰冷。

『到黄泉——的世界呢……』

那身体把我抱住了。沉闷的沉默以及冰冷的小夜美把我包住了。在那份冰冷中,我只能……感觉到虚无般的死……

一周目完结,全灭END达成
下卷继续


后记
初次见面……能让我这样说的人多起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这里是小说本文以及插画担当的cutlass。
后记……想在里面的写的东西有很多,因此不能很好的统一起来。作为免费视觉小说、个人开发的“noesis”承蒙大家顶赞,漫画也出了(其他公司的出版的),终于连小说也出版了。真的是太感激大家了。
能到今天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最初出版“noesis”同人志卖得不太好,在那大晦日的晚上一个人后悔的哭;开发费没能筹集到加上服务器过载死机之类的……想起来就觉得十分辛苦。
……因此,下面的文章没能构思到,就写写手边这个PENTACON的相机镜头充数吧。
几十……粗略估算是五十年前在旧东德国生产的,金属制沉甸甸的老古董镜头。
辗转经过形形式式的人和国家,将那些欢笑悲忧,全裸写真或者女装照片之类的痴态悄悄地、持续地摄下来——或许是这样的一个镜头。(译者:全裸写真或者女装照片的那个是你吗?)
是在新宿相机中古屋中以2980日元买下来的。现在拿在自己的手边,相片也不拍就这样游玩于妄想的世界。很开心。
但是遗憾的是现实世界中时间和空间都是连续的,在越过镜头看到喜欢的部分是没办法切下来的。
从镜头的内侧看世界,将“啊,这里真好”有这样的想法的部分给切下来,然后只把“真好”的部分集中起来,你不觉得那是多么美妙的事吗?
现实世界能像电影或者动画一样,将光辉的主人公一瞬一瞬的播出来,一秒一秒地分开,保持着“接下来会怎么样”这样高涨的心情一帧一帧地前进——对于现实世界不是这样的东西,我非常的绝望。
在这次“noesis”小说化的时候,有没有将登场人物们的光辉一瞬一瞬全部集中起来呢?我写小说的时候拼命地在注意这一点。
将思春期的迷茫、纠葛、笨拙、踌躇——以这些为焦点集合起来,好好地记录下来……。或者是没有踌躇地,各个角色一直向想到达的地方冲刺……。这样的写法到底……
没错,我最喜欢少年少女在名为青春的汪洋大海中以小鬼头的想法挣扎苦恼的话题了。
“变成大人是不行的!! 绝对不能变成大人!!”
如上之类,以这样大声叫着的心情来写着文章的。而且是在深夜大叫。
加上发困的时候会发出“尿小插曲里面有无限的可能!!”之类,意味不明的大叫,然后加进了不能加进的小插曲,后面被全部删掉了——现在想起来真是美好的回忆啊(忧姬酱对不起)。
角色的一瞬辉煌能像走马灯一样,在读者您们心里留下印象就好了。
愿意出版“noesis”的星海社、编辑担当、然后是为小说写了美妙解说的田中罗密欧先生,以及支持这个作品的读者,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特别是读者您们,下一卷也请您们多多关照了。

正因为是小说版,所以突然间要写这些认真的东西。虽然被从游戏转过来的读者们想象有点讨厌,不过我还是再追加一句:这个后记是全裸着写出来的。因为太热了。(一瞬间以为C大你是女的我真是瞎眼了,不要用什么女性用语,你这个暴露狂——想象了C大裸体的译者非常愤怒。)

cutlass





贴吧置顶有。去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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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2

10000
虹色青青 王爵
这人物画的眼睛大到像妖怪一样的。。。吓人

9 年前 0 回復

赤瞑陨 皇帝
感谢翻译。没玩过游戏,但漫画是看过了,喜闻乐见的黑化,好可怕的。看小说后突然想试试游戏,有谁能给个地址吗?

9 年前 0 回復

zuzuou 騎士
一开始还以为是萌萌的清新小说,往下看才发现是重口系的啊

9 年前 0 回復

aterssa 侯爵
好像有点恐怖,不太敢看啊。

9 年前 0 回復

minispace 伯爵
我也玩过,好像一开始序曲一类的是从飞机失事开始,嘴角沾血的女性,对话什么会忘记她什么的

9 年前 0 回復

焉的恒 侯爵
田中桑愿意来推荐。。看来这内容确实够黑。。。

9 年前 0 回復

2604528078 公爵
这个玩过安卓游戏版的,记得当时还感觉挺吓人的。。。

9 年前 0 回復

kua2012 侯爵
终于在轻国看到坑了,贴吧里的一直有点觉得楼层(章节顺序)不太对就没敢看,感谢翻译了。

9 年前 0 回復

asd8825049 子爵
web免费的时候看过,再来一次

9 年前 0 回復

光翔 公爵
疑疑?原本的圖就是彩圖嗎?還是說這是有人上色(重點好像錯了)
感覺好黑的一本書啊...

9 年前 0 回復

lzx1336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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