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本タクヤ]我的校园生活才正要开始[台/简](无修)


本帖最后由 せんり 于 2015-6-27 21:22 编辑


我的校园生活才正要开始
─────────────────────
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岡本タクヤ
插画:のん
译者:iki
扫图:千里朱音
录入:千里朱音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不可修改文本档,转载请务必保留资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轻小说文库
─────────────────────




简介:
  拥有无谓丰富才华(除了读书)的高桥因为个性孤傲而藐视王道高中的校园生活,因此换来了孤零零一人升上二年级的下场。但这样的他却遇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完美无缺(除了个性)的美少女,佐藤在此时出现,他为了能当上学生会长而要求高桥善用他的才能暗中活动。高桥因此而得到了一个特地为此成立的冒牌社团「高桥社」,並一面支援着佐藤一面下定决心,决定夺回他真正的校园生活。无关爱情也无关友情的失序校园喜剧就此展开!
作者简介:
  岡本タクヤ——现居东京。最近开始对自己还是二十几岁这件事感到格格不入。今年开始要过着规矩又充实的生活才行!但实际上却是从十几岁开始就每年都这么想着了。明明没有面包就改吃白饭不就好了。主要的作品有《千の剑の舞ぅ空に》、《武装中学生2045:夏》系列等小说。(全都由Fami通文库出版)
插画简介:
  のん——1988/6/12出生。现居大阪。代表作有《安达与岛村》《ァニソンの神樣》(这本小说真厉害!文库)http://yuu.chu.jp/







  「没错,我们要成立一个新社团。利用高桥同学那无谓丰富的才能,创造出暗中支配这间校园的社团!能做到这件事的人非你莫属了,高桥同学!」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我已经看不清佐藤同学的眼睛究竟是浑浊还是澄澈的了。

  「太好了,高桥同学!你还活着吧!」
  佐藤同学探出身子,牢牢注视着仰躺的我。
  「只是还没死,能不能算是活着还很难说……」
  我如此回应,只用视线环顾四周。这里不是高桥社的社团教室,而且高桥社也没有这种床。应该是在保健室吧。


目录:
  第一章 在四月里某个晴朗的放学后与99%的完美女孩邂逅的那件事
  第二章 听说高桥加入社团喔!
  第三章 启蒙高桥新闻
  第四章 有个明明就没有智慧型手机却对智慧型手机了若指掌的家伙呢
  第五章 高桥柔侠传
  第六章 「高桥社密室疑似杀人事件」事件
  第七章 高桥忍法帖~朦胧忍法现实逃避~
  第八章 我的校园生活才正要开始!
  尾声
  后记
  PS.论坛发展需要你的一份力量,现在录入组修图资源紧缺,请各位能手踊跃报名,入群有修图组萌物痴女大大私下教导(调教喔~)




第一章 在四月里某个晴朗的放学后与99%的完美女孩邂逅的那件事


一片落樱,轻轻地从我眼前飘落。
本来应该疾行走过的我,不禁用视线追寻着它而停下了脚步。
不知从何处飞舞而来的花瓣从我的鼻尖掠过之后,在即将飘落地面时,又乘着一股强烈的春风飞舞而上,仿佛被吸入般地融入在那令眼睛感到刺痛般的蔚蓝天空之中转而消逝。虽然当时感觉伸手可及,但我却眼睁睁地错过了那稍纵即逝的时机。将视线从空中移开后,我再次迈开脚步前进。
樱花树在通往校园正门的道路左右夹道而立,以开学典礼前后为高峰期,一齐绽放。
然而,这些在上星期还占满视线而盛开绽放的樱花,现在也只剩下初春的点点余韵而已。
美丽的花瓣也将告别短暂的花期,像盛开时期那样互相争奇夺艳地开始飞雪飘落。如此美丽地绽放于树头上的樱花,一旦飘落地面被人潮践踏而染上污泥时,正由于原本的纯洁,至此反而更增添了一丝污秽感。话虽如此,樱花的花瓣仿佛要将大地埋没般散落各地,就算想要避开脚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毫无意义。
脚下踩着樱花的花瓣,我一边走向了前往正门的路上。
春天、新学期、新生活开始的季节——但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升上高中二年级而已。许多状况都只是一年级的延续,无论是就好的意义或是坏的意义来说也无法期望会有像是从小学到国中,从国中升上高中这种戏剧性的变化。也就是说,我贯彻孤立独我,孤傲度过高中一年级时的春夏秋冬的状况也完全继续延续下来了。照这样下去这个状况的延续可望顺利地持续到高三,甚至也会毫无停滞地延续到毕业典礼吧。
在这一年间,我奋战过了。与那重视「人与人之间应该产生联系」的社会常态抗争过了。
我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所谓的友情和爱情只不过是广告代理商的阴谋」。毕竟人类是独自出生、独自死去的。我也曾冷漠地如此思考。强装着硬派、强装孤高。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才是身为一个人应该拥有的高级态度。然而,差不多也该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差不多该承认了。不得不承认了。承认「我是失败的」这个现实。
还有即使是失败了,却不愿意承认,还依旧逞强地做着无谓的抵抗这件事。
我已经完全认输投降了,所以请某人送我礼物吧。
送我名为「、朋友」、「女友」、「充实的每天」这三样礼物。


但我并没有以能站上校园阶层金字塔的顶点为目标,只是单纯地想得到平凡的高中生活而已。但我失败了,而原因很明显。
  那就是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但如果我这么说的话——
「社团活动确实是高中生活重要的环节之一,但就算是回家社也是交得到朋友的啊。你只是把自己社交能力低落的责任推卸到没参加社团活动这件事的头上而已吧?」
或许会有当面如此指责我的人也不一定。话虽这么说,但我脑中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不过我不得不说我的脑中之人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在我所念的这所私立八百万学园里,对社团活动的重视程度是其他高中远远无法比拟的。这间学校的社团活动以及委员会活动的实际参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九.九九,并且有着不参加社团活动就不算是个人这样的校风,参加社团活动的比例甚至比手机的普及率还要高。
没错。反过来说,在当初——去年四月的时候状况其实还没这么糟。毕竟大家在刚入学的时候都一样是属于回家社的,归属意识的主体自然会落在国中毕业或是高一的班级上。我在当时也曾经受过班上同学一起去社团参观的邀请,也有受到过已经加入某个社团的同学问我是否加入他自己所属社团的邀请。
但是,我依旧秉持着回家社的理念。
班上同学也在这段期间中因为参加同一个社团而关系变得牢靠,即使是不同社团的人,对话的起点也都能以社团活动为开端。等到黄金周假期过去,班上全体同学也都已经参加了某个社团的时候,我也变成孤单的一人了。
正当我这么回想的时候,我的脑中之人又这么说了:
「既然刚入学的时候你就已经注意到学校百分之九九.九九的学生都会参加社团活动了,为什么不趁一年级的时候参加任何一个社团呢?」
我不禁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有理。不,或许应该说,对除了我之外的人来说都是正确的吧。但是,我无法加入社团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曾经下定决心,绝对不加入任何一个社团。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是因为我以前是——
「高桥同学!」
没错,以前是高桥同学。
咦?不是,高桥是我的姓。别说是以前了,现在也还是绝赞高桥中。
话说回来,总觉得有人在叫我,难不成是我的脑中之人在呼唤我吗?
「我才没有叫你呢。话说我既然是你的脑中之人,就某种意义来说当然也叫高桥啊。」
也对喔,那刚刚有种被谁呼喊的感觉又是为什么呢?
「该不会是产生幻听了吧?太可悲了,终于忍受不了孤独,脑袋开始……」
吵死了!既然是我脑内之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自己不也产生幻听了吗!
「嗯……是这样讲没错啦,但如此一来你的可悲就更加倍了呢。」
「少啰嗦,只不过是我的脑中之人也想伤害我吗?」
  「那个,高桥同学?」
「啊,现在就连我这个脑中之人也听到了喔。是女孩子的声音,绝对不会错!」
「我想也是,是女孩子呢。糟糕!我们的脑内会议暂时先终止吧。」
「等等啊我,你冷静一点。」
「怎样啦,那可是女孩子耶!你觉得女孩子和脑中之人相比,哪个比较重要?」
「我说,你冷静一点啊我。Be Cool。你回想这一年间,除了事务性的联络以外,明明从来就没有女孩子跟你搭话过,怎么可能会有人突然在路上叫住你呢?」
「可是,她在喊高桥啊。高桥是我的姓啊。」
「问题就在这里。『高桥』的确是我的姓,但也是日本的第三大姓啊,另一个我。」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
「没错。当我雀跃不已却硬是压抑下来冷漠帅气地做出『怎么?你叫我啊?』之类的反应时,站在我身后的另一个高桥同学就会挥着手往女孩的方向跑去,然后就会得到这两个人类似『久等了?』『高桥同学真是的,好慢喔!』 『抱歉抱歉。话说,那个露出微妙僵硬微笑的家伙是谁?你认识吗?』『不,完全不认识呢。真搞不懂。』『但他在往你这边看耶?』『讨厌,感觉好恶心喔,我们快走吧!』的反应的话,我该如何是好呢?」
「会很想去死。如果我是魔王的话,我会毁灭世界,然后连同自己一并回归于无。」
「魔王……?你是……高桥同学没错吧?」
「不好意思我正在开自我内部会议,很抱歉可以麻烦你之后再——」
正当我被呼唤自己的声音所牵引,不经意地反射性转过身去的那一刻,我呆住了。
强风吹拂,樱花的花瓣犹如纸吹雪般飞舞了起来。





与女孩视线相交的那个瞬间,我不由得忘记了呼吸。
在我视线的前方,被强风卷起的漫天飞花中,一名少女背倚着樱花树站在那边。若以陈腐的修辞方式来形容的话,我会说她仿佛樱花的化身。
她虽然身着八百万学园的制服,但我对她却没有一丝印象。从她制服胸前发光的校徽形状来看,她似乎和我一样都是高中二年级。
稍微过肩的黑直发、一双富含意志的大眼睛、直挺的鼻子,还有带着樱花色的薄唇,这些都非常匀称地配置在娇小的脸蛋上。
她的身材既不胖也不至于过瘦,有着如此少女风情的健康身体,被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制服包覆,彰显出她纯洁不凡的气质。
  这名少女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那里就有着充满着强烈吸引众人的目光的魅力。话虽如此,但她的魅力并非是煽情的那种,而是清爽透底的纯洁感所散发出来宛如天然花香般的少女韵味。
而这样的完美女孩现在正倚着烂漫樱花飘零飞舞的树下。
这幅画面,就算当作刊载在漫画杂志上的偶像写真,或者是做为「校园生活构想图」刊登在校园导览手册上也绝不失色。不论是以同样身为学生的视点来看,或是以大人的视点来看,她都诠释了何谓理想的完美女子高中生。
拥有如此完美外表的少女,呼唤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不是在漫画、电视剧,或是游戏这类媒体之中,而是在现实生活中,就在自己的眼前。
这根本是要是有一百个男生中会有九十九个坠入爱河的场景,就连我的理性也开始恍惚,几乎就要接受她的诱惑,坠入恋爱深渊里了。不过,在这一年的孤独之中无谓孕育而出的对人类这个存在的猜疑心和不信任,在这恋爱深渊的悬崖边缘拉住了我的脚步。我的直觉这么告诉着我——


总觉得这家伙看起来好可疑。





「你是二年三班的高桥同学……没错吧?」
  不知道是第几次叫出我的名字,她一边盯着我的眼睛,一边问道。
 
我的确是高桥没错。而且二年三班的高桥也只有我一个。换句话说,她口中所要找的高桥已经确定就是我本人,所以不会变成认错人的糟糕场面。只不过,她似乎也不是十分清楚我的长相,所以才会报出学年和班级来询问我吧。
「那个,我是普通科二年七班的佐藤。其实我找高桥同学是有事情想拜托你……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自称佐藤的女孩低着头,眼睛微微往上瞄,窥探着我的表情。
被这样的美少女请求是男人的夙愿啊,无论她提出怎样的请求都会想要欣然接受。
不过,其中一定有诈,我还是觉得很可疑。总觉得这只是种演技,并非自然现象。虽然她看起来的确很可爱,但其中一定有陷阱。
此时此刻的怀疑,来自我毫无根据的直觉。
然而在我一边提高警觉,一边观察对方的过程中,我也慢慢地揣测出来了。
没错,难不成这就是……
我想起了去年入学时,学生会发送的「欢迎来到八百万学园 校园生活心得手册」中吋「第二十七章 当心甜美的诱惑」这章节。


☆第二十七章 ~春天来临纯属幻想 当心甜美的诱惑! 之卷~☆
在之前的章节里已经有说明了社团活动的相关事宜。而在这里要说的是,在这所校园里没有参加社团活动或是学生会的人,将会被看作比「废渣」更低贱的存在,唯独这一点请铭记在心。
好了,想必各位新生一定对接下来要参加哪个社团而感到热血沸腾了吧。不过,万一没有想加入的社团但又不想被当成废渣来看待,因此而害怕发抖的人也是有的,对吧?
不过没问题的!这间学校里拥有各式各样的社团,你一定能从中找到适合你的社团活动。社团的学长姊们也一定期待着你的入社喔!不过要当心,其中也存在着那种非常危险的社团,专门觊觎着缺乏警惕心的新生。
那种可怕的恶质社团乍看之下无法和其他社团区分开来,但只要注意以下几点便能够防患未然。这一章将会举出过去发生过的事例,并针对识破恶质社团的方法做出解说。
所谓的恶质社团基本上会趁对象独自一人的时候进行招揽。特别是那种看上去很软弱的男生,将会成为他们的锁定目标。他们会以——
「跟随潮流的大家都在做,心情会变得很愉快喔,如果你不想继续的话也不会勉强你,除此之外还能减肥健身呢!」
  这种甜美的诱惑招揽你加入社团。而且通常来进行这种入社招揽的人,有很高的机率会是美少女。她们的花言巧语会巧妙地击溃你的自尊心与危机意识,透过各种手段地将你带到社团活动教室。
「难道传说中的春天终于降临了吗?Spring has come!」
把产生这种误解而蠢态毕露的羔羊们骗到社团教室之后,教室的大门将会被反锁。
「太好了!终于要开始我的性福之旅了,果然高中和国中的等级就是不一样呢!」
要如此热血澎湃地期待是你家的事,但是如果真的有像这样美好到仿佛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般的好事的话,手册上就不会记载这些事,反而是我自己也想要入社了。
一、电棒烫短卷毛男。
二、肌肉男。
三、短卷毛的肌肉男。
四、牛头人(注:Minotaur,希腊神话中牛头人身的怪物)
以上的几种怪物将严阵以待。最糟糕的情况是,会全部出场。
虽然反过来击杀怪物获取经验值和金钱不失为一种手段,但遗憾的是,招揽部队所盯上的都是等级看起来很低的冒险者,而且时机地点也都早有准备,因此放弃做无谓的抵抗才是安身保命的上上之策。毕竟都是些人生经验值不足的肥羊才会被当作目标来狩猎。顺带一提,由于是强制触发事件,所以在战斗中也无法逃脱。
之后你会被强迫签下入社申请书,成为恶质社团的底层社员被使唤,然后被强制推销所谓普通社员基本配备的高级羽绒被,或是被逼着购买上面用片假名写着拉森(注:美国画家,作品常以海豚与海景而出名)签名的海豚绘画,甚至是一些健美用的肌肉锻炼器具等产品。这类五花八门的受害报告屡见不鲜。反正从进入社团教室的那一刻起,横竖都要被敲诈得全身精光了,所以还是干脆地认命吧。


想要对付这种恶德社团的招揽,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出明确的拒绝。就算进入了被招揽成功的情况,只要不进入社团教室都还有救。毕竟就算是电棒烫短卷毛男也无法在行人众多的道路上对目标的普通学生下手。
另外,万一真的被对方敲诈了,请擦干泪水火远向风纪委员会通报。
这样可以得到风纪委员贴心的安慰。而关于风纪委员会的相关事宜,请参考手册第三十七章「智障也能懂的风纪委员会组织章程」。


我悄悄地合上心中的手册。不遵守那本手册的忠告而贯彻回家社的我,如今正在遭受比废渣还不如的看待。也就是说,那本手册果然是正确的。也就是说,这位美少女应该就是……
没错,毫无疑问的,她一定就是秘密结社「电棒&卷毛」的手下。
「那个,我想说的是……」
「像我这种废渣不可能被你这样的美少女搭话!」
我大声地如此威吓,这在最初阶段是绝对必要的。
  名叫佐藤的少女随即后退了一步——
「……那个,我……被称赞了吗?……谢谢。」
露出困惑的样子并害羞地这么说,看来是我的应对出现了错误。
我干嘛要夸奖对方?而且还贬低了自己。
「这件事就先放在一边吧。高桥同学,可以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吗?」
她微笑着打算将话题拉回来,但是我可不能被她的笑容给洗脑。
「我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你是那个吧?恶质社团的社员。」
我尽可能地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并如此回应。
「恶质社团?」
「你是打算趁机闯入我那因为想获得新生活而松懈下来的心灵缝隙,再尽情敲诈我没错吧?但这一套对我是行不通的!」
「敲诈?」
「像是我的毛发或是金钱之类的,各方面的敲诈。」
「你放心吧,我没有要敲诈你的意思。而且我的力气也没有那么大。」
「你是没有那么强的力气,但在你身后有那帮可取之处只有力大无穷的家伙在待机,手册上面可是写得一清二楚。」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只要听我说就可以了。」
「只用听的就可以了?」
手册上的确有写着不去社团教室就没问题。
「只是听听的话……那么,你想说什么呢?」
然而,从佐藤同学口中却说出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话语。
「你是六年前的少年棒球队『三丁目CityBoys』的王牌投手高桥同学吧?」
在佐藤同学说出这句话时,那段荣耀的岁月在我脑海中鲜明地浮现。
那段荣耀,还有挫折的岁月。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一阵春风吹拂过我与佐藤同学之间。
「果然没错呢。」
佐藤同学直视着我的眼睛,小声地如此说着。
没错。我在国小的某个时期中,的确曾在少年棒球队「三丁目CityBoys」做为王牌投手并担任第四棒打者。虽然那段光阴对我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但其实只过了六年。说不定当时的球队成员,或者是对战对手——这些知晓我过去的人也在这所学校就读也不无可能。然而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为什么又要重提这些陈年往事呢……?
我一边困惑着,一边偷偷窥视佐藤同学的表情。仔细一瞧才发现,她不单单是所谓的美少女而已,这个女孩的眼眸怎么会如此清澈呢?我真傻,简直是愚不可及。能够拥有如此澄澈眼眸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恶质社团的社员。更不可能会是邪教团体的成员或是传销组织的招揽人员。我想我已经完全明白她的真面目了。
没错,其实从一开始提示就已经摆在我的眼前。
樱花、四月、崭新生活的季节,还有为了招揽社员而奋斗的学生们。
从事社员招揽工作的,并不是只有恶质社团而已。
没错,她一定是从哪里听闻到我过去的荣耀时光,想来招揽我入社的棒球社经理。虽然并不是恶质社团的手下,但与其叫平头男生来进行招揽,倒不如请可爱的女生经理来劝说,效果还比较明显。
在如此可爱的经理关注中追逐白球——这或许就是青春应有的形态也说不定。而且我已经在脑海中瞬间想象这样的景象也是事实。
但是,纵然被再可爱的经理邀请,也无法动摇我坚定的决心。
我有不能参加社团的苦衷。
「高桥同学曾经是王牌……没错吧?」
佐藤同学像是要确认一般,又再度重复问了一次。
「……你说得没错。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我无法带你进军甲子园,所以我不会加入棒球社。」
不分由说地把话说完之后,我转身背对她。
因为如果再继续盯着她澄澈的眼眸的话,我有种决心会被动摇的感觉。
像是要抛开依恋般,我正打算继续迈开我的步伐离开校园时,突然——
「等等,高桥同学!你是少年足球队『Father Kickers』王牌前锋的高桥同学吧!」
我将本来要用力踩下地面的脚给停了下来。
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曾经是「Father Kickers」的王牌。
我缓缓转向佐藤同学。
佐藤同学依旧用那双澄澈的双眼注视着我。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她还兼任着足球社的经理呢。或许打算棒球社招揽不成的话,就转战足球社吧。多么勤劳的人啊,不光是外表美丽的美少女,还这么勤劳能干,而且眼神也清澄无比。她的内心想必也十分美丽。
能够得到如此可爱的经理支持,和值得信赖的队友们一起驰骋在绿茵球场上——这或许也是青春应有的形态呢。
但是,不行。我无法加入足球社。并非我只挑某种球类打,而是那天我发过誓,再也不会接触球类了。
「……我的确也有过那么一段时光,但如今也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我无法带领你闯入国立竞技场,也无法做到你心中所期盼的射门得分。」
「高桥同学……」
  佐藤同学用惋惜似的声音轻声念着我的名字。
不行!再与她四目相接下去,我坚决不参加任何社团那铁一般的意志又会开始动摇了!
「等等,高桥同学!你是被称为猫骗专家(注:相扑中冲上去时用双掌在对手眼前挥舞遮蔽其视线的假动作技法)的传说天才少年力士的高桥同学吧!」
被我抛在身后的佐藤同学,让我第三次停下脚步。
为什么她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我的确对三十三种猫骗技法驾轻就熟,人称猫骗百货的少年横纲高桥。原来如此。虽然感觉兼任经理的社团有点多,但不仅仅是棒球和足球这类热门球类社团,就连相扑这种令女子敬而远之的社团经理也能担任,反倒令人产生好感。
这女孩并非以物色交往对象为目的,而是纯粹只想为运动男儿加油打气,真是个拥有美好心灵的女孩啊。
如此伤害她善良的心意并非我的本意,但我果然还是无法答应她。
「我的确有过那么一段系上兜裆裤的日子。但是,不管猫骗还是其他什么都已经是小学时的事情了。以我现在的体格根本无法参加高中相扑,所以我也无法带领你去国技馆……高中相扑的全国大赛是在国技馆举行的吗?总之我已经没有再次系上兜裆裤的……」
话还没说完,佐藤同学又开始说:
「你也曾是天才画家还有天才摇滚少年的高桥同学吧!」
太夸张了吧,竟然有这种事。不光是运动社团——她甚至还额外又担任美术社和轻音社这些艺文类社团的经理?她会不会太过努力在经理这种工作上了?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我并不是讨厌体育系社团,当然艺文类社团我也没办法参加。那一天我已经发过誓,不会再加入任何社团活动了。所以……」
「你是用自创相声『因为不得了的药物副作用导致被馒头搭话真可怕』引得观众哄堂大笑的那个天才相声少年高桥同学吧!」
「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啊……不过,我已经封扇退隐了。」
「曾是天才棋士、天才咖哩师傅、天才拳击手、天才饶舌歌手、超人气部落客、翻花绳大师、梦幻折纸师、卡巴迪魔王(注:kabaddi,团队体育项目,起源于印度,类似老鹰捉小鸡的一项运动)、冰壶皇帝、钢琴魔法师、西洋双陆棋魔术师、传说级铁道爱好者、等候队伍大排长龙的占卜师,然后不喜欢芹菜,又是个处男,性格乖僻扭曲又缺乏交际能力而没有交到朋友和女友却不肯承认,还把责任推卸给校风问题以求自己内心安定的可怜虫高桥同学就是你吧!」
「……我说你啊,如果以为用这种节奏讲得超流利我就会全部承认的话,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咦,哪里错了吗?」
「虽然我很犹豫后段的部分到底该不该承认,不过我的确是到中间为止所形容的那个天才少年高桥没错!」
  「真奇怪……情报应该完全正确才对啊……」
佐藤同学微微歪着脑袋困惑着。
姑且把后半部分的真伪搁在一旁,我确实在各种领域都是天才。
但是,从我入学以来,我不曾对任何人提起,也不曾被任何人认出来过。然而,这个女孩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那个,你是佐藤同学对吧?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的跟踪狂吗?」
「想先跟你确认一下,处男那部分是真的吧?」
「你爸爸没有教过你,不能用确认贞操的问题来回答别人的提问吗?」
「没有啊,因为我爸爸应该不是处男……」
「所谓的爸爸基本都是这样没错……所以我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我是普通科二年七班的佐藤。」
「我是普通科二年三班的高桥,请多多指教——不是这样啦!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你知道我的过去?」
我死命瞪着佐藤同学。
仔细一看,她可爱归可爱,可是我原本以为的澄澈眼眸只是光线造成的,真要说的话她的双眼其实是像染上了邪恶般的混浊。还是不要和她扯上关系为妙,我应该再一次明确表示拒绝才是。
「总而言之,不管你是哪个社团的经理,总之我无心参加任何的社团活动。」
「高桥同学,你真的不打算参加任何社团了吗?」
「没错。」
「今后也打算永远独自一个人走下去吗?」
「……对啊!有问题吗!」
我突然大声怒吼了起来。只见佐藤同学有点畏缩地往后退了一步,虽说对方的目光混浊似乎有着什么阴谋,但这样吼一个女孩多少还是有点罪恶感。
但我已经不想再和社团什么的扯上关系,不想再次体验那种心情了。
「我真的无心参加任何社团。况且你刚刚还若无其事地对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那么就恕不奉陪了——」
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
佐藤同学突然抓住我的手,轻轻地将我的手握在掌心。
「——!」
纤细手指的温度,传到了我的手上。
回过神来,她的脸已经近在我的眼前。
她刚才所露出的邪恶眼神是我看错了,她的眼眸果然清澈无比。
佐藤同学只是凝视着我的眼睛,一语不发。
然而,她眼神的说服力凌驾于言语之上,将感情传达过来。
她的温暖,慢慢融化了我心中的冰。
我已下定决心,做出了决定。
——我要为爱而生。然后,我不会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次一定要将至今装作没看见的充实校园生活掌握在手中!
「我……已经决定不再参加任何社团了。」
「……嗯。」
「不过我觉得,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无论怎样的社团我或许都能再努力一次。棒球社也好,足球社也好,相扑社也好柔道社也好,或是铁道研究社、相声研究社、甚至是咖哩社等等,什么都好。就算是恶质社团,有短卷毛男在等着我也好。只要你需要我,不管什么社团我都会参加!」
「不,不用的。高桥同学不用加入什么社团。」
「咦?」
「应该说,请你不要加入。」
「什么?」
佐藤同学紧握我手的双手中增加了力道。
「不是要请你加入,而是要创社。」
「创社……是说创立新社团?」
「没错,我们要成立一个新社团。利用高桥同学那无谓丰富的才能,创造出暗中支配这间校园的社团!能做到这件事的人非你莫属了,高桥同学!」
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之下,我已经看不清佐藤同学的眼睛究竟是混浊还是澄澈的了。





「我要一杯冰的咖啡欧蕾,高桥同学你要喝点什么吗?」
「那……就来杯综合咖啡好了。」
「店长,麻烦来一杯冰的咖啡欧蕾和综合咖啡。」
佐藤同学朝着吧台里面点了餐之后,留着胡子的店长马上转头微笑回道:
「一份冰的咖啡欧蕾和原创综合咖啡是吧,马上来。」
店长浅浅地回了一礼后,开始进行煮咖啡的作业。
我和佐藤同学打算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于是选择了这个地方。店里的客人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了,可以说是谈话的最佳场所。
店长似乎为了烘托气氛选了一首舒缓的爵士乐,悠扬的声音充满了店内的空间。没过多久,我们所点的饮品就分别送到面前。
  「久等了。这是佐藤小姐点的冰咖啡欧蕾,然后这边是原创综合咖啡,请慢用。」
佐藤同学似乎和店长颇有交情,店长连她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一拿起杯子,咖啡独特的芳香便直冲鼻腔。
「别看我这样,我对咖啡可是很挑剔的喔。」
说完后将咖啡送入口中的瞬间,无法言喻的香醇感觉在口腔中散发开来,伴随着舒爽的热度轻抚着舌头,顺着喉咙滑落。褐色的奔流驰骋而去之后,留下微微的苦味和舒爽的芳香。这份苦味不会令人感到苦涩,反而让舌尖能充分享受到名为苦的味觉。
「这个……!真好喝……!不对,是好喝到不行呢!」
并非巴结奉承,这的确是我至今喝过最好喝的咖啡。更给我一种「咖啡原来是这样的饮品啊!」的感觉,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藉由什么来表现我当下的这份感动。
「这简直就像是咖啡的……咖啡的……好像置身在巴西广阔大地上的咖啡田中一样!」
「根本只是照本宣科嘛,看来高桥同学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本店的综合咖啡使用的是哥伦比亚的咖啡豆。」
店长做出了多余的补充。
内心受伤的我一边低着头,一边啜饮着咖啡。真好喝。
「与其喝学生餐厅自动贩卖机的果汁,还是来这里喝饮料比较好吧?」
这里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才怪,是校内的某间社团活动教室。
「竟然还有这样的社团……话说回来,因为我对社团的相关情报几乎完全不闻不问,所以连学校里究竟存在多少个社团也完全搞不清楚呢。」
环视室内,我们当前所坐的木制吧台也好,摆着赛风壶和杯子的饱经烟熏的置物架也好,还有看上去充满古典韵味的家具也好,全都彰显出这里是一家高档的正统咖啡厅。
然而,此处毫无疑问是咖啡厅社的社团教室。
「多谢夸奖。」
留着胡子的店长说完这样的话后露出了微笑,但他并不是社会人士,而是高中生。
咖啡厅社社长,商业科三年级的来梦礼人学长。
上面这些,刚才佐藤同学已经向我介绍过了。
「如果方便的话,请不要叫我社长或是学长,请叫我店长。」
因为他这么要求,于是我也称呼他店长。
可是,这里的程度并非只是单纯咖啡厅的级别。光就煮咖啡这一点来看,有如此水平的咖啡师傅存在,或许也反映出这所学校的社团有着非比寻常的高水平。但反过来说,也可能只有咖啡厅社如此厉害而已。
「……那个,差不多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你说要让我建立新社团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此之前我想再做最后一次的确认,高桥同学是天才没错吧?」
  「算是吧。应该说和你调查的结果一样。不过我是不是天才和创建社团有什么关系?」
佐藤同学先用冰咖啡欧蕾润了润喉咙,然后看向我。
「我在这一年里,一直在寻找能够成为搭档的人。」
搭档。直译过来就是队友、同伴、配偶。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明白了。」
我懂了,我总算搞清楚了。理解了决定性的含意之后,我得到了美妙的结论。
「换句话说,你想和我进行男女之间交往的意思吧?」
「不是喔。」
被干脆地否定了。
「那到底是什么啊?你也不是想拉我进社团吧?该不会是想和我组个搞笑团体?话说佐藤同学你究竟是哪个社团的人呢?」
「我没有加入社团喔。」
「咦……?也就是说佐藤同学也是回家社?和我一样也是比废渣还要低贱的存在吗?」
「不是喔,我是属于委员会那边。」
不参加社团活动就是为人有缺憾——虽然八百万学园贯彻的就是这样的校风,但也有不参加社团也不会被看作废渣来对待的情况。那就是参加了比卑贱的弱小社团更加了不起的团体。
也就是学生会以及其下的各种委员会。
「虽然大致上略知二一,但具体的情况还是知之甚少。」
「大致上,位于学生会顶点的是学生会执行部这个组织。然后下属有风纪委员会、财经管理会、校庆执行委员等等。我所隶属的就是这些下属委员会的其中之一,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
「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
怎么想都是管理社团活动的委员会。
「言归正传,为了实现我的野心,我需要你,高桥同学。」
「野心?」
这个词没有在前面加上「信长的」来做修饰,我还真没有单独听过呢。更何况是从同年女生口中听到,简直是无法想象。
「只有这一点我想事先声明。我呢,是想要参加下一届的学生会长竞选。」
「学生会长吗——所以这就是佐藤同学的野心?」
「对。」
原来如此,佐藤同学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样,似乎是自我彰显欲与权利意识很强的类型。
「不过,这个野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叫我投你一票吗?」
「高桥同学太低估自己了。高桥同学身上蕴藏着上百票,不对,是上千票的可能性。」
「是这样吗?」
  我故作镇定,然而感动之情却深深震撼了我的内心。要当学生会长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能够正确理解我这个人的价值。
「高桥同学,你觉得这所学校的特色是什么?」
要说特色,第一点先想到的就是那个了。
「很单纯地,是人,学生人数很多。」
私立八百万学园很大,总之就是很大。虽然并不是有八百万名学生那么夸张,但程度上会激发起「少子化根本就是骗人的!」的这种感慨。
「嗯,基本上是正确的。那么,学生人数多了,什么会增加呢?」
「你说的什么是指……班级?教室?教师人数?」
「可是那种事情放在普通的超级高中里不也一样吗?我们学校的特色是?」
「特色……」
我一边思考着,视线一边在房间内扫过,此时,我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啊!是社团吗?」
「正确答案。」
佐藤同学开心地竖起食指。
八百万学园的社团活动和中小规模的学校比起来,种类压倒性地丰富。这种事稍微想想就会觉得理所当然。学生人数如此庞大的话,社团种类的细分也会更加明显,才能达到趣味相投的对应程度。哪怕是冷门的兴趣也能成立一个团体。
比方说,学生总数只有十名学生的学校,甚至连想要创立棒球社都很困难。因为棒球这项运动至少需要九名成员。
然后学生总数三百名的学校,首先一定会组成棒球社和足球社,假设三百人中半数是男生,那么从一百五人中聚集九个,甚至是十一个对棒球或是足球感兴趣的人并非难事;另一方面,首先卡巴迪社就不会存在。虽然一个队伍只需要七个人,比棒球队标准更低,可是毕竟卡巴迪在日本算是冷门运动,三百个人中别说是玩过卡巴迪的人,要找出一个对它感兴趣的人都很困难。
可是在三千人的学校里——高中拥有这种规模的学校很少,但在大学似乎并不少见——就有可能会有卡巴迪的社团。即使三百人中只有一人对此感兴趣,基数为三千的话,也能组成十人的团队,就是这样的道理。
然后,设施方面也是相同的道理。学校的规模越大,越能藉助规模经济的力量,即使是创社需要游泳池、计算机教室、健身房、武道场、弓道场、隔音室、小剧场、校内菜园、忏悔室、禁闭室、黑暗祭坛等特殊设施的社团,也具备充足的能力。如此一来,需要特殊设施的社团也能够轻松成立了。
综合以上所说的,八百万学园的社团活动才会如此丰富多彩。
「可是这样的道理,换成是在其他的明星高中也同样受用吧?」
  根据佐藤同学所说,接下来要提的才是八百万学园的特色。
由于学生总数庞大,八百万学园对创建社团的门槛设置得非常低。就拿大多数学校来说,想要创建社团的话有义务要先进行前置工作,首先大多就是创设同好会。在创设同好会的阶段中,有着最少需要募集五个人的这种规定。创设同好会之后,在获得一定的实绩并得到认可的情况下,才准予升格为社团。
不过在八百万学园中,社团能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建立起来。而且一个人就能创立社团。
因此,姑且不说创建新社团是轻而易举的这件事,原本既存的社团也会因为这样而容易四分五裂。所以在学生数以万计的八百万学园里,大大小小的社团加起来就约有四百个。
「就是这么回事。」
「在我远离社团的这段时间里,世界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与其说是世界变了,倒不如说只有我们学校这样。而且在我入学的时候,社团数量就已经达到四百了。」
「咦?也就是说,现在的数量又不一样了吗?」
「现在光是能够确认的就有近千个呢。」
「短短一年竟然暴增二·五倍……!」
虽然不知道原本的四百这个社团数量对应学生人数是否合适,但在短短一年内暴增二·五倍,怎么看都不正常。
「这些都要怪御花畑那个白痴……」
「御花畑?」
「总而言之,原本的社团就已经很多了,但这一年间又增加了许多。」
「佐藤老师,我要提问!」
「高桥同学,请说。」
佐藤同学用咖啡欧蕾的吸管向我一指。
「佐藤同学同学说要竞选学生会长对吧?为什么会谈到社团呢?和社团没有关系吧?」
「关系大着呢。就算是政治家的选举,虽然每个人要宣扬自己的政见来树立形象,但同时也必须获得企业或各种团体,也就是人类集团的支持。学生会长选举也是如此。原则上,每个学生都会依照自己的意愿向候选人投票,实际上,候选人能否当选与获得多少社团支持息息相关。如果精明的人盯上了学生会长的宝座,一定会注意到这个事实,并开始着手准备。」
混着一些自卖自夸,佐藤同学对我宣讲着八百万学园学生会长选举的基础知识。
「也就是说,得到有力社团做为靠山,便得到了将选举战推向有利的关键。」
「没错,理解真快呢。然后,正是为了方便在暗中从事这项工作,我才在学生会中选择了能够跨越领域,与各式各样的社团互相接触的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
「然后,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此之后,我首先必须先搞定这些各式各样的社团。我想采取怀柔方针拉拢老奸巨猾的社团成为我的同伴,但有时也难免发生争执。因为对方也期待着自己所支持的人成为学生会长之后能够得到回报,所以对支持对象的选择会很慎重。这种时候就需要以任何社团为对手都能展露锋芒的人才了。然后能做到这些的万能天才,就是高桥同学,非你莫属了!」
「我的确是天才没错,所以这种事情或许能够做到……!」
「没错,高桥同学一定能做到!」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总觉得这话题好像建立在我一定会认同的前提下进行,不过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才刚问完,佐藤同学的表情就僵住了。





「……咦?」
「所以说,我帮佐藤同学实现野心,对我有什么好处?」
数秒过去了——或者已经经过了十秒以上的时间。简直就像我们之间的时间停住了一般。唯独爵士乐悠扬的旋律仿佛从我们之间跃动、穿过。这个修辞用得真好。
「高桥同学,我不喜欢那种『这么做能得到什么?能给我什么回报?』的现代人思维模式。青春的光辉才不是那种东西吧?我觉得也是有那种专心致志于某物才能看见的事物喔。」
佐藤同学目光游移,编说着肤浅的借口。
「我也讨厌那种一边口口声声宣扬青春啊爱啊热情啊成长啊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却一边认同单方面榨取他人财力和劳动力的思维方式。」
「呜。」
时间再次停住,只能听到赛风壶中液体翻滚的声音。
我将冷掉的综合咖啡一口喝干。嗯,冷掉也很好喝。下次再来光顾咖啡厅社吧。
「那我也该回去了。我想现在应该还赶得上时代剧的回放。」
我搁下杯子站起身来。
「不对不对不对!等一下等一下,请等一下!」
佐藤同学抓住我的袖口将我拉住,我万分无奈地只好又坐了下来。
「话说,佐藤同学以为可以不付任何代价就能得到我的协助吗?」
「因为,只要是我拜托过的男生,从来都没有人拒绝过我……那……那么,我做你朋友!好不好?」
虽然听到她说愿意做我朋友,但总感觉带着一种天神俯视凡尘的傲慢视线。
尽管平心静气地说出这种话,佐藤同学还是用那水汪汪的眼睛微微朝上看着我。看到这张激发保护欲的美妙表情,就知道她从未被男生拒绝过并不是谎言。可是我也不会就此妥协。
  于是,我的作战如下。
其实,让我协助佐藤同学也可以,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做。
应该说,我会毫不迟疑地帮助她。
反正原本我就想改变孤独的校园生活现况了。
这个时候,佐藤同学出现在我面前,然后让我助她一臂之力。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先把她的性格放在一边,她的长相的确是无可挑剔地可爱,就算性格有点那个,但想必她也擅长社交。和朋友的朋友成为朋友不是不可能,所以透过佐藤同学,或许我就能回归社会,不对,是回归校园生活。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首先必须要让佐藤同学明白要对我心存感激,不可以让她觉得像我这样的天才随处可得。
再稍微施加一些压力,让她提出更好的条件。提升我的价值,在价值提升到极限后再兜售出去。这就是天才高桥独创的交涉术。
「高桥同学,真的不能帮我吗……?」
「这个嘛,我也是很忙的呢。」
「这样啊……那就算了。抱歉耽搁了你的时间,再见。」
咦?奇怪?
「店长,麻烦你我要买单。」
「啊!」
「怎么了?别担心,我答应过要请你喝咖啡,综合咖啡的钱我来出就好了。」
佐藤同学从制服口袋里掏出钱包之后,从里面取出一枚五百圆硬币放在吧台上。
「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该说是你太识时务,还是放弃得太早了……」
「可是会给你造成困扰吧?」
不知方才眼角的泪花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佐藤同学将异常冷漠的视线打在我身上。
「不,虽然是有些困扰,不过根据条件也不是不能提供协助,我是这样想的。」
「你说过要回家看时代剧回放吧,你就去看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也明白佐藤同学同学遇到了难事,如果再推我一把,说不定就能让我改变心意喔?」
「不,还是算了。我原本以为高桥同学已经在仅此一次的高中生活中败下阵来,剩下的两年中也只能在忧郁中煎熬。明明再次孕育出友情和恋爱等美妙宝物的干载难逢机会突然从天而降,高桥同学却不肯伸出自己的手将它抓住。想说故意采取『若是对方自己靠近对我伸出援手照顾我的话,那要我被你们协助也无所谓,但我可是不会自己求救的喔』这种乖僻的态度比较帅气,结果导致自己只能无意义地贯彻孤独一生的生活方式也是你个人的自由;而高桥同学在未来的五年或者十年之后回顾高中生活时,对着自己房间墙壁不停抱怨『要是那时不那么固执就好了』『佐藤同学同学好可爱啊!』『我听到了大宇宙的声音……我是被选中的人……!』踏实地朝着这种未来迈进的选项也不错喔。」
「呃,我不觉得这样很不错。」
「打搅了高桥同学孤高的生活方式实在对不起。虽然我连一丁点都无法理解这种生存方式,但高桥同学觉得这样就好的话那就这样吧。那么再见了,虽然觉得这辈子也不会再说上话,但以防万一,我会将有关高桥同学的信息从大脑中删除干净,也请高桥同学忘记我,让我们变回完全的陌生人吧。」
佐藤同学对店长打了个招呼后,拍了拍裙襬就起身离席。
「啊,不是的不是的,等一等,佐藤同学!」
我拼命喊住她,佐藤同学转过身来。然而,她的眼神流露出可怕的冰冷。
「什么事?话说你是谁?」
「好快!记忆消除得好快!」
「这郁闷的吐嘈是怎么回事?在小看我吗?这种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又不经大脑的吐嘈让我很恼火喔。」
「不是这样的……对不起……」
「所以你是谁?我就听你讲,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高桥,是个天才。」
「哦~然后呢?」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和我做朋友。」
「咦……我不想耶……」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说呢,姑且商量一下好不好?」
「那么,我做高桥同学的朋友,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那个,因为我是天才,能够发挥各式各样的才能。打个比方,假设有位美少女的野心是想要成为这所学园的学生会长,如果这位美少女需要我的才能,或许我能帮她一把。」
「可是没有这样的人喔。哪里有需要高桥同学的美少女?这也太巧合了吧?」
「有这样的人,那就是你。」
「……那个,你是高桥同学来着?能不能先在那儿坐好?」
「是。应该说,我已经坐好了。」
我重新在椅子上端正姿势。
「我是叫你跪坐,在地板上。」
「……遵命。」
我从椅子上下来,重新在地板上跪坐。我向吧台瞄了一眼,只看见店长正在擦拭杯子,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看着这边,然后悄悄挪开视线。我终于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招待之道。
「高桥同学,你最后的结论是,可以做我的朋友并协助我啰?」
  「是的,请务必让我尽绵薄之力。」
我维持跪坐的姿势,仰望着站在我面前的佐藤同学。她看着我的眼神依然冰冷。
「那个……什么桥同学来着?」
「我叫高桥。」
「高桥同学,你刚才为什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哎呀,怎么说呢,就是……」
「丑话说在前面,随口应付的话,这次我就真的要完全删除记忆了,会把回收站清干净喔。不希望我清空记忆的话就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完全删除的话就麻烦了。我下定决心,准备将真心话一五一十地倾吐出来。
「这个嘛,是一种战术啦。」
「战术?」
「也就是说,我不希望被当成对佐藤同学这样的美少女有求必应的低贱男人,如果直接答应,总觉得我可能被当成对佐藤同学同学言听计从的单纯男人看待。话说这个女人有至今的人生都在臭屁自己长得可爱的征兆,这让我有点火大。于是我想到一个方法,就是先姑且给点脸色然后拒绝,如果佐藤同学持续拜托我的话,我就能在恰当的时机摆出勉为其难接受条件的姿态。这样一来我和佐藤同学同学的关系就是我为主,佐藤同学为从,我就能掌控今后发展的主导权了。所以我就想尝试演绎一个『虽然嫌麻烦但无法舍弃秉性温柔的佐藤同学,虽然无奈但仍然提供帮助,既是温柔的花花公子又是冷静心思细腻的天才少年高桥』。我只是想试着说『哎呀呀,真是拿佐藤同学没办法呢』这种台词而已。」
我半放弃地将所有想法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这种垃圾般的傲慢、丢人的战术与机会主义的如意算盘,可是会让你完全错失掉千载难逢的机会喔?」
「……对不起,除了事务性质的内容以外,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同年级,特别是和女生说过话,所以稍微有点自傲过头了。」
「也罢,高桥同学的意思我明白了。是啊,毕竟是男孩子嘛。总是会有想让自己看起来了不起的时候嘛。」
「您明察秋毫,在下惶恐。」
「那我也告诉高桥同学一件好事吧。想耍酷装冷漠还装体贴需要天生的才能。没有才能的人即便邯郫学步,也只会是个思心阴沉被害意识过剩的废柴。明白吗?」
「是,我懂了。百分之百掌握了。哇,我理解得真迅速。」
「你这态度很让人火大啊,别太嚣张了。」
「啊,是的,对不起。」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现在记忆回来了,你刚才说过这么做对你自己没有好处吧?你确实说过吧?假设我和高桥同学成为朋友,对高桥同学没有好处也不太好吧。我可没那么厚脸皮。」
「不,我刚才注意到了,其实对我也很有好处。那就是佐藤同学是个很棒的人,又温柔,头脑又好,还有人气,我觉得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做人上人,说不定在交际方面会有所成长。人是可以锻炼人的呢。」
「好假喔。」
「什么?」
「总感觉完全是在说谎呢,我不是叫你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吗?」
不行,又是那个冰冷的眼神。我下定决心,将我的真心2·0完完全全倾吐出来。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从您的面部、颜面、脸庞,感受到了无比的魅力。当然,也包括胸部、细腰、翘臀全部的外观在内。我觉得您非常完美。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几乎不了解您的性格,而且现在的状况让我对您的人格产生了些微的退缩感,但只要脸长得可爱就没问题。不如说长得可爱的话人格什么的干脆随便放置一旁就算了。所以您的内在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我被您外表的魅力所感动了。然后,身为一名高二男孩,如果能和可爱的女孩子做朋友便赢得了人生。纵然有一百个臭男生朋友,也比不上和一位美少女做朋友。实际上只要关系亲密到可以并肩走在一起我就超感恩戴德了。我想拥有优越感,我想赢取世界,以及从前我所背离的青春!」
我已经完全倾吐出来了,倾吐得太厉害到什么都无所谓了。应该说我想早点回家看《霸道大僧正Ⅳ》的回放,好想早点知道上集预告里神秘浪人的真面目。反正之前说的话太过直接,铁定已经被她讨厌了,铁定要被她说『还是麻烦请你自行了断吧拜托你了』这种话了。
好了,赶快给我个痛快吧!
我以人头即将落地的罪人心境,抬头看着佐藤同学。
不过,佐藤同学的视线越来越低。
她就这样在我面前跪坐下来,双手握住我的手。
「高桥同学,也就是说,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啰!」
「啊?这是哪个次元的真理?」
这个人怎么回事?是不是脑袋有缺陷?刚才的那番对话之后,哪里还有建立友情的余地?就连我自己的自我厌恶计量表都在往上狂飘啊!
「果然还是不愿意吗?」
「友情美妙绝伦,这就是是青春的光辉!」
「那么往后我们两人一起努力,达成我的野心吧!然后你要付咖啡的钱喔!」
佐藤同学紧紧握着我的手,露出光芒万丈的笑容。
于是,我们的结论便是我们紧紧相连的手。
主导权完全属于佐藤同学了。
  虽然总感觉哪里搞错了,但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第二章 听说高桥加入社团啰!


翌日的午休。
说到午休,自然是吃午饭的时间。有人前往学生餐厅,有人打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便当,有人将合作社买到的面包和果汁带进教室,风景各异。
然而在充满笑声的二年三班教室中,唯独教室中心的地区仿佛像真空地带般安静。因为位于教室正中心的正是高桥同学,也就是我的座位。
如果换成是校园剧或者校园动画的话,主角的座位基本上都靠近窗户。既方便用风景来烘托心理状态,也方便营造画面,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我对这样的地理位置感到非常羡慕。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眺望天空或是操场来逃避现实了。但座位位于教室中央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氛围中心饱受煎熬。
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从一年级开始我的座位总是在教室中心附近。
上课时和课间短暂的下课休息时间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在早上班会开始之前也只要贯彻赶在最后一刻进入教室就可以了,放学之后也是直接回家就没问题。
但唯独午休是个强敌。如何克服午休的三十分钟,是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困扰着我的课题。
最初的确感到很艰辛,甚至会让我有种煎熬会漫长到永远的错觉。
但是,在撑过了艰辛的高一一年后,也让我学会了好几项绝技在身。
那是为了能在这残酷的现代社会中苟延残喘生存下来而修炼至极的技术。
现在就是展现这个秘技的时候了……!





名为午休的悠久时光即将流逝。
周围的喧嚣对我而书如同毫无意义的鸟鸣声。
时间在我的意识之中,平静、和缓地过去。春天的空气真暖和。
每当我如此『想时,感觉世俗的一切就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
「——同学。」
……怎么回事?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声音。
「——桥同学!」
谁?是谁在呼唤我?
  「高桥同学!」
在耳边的大声呼喊将我拉回现实后,我看到了一位美少女站在我的桌旁。
「什么啊,原来是白日梦啊……真是悲哀的幻觉……」
我打算再回到我那充满梦想的世界,却总觉得眼前的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是那个叫佐藤的人。」
我抬起脸,她点点头,将手撑在我的桌上。
「高桥同学没有手机吧?所以我就趁着午休时间过来找你了。话说,为什么都这么近距离叫你了还注意不到啊?你是坐直着睡着了吗?」
「抱歉抱歉,我正好在使用Life Hack。(注:提高个人工作效率与技巧的方法)」
「Life Hack?不会是什么危险的药物吧?」
佐藤同学的表情稍微僵硬了起来。
「不是的。该怎么形容好呢,反正就是下一点点工夫就能让这杀气腾腾的人生变得多采多姿的技巧就是了。哎,你就把它当作是类似必杀技的东西吧。」
「……虽然我不太明白,但具体来说应该要怎么做呢?」
「比方说,我刚才就同时使用着两个高桥式Life Hack。首先是名为『孤独百年』的LifeHack。 」
在现代社会中,其实会产生麻烦的原因有九成以上来自于人际关系。而「孤独百年」则是透过彻底断绝与周围事物的相互联系,从各种危险之中保护自己的究极护身术。并非交不到朋友,而是不去交朋友!像是与女生交往这种事肯定会产生极大的麻烦!所以就连午休时间也要将自己的心封锁起来,不与任何人交谈才是上策!
「啊……嗯……」
佐藤同学什么也没说,只露出微妙的表情。
「然后另一招则是叫『欢迎深渊』的Life Hack。」
自我厌恶与自卑这类针对自我的负面情绪,往往是拿自己的性格与能力和外面世界比较之下所产生的。「欢迎深渊」是透过『想将自己的心灵桎梏起来,以遮断来自外界的所有刺激,让内心永保平静的究极护心术!即使休息时间孤苦伶仃一人也能保持平静啊!
「原来如此啊!就算你要我给你点回应……这真的有回应的必要吗?」
「万事拜托了。」
「那个……你真可怜……」
「好痛痛痛,真是痛彻心扉。不可以当着可怜虫的面说他可怜啊,在心里默默同情就可以了。我脆弱的心灵真是被你彻底伤害了。」
「用那个什么欢迎的来保护自己的心不就好了?」
「等造成伤害之后就已经晚了啊,要修复心灵创伤必须使用其他的Life Hack才行。」
「做为参考想请问一下,这种高桥式Life Hack究竟有多少个呢?」
「目前虽然只有四十八种,但心灵每受一次伤害就会逐地增加。每当伤痛让我弯下膝盖,我就会习得新技能并重新站起来!」
「虽然说得像是必杀技,但不就是增添了一种逃避现实的方法而已吗?」
「硬要这么说的话,我的Life Hack数量与世界的残酷程度是相对应的。」
「喔……是喔。」
「佐藤同学你记好喔,比方说体育课时如果遇到要两人一组时能够派上用场的Life Hack就有这些……」
「这样啊,真厉害呢。下次我再听你说,现在就先来讨论我说的吧。」
佐藤同学好像在哄智障儿童般,露出好似怜悯的绝妙神情。
此时我的内心又诞生出一个新的Life Hack。
「其实呢,高桥同学的专属社团教室已经准备好了,希望你放学后能过来一趟。」
「明明是专属于我的社团,却在我什么都还没做的情况下就创社成功了?真能干。」
虽然形式上是我一个人的社团,但创社申请之类的手续似乎全都由身为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的佐藤同学一手包办好了。不愧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孩。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有些仓促,但今天放学后我会在第六社团活动大楼前面等你。那么,我接下来还有委员会的会议要开,就放学见啰!」
把自己的要事讲完之后,佐藤同学就匆匆忙忙地离开教室了。
既然社团教室成立好,也就代表着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开玩笑的了。换句话说,我也即将展开我的社团生活了。和那些现在正在我周围骚动着的同班同学们一样。我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时刻,再次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欸,高桥,打扰你一下行吗?」
这个声音只用两秒就打破了我的冥想世界,但这不是佐藤同学的声音。
刚才佐藤同学站的地方,现在站着一个男人。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一名少年。
与其说是少年,其实是穿着同样制服,而校徽的颜色也相同的同年级生。
是个脸上露出亲切笑容的帅哥。
但这张脸我好像见过……但怎么说呢,总觉得记忆中若有若无,到底是谁呢?
「呃……抱歉,你是谁?」
「喂,我们不是同班吗?再怎么说连……算了,我叫近藤。」
听了名字,重新再看看这张脸后,总觉得想起了什么。就连因为Life Hack的强大能力遮断了班上大半以上情报的我都记得他的名字,可见他的确是个引人注目的人。而且,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属于好的意义。
爽朗的性格加上拥有领导力的运动男孩,社交能力强,是棒球社备受期待的王牌,我记得似乎还当选了班长。像这种情报都会隐约从我的耳畔掠过。他的人生道路一片光明,却不像那些自恃优越的人不时释放出厌恶和傲慢,不分彼此地接纳班上的任何人,是个宛如太阳的少年。如此尊贵的男孩,没有道理过来找我这个只能躲在不见阳光的阴湿角落生息的,如同对人体有害的霉菌一般的人搭话。话说,我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自己贬低到这个地步。不管怎样,我和他应该是住在不同世界的人。
然而也不见得完全没有头绪,他来找我恐怕就是为了那个,我能够预测。也就是说,像近藤同学这样健全成长的人,有时候也会因为健全过度而失控。换而言之,由于人生中几乎不曾有过遭受他人拒绝而产生自卑的经历,也没有过自我批判或者自我否定的经验,因此会想尽办法让全人类都像自己一样——无论对象是谁都能像朋友一样攀谈、运动流汗、积极向上、专注学习、与异性交际,过着充实的每一天。而他如此坚信再加上体贴之后的结果,便会导致当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可怜之人时,就会燃起必须拯救这种人的使命感。
譬如说发现班上有名少年不和任何人对话,上课途中、下课时间、甚至放学之后,从不和任何人交流的情况,充实少年就不会顾及孤独少年的内心想法,自作多情地做出「他一定也想和班上的大家成为朋友只是苦无契机才做不到,为了能够让他与周围联系在一起,虽然冒昧但身为班级中心的自己果然应该扮演连接他与旁人的轴心角色,向他伸出援手。这样班级才会变得更美妙!美妙的校园生活必须让大家共同享受才行!」这种多余的考虑。我将这类人定义为「美好生活共产主义者」,然后将他视为交际专家,并称呼他为共产主义者近藤。
这类人会推销健全闪耀充实的生活方式却不会察觉别人的厌恶,会到拒绝上学的同学家里走访,然后说出「上学也很愉快的喔!你不在大家都很寂寞呢!」这样的话;或是刚从AV伙伴那里借来秘藏DVD补充日常能量过活的人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毫无恶意地问出「为什么不交个女朋友呢?」这种问题。
的确也会有被这仿佛太阳般耀眼的善良之心所拯救的人吧。我并不打算否定这件事。不,客观上来说他显然是正确的。身为一个人类我对他抱持着尊敬的态度,像他这样的生活方式理应得到尊敬。
然而,我却希望像他这样的人能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上也存在着照到太阳就会灭绝的生物。
当他用温暖的光芒普照大地之时,就是可怜霉菌的灭绝之日。
这也无可奈何,毕竟霉菌就是这样生存的。
我不能见到太阳,所以请太阳也不要照耀我。
太阳啊,拜托您了解,不用光照耀对方也是一种温柔啊!
但由于我并不具备书简意赅地将以上的意思传达过去的交际能力——
「……怎样?」
所以我只能这样摆出臭脸冷漠回应。然而——
「不,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近藤同学毫无畏惧之色,露出爽朗的微笑这么说道。
哈哈哈,来了来了。竟然对基本上初次见面的人直接以「你」这个第二人称来称呼。话虽如此,但他绝无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轻蔑我的意思。当然世上也存在这样的人,但近藤同学不属于这种。他认为同龄男生之间就应该用这种坦率的距离感来应对,因为「我们都是男生」,他就是活在这种价值观之下的人。而他也是对班上女生毫不介意地直呼其名的那种人。对于像我这种不先在男生姓氏后面加上「同学」女生姓氏后面也加上「同学」这种称谓就无法进行对话的人来说,根本是望尘莫及。而这位近藤大人以率直的感觉向我问道:
「高桥你现在加入某个社团了吗?」
「不……没什么……」
感觉佐藤同学那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解释之后还会激发他的兴趣,然后把话题聊开,这样会更麻烦。但是就算想要随便说出某个社团的名字,想到之后还要用更多谎言去圆似乎又更麻烦,所以我做出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句「没什么……」正是终结对方话题的完美防御话术。
然而近藤同学他却——
「这样啊!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做出了积极的回应。惨了,这是让我参加某个社团的模式。简单来说就是那个「那要不要参加我们社团?」的模式。
不过这种走势也没有超出我的掌控,我继续给予冷漠的回应。
  「……怎么了……?」
 
OK,非常完美。将抗拒感、理解力和共鸣力的低下与不悦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艺术性回答宣告完成。一般人的话应该会就此收手。
然而,共产主义者近藤不愧是我的宿敌。对我的反击丝毫不露惧色。
「其实,我想问你要不要参加棒球社?」
走到这一步,我终于悟出了交际的奥义。在交际中最重要的不只是同对方的交谈能力,更要具备无法领悟对方意图的迟钝。
然而我选在早已瞄准好的最佳时机做出反击。
「啊……嗯,我考虑考虑。」
能的话我就会去了,去找更适合的人选吧。
说不定有更喜爱此道的人在等着你呢。
感觉有点意思呢。
我深表遗憾。
之后的预定我还没办法确定,晚点再传简讯给你。
先让我保留意见,等我回去后会朝着积极妥善的方向检讨并好好调整处理这个问题。
尽管就我个人来说算是喜欢,总觉得还是有点那个,所以还是另请高明吧。
将以上这些综合起来,将给予对手的伤害减少到最小程度,又能对对方彻底说不,满是日式思维的拒绝表现「我考虑考虑」闪亮登场!
「我考虑考虑」。被人这么说了之后,便无法再继续干涉对方的世界了。
是兼具反击以及牵制效果,攻防一体的特殊社交应对。
「这样啊!那么,虽然有点仓促,但今天放学后怎么样?虽然几乎每天都有练习,但我觉得还是四月初过来会比较好喔。」
「呃?啊,不……」
怎么办,头一次遇到把「我考虑考虑」当成肯定性含义的日本人。
正当我困惑的时候——
「啊……我忘了这个了。给你。」
近藤同学低语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罐咖啡放在我的桌上。
「不嫌弃的话就喝掉吧。」
「呃……谢……谢谢。」
怎么搞的?佐藤同学也好近藤同学也好,怎么都用咖啡来招揽别人参加社团呢?
「那我先走了,放学后我会在棒球社的球场上等你。」
近藤同学留下这句话后,便融入了班上其他同学的团体。
他的我行我素真叫人莫名其妙。不过——大致上是个好人。
  此时,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感觉在完成与他人交谈的这个特殊事件时,午休时间不知不觉间便结束了。
——原来如此,大家都是在这样的时间洪流中生存的啊。





放学后,我身体微微左右摇摆地走在路上,内心也在摇摆。是该走向佐藤同学指定的会合场所呢,还是该去棒球社的球场呢——
按照约定的顺序,应该是佐藤同学优先。但是花点时间冷静思考之后,就会觉得近藤同学的邀请更具魅力。近藤同学邀请我参加棒球社的理由并不清楚,也许只是共产主义者的心血来潮。但是,那种事对我来说不正是救命稻草吗?那不正是我取回常人青春的最后机会吗?
棒球社——战后在这个国家中,棒球社便在社团活动中一直处于王中之王的地位,无人能够置喙。即使是棒球展现出低迷人气的现代,春夏的甲子园大赛依然是和其他社团活动的大赛不同等级的存在。因为强豪云集,练习的确会很艰苦,上下关系也很严格,当前依旧存在着不讲理的潜规则的棒球世界。即使如此,棒球社依旧是社团中的王者。
我的确有过一次在少年棒球队受到挫折的经历。但挫折经历得越多,学到的东西也就越多,这一次或许能够一帆风顺。另外,如果一帆风顺的话,加入棒球社这个社团无疑将给我带来最大级别的光荣,也就是能受欢迎!
因为我是天才,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我的棒球水平。问题在于人际关系,但是这个问题感觉也能藉助近藤的人格魅力来解决。
和朋友、学长、学弟一起全身沾满泥土追逐白球,与对手交锋,或许还能与经纪人或是来声援的女孩产生一段恋情。这样的未来不是梦。
另一方面,如果跟随佐藤同学会怎么样呢?在这短暂的接触之中,我已经看透了她的性格存在问题,而且现在无法明确得知她到底会叫我做什么。更别说她极有可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好使唤用完就丢的男生而已。
既然不允许同时加入两个社团,我就必须从佐藤同学创立的社团与棒球社两者之间挑选一个。是佐藤同学,还是近藤同学——
这个选择将决定我今后的校园生活。
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两条明确的道路。
一条是通往与佐藤同学会合的场所,一条是通往棒球社所在的棒球场。
是要支持佐藤同学野心的社团还是棒球社,是佐藤同学还是近藤同学?
我下定决心的同时,选择了其中的一条路。





  「哦~情况我知道了,到头来你还是到这里来了,这代表你还是选择我对吧?」
我在佐藤同学面前点了点头。
「在那种圣人君子一般的家伙身边,我只会体会到自己的悲惨。」
佐藤同学和近藤同学,两个人的确都是属于高高在上的人类。但要说他们之间决定性的差异,便是两人的性别。
只要我在佐藤同学的身边,无论关系如何,都能得到羡慕的目光吧。
但是如果在近藤同学身边,只会是个陪衬。
既然如此,我当然选择长得好看的美少女佐藤同学了,这就是我的结论。
「我模拟过今后的情景。我所得出的结论是,受欢迎的会是近藤同学而不是我。既然只是负责转交情书或是巧克力给近藤同学,还有成为被他人询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这种问题的角色,我宁愿与佐藤同学建立暂时的羁绊。」
「……这个嘛,无论过程如何,只要结论正确就无所谓。那么我们就进去吧。」
佐藤同学走进眼前的建筑物,我也紧紧地跟随其后。
社团活动大楼——简单来说,就是提供社团活动所用到的活动教室建筑。虽然没有进去过不知道正确的数字,但仅仅是这栋建筑物似乎就进驻了三十到四十个社团。换作一般学校已经绰绰有余,然而八百万学园的社团数目非比寻常,所以社团活动大楼并不只有这一栋,更存在于校园各处的许多位置。不过比较之后,发现活动教室的数量并不及社团总数,所以并非所有社团都拥有各自的社团活动教室,没有空活动教室的社团似乎会一边等社团教室空出来,一边在屋顶或是放学后的空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
「那个,在二楼。从这里的楼梯上去。」
被佐藤同学催促着,我也跟了上去。穿过的一间间社团活动教室门前,都挂着表示各自社团名称的招牌或是名牌。房间的设计应该是完全相同的,然而隔着房门却能够感受到不同社团从中散发出的回异气息。
不久,佐藤同学在二楼走廊正中央的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
就是这间活动教室吗?门上没有挂着显示这里是什么社团的标牌。
「难道说,这里就是我的——」
询问之后,佐藤同学站到门旁,微笑着点点头。
我专属的社团活动教室——我在学校里的立足之地。
  我将手握在门把上,感觉自身血液冲向手脚末梢慢慢膨胀沸腾。




第三章 启蒙高桥新闻


「第一次,高桥社会议~」
佐藤同学明亮的声音在社团教室中响起。
「基于种种原因,就由我佐藤来担任会议主持人。」
「我是社长高桥。」
于是,暗中支持佐藤同学野心的高桥社就立刻展开活动了。
「那么再重新确认一次,高桥社的活动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协助我实现我的野心。有问题吗?」
「哎呀真是的,真拿佐藤同学没办法呢。只好帮忙你了。」
但和表现出来的态度相反,其实我觉得有点感动。没想到我再度参加社团的日子竟然会到来。
「总觉得你的态度让人觉得有点火大……不过算了。」
「那么,具体来说是要做什么呢?主要就是让佐藤同学在选举中获胜没错吧?」
「等等,这件事不能随便说出来。是我和高桥同学两个人的秘密喔。」
「两个人的秘密啊……!」
多么甜美的话语啊。两个人的秘密,特别是用在男女之间的场合的话,这魅力远远胜过所谓的大家的秘密两百八十倍,也超越一个人的秘密三千倍啊。(根据高桥总体研究的调查显示)
「我要参加选举这件事希望能保密到我成为候选人之前。毕竟觊觎学生会长这个宝座的人一定不只有我一个。如果太早被其他的对手知道,我们的行动或许会遭到阻碍也不一定。而且平常就把『我想成为学生会长~』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家伙不是感觉很讨人厌吗?我觉得到了最后关头再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但还是下定决心想成为候选人看看』这种话,会给人比较好的印象。」
「真是专心致力于自导自演呢。」
「嗯……其实我平时在大家面前就像是一直戴着面具在生活。能让我展现真实自我的人只有高桥同学你而已……」
「这也是自导自演吧?」
「看着我的眼睛……」
我注视着佐藤同学澄澈的眼眸。上面写着—目导自演。写得这么清楚明白也算是很有良心了。
「那么,这个社团的活动内容主要就是以增加支持佐藤同学的社团为目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为了在选举的时候能成为我的支持者。」
「但要怎么做呢?」
「我有说过我是隶属于学生会下的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吧?所以能跨界与各种社团接触,并能由此得知存在于各个社团的烦恼与问题。像是单纯的无法在比赛中胜出,社团内部的人际关系问题,或是与其他社团间的关系等等。像这些各式各样的问题,如果都能藉由高桥同学的才能来解决,就能卖他们人情了不是吗?这样一来,到了选举的时候,大家就会因为有恩于他们的高桥社社长的请托而把票投给佐藤同学了!对吧?实行为了帮助其他社团的社团活动,这就是高桥社。」
「嗯……虽然感觉好像想得太过美好了,不过总之就先这么办吧。那么,我们要如何让那些有烦恼的社团来找我们解决问题呢?一间一间地走访各个社团并询问『请问你们有什么烦恼吗?』这样?」
「虽然由我们这边主动上门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如果能由对方那边主动委托我们,我们的立场不是会更高吗?」
的确在不知不觉间,我感觉佐藤同学已经爬到我头上了。可恶。
「但是根本没有人知道高桥社,就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应该没有人会来造访来路不明的社团吧?更不用说是来委托要事了。」
「问题就在这边。所以要实现野心的第一步,就是要打响名声,提高知名度!」
「知名度啊……」
「比方说棒球社或足球社,还有戏剧社和艺文社等等,都不用特别去做宣传活动就能招募到像山一样多的社员。当然社团间也会有互相争夺新生的状况,不过让人了解社团活动内容的影响相当大。在一般的学校中很罕见的社团——譬如说冰壶社、软式桌球社,或是印度哲学研究社等罕见社团,首先必须要先让大家知道有这些社团的存在才行。而既然知道了社团的存在,多少也能够从社团的名字中判断出该社团的活动内容,对此感兴趣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自己靠过来了不是吗?」
「另一方面谈到高桥社,大家根本就对此一无所知。」
「因此才说宣传非常重要啊。即使商品再好,也不会有人来买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吧。商品质量优良固然重要,但首先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让大家了解内容才行。」
「那么,就制作传单来发送吧。其他的社团也都这么做呢。」
正值迎新时节的现在,校内各处都看得到将传单夹在腋下的招揽部队。然而,佐藤同学却轻轻地摇摇头。
「就算高桥同学一个人琐碎地发了一些传单,也未必能让几个人知道吧。」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当我这么问的同时,佐藤同学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并邪恶地说出了:
「大众传播。」
  这样的话语。





接着我被佐藤同学带到一间非常宽敞的房间。粗略看来,大约是一般教室的两倍大。在这么宽敞的空间里,面对面并排着四列桌子,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安装计算机屏幕。墙面则是被直达天花板的柜子所埋没,里面则是有条不紊地被某种数据塞满。和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墙面柜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看似是社员们的桌子,上面被文具用品、纸张、宝特瓶、便当盒、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杂乱无章地埋没了整个桌面。
从这光景看上去,将这边说成是某公司的办公室也不为过,只是现在在这室内工作的人伞都穿着高中制服罢了。
「这边就是与戏剧社、美术社、演奏乐社并称四大文化社团之一的新闻社喔。」
没错,看来佐藤同学所说的「大众传播」,指的就是新闻社了。
在这新闻社的一角,佐藤同学向我引荐了一位女生。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新闻社的渡部。」
「嗨,我是渡部。」
这个叫渡部的女孩灿烂地笑着并举起手来。
  「……你好,我是高桥。」
  
好麻烦啊,真是麻烦死了。虽然是因为佐藤同学这么说我才不得不过来,但真的是太麻烦了。毕竟我可是很怕生的。
尽管我表面上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但在内心里却响起「Nice佐藤!」的声音,这是我头一次如此赞扬佐藤同学。这样的发展正是我所期待的。像这样透过佐藤人际网让我周围的女生持续增加,真是非常令人开心的事。
表面功夫一流的佐藤同学,在制服的穿著上非常整洁规矩,然而虽然穿着相同的制服,这位渡部同学就显得有点衣衫不整的感觉。
她的脖子上挂着小型数字相机和IC录音笔,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满满地塞满了各种颜色的笔。其他的口袋也鼓鼓地不知道塞满了什么东西,虽然综合这些情报给人一种杂乱的印象,但正好能与新闻社社团教室的印象重叠起来。然后我个人最看重的地方,就是渡部同学她戴着粗框眼镜。眼镜女孩,高分。Nice佐藤。
「你就是传说中的小天才吗?总觉得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呢。」
渡部同学用指尖推了推眼镜,一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我一番。
「没错,我就是天才高桥。」
我用凛然的表情回答了她的问题。
「喵哈哈,这家伙真是个有趣的角色呢。」
「渡部同学才是呢,这种刻意用奇怪的笑声想跟自己的形象结合起来的感觉,让人觉得你非常努力呢。」
「佐藤佐藤,这家伙真令人火大~」
渡部同学一边嘿嘿地傻笑一边抗议似的拍打佐藤同学的肩膀。
「渡部,忍一忍吧。高桥同学没有恶意。他只是对别人的关怀和敬意有些不足,而且缺乏观审视自己的能力罢了。」
佐藤同学准确地说出了非常多余的话,Bad佐藤。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吧,我是新闻社下一届最有希望的编辑长候补人选渡部。」
「编辑长?」
「在公开的文件上虽然统一是用『社长』这个词,但根据社团性质的不同,在社团内部里代表人物的称谓都由该社团自主决定。像是体育系社团大部分都会用队长或是主将这种称谓,而拉拉队会用队长,戏剧社则会称为团长,铁道研究会的则称之为站长,诸如此类。」
佐藤同学插话为我解说了一番。
「也就是说,新闻社的最高地位就是编辑长了喵。」
「哦~这个情报不管怎样都好。然后那个语尾的喵很烦人。」
「佐藤佐藤,这家伙真的很令人火大耶。」
「渡部,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发火,是没办法和高桥同学打交道的喔。」
「喵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我说火大的时候基本上是没真的那么生气的。如果真正发火的话,我会笑眯眯地用笔的力量来报复喔。」
渡部同学用原子笔朝我一指。
「所以说,高桥同学要和渡部好好相处喔,如果惹恼渡部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的。高桥同学也不希望自己见不得人的秘密变成号外报到处刊载在墙面上被全校师生知道吧?」
不愧是佐藤同学的朋友,在惹人嫌的范畴里水平也颇高。
「那么,把我带到新闻社来,是要我写什么报导吗?」
「喵哈哈,我对天才能创造出什么样的新闻很感兴趣呢。天才高桥有读过敝社的报纸吗?」
「坦白说,我可是爱读者之一呢。」
「啊,真的吗?」
「在我孤独一人的休息时间里,不知道被那份报纸拯救了多少次……」
说到报纸,当然不是指一般在外贩卖的报纸,而是指我们的校内报刊。
在八百万学园里虽然有发行、销售着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报纸、社刊等,但其中占最大比例的就是新闻社所发行的《八百万日报》了。这并不是贴在校园墙上的小报,而是有着与一般报纸同等规格,制作豪华的对开报纸。这个从周一到周五,每周五天都有发行的校内报纸,从学园内发生的事情到各社团活动的活动报告、艺文社的连载小说、对老师和学生的采访报导、漫画研究会的四格漫画、广播委员会所提供的午间校内广播的节目表等,是一份大量刊载着软硬兼具内容丰富的各式报道的刊物,下至学生上至教职员,爱读者遍布全校。
「呃~虽然我喜欢的报导有很多,但其中我最喜欢四格漫画《的黎波里君和斯里兰卡酱》了。」
「哦~我第一次遇到有人夸奖那个莫名奇妙的四格漫画呢。我要去跟负责这个的编辑说一声。不过既然你读过的话那就更好谈了。我现在负责的是『l/八百万』这个版面,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1/八百万」是个每回都以全校学生中的一个人物为焦点,透过采访来刻画该学生的人物形象的人气连载。每回不问男女不问学年,许许多多的学生都被采访过。话虽如此,真正选择普通平凡的人物为题材的情况很少,接受采访的多半是社团的社长或是风云人物,就算不是这些风云人物也都会是那些能为版面增添色彩的俊男美女。
不过,并不是说对那些有着什么功绩的人物进行采访才会有趣。将素材的魅力发挥极致地展现出来,更要汇集采访的要点,然后将它构成一个故事并写在报纸上。像这样能兼顾采访者跟编辑者工作的记者能力绝对不凡。大概吧。
「我想要让高桥同学登上这个版面。」
佐藤同学将手放在我的肩上这么说着。
「……什么?我吗?」
  「Yes,You。」
渡部同学将笔尖指向我。
「当然,并不是因为佐藤的推荐才让你上这个版面。这一年以来一直贯彻回家社的精神,在我们学校可是稀有角色呢,而且还是个天才吧?」
「我并不是那么有趣的人喔,尽管是个天才。」
「没有无聊的人,只有无聊的报导。说出这种台词的我好帅……所以说,一对一采访就拜托了。」
「一对一……!眼镜女孩和我一对一……!」
听到新鲜词汇的我感动得浑身发颤。
「喵哈哈,这家伙好恶心,真有意思呢。佐藤也找到了好玩的玩意儿了呢~」
「尽管恶心的部分占了绝大多数,但还是要麻烦你将那些部分删掉。」
「不过经验告诉我,人最有魅力的部分基本上都是恶心的部分喔。」
「高桥同学,太好了。你很有魅力呢。」
Bad佐藤。





高桥很早起。
他总是早晨五点起床。然而却要赖到七点才从被窝里出来。
——那么,这两个小时里他都在被窝里做什么呢?
「这个嘛,大概是研究浩瀚的宇宙但有时候又不研究,或是有时候思考哲学课题有时候又不思考,有时候也会思考这个国家的未来但有时候又不思考……不过呢,基本上不想事情的时候居多就是了。不如说是根本就没在想事情呢,大概就只是在睡回笼觉而已。」
他吃完早餐,离开家门的时间大约是七点半左右。虽然距离上课时间绰绰有余,但他进教室的时间却总是勉强赶在晨会开始前。就好像算准时间,故意调整自己的步调一样。
「因为,进教室之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很难受不是吗?」
——都不和班上的朋友们说说话吗?
「两个巴掌能拍响。但是,一个巴掌如何拍响呢?」
高桥用禅学式回答岔开了提问。





「大致上是这种感觉,我试着写到了一半,不过……」
渡部同学一边将打印出来的纸张递给我,一边向我征求感想。
在这个时候,就算交情再好也不能随口表扬。正因为是身为第一个读者,更应该与这份作品坦诚相向,然后陈遖出真实的感想才对。
「单刀直入地来说,就是这家伙没救了呢。明明是这副德性却又自以为了不起,完全搞不懂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这样的话,读者也没办法投入感情去阅读吧?」
跟报导是否有趣无关,是这家伙本身就糟透了。
「你说的这家伙就是你自己喔。」
佐藤同学用冷静的声音这么说着。
「啊,对喔。这家伙就是我啊。」
那不就是更加无药可救了吗?原来如此,以客观的视角来审视自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真受不了,回家睡觉算了。
「照这样报导下去会很困难吗?」
佐藤同学无视抱着头希望有人关心自己的我,向渡部同学这么问道。
「我觉得喵,角色设定是废柴的话,直接写成废柴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呢,是叫高桥社来着?既然打算以宣传为目的的话,报导的主旨或许该写有关天才高桥的才能这方面会比较好喔。」
「那就这么写吧。以高桥同学是天才这点来写,反正又没有虚构。」
「嗯~」
渡部同学开始旋转着手中的笔。
「不,我是说,就算是真正的天才,光是有写『他是天才』这样,也进不了话题故事里。应该是说,将实际上发挥过才能的小故事穿插进去后,不但可以增强文章厚度,也能彰显出说服力。如此一来,和废柴的日常生活做出对比而产生的反差,就能更加深人们的印象了。所、以、说……」
渡部同学突然用原子笔向我的方向刺出。
「高桥你是天才没错吧?」
「算是吧,虽然这话自己说出来有点那个,但我就是天才。」
「但是呢,从进入高中以来一直到现在,才能都没有得到很大的发挥不是吗?」
「对啊。就像沉睡的狮子,不断被剪爪子的老鹰那样。」
「那么,我在想稍微转变一下报导的模式,将重点放在进入高中之前的过往,将过去发挥过才能的小故事挖掘出来,与现在的垃圾形象相比,应该能成为很好的对比吧。然后呢,改成『这位天才为何在这一年间持续沉默地坚守着回家社的信念呢?然而,堕落的天才誓言要在这个春天再度崛起!』这种感觉的报导如何?高潮、叠起,紧接着迈向高峰,我想依照这种感觉下去写。」
渡部同学将手中正在旋转的笔握住,仿佛朝着我刺过来似的指向我。
「如何?」
  「过去的事啊……」
「感觉你似乎不太想提过去的事情?」
「……是啊,毕竟都是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这样啊。其实我并没有以挖掘别人讨厌的事情为乐的兴趣,那么现在就以刚刚提到的小故事为主线来写吧。」
「……可是,把我的过去写进去的话,报导会更充实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可没有勉强你喔。毕竟人多少都会有不愿提起的过去。而且有时候笔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也会比暴力更伤人呢。」
「你会听我诉苦的吧,渡部同学?我那不流泪就无法言喻的心酸血泪史……!」
「……怎喵?你想说了吗?你过去的事。」
「我从未对人提起过,因为向别人直言不讳地炫耀自己伤疤来博取同情是最差劲的行为。可是,既然渡部同学真心诚意想听的话,那我也不会吝啬的。像我这样的天才竟然会成为回家社的社员其实是有原因的,现在就将我的心酸血泪史娓娓道来吧……!」
我抬起脸,用充满决意的视线看向眼镜女孩。
「高桥同学会没有朋友的原因,大致明白了吧?」
虽然从旁边传来了冷冷的声音,但这种东西我才听不见。就算听见了我也不听。
「喵哈哈,那么我要录音啰。」
就这样,在新闻社社员渡部同学执意要求下,我敞开了心扉,开始追忆过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叫高桥的少年。
他是一位天真、聪明、可爱的少年。
而且,少年高桥与其他孩子们有着一个决定性的差异。
「是不是性格扭曲二七〇度这一点?还是自我评价过剩这一点?」
「佐藤同学,请你沉默地听下去不要说话。」
「是是是,继续继续。」
只有一点,是少年高桥与其他孩子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他是个天才。
当他注意到自己才能的时候,已经是长大的时候了。因为也会有一些比较聪明的孩子,所以年幼时期的少年高桥在孩子们中并不那么出众,感觉只是个稍微聪明一点,比其他孩子可爱讨喜一倍的孩子而已。
而让这样的少年高桥遇到转机的时候,是在小学四年级的夏天。由于棒球的受欢迎程度不如以往,被足球俱乐部和补习班抢走孩子而人数骤减的当地少年棒球队,只好走遍小学各班来招募队员。而在这个时候,少年高桥也被成功地招收进了少年棒球队。但招揽少年高桥的并不是他的朋友,只是看高桥放学后闲来无事才找他搭话而已。
少年高桥回应了这个请求,暗自怀抱着希望加入了棒球队。
他对棒球其实并没有兴趣。
他的出发点只有一个,就是他认为加入棒球队之后或许能交到朋友。
「……稍微营造出一点悲伤话题的气氛了呢。」
「对吧?但这却是悲剧的开端。啊,再多埋点伏笔好了。」
「不用那么费劲,希望你能言简意赅地归纳出来。」
「我知道了,那就跳到比赛的场景吧。」
隶属当地少年棒球队的少年高桥,仅用两周就得到了正式球员的宝座。四年级就成为正式球员实属特例,而教练是个半吊子的实力主义派也不是什么好事。入队后的第二个月,少年高桥压过五、六年级,以四年级的身分赢得了顶尖投手第四棒的宝座。就像欧乐●蜜C的广告歌那般地大活跃。然而这种程度或许只会以天才棒球少年带过,但对少年高桥来说不幸的是,他并不只是个普通的天才棒球少年而已。
少年高桥其实是个全方位天才。其实少年高桥在参加少年棒球队时的相同时期,也参加了少年足球俱乐部。理由是——
「认为能交到朋友对吧?」
「是啊,真可怜呢。」
「……是啊。」
然后理所当然地少年高桥也在足球俱乐部很快就获得了正式球员的地位,穿上了十号球衣。就在此时,他才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过人的天赋。
得意忘形的少年高桥,一口气参加了少年网球俱乐部、少年相扑、少年橄榄球、少年卡巴迪、少年曲棍球、少年柔道、少年马球等等……总之加入的少年运动队数量多到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而且在以上的所有队伍中都发挥了天才的能力。
可是,无论拥有多么优异的成绩,少年高桥还是没能交到朋友。
「那个,我可以插个话吗?」
「怎么了?佐藤同学。」
「从国中到高中因为还有很多其他因素要考虑所以比较没办法以一言概之,不过至少在小学男生的社会结构中,擅长运动的人应该就是赢家不是吗?」
「对啊,小学时期的男生看上去都是这种感觉呢。既然运动这么万能的话,交到两三个朋友,甚至是变成团体中心人物的存在也不无可能不是喵?」
「一般人的情况是这样没错。不过说真的,两位实在太低估我交际能力的低下了。」
「……虽然我不记得对高桥同学的交际能力有过高的评价,但没想到高桥同学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不对,应该说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无能的怪胎呢……继续说吧。」
  好,继续下去。
即使如此,我依旧是队伍的主要人物,所以表面上没有人会欺负我。虽然依旧交不到朋友,但少年高桥坚信着总有一天一定能够交到朋友。如果自己能在队伍中发挥力量的话,总有一天会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没错,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少年高桥对队友们说了很过分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少年高桥比现在的高桥更不懂得察言观色。


你们为什么能力低成这样?
请不要因为你们能力低而成为我的累赘。
我口渴了,快去帮我买冰咖啡。
有没有搞错,这牌子才不是我平时喝的罐装咖啡。


是不是这么说的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发现这应该是转折点时,已经是之后回顾往昔时的事了。那时的少年高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且队友们也什么都没说。但是,决定性的瞬间却悄然而至。
下次的练习日,是那个无法忘怀的星期六早晨。
少年高桥一如既往地早上第一个到达变成练习场地的河堤运动场。
因为他总是认真练习,所以总是第一个到场。但是,那天却有点奇怪。无论等了多久,其他队员却一直没有来练习。少年高桥靠在墙壁上等待队友的到来,但是无论过了多久都没有任何人过来。甚至连教练也没有过来。直到日已西沉,只有形单影只地站在河堤边的高桥少年。不明不白地扛着棒球用具走在回家路上的他,在途中经过了某家什锦烧的店门前。
请问,透过这家店的窗户,少年高桥看到了什么呢?
一、一边美味地大口吃着什锦烧一边大声谈笑的,除了我以外的全体队员。
二、用温和地眼神看照着他们,一边往杯中倒入啤酒的教练。
三、突然透过窗户和少年高桥眼神交会,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尴尬神情的其中一位队员。
四、在玻璃的倒影中,少年高桥看到了自己虚无的表情。
「好了,正确答案是哪一个呢?」
「咦?问答游戏吗?感觉所有选项都有联系耶。」
「嗯~那我选三。」
「那么……我选一好了。」
「答案是全部都有~」
「啊……这样啊……」
  那一天,明明有和邻镇少年棒球队的练习赛,通讯簿里却唯独没有通知他。由于他在通讯簿是在正中间的位置,所以意图显然易见。而他所撞见的似乎就是比赛大胜之后的庆功宴。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足球队、网球队、甚至是所有的地方都遭遇到了,于是我对运动这件事断念绝望了。」
「……一开始我原本以为高桥同学因为是天才,所以遭到别人嫉妒而失去队伍中的容身之处,不过最后竟然只是单纯因为个性太糟糕才被赶出来。责任完全出在高桥同学身上呢。」
「佐藤同学投出的直球与当时的我相比毫不逊色呢,我的玻璃心承受不了啊。不过说到这边还只是一半而已。」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对体育运动彻底绝望的少年高桥,重新变回了那个索然无味的小学生,就这样进入了国中。
「就算人渣也能接受义务教育呢。」
「佐藤同学,所谓的语言啊,即使是在讲同一件事,但根据说词的不同,有的会伤人,有的则是能让人得到救赎的啊。」
「毕竟在教育基础完善的日本,不论是怎样的人都能平等地接受中等教育呢。」
「渡部同学不愧是新闻社的人。像这样暧昧地包着糖衣的语词交替是很重要的呢。」
接着,说到国中和小学最大的差别,不管怎么说就是非社团活动莫属了。即使不参加校外的任何组织,也可以透过参加校内的特定社群,并热衷于自己的兴趣。然后透过这项活动能够学到自制和努力,知晓胜利与挫折的滋味,继而培育出友情,有时甚至还能培育出恋情。哎呀,社团活动是多么美好的系统啊。
——当时的少年高桥曾如此认为,就算说他肤浅也无可争辩。
不过,所谓的国中生都是那种肤浅的存在,所以不可以笑少年高桥。
接着,问题就是到底要加入哪个社团这件事了。少年高桥已经无法再次提起对体育运动的热情。小学时的队友们很多也在国中纷纷加入了运动系的社团,更重要的是,到了国中,体育运动已经成为体格优劣的竞争比拼,简直愚不可及。像这种好像要选出猴山大王似的事情,早该在小学时期就毕业了才对,少年高桥心里如此想着。但其实只是酸葡萄心理罢了。
不管怎样,用了消除法之后,少年高桥加入了艺文系的社团。
所幸的是,少年高桥所上的国中,艺文系社团种类繁多,非常兴盛。而且由于允许同时加入多个社团,这份幸运让少年高桥几乎参加了所有的艺文系社团。艺文社、轻音社、演奏社、话剧社、化学社、生物社、历史社、将棋社、天文社、漫研社、料理社、相声社等等……
「一定是以为,加入这么多社团一定能交到朋友吧?运气好还能交到女朋友对吧?」
「没错!」
「好可怜喔……」
「真的……」
然后,某种意义上很不幸的是,他果然还是个是天才。
少年高桥在所有的艺文系社团中全都发挥出了旷世的才华。不论如何都会受到体格限制的运动竞技项目上,就算是天才,中小学生也无法赢过一流的大人。但是表演或研究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少年高桥时而发表出连成年人都自叹不如的艺术作品,时而发现生物的新物种,时而用馒头好可怕引得哄堂大笑,时而确定出邪马台国(注:邪马台国是日本古代的倭女王国名。邪马台国被认为是日本国家的起源,关于邪马台国的所在地,传统上有畿内说与九州岛说,但因史料限制尚无定论)的位置,时而将自己做出来的超美味蛋炒饭独自全部吃掉等等,非常活跃。如果他能继续在艺文系社团多待上一段时间,或许教科书上就会记载著名为高桥座的星座或是命名为高桥元素的化学元素也说不定,这方面一直到现在还是个被人们讨论着的话题。
但是,少年高桥的大活跃是错误的。国中的艺文系社团如果没有程度相当的劲敌,就会变成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们待在社团教室中吃吃喝喝,顶多偶尔办个定期发表会或是文化祭之类活动的轻松团体而已。像这样共同享受悠闲开心的时光才是社团真正的目的,而且不管是艺文也好戏剧也罢,化学也好漫画也罢,也都与这种心态密不可分。在这种半吊子的社群中,认真发掘文化的少年高桥完全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烦人孩子。
基于这样的原因,少年高桥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所有社团中的累赘,而因为艺文系社团特殊生态的同调压力,具体说来大概是「那家伙总是不知道一个人在拼命什么,也太不会看气氛了吧。」「话说我们可不想那么拼命呢。」「因为那家伙在社团教室,所以今天我们去家庭餐厅打牌吧。」「我要玩UN0。」「怎样都好啦,快走吧。输的人要请喝饮料喔。」「耶~耶~」「呵呵呵。」这样的状况,于是他就被所有的社团排挤在外。与其说被排挤,他也觉得待不下去了,于是就自己退社了。
以文化祭的奇袭单独公演「高桥剧团现今一人最终公演」为终点,少年高桥退出了所有的艺文系社团。这个隐退公演是集歌唱、舞蹈、戏剧、相声、化学实验、试吃会、学术发表、同人志贩卖会为一体的综合娱乐表演,在偶然机缘下鉴赏过此表演的人们之间至今依然是个传奇。感动的呜咽、安可声、怒吼声、谗骂声、坐垫、火焰瓶、馒头、起诉书、教务主任、全体起立的掌声,以上所有东西化成漩涡飞向舞台,文化祭就在这样的大混乱中落幕了。
就这样,以文化祭为契机,少年高桥退出了所有社团,专心学习准备升学考试。不过虽然少年高桥在社团活动中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才华,但不知为何,在学习这方面却只有普通人的水平,于是经过了寒假的一番努力,成功考取了八百万学园的普通科。
他独自一人看着合格榜单,接着独自一人回家。





「嗯~于是就是现在这样子了呢。」
「等等,还有事情没说吧?」
「超美味蛋炒饭的烹调方法吗?首先将冷饭——」
「这个等下再记。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这一年的事情啦。高桥同学进高中后的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
「可是我发挥才能的时间点只到这里而已。这次报导的主旨不就是挖掘这个方面吗?」
「都已经讲到这里了,后续也告诉我啊。」
「后续就和你知道的一样啊。」
「不,我不知道。由于我这个人啊~比较那个,对于那种自以为是,以为大家应该都知道自己事情为前提的家伙们,全都很想直接一拳揍到他鼻子开花呢。」
「……那我就详细地说下去了,请不要让我的鼻子开花。」


进入高中的少年高桥,胸怀着一个决心。
那便是再也不加入任何社团的坚定决心。
而且,他觉得即使这样应该也毫无问题才对。
像八百万学园这么大的学校,肯定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回家社社员也一定比比皆是。
至少也能找到一个和我志同道合的回家社社员吧!
结果没有。
既没有回家社社员,也没有与他志同道合的人。
就这样春天过去了。在黄金周结束之际,除了少年高桥之外的班上所有同学都加入了某些社团。
春天结束之后,迎接夏日的到来,也是年轻人们绽放热情的阳光季节。然后就是暑假的到来了。
照射在肌肤上的太阳、刨冰、泳装、海之家、打西瓜、烟火大会、比基尼、高中棒球、学校泳装、动画回放、试胆大会、沙滩巾、还有夏日祭典。
再来一定要提到的就是社团集训了。即便是平日里一天好几个小时相处在一起的朋友,如果一整天从早到晚朝夕相伴的话,也能发现平时不曾看到的崭新一面。透过这许许多多的活动,就成为了萌发出几枝新的友情与恋爱新芽的季节了。也是让人际关系发生微小的,或是戏剧性变化的季节。这就是夏天。
可是对于暑假里从未踏出家门半步的少年高桥来说,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
由于高中棒球会唤醒悲伤的记忆,自然不会去看。唯独动画和时代剧的回放,以及除了星期六以外每天都能相见的塔摩利(注:日本著名的演艺人员)成了少年高桥的心灵支柱。
即使是这样,到了盂兰盆节刚过的时候,少年高桥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在一生只有一次的高一夏天里,交谈对象只有家人和塔摩利的话真的太悲哀了。而且其中之一还是完全的单向交流。因此,少年高桥下定决心出外看看世界。
  打算一人独自观看暑期电影而走向车站的途中,经过了一间家庭餐厅。被久违的夏日艳阳榨出汗水,准备在电影开始前先喝杯饮料小憩片刻的少年高桥,就这样走进了这间家庭餐厅。
  进到店里后,也结束了饮料自助吧的点餐,正准备起身去拿饮料的时候,他在好多张桌子并桌的团体座位上,发现了国三时期的同班同学。
是和高中的朋友一起来的吗?当高桥同学这么想的时候,桌子周围出现了好多张熟识的面孔。一人、两人、三人……应该说除了少年高桥之外的国三同班同学所有人都在场。看起来应该是在办国中同学会。当然,少年高桥并没有接到这样的电话通知。大家似乎都在高兴地畅谈着各自的高中生活。少年高桥只在饮料自助吧喝了一杯冰咖啡,便迅速离开餐厅,连电影也没看就回家将自己埋进了被窝。
少年高桥为在地下苦守七年时光,却因为柏油路的铺设而无法钻出地面的可怜蝉儿们悲悯着,就这么度过了夏季的残日。
而夏天结束,迎来了秋季。
班上的同学们一边互相展示着晒黑的痕迹,一边互相讲迤着夏日的回忆。
暑假之前还戴着俗气眼镜的班长换上了隐形眼镜,头发也染成了淡淡的茶色。她变得有女人味了。这让他觉得夏天真可怕。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秋天是个忧愁的季节,也是学园祭的季节。
静谧的秋日令少年高桥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一边倾听钤虫的歌声,一边思考着。
现在如果有出现邀请我加入某个社团的人出现的话,无论哪里我都去。
体育系社团也好,文化系社团也罢,我都参加,然后这一次一定要和其他社员好好相处。
不要只在乎自己的事情,要成为能关心周围大家的人。
——至今为止的我都错了,但正因为如此,这次才有重新来过的决心!
这只不过是错觉。
原本就不会有任何人来邀请我加入社团。
即使如此,学园祭还是到来了。虽然学园祭的节目的确以各种社团为主,但同时也进行着许多以班级为单位的活动。
少年高桥重新思考着,这次尝试改变了一下视角。
——我属于回家社,跟参加社团的大家相比更能自由地使用时间,所以就来帮忙班上的节目吧!然后以此为契机,在班上交朋友吧!
而班上的节目是负责休息室。


学园祭当天,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一隅,他孤零零地呆望着校庭。后夜祭的营火美丽地熊熊跃动着。
  透过学园祭而变得亲密,看着熊熊燃烧的营火而兴奋起来的三对情侣,本想在无人的地方亲热一下,走了一组又来一组地来到了夜晚的休息室,然而他们都在和少年高桥对上眼后,纷纷露出怜悯的神情匆匆离去。
高桥同学明明一语未发,但最后一对情侣却察觉到了,
「总有一天,一定会遇上好事的。加油!」
他们如此激励着少年高桥。
结果好事还是没有降临。


秋季结束,迎来冬季。
忌讳的圣诞节与忌讳的情人节也都与少年高桥无关地飞逝而过,冬日的寒冷无情地冻结了少年高桥温柔的心。
——喔喔,世间寒风胜吹雪,永结吾心若冻土,风愈盛,冰愈结。若汝邀吾入名为社团之愚极之所,吾将全心全意予汝阴暗之憎恶。以纸黏土塞满汝之室内拖鞋,用汝之手机电邮登录交友网站,将宝特瓶中之可乐换成酱油,将重口味的A书丢进汝之老家邮筒,里面夹上「借我的这本书,现在还给你。谢谢。」的信!虽然少年高桥做出如此黑暗的决意,所幸没有任何人邀请他加入社团。
之后春天到来,稍稍解开心中芥蒂的少年高桥,第一人称终于变回了「我(Boku)」。但果然到现在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所以第一人称用什么根本没差。





「于是经过这些有的没的后高中第一年就结束了,进而升上了二年级。然后我与佐藤同学就相遇了。」
讲完之后,我偷偷观察着倾听我故事的两位少女。
渡部同学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低头按着眼角。
佐藤同学则一脸尴尬地边将视线从我身上避开——
「啊……嗯……那个……请你喝罐装咖啡吧。啊,还是再去咖啡厅社如何?」
佐藤同学勉强摆出不自然的笑容这么说道。
「跟那个比起来,我都讲到这里了,佐藤同学感想如何?」
询问之后,佐藤同学望着斜上方的空中,用比刚才更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总有一天,一定会过上好事的。加油!」
少啰嗉!少年高桥这么想着。





  近藤修一的早晨来得很早。
他总是早上五点起床,在附近慢跑流汗。回家之后冲完澡,吃完早饭后参加棒球社的晨练。这是他每日必行的课业。
虽然晨练到筋疲力尽之后紧接着还有学校的课程,但他绝不会因此而敷衍了事。
在学校里的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大家的宠儿。不论所属社团和性别,也不论学年,他总是被许许多多的人簇拥着。在他周围的欢声笑语从未断绝。
不过,这也只维持到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为止。
放学后的他,基本上每天都被棒球社的练习所填满。他所属的第一棒球社,是好几个棒球系社团中最为传统,也是人数最多的名门中的名门。练习的量与质相对的也非常严苛。
练习结束的时间每天都超过七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吃完晚饭洗完澡后,接着再写完作业并做好隔天的准备,在十二点前就上床就寝。
他的日常就在每天如此的反复中度过。
他是在投手台上绽放耀眼光辉的王牌投手,但他的日常绝不奢华。这份光辉,正是脚踏实地日复一日地辛劳累积起来的。
本次采访,捕捉到了第一棒球社的二年级王牌,近藤修一最真实的一面。


——棒球社的练习似乎每天都从很早弄到很晚,不觉得很辛苦吗?
「辛苦是很辛苦没错。每天也都有想过要放弃。」
——每天都有吗?
「是的。不过……」
——不过?
「因为我喜欢棒球。所以虽然辛苦和快乐两种心情都会有,但每天的快乐要比辛苦略胜一筹。所以我才能继续坚持直到今天。」
尽管有些羞涩,他还是展露出毅然决然的神情而给出这样的答案。





读到这里,我合上了报纸。
「……渡部同学,这是?」
「是第一棒球社备受期待的王牌,近藤修一同学的采访报导呢:」
「我的报导呢?应该刊登在今天报纸上的我的报导呢?」
「……眼镜啊眼镜在哪里呢,不行,眼镜不见了什么事情都无法思考了呢……我的眼镜在哪里啊,眼镜啊眼镜……」
渡部同学一边扮演传说中的相声大师,就这样背向我,步履蹒跚地准备脚底抹油落跑。
  「眼镜就在你眼球前方吧。」
「啊,真的耶……越是近在咫尺的东西越是注意不到呢。幸福也是……眼镜也是……」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多谢高桥同学,我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那我先闪了!」
「跟那个比起来,我的报导呢!」
在我百般逼问之下,渡部同学嫣然一笑,
「被驳回了!」
她将残酷的文字说出口来。
「哎呀~其实我也很难过啊,而且最难过的应该是我才对吧~虽然下足了功夫去写,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对高桥同学的过去描写过头了喵~不知为何编辑部里满是『刊登这种东西的话根本就是个用笔进行霸凌的行为吧!』或是『你又想把报纸私有化来报复别人了吗?』还有『不可能存在如此令人生厌的少年。别搞创作啊,给我采访真实存在的人。』之类的各种议论和指摘。总之这篇高桥文就被撤回,换上了预定在翌日号上刊登的原稿了。」
「……」
「哎呀,其实什么也没刊登上去的话多少也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是有在别的地方刊登了高桥社的宣传内容喔。看看第三版吧。」
我勉为其难地翻开报纸。
「第三版……『流星使者社的星座占卜』……?山羊座的您,可能会有新的邂逅。幸运物是粉红色的……」
「错了错了。是这里,这里。」
渡部同学所指的地方,排着好几条单行广告。虽说是广告,当然不会是刊登一般企业广告的那种版块,而是刊登关于学生以及社团活动内容的东西。


「来柔道社吧,结实的年轻人。不问经验。有意入社或见习的人请找三年八班 猪熊迄」
「用正统咖啡来放松的片刻,还有自制烤饼。咖啡厅社在第三活动楼二楼里侧」
「总是笑眯眯的金融社 无审查、无担保即可现贷TELxxx-xxxx-xxxx」
「急征乐团成员,募集我方主唱之外的成员。音乐性面议。二年三班矢岛」
「送您可爱的猫宝宝。三年十二班 吉田」
「钤木社 社员募集中。详情请咨讻附近的钤木」
「杉山同学,请把我的SEGA S●turn和P●太(注:原文为ぴゅぅ太,日本以前的复古键盘式游戏机)还给我。二年九班 大泽」
「社团的烦恼与麻烦,全都包在天才高桥身上吧!将您的烦恼干净利落地解决!
社团活动的综合咨询高桥社位于第六活动楼二楼mail:[email protected]


  「以我的权限给你刊登了两行喔,是两行喔。」
「嗯~虽然很小,但最初的目的有达成就好。总而言之就先这样看着办吧,如何,高桥同学?」
「……」
「这样一来,从明天开始高桥社的委托一定会蜂涌而至。要开始动真格的了喔。」
「……」
「高桥同学,难道你很想上报纸吗?」
「……没有那回事。所谓的登上媒体的本质就是将名为自己的东西暴露在匿名的大众面前那不仅是出卖自身的情报更是将自身的社会价值全部抛售的行为为情报化的社会中时而存在的夸大虚拟带来真实性的流通用真实给虚拟提供负反馒——」
「你真的想上报纸对吧?」
「少啰嗦!」
我抢过报纸,向着夕阳一路狂奔。
就这样直接冲回家,盖上被子赌气而睡。




第四章 有个明明就没有智能型手机却对智能型手机了如指掌的家伙呢


报纸上一两行的广告照理说应该是起不了多大的效果。
我本来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从广告刊登出来的当天开始,「社团活动综合咨询高桥社」的电子邮件信箱中就收到了好几封委托邮件。
在校内报纸所带来的惊人宣传效果的推动下,在这包括获得新进社员在内的社员变动率超过九成以上的四月初里,刊登广告这件事的效果势必立竿见影,也给人一种想要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积极开展社团活动的那种姑且一试的心情。
虽然也曾想过是不是筛选出对佐藤同学的野心多少有帮助的社团再选择是否接受委托比较好,但感觉创社之初对工作还是不要挑三拣四。接到什么就做什么吧。
就这样,高桥社的传说拉开了序幕。





首先我们前往的是拉面社。拉面社原本是四处走访店家并品尝拉面为主的社团,之后想必吸引并聚集了一群拉面狂热者并开始自己做起拉面,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像咖啡厅社那样开始制作并贩卖起了拉面。
「不过,生意却不怎么好……虽然价格的确比学生餐厅高一些,但在使用食材上是学校餐厅的东西所无法比拟的上等食材,而且相同的东西在街上吃的话价格比这边要贵上一倍呢。然而却怎么样都不受欢迎……」
拉面社社长为此感到非常烦恼。
让这个不受欢迎的拉面社受欢迎,正是需要我拿出本领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要做的事情突然完全变成了餐饮业顾问的工作,和社团活动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虽然这么想,但因为我是天才所以这种程度根本就小事一桩。
「总之,先让我尝尝味道吧。」
我边用了不起的口吻说着边在拉面社的吧台上入座,我这是故意摆出一副了不起的姿态。
与其点头哈腰倒不如先摆出高姿态才能让对方心悦臣服地对自己书听计从。漫画里基本上都是这样,令我受益匪浅。
「没问题的,尽管包在高桥同学身上吧。」
边摆出业务微笑,佐藤同学也在我身边坐下了。
拉面社的大厨,应该说是社长快速地开始煮面,他有着炉火纯青般的手艺。其他社员也一手好本领地开始备料,看得出来动作也很熟练。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们想要开店的心情绝非三分钟热度。
「我和家人虽然去过中华料理店,但并没有去过拉面专卖店呢。」
佐藤同学饶有趣味地看着社员们的作业。
「唉!女生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吧。换成男生的话,特刖是体育系社团的男生结束社团活动之后感觉就会去拉面店呢。」
「高桥同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别说拉面店了,和家人以外的人吃饭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从小学的营养午餐之后就没有过了的样子。」
「高桥同学,笋干是怎样做出来的呢?」
佐藤同学突然毫无逻辑性地改变了话题,不知道是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还是她的温柔使然……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
「让两位久等了,为您送上酱油拉面两碗喔。」
我们的面前送来了热腾腾的拉面。
「哇~好厉害,好像很好吃。那我开动了。」
  佐藤同学双手合十之后啪一声地将竹筷分开。这个女人外在的礼仪果然很端正。佐藤同学美味地吸着上等的面条,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好吃!」
抬起脸后,一脸感动地赞扬着。
「嗯,那我也不客气地开动了。」
我首先用汤匙舀起一勺汤汁,在舌尖上品尝味道。
「唔……」
我的举手投足,感觉都牵动着以大厨为首的拉面社社员们的视线。品尝过汤汁之后,终于开始对面条下筷。为了让汤汁充分地裹在面条上,首先先让面条在碗中漫游,然后再一口气吃掉。
「唔……!」
吃完一口面后,我放下了筷子。听见了拉面社社员们紧张地吞口水的声音。
我合上眼后,再猛然地睁开。
「做出这碗拉面的是谁!」
我起身大叫着,社团教室内瞬间被寂静所笼罩。数秒过后——
「呃,那个……是我。」
大厨畏畏缩缩地举起手。
「我知道,毕竟是在我眼前做出来的嘛。」
「那……那为什么还要问?」
「这是确认,以及演出。」
我再次坐回吧台前的位置。
「那么,是否合您口味呢?」
神情紧张的大厨话语刚落——
「虽然我没什么去过拉面店所以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的确很好吃呢。」
佐藤同学偷偷看着我的脸色如此说道。
我装模作样地将视线扫过全体一圈,然后开口说:
「这是将高级食材的鲜美引出最大限度,汤头、配料、面条全都经过细致的处理,将绝妙的技法发挥到极致的美妙拉面。与其说的确很好吃,倒不如说是非常好吃——就是因为如此才不受欢迎。」





「在极品酿造酱油所制作而成的高汤中,加入罗臼昆布、秋刀鱼干、沙丁鱼干、比内地鸡熬煮而成的汤头。没有加入任何化学调味料。面条也是用自制的特制手工面。连叉烧和笋干还有卤蛋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
  「所以才不行。」
我将大厨自豪的介绍突然打断。
「所以说不行到底是……」
「问题在于这里并非是街上的拉面店,而是高中校园里的一家店。这个社团原本是以走访店家并品尝拉面为主而设立的社团吧?」
「是……是这样没错。」
「所以,你们在拉面上的造诣必然远远高出了普通学生。然而如果是高中生的话,先撇开快餐店和中华料理店不谈,大多数的学生到拉面专卖店吃拉面的频率平均是三个月去一次……而像这位佐藤同学这样没有去过拉面专卖店的人也并不少见。但另一方面,换成你们的话又是如何呢?」
「因为是社团的关系,所以最少一周一次,多的时候一周去三到四次左右……」
「就是因为这样才创造出了如刚才介绍般那样连专业人士都自叹不如而充满滋味的细致汤头!」
我将紧握的拳头敲打在吧台台面上。稍微有点痛。
「那个,高桥同学」
「怎么了,栗——佐藤同学?」
「栗……?不是,我是想问,为什么连专业人士都自叹不如的美味却不受欢迎呢?」
「也就是说呢,因为这个拉面是狂热分子用狂热的感性以狂热者为对象所创造出来的狂热拉面啊!」
「狂热拉面……!」
冲击在大厨的脸上飞驰而过。
「的确拥有无可争辩的美味但也仅止于此,缺乏简单明了的冲击力!换作是口味挑剔的成年人,想必能够理解这细致的美味。但是对于喜欢垃圾食物的高中生来说,这只不过是稍嫌清淡的拉面罢了。与其专程去拉面社的社团教室吃比学生餐厅贵很多却无法留下印象的拉面,学生们更愿意去吃价格便宜还能配上其他配餐的学生餐厅拉面套餐啊!味增、盐味、酱油、豚骨,选择这四种业务汤头的拉面,配上业务炸鸡或者业务可乐饼或是不知原本为何的业务炒肉制品之类的,将之凑合着下肚之后,这样才能感到美味并填饱肚子。让舌尖功力不足的高中生吃如此高级豪华的拉面,好比是给三岁孩童读川端康成的文学一样。所以说,需要像某个红豆面包把某个细菌打倒那样的明确理由才行。也就是说,重点不在于展现味道,而是带给食客那种仿佛被人拽着脖子的暴力味觉所带来的震撼,不这样是无法给食客留下印象的!」
「这……这么说的话就是要在高汤上加强,将动物系汤头的比例……」
「错!根本性的问题就错了!把细致而巧妙的高等技法全都忘掉!」
「这样一来,我们究竟该做怎样的拉面……」
「这个嘛,首先在汤头里将盐和油脂猛加到极限!热爱垃圾食物的高中生无法了解细致的调味!盐和油脂,接着还有绝对不可或缺的化学调味料!汤头的味道就用这三个来打造!然后是份量!所谓的高中生只要有饱足感刺激中枢便能感到幸福,是个只要味道够浓厚就能满足的生物啊!另外叉烧只要便宜就好,然后切厚一点并将它完全浸泡在重口味的调味料中腌制即可。肉!总之就是肉!精心处理的笋干一概不需要!」
「面……面条呢?」
大厨已经被我的气势所压倒。我还得再推一把才行。
「面条啊。虽然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面是札●一番(注:札幌一番,为日本著名泡面),但那达到神之领域的艺术之面,外行人不可能模仿得出来,而普天之下与这个面最搭的就是附带在内的汤包粉了。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就反而会变成只是把札●一番端上来卖的店了。所以之前说过了,要用能够吸收那浓厚油脂的汤汁的话就需要准备极粗的面条。小麦的品种怎样都好,这个面最需要的就是重量与体积。而理所当然地份量一定要是超越一人份的大份量。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地创造出大排长龙,直接刺激高中生本能的究极高桥式拉面了。概念就是『一碗折寿十五分钟的拉面』。」
我列出一句浅显易懂的短句,并简洁地将拉面的概念传达出来。
「再来就是因为份量增加会导致翻桌率降低,所以这个部分可以增加冰沙这类的清爽类品项来提高来客消费单价。如果是针对在乎脂肪摄取过高的人,则用黑乌龙茶之类的或许就行了。」
「……真的说了些餐饮业顾问平常会说的话呢。」
该说的都说完之后,我再次坐回吧台并环视四周。然后——
「大厨!那样的话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拉面了!」
「就算成本变高也无所谓,多花些工夫也无所谓,相对的,我们要将真正美味又健康的拉面提供给客人,这才是我们的信念啊!」
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听我解说的拉面社社员们纷纷大叫了起来。然而,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等待大厨开口。不久后,大厨沉重地说道:
「不……高桥老师说得没错。」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被当成老师了。
「大厨……」
拉面社的社员们神情困惑地等待着大厨的发言。
「只有初次来店的客人这件事,也就表示没有人想再来吃一次我们的拉面,也不是让人想向朋友推荐的拉面。我们只是在自己的团体中互相看着拉面狂热者的脸而制作着拉面罢了。当我们趾高气昂地宣称客人一定会喜欢我们的拉面的同时,却连客人的脸都没在看,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看啊……」
大厨抬起脸,露出毅然决然的表情。
  「高桥老师,我决定就这么办了!我要用盐与油脂和化学调味料满载的猪食拉面,称霸这所学园的外食系社团!」
外食系社团是什么东西啊?而且我并没有说到猪食这个程度。
虽然我这么想,不过只要大厨提起干劲的话就好了。
我与大厨牢牢地握住彼此的手。





「总之拉面社就先这样再看后续发展了。佐藤同学,接下来呢?」
「接下来的和拉面社风格稍微有点不同。」
「以社团活动来说,拉面社的风格已经很奇葩了,所以应该不要紧。毕竟我是天才。」
「不愧是高桥同学呢。那么,接下来是不受欢迎的荞麦面社希望崛起。」
「差距搞错了吧。哪里是风格,根本只是面的颜色不同。又是食物不说而且还是面。」
荞麦面社原本是四处走访店家并品尝荞麦面社为主的社团,之后想必吸引并聚集了一群荞麦面狂热者并开始自己做起荞麦面,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像拉面社那样开始制作并贩卖起了荞麦面。
「不过,生意却不怎么好……虽然价格的确比学生餐厅高一些,但在使用食材上是学校餐厅的东西所无法比拟的上等食材,而且相同的东西在街上吃的话价格比这边要贵上一倍呢。然而却怎么样都不受欢迎……」
荞麦面社社长籼拉面社社长的困扰一字不差,而且一样对此感到非常地烦恼。
他们的烦恼就像是自己创业并在外食企业赌上人生却出师不利的原企业战士般,完全不像是高中生该烦恼的问题。与其烦恼餐饮店的经营状况,是不是更该去烦恼一下将来的出路和朋友间的人际关系以及恋爱的烦恼呢?
最中肯的解决方案就是「那么不玩社团了怎么样?或者继续进行社团活动,但仅限于走访兼品尝而不要去营业这样不好吗?」虽然是充满建设性的建议,但说出来的同时一切也就结束了。这样无法提高高桥社的名声。
当然,因为我是天才的关系,所以早就在一瞬间就想出了对策。
「原本的味道就不差了,而且就算改变荞麦面的味道或份量,带来的冲击力依旧很单薄。所以把价格提高一倍,追求高档的感觉吧!荞麦面可以维持原状,在内部装潢和餐具上做变动!把这些看起来像是在百元商店里买到的塑料餐具全都扔掉,换上请陶艺社制造的餐具!这些学校指定的运动服也别再穿了!换成高级荞麦店风格的服装!改变外在感观的话,给客人的印象也会骤然改变!客人来吃的不只是料理,还有感觉!」
「可……可是,价格翻倍的话,高中生的顾客就没办法轻松进来了……」
「这样才好!不要管学生而是瞄准老师的钱包!原本就是良心价格了,就算加倍也只有七百圆。七百圆的荞麦面对高中生来说的确是个心痛的价格,但对社会人士而言只是普通的午餐!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烦人的学生才更能吸引老师。送外卖到办公室应该也没问题吧。而且因为是学生无法轻易出手的价格设定,反倒能吸引某些人对优越感的追求,让那些个性张扬的学生心甘情愿破费!」
「我了解了……高桥老师,就这么办吧!」
「上吧!」
「我要称霸这所学园的外食系社团!」
「称霸吧!」
就这样,蔷麦面社的咨询也宣告完毕。不愧是我。
不过,佐藤同学问不容发地将我带往下一个社团。
「高桥同学,下一个是乌龙面社喔!」
「……难不成再下一个是意大利面社吗?」
「不,是流水素面社。」
我的确在全国少年手打乌龙面选手权大赛中仅次于香川县代表而获得第二名(实质上应该算是第一名。毕竟香川县代表在这个大赛上结合春夏已经获得连霸一百七十次了,就算是天才也绝对不可能赢过出生在修罗之国的战士们。),也在世界流水素面选手权大赛中击败不丹代表荣获世界第一。正因为是这样的我,所以不管是乌龙面社也好,流水素面社也罢,给予他们补救策略简直易如反掌,但这种情况是不是太集中过头了呢?
「面类社团以外的委托呢?应该说,面类以外的社团才是正常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都是集中在面类呢。呃,面类以外的话……业余无线电社也有不受欢迎烦恼委托。」
「就算是我这个天才也没办法与时代抗衡。而且比起无线电,智能型手机还比较方便。」
「那么总之就是面了。」
就这样,我化身为手法高超的技术顾问,不断为学园中的面类社团补救策略。
不过,世上毫无疑问还有很多很多我所不知晓的面类。
我才正要开始品尝而已。
品尝那无止尽的面之旅程……
高桥面王传 完。
敬请期待高桥同学的下一期社团活动。





「高桥面王传是什么东西?」
「就是说,面已经吃到撑不下了啊。感觉今天一天把一辈子的面类解说都说完了。在越南料理社提议以女学生为专攻的越南米粉之后的记忆都好模糊。」
「那个我也有点着迷了呢。话说回来高桥同学真的是天才呢,直到吃过那个越南米粉之前,我都以为高桥同学只是口气狂妄地要嘴皮子,没想到真的是做越南米粉的天才。」
「什么,你怀疑我的才能?」
「因为,只凭资料是不可信的吧?果然还是得亲眼看到才准。」
「如果我不是天才的话你该怎么办?」
「到那时候就说掰掰啰。」
「你看中的只有我的才能吗!」
「一开始不就说过了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
虽然有点寂寞,但或许对我直话直说还比较好。
虽然佐藤同学现在只看中了我的才能,但有朝一日一定会注意到我的个人魅力。
「不过今天真的是累坏了呢……感觉今天一天就见了去年一整年见过的人数,还有说了一整年份说的话。」
然后,还提了这辈子份量的关于面的提议。
总之之后也去了业余无线电社,告诉了社长这个世界上存在著名为智能型手机的最新尖端部件之后,得出了解散社团,所有人去购买智能型手机的结论。于是可以说,我接受委托的所有社团都获得了救赎。
  「嗯,辛苦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差不多就先这样吧。」
   回过神来,天色已渐渐暗去。周围的人潮里,只剩下走向校门的学生。
「那么,一起回家吧?」
我鼓起了全身所有的勇气,尽可能自然地开口这么问道。
「不了,委员会还剩很多文件必须等着我回去处理。今天几乎片刻不离地陪着高桥同学,结果文件剩了很多没处理呢。」
佐藤同学用笑容婉拒了我的邀请。
「啊……这样啊,那么明天见。」
虽然我摆出完全没有感到失望的表情,不过或许也被佐藤同学看穿了。
「嗯,明天见。」
佐藤同学挥了挥手,跑向委员会的方向。
「唉,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回家。」
自言自语地嘀咕完后,我拿起手边的东西走向社团教室。
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不可思议的充实感却充满了身心。
「明天见……」
将这句话,试着再次低语出来。
  有个明日之约感觉并不坏。




第五章 高桥柔侠传


「高桥同学。面类企画的口碑似乎传开了,越来越多的社团发来委托了呢。」
佐藤同学一边操作着智能型手机一边说着。总而言之,后来佐藤同学的店子邮件信箱变成了高桥社的窗口。
「真的吗?我真不愧是天才。」
「差不多可以有选择性地接受委托了呢。」
「不是按先后顺序?」
「并不是义务帮助其他社团的喔,必须选择将来能成为我选举上助力的社团才行。」
「这倒是原本的目的没错。不过成为选举助力,具体来说指的是什么?」
「这个嘛,比方说暴力!」
佐藤同学挥起紧握的拳头,强而有力地宣言:
「一个人要支配别人所需要的力量有各种形式……比方说权利、财力、魅力……在这些人类能够行使的力量中,最原始而且最普通的力量,那就是暴力!换句话说,为了实现我们的野心,暴力是不可或缺的!」
「……」
「怎么了高桥同学?好像情绪比平时还要低落呢。」
「因为你说暴力什么的……话说卖弄暴力反而会被讨厌吧。」
「的确也有忌畏暴力的人存在。我也属于这种人。」
既然如此,麻烦你稍微收敛一下语言暴力好吗?
「不过,一个人要让别人顺从自己的时候,暴力是最见效的手段,这也是无法动摇的事实。当对方诉诸暴力的时候,必须身负能够与之对抗的力量才行。能与蛮不讲理的暴力对抗的就是暴力,不,或许应该换种表述方式称之为武力比较好。没错,我们需要的就是武力啊!」
佐藤同学再次紧握拳头,挥打至我面前。
「所以呢,正好有个跟这个理念非常相符的社团发来委托了。你觉得是哪个社团?」
「要说武力的话,应该是指的是进行武术或者格斗技之类相关活动的社团吧?」
「正确。不过呢,不知道是需要练习对象,还是找外力对抗其他社团,具体内容却没写清楚呢……但如果是高桥同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不要……」
「为什么?战斗在少年漫画里不是都很热血沸腾的吗?」
你这是漫画思维。
「说实话,我的个性其实并不适合武术或者格斗技这种认真决胜负的战斗。就连一般的不良少年都怕,经常在想回家路上要是被恐吓该怎么办。像是之前给面类社团补救策略那种就没关系。就算失败也要不了我的命,而且料理对决就算输掉也不会死。可是武术或者格斗技实质意义上是真正的战斗,会痛,而且会死耶。」
「但痛的又不是我。」
「也对,留下痛苦回忆的是我呢。」
我对无法感受他人痛苦的二十一世纪可怕青少年感到不寒而颤,这个国家的将来究竟会变成如何呢?
「总之,我无意奉陪就是。」
「如果高桥同学不想主动去做的话,那我就只能创造出这样的状况了……」
「What's?」
「就我个人来说,不管是透过接受委托来卖他们人情,或是透过战斗压制将他们纳入高桥社麾下都可以。倒不如说,这种简洁明了的方法或许更好也说不定呢。只要将贴上高桥同学大头照的挑战书随便到处投递,自然会有人来找高桥同学战斗吧?」
「才不会,武术家和格斗家他们才没这么无脑,就算被挑战了,我也不会应战。」
「无论高桥同学怎样贯彻不抵抗主义,被打了还是会流血喔。举白旗的地方被炸弹轰炸也是会死人的呢。」
「我明白了……我做。」
「不愧是高桥同学!我一直都很相信高桥同学呢!」
看来这个环节上还是妥协得好。继续违逆佐藤同学,搞不好就会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被逼着与空手道社&拳击社&摔跤社&肌肉健壮小哥们的联合大军发展成喋血风云录也说不定。
「……那么,这次是哪个社团的什么委托?」
「那就开门见山地说,是柔道社喔。」
「……好痛痛痛,怎么搞的,突然肚子好痛。痛得翻滚啊!」
「这是在耍哪门子的猴子把戏?是笨蛋吗?要不要吃点治脑残的药?」
「就算要我当他们的对手,如果不是贫弱的社团我不要!柔道在武术与格斗技系社团中可是龙头中的大龙头啊。这所学园的柔道社就算有上百名社员也不足为奇,那种校内第一猛者密度最高的社团我才不想去!」
「然而现在,柔道社的社员只有一位,换句话说,柔道社正面临着即将废社的危机。已经弱小得不能再弱小了。就算是卡波耶拉社(注:来自巴西的一种介于艺术与武术之间的独特舞蹈)也有十人以上呢。」
「是这样吗?」
「毕竟我隶属于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社团相关的情报是错不了的。」
「……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我绝不说谎。」
由于语气中带着非常强烈的谎言味道,所以反过来说应该是真的没错。
「顺带再做一次确认,高桥同学柔道也行的吧?」
「这应该最一开始就要确认的吧。实不相瞒,毕竟我是个天才呢。过去也曾经被称为空气摔手高桥。」
「空气摔?有那种技法喔?」
「空气摔是俗称,技法正式名称为隅落。是不用扫开对方的脚,只利用对方身体动作就能将对方摔出去的高等技术。哎呀,毕竟我是天才,空气摔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是游刃有余。」
「在班上的存在感也与空气相当呢。」
「尽管平常没有特别被意识到,但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对吧?你说对吧?」
「会伤害到高桥同学的真实回答和不伤害高桥同学的虚伪回答,你觉得我做出哪种回答会比较好呢?」
「已经伤害到我了……算了,现在动身去柔道社就行了吧?」
「那个,还是先读这个会比较好沟通喔。这是对方送来的信。」
佐藤同学将对折过的纸递到我手上,触碰纸张之后发现似乎是和纸。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这疑似书信的纸。
「呜喔……」
我被这下意识发出声音般的魄力给压倒了。
上面用极粗的文字——
「至高桥阁下:
四月X日 申时 第四校舍后方 第一棵杉树下恭候
柔道社主将 猪熊辰虎」
如此写着。
「佐藤同学,这封威武霸气的挑战书是……」
「上面对决斗的事只字未提,或许是喝茶邀约也说不定。」
「而且猪熊辰虎……从名字就可以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猛者气息。而且还是个充满着雄壮猛者气息的名字呢。」
「名字并不一定能表现体格,而且又不一定是决斗。因为对方社团只有一个社员,会不会是希望你能去当练习对手呢?」
「……怎么说呢,不太想接这个案子啊。」
「为什么?」
「尽管我是天才,在柔道方面也算是颇有心得,但真要说起来我其实是受身的天才。在摔人方面只能算是有点天才。而且让我和男性同胞之间互相推挤互相拉扯,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干劲呢……」
  「高桥同学,谁说过猪熊学长是男人的?」
「咦?……继续说,我对这个情报有点兴趣了。」
「虽然勇猛的名字或许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但怎么没有想过超级美少女柔道家,猪熊辰虎(17)的可能性呢?」
「佐藤同学……难道说……」
「还有,柔道中有种名叫寝技的东西吧?如果在校内发现不检点的行为,照我的立场必须要上报给风纪委员才行,不过若是出现在武术比试中的话,那我也无可奈何了呢……」
「佐藤同学,不要阻止我。我要前往那柔道之路。哪怕我被上四方固压制住也不要放弃这个委托。因为这才是我的男人之道啊。」
我下定决心要朝柔道之路笔直迈进!





我边走边跳地朝向约定好的一棵杉树之下,有个人如仁王像(注:表示像仁王像般双脚与肩同宽,富含威严的站姿)般气势磅砖地站在那里。
周围没有人影,想必他就是我的目标对手了。
他身高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但并不是属于修长型的身材。他的肩宽也呼应着他的高度,如巨岩一般的身体上,裹着一件衣袖和下襬都已破烂不堪的柔道服。粗壮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双脚大开地站着,背脊宛如参天亘杉,步法犹如根扎大地般稳固。腰带自然是黑带,远远望去也能看出磨损严重的黑带已褪到接近灰色。这条腰带在主人的人生中度过多少岁月,想必不需说明也明白。那炯炯有神而锐利的眼光,让人联想到猛禽类。虽然那与高中生不符的夸张胡须茂密地丛生在他的嘴边,但那让人觉得一点也不滑稽,而且还非常相衬,宛如战国武将或是昭和时代军人般的风采。
奇怪?美少女柔道家呢?
我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然而眼前果然还是一名豪杰。一名男性豪杰。
「不会吧!开玩笑开玩笑的,那绝对是幻觉。」
我边这么嘟嚷着边揉着眼睛,再次定睛一看,果然还是一名豪杰。
用汉语拼音来写就是Hao Jie,用罗马拼音来写就是Gouketsu。
在所有「杰」之中战斗力与男子汉力最高的「杰」,就是豪杰的「杰」了。
按生物学上的分类来说,就是与关羽、张飞、室伏广治、亚历山大·卡列林分类成相同物种的家伙站在那里。
他站在杉树前,双手交叉仿佛仁王像般的样子完美诠释了「豪杰」一词。可以断言的是,如果这样还不算豪杰的话,世界上就不存在豪杰这个物种。感觉我已经把这辈子里要用的「豪杰」这个词都用光了。
  也就是说,我被佐藤同学欺骗了。
「好,回去吧。」
「你就是高桥阁下吗?」「——咿!」
在我下定决心要逃走的时候,豪杰突然缩短了与我之间的距离。不愧是柔道家,巨大的身体行动起来依旧敏捷。
「你就是标榜社团活动综合咨询的高桥社社长,高桥阁下对吗?」
「不,那个,说是又不太是……」
「再重新报上名字吧。在下是柔道社主将,猪熊辰虎。」
就连最后的希望,说搞错人呼咙过去的可能性都被这豪迈的声音给击碎了。
「啊,是。我是高桥。请别杀我。」
我也万念俱灰,害怕得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报上姓名。
豪杰猪熊学长「嗯」一声地点头。话说回来,从如此近的距离看上去,正是如肉眼所见的豪杰。而且明明是高中生却用「在下」这个第一人称自称,绝非等闲之辈。
「劳阁下大驾了。本来应该在柔道场相迎,可在下一个人使用柔道场会给其他社团造成不便,故把阁下叫来这里。虽然身居有事相求的立场,但用书信把阁下叫出来实在有失礼节,还望海涵。」
  纵然言词有礼,可从眼神中只能看出「有胆子说NO的话,瞬间就把你拧死,还望海涵」式的威胁。海涵or死的二选一情况下,根本没有不海涵的选项。
  
「……不,完全没关系,倒不如说我最喜欢被叫出来了。」
「唔,是这样吗?如此甚好。」
猪熊学长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来并点点头,用他粗壮的指头抚着胡子。
「那么高桥阁下,我们就早点进入正题吧。」
别开玩笑了。虽然没有其他社员这件事和佐藤同学说的一样,但我可没听说有这种怪物在等我啊。总之只能谦卑一些了。在谦卑的基础上,一边和气地交谈,然后蒙混过关。
「高桥阁下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实在太装模作样了。嘿嘿,请轻松地喊我高桥虫就好。」
当我哈着腰,双手揉搓着,做出卑贱的笑容时——
「啊,高桥同学!怎么搞的?怎么在这种地方?」
佐藤同学以非常做作的态度一边挥手一边跑过来。如果将她的样子拍下来的话,仿佛就像是运动饮料或小点心的广告中会出现的青春爽朗美少女一样。可是,我深知她内心的肮脏。
这家伙玩弄了我青少年毫无污点的心灵。
「那个,猪熊学长。我稍微跟那个内心有点肮脏的女人说说话,请稍待片刻。」
「这样啊,无妨。那在下就一边锻炼一边等待好了。」
猪熊学长转身面对巨杉之后,用手拿起缠在杉树树干上的带子。之前都没注意到,原来杉树上缠绕着带子。由于巨杉的树干腰身是猪熊学长的好几倍,缠在上面的带子似乎也不是普通带子,而是特别订制的。带子上手抓的部分也被磨破了,恐怕猪熊学长平时就在把这个巨杉当对手练习吧。猪熊学长双手握住带子两端之后,以非常迅猛的气势开始练习。
本以为有好几个人粗的巨杉会纹风不动,殊不知猪熊学长的每次摔击都震得枝叶沙沙作响。
太危险了,这要是对上的话不是必死无疑吗?
没有因为不是美少女而生气上去直接开打,真是谢天谢地。
「怎么了高桥虫同学?脸色很难看喔。」
「谁是高桥虫啊!」
「不是你自己让人这么喊的吗?」
「原来你听到了啊……我是觉得这里不谦卑一点就会被杀,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啊!」
为了不让猪熊学长听到,我小声地怒吼起来。
「那么称呼你虫同学可好?」
「你这叫法感觉很像昆虫博士,似乎也不是不行……」
「所以可以这样叫啊?」
「不行,别开玩笑了!」
「今天的高桥同学情绪不稳,好烦人喔。」
  「你以为是谁害的!再说,那是怎么回事啊!超级美少女巨乳柔道家,猪熊辰虎(17)是到哪儿去了!那个在生物学生上明显是雄性柔道怪兽好不好!情绪不稳是当然的吧!」
「我只是要你想想,怎么不考虑会有那种可能性呢?在这个世界里,在未来里,明明就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性。我只是提出这样的疑问,一个字也没提过这种可能性是正确的。另外巨乳的可能性是高桥同学擅自添加的吧。」
「那么干脆就请佐藤同学给我施加上四方固好了。这样的话我或许会努力一把。」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来,好好干活儿吧?好吗?」
奇怪,为何我被当成听不懂人话的白痴一样?
「佐藤同学。对男人来说呢,有着就算明知能赢也不得不逃的时候。」
「没错,诚如高桥同学所……咦?你说什么?」
「男人有着就算明知能赢也不得不逃的时候啦!」
「……这么恬不知耻的话竟然还说了两遍。」
「因为佐藤同学这么问啊。再说,这根本行不通。哪可能赢得了,开战即死啊我。」
「明明是个天才耍什么软弱啊。」
「正因为是天才所以明白啊。那是办不到的,首先那张脸好可怕,而且好壮。这两点在柔道里是至关重要的要素呢。」
「高桥同学真没种!」
「我就是没种怎样?」
「竟然承认了……那好,我去挑拨其他社团找你打架如何?」
对喔,要是真闹成那样就惨了。
「总之先冷静下来吧,佐藤同学。最初的目的是得到拥有武力的社团对吧?」
「没错。虽然现在是只有一名社员的柔道社,但只要能拉拢令所有武术及格斗系社团全都俯首称臣又能以一挡千的豪杰,高中柔道史上的稀世怪物猪熊辰虎的话,就感觉比什么都放心了呢。」
「喂,这些情报连一半我都没听说过啊。你根本有意隐瞒的吧!」
「是这样吗?嘿嘿,我这迷糊虫!」
愿老天某天能对这女人降下天谴。
「总之,只要得到猪熊学长的力量就行了吧。那么不用透过战斗让他屈服,用和平的方式缔结关系也可以吧?」
「和平的?」
「没错。你试着想想,全世界都手拉手绽放笑容的场景。」
「这种世界只会出现在宗教的洗脑影片、独裁国家的对外的宣传影像,还有嬉皮小哥的大脑里呢。」
真是的,这女人的心灵真贫瘠呢,约翰。
「总之猪熊学长的确拥有与怪物并驾齐驱的战斗力,但跟他说过一些话之后我能感觉到,他应该是个认真的人。虽然是豪杰,但也是绅士。所以或许能够透过交谈来让他助高桥社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反正我只要最终能得到力量就行,不过要透过对话来收服别人,对于交际能力低下的高桥同学来说是最棘手的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佐藤同学。我是能够和世界上的任何人成为朋友的友爱之人耶。只是至今都没拿出真本领而已。」
「……那么,就交给你去试试看吧。」
为什么要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啊这女人。虽然心里这么抱怨,但胆敢违逆她的话后果会很恐怖,所以我一边展露友爱的表情一边往猪熊学长那边过去。
「猪熊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好。」
学长的手离开带子,回应了我的呼喊。学长一边反复进行着激烈的摔击,但气息却丝毫不乱,只有额头上冒出些许薄汗。
「其实,我从以前就对身为武者的学长非常尊敬。」
「嗯……?」
「能遇到学长这样的伟大的柔道家真是我无上的光荣。」
「哪里。我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精力善用、自他共荣。这正是柔道的精神理念吧。力量应该善加使用,透过互相帮助,共同缔造繁荣才是。」
「嗯。这是嘉纳治五郎(注:日本柔道创始人)老师的座右铭呢。」
「所谓的武术家,总是穷兵黩武。不过若身为强者的话,更应该拥有对他人、对弱者保持尊重的宽怀胸襟才是。没错吧?」
「嗯,这是当然。」
不愧是柔道家。很懂得为人的方法。我竟然被那个内心肮脏的女人的花言巧语所哄骗,险些发展成与这样充满人格魅力的人战斗的情况,真是可怕。
「果然是名不虚传。身为一个男人,我对猪熊学长献上无比的敬意。请务必和我结为义兄弟……」
我打算握手表示敬意,而向学长伸出了手。
这个瞬间——
「唔——!
「?」
转眼瞬间,我的身体以惊人可怕的气势被甩向前方。
不知为何我看到了猪熊学长的后背。
  连出声的空隙都没有。风景以惊人可怕的气势加速,让我看到了名为死亡深渊的末路。
这正是高中柔道界稀世的怪物,猪熊辰虎的一招背摔。





膝盖咯吱咯吱地颤抖着,双脚也因为发抖而震动着。
即使如此,我还是活着伫立在这里。
「——你用了『猫』吧?」
露出惊愕与安心交织的表情,猪熊学长如此低语。
「猫?猫咪老师?」
佐藤同学似乎对老漫画涉猎广泛。
「俗称为『猫』,原本的名称是空翻受身。被摔出去的时候,在空中调整体势以双脚着地的古老技法。并不是现在柔道练习时使用的榻榻米,而是木板场地时代所使用的技法。」
所言正是。知道被摔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先从地面跳起在空中翻身,在一招背摔发动前将其化解,所以才没死。
「哎,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个天才啊。这点程度还难不倒我。」
虽然故作镇定地予以回应,但坦白说,我真的以为刚才死定了刚才死定了刚才死定了真的以为刚才死定了!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话说根本行不通啊,果然和战斗狂的对话是无法成立的。
一般来说,会把请求握手而伸出手的对象摔出去吗?
可恶,这个豪杰果然是以决斗为目的才把我叫出来的吗?
「看来柔道家之间的对决终于要开始了呢。既然男人们赌上荣誉的战斗开始了,女孩子的我就只能旁观了。」
佐藤同学不知道是对着谁,毫无抑扬顿挫地低声念出这样的台词。
谁要战斗啊白痴。尽管勉强防御住了一招背摔,而且刚才技法的精髓我已经掌握,但老实说,只要是用柔道战斗,这个人就远比我要强得多。既然这样,就只有把佐藤同学当诱饵借机开溜了。追根究柢,本来就是这个女人玩弄我的纯情有错在先。别了,佐藤同学,之前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乐。
我一边调整气息,一边向豪杰与佐藤同学之间的对角线移动时,原本隔着佐藤同学还看到的猪熊学长的庞大身躯瞬间消失了。
「——啊?」
当然,柔道家不可能会念力移动。我马上就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猪熊学长就地弯曲他的庞大身躯,并趴在地上。用柔道术语来说的话就是「龟」型。
然而,为什么要做寝技的防御姿势?
  不,不对。这个姿势是……
「拜托,拜托您了!用阁下的这份力量,拯救在下的柔道社吧!」
豪杰就这么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用扯开嗓门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和佐藤同学,还有猪熊学长一起在高桥社的社团教室里面对面看着彼此。
明明有椅子而且也没有铺榻榻米,他却跪坐着。
「重新来过,在下有一事相求。」
猪熊学长依旧维持跪坐的姿势,盯着我说道。
先把人突然摔出去后再求人帮忙,这在搞什么啊?太夸张了。
不过,若是将这种话脱口而出,手脚很可能会被折弯到很夸张的角度,所以我无法反驳。
原来如此,佐藤同学说得没错。武力这种力量很单纯,而且强而有力。
「在下所求之事不为其他,正是在下这被诅咒的身躯啊。」
「意思是说,碰到水会变成女生之类的吗?果然是小辰虎?」
听到佐藤同学的话,猪熊学长摇摇头。
「嗯……?在下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猪熊学长似乎对老漫画知之甚少。把这样的豪杰性转换我也不会感到高兴。
「因为在下家中是世代从事柔道的柔道家族。父亲、母亲、祖父母都是柔道家。也因此在下在能够自行站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带上了柔道之路。在下的人生即是训练与修行。每日只有睡眠时才会不想着柔道的事情。对方靠近的瞬间将他摔出去,靠近的瞬间摔出去,靠近的瞬间摔出去。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这个。就这样经过了十几年,等在下发现的时候,在下已掌握了柔道的精髓……然而,得到柔道精髓的同时,在下也失去了平稳的生活……」
「意思是?」
「在下的身躯会反射性地将所有靠近的人摔飞出去。具体来说,只要有人站在手能接触到身体的距离,在下就会瞬间使出技法。先前将你摔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反射性行为的关系。没能先告知这一点是在下的失策,请见谅。」
哇喔,好一个超麻烦体质。
「你们可知『豪猪两难』这个词?」
「虽然我是天才,但是不知道。」
我果断地回答之后,用视线向佐藤同学求助。
「这是哲学以及心理学上引申出来的寓言。说的是两只豪猪明明想要相互靠近,却因为过度接近而被对方的刺刺伤身体,因而无法接近……」
佐藤同学对这种没用的知识还真是渊博呢。
「在下正是如此。在下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希望因为胡乱接近而让别人受伤,又希望能与别人接触。但是有人接近在下的时候,在下就会反射性地使出山岚(注:日文中「山岚」与「豪猪」同音)……」
「哈哈,难懂的柔道哏出现了。」
「山岚」是柔道的投技之一,是一个颇为罕见的技法。
「那么体育祭的土风舞也不能跳了呢。」
「唔……你们知道『血之俄克拉荷马舞事件』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话说,这难道就是柔道社只剩下学长一个人的原因吗?」
「嗯,柔道社原本是个社员众多的大家庭。但是现在,除了在下以外所有人都遭遇不测,住进了医院。毕竟不断有在练习比试中不小心走近我的冒失鬼。再这样下去,今年春天就算有新入社的社员,或许也会全都被我送进医院。」
意外事故的原因就这样被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在下不会放弃。既然能够掌握柔道精髓,那一定也能控制这点才对。但为了能锻炼出控制的技术,必须要有个无论多少次也能承受住在下投技的人。像阁下这样,能够吃了在下的投技还安然无恙的人,在下已经等了好久!」
「请等一下!」
我正打算说的话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奇怪?
自从和佐藤同学相识以来,登场频率锐减的脑中人,刚才说了些什么?
虽然我这么想,但说出这句话的却是佐藤同学。
「这样的话高桥同学就太可怜了!为了配合学长而在比试中留下痛苦回忆的可是高桥同学啊!」
佐藤同学一边瞪着猪熊学长,一边煞有介事地用言行来庇护我。
「唔……」
「就算高桥同学是那种不忍对有困难的人置之不理的善良好人,正好也是有能力解决学长烦恼的天才,但这份温柔和才能被单方面地利用,实在太过分了!」
我也这么觉得。希望名叫佐藤的那个人也能明白这点。
「所以……如果高桥同学能够力挽狂澜,改善学长的自动柔道体质,那么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学长也能够鼎力相助的吧?」
「这是当然。在下猪熊辰虎知恩必报。」
「立字为据怎么样?」
「嗯,无妨。」
在我错愕的这段时间,契约就在我眼前完成了。
「那么就是这样,高桥同学,加油啰!」
  虽然我认为我拥有被这个黑心女施加四方固的权利,但大家认为如何呢?





再怎么说,在路上做这种事,有个万一的话还是会死人的,而我一点也不想送死。话虽如此,但是铺有榻榻米的柔道场现在似乎正在由合气道社等社团使用,因此最后只好在高桥社的社团教室地面上铺上榻榻米来进行特训。
手技十五招、腰技十一招、足技二十一招、真舍身技五招、横舍身技十五招。
我必须将以上这些总计六十七招的柔道技巧一一封印才行。
而封印的手法如下——
首先让猪熊学长站在榻榻米上,然后我这个天才高桥再若无其事地靠近他。
接着,猪熊学长的自动技能,天然柔道技就立刻发动了。
而我则被摔出去。
就算是在榻榻米上,这些也是连普通人也难以避免会昏厥过去的招式。
但我在受身技这方面也是个天才,因此被这样狠摔在榻榻米上大致上也毫无问题。
在这段期间里,猪熊学长也全神贯注地拼命用精神力压抑招式发动。这样反复地持续下去,招式的凌厉度就会渐渐变得迟钝,最后就能让猪熊学长能够使出的招式逐一递减。
就这样将学长的反射动作逐一封印,当全部的招式都被封印起来的时候,猪熊学长就能变回普通人。这样一来,就算那些住院中的柔道社员们回来也没问题了。
虽然我在受身技这方面是个天才,但是像这样不问断地一直承受怪物柔道家的投技,也不可能完全毫发无伤,每当被摔一次,多少也会受到类似被偏软的法国面包全力挥打的伤害。
就这样练习了几十次、几百次,我不断地被摔在榻榻米上。而且由于自己无法出招,所以精神上的疲劳也不断地累积着。然而,在接下动真格的柔道家无数次投技的过程中,我全身也开始洋溢着一种莫名的昂扬感。
但不知道是疲劳的关系,还是疼痛作祟使然。
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伴随着热度包覆我全身。
「好!再来一招!」
我不经思索地大声喊叫出来的同时,在柔道技法中其名与实际亲眼所见颇有差距的柔道技法——地狱车,就这样直接在我面前炸裂般地施展开了。
我一边被摔后滚动地倒在地上,一边品尝着柔道之路的严苛与愉悦。
睽违已久活动筋骨的那种昂扬感,让我不知不觉地忘却了时光的流逝。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被淡淡的暗色所笼罩。
我和猪熊学长正面相向。
然后我开始一步接着一步缩短与学长之间的距离。直到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也没有空间往前为止,再开始换成轻手轻脚的模式悄悄前进。以一公分为单位渐渐缩短到公厘的距离,一步一步靠近学长。
我听到了自己喉咙咽下口水的声音。
慢慢地、慢慢地接近,接着——
到完全无法再接近为止,猪熊学长的身体却依然闻风不动。
「高桥阁下……真的是……感激不尽……这份恩情……有朝一日必定会……」
猪熊学长的声音颤抖着如此说着。
就这样,我们终于将学长体内的柔道怪力成功地封印起来。





离开社团教室之后,夕阳早已西沉。
身体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但心中却充满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充实感。
「那个,猪熊学长。」
我在社团活动楼的门前向猪熊学长这么开口说道。
「嗯?」
「我今天也……感到非常开心呢。」
我向猪熊学长伸出手,这次并非是出于害怕的卑屈献媚——
虽然自己也无法说出个理由,但就是想要和这个人握手。
猪熊学长也无言地颔首,并向我伸出他那厚实的手掌。
这就是一起流过汗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离别。或许这也是我第一次得到的学长学弟之间的羁绊——而这个羁绊的象征就在这厚实手掌中。
但学长的手掌却没有握住我的手掌,而是交错而过。
「咦?」
「唔!快逃啊!」
发出与豪杰身分毫不相称的悲鸣喊叫的同时,猪熊学长已经进入施展投技的起始动作。
——有没有搞错?难不成没有完全封印起来吗!
我也反射性地准备逃脱,然而不愧是不辱高中柔道史上稀世怪物之名的猪熊辰虎。猪熊学长用有如猫科动物般的迅捷扑向我怀中,以绝妙的体势剥夺了我的重心,利用他的蛮力将我的身体高高举起。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在猪熊学长的支配下了。
身为受身技天才的我为了改善猪熊学长的体质,至今也被摔过了不少次。我差不多也已经看穿学长投技的速度与力量了,如今也只不过是再增加一次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如此想着,但我立刻注意到两件很糟糕的事。
第一,这里并不是不久之前进行对练,铺着榻榻米的社团教室,而是平日被来来往往的学生踩得无比坚硬的路上。
而另一点,就是猪熊学长如今进入准备动作的投技。柔道中的六十七招投技理应尽数封印了才对。然而学长现在却依然准备将我摔出去。不过由于我是天才,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投技的真面目。
学长以单臂锁喉的要领冲压我的颈部,顺势抡向背后,然后单手抓住后襟,另一只手插入胯下,从背后将对手举起摔向地面。
这个技法,不正是柔道史上成为神幻传说的投技「天狗摔」吗?这个技法是柔道开山时期的讲道馆四天王之一,人称「鬼横山」的横山作次郎的得意必杀投技,可谓是与豪杰风貌的猪熊学长相得益彰的技法。竟然在无意识之中施展出这样的大招,不愧是柔道之鬼。由于这招「天狗摔」是将对手保持背朝地的体势直接砸向地面的技法,原理上无法完成受身,在现代柔道中是犯规技法。我现在的情况正身处没有铺设榻榻米的室外,被前辈释放六十七招之外的禁忌投技。竟然会有这种事,这就是所谓的路上的现实吗?
另外,要说在这坚固的地面上用出无法受身的投技代表什么,基本上对手会死。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冷静佩服学长技法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因为猪熊学长也是在大意的状态下所做出的反应,技法的凌厉程度非比寻常。越是大意就越危险,还真是讽刺。
我的身体从地面划出的一道小小弧线已经到达最高点,之后预计会在重力加肌力的加速度作用下砸向地面。
现在可不是像电梯小姐一样解说的时候啊。
——我不想死……!必须想点办法!
这一剎那,我的脑髓闪光乍现。
人在逼到绝境之时,生存本能会受到刺激,瞬间涌现出惊人的力量。漫画里大致上都是这样,也就是传说中的觉醒。
能将事态一口气扭转过来的力量闪现而出,赫然流通全身。
尽管也有以不同的形式,透过同伴或者对手得到帮助的类型,但我并没有什么同伴。总之,我体内蕴藏的力量啊,拜托了!
噢、噢、噢。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我的脑中浮现出各式各样的情景。
小时候聪明伶俐的我、拍七五三(注:日本的节祭日。在男孩三岁和五岁、女孩三岁和七岁时举行的祝贺仪式)照片时的我、在小学入学典礼中紧张起来的我。
这些遥远的记忆一一浮现。
……奇怪?
莫非这不是解决事态的对策,而是人在将死之前多看到的走马灯吗?给我等一等,我的生存本能!不要轻言放弃啊!
我尝试对自己提出抗议,然而脑中展开的过去情景依旧渐渐向现在推进。惨了,快停下来。
搞错了啦,还没到放映时间啊。
……不行了。这个酷似在新年亲感聚会时放映的,除了亲感之外没有任何人感兴趣的儿童成长记录短片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在空无一人的球场上对着墙壁投球的我、呆立在什锦烧店门前的我、把完全断成两截的电吉他当大型垃圾扔掉的我、从鞋柜里拿起写有「求求你,别再来社团了。全体社员笔」的信的我、前往高中入学典礼的我、没有拿过任何一张迎新传单,笔直回家的我、在教室独自冥思的我,每天同样的上学路,同样的教室风景,一成不变的每一天。
正犹如不断回放的走马灯一般,无论何时都在不断重复,毫无变化的日常——
……惨了,已经回放到高一的情景了。
再说小学入学之后的走马灯内容太可悲了吧?有没有搞错?给我等一下。虽然也许是我自作自受,但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不要尽放这种孤独的镜头啊。至少应该有一件美好的回忆吧。即使在思考着这种事情的过程中,我的身体仍继续向地面加速,回想的场景已经到了高一的结业典礼。喂,不对不对不对,难不成……惨了惨了惨了。
春假过后就要追上进度了!
应该还有美好的回忆才对。既然难免一死,至少给我放点美好的回忆啊!
——临近高二的春假,在便利商店买卡哩卡哩君然后中奖的我。
哇~快乐记忆出现了~
才怪~才不是这种东西~
那的确是不错的回忆,但出现在走马灯里反倒更突显悲伤吧!
都要结束了,至少稍微让我看看美妙的回忆——
漫天飘舞的落樱之中,站着一名少女。
少女和我四目相会之后,绽放出花儿一般的微笑。
——是佐藤同学。
这样啊,我明白了……
是爱。
竟然是藉由爱(厄洛斯)(注:希腊神话中司「性爱」之原始神)来帮我克服死亡(塔纳托斯)(注:希腊神话中司「死亡」之死神)。
换句话说,要让蕴藏在我身体中的力量觉醒需要契机。
毕竟遇到危机就觉醒这种事没有说服力呢。陷入危机的状况,藉由踏入意识到迄今结下的羁绊或是爱的力量的重要性,最后才能让这方便的力量即刻觉醒。这样的程序非常重要。
  来吧,这一次一定要觉醒!蕴藏在我身体中的力量!
总觉得,这份力量能让我绝处逢生!
总觉得呢……
嗯。
难不成这是——
  ……
糟了!这是没得救的类型啊!
经历回想镜头却没能觉醒什么力量的罕见状况来了。
景色明明正在飞快地加速,却没有任何力量觉醒的迹象。
跟爱与羁绊的力量相比,肌力与引力更胜一筹。
可恶,佐藤同学大笨蛋!
反正是在我脑内,发挥出奋不顾身的力量又不会怎么样!
唉~我要死了吗?
回顾往昔,真是一场空虚的人生。
难得看到了人生的曙光,却出师未捷身先死。
哎,反正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事。
反正活着也没有想做的事。
虽然有着无尽的才能,却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呢。
不过,到了最后的最后,托这份才能的福和别人说上话了,感觉真不错。
像是佐藤同学。
哎,虽然人品有点那个但还算是个可爱的女生。做为临终之前的回忆感觉并不坏。
我思考着这样的事情,在走马灯中与佐藤同学四目交接。
「真的这样就满足了吗?高桥同学的野心只有这种程度吗?」
因为。
可是。
我。
  ——
浮上心头的微弱思绪,在即将化作语言之前,被物理性的冲击完全打散。超加速之后的我的全身,与地球发生了莫大的撞击。
「唔啾!」
从我喉咙中漏出了像是可爱吉祥物会发出的叫声。我总算明白人类在遭受真正深刻伤害时,不会发出「呀」或是「咕啊」这种直白的哀嚎,而是会像这样发出富有幻想色彩的声音。
可是……
  可是我还活着。如果我所目睹的光景并非死后世界,那我一定勉强还算活着。只不过,在朦胧的视野中,魔鬼正向仁王像般地傲然伫立在我面前,果然这里可能是死后的世界。
「呼……虽然险些杀掉自己的恩人,但在紧要关头时,与柔道社的同辈们以及过去战斗过的宿敌们之间的羁绊之力觉醒了,成功地保持在四分之三的杀人程度……」
柔道之鬼如此说着。原来是你那边藉助友情觉醒了那种方便的力量啊。似乎正因为是这份力量才让我免于死亡。
可是,现在危机仍未解除。
身体完全动弹不得,无法呼吸。这样下去还是会死。
猪熊学长虽然依旧傲然地俯视着我,双眸中却溢出泪水,犹如冬眠被吵醒而激怒的棕熊在恸哭一般震动着喉咙。
「噢噢,在下痛恨在下这被诅咒的身躯……!在下想要拯救高桥阁下的性命,虽然想要进行心脏按摩或是人工呼吸等急救措施,然而在下这被诅咒的身躯接触到倒下的人体的瞬间,就会进入寝技的体势……!身体会擅自绞住其脖子,并折断其手臂啊……!就连急救与把阁下抬进保健室这种小事都办不到……!原谅在下……!」
还有寝技的自动释放技能喔?真的是被诅咒的身躯啊。
不过让这个柔道怪兽进行心脏按摩的话,似乎会肋骨全断,人工呼吸无疑也会造成可怕的冲击而心跳猝停。胡子也很扎人的样子。
「抱歉……抱歉……」
听到猪熊学长的恸哭越来越远,我的意识似乎要被扯进黑暗之中。
在越来越窄的视线一端,隐约看到一个女孩的轮廓。
——佐藤同学,你会不会为我做人工呼吸呢?
然后,我的意识消失了。





——同学。
谁……?
——同学——高桥同学。
是谁……?谁在喊我?
话说我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这表示……
「高桥同学!」
蒙胧的视线之中,出现了她的身影。
「……佐藤同学。」
视线渐渐对上焦点,她的轮廓变得鲜明。
  「太好了,高桥同学,你还活着。」
佐藤同学探出身子,牢牢注视着仰躺的我。
「只是还没死,能不能算是活着还很难说……」
我如此回应,只用视线环顾四周。这里不是高桥社的社团教室,而且高桥社也没有这种床。应该是在保健室吧。
「猪熊学长非常感激你。多亏了高桥同学,柔道社这强大的武力才能收入我的麾下。」
「我关心的是,多亏了佐藤同学,我才差点过上墓居生活。」
「有什么关系,反正还活着嘛。」
才不好—本想这么抗议,但看到佐藤同学无辜的表情,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哎,算了。反正还活着。」
「嗯。」
佐藤同学就这样坐在床边摆放的椅子上。
「怎样,有什么事?」
「什么有什么事?」
「不是,你好像在等我醒过来,我才想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今天不打算再使唤高桥同学了。看到你都快死了,只是想稍微陪陪你。不喜欢的话我回去好了。」
「……不,你可以待在这儿。」
我仰望着天花板这么回答。
「啊,对了,要不要吃点什么?还是说想喝点什么饮料?」
「不……」
怎么变得这么温柔?
是另有所图呢,还是我疑心太重了呢?
「我在中途……看到了疑似走马灯的东西。」
「是喔~我还没看过呢。」
「最好别看,看了会难过。」
正当我仰望着天花板苦笑的时候——
「走马灯里出现我了?」
佐藤同学突然这么问。
「——咦?」
「出现了吗?」
「……」
由于将这种事坦白说出来实在太过不甘心,于是我钻进棉被里。除了佐藤同学之外,真希望走马灯里能出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啊。
  不,我暂时不想再遇到这种濒死经验了。




第六章 「高桥社密室疑似杀人事件」事件


「你把每扇窗户都锁起来了?也没什么好偷的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是我的社团教室。」
我如此回答,然后打开社团教室的门锁。尽管这间社团教室一开始是佐藤同学硬塞给我的,但在使用的这段时间里,渐渐涌现出依恋之情。这里就是我的城堡。
打开门后,杀风景的社团教室一如往常地出现在眼前。
诚如佐藤同学所说,没什么好偷的。不如说,本身就没什么东西。
尽管所有社团教室都是相同的格局,但其他社团教室里都充满着富有社团特色的东西。
我说的不光是在社团教室里进行活动的艺文系社团,连体育系社团的社团教室也各具特色。可以说社团教室里品项繁杂的东西宛如聚集在社团教室里的人们外流的脑浆。不过,现在的高桥社里没有任何富有特征的东西。这也表现出了我这个人的空洞肤浅。
墙壁。
地板。
天花板。
从垃圾弃置场捡来的两脚折椅。
浑身是血的尸体。
佐藤同学从总务委员会那里偷来送我的白板。
然后,还有初始配置的清洁用具收纳铁柜。
映入眼帘的只有这些东西。可以说真的是空无一物,和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社团教室一比有着天壤之别。可是,什么都没有也就代表了拥有能够容纳各类东西的剩余空间。之后再准备各式各样的用品,让这间社团教室成为不会输给任何社团的社团教室!
「高桥同学高桥同学。」
「怎么了佐藤同学?别光站在那,快进来吧。」
不知怎么的,佐藤同学在社团教室门口驻足不前。
「不必客气,进来吧。」
我轻轻牵起她的手,之后她踩着飘忽不定的脚步进入室内,摇摇晃晃地将背靠在墙上。
「虽然说四处去帮助其他社团是我们的基本活动,但闲暇的时候,社团教室也是个放松的去处呢。」
「啊哇,啊哇哇哇……」
「我不会一下子就要电视或者沙发那种奢侈东西,总之想先弄张茶几和桌子呢。桌子放这边,把椅子放在周围,然后在那里进行社团的方针会议,这样就比较有社团的样子了对吧?在这边……」
我预想放桌子的地方,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真碍事。
「真受不了,是谁把这浑身是血的尸体丢在这里……呜哇……地板上全是血。真是的,打扫的工作可是我在做耶……」
——浑身是血的尸体?
「大事不好了佐藤同学!有人死掉了!」
「啊哈哈。还真的是『杀风景』啊!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啥。」
「佐藤同学坏掉了……」
我搂住佐藤同学的肩膀,一边后退一边俯视尸体。就在此刻——
「怎么会这样……」
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转过身去,只见敞开的房门另一侧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遇见杀人事件……」
明明时值春末时节,神秘人物却在制服之上披着长披肩,头上戴着猎鹿帽。而且很讲究地右手装备着烟斗,左手装备着放大镜。冷静下来,这是二选一。这是二择问题。
换句话说,这家伙要不就是名侦探,要不就是脑残。而这个春末时节更加提升了问题的难易度。
「你……这不是尸体吗?莫非是你杀的……!」
神秘人物和我交换着视线,如此说道。
对啊,不管这家伙是名侦探还是脑残,我所置身的危机状况并没有改变。糟了,这样下去会被当成犯人。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人不是我杀的!我打开门后,尸体一开始就在那里了……!喂,佐藤同学你也说点什么啊!」
「花儿开,鸟儿唱。」
「佐藤同学,振作一点!现在不是脑袋故障的时候啊!」
「我是鸟儿。I can fly。」
「佐藤同学!」
我抓住佐藤同学的双肩前后猛摇,然而她视线的焦点始终固定在虚空之中,只是喃喃低语着奇幻词语。大事不妙,看到尸体的冲击让佐藤同学完全变成了个废人。本来还以为她神经大条,没想到竟然意外地神经质。
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应该扔下佐藤同学,独自从出口对侧的窗户跳下去逃跑呢?稍微模拟一下看看吧。把佐藤同学推向目击者争取时间,趁此机会打开窗户,到I can fly为止大约五秒。这里是二楼,所以有足够的时间跳下去。很好,没问题。
  「再见了,佐藤同学。之前的这段时光,我很快乐……」
我把手放在佐藤同学的双肩上准备推过去的时候,转念一想。
虽说佐藤同学的性格扭曲,但起码她很赏识我的能力,给我了重拾高中生活的机会。抛弃这样的佐藤同学抽身逃走,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很好。
「再见了,佐藤同学。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很高兴能遇见你……」
我再次把手放在佐藤同学的双肩上打算推过去的时候,又再次转念一想。
不行。一旦我从现场逃走,就真的会变成嫌疑犯了。而且一旦把佐藤同学当诱饵抽身逃走,等佐藤同学恢复神智之后,很有可能指认我,使得我完全变成犯罪的受害者。这样不行,快想想,快想想啊。
至少想出个起码能让我自己平安地回归到日常生活的一个聪明方案!
「蝴蝶……」
「啊,佐藤同学!等等!」
在我等待灵光乍现的时候,佐藤同学以蹒跚的步伐追逐着看不见的蝴蝶而踩过尸体。
「痛!」
尸体反射性地发出声音并扭动身体。佐藤同学因此失去平衡而快要摔倒下去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地为了接住佐藤同学的身体瞬间蹬向地面,由于佐藤同学的身体扭成怪异的姿势,结果两个人一起摔在尸体上。
「唔咕!」
承接了我们两人的体重攻击,尸体发出了呻吟。
「啊,抱歉。真是的,佐藤同学也是。」
我抱起一屁股跌坐在尸体上的佐藤同学,并思索着该在什么时机吐嘈,还有用什么话来吐嘈才妥当。我想了一会——
「根本就不是什么尸体嘛!这不是还活着吗!」
佐藤同学很直白地直接对着尸体吐嘈一番,一脚踹进尸体的侧腹。但愿她能在吐嘈上多下些工夫。





「我是侦探社社长,普通科三年级的宫入。请多关照。」
装成福尔摩斯的可疑人士微笑着向我伸出手。
「……我是高桥社社长高桥。如果可以的话,请别关照。」
「嗯,这个社团的名字充满谜团呢,感觉不坏。这位女士是你的华生吗?」
「啊……不,我所属的是学生会的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我叫佐藤。」
恢复神智的佐藤同学也用营业式微笑如此回答。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看来是对刚才的错乱有些难为情,如果平时也像这样乖巧的话多可爱啊。
「哦~学生会啊。他们也是个谜团重重的组织呢,感觉不坏。」
「……那边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将视线投向到刚才为止一直躺在地上的尸体同学。
「他是侦探社的社员,栀同学。虽然沉默又害羞,不过是个讨喜的家伙。和你一样是二年级,彼此是邻居,好好相处吧。」
「我是栀,请多关照。」
栀同学站在学姊的身后,怕羞地打了声招呼。正如学姊所说,他似乎很害羞。话说害羞没什么不好,可他身上依旧插着小刀,血从小刀上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被这样的他投以微笑,感觉莫名恐怖。如果是个讨喜的家伙,就赶快把血擦一擦好不好。
「……好厉害的特效化妆,你们让电影研究社帮忙化的吗?」
「特效化妆?」
听到佐藤同学的提问,宫入学姊歪了歪脑袋。
「不,这只是很普通地刺进去而已。」
学姊从栀同学身体里拔出小刀。小刀直至刃尖都沾满血液。
「咿……!」
佐藤同学靠着我,发出像从喉咙中挤出来般的声音。
「哈哈哈。这是栀同学的特殊体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死不了的。侦探社活用了他的体质,让他充当尸体的角色。」
当事人的栀同学露出有点害羞的笑容,用手帕按住因小刀拔出而血流得更猛的伤口。
「不必惊慌,因为栀同学的身体很结实呢。」
「用身体结实一语就可以带过吗?」
「总之就是不会死,这种细节上的原理怎么都好啦。」
宫入学姊说出了侦探不应该说出口的话。
「……哎呀,栀同学,今天出血量会不会多了点?去保健室贴个OK蹦吧。」
栀同学微笑着点点头,跟我们打了招呼,然后一边血滴在地板上一边离开了社团教室。那样半死不活的活尸在校内昂首阔步,想必会引起恐慌。应该说那根本就是僵尸吧。
「话说,侦探社是……」
我刚一发问,宫入学姊便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连隔壁是什么社团都没有掌握好情报吗?靠这样的情报收集能力可当不了出色的侦探喔。」
「隔壁……?」
「没错,侦探社的社团教室就在这间社团教室的隔壁。邻居们,我很欢迎你们喔。」
宫入学姊笑着说道,然而我却泛起了微微的头疼。以后租公寓的时候,不但应该关心房子的格局,还要预先调查附近居民是怎样的人。邻居是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生活质量的存在。
「那么,隔壁的侦探社社员为什么死在我的社团教室……不对,他没有死,是为什么身体插着刀子倒在我的社团教室里?」
「这是礼物。」
「……什么?」
「侦探社会在校内各处,向一般学生们送上突发性的神秘感做为礼物。也就是给平凡的日常送上小小的谜题。」
「你说送上,该不会学姊经常做这档子事吧?」
「当然,为了让大家不感到厌倦,我们每次都让精心打造的尸体,应该说让充满尸体风味的栀同学倒在地上。」
在世界的千万风情中,这个可以说是最糟糕透顶的了。
「但是,为什么故意选在我的社团教室里……既然想把神秘感献给大家当礼物,应该选在更加引人注目的地点吧?」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我讨厌自己的社团教室被血弄脏。
「那是类似打招呼时送上的伴手礼那样的东西。可是侦探社要送伴手礼的话,一边说着『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一边送上泡芙岂不是很没特色?零食社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但是既然是侦探社,照道理来说就应该送上杀人事件。」
「才没有这种歪理。」
「哈哈哈,不必客气。」
头好痛,这个人是比我更不会察言观色的类型。
「好了,招呼也打完了,让我们进入正题吧。说起这个高桥社,好像是承接解决困扰社团的各种麻烦对吧?」
「呃,姑且算是吧……」
「开什么玩笑!是谁批准你们做这样的事情!」
宫入学姊突然起身,用放大镜向我一刺。为何突然就生气起来?我真是受够这个人了。读不出感情起伏真可怕。
「那个,高桥社是受学生会正式认可的社团。」
佐藤同学出言替我缓颊。由于经办手续的佐藤同学本人就是委员会的人,这点应该可以确定。
「我所指的并非学校的许可这种东西。我问你,你认为侦探社的活动内容是什么?」
「把尸体丢在路上作弄别人……不对,送上小小的神秘感?还有,将这些无人讨求的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然后露出自鸣得意的表情来着?」
「你的话里到处都带刺呢。那是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才不得已这么做的。听好了,所谓的侦探本质上是什么?从外遇调查甚至到杀人事件,所谓侦探就是解开事件背后隐藏的谜团,所以才叫侦探。换句话说,对于侦探,谜题和事件是必须的。好不容易将侦探社的招牌打出来,却没有任何人过来咨询。没有事件的侦探与被禁赛的棒球社无异。所以无可奈何之下为了打发时间,只好在学校各处送上疑似杀人事件了。」
「……就好像没有火灾的消防队耐不住寂寞去纵火一样呢。」
「可是,我们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接受委托,解决事件的。」
「照现在的情况下去,侦探社还是改名叫犯罪社比较好吧。」
「说得对,让此等名侦探就这样埋没在人海之中实在太可悲了。然而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解决学园内的事件是我想做的事!我才想站在学园烦恼消灭者的位置上!然而委托全都让你们接了,根本没人向我们发出委托!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算学姊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我渴求着事件!给我事件!」
宫入学姊拽起我的前襟前后猛摇,现在变成威胁事件&暴力事件了。
「既然没有事件你就给我引发事件,没错就是这样,这么一来我就能找到你所引发的事件的凶手!」
侦探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逻辑性漏洞百出。
「等……等一等,你说事件,到底是要怎样的事件才可以?」
「这个嘛。要说我以前遭遇过的事件……比如说『龙哭馆连续密室预备杀人事件』,解决那个事件的就是我。」
宫入学姊叼起烟斗自豪地说道。烟斗没有冒烟,看来那只是装饰。
「就算对我这么说,但我并不知道那个事件。话说回来,预备是什么意思?」
「预备杀人的罪被称作预备杀人罪。以杀人为目的准备凶器、勘察现场,这种事情就能够构成犯罪了。」
旁边的佐藤同学如此告诉我。
「那个,总之连续密室杀人事件没有发生吗?」
「不然你想怎样?认为杀人事件发生了更好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到底是怎样的事件?」
「嗯。我在附近散步的时候,遭遇到暴风雨,然后偶然在一个名叫龙哭馆的洋馆内避难。但没想到,那里竟然策划着可怕的连续杀人计划,连我都想象不到会这样呢。」
「我说,平常人根本不会想象这种事吧?」
「但我隐约从真凶的举止和可疑的神情中看穿了他的阴谋,暗地里对真凶的行李做了检查之后,发现了记载杀人计划和动机的日记本。不管真凶正在布置多么可怕的诡计,都被我事先识破,然后通知警方以预备杀人罪将其逮捕。那的确是个巧妙异常,恶魔般的诡计……实际上若是付诸实行,无疑会给我们呈上一个惊天之谜呢。」
  「不过并没有被执行不是吗?也没有任何人死掉吧?」
「因为我事先识破了呢。没想到竟然预定使用超级任●堂以那种方式将房间弄成密室……虽然好在实行之前能够看穿,倘若已经实际做成密室的话,我就没把握了。」
「连密室也没有创造出来呢。」
「因为创造之前就被我识破。超级任●堂并非杀人道具,而是让大家共同享乐用的……」
「是啊。」
「高桥同学,吐嘈越来越敷衍了喔。」
「佐藤同学你就饶了我吧,我已经很累了。哪有闲工夫一句句去吐嘈啊。」
「另外在暑假的小旅行中遭遇了『孤月岛童谣连续预备杀人事件』,实不相瞒,解决的就是我。」
没有任何人要求,名侦探却自说自话地开始说明接下来的事件。而且又是预备。
「在开往岛上的渡轮中,有一个明显形迹可疑的男人。由于不仅形迹可疑,总觉得还和我有着某种因缘,于是我就用巴顿术令其沉默。」
「巴顿术?」
「据说是福尔摩斯学的格斗技。」
佐藤同学再次告诉我。我说佐藤同学,你那没用的小知识也太渊博了吧。
「简单来说就是用暴力让凶手沉默了啊。」
「真失礼。侦探的武器只有一个,就是庞大的知识量与精湛的推理能力。」
「说了两个耶。」
「你想在脸上吃一招巴顿术吗?」
「我只是对学姊的逻辑性感到钦佩。」
「很好。」
违逆→巴顿术→痛。
顺从→NO巴顿术→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痛但没有皮肉之苦。
以上是我获得的逻辑推论。
「首先从后脑挥下手刀令其昏厥,然后检查了那个人的行李。」
「在那一刻,学姊就已经是罪犯了喔。根本就是强盗嘛。」
「高桥同学对比自己更自我中心的人会从常识方面进行吐嘈呢。」
佐藤同学,你在说我这个富有常识的少年什么坏话啊。
「然后,我发现了行李中藏着记载可怕行凶计划的笔记本。」
「全是一些喜欢在事前进行精密编排的犯人呢。」
  「我读了那个之后不寒而栗。没想到加入奶酪的竹轮竟然能够用来实施此等恶魔般的大量杀人。如果这个计划实行的话,不知会牺牲多少条珍贵的生命。而且行凶之后竹轮会被处理掉,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这是一个仅限在这个季节的孤月岛上,才有可能实行的恶魔般的大量杀人计划……」
「既然没有实行,也就只是把带着加入奶酪的竹轮的人痛扁一顿的故事啰?」
「你难道觉得放任岛上的善良群众被那般残忍杀害也无所谓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说童谣呢?」
「啊,虽然在岛上逗留的民宿的小孩子在唱莫名其妙的童谣,因为太吵了让我睡不了午觉就于是我用手刀让小孩子沉默了。闹出了一点点骚动呢。」
「那根本就是别的事件了吧。你对小孩子都做了些什么啊……啊,不可以使用暴力(巴顿术)!」
我对于暴力与比我还要自我中心的人没辙。
「那个,学姊都不推理吗?从刚才开始听到的,好像都是靠猜测和运气解决的事件。」
「听好了高桥同学,所谓的推理就是逐一累积根据然后接近结论。然而所谓的猜测就算没有根据也能成立,能够藉助想象力的翅膀,蹬足向结论飞跃。推理和猜测,哪边更优秀应该不用说了吧?」
「推理。」
「我有一招能拎着耳朵将你扔飞出去的巴顿术奥义,你怎么看?顺便一说,耳朵有被扯掉的可能性。」
「我觉得猜测更为优秀。」
「没错没错。」
这个人麻烦死了,怎么不快点回去啊。
「话说回来,你觉得名侦探是什么?」
这个人口中的侦探,大概不是做外过调查或是寻人的侦探吧。
「侦探是将布置好的诡计全部看穿,最后指出犯人的人吧?」
我话刚说完,宫入学姊便轻蔑地哼了一声。真叫人火大。
「拯救病患的是医生,消灭火灾的是消防员,抓捕罪犯的是警察,让犯错的少年改过自新的是教师。没错,可以说他们做的都是一流的工作。但是,这些都是在可怕事情已经发生之后了。」
「是啊。(虚拟观众风格回话)」
「对生活习惯进行指导,防患于未然的医生。每日在辖区巡逻,预防火灾发生的消防员。将犯罪在发生前制止的警察。平时细心观察学生们的变化,不让任何学生堕落的教师。他们的确很不显眼。虽然不显眼,但这却是超一流的工作。侦探也是如此。解决已经发生的杀人事件,的确称得上一流。但是超一流的则是在事件发生前便解决所有一切!藉此再不让任何人被杀的情况,连罪犯本身也拯救下来,这才是真正名侦探该做的事!」
「那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
我已经烦得完全无法忍受而准备起身离席。
  「我头一次对高桥同学的交际能力低下感到钦佩。竟然在这种时机打断对话,真不是能发生在人类身上的神经大条……」
「佐藤同学还请慢慢享受,我先告辞了。」
「说什么,高桥同学,我们不是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佐藤同学也拉住我的手臂站起身来。
「真火热啊,令人好生羡慕。」
房间的主人都站起身来了,这位侦探却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们要商量一下如何针对学姊所抗议的事进行应对,能否稍等一下?」
佐藤同学抓着我的胳膊,对侦探如此说道。
「不是啦,我要回去了。真的麻烦死了。」
「好了啦,就听我的。」
佐藤同学硬拉着我,把我带出了社团教室。





我和佐藤同学在社团教室门前召开了高桥社紧急会议。
议题是该如何应对麻烦的邻居。
「干脆别管她了,直接回家吧。反正社团教室也没什么可偷的。」
「等一下,高桥同学。那家伙的确很难缠,但如果能收为己用的话,侦探社的技术很可靠呢。」
可靠的意思指的是针对佐藤同学的野心吗?
「你想收集敌对候选人的情报吗?那个人似乎不是那种类型的侦探喔。」
「不是的,我要的是收购土地的技术。如果出现阻碍我实现野心的社团,就可以让诡异的尸体出现在他们的社团教室里。拿来作弄人不觉得很方便吗?」
「尽管侦探社已经不想再得到这方面的评价就是了。」
「而且与之为敌似乎非常麻烦,何况又是邻居。正因为是那种单纯的人,所以很好煽动也很好利用不是吗?」
「你说利用,是要怎么利用?」
「这个嘛……」





「学姊,让你久等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接到的委托比侦探社还要多。虽然我们依然会继续接受委托,但若是有与学姊这样的名侦探相称的事件,就交给侦探社来处理。这种形式怎么样?」
  换句话说,就是将高桥社承接的案子外包给侦探社。
「嗯,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就像警察把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的案子,哭着交给街头名侦探解决的意思是吧。」
「唔,要这么解释也是可以。学姊也对拉面社的经营改善之类的没什么兴趣吧?」
「那和密室什么的有关系吗?有人死掉吗?」
「恐怕是没有呢。」
应该说要是死人那还得了。
「原来如此,就是只把与名侦探相称的事件交给我来处理的合作方式是吗?嗯……高桥同学,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出色呢!你在我心目中从『展开错误的推理最后被名侦探主角推翻的冒牌侦探』上升到了『向名侦探哭诉的废物警官』的地位了喔!」
「……多谢,这样你就愿意回去了吧?」
「呵呵,的确打扰很久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宫入学姊总算抬起了她久坐的身体,似乎终于有要回去的打算了。
正当我吐出一口安心的叹息时——
「……高桥同学,有件事我刚刚注意到,现在方便吗?」
佐藤同学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什么事?」
「这间社团教室,在我们来的时候是上锁的吧?」
「没错,昨天回家时上的锁。」
「而我们打开锁之后,就看到尸体了对吧?」
嗯?
昨天我上完锁然后回家,那时社团教室里当然没有任何人。
今天,我开锁之后,然后里面出现了尸体。
「那么,这不就是疑似密室杀人……的事件了吗!」
「这么说起来,学姊说过送给我们小小的神秘感呢……如果只是在指尸体倒在那里,比起神秘感这个词,恐怖与悬疑的含义要更贴切才对……」
尽管小说和电影中的登场人物对密室这种东西能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力,但自己在目击尸体时所带来的冲击,会将那些细枝末节的感受完全吹散。
「哎呀。亏我都特地准备了精心设计的诡计,然而没有注意到谜题本身就没办法了呢。」
宫入学姊遗憾地说道。
「请……请问学姊,这到底是怎样的手法……」
「哼哼。突然就跑过来寻求答案,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真不想被擅自把尸体丢到别人社团教室里的人说什么不解风情。
「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吧。所有答案从一开始就摆在在你们面前了。」
  「可是,如果不说清楚的话感觉不太好猜……至少给点提示也好。」
佐藤同学也不肯罢休的样子。
「那就给个提示吧。基本上最单纯的方法才最接近真相事实,那我就告辞了。」
留下一句告辞,宫入学姊却没有走向出口,而是朝着对面的窗户走去。
「——高桥同学,话说你窗户有上锁吗?」
「呃,有没有锁呢……原来如此,说起来这里是二楼,下点工夫也能从窗户进出——」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宫入学姊打开的并不是窗户,而是放在房间一角的铁柜。能够将扫除用的长拖把完整收纳在内的铁柜,有着容纳一个人的空间。学姊就这样走进铁柜关上了柜门。紧接着传来喀恰一声微弱的金属音,然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我们。
「这个铁柜……」
我慢慢拉开铁柜的门,那里已经没有了学姊的身影,只留下空当当的空间。把手伸进去稍微推一推,返回到手上的触感显然很古怪。用力一推,内板向内侧微微地动了。
我慢慢关上铁柜的门。密室手法以讨厌的形式完全解开。谜题原理上不就是用暗门暗度陈仓吗!
「佐藤同学,我讨厌这间社团教室。」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暗门,但这样一来,从侦探社的社团教室到这里就进出自由了呢。照常理来说应该要注意不要让贵重物品被偷,现在反倒是要担心不要让他们把多余的东西丢在这里呢。」
「有没有办法早点把这个尸体宅配投递口堵住啊。」
我们两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注视着铁柜,然后——
锵啷—响起的巨大声音,令我和佐藤同学身体僵直。
名侦探踢开铁柜出现。与其说是侦探,倒更像是僵尸的登场动作。
「有件事忘记说了。」
「什……什么事?」
我一边按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一边回问。
「嗯。虽然我用我这个第一人称,但其实我是女生。注意到了吗?」
「啥……?」
什么其实是女生,本来脸和体格就不像男生,而且还在风衣下面穿着女生制服,就算对我说「其实我是女生」也完全没有意义吧?
「就是这样的叙述结构呢。」
说什么叙述啊,这个人真的有够烦。
「哇,吓我一跳。学姊竟然是女生,那么请回吧。」
「嗯。告辞了,高桥同学,还有美丽的华生佐藤同学。下次容我准备新的谜题吧。」
名侦探留下讨厌的话语,这一次终于消失在铁柜里了。
  「……累死了。今天社团活动就这样吧,我想回家洗洗睡了。」
「……还不可以喔,高桥同学。回家之前要把这些血渍擦干净才行喔。」
「……」
「……」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大叹了口气。
我觉得交流非常重要。
  另外,我想早点换间别的社团教室。
  





第七章 高桥忍法帖~朦胧忍法现实逃避~


出现了突如其来的来访者。这一天社团活动结束后,我和佐藤同学结伴离开社团教室的时候,那个人就站在那里。
「忍者……?」
我不禁低语,然后从口中滑落的单词令我自己困惑起来。
这个人的行头怎么看都是忍者。他穿着不知是伊贺还是甲贺的主题乐园招揽用忍者服装,背后背着一把短刀。像猪熊学长那样的柔道装在任何学校都能见到,像宫入学姊那样在制服外面披上Cosplay性质的服装的福尔摩斯迷风格的打扮,在日常空间中也勉强算在容许范围之内。可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陌生人是怎么回事?要是在忍者主题乐园是不会不自然,不过除了那个地方之外,这身行头出现在哪里都是非常可疑的装扮。
「请问……」
在我打算搭话的瞬间,那个人瞄准我的身体扔出某物。我无法躲开,只能立刻用书包挡下,那东西没有从书包上弹开,直接刺了上去。是手里剑。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手里剑。
始料未及的状况令我和佐藤同学张口结舌杵在原地,那个人这次又拔出刀来摆好架势。
「觉悟吧……」
那个人一边低声说道,一边挥出刀。前几天已经经历过尸体的场景,面对这次非日常的场景,与其说恐惧和混乱,反而是更多的困惑。
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想到了几种可能。
一、觊觎我性命的忍者刺客。
二、春日的风景诗,脑袋很HappyHappy的人。
三、幻觉。
「怎么办,又来了,不管哪个选项都救不了我啊。」
「别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快想想办法啊!反正高桥同学是天才忍者吧?那就赶快三两下摆平这种货色啊。」
「可是,我家附近没有少年忍者俱乐部啊!」
「喂,也就是不行了……?」
佐藤同学果断用我当挡箭牌,躲在我身后。既然佐藤同学也看到了,看来似乎不是幻觉。
「你就是高桥?」
忍者架起忍刀这么说道。由于遮住了脸部,语音模糊而低沉。从这种询问方式来看,他似乎不确定我是高桥。
  「我叫高畑。」
我想呼咙过去,然后趁机开溜。
「高畑……?女人,此话当真?」
忍者询问佐藤同学。我也瞬间转过头,眉目传神地告诉佐藤同学「I am高畑」。以心传心,佐藤同学领会了我的意图微微点头。不需要言语,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是如此牢固。
佐藤同学对忍者露出僵硬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只是凑巧路过的折纸社社员。我还得去折纸船呢……」
「喂喂!」
怎么能让她见情势不妙瞬间变身折纸女孩乘纸船逃走,于是我猛然抓住佐藤同学的肩膀。
「啊?你谁?别随便向我搭话好吗?还有不要碰我!再靠近我可要喊人了!」
「唔……!」
「啊,对不起,忍者同学。我无意打扰你,请继续吧。」
佐藤同学似乎是断定我赢不了忍者,打算装作不认识我藉此让自己脱离险境。她的人格真是到遗传因子都扭曲了啊。奇怪?遗传因子本身就是扭曲的吧?DNA是双螺旋结构的吧?还是说,那只是构想图?
「名为人的物种究竟从哪里来,要走向何方呢……人类不过是遗传因子的载体……」
我进行着微微融合着科学与哲学的自问自答,准备悄悄地离开此处。
「别动!」
忍者投出的十字手里剑刺入了脚下的地面,我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
能够打破我的Life Hack「国营放送特别秀」,这个忍者绝非泛泛之辈。
「我的确看见你们从那间高桥社的社团教室里走出来,还有你们上锁的模样。你们两个肯定有一个是这间社团教室的主人高桥。」
似乎比宫入学姊更擅长理论思考的忍者再次架起忍刀。
「请……请等一下,我的确是高桥。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
「社团教室。」
「啥?社团教室?」
「还珍惜你那条命的话就赶快离开这间社团教室,这样的话我姑且留下你的首级。」
「首级……」
换成是栀同学或许没问题,我的话则会死。我吞着口水,正当寻思着能否使用佐藤同学活用的金蝉脱壳时——
「忍者?喂~快看,这里有忍者啊。拍照拍照!」
似乎是正好下楼的学生们发现了忍者的身影。
忍者也注意到人络绎不绝地聚集起来。
「啧,今天姑且放你一条生路。但给我记住,高桥。只要你还赖在这间社团教室,无论你走到哪里,忍者都会紧盯着你。」
说完,忍者从怀中掏出某样东西。
「搬出去,把社团教室交出来!」
从忍者手中扔出的东西瞬间喷出烟雾。从烟幕弹中腾起的烟雾渐渐地覆盖这一整片区域。
我摸索着并捡起烟幕弹,闭着眼睛摸索到侦探社的门然后把门打开,把烟幕弹扔进去后果断关上。
由于烟雾的产生源从眼前消失,烟雾渐渐变得稀薄。
但是,忍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那是什么啊……」
「是忍者……吧。」
我和佐藤同学忘记了相互争吵,只是呆立在原地。
可是,这不过是我和忍者间漫长战斗的开端。





隔天的一整天里,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来自某处的视线。
上学路上、休息时、下课时、放学时,感觉总是被某人盯着。
只有上课的时候感觉不到视线——反推可证,监视着我的是这所学园的某个学生。
「不是自我意识过剩吗?」
「才不是,绝对有人在监视我。我可是在全日本儿童捉迷藏选手权赛中获得过优胜喔。在消去自己的气息和察觉别人气息方面,我可是一流的。」
「那么是谁在监视高桥同学呢?」
「一定是忍者!」
「你……你说什么~」
佐藤同学表现出令人火大的吃惊样子,以为事不关己就露出这种态度。
「佐藤同学也亲眼看到那个忍者了吧,说不定佐藤同学也被盯上了喔。」
「不过对方很明白地指名高桥同学了,所以和我没关系。那个忍者难道不是因为曾经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对高桥同学怀恨在心吗?就像侦探社那样认为高桥同学是生意上的敌人非常碍事之类的。」
「既然这样,佐藤同学也脱不了关系吧。」
「不过表面上我已经撇清关系了。所以高桥同学,请加油被盯上吧。等你什么时候不被忍者盯上了,我们再友好地为我的野心奋斗。」
  与说着满嘴薄情话的佐藤同学分开回到教室后,我的课桌上刺了一把苦无。这显然是忍者发来的无言警告。明明教室中心的课桌上招摇地刺着苦无,同学们却完全没有发觉,真厉害。这要是霸凌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那是什么?刀?」
从背后有个声音向我搭话,我以几乎将椅子掀倒的凶猛架势转过身去。
出现在那里的不是忍者,而是爽朗的好青年,他的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
漂泊的共产主义者,近藤同学。
「这个……应该是苦无吧?」
「苦无?是把Knife念成苦无之类的吗?」
「不……这个名字是指忍者道具。这是当武器用的,也可以用来挖地。」
「那为什么刺在桌子上?高桥是忍者系男子?」
「又不是我刺的,我还想知道是谁刺的呢……」
「这样啊。虽然不太明白,不过高桥同学果然好厉害啊!」
要在脑中进行怎样的处理才能得到这样的结论呢?或许这家伙其实是个白痴。
「那我先走了,加入棒球社的那件事,要好好考虑喔!」
近藤同学爽朗地说着,转身离去。
……等一等?难道这个其实是从某处得知我是天才的近藤同学打算将我从高桥社拉出来,然后加入棒球社的计划吗?
看着已经和其他同学谈笑风生的近藤同学的侧脸,我试着和日前的忍者重合在一起。由于只看到了忍者眼睛周围的范围,外表果然重叠不上,但——
投掷手里剑的振臂也好,从那个动作看出对方良好的运动绅经也好,都和忍者的真身完美吻合不是吗?
——不,不能这样。若是近藤同学这样的光明战士都去怀疑可就没完没了。
然而,现在徒有猜疑心在膨胀。正当我为满溢的猜疑心抱头苦恼的时候铃声响了,下一堂课开始了。这堂是日本史。我翻开课本,只见空白处用异常细的字写着关于服社半藏的详细情报。竟然告诉我这种学校里不会教的日本史,明显是忍者干的好事。
到了午休,我在合作社买了奶油面包,但只咬一口就吓到了,里面没放奶油。让我买到缺陷商品,只能想到是忍者的忍术。
吃完让人失望的面包之后口又渴了,于是准备到学生餐厅的自动贩卖机去买纸杯咖啡。但是,纸杯出来的地方被预先放了一个上下颠倒的空杯,新出来的杯子被它顶歪弄倒,从上面注入的咖啡流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错不了的,这一定是忍者的杰作。
我将被咖啡打湿的纸杯砸进垃圾箱,感觉大家都在看着我呵呵窃笑。这想必是忍者的情报操纵。
  下午的课是体育课。首先是篮球的传球练习,不过直到最后我都没能组成两人小组,落得只能和老师练习传球的结果,不用说也知道这出自忍者的手段。接下来开始的篮球比赛,没有任何人肯传球给我。一定是忍者或美国从中作梗。
放学后,准备将室内鞋换成运动鞋的时候,鞋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撒菱。如果不是忍者干的就一定是班上同学在霸凌我。
我憔悴地来到社团教室后,门上钉着大量的手里剑。稍微拉开距离后,只见手里剑钉成了「退离」的文字。七成以上的机率是忍者的杰作。而且由于佐藤同学害怕忍者袭击没有到社团教室来,所以我准备回家。
我回到家看着事先录好的《霸道大僧正Ⅳ》回放时,大僧正被黑衣男人们袭击,状况急转直下。竟然对大僧正使出毫无敬意的狠毒招式,明显是忍者所为。而且似乎是硬盘容量不足,录像在不上不下的地方中断,被忍军绑架监禁的大僧正后来如何也不知道。我没有预先确认硬盘容量也是忍者的错。
怒火中烧的我打开冰箱,然而没能找到昨天放在里面的果冻。以防万一,我看了一下垃圾箱,里面只有已经扔掉的空空如也的容器。
忍者……!话说我昨天好像吃了两个,反正都是臭忍者的错……!
或许直接被袭击还比较好。
看不见的忍者的攻击,正在慢慢蚕食我的精神。
隔天我将这件事和佐藤同学商量,结果被佐藤同学灌输了「冷静一点,试着回首自己的人生。我认为你的惨事半数以上不是忍者干的。要是把什么责任都推给忍者,高桥同学这种人可是会变成真正的废柴喔」这样的理论,说不定佐藤同学也被忍术洗脑了。
竟然打算把佐藤同学从我身边夺走,忍者,我饶不了你。
我燃起对忍者的怒火,暗下决心准备反击。





社团教室的门上响起敲门声,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只说了一声「高」。门的另一边立刻传来了一声「桥」的回答,于是我打开门。
「高桥同学,就算要对暗号,但是门没上锁就毫无意义不是吗?另外,我觉得这个暗号实在太简单了。」
走进社团教室之后,佐藤同学如此说道。
「有什么不好,想要瞒过忍者,反倒是这种直白的方式比较好。奇怪?」
跟在佐藤同学后面,另一个人走进社团教室。
「嗨~好久不见。感觉活动进行得挺顺利呢~」
从佐藤同学身后出现的身影是新闻社的渡部同学。
「今天想再对高桥同学稍微采访一下。」
渡部同学毫不客气地说道。然而,我还没有原谅这个眼镜女孩。
  「又打算假借采访之名挖掘我的过去吗……」
我被媒体玩弄受伤的心还没有痊愈。
「你还在记恨报导被退稿喔?总有一天能刊载啦!」
「哼,算了。反正这个社会不需要我的情报……」
为了展现我是个受伤的纤细少年,我面对着墙壁低声倾诉憎恨。
完全无视这样的我——
「我就单刀直入问了,高桥是忍者吗?」
渡部同学用笔指着我,如此问道。
「你说忍者——」
本来想无视她,可是在出乎意料的时机放出这个单词,让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就好像等着这一刻等了很久一样,渡部同学就像把麦克风递到我嘴边一样用笔指着我。
「告诉我实情吧。欸,没错吧?你就是忍者吧?」
渡部同学笑嘻嘻地不断逼近。
「我说渡部,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渡部会知道忍者的事情?」
佐藤同学也从跟着加入对话。
「啊,果然是这样。佐藤你知道吧。怎么回事?为什么高桥要当忍者?他白痴吗?告诉我嘛,我会保密的所以快告诉我。」
「渡部你才是,到底在说什么?高桥同学怎么会是忍者?我们是被人袭击的一方喔。」
「咦?等等,被袭击?」
「渡部知道忍者的哪些事情?」
佐藤同学刚这么一问,渡部便将笔抵着嘴唇,歪起脑袋。





我们在摆放成三角形的折椅上坐好,同时面对房间中央,呈现高桥、佐藤、渡部的三角阵型。乍看之下,一男两女有种让人羡慕的感觉,但其中的两位女生性格都很扭曲,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值得羡慕。
我们首先整理了彼此所持有的情报。
「相传最近有很多社团被忍者闯入,发起对决。」
渡部同学咕噜咕噜地转着笔,一边说道。
「忍者闯入然后对决……?」
「这里说的忍者,是穿着忍者服装遮着忍者面具的神秘人物。哎,为了方便就叫他忍者了——这个忍者闯入过很多社团,以那个社团的得意本领,应该说用那个社团的活动类型来发起挑战。」
  「总觉得这个忍者的攻击方式非常正面且直接呢。与其说忍者,不如说是踢馆的吧。」
「嗯~对啊。实际上就像踢馆一样。」
「但是发生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却没什么风声呢?」
佐藤同学也抛出这样的疑问。
「新闻社的我,当然是听到传闻才展开行动的——可是不管哪个社团都对这件事下达了缄口令,所以并没有传得很开。哎,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传开只是迟早的问题。」
「为什么要下缄口令?有忍者闯入不是很有趣吗?」
一点也不有趣,吓死人了。尽管这么想,我还是暂且保持沉默。
「简单地说,就是输掉了。」
渡部同学用笔将眼镜框向上顶了顶,然后回答:
「忍者挑战过的有田径社、体操社、百人一首社、飞镖社、小太刀研究社——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而且只停留在没有证据的传闻阶段。综合情报来看,似乎是真的在与忍者的对决中败下阵来。如果赢了,这么有趣的话题一定会对朋友说吧?」
「是可以打发三次午休的好八卦呢。」
「是吧?那么,虽然传闻泄漏出来的社团就只有这些,实际上肯定有更多的社团被忍者挑战过,然后同样败下阵来的推测也能成立。」
「也就是说,诸多社团将忍者袭来的事情隐瞒下来是有可能的啰?」
「不管哪个社团都对自己招牌和本领抱持着自豪。特别是我们学园的社团不计其数,经由兴趣高度细化,所以更有自己的坚持。」
的确,一般学校的料理社和我们学校的拉面社相比,对拉面投入的感情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
「于是输给踢馆人的话,当然就不想公开了,特别是在这个必须获得新社员的时期里呢。不光是忍者,如果棒球社和足球社进行了棒球比赛,被足球社不断地打出全垒打也是很丢人的事,不会有人想进这样的棒球社吧?唉,正因如此,输掉的社团似乎正急红了眼想要找出忍者了喵。」
「为了报仇?」
「也或许是想要招揽吧。哎,无论报仇还是招揽,选择会因社团而不同呢。优秀的能力会遭人嫉恨,也会受人追捧。」
渡部同学似乎想说些什么,视线在我和佐藤同学之间来回游移。
「然后前提就是,我们学园以前就有忍者的传闻。」
「哎,毕竟是间连拉面师傅和侦探都有的学校,有一两个忍者感觉也不稀奇。那么,忍者社呢?」
我话音刚落,佐藤同学露出不解的表情。
  「等等,我是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的委员,社团的名字我大致上都记得,并没有听过什么忍者社。」
  「没错,这就是重点」
渡部同学用笔指向佐藤同学。
「所以,我得出了一个关于忍者真身的假说——」
笔尖咻地指向我,话题似乎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这所学园内的某处存在着忍者社,从好几年前就有这种传闻了。
可是翻遍了学生会的文件,也找不出什么忍者社。
原本八百万学园中就流传着数不胜数的荒诞传闻。
因为年轻人的想象力,将许多东西看成是学园的黑暗。
但是,就算要当作无中生有的传闻,忍者的目击率也未免太高,而且太过具体化了。
话题转到高桥社。
有一个在这个四月刚刚诞生,却已经小有名气的可疑社团。相传这个社团标榜社团综合咨询,承接社团相关的烦恼咨询。
虽然还停留在街头巷议的阶段,却拯救了门可罗雀的拉面社,还让业余无线电社从即将废社的危机中得到解脱,以智能型手机社之姿完全复活,据说还挽救了柔道社的危机。有一说是就连那个无从着手对付的麻烦集团侦探社都纳入了这个社团麾下。对料理、对尖端部件、对武术、对侦探领域无一不精的万能高手,不由让人联想到展现出百般技艺,如超人般活跃在假想世界中的忍者。
然后在学园史中仅仅留下暧昧传说的忍者开始进行踢馆这种引人注目的行动。忍者在这所学园内的行动发生变化的时间,与高桥社的创立时间,也就是与天才少年高桥登上舞台的时间奇妙地吻合。
而且最近,在高桥社的社团教室周围目击忍者的消息频频传出。其实高桥社就是忍者社的障眼法,社长高桥这个少年会不会就是忍者大师的传闻急远引爆。
假设这个说法正确,一幅可怕的构图便浮出水面了。
表面上是社团的救世主,背后却是破坏社团的恶魔。
莫非他企图用两张面孔,支配者这所学园吗?





「以上便是我提倡的说法。我想把最近的事情整合起来写成新闻社的特辑报导。」
「不要用这种随随便便的左证和想象力来宣扬阴谋论!这是冤罪!叫名侦探过来!」
  还有名侦探小姐,请直接对着这个眼镜脸打上一拳!
可是唯独这个时候名侦探没有出现,新闻眼镜继续着她的自说白话。
「因为啊~挑战各式各样的社团,还用对方的看家本领进行战斗并且胜出,一般人能做得到吗?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过去亲自采访过的天才高桥。由于那篇报导最后遭到了驳回,于是同时知道忍者的踢馆传闻和天才高桥这两方面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了,好想快点收集完情报然后写成报导啊。」
「可是渡部,很遗憾高桥并同学不是忍者,我可以保证。因为我和高桥同学真的被忍者袭击过。」
「对啊,我是忍者的话又是谁袭击的我啊?」
「嗯~本人和同伙的证词根本就不能算证词喵。」
「那我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只有抓到忍者才行吧?输给其他忍者的社团似乎正在策划向忍者一雪前耻四处搜索忍者,而且和我一样听到传闻的UMA研究会好像也为了活捉忍者准备设下陷阱。你可要小心别随便捡掉在路边的馒头吃掉喔。」
「忍者不是UMA吧,而且那种捕捉方式根本就是在小看忍者吧。」
「总之捉到忍者不就能证明高桥不是忍者了吗?啊,要是高桥被捉到了要第一时间联系我喔。揭开悠久之谜的忍者面纱,如此有趣的八卦,我家报纸超想抢先报导呢。」


渡部同学不负责任地能够煽风点火就尽情煽风点火之后,就回去自己的社团教室了。
不过关于谜团重重的忍者的线索有重大斩获。不愧是戴眼镜的人,眼镜果然不是白戴的。
「那么,高桥同学准备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对忍者进行反击,打倒他!我岂会屈服于忍者卑鄙的威胁之下!」
「也对……虽然忍者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不过对社团的活动造成阻碍我也很困扰呢。」
于是从隔天开始,高桥社的活动暂时停止,将捕获忍者放在活动内容的第一顺位。
但是,即使我是天才,也不具备搜索忍者的知识。只能像搜索走失的小狗一样,巡遍校内的每个角落。
「忍者忍者……有没有忍者呢……」
我自言自语着,在校内走来走去的过程中注意到了一件事。
除我以外,还有很多人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尽管最初认为只是错觉,但好几次与举止显然是在搜寻着什么的人擦身而过。之后我在公告板上发现了问题的答案。校内公告板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社团海报,其中混杂着一张写有「WANTED」的文字,并描绘着忍者脸部模拟画像的通缉令。
  诚如渡部同学所说,不,恐怕比预期的还要快,看来忍者的传闻已经在全校传播开来了。就算是忍者,既然要在对手面前堂堂正正显露身形并发起战斗,就无法完全消抹踪迹。
没错,现在形成一股忍者狩猎的热潮。
尽管没有看到我的名字,校内新闻《八百万日报》也已经开始发布忍者特集。
其实不用我亲自逮到,就算被别人逮到也无所谓,但既然置身于这种被迫品尝到诸多苦涩的立场上,想要直接对忍者施以制裁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忍者忍者……」
我就像在找东西,一边走着一边视线看递各个地方。
路边树下来往穿梭的学生们,坐在长椅上读着文库本的少女,躺在她身旁的诡异尸体,在草坪上摊开便当,还有兴高采烈地打着排球的学生们。
「好像发现了某种讨厌的东西……」
正当我打算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去的时候——
「哎呀,这不是高桥同学吗?」
坐在长椅上读着文库本的少女举起手对我打招呼。
「……那个,请问你是哪位?」
我停下脚步向喊我的这个人转过身去,然而却不认识她。
她身材高瘦,手脚也和像模特儿一样细长。剪着发梢蓬松微微及肩的男孩风发型。色素偏淡的茶色头发沐浴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尽管给人一种运动型的印象,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难以隐藏她的知性。
被没见过也不认识的美少女叫住,感觉和佐藤同学那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从制服和校徽的颜色来看,似乎是普通科的三年级。不过我依旧想不起来是谁。
我试想着她或许是在叫其他人,朝着周围东张西望。然而那个人却直直地看着我面露微笑。是谁都没关系,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初次见面,我是普通科二年级的高桥。」
「初次见面?」
「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是我啊。」
「……我?」
我试着重新仔细地审视眼前这位女生。定睛一看,感觉这张脸似曾相识。然后,我想起最近才遇到过第一人称用我的女生。
我用脑内的PhotoShop,试着将风衣、帽子,还有嘴边的烟斗合成上去后……
「啊!是福尔摩斯白痴!」
「真失礼,至少叫我福尔摩斯迷。」
宫入学姊不高兴地盯着我。话说,旁边的诡异尸体是栀同学吗?
  「风衣和帽子还有烟斗呢?另外,放大镜呢?」
我这么说着,然后重新观察这名人物。
在半恐慌的状态下相遇,留下了许多强烈的标记,还有言行实在太过麻烦所以让人看漏,不过若是去掉多余的标记,宫入学姊其实还满漂亮的。只看外表的话,在男女生之间似乎都很吃香。
「现在是午休喔,而且我在社团活动之外是不会打扮成那样的。棒球社和柔道社也不会穿着队服和柔道服上课吧?」
你那打扮是类似队服的服装吗?
「倒是你从刚开始就一直在看什么啊,举止和态度很可疑喔。就算四处张望、窥视,附近也没有女子更衣室喔。」
「才不是,我找的是忍者。对了,学姊也来帮忙吧。这是事件喔。这所学园似乎不知何处潜伏着忍者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是有事件就转交给你们。」
我先在学姊身边坐下,将当前学园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忍者故事进行了一番说明。


「忍者啊……感觉提不起劲呢。」
「为什么?不仅仅是事件,而且充满了谜团要素不是吗?」
「忍者这个方向性不对。就算跟我讲,手法的真相是『用忍术胡作非为』也提不起我的兴趣吧?」
「……学姊想要的事件真难理解呢。」
「不过姑且不谈忍者骚动,我对手法还是有些兴趣。」
「手法?」
「你所列举的社团都是相当了不起的强豪。能够挑战这些社团并百战百胜,应该是相当了得的超人所为。真的存在这种万能的体育健将吗?」
不止运动万能,艺文系也很犀利的人这里就有一个。不过我不会说。
「就是存在啊,因为忍者真的出现了。」
「这是出题者的习性。不管是无头、面具还是蒙面,理论上都会怀疑这些手法是为了替换。」
「替换?」
「虽然跟我的侦探行头不同,不过人类的印象会很鲜明地集中在易懂的特点上。打扮成忍者之后,里面人物的印象就会消除。人们所能捕捉到的就会变成『忍者』这个标记。即使每次里面的人物不同,大家也都会坚定地认为『是忍者干的』。当然这种手法必须集合特定专长的多数人才能完成,但无论如何也比一枝独秀的超人更现实。换句话说,跟那个是同样的手法。」
宫入学姊竖起食指。
「怎么说呢,那个儿童向节目的吉祥物,睡眼惺忪,全身惨绿,手臂疙疙瘩瘩,肚子上交错着粉色与黄色的线条,像是恐龙那样的东西——这样的他挑战过料理、越野摩托、撞球、空间飞行等各个领域,但布偶装里面的人每次都不一样。」
「那个人就是伟大,就是无所不能!不要说什么手法和里面的人!」
我就像是想要打断学姊的话那样发出抗议。竟然中伤我最尊敬的人物,就算是美女也不能饶恕。
「嗯……算了,总之我主张忍者的真身不止一个。是透过藏头蒙面的复数人的活跃,演绎出来的一个超人。」
原来如此。以学姊来说她的推理是很有道理。
「哎,我给的提示终究只是一种可能性,也可能意外地是因为是忍者所以才穿着忍者的服装——或许这种情况才是正确答案。」
「因为是忍者……感觉这不能成为理由呢。」
「别人的原因、道理,从旁人的视点来看并不一定能够接受。看着棒球社每天满身泥的练习,也不是没人觉得他们白痴。就像我这样,侦探也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
「姑且还算有自知之明呢。」
「忍者或许也是这样。也许忍者自己也觉得穿着忍者的打扮在学园的暗处大显身手很蠢。但即使如此——忍者还是倾注了强烈的意志。不然也不会去干这么蠢的事情。这种情况包括我在内,也包括你在内。」
「我也……」
我感受到一瞬间的震撼,然而将我和这种家伙混为一谈,心里还是有点五味杂陈。
「——所谓的社团,就是这种东西啊。」
说完,宫入学姊露出微笑。正当此时——
「忍者!忍者出现了!」
从远处传来这样的声音。





根据周围的传闻,忍者再次出现在田径社,前些天比的是赛跑,这一次又在跳高和跳远上打败了田径社,似乎是准备回去的时候被其他社团发现,发展成了骚动。
为了掌握忍者的动向,我立刻登上了附近的社团活动大楼屋顶。
从高处俯瞰,状况非常清楚。数量众多的群众四处追着忍者。不愧是能胜过田径社的忍者,逃跑的速度非同凡响。无论短跑或是长跑都很擅长的样子。
然而,或许是用电话和邮件取得了联络,从四面八方来的追兵不断增加,忍者渐渐穷途末路。即使如此,忍者依旧在逃跑。将追兵时而踢倒,时而摔飞,时而布下撒菱,持续摆脱追兵。不愧是忍者,在格斗方面也颇有技巧。
看着这样的忍者在奋斗,一股不可思议的感情从心底涌现。一开始明明想要高喊「在那里!快!逮到他!」,不知不觉变成一危险!从背后来了!快逃!」的加油呼喊。
我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为那个忍者加油的一方。
也许是我把他那身怀绝技,却仍被世俗人潮的谩骂和追击逼得走投无路的身影和自己重叠在一起。亦或是宫入学姊的话,给我点点触动。总而言之,我想要帮助那个忍者。
然而,我现在贸然插手帮助忍者的话,我的立场将变得很糟糕。
正巧新闻社的渡部同学刚开始提倡「忍者=高桥」的说法。虽然能够证明并非同一人物,但却给人我们是同伴的印象,这样可不妙。所以为了帮助那个忍者,我只有隐藏自己的真身然后行动。
但是,能够遮脸的东西——
如果只用毛巾之类的东西遮住脸,在激烈的战斗中或许会马上被弄掉。
要用塑料袋只在眼睛的地方开两个洞吗?不,在战斗中那种轻飘飘的东西挖洞的位置很容易错位,结果就是会被干掉。
蒙面,就算不是蒙面也必须要用类似面具的东西——能够包住我的脸,而且能够确保视线,能够承受战斗的剧烈运动而不发生错位,到底有什么……
此时,我在视野的一角发现了那个。不,其实很久以前就注意到它的存在,但是我故意装作没看见。
可是——
在我的视线前方,社团活动大楼屋顶的一端,有一件女用运动短裤掉在那里。
不不不。
我们学校的女子体育服应该是统一的运动外套搭配五分裤。为什么这种昭和时代的遗产会出现在这里,不,即使在现代,也听说过为了防寒与防走光而在内裤之上加穿一件运动短裤的事情……
先不谈这个,到处都找不到能够隐藏真面目的合适用品。可以的话尽量是袋状,上面要有洞可以戴,能够确保视线开两个洞之类的……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虽说只是瞬间闪过,但是我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想法……
女用运动短裤可不是为了隐藏真面目的英雄才发明出来的!是做为女性的地位提升的一环,是与从前束缚女体的马甲相对比,代表某种女性解放、自由的象征,本着让女性也能参加体育运动的思想而创造出来的服装啊!断然不是变身英雄为了隐藏真面目的面具!
可是,这样下去忍者会……谁来帮帮这孤独的战士……
不对不对不对。不过,可是。
「快戴上!」「不对,着装吧!」
我的内心持续纠葛,恶魔与堕天使开始进行言语争执。此外似乎没有天使出现。
  ——不对,果然还是不可以!
我用意志力降服了恶魔与堕天使。
从我戴着这样的东西飒爽登场那一刻,报纸上的大标就会是——
「神秘忍者二人组出现!」
的话是不可能的,而会变成——
「怪杰运动短裤假面参上!顺带一提还有忍者。」
的情况。怎么想都比忍者的冲击力强十倍啊。
光是这样只能算是造就「学园的黑暗中诞生了新的黑暗英雄」这种话题,但万一被抓到剥下面具,我在各个方面都会完蛋,或者是开创新的神话。我没必要为了素未谋面的忍者,成为黑暗创世神话的主人翁。
——不,不对。不对啊高桥!
我只是顾着自己的体面,只在瞻前顾后。
我的面子和那个忍者的崇高到底孰轻孰重?
忍者的确擅自吃掉了我的果冻,做出了妨碍我看节目录像的卑鄙行为。
但他从最初到最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战斗。
宫入学姊的推理弄错了。他是独一的忍者。这万能而高超的技艺,以及置身险境却没有任何同伴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即使这不是为了正义,他也一定在为了某种大义而战斗。
他是在残酷的世界中独自战斗的孤高战士,这不就是曾几何时的我的身影吗?
——那家伙,就是我。
既然如此,我甘愿堕落,被罪恶的业火灼烧,然后像不死鸟一样浴火重生。
在黑暗的火焰中诞生、堕落的新战士……!
其名为——
「高桥同学。」
「不对啦,这样跟没变身不是一样了吗?」
「……?高桥同学,忍者似乎出现了。」
「啊,佐藤同学,你来得正好。有东西掉在这里了,失主一定在找它。不好意思,这个就麻烦你了。」
我意识着要摆出认真表情,将昭和时代的遗产塞给了佐藤同学。
「咦……嗯。话说这是……」
「哎呀,竟然有头套掉在这种地方!莫非是摔跤同好会的东西?虽然不好意思,不过稍微借用一下好了。嗯,戴上这个就没人认得出来了。因为这是头套啊。一开始就是戴在人体头上,用来隐藏真面目而设计的呢。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这种东西掉在这里,而是刚才偶然才注意到的喔。」
  「……那个,高桥同学,虽然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我走了,佐藤同学。我戴上了这个隐藏真面目的面具,要去帮助那位忍者了。」
「帮助?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没空解释了,稍后再说,我必须出发了。」
「还有,你为什么这么用力捏着女用运动短裤?」
「没空解释!」
你一定要等着我,忍者!我来帮助你了!
所以你也要教我消除佐藤同学记忆的忍术!





「呼呼呼……真是大闹了一场呢。不过,接下来是接受制裁的时间了。」
男人在被逼至墙壁的忍者面前挥舞着锁镰。
似乎被这个锁镰所压制,忍者步步后退。然而,背后就是墙壁。
忍者已经走投无路——不过,这里还有我!
我分开围观群众和追兵,从背后接近锁镰男后,向后颈挥下手刀。我现学现卖地使出侦探的巴顿术。
「呜……!」
锁镰男发出一丝哀鸣摔倒在地。话说这家伙到底是哪个社团?
就这样,我重新面向追兵们,保护忍者。
「快逃,忍者!这里我来应付!」
「高桥……为什么你……」
忍者一瞬间就识破了我的真面目。不愧是跟踪我的人,并非虚有其表。但他用名字来喊我可不妙。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对了,你就叫我神秘面具侠好了。」
「高桥——」
「就说我不是什么高桥了!你快逃就是了!」
「可是高桥,我可不记得让你来帮我……」
「别叫名字!再说我不叫高桥!你赶快逃好不好!」
「……抱歉了,高桥!」
「我不是高桥!」
话说,在我们对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我和失去退路的忍者背靠着背。
「喂,把忍者跟那个叫高桥的一起揍扁!」
  不知道谁一吼,围在四周的人一起袭击而来。
可恶,为何只有我单方面暴露姓名啊。
尽管怀着无法释然的感情,事以至此也只剩下战斗一途。
「忍者!一边战斗一边寻找空隙逃走!」
「我知道了,高桥!小心啊,高桥!」
我受不了这家伙了。这应该不是我的交际能力低落的问题吧?
话说回来,忍者果然名不虚传。加上我的协助已经没有死角,虽然区区两人无法突破包围逃出,却也不会在万般紧逼之下被打倒。可是,包围我们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并非所有人都参加捕抓,围观群众也有相当的数量,然而这样下去只会寡不敌众。必须从某处杀出一条血路,我一边这么想着,总之先躲开飞来的双节棍。
「老师!老师!」
我听到这样的叫声从远处飞来。一瞬间误以为是在叫老师,但我重新一想,这所学园里的老师没有那种干涉学生胡闹的热情。
「老师,贼人就在那边。快快,请务必让我们见识一下老师的神力!」
听对方的口气,大概是请来了保镖——就算不是这样,也是从附近社团带来了功夫了得的人物。结果人墙分开,出现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就连忍者看到这个身影也脸色大变。不,正因为忍者的能力登峰造极,所以瞬间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强大。粗身、粗臂、粗腿——但身体并不臃肿。从肉体能够看出骨骼的壮硕。躯体犹如从岩石雕刻出来的一般。
正可说是男子汉,也可称之为豪杰。话说这个豪杰我见过。
应该说我差点被他杀掉。
晃动着巨大身体显露身形的这个人,正是猪熊辰虎。





「虽说是逮捕贼人,可完全就是以多欺少,这不是武术家的战斗。然而,一对一的话就另当别论。周围的人别出手。你们两个一起上也没关系。放马过来,来场堂堂正正的较量!」
「我不要,做不到。」
高桥严正拒绝!我摇着头忸怩地发表主张,并抓住想要从怀里掏出手里剑的忍者的手腕。
「为何拦我,高桥。」
「因为会死啊,我和你会死的。你一个人要打我无所谓,别把我也卷进去。还有我不是高桥。」
「高桥?」
听到我名字的猪熊学长抚着胡子。
  「不,搞错了,不是那样的。」
「原来如此,虽然事情在下不了解,但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啊?」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猪熊学长的巨体已经缩短了距离,下一瞬间,我只能看到他的背,然后我心想——
永别了,世界。
类似情感系青春SF电影大标的东西从我脑海中瞬间闪过。犹如曾几何时的体验,风景以凌烈的速度飞逝。
不过我感到些许的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这个技法我已经体验过无数次。
这记背摔的确威力无比,然而却不像是出自猪熊辰虎之手。尽管速度超绝却没有杀气。更重要的是,若是以杀人为目的会缩小角度将对手摔在地上,然而角度拉得太大,就如字面所示,划出一道欲将重物扔向远方的轨迹。而且,濒死之际的回忆走马灯也没有出现。
——这难道是……只能赌赌看了!
我一边被摔出去,一边抓住猪熊学长的双肩,在半空中完成倒立的姿势,然后利用投技的力量飞向前方。本应将我摔在地上而抓住前襟的手,选择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松开了。
就这样,我的身体高高地飞向空中,越过人墙完成着陆。
和以前所使用的「猫」原理相同,但能飞得这么远,都要多亏化身发射台的猪熊学长协助。
换言之,猪熊学长在知道神秘面具侠就是我的情况下,将与我相识的事情隐瞒下来,并救了我。
「哼哼哼,果然是名不虚传。以心传心,武术家之心无言自通。」
猪熊学长一边抚着胡须,一边低语。想到以心传心万一失败就会死人,我觉得还是需要更加依赖语言的力量比较好。
不过总而言之,就结论来说多亏猪熊学长,我才成功脱离险境。
我用眼神告诉学长:「可以的话也请救救忍者。」
感觉现在只能使用以心传心的方法了,我深感通信基础设备不足的无奈。
「在下明白。」
猪熊学长以回应的不是我,而是周围的期待般地说道,同时抓起忍者的前襟。我用眼神给忍者打信号:「没问题,这个人是自己人。」
然而,我的眉目传神失败几率相当高。不如说,最近对佐藤同学用了很多次,但失败机率是1/1。
搞不好会错译成「我想见识学长的天狗摔!」「用苦无刺向柔道家的眉心!」,只要有一边的通讯失败可是会死人的。不过我只能勉强吞下口水,注视着这一切。
「你这家伙——」
两人扭在一起,猪熊学长低语道。
  「……怎么?」
「没什么。虽然让之前那个贼人给逃了,但你是模仿不来的。」
换句话说,这是在询问对方能否逃脱。
「……哼,那种技术,对忍者而言易如反掌。」
于是,忍者如此回应。
「哼哼哼,高桥阁下亦是如此,世外竟选潜藏着这样的人才。像你这样的英杰,真想招来在下的社团……」
「恕难从命。」
「哼哼,想也知道。那就只有这样了——看招!」
猪熊学长像对付我一样,迅猛地背起忍者。忍者并没有做出对抗的身体动作,而是像我一样飞向空中,然后在我身旁着陆。我的眉目传神以及人类大炮第二弹大获成功。
人群的视线本来被我和忍者分割成两个方向,现在一口气集中在这边。
「好了,要逃了,忍者!」
「明白,高桥!」
这家伙是不长记性呢?还是故意这么做的呢?
「那个叫高桥的家伙和神秘忍者要跑了!」
不知是谁这么喊起来,而且我的名字已经完全跑到忍者前面去了。
然而人们本想将一切都交付于名为猪熊辰虎的怪物,动作启动得非常迟缓,感觉都在等待身边的人率先追上,自己再紧随其后的样子。
趁此机会,我们全力冲了出去。忍者轻松地跟上我的天才脚力,并肩飞驰。
虽然我的跑步技巧是天才级别,但体力与常人无异。不可能一直跑下去。
「我说忍者,找个地方暂时把忍者装和头套脱掉吧。」
「什么?」
「不可能一直这样逃下去,只能找个人多的地方混进人群。」
「你这是叫忍者曝露真面目吗?」
「总比被抓到之后曝露给全校好吧?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分,所以互不相欠。」
「……没办法了。」
忍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喂,高桥。」
「怎么了,忍者?」
已经对订正名字感到厌烦了,所以我直接回应。
「……不,高桥先生。」
「怎……怎么突然改称呼了?」
现在才改成敬语,还不如先把高桥两个字改掉。请叫我神秘面具侠。
  「高桥先生,要不要当忍者?」
一——啊?不,某种意义上现在就在做吧,而且话说我已经不想做了。」
「我一直在找像您这样的人。一直在找像您这样在这所学园的暗处时而奔驰,时而飞翔的人!」
「听好了,我讨厌忍者。」
「看到您战斗的样子,我恍然大悟。尽管很不甘心,但体术、剑术、武器术、心术、语言术、消除气息——不管哪门技术您都比我技高一筹,请务必以上忍的身分统率忍者社。」
「……就说听我说话了。」
话说回来,总觉得话题跑向奇怪的方向了。
「正好,就在这里脱下忍者装吧。」
忍者在校舍的阴影下停下脚步。
「呃,就算要脱也得有替换的衣服。你有运动外套吗?我只要脱掉面具就行了。」
「没问题,里面穿着制服。」
常听说有游泳课的时候会在制服下面先穿好泳装,然而在制服上面穿忍者装是在演哪出?
「……不热吗?」
「心静自然凉,而且还贴着冷敷贴。」
  说着,忍者首先脱掉了头巾。果然很热,脸都红嘟嘟的了,贴着冷敷贴的额头也浮出汗珠。然后按顺序解开腰带,脱下上衣,然后脱下酷似灯笼裤的忍裤。
  
「——呼。怎么样?只要混进那边应该就能蒙混过关吧?」
「——」
「……高桥先生?」
「主啊。」
太好了。
「不是忍者……」
我没有变身成运动短裤战士真是太好了。
「……你是女忍者?」
「是的。」
她露出害羞的表情,笑了起来。





到了社团教室,立即召开了高桥社紧急会议。
议题是该如何处置忍者,参加者是我和佐藤同学还有忍者。
「这次给学长姊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女忍者从磕头谢罪的姿势缓缓抬起头。
前不久还裹着头罩的这张脸重新暴露我面前。尽管在换下忍者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但重新一看,果然是个妹妹头的女孩子。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的女忍者,而且还非常可爱。顺带一提,她的制服和佐藤同学的西装外套不一样,是水手服,这就表示这位女忍者不是普通科,而是商业科的学生。
「没想到忍者的真实身分竟然是女孩子呢。这才是叙述——也不是这样说。」
佐藤同学说着,注视起女孩的脸。
「奇怪……?你难道是今年入学的风间同学吗?」
听到这句话,忍者瞪大了双眼。
「——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学长学姊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是比我高好几个级别的忍者……」
她保持跪坐姿,用畏缩的神情仰视着佐藤同学。
「佐藤同学是忍者?」
「不是,这孩子挺出名的。由于是万能的运动少女,所以以备受期待的新人之姿,被许多社团看上了喔。没想到竟然当起了忍者呢。」
「这没什么了不起,因为不精通各种技艺是当不成忍者的。」
「就连新来的一年级的情报也收集了?」
「对啊,因为能否得到期待的新人对社团而言是生死存亡的问题,金蛋从入学时就会被贴上标签喔。不仅是社团,委员会也需要优秀的人才,所以会在做过很多调查之后然后进行选拔。 我就是在这个调查过程中找到了高桥同学。所以在某种含义上,她就像小高桥同学呢。」
被这么一形容,总感觉对这位忍着少女涌现出一股亲切感。
「不过她和高桥同学不一样,很平常地交了许多朋友。」
亲切感涌现不出来了。
「另外,高桥同学拥有如此惊人的才能,在一年级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被标记出来,一定是因为所有认识高桥同学的人都不愿提及关于高桥同学的回忆呢。」
「我觉得现在不是挖我伤口的时候吧?然后呢?已经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了,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我们。话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忍者吗?还是脑袋很Funny的人?」
被我一问,名叫风间的忍者收起表情——
「诚如所知,我是忍者。是忍者社的人。」
抬头看着我们,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我没听说过那种社团啊。」
「没错。说出来很不好意思,现在的忍者社只有我一个社员。」
「咦?就一个一年级生?这么说来,在去年年底时是没有社员啰?没有社员的社团不是会被废社吗?」
「没错。忍者社的头领本来是我哥哥担任。他留下话,将忍者社托付给在他毕业后才入学的我。我继承哥哥的意志入学的同时,决定复兴忍者社。可是我能力有限,到现在还无法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那么,为什么要找其他社团踢馆?」
「不管怎么说,具体表现社团力量的都是数字。特别是为了得到社团教室,需要足够的社员数——可是我是一年级又是一个人,而且召集的还是忍者,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所以我肤浅地想到打倒其他社团来扬名立万——将踢馆的忍者名声树立起来,让更多的人追随忍者,然后只选出在我周围的优秀人才成为忍者社的社员。可是我误算,名声卖过头了,结果在学园中被到处追赶。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那么,袭击我也是为了打倒我后能够出名?」
「不,这件事不是。」
风间斩钉截铁地说道。
「风间同学。就算你生理上再怎么无法接受高桥同学,这也不能成为朝他扔手里剑的理由喔。」
佐藤同学明明在教育女忍者,却还是毫无意义地伤害了我。
「其实是因为这间社团教室原本是忍者社的社团教室,打败学长的话就能让社团教室空出来,回到忍者社手中也不再是空想……」
  「你说这间社团教室,原本是忍者社的——?」
我下意识环视社团教室。由于没有物品,是一间没有任何任何特点的社团教室——不过我想起一点,就是铁柜里面藏有暗门。原以为那是侦探社擅自设置的暗门,现在感觉更像是忍者社留下的机关。
「不过说得也是呢。高桥社成立之前好像是有别的社团用过这里……我还以为原本使用这间社团教室的社团移到别的社团教室了呢。」
「等一下,这间活动原本的确有其他社团在用。因为手续是我办的所以我记得,但之前的社团应该是偶像研究社喔。」
「没错,但那是忍者对世人的伪装。尽管有忍者这重身分,但不可能把忍者社的招牌挂出来。因此忍者社对外用的是偶像研究社这个名字,尽管是在演唱会场挥舞荧光棒的偶像研究会,但真身是手持手里剑潜伏在学园暗处的忍者社。这些事是我从哥哥那里听说的。」
「真是麻烦的家伙……」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衷于本来应该是用来对外伪装的偶像研究社的社员增加,频繁有人翘掉修行去地下偶像的演唱会。他们懈怠做为本业的忍术修行,利用高超的身体能力开始修练宅艺。之后似乎还有对忍者毫无兴趣,仅仅只是偶像粉丝的人入社。」
「因为表面上是偶像研究社嘛。」
「这种事情持续到最后,偶像研究社中支持不同偶像团体的上忍们开始对立,最后分裂成了四个偶像研究团体。将这间社团教室坚守到最后的哥哥也在今年春天毕业了,这样一来,忍者社便在实质上消失了。顺带一提,我哥哥支持的是名叫『阴沟色冬虫夏草Ω』的团体。说是什么支持鼠色,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结果你哥哥也在彻彻底底地搞偶像研究啊!」
讲完不知该感到哀伤还是不哀伤的过去,风间再次将额头贴在地上。
「所以,恳请高桥学长和我一起复兴忍者社。」
「不,我对忍者有点……而且我已经有高桥社了……」
「那么,能否只把社团教室给我呢?」
「这个有点……」
话说,这也太自私了吧。
「——这样啊。」
风间抬起头,突然拔出藏在水手服衣领里的短刀——
「那么,觉悟吧!」
短刀伴随着杀气,向我挥了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被追的时候我可是帮过你耶!」
我用天才等级的反射神经躲过刀刃,并且发出抗议。
  「忍者坚于仁,重于义。对我来说,忍者社的存绩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如果高桥学长不肯成为我的上忍,也不肯将社团教室交出来的话,我只好挥泪斩高桥学长了……!」
不行,她的眼神已经疯了。感觉完全说不通。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给我等一下!」
「高桥学长,今时今刻,我将超越你!」
「不要擅自把我当成死人!不要随便给我戴高帽子来超越!哪有这样自说自话的!佐藤同学也说两句啊!」
「得赶快去折纸鸢了……」
佐藤同学又想彻底装作自己是折纸社社员蒙混过去。
「觉悟吧!陨落的到底是我还是学长!还是说成为忍者!」
短刀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为什么我要遭遇这种没天理的罪?都是因为创立了这个社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种社团教室我不要了!给你,给你总行了吧!」
既不选择死也不选择当忍者,我选择了第三选项。
「等一等高桥同学,那我的野心要怎么办?」
折纸社的佐藤同学从旁插嘴。
「我才不管你什么野心!保命要紧!」
「我知道了……没办法了。」
佐藤同学刻意叹了口气,起身看向风间。
「妨碍我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风间横眼盯着佐藤同学。另一方面,佐藤同学若无其事地化解掉风间同学视线的锋芒。
「风间同学,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
短刀依然指着我,风间同学将视线转向佐藤同学。
「嗯,我认为我能给你你所需要的东西。」
「……是社团教室吗?」
「连公开的社团活动都不是,而且只有一个人自称的社团是拿不到社团教室的。」
「那么到底是——」
「忍者最需要的的东西是什么?社团教室吗?不对吧。前代的忍者社或许的确执着于社团教室。但是,社团教室什么的终归只是对象。」
佐藤同学走近眼中浮现困惑之色的风间同学,在耳边细语着什么。
「忍者需要的东西,那就是——」
后面的话我没听到,但是下一刻,短刀从风间同学手中掉了下来。
风间同学露出秽物被祛除的表情,凝视着佐藤同学。
「总之,要不要顺着这个方向谈下去?」
佐藤同学邀请之后,风间同学站起身来。
  佐藤同学亲切地抱住风间同学的肩膀,离开了社团教室。
这一天里,佐藤同学和风间同学再也没有回到社团教室。
很少见的,佐藤同学似乎救了我。





隔天,佐藤同学若无其事地出现在社团教室。看样子没有发展成被忍者斩杀那种最糟糕的事态。
「佐藤同学,和忍者交涉得顺利吗?」
我刚一问,佐藤同学就露出浅浅的微笑,手掌啪啪地拍了两声。
「……刚才是干嘛?」
「你就别问了。」
她再一次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拍响手。
「……?」
佐藤同学无视我,无言地抬头望向天花板。我也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天花板的一部分突然滑开,从那里可以窥见忍者的脸。
「您叫我吗,学姊?」
与忍者不相符的激昂声音,从上方降下。
「叫你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吩咐……给我买冰红茶过来。」
佐藤同学将零钱抛向天花板,忍者飞快地将它接住。
「遵命,这就去办。」
天花板迅速地合上,掩去了忍者的身影。
「差不多变成这样了。」
「不,我不明白,给我解释一下。」
「所以说,这个上面就是忍者社的社团教室了。」
「上面——楼上的社团教室吗?」
「就算是我,也不能在这社团教室紧缺的时候突然帮风间同学弄到社团教室。而且原本就是风间同学独自主张的忍者社,根本不是正式的社团。不是正式社团当然没办法给社团教室,所以我有效利用了没有用到的空间。」
「没有用到的空间是指——」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天花板。
「这栋社团活动大楼的二楼与三楼之间挺宽敞的,所以就把天花板里面的空间提供给了忍者社。自然也是瞒着学校的。」
  就算不能提供社团教室,也能提供社团活动空间吗?话说,天花板里面也不归佐藤同学所有吧?
「但是那时候说的,比活动更重要的东西是?」
「这个嘛,我从渡部说过的话里得到了启发。」
「渡部同学……?」
我在渡部同学说过的话中,回忆出印象深刻的一句话。


——越是近在咫尺的东西越是注意不到呢。幸福也是……眼镜也是……


不,大概跟这八竿子打不着边吧。
「高桥社一边帮助各种各样的社团以收集人望,一边暗地里化身忍者高桥击破妨碍自己的社团,打算表里双向地这所学园进行支配——渡部一开始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
「但我终究不是忍者。」
「没错。但是,我觉得这种手段本身非常实际。之前我也想过支持能够为自己提供利益的社团,藉此拉拢。为此我才成立高桥社。可是,只是这样还不够完全。有时我也需要有人做些肮脏事呢。」
佐藤同学又开始说起了她肮脏的野心。不过最近感觉佐藤同学思考这些肮脏事的时候也挺可爱的,真是不可思议。
「忍者社最适合做那种肮脏事了!她是够资格称为小高桥同学的能干孩子,而且忍者社表面上不存在,所以就算哪天出包了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我是这么跟她说的。」
——忍者最需要的,不是应当有位侍奉的主公吗?
「对我的提议,她欢欣雀跃地接受了。」
「好过分。光是玩弄我的纯情还不够,甚至还要利用忍者的纯情帮助自己完成野心。」
「没有那种事。这是双赢的关系喔。我能让风间同学顺从,风间同学可以帮我办事。双方都很Happy不是吗?」
我完全听不出哪里双赢了。倒不如说,我只认为这是单方面的榨取。如果存在这种例外构造的双赢关系的话,我就只能想到字母表中第十九个与第十三个的关系。
「正如佐藤学姊所言。」
「咿!」
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花板中探出脸来的风间同学窥视着这边,就像地缚灵一样有点吓人。
「所谓的忍者,拥有应当侍奉的主公才算真正的忍者。没有主公的忍者社,就像没有比赛的棒球社,没有舞台的演剧社一样。忍者的修行终归只是手段而并非目的,佐藤学姊让我注意到了这件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佐藤学姊,您要的东西。」
  绑着线的冰红茶宝特瓶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
「有劳了。」
佐藤同学说着大名一样的话,接过宝特瓶。只有线的话看上去就像蜘蛛丝一样,线升上去后,天花板应着清脆的一声关上。
与其说是忍者,做的事情只像是个讲究的跑腿。
「真是太惊人了,拍拍手忍者就会像这样从上面出现。」
「拍手是必须的吗?」
「毕竟以心传心我做不到,还是必须得用信号。」
「佐藤同学,这个世界上有种名叫智能型手机的方便产品喔。」
「用电话或者邮件叫出来,感觉就没有忍者风采了不是吗?」
那么,风间同学为了佐藤同学无论何时拍手都能够出来,得一直要在天花板里待命吗?若是这样就太悲惨了。
「所以你们要好好相处喔。我今天委员会的工作有点多,所以先走了。」
说完,佐藤同学走了出去。
社团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忍者。正确来说,是社团教室里和天花板里。
由于佐藤同学经常不在社团教室,所以我也习惯一个人待着,不过知道了天花板里有忍者,无论如何还是在意得不得了。
「……你在上面我没办法安心,还是下来吧。我不会介意的。」
我抬头看着风间同学可能在的地方。
「多谢关心。请把我当作不存在,不必在意。」
从完全不同的地方降下声音。
「就算高桥学长跳裸舞,发出怪声,做些不可以说出来的行为,我也会在这里静静守候。这才是所谓的忍者。」
此时,我对某个词句有了反应。
「……你刚才说什么?」
「跳裸舞,发出怪声。」
「往前一点。」
「那个,高桥学长跳裸……」
「就是那里!」
「……裸……」
有点难为情的声音从天而降。这样是也不错,不过——
「不对不对,我说的是学长喔!」
学长——这是多么甜美的音色啊。
  这份甜美,当然仅限被学妹呼喊的时候。
「我终于盼到有人这么喊我了吗?我终于也有自己的学妹了吗……!」
「学长没有被人喊过学长吗?国中的时候呢?」
「不是我自夸,根本就没有学妹靠近过我呢。而且学妹们暗地里都用『那家伙』和『烦桥』叫我喔。」
「这显然不是值得自夸的事情呢。」
「所以,能不能再喊我一次学长?尽可能字句分明。」
「高桥学长。」
忍者万岁!女忍者万岁!女忍者学妹万岁!
我在空无一人的社团教室里高呼三声万岁。
感觉某人在天花板里退了几步,不过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我只是一个人在那里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语,然后突然开始高呼万岁的收讯系男子,不过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
就这样,高桥社的天花板里,入驻了一位忍者学妹。




第八章 我的校园生活才正要开始!


此时此刻,我非常充实。最近我放学后的生活格外充实。
由于与麻烦的邻居侦探社之间的争执、忍者骚动而一度停止的社团烦恼消灭者高桥社再度开始活动,同时我的人生也变得充实起来。上周也遵从佐藤同学的指令,帮助了钓鱼社、撞球社、炼金术社,被他们好好地感谢了一番。社团活动竟然是如此美妙的事情。放学后有着能去的地方,有着等待自己的人,有着需要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我今天也带着愉快的心情小跳步地打算离开教室时,有个超乎需求的爽朗微风吹过我的面前。
「高桥,听说你自己成立了社团?」
这么向我搭话的话是爽朗三太郎,同班棒球社的近藤同学。
「所以才没有加入棒球社啊,邀请你的时候说出来就好了嘛。话说你可真厉害,竟然自己创立社团。那咱们今后互相加油吧!」
  近藤同学流畅地用当前国营播映的校园剧中的台词。换成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垂下视线伴着苦笑吧,然而今非昔比。
社团的美妙,青春的美妙,这些我都体会到了。
「嗯,加油吧!」
我眼睛光辉一闪回应近藤同学后,飒爽地奔出教室。然后在我的去路前方,只见有个熊一般的男人摇晃着肩膀向我走来。这样下去会撞到他的。如果是不久前的我,肯定会分析自己的处境,然后为了提前回避往回退到到走廊的另一头然后缩起来吧。但现在不同了。
我向那名壮男笔直地走过去。壮男的铁木屐喀啦作响,也笔直地向我走来。
「学长,柔道社那边怎么样了?」
我开口询问后,猪熊学长乐弯了胡子。
「嗯,住院的同辈们陆续出院,在下的柔道社也终于要真正地重新开始了。这多亏了阁下的帮助。不管有什么事,随时都来找在下的柔道社吧。柔道社必定知恩图报。」
「哪里,这是天才的本分。社团活动加油吧!」
和猪熊学长分别后,我走在往社团教室的路上时——
「啊,高桥学长!」
只见穿着水手服的女生一边挥手,一边向我跑来。换成是之前的我,一定会四下寻觅其他高桥同学的身影,但我已经今非昔比。高桥就是我,我就是高桥!
「学长也要去社团吗?」
「嗯,对呀!放学后社团活动嘛!」
「……高桥学长原本是这种说话方式有点恶心的人吗?」
「以前的事我根本记不得了!话说,风间同学也去社团吗?」
忍者系女子风间同学进驻了我社团教室正上方的空间。虽然不在同一个社团,但我们都是为了达成佐藤同学的野心而为她效力的同伴。
「是的。不过我其实还没吃午饭,所以准备先去学生餐厅。」
「那待会儿在我们的社团教室见吧!」
我向风间同学挥手道别,再次步向社团教室。
得到超级明星同学的认同,得到面色慑人的学长的青睐,得到可爱学妹的仰慕。而且社团活动的搭档还是学园中的顶级美少女。
有了她的统率,我与生俱来的才能得到活用,为造福世人而活跃。
怎么办,我充实到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我真切感受到,在名为学校的巨大机械中,我也化作一枚齿轮,紧密地与周围的部件互相咬合。
我的行动能够改变周围的世界,我存在于此是有意义的。
社团真美好,青春真美好,学校真美好。
我能活在这里,真好!
多亏了佐藤同学邀我创设社团我才能得到这一切。一开始只觉得是被她随意使唤利用,然而我的现实的确正在迈向充实的道路。
佐藤同学竟然是这么出色的人,我的世界正闪耀着蔷薇色的光芒!
「呀!」
突然扬起的尖叫声瞬间将我拉回现实。似乎由于视线中染遍了蔷薇色,而撞上了从其他方向过来的女生。但我藉助我天才的反射神经,在她头朝下摔向地面的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抱了起来。
「抱歉,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啊……非常感谢!」
完全不在意我的过错,还向我频频鞠躬。这个女孩的品格是何等高尚啊。
「非常感谢,我叫御花畑光。」
还彬彬有礼地报上名字。只看校徽就能知道她是三年级的学姊,但由于娇小的体格,以及轻飘飘的印象,不太给人有学姊的感觉。
「御花畑……学姊。」
「是。姓氏是御味御汁(注:御味御汁(おみおつけ)是日本女性对味增汤的礼貌说法)的御后面加上花畑。花和畑都是简单汉字。光则是写成平假名。」
  「好少见的姓氏。」
  
尽管「鱼尾阈值」的「鱼」根本就不明白是哪个「鱼」,但由于被她当成愚昧无知的话会心有不甘,所以姑且先不懂装懂,之后再去讨教佐藤同学好了。话说回来,一个人的名字体现了整个人的风貌,这句话果然没错,这个人轻飘飘、暖烘烘的举止,让人联想到柔和的阳光洒在一片花田上的风景。
不过,花畑?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御花畑学姊说完这句话后害羞起来。理论上被人说出这种台词的时候,基本上脸上其实本来就没有东西,然而现在这个人嘴角的的确确沾着好像卡士达酱的东西,真是少根筋呢。尽管从刚才我就很在意,但不知道是否该出手帮她擦掉。
「我是普通科二年级的高桥。」
「高桥同学……难道说,你就是高桥社的高桥同学?」
世上高桥千百万,然而高桥社的高桥就只有我了
「对,我正是高桥社的高桥,请问找我这个高桥有何贵干?」
「那……那个……我听说那个社团,似乎只要有社团遇到困难就会千方百计解决难题,是真的吗?」
御花畑学姊一脸不安地抬头看着我。我的回答毋庸置疑。
「当然了,高桥社是有困难之人的同伴!」
我挺起胸膛如此说道,学姊的脸庞变得犹如花朵盛开一般灿烂。





我带着御花畑学姊站在社团教室门前。不过,我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里面有说话的声音,难道佐藤同学已经在听取某个社团的委托了?还是说侦探社又……
缓缓打开门后,却不见佐藤同学的身影与可疑的尸体。
然而,我不由忘记了呼吸。
那里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短卷毛、花衬衫、胸前挂着金项链,戴着淡色太阳镜的男人瞪着我。隔着男人,还可以看到好几个壮汉的身影。如果换成不久之前的我,一定会默不作声地关上门,然后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直接回家吧,但我现在不一样了。
「呃,请问,诸位是什么人?」
虽然有些胆怯,我还是鼓足勇气直接问了出来。
「……咱们是拼布社。」
「拼布?」
「就是将布头缝合起来,制作壁毯、包包,或是可爱的小对象的手工艺。」
「是……是拼布社的贵客啊,请问想咨询什么?」
虽说相貌不良态度恶劣,又是无端闯入社团教室的不远之客,但只要社团有麻烦过来咨询,就不可能不回应。因为现在的我深知社团的美妙。
不过,拼布社社员眉头深锁。
「咨询?你这臭小子到别人的社团教室来要什么人做什么咨询?瞧不起咱们啊?信不信咱们把你这臭小子剁成肉酱然后拼成梦幻的拼布啊!」
「别人的?不——这里是我的,是高桥社的社团教室。」
「高桥社?那是啥玩意?」
短卷毛纳闷起来,从他身后有个平头的壮硕少年露出脸来。
「大哥,那应该是前一个社团。到上周为止使用这间社团教室的社团。」





「学姊,有事件了!」
「你说事件!真了不起,于是,是怎样扑朔迷离的杀人事件!」
侦探社社长宫入学姊满脸欢喜地迎接我。虽然不太想扯上关系,但毕竟是邻居,也是解决了数个事件的侦探。于是我来找宫入学姊对这个扑朔迷离的事件进行咨询。
「不是杀人喔,不过是一起非常扑朔迷离的事件。算是日常的谜题吧。」
「唔。还真是令人感兴趣呢,具体情况说来听听。」
尽管从刚开始起就有点在意位在房间一角,吊死尸体风的栀同学一直吊在那里,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时候。我在脑中把栀同学代换成等身大的手机吊饰,开始向学姊讲迤扑朔迷离的事件。
「就在前几天,侦探社隔壁还是我率领的高桥社社团教室。」
「嗯,没错。那起事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不过呢,我今天打开社团教室的门一看,里面完全是不同社团的人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表情占据了我的社团教室!直到上周末还是高桥社,可是今天却不是了!学姊,这到底是什么诡计啊!」
我采出身子步步逼近之后——
「这不是谜题喔,只是你的社团废社了。」
侦探挑起单边的眉毛,一脸冷漠地回答。
「……废社?」
「听好了,高桥同学。诡计这个词不可以用来逃避现实喔。所谓的真相基本是很单纯的。你的社团废社了,然后新的社团入驻了那里,仅此而已。」
「咦?咦?」
等一等,认知跟不上语言。
  「上周末你回家之后,学生会的人有来整理你的社团教室喔。」
「这种事情,学姊是怎么……」
「没什么,因为我又想到新的诡计。其实是我正寻思着该把吊死的尸体往你的社团教室哪里挂会比较好,为探查进行入侵的时候,就看到大队人马冲了进来。我在铁柜里看得一清二楚。」
总之我先不吐嘈,我是个很会忍耐的孩子。
「然后今天,他们拼布社就搬来隔壁了」
「可是,为什么要废社……」
「学生会似乎要推行削减社团的方针。于是先从社员少的、没有活动实绩的、行为不正的社团开始消灭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救助学园中人们的高桥社会比以谜团之名作弄学园学生的侦探社先废社呢?我无法接受。
「所以,高桥同学今后有何打算?我们社团也不是不能收留你——」
该问这个侦探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于是我飞奔出侦探社。





「咦?学长,你要去哪里?」
我在学生餐厅前碰巧遇见了似乎刚吃完饭的风间同学。
「其实事情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废社——怎么会这样?」
不愧是忍者。能够掌握我「如此这般」中传递的所有讯息,这份理解能力令我钦佩。
「我已经不行了。没有社团的话,我就只能又回到以前渣渣一般的生活了。哈哈哈,一切都是过往云烟,泡沫经济破灭了,全都是黄粱一梦。」
「学长,请冷静。对了,佐藤学姊人呢?」
「佐藤同学……感觉好怀念啊。」
「听说那个社团是为了实现佐藤学姊的野心而创设的。既然如此,高桥社废社的事态,佐藤学姊应该不会默不吭声才对。」
竟然在我混乱的时候告诫我冷静下来,这位女忍者真可靠!
「对喔,还有佐藤同学。可是要怎么联系上她……」
「呃,用手机?」
「风间同学,手机这种东西是用来与别人交流的道具吧?你认为我这种人会带着那种玩意儿吗?」
「……对不起。可是,其实我的通信手段也只有狼烟……实在不行就升狼烟吧。」
  这个女忍者,就因为是女忍者才靠不住!
「御花畑学姊,如果你有手机的话能不能借我一下?」
「对不起……我对那种按键超过三个的机械实在是……」
就在为数字化鸿沟深受其害的三个人不知所措,准备要升狼烟的时候——
「你遇到麻烦了吗,高桥同学?」
一位少年在狼烟和我们之间来回看着,然后走了过来。
「你是……呃,到底是哪一位?」
我对这位少年并不是全无印象,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却又认不出。风间同学和御花畑学姊好像也不认识他。
「是我啊,得到你拯救的人。」
少年说着好像民间故事里的仙鹤或者乌龟会讲的话,不过我还是想不起来。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巧物体递到我的眼前。
看到这个物体的瞬间,我想起了这位少年的事情。
「没错。是我。见你有难,这个尖端部件应该能够帮上忙。这个酷酷的部件,也是你告诉我的呢!」
原业余无线电社,现智能型手机社的社长自信满满地笑道。
于是——
「没帮上忙真的很抱歉……」
相遇两分钟后,智能型手机社的社长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就算有最尖端的智能型手机,不知道对方的手机号和信箱,也不过是个方盒子呢……这是盲点啊……」
「既然这样,还是狼烟方便呢。升狼烟不需要信箱。」
不,我想你弄错了。
「那个……要不要在报纸上贴个寻人广告?」
御花畑学姊畏畏缩缩地开口说道。
「就是这个!」





我们走向新闻社。当然,不是为了张贴寻人广告,而是去见佐藤同学的朋友渡部同学。如果是朋友的话,至少应该知道佐藤同学的信箱和电话。刚刚走进新闻社的社团教室,便碰巧撞见了渡部同学。
「渡部同学!太好了,真巧。」
  「原来是高桥啊。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取材,没空招待你。话说你要不要来帮忙?话说这个人是谁?啊,难道是带着出租女友来炫耀?」
渡部同学饶有兴致地盯着守在我身后的风间同学。
「才不是租的!这个人是忍……」
「忍?」
渡部同学的眼镜放出锐利的光芒。对喔,她之前也在追寻忍者。
「人情味四溢的学妹。」
「的确没有人情的话是不会奉陪高桥的呢,就像我和佐藤一样。」
渡部同学了解似的点点头,真让人火大,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先不说这些了,你知不知道佐藤同学在哪里?我的社团出大事了。」
「没错没错,佐藤!真是出大事了呢。我现在正要去现场取材。」
「大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桥不知道吗?佐藤现在是恐怖分子的人质。」
「……啥?恐怖分子?怎么回事?」
虽然抛出了问题,但渡部同学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我身后。
循着她的视线,只见气喘吁吁,面色通红的御花畑学姊脚步踉跆地出现了。我和风间同学忘我地跑到了新闻社,不过仔细想想,御花畑学姊应该跟不上我们的脚程。
「抱歉,因为太专注不小心把御花畑学姊给忘了……」
「呼……呼……不……别在意。」
御花畑学姊纵然气喘吁吁,依旧笑脸相迎。真是个好人。
「那个,学姊。因为事情似乎变得很复杂,实在不好意思,关于御花畑学姊的咨询只能改天再……」
「呼……呼……我……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竟然找这么麻烦的时候过来……」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今天只能这样了。」
「我说高桥,那个人就是麻烦的元凶。」
渡部同学视线固定在御花畑学姊身上,说出了让人无法理解的话。然而她的表情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高桥真是找到一个好素材呢。总之去现场的路上再一边说明吧。呃,出租人情妹就背着御花畑学姊吧。」
「好……好的。我知道了。」
尽管露出无法释怀的神情,风间同学还是背起了御花畑学姊。
在渡部同学的催促下,我们快步出发。我和渡部同学走在一起,风间同学背着御花畑学姊跟在稍远的后面。
「话说渡部同学,我听你喊御花畑学姊的名字,你们认识吗?还是说你采访过她?」
我刚一问,渡部同学便贼笑着转向我。
  「不管认不认识,御花畑学姊——哎,这所学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呢。」
渡部同学边走边用笔指向我,然后略往后回头,说出了这个词:
「御花畑学生会长。」





于是渡部同学开始讲迤。在这所学园里,一位少女的传说。
现任学生会长,御花畑光。
她的性质用两个词汇就足以表现。正是——
「善良又无能。」
这就是名为御花畑光的这个人的一切。
虽然人很好但什么也做不好。在组成人数异常庞大的学校社会中,这样的人多半容易吃亏,被别人利用、欺负,但御花畑光这个人并非如此。究其原因,因为她不仅仅是个好人。
她不只是单纯的好人,而是善良到超过底线的超级好人。
东边有人哭泣,她会跟着哭泣。西边有人烦恼,她会跟着烦恼。
北方有人迷惘,她会跟着迷惘。南方有人困惑,她会跟着困惑。
光是会哭会烦恼会迷惘会困惑,终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然而人会对与自己产生共鸣的对象产生共鸣。而且她的哭泣她的烦恼她的迷惘她的困惑都不是为了赢得他人共鸣而做出的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真真切切的感情,所以她真切的感情打动了大多数人的心。
当她烦恼的时候,身旁必定有人伸出援手。大多数人都比御花畑能干,就算她什么也不做,遇到困难的人也会得到救助。
然后获得救助的人,首先第一会对御花畑心怀感激。
一般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向有困难之人施以援手的人会产生「什么啊,明明是我帮的忙,却第一个感谢什么都没干的家伙会不会太奇怪了?」这样的想法,然而事情发生在御花畑的身上就会变成「多亏自己对困难之人伸出了援手才解决了御花畑同学的烦恼!」这样,萌生出自豪的感觉。
御花畑本身只是依照自己的思绪在行动而已。然而光是如此,她的周围不知不觉就不断聚集仰慕她的人。同学、学长姊、学弟妹、甚至于老师也是。御花畑渐渐被当成女神一样。聚集人望就如同呼吸一般简单,这便是她唯一的力量,同时也是是独一无二的力量。
——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只要找御花畑同学咨询便能迎刃而解。
不知何时,这样的传闻在学园内流传开来,而且就结论上来说也的确成了事实。
就结果而言,解决事态的都不是御花畑,而是在她周围甘愿为她效尽全力的的人们。御花畑仅仅只是一如既往,与咨询对象产生共鸣一起烦恼而已。然而这份无偿的善意引来了更加强大善意与人望,而这个善意的漩涡又为她召唤来更强的人望。
  救济万人的善意永久机关,做为动力源的她持续发挥着机能。
这样的御花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望,只是轻轻松松地过着每一天。


在她一年级的冬天,转机发生了。那就是学生会长选举。
那一年,为了坐上那张光荣的宝座,学园的表面上、暗地里,到处进行着风生水起的战斗,竞争对手间互相拆台。那一年更是被预测为会是一场激战。已经毛遂自荐的候选人名声早已传遍学园,毕竟他们都是有着各种了不起能力的人物。
所有人都怀着各自的策略和胜算为选举备战。校内报纸上每一天都依次列出自荐的候选人的名字,在激战前夕,所有学生都心怀着期待、不安,以及兴奋。
但是,当最后一位候选人的名字悄然出现的那一刻,状况骤然一变。
除了成为他荐候选人的一位名叫御花畑光的少女之外,所有候选人就好像商量过一样,全都在届满在即的那一刻退出了选举。
是觉得无法取胜还是不想与御花畑争抢,这些不得而知。
无论怎样,在候选人只有一位的情况下,按照规定应由全校学生进行不信任投票。然而御花畑获得了超过百分之九九.九九的压倒性信任得票率,御花畑学生会长就此诞生。一年级就当上学生会长在学园史上并不是史无前例,但身为他荐的候选人当选,并由不信任投票决定则是史上首例。于是,御花畑政权从此发迹。





「……那个人原来这么厉害啊。」
「厉害是很厉害啦。」
渡部同学用有所隐讳的口吻说道,朝后瞄了一眼。由于背着御花畑学姊的风间同学离我们稍微有些距离,所以被谈论的本人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不用佐藤同学那种邪恶的人,让御花畑学姊这样的人来当学生会长就好啦。啊,话说回来。这所学园能得到暂时的安泰,真是太好了。」
「高桥太嫩了喵。」
渡部同学轻蔑地说道。说话方式和内容让人双倍火大。
「哎,当上学生会长之前的御花畑学姊曾经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应该吧。不过,得到学生会长的位置之后,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因为——」
难道说,就任学生会长之后的御花畑学姊暴君化了?
「那么,就开始后篇吧。」
渡部同学回答我的提问,继续讲述御花畑的传说。


  ◇


御花畑光把他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痛苦,发自内心感到悲伤;将他人的幸福当作自己的幸福,由衷地感到喜悦,可谓是完美无缺的高尚之人。若是这样的人位于学生会这样一个权力机构的顶点,也就是站在学生会长的立场上,会变成怎样的情况呢?大家都认为将会是一番美妙的景象。
但就结果来说,根本没什么好事。
当然,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御花畑光就任学生会长这一历史性史实也不会发生。所谓历史性的失利,大多是由群众狂热的期待所促成。群众在后面一推,便掀起一股浪潮,等到乘着浪尖到达始料未及的暗礁群时,已经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
那么,用不图回报的无私善意为武器登上学生会长宝座的御花畑光究竟哪里不行呢?
当然就是御花畑光这个人拥有的出类拔萃品格。
从年幼的时候就爱着身边的人,所以也得到了所有人的爱,在善意恩宠的襁褓中长大的御花畑光不懂现实的残酷,不懂现实的麻烦与复杂。
所谓政治,即是有限资源的分配。不仅仅是有形的金钱、物资、人力的分配,还要分配机会、时间、地位、以及名誉等等,分配人与人之间存在的各式各样东西。政治就是这样的行为,无论联合国还是国会还是学生会都并无相异。
如果全人类都像御花畑光那样,就算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把面包分给身边的人的话,也就不会存在任何问题了。然而,像她那样的人当然是少得可怜。
在两个饥肠辕辕的人面前放上一块面包,虽然他们说「友好地一人一半吧」。对象是家人或是朋友或是恋人倒还好说,若彼此只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饥饿的邻居们将会开始互相争抢。就算邻居挨饿也想吃掉邻居的面包。邻居吃的是白餐包,自己就想吃巧克力菠萝面包或者奶油酥饼——这就是人。
如果把单位换成社团活动,亦是如此。
所谓的社团活动,在校园生活中占据着非常大的分量。正因如此,所有人都想在这个时间里尽可能过得快乐、充实。
只是如此倒还也罢。然而快乐这个东西并非本人的意志能够左右,大多取决于环境。
希望得到更多的预算,希望有更舒适的社团教室,希望增加设施的使用时间。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想要更多更多。人的欲望无穷尽。
而另一方面,有限的预算、有限的社团教室,还有放学后有限的时间,在这些现实条件下,想要将学生的愿望百分百地实现是不可能的。
让每个人互相让步达到平衡,这才是政治扮演的角色。
然而,御花畑光看不到这理所当然的现实。正确来说,她所看到的现实与世间的普通人所看到的现实大相径庭。
她所看到的,是充满幸福与善意,舒适而温暖,犹如独角兽昂首阔步、妖精们在一片花田中飞来飞去的童话世界。然而,其他学生会成员所看到的,是一个欲望驱使的恶鬼罗剎互相吸血蠢动的无间地狱。而且基本上,这所学园的实际情况接近后者。
御花畑学生会长的宗旨是,所有人都能自由会见学生会长,将自己的愿望直接呈报给最高权力者。正因为御花畑光对繁重的事物与会面孜孜不倦,所以才能让所谓的「开放式学生会」这个体系变为可能。
而且,她没能做好。
在学生会长室门前,为了诉请自身请求的学生连日来排成长龙。
请求——与其用这个词,倒不如用愿望与欲望更为贴切。
「要想创设社团。」
「请增加社团预算。」
「请提供社团活动场所。」
「想办个演唱会,请批准舞台的使用权。」
「想要举办百人一首大赛。」
「想要举办只有女生的游泳大赛。」
「请给我奶酪蒸面包。」
「请不要给那家伙奶酪蒸面包。」
「请让坂本同学掉进沟里,请让他掉两次。」
再怎么胡来的要求,再怎么任性的要求,再怎么无厘头的要求,御花畑会长的回应都一样。
「我知道了!请务必让我帮忙!」
一边投以春日阳光般的笑容,一边犹如自己就是当事人一样与对方产生共鸣。尽管要共鸣是她的自由,但她却完全没有任何实际能力。就算能够实现愿望,如果A同学与B同学的愿望对立的话该怎么办呢?让他们达成互相让步的,就是御花畑之外的学生会成员了。
「没有面包就给蛋糕吧!给所有人蛋糕!」
这种现实认知简直是痴人说梦,然而夹在善意爆表的王妃大人与狂热支持王妃大人的民众之间的,就是可怜的家臣们了。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些可怜的家臣们,也就是集结在御花畑石榴裙下的学生会成员们,都是校史之中无以模拟的能人。正是舆论中总是扮演坏蛋的他们,成为了最为尽力实现学生们心愿的人,实在讽刺。
原本通过正当的途径,付出正当的努力才能得到国王恩赐的面包。然而夹在突然跳过理所应当的步骤,直接要求蛋糕的一般学生们,以及慨然应允的学生会长之间疲于奔命,设法筹措点心面包散发给大众,这就是学生会成员的工作。
然后,勉强筹措点心面包的他们,因为自身超凡的能力酿成了悲剧。
  普通学生本应该为不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点心面包而感到高兴才对,然而以为能得到蛋糕的他们却露出了不满的神情。而且他们不满的矛头不是指向学生会长,而是指向了学生会。如此一来,稳坐王座的学生会长得到了一般学生的绝大支持,而另一方面,一般学生却将实行政策的机关——学生会视若蛇蝎地厌恶。
要说悲剧的确是悲剧,要说喜剧也未尝不是喜剧。虽不至于将令学园内产生混乱的元凶之名扣在御花畑光这个人头上,然而她身为绝对的存在,一般学生姑且不谈,就连学生会的成员们也狂热地追捧着她。
因为这一层原因,学生会与一般学生之间的鸿沟不断加深。
以学生会成员的立场来看,得到出自自己深爱的学生会长之手无限增加的工作,不打折扣地解决问题,却弥补不了一般学生对学生会的不满;另一方面,从一般学生的视角来看,因为得到过御花畑会长的保证,自己的愿望应该百分之百得到实现,然而却只实现了一半的程度,眼中看到的只是学生会在偷工减料。在如此危险的对立关系中,御花畑政权依旧存续至今。
在任期间超过一年,选举再次到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坐在候补席上,通过再一次进行的不信任投票,御花畑学生会存续下来。
即使有人仇视学生会,谁也没有憎恨御花畑会长。
而且,这代表不到一年便让学园陷入混乱的御花畑政治将会续存。
不过姑且不论一般学生,亲身体验过政治产生的混乱的学生会执行部,面对这个事态断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做出了一个决断。
在听任御花畑会长的随性与爽快答应,以及学生会成员的奔走下,社团超过千位数的春假临近之际,学生会执行部在尊重御花畑意志的基础上,判断不可能继续执行「开放式学生会」,决定进入严重警备态势,极力切断一般学生与御花畑之间的接触。因此之前犹如理所当然一般向学生会长提出的「直诉」,在实质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采取「把她当作单纯的偶像将这位女王大人与权力分离」这种最直白而妥善的手段,可以说完全是因为执行社对学生会长的爱。
俯瞰状况,这是学生会执行部能让学园获得安定的最妥善的一手。从理性出发来思考,任何人都能知道御花畑的政治就是庸政。
乱设的社团不断压迫着学生会的预算,无论怎么想都会造成赤字的预算差额,是透过经管委员会的树状营运模式挤出的钱,已经成了学生会内部公开的秘密。
物质上、金钱上、人力上,御花畑政治产生出的负面遗产实在太大。
就算从外社冷静地审视学生会,应该也能明白。
不过,所谓的人类并非靠着理性来行动。
而是藉助此时此刻的感情与印象展开行动的物种。
御花畑学生会长的隔离政策,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一般学生面前。
——学生会执行部霸道至极。
  ——学生会那帮狠毒的家伙,企图将心地善良的御花畑会长当作傀儡。
——学生会将无视身分贵贱,连小社团都平等接待的会长与一般学生隔离开来,准备趁机一口气推行社团削减计划。
这是对一般学生不做事先声明,独断做出这次出击的执行部的失误。而没让御花畑会长本人做出任何声明,更加深了猜忌和臆测的漩涡。就连校内报纸也开始针对执行部打出的社团削减政策,幸灾乐祸地煽动弱小社团进行反击。结果,对立在巨大化、复杂化之后,这个紧张关系终于来到临界点。
对学生会执行部抱持强烈怀疑的一部分过激派的社团终于爆发,将激进推行弱小社团的废社、整合活动的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的其中一人绑为人质据守笼城。他们直接要求御花畑会长在校内广播里宣布重开「开放式学生会」,以及停止社团削减计划。他们宣言说,如果不答应以上要求,就将学生会不正作为的证据向全校学生公开。





「事情就是这样喵。」
「我说你的句尾很烦人啊。还有,你虽然轻轻带过,不过看到对立幸灾乐祸煽风点火的校内报纸,就是你们新闻社吧?」
「没错。煽动大众推翻权力,这是大众传媒的大原则。」
这个媒体人压根没有反省。
「而激进推行弱小社团的废社,整合活动的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的委员就是佐藤了。」
「真的吗?虽然大致上猜出来了,但这是真的吗?」
「不过,佐藤同学为了学校,宁可去当黑脸,实在是……」
御花畑会长从风间同学背上下来,为佐藤同学开释。不愧是大好人。
「不,这可难说。那女人说不定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才那么做的。」
「于是前述的不正行为,似乎就是在文件上做手脚创设高桥社这件事了。毕竟正巧在这社团创立审查变得严格的节骨眼上,成立了莫名其妙的社团,而且还突然拿到了社团教室呢。」
「……高桥社也算不正当的产物啊。」
尽管我的确也对我能突然拿到社团教室这件事感觉过蹊跷。
「自己的不正当似乎曝露了。于是上周末佐藤同学似乎当作文件处理上的失误,把高桥社弄没了。名字那么随便,反倒幸运呢。」
「我是蜥蜴的尾巴啊。」
然后拼布社就得偿所愿地拿到了社团教室吗?
「哎,就算把高桥社留着,事实上佐藤同学在社团活动管理委员会的工作还是大力度整顿弱小社团,我觉得这就是遭到怨恨的源头。」
  「话说回来,御花畑学姊为什么要来我的社团教室?」
「那是因为……都是我的错,所以想设法做些什么……可是我又什么都做不来……所以我就想偷偷去拜访传闻中高桥同学的社团教室……听说去了那里,只要是社团相关的烦恼,无论什么都能得到解决。」
「原来是这样啊~那的确是跟社团相关的烦恼呢。」
渡部同学按捺不住地轻松笑着。
「然后呢,那就是反学生会的社团联合据守的建筑物了呢。」
渡部同学用笔指向眼前的建筑。
「对了,还有风纪委员会,让风纪委员会冲进去就好了。」
我想到了守护学园和平的警察组织,风纪委员会。
「那个,被我制止下来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御花畑学姊抬起头。
「为什么这么做?风纪委员会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存在的不是吗?」
「那个……因为……」
「就是那个啦,总之这是社团和学生会的对立。要是用风纪委员会去冲击对学生会的横行霸道感到愤怒的社团,社团和学生会的对立将会变得更加严重——是吧,会长大人?」
听到渡部同学的解说——
「啊,对喔!原来如此!」
御花畑学姊露出「艾蕾卡!」般的表情。果然是人好却无能,看来她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出自「不可以打架!」的想法。
「所以这里就看你的啰,高桥同学。学生会长不经思考的选择就结果来说是正确的。」
「为什么我躺着也中枪?」
「因为对方也是社团,高桥社也是社团。是高桥社擅自找各路社团干架的,而且既然是社团在据守笼城,让同为社团的高桥社与之相争不就不会严重化了吗?」
「高桥同学,拜托了。」
灾难的元凶,御花畑学生会长用水汪汪的眼睛仰望着我。
「……渡部同学,顺便问一下,那些据守的家伙都是些什么人?」
「基本上都是些弱小的社团,还有并不弱小但遭到学生会非难的社团组成的联军。」
「既然弱小……能轻松取胜的话要救出佐藤同学也不是不行。」
「然后,领军的大概是番长社。支配这所学园的暴力世界的黑暗领域指定社团。」
「……也难怪会遭到非难。再说,不可以批准这种社团吧?」
话说,就是我面前这个用水汪汪的眼睛仰视着我的这位轻飘飘女孩批准的吗?
「好了,高桥,打倒番长,取回学园的和平吧!」
「我怕不良少年……」
  「没事的没事的。虽然不良少年是现实的,但番长是奇幻的喔。」
「我不想和现在这个时代还还不介意地自称番长的奇幻战斗……而且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高桥社高桥社的说个不停,可是这个社团已经消灭了喔。何况本来就是佐藤同学透过不正当途径创立的社团喔。我的青春再次告终了……」
「哎呀~这方面嘛~如果能解决学生会面临的麻烦的话……对吧,学生会长大人?」
「是……是的!我当然会给高桥同学提供方便!」
「咦~但是反复进行这种事情,学校会乱套的吧~我觉得这么公私不分不太好吧!」
「真是啰嗦的家伙……!」
渡部同学用笔向我我喉咙一指。
就在此时,一阵过于爽朗的风从我身旁吹过。
「嗨,高桥。你果然在这儿。」
被叫到名字,我转过身去——
「共产主义者——」
只见近藤同学站在这里。
「咦?共产?」
「不,没什么。是我自言自语。」
「所以为什么要用敬语——啊,新闻社的。」
近藤同学转向渡部同学。说起来,把我的报导挤下来的就是近藤同学的报导。
「喔~棒球社备受期待的小王牌。前几天多谢了呢。」
「我没想过会是那种令人害羞的报导。报纸发售的那天,我整天都低着头走路呢。」
「喵哈哈。读者就是想看那种能让取材对象觉得害羞的报导喔。女生特别喜欢那一期呢,幸好有把照片放大一点。」
「女生就算了,还要被学长和死党戏弄,很头疼啊。还被说我要帅耍过头了啦。」
「你是耍了啊,你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不是吗?」
「还不是因为你太会诱导人说话。再说我说的明明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怎么到你手上就变得冠冕堂皇了啊?」
「这就是新闻社社员的技术喔。写没有说过的东西是违规的,但对说过话进行编辑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不愧是近藤大人,和艺文系女生也能聊得那么投机。还有得感谢他。
在近藤大人缠住渡部同学的时候趁机开溜好了。
但就在我准备逃跑的时候,有人绕到了我的前方。
近藤同学堵住了我的去路。咦,你不是在跟渡部同学说话吗?
「高桥,事情的情况我全都听渡部说了。」
  好快!到底拥有怎样的交际能力,才能在眼睛只离开准备逃跑的我的五秒内就能将全部信息打听到。可怕的共产主义者近藤。而且还很自然把「渡部同学」的「同学」去掉了。
「听说你的朋友卷进麻烦里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跟她互不干涉私生活。」
「近藤仔你听我说,高桥打算抛弃佐藤同学喔。」
渡部同学也不知怎的变得和近藤同学特别熟的感觉。真可怕。
「才不是那样,渡部。高桥不是那种人。高桥是为了不牵连身边的人才那么说的,他是想单枪匹马冲进敌阵。」
啥?近藤同学你说啥?我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我真的想果断回家洗洗睡。再说近藤同学,你到底了解我什么?
「或许高桥的确是那种容易遭人误解的类型,不过他其实是个超厉害的家伙喔!」
我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这一点倒是说中了。
「不过他可是人渣喔,他大概正在找时机逃跑吧。」
渡部同学,你说得可能是没错,但闷在心里就好了。
「而且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被我说中了对吧?」
那个啊,渡部同学。有的人是只有跟认识的人才能够能轻松说话,但跟交际圈中不太熟的人,比如说朋友的朋友一混进来就会变得默不作声。我就是那种人。只要近藤同学在,我就自卑得不好说话。
「高桥才不会逃!」
不,高桥会逃的!你不知道我从众多少年运动俱乐部,从众多艺文系社团不断逃走的光辉岁月。话说,就是因为你的报导刊载出来才让我的过去继续埋没在世间的角落。话说为什么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啊?
「这样啊,既然近藤仔说了,说不定高桥没那么渣也说不定……也许只是受到了佐藤同学的荼毒,蒙蔽了我的眼镜……」
不要这么轻易就被说服啊,你这眼镜媒体人!
就在进行着这种对话的时候,我们的周围不知不觉聚集了人群。
见证据守笼城的围观群众不经意发现了前几天刊载在报纸上的棒球社王牌,看到他气势十足地伫立在那里,大概是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办,这样更难趁乱逃跑了。不,现在只要混进人群就可以了。正当我想要分开人墙的时候——
「学长,已经完全掌握情况了吧。虽然不成熟的我不及学长的一根脚指头,但若不嫌弃,请务必让我助学长一臂之力!」
风间同学就像是要拦住我的去路般,在我脚边下跪。
「什么一臂之力?不,我正要回家……」
难道我触发了人生头一遭的,和女孩子一起放学的事件吗!
  「番长之流,在学长的力量跟前根本微不足道!」
不行了,说起来风间同学是个战斗脑。真希望她是个恋爱喜剧脑。
「咦,那不是风间同学吗?」「真的耶,是黄金新星风间!」「竟然让那个风间心悦诚服地低头,该不会那个高桥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从聚集在我周围的人墙中,屡屡扬起这类语声。对喔,风间同学是个名人。风间同学不是忍者的时候,是个无可挑剔的学妹,所以坦白说感觉并不差。
不过,若是气氛继续往我得去战斗的方向升温就糟糕了。正在我设法寻找说词脱离此处的时候,人墙的远方突然人声鼎沸。本想是据守笼城的社团活动大楼有了什么动静,但骚动来自相反的方向,而且越来越往这边靠近,不用多久,我前方的人墙被一分为二,一只恶鬼伫立在那里。正是柔道之鬼。
「猪……猪熊学长。」
「没有阁下的帮忙,在下就无法像这样分开人墙走过来。」
话说若是换成不久之前,猪熊学长想要做这种事情一定会酿成惊天惨案。
「那真是太好了。话说,猪熊学长也来看热闹吗?我正准备回家呢。」
我一边后退,一边寻找闪人的时机,而后猪熊学长用他恶鬼一般的握力抓住我的双肩。惨了,逃不掉了。
「事情在下全都听说了。士为知己者而死。为了兄弟制宜,今天,在下这条命交给阁下了。阁下的敌人,在下会把挡路的家伙统统摔飞出去!」
柔道之鬼全身上下散发着斗气,狂吼起来。
「是猪熊学长!」「是显世鬼猪熊!」「竟然和那个猪熊学长称兄道弟,那个高桥肯定大有来头!」
怎么办,豪杰的登场让我的评价自顾自地飞跃提升。还有,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不过在猪熊学长的心中似乎已经决定我要参加战斗。正因如此,我才对这种指令只有「战斗」的家伙感到头疼啊。
要是把这种恶鬼投入战线,那些据守笼城,主张自身权益的可怜家伙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受到指引的人越聚越多,气氛越来越偏向战斗。再这样下去我就会被气氛逼得必须战斗。我必须找个空隙改变气氛,我得装猛让大家了解我真正的实力。
没办法了,虽然我本来不想用,但现在只能使用逃脱用的高桥式Life Hack「咳咳、咦?咳嗽……?是感冒了吗……说起来从早上起来就有些无力……体温好像也超过三十七度……如果再烧下去可就不得了了,而且也不能传染给大家,为了小心起见我还是先早退好了……」和「咦?总觉得脚踝有些不对劲……奇怪了……是不是扭到了……痛痛痛,啊~稍微扭到了,这下可能没办法上体育课了……不能给大家添麻烦……我先去一趟保健室……」和「什么……?那道七彩电波难道……不得了了,是司掌宇宙法则的黄金之意志大人传来的紧急通讯!……什么?如果我不快点去参加转动因果律的大齿轮的打工的话,世界就会大事不妙吗!现在就开始书写属于我与你的神话!于是我先闪了!」三式齐发的终极逃脱用Life Hack「就算不咳也是独自一人」来摆脱困境了。这个「就算不咳也是独自一人」使用了内科、外科、心理等全方位的装病技巧,是以牺牲自己的社会评价为代价换取脱离战场的究极自爆式Life Hack。相当于勇者斗恶龙里面拥有自爆加定向传送特性的究极咒文。消耗MP1点,用自己的社会生命为代价换取回家。
被缠到走投无路的作家似乎经常使用类似的Life Hack。
使用之后虽然可能引起旁人不必要的担心,或是向自己介绍医生的可能性,但我只能断尾求生了!
正当我准备发出一声「咳咳」的假咳嗽时——
「登场人物似乎全都到齐了,那就轮到压轴登场了!解决篇开幕啦!」
从人墙之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爆棚的麻烦感觉从脚底一直窜上大脑。这并不是装病,而是我真的感到全身无力了。
「是侦探!」「虽然不太懂,但看打扮好像是侦探!」「侦探和僵尸啊!」
扬起意料之中的欢呼声,侦探白痴和行尸同学的身影从人墙中出现。如果我是熟练的僧侣,只要他们现身就会立刻咏唱神圣术的咒文。但非常遗憾,我无法使出真空系的攻击咒文,于是只能摆出一张臭脸——
「姑且问一下,你们来干嘛的?」
如此询问。
「哪里有事件哪里就有侦探。我原本是那种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将事件解决的类型,不过事件既然已经发生也就没办法了。让我将错综复杂的谜之丝线全部烧尽吧!」
不要烧尽啊,给我解开啊,至少用斩断好吗?
「当你们被极不可解的手段残杀掉的时候,除我之外还有谁能解开谜题?」
「可以的话请在被残杀前就想办法解决。」
在这样的学姊身边,侧腹插着匕首的栀同学莞尔一笑。这边这个倒是已经被残杀到一半了。
「凶手就在这里面!」
宫入学姊以毅然的表情指向眼前的建筑。话说据守笼城的凶手当然会在里面吧?你在干嘛,用手指确认吗?
不过不知怎的,听众们发出欢呼。
只能认为他们被气氛炒热了,这可不是在看表演啊。
「高·桥!高·桥!」
  不知何时,随着节奏的鼓掌响起高呼高桥的口号。这是干嘛?你们在十分钟前还不认识我吧?集团心理超可怕。这帮家伙只要风向稍微一变,就会给我套上麻袋一顿海扁。他们会顺着气氛捧我也会顺着气氛损我,一定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请听我说!万众瞩目的高桥同学,揭开他一切秘密的独家报导将会在明天的《八百万日报》见分晓!」
眼镜媒体人竟然开始趁乱给自己做起宣传。
「等一下,渡部同学,那篇报导不是被打回票了吗?」
「喵哈哈,人的评价是活的。我刚才向社里的家伙取得联系并说明情况,结果替换报导一事立刻就核准了。应该可以在最棒的时机刊载那篇报导吧。天才高桥终于要一偿宿愿成为风靡学园的话题人物啰!」
「混账媒体,墙头草倒得还真快。」
「我们不是变卦。只是将你从我们的手背上转移到手心里罢了。哥白尼!」
「凭着自己是眼镜女孩就得意忘形玩弄我的纯情……迟早有一天我要率领高桥军团袭击新闻社……」
「喵哈哈哈。你就努力结成你的军团吧。话说当务之急是快点去救佐藤。这已经完全是你得去的气氛啰。」
「懂得察言观色我就不会变成这种人啦!」
我拼命向渡部同学发出抗议,不过——
「高·桥!高·桥!高·桥!」
听众们的高桥口号毫无节操地无限膨胀。
「拜托了,高桥同学……!」
就连御花畑学生会长也泪眼汪汪地紧紧抓着我。
我完全被逼得走投无路。这就是所谓的气氛吗?
任由这份狂热驱策身体,就是所谓的察言观色吗?
我置身在狂热漩涡的中心地带,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孤独。
我想要朋友,想要女朋友,想要同伴。
希望有人注视我。于是现在,我屹立于世界的中心。而且感受到的既不是恶意,也不是嫉妒,更不是轻蔑,而是期待与好评的眼神。
大家的回应超过了我的能力所及,大家的期待超越了我对自己的评价。
明明那样的我,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地方。
——啊,佐藤同学。
若是这个时候佐藤同学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毫无意义地数落我。
即使我现在抛下佐藤同学独自回家,感觉唯独佐藤同学会原谅我。不对,她一定会原谅我。
  佐藤同学深信我是无可救药的人渣。于是本着这样的态度,接纳了人渣一般的我。而我也相信佐藤同学深信我是个人渣。而我竟然打算扔下这个深信我是人渣,就算我扔下她独自回家也会原谅我的佐藤同学独自回家,我这个人究竟有多冷漠无情啊。虽然已经复杂到连我自己也觉得混乱,但唯独佐藤同学会包容真实的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找到了—真实的信赖,真实的爱,我终于找到了!
「高·桥!高·桥!」
在震耳欲聋的高桥口号中,我奋力握紧拳头。
不对,佐藤同学绝对不会喊高桥口号。
因为佐藤同学打从心底瞧不起我!
啊,我需要的是佐藤同学,是和佐藤同学在一起的社团活动!
我必须将我的社团夺回来!
「吵死了!」
我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此起彼伏的高桥口号顿时宛如退潮般消退,周围被寂静所包围。而我位于寂静的中心,斩钉截铁地做出宣言:
「我只为我自己去救佐藤同学!为了真实的爱与信赖!」
话刚一脱口,寂静顿时逆转,扬起爆炸式的激烈欢呼声。
「我们都挺高桥!」
近藤同学举起拳头,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搞错了吧,果然什么都没领会。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世界果然好可怕。
我背对世界驰骋而去。
奔向真实的爱,奔向不知何时即将开始的恋爱喜剧。
等着我,佐藤同学。总之快来数落我吧。
然后为了你,为了我,再次开始社团活动吧。





「听好了,高桥。这幢建筑并非单纯的建筑。是这所学园的毕业生,相传仅用复合木板和玉米棒建造出实物大小的五重塔的建筑社社员,为了毕业制作而建造的建筑。结构不像普通校舍那样简单,拥有毫无意义的复杂程度……因此,佐藤同学被囚禁在哪里完全不得而知。」
这是渡部同学告诉我的扼要说明。渡部同学说得没错,这里并不是传统的建筑。前方的门被分为ABCD四扇。不愧是传说中的建筑社社员的作品,是个类似让所有同伴一同参加的RPG最后迷宫般的构造,恐怕入口只有一个,到达最深处之前会分成好几个岔路。做为一般建筑物使用极为不便,肯定完全无视了消防法规。话说虽然社团们在这里据守笼城,不过进出口倒是能够自由进出。
「那么,总之全员一起行动,一扇门一扇门地攻略吧。」
  我实在懒得去思考各种战术,也不能分散战力。
「这里有四扇门,我们应该分散战力。」
完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宫入学姊一并环视所有人,挺起胸膛说道。
「不,学姊,这里应该所有人集中起来……」
「应该分散。」
的还是老样子不听别人说话,她根本不了解何谓集团行动。的确推理剧和恐怖片都有这样约定俗成,若是某个集团被杀人魔或是怪物盯上,绝对不能所有人集中在同一个地方互相监视。没有那种说出「我们其中有杀人魔,我才不要和那种人睡在一个地方!」的任性话语结果第二天变成尸体被发现的人的话,故事就没办法发展下去。不过,这里真的有必要踩进推理剧的俗套里吗?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袭击的一方才对。
「学长,分散战力或许可行。」
风间同学在我耳边私语,既然是风间同学的意见那就听听看吧。
「我们没有无限的时间,到晚饭之前得要离校。」
道出这样的理由之后,结果我们四人进行了抽签分组。
我试想自己与谁组队比较妥当。
近藤同学是运动神经超群的平衡型,似乎也有将打倒的怪物收为同伴的交际能力,不过这段路途我应该撑不下去。
宫入学姊身怀巴顿术应该很强,不过我讨厌她的情绪。
最值得信赖就是猪熊学长,但是有点强过头了。我可不想看到死人。
栀同学大概没有战斗力。应该说,已经半死不活了。
渡部同学的眼镜力与报导的暴力十分优秀,但某种意义上比番长更加可怕的报导之暴力随时可能倒戈向我。
风间同学的战斗能力以及不会用恶作剧中伤我的能力都十分优秀。
在这些人里面,风间同学是第一候选,然后若是可以容许眼前出现死人的话,猪熊学长也可以。没过多久抽完签,组队分配决定如下。
首先是猪熊学长与渡部同学。过着普通学园生活绝对不会产生交集的两个力量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可怕的人类兵器就此诞生。利用远距离攻击的笔尖暴力来让对方社会信用跌至谷底,再加上接近战的柔道之鬼。诚然是远近攻守万般全能的鬼畜拍档。我绝对不想与之为敌。
然后是近藤同学和宫入学姊。乍看之下是运动系帅哥&模特儿系美少女的视觉系组合,然而与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正常人和不正常人,共产主义者和不会察言观色的我行我素,棒球社员和侦探社员,不知两人之间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蕴藏未知可能的二人组。我绝对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
  然后是单独行动的栀同学。从一开始就有一只脚踩进棺材里的濒死系单位。战斗力无法期待,但有可能让交战对手背上名为杀人的沉重十字架,在某种意义上是最危险的男人。我极力不想与之扯上关系。
最后是我和风间同学。万能天才的我,配上黄金新星的忍者风间同学。不仅战斗力无可挑剔,还能应对任何状况,是死角最少的组合。只要不嘲笑风间同学是忍者这件事,她绝对是个温柔的学妹,所以不会像佐藤同学那样毫无意义地中伤我。太好了,抽中了!女忍者万岁!
「太好了,能和风间同学组队真是太好了。」
我舒了口气。
「荣……荣幸之至。」
风间有些畏缩。果然是个好学妹。
「那么出阵吧!」
「感觉抽到一支猛签呢……这也是取材吗……」
猪熊学长和渡部同学迅速消失在A门里。
「出发啰,华生!」
「好耶!」
宫入学姊和近藤同学也走向B门。总感觉他们步调已经完全对上,真可怕。
最让人担心的栀同学也潜入了死之门,应该说C门。
「学长,事不宜迟,我们也赶紧动身吧。」
「还是回家好了。」
「您真会开玩笑。」
「……好,出发吧!等着我喔,佐藤同学!」
于是,我和风间同学闯入了D门。





在歪七扭八的狭窄路线上走了一段时间。
我们一边警戒一边快步走过。
「学长,我感觉前面有人的气息。请小心。」
风间同学突然停下脚步这么低喃。就算不用她说,我也感受到了气息。安静如针扎般的杀气从不见身形的方位散发出来。不久在黑暗之中,浮现一位少年的身影。
——武士。
这个词在我脑中闪过。袴裤的剑道服——然而手中的却不是竹刀。是真刀吗?还是模型刀呢——总之他手中的是一把收在刀鞘里的武士刀。
「欢迎。我是拔刀道社的朝比奈圭吾。」
少年露出冷酷的笑容报上姓名。拔刀道,也就是居合斩吗?
  「我只是受人所雇,让我不要放任何人过去。返回也好,绕道也罢,只要照办就不会有人被斩伤。」
就是所谓的保镖吗?原来如此,的确有那种感觉。
「哎,说句真心话,你们不撤退我反而比较高兴。」
朝比奈同学手握刀柄,露出凶恶的笑容。从刀鞘中隐约窥见的刀身绽放出冷冽的光芒。
「那是真刀?」
「没错,害怕了?」
「并没有……」
「想用的话我可以借你们。斩杀手无寸铁的对手还不如斩萝卜呢。是战是退,你们自己选吧。」
语毕,朝比奈同学将两柄日本刀分别用左右手举起。
「我当然不会做什么手脚,若有怀疑就自己拿去看吧。」
相当有自信,对自己的技艺非常自信的样子。
「学长,看来这个对手与我正好合适。」
武士VS忍者的确是非常正统的战斗。不过——
「不,风间同学。这里就交给我吧。」
我站在风间身前做出庇护的动作。
「偶尔也让我在学妹面前出出锋头吧。」
「学长……」
能赢,这次能赢。我心中有接近百分之百的胜算。为了遇上难以应付的对手时能把对手交给风间同学,能赢的时候我就尽量出锋头好了。
「我本来不想用这招的。」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哦?莫非你有什么胜算?」
「啊,被你听到啦?嗯,不过这招对你有些残忍就是了……」
「有意思。呵呵呵,若是没有被斩的觉悟,又怎么会在这个时代挥舞斩人的屠刀呢.我的命无所谓,不然你们斩了我之后,主张是正当防卫也没关系。怎么样,要用刀吗?」
「不,我不适合那种武具。请容我拒绝。」
「学长,就算学长再怎么厉害,徒手应战也未免太乱来了。虽然我也忘了带忍刀,不过需要苦无和手里剑的话我可以借学长。」
「没问题,我也有带自己的武器。」
「是……这样吗?」
话说你就曾经打算对赤手空拳的我挥下忍刀吧?
「不过,我想准备一下。可以出去一下吗?」
「嗯,无妨。想必真剑较量需要按捺住内心的胆怯吧。逃跑也没关系喔。」
  「我才不逃。不过老实说,倒是你还是逃走比较好。我是为你着想。」
「哈,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高桥。」
「我记住了。之前无论是谁都不敢答应我真刀对斩,你是头一个认真回应我的对手。」
「……朝比奈同学。」
或许,他也是像猪熊学长那样,欲将一门武道修炼到极致的武人。但像他这样的男人想在当今时代中寻求立足之地,想必很困难吧。
「口口声声说是去拿武器,反正还不是要逃走,我也有这么想啦。你这么做也没人怪你,因为大家都是这样。不过,但愿——」
朝比奈同学收起刀,说道:
「高桥,希望你是个武士。」
他的表情,透出一丝寂寞。


我带着风间同学,暂时折回到走廊的转弯处。这里是朝比奈同学的死角,他看不到我们的情况。
「学长,难道……」
风间同学似乎已经注意到我准备使用的武器,以及准备使用的技法。
「学长,这是——这是必须做到这种地步的战斗吗?」
「风间同学,战斗是无情的,而且这也是他作茧自缚。若是真男人,自当只能用真正的力量去回应。朝比奈圭吾——就让他在壹与零的制裁下,黑与白的夹缝中忏悔自己的罪孽吧。」
于是,战斗悄无声息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仅历时十分四十秒。





「怎……么会……」
惊愕地大睁眼睛,朝比奈圭吾跪倒在地。伴随着冰冷的金属声,他的双手已经嵌入了漆黑的轮环中。
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以现行犯逮捕。
从报警到警察到达现场用时十分四十秒。考虑到这里是学校里面,速度真是惊人地快。不愧是以世界最高效率出警速度着称的日本警察。没有枉交那么多的消费税。
这正是我对人攻击用Life Hack中以具高等威力着称的「警察的走狗」。咏唱中会破绽百出,到效果发动之前会有延迟,以及必须是对方正在进行违法行为等条件。虽然限制条件很高,不过一旦发动,将自动追踪对手,以刑法予以束缚的超强力Life Hack。
  谢谢你,智能型手机社的社长。你的力量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算不知道任何人的电话号码,但只要是日本国民,无论是谁都知道那个号码——一一〇。
「你……你这家伙——!你这样还算武士吗!」
戴着稀有且限定职阶为罪犯方能佩戴的手镯,朝比奈同学嘶吼着。
「武士?我不太明白你说什么……」
我用在街上看到穿水手服的大叔时的同样眼神投向朝比奈同学。
「真是个怪胎,平成年代还谈什么武士。」
尽管风间同学也在配合我,不过你自己的特性就没关系吗?
「那个,我们得重新询问情况,能否配合一下?」
警官翻开笔记本对我说道。
「是的。不过我还有急事,请尽量长话短说。」
「那么之后再联系,现在就长话短说好了。那个,你说他突然拿起日本刀,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就砍过来是吗?」
「是的。他一边不明所以地大喊着『斩龙马的就是我!』『我是柳生俊方转世!』『你头一次听到卡莉怪妞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之类的话,一边朝我挥刀,好可怕喔。」
「偏偏选那种微妙的柳生一族……他平时就是这样吗?」
「这个嘛……以前感觉上是个有点危险的人。但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就……」
其实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我觉得,刚才或许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他奇怪的言行,或许只是希望有人去看自己,或许只是希望得到注目。没有注意到他内心发出的SOS,我觉得我们身为学校的同伴也有责任。」
「这样啊……」
「不过一码归一码,既然他犯了罪,请给他降下法律的制裁。」
「不用操心,逮捕和调查是我们警察的分内工作。不过还有少年法就是了,总之先带回去做一份详细的笔录吧。」
警察点点头,将闹事的朝比奈同学带走了。
从窗外看去,能够看到他被带走的背影。
「高桥!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在被押进黑白色调的车里之前,朝比奈军转头朝我大叫,我只觉得有道示威声的波动穿过。
「要感谢少年法喔!」
我道出决胜台词的同时,巡逻车砰磅地关上。
不久后,闪烁的警车巡逻灯光渐渐远去。
再见了,现代武士朝比奈圭吾。你的事迹将在两个小时左右后被我遗忘。
「……这也称得上是兵法,不过我本来期待学长帅气的一面。」
  「咦?刚才不帅吗?」
「……那个实在不能算是帅,不过警察先生倒是很帅。」
风间同学的评分好严格。
「总之敌人也(被国家权力)打倒了,我们得赶紧动身。前面似乎还有可怕的敌人等着我们。」
我和风间同学朝着有更加可怕的敌人守候的迷宫深处迈进。





「有贼人!」
风间同学朝着走廊一端的人影,条件反射地掷出手里剑。手里剑悄无声息地被黑影吸入往前飞射。
「——!」
伴随着不成声的叫喊,人影当场倒地。
「学长,对方应该毙命了,不过不能大意。」
风间同学用锐利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要毙了那个人的命?」
「咦?」
「为什么要扔手里剑啊!」
「咦?不,因为有贼人……」
「很早以前我就想提醒你,不要认真朝着活生生的人扔手里剑!现在可不是战国!」
「对……对不起,不经意条件反射就……」
而且三诂不说就直接攻击对方,比朝比奈同学更恶劣。
等事态收拾完毕,得把她的手里剑全换成塑料制的才行。
「万一那个人影是佐藤同学怎么办?」
「说得也对喔,嘿嘿嘿。」
风间同学吐出舌头。
呆呆的女忍者好萌。萌乃绝对正义,我决定原谅她。
「总之得先向那个人道歉……」
如果道歉就能够解决就好了,不过等下要是得叫另外一种警车过来就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在我正要靠近那个人影的时候,人影倏地站起身来。
「这……这家伙是——」
我停下脚步。从那个人影中散发出异样的气息。从黑暗之中,那个异形如同拖着身体,缓缓地、缓缓地向我走来。
浑身是伤——一眼就能看出他满身疮痍。头发凌乱,衣服到处都能看到裂口。从裂口中露出血淋淋的砍伤。
左手肘与左手腕之间,增加了一处关节——换言之,他骨折了。
他的心脏附近还插着风间扔出去的手里剑。不仅如此,右锁骨周围以及左大腿都被箭矢贯穿,一把巨大的刀子深深插进侧腹。不过,他依旧用他的脚缓缓地走向这边。
「啊,你好。哎呀~真伤脑筋,被很惨地干掉了。」
这位面带笑容的人正是栀同学。看来C门与D门后面是相通的,于是便在这里会合了。
「被干掉了……这好像已经不是那种级别了……」
这伤势看起来,换成一般人早就被杀掉三四次了。
「就是啊,我走的路线上,严格的武斗派社团其实挺多的……」
没有选择C路线真是太好了。与其说严格,倒不如说要是把栀同学换成其他人的话,他们早成杀人犯了。风间同学的手里剑也正中了心脏的位置。
「所以,你逃出来了?」
「啊,不是的,因为我无论被干掉多少次都会重新站起来,所以他们都投降了。我倒是什么也没做呢。」
既没有攻击力也没有防御力,不过却是个HP九兆的杂兵角色。
无暴力、不抵抗、不服从、不死。
甘地都无法达到的境地,这位少年达到了。
「偷偷告诉你们。其实我的内脏位置似乎和普通人左右相反。所以就算被捅好像也没问题。」
就算内脏左右反位,我认为还是不能成为身体被箭矢贯穿,侧腹被捅还能安然无恙的理由,不过我已经放弃深入思考了。
「不过,我实在有些累了……也流了好多血,得吃菠菜才行……非常抱歉,可以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嗯……不过你还是去医院,不对,还是叫救护车吧……」
「没事的。只要吃了菠菜,然后摄取宝矿力和卡路里之友,这种小伤马上就能痊愈。」
栀同学摇晃着在不可能的位置被弯到不可能的角度的左臂说道。宝矿力没有治疗骨折的功效,这样回答会不会太不识相了呢?
「学长,这实在有点严重,我先带栀学长到外面去吧。」
「好……好吧,就这么办。」
我就在这里与风间同学分别了。尽管有些不安,但人命关天。而且我总觉得,如果风间同学再像那样随便扔手里剑也非常头疼。
我跟他们两人分开之后,朝着眼前的楼梯冲了上去。


  ◇


之后的事情因为各种原因,这里简单地总结一下,我向迷宫深处前进的中途遇上了许许多多可怕社团的阻拦。我与这些在普通学校绝对不会成立,然而却在御花畑政治中诞生并堕落的黑暗之子们进行了激烈的战斗。
与「克苏鲁神话研究会」的邪神,香取同学的「谁的蠕动更混沌」对决。
与「吹嘘女友自夸会」代表,泽村同学的「我脑中最棒的吹嘘女友」对决。
与「求应援团」团长,大贯同学的「我伤我弱我控诉」对决。
与「超社会自由媒体经营社」的白田同学的「吹牛头衔」对决。
与「第十七文艺社」的城户同学的「与其写半瓶水的东西不如把主题和大纲和角色设定和数据收集和数据收集全都做到完美以创作出完美作品呢。现在是正在为此准备的时期呢」这种「不写小说的借口」对决。
与被「生物社」放逐的天才疯狂科学家江崎同学透过基因改造创造出来的怪物江崎暴君同学展开激烈的战斗之后,将暴君同学肚子里已经被消化近两成的江崎同学解救出来。
与把慢火炖煮的滚烫咖哩泼出去将来劝告废社的学生会击退,感觉搞错咖哩这东西的使用方法的「咖哩社」的石川同学的「不是武器,而是做为食物的咖哩谁更优秀」的对决。
与「高等数学研究会」会长,天才黑猩猩小爱的「证明黎曼猜想」对决。
与虽然是棒球社社员却被咖哩香味吸引过来,比一般黑猩猩聪明不少的池田同学的「组合使用多个道具摘取高处的香蕉」对决。
与「辩论社」的山下同学的辩论对决。正确来说,是为反复陈述着「星星在白天也在发光。但是,大家都不看它们。我只是想找到白天的繁星」,用天文望远镜不看天空而设置对准女子更衣室被风纪委员会逮捕过的天文社社员——白鸟嫌疑人的辩护对决。
与抛出「在下可以放过你,但是不能不听社员们的意见。如果想从这里过去,就把其他社员的在下女友和青梅竹马和邻家大姊姊和女仆从这个显示器里弄出来」这道无解难题的「机智社」的足利学长的攻略对决。实际上是采取这个方式开导足利学长。
冷静想想,其实没必要和那些个社团用他们的强项进行对决,也没必要解决困扰他们的问题,也许只要对准他们的后脑勺送上一记高桥手刀就万事大吉了也说不定。尽是些即使废社也不奇怪的社团,而且尽是些与其说是社团倒不如说只是普通的麻烦人物。不过,有了某侦探做为使用暴力让别人屈服的反面教材,我才故意同他们用学园生活鲜少过上的事物进行比拼,并且由于我是天才,全都胜利突破了。只不过,唯独对「人类行动科学研究会」,统称「对发现学校到处放置的女用运动短裤的人的观察会」的家伙,二话不说地用高桥手刀击倒。
总而言之,所有战斗的胜利都在千钧一发,无论我哪一场败下阵来都不足为奇。
他们告诉了我,即便面临废社危机,也绝不代表自己弱小的道理。
虽然知道泽村同学的吹嘘女友是谎言,但她的魅力让我在一瞬之间差点喜欢上她。香取同学的蠕动方式完美诠释了混沌。城户同学每天都在假装认真写小说的事情痛彻地传达给我。足利学长的可怜是压倒性的。我想拜托山下同学来为被逮捕的朝比奈同学辩护。小爱若是人类无疑会在数学史上名垂青史。池田同学组成多个块状物当作踏板的工程技巧,让我看到了人类新的可能性。如果我就这样救出佐藤同学的话,佐藤同学一定会逼他们废社吧。那女人应该会对自己的敌人毫不手软——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不,比起担心别人,现在还是担心自己的恋爱喜剧吧!
我要救出佐藤同学,抓住自己的幸福。我斩断迷惘,向着前方道路奔驰。





上了楼梯之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开放式空间。这里就是屋顶了。感觉有种迷宫打到最后,要见最终头目的气氛。
结果屋顶的中央,一位男人严阵以待。
「……Really?」
英语不由自主地我嘴里脱口而出。
仿佛炫耀着满是肌肉的身体一般,赤裸着上半身。胸口、肩膀、侧腹,都刻着许多道伤痕。穿着传说中又粗又长的粗桶裤,腰环麻绳,脚踩木屐。乱蓬蓬的头发上戴着学生帽,嘴里叼着神秘植物的叶子。
如此一目了然的番长绝不可能是番长。
恐怕是围棋社还是其他什么,即将开始的是围棋对弈。
「初……初次见面。我叫高桥。那个,你应该是围棋社的……」
「亏你能来到这里呢……我正是番长社的总番长,云龙源之助。」
男人说出令人遗憾的解答。并非用特别威压的口吻,只是他光是正常说话的沉重低音就响彻了丹田。
「那么,我和你到底得用什么来对决呢?」
「拳头!」
拳头,也就是暴力。好可怕。
「高桥啊,你没听见吗!名为社团的唯一立足之地被夺走的学生们的哀叹!」
番长双脚踏地向我狂吼。这个男人背负着遭受学生会,遭受佐藤同学迫害的众多弱小社团的哀伤在战斗。但是,我不能输给他。
我在为了爱与勇气与校园和平而战的前提上,拼上那张让被救的佐藤同学改过自新,然后跟我一起展开恋爱喜剧的未来构想图而战斗。
「我的耳朵听不见对我不利的事情啦!」
我面对番长的威势一步不退,挺胸回应。
  不知是不是被我的话所触动,番长恶鬼般的形象浮现出一抹忧郁。
「……你也有你的信念,有无可偏离的路,有想要守护的人。但是,我也是被称为番长的男人,我也有无法退让之物。偏离道路、背离世界生活的我,如今无法谈论正义。而且原本我就不相信什么正义!我不需要爱!不过我的肩膀,唯有仁义必须背负咕哈!」
我的攻击用Life Hack的其中之一 「头目角色一般开始说教&自我肯定的时候总会说得没完没了所以趁机直接攻击」在番长的躯体上炸裂。
人在准备吸气的瞬间,比方说准备说出决定性台词而深深吸气的瞬间横膈膜承受打击的话,会因为冲击造成横隔膜痉挛,变得无法呼吸而闷绝。这是利用人体构造上的弱点,同时利用「头目角色在按头目的特点将很多事情做口头说明并为进入最终决战而造势的重要事前准备阶段不可能遭到攻击」这个一般常识反其道而行之发动直接攻击。然而——
「咕唔……唔……唔噢噢噢噢!」
毫不理会我击中要害的最强刺拳,番长以某种气势的力量在地上站稳。这可不妙。话说这一招的最大缺点就是若是未能一击摆平,对方将会发枫。
我立刻想要表达「哎呀~开个玩笑。这是北欧很流行的打招呼。我、你,朋友。和平」的意思,可是番长却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清爽的表情。是不是打的位置不太对?
「原来如此……多说无益,直接用拳头交流吗……的确没错。竟然想用语言来交流,我这个番长云龙源之助也太娘们了……高桥啊,我得向你道谢!你的拳头斩断了我所有的迷茫!」
番长话真多啊。而且偷袭打了他还要被他感谢,似乎被理解成是善意的行为了。感觉番长真是个好人。
「不,番长,我们或许真的错了。暴力创造不出任何东西,人与人之间就该用话语相互理解呜哇!」
我才说到一半,番长的拳头便掠过我的脸颊。竟然趁别人好言相劝的时候突然揍过来,真是烂到没救的家伙。虽然被称为番长,终究只是个不良少年而已。也罢,只有用正义的铁拳回应暴力了!
就这样,我与番长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我们彼此间展开气魄与气魄、拳头与拳头、灵魂与灵魂,生命与生命的对轰。
将彼此拥有的具体和抽象的所有力量碰撞在一起,展开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不过,详情因为太过血腥所以在此省略。
直接说结论吧。我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我果然是天才。


「……漂……漂亮……能和你这样的男子汉战斗……我觉得很自豪……」
战斗结束后,番长那张凶猛如阿修罗一般的表情舒缓下来,露出好似菩萨一般的微笑,缓缓弯下膝盖,让巨大的身躯任由引力摆布。
  但是,番长毕竟是番长。即使如此也是男子汉的楷模。没有耻辱地向前栽倒,而是仰天倒地。
我也已经满身疮痍,只是凭着一股毅力站着。
即使如此,站着的还是我。我终于在这场殊死战中获得胜利。
「高桥……或许我一直在等待……有朝一日能有一个男人能够像这样俯视我。」
「番长……」
「倘若弱肉强食即是这个世界的真理,那么弱小的社团遭受蹂躏也是真理。虽然……正因我生存在力量的世界,才想要试着与这个真理抗争……不过,也许用力量去与强者之理抗争,本来就很矛盾——」
「番长……」
「高桥啊……可是如果是你,或许能找到其他答案……我没能找到的不同道路……不是用力量……而用其他的……」
「番长……话说得有点长了……请说重点……简洁地总结吧……」
「呼……你是无论身处何处都那么自由,如流云一般的男人……你去吧,高桥。跨过我的尸体前进吧……不要回头……向着无际的远方……前所未有的高度……」
连嘴边留下的血都没擦——不对,是已经连擦血的力气都没剩下了吧。番长微笑着呢喃之后,终于合上了眼睛再也不动了。
俯视着仰躺朝天,一动不动的番长,我轻声低语:
「番长……虽说我们立场不同,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背负着某人的思念而战斗过了……如果我们能在别的地方相会,我们……」
我用事先准备好的Life Hack「封无力化之后无法反驳也无法抵抗的敌人提出『或许存在其他解决方式』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并藉此演绎出明明是试图用暴力解决问题却感人至深的魔法语言」漂亮地做结。
这样一来,与一部分舆论认为统率这所学园里世界的番长社的死斗终于落下帷幕。
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
纵使打倒了番长,战斗依然还没结束!
我们的战斗才正要开始!
我一边在心中想着这种有点危险的台词,一边仰望天空。
不知是不是错觉,夕暮之下的天空,感觉浮现出之前战斗过的劲敌们的脸——虽然我有这种感觉。
不过等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浮现任何人的脸。
原来如此,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劲敌。
为什么呢?我有点想哭,一定是夕阳的光辉太过耀眼吧。
这样就好了,我不需要友情。孤独、怠慢,但是赢得胜利。
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这样就足够了。
  不——那是……漂浮在空中的那个是!
那张笑脸,错不了。
「智能型手机社的社长……」
弱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交情,这样微妙的人脸浮现在空中微笑反倒令人悲哀。
够了,我不要友情。给我爱。
来吧,佐藤同学!
「咦?佐藤同学呢?」
打倒了强力角色,却依然未见佐藤同学的身影。
而且,也看不到通往被囚禁的公主所囚地点的道路。
「那个,很抱歉在休息的时候打扰,佐藤同学呢?」
「佐藤……那个委员会的女人吗……」
太好了,番长还没死透。
「这里已经是迷宫最深处了吧?为什么找不到佐藤同学?」
「那女人在B门那边……我们反叛军首领也在那里……」
「咦咦~」
番长不是首领喔?那个该死的媒体人!那我到底为了什么非得和这种怪物一战啊?在假路线上设置最终头目是想怎样?智能型手机社社长是为了什么出现在空中的?根本就是白打了,而且还白白让朝比奈同学被逮捕。最亏的不就是朝比奈同学吗!
「顺带一问,B路线是什么社团?」
「脑筋急转弯研究会、猜谜社、智慧环研究会……聚集着诸多可怕的智将。」
「真的假的……一边参加智力游戏一边攻略迷宫似乎很有趣呢。」
而且攻略那条路线的,是无法进行理论思考的暴力侦探。
「做为参考问一下,A路线是怎样?」
「布偶同好会、刺绣社、猫咪咖啡社等,聚集着诸多可怕的萌物……」
我竟然将显世鬼与报导的暴力投入到这样的路线上了吗?话说猫咪咖啡我超厌兴趣,请小猫咪一定要平安无事。
总而言之,我完全抽到了下下签。
我记得前往正确答案的B路线的是宫入学姊和近藤同学。
然后,我恍然察觉大事不妙。
惨了!宫入学姊和近藤同学很不妙!被囚禁的佐藤同学被爽朗的共产主义者近藤同学救出的话,我的恋爱喜剧计划很可能就要泡汤了!佐藤同学要是抛弃我看上近藤同学的话我就完蛋了,岂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恶,等我啊近藤同学,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向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立誓,循着过来的路线一路回冲。
  果然最终敌人是爽朗的体育系帅哥啊。





我跑回到初始地点,然后继续冲向B门。
道路蜿蜒而且相当长。好几次的爬上爬下之后,终于搞不清自己究竟身处地上还是地下。
不过更奇怪的是,这条B路线上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根据番长所说,B路线上不是有很多有名的智将严阵以待吗?
难道所有人都成为巴顿术的牺牲者了吗?那个侦探似乎真的会这么做。
不久,我的前方出现了一扇门。然后,近藤同学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近藤同学——宫入学姊呢?敌人们呢?那些智将呢?」
「啊,大家都去家庭餐厅了。」
「……啥?」
「不,最开始是那个学姊说『少讲什么狗屁道理!』动手打了脑筋急转弯研究会……然后我插嘴跟他们说话,和大家谈得很来。于是这条路线的所有人都去家庭餐厅了。」
「这样啊……那个侦探真是糟透了……」
尽管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对近藤同学的交际能力感到吃惊,不过用互殴来解决问题的我也没有立场这么说就是了。
「那么,近藤同学为什么在这里?佐藤同学已经得救了?」
「嗯,应该在这扇门里。」
「怎么回事?你在等我来吗?」
「对呀,我在等你过来。」
近藤同学,你真是个好人。我竟然想着要打倒这么好的人。
「抱歉让你费心了,那么出发吧。」
我语声刚落,近藤同学就用手拦住了我。
「一决胜负吧,高桥!想通过这里就先打倒我!」
语毕,近藤同学将球棒扔给我。
「……啥?」
我无法理解这急转直下的状况,球棒落在我脚边锵啷作响。
「呃,你说一决胜负是……?」
「我来投,你来打。没有捕手所以一球定胜负。尽管是投手有利,不过你是天才所以没差吧?」
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他的眼神表现得前所未有地认真。怎么搞的啊?
  不对,虽然我的确是为了打倒近藤同学才来到这里,但若是在近藤同学救出佐藤同学之前就没问题了。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回事?我们又没有战斗的理由。」
「我觉得这个时机来得正好。我很早就想和你——那一天的天才少年进行对决。」
「What?」
怎么办,近藤同学突然奇葩化。有些搞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真的很想再和你打一次棒球。这次我有信心不会再让你说我碍手碍脚了。不过,既然你参加了其他社团也就没办法了。」
「近藤同学,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也对呢。对你来说,那也不过是你所待过的无数球队中的其中之一而已。而且像我这种没有才能的人,根本就没有让你记住名字的价值。」
近藤同学露出寂寞的眼神。
——于是,我想了起来。
我见过这名少年的眼睛,他的眼睛如今依旧烙印在我的记忆中。
在什锦烧店的窗户另一侧,与我四目相交后露出尴尬神情的队友长大之后的身姿,现在就在我面前。那个人就是近藤同学吗?
我捡起球棒,重舍暌违多年的这份触感。
「凡人花了多年磨练的实力,让我试一试吧。」
露出浅笑的近藤同学振臂高挥——直至白球从他手中放出的剎那,记忆也连锁式地不断复苏。
我让他去买过罐装咖啡,还喝斥他牌子不对。
啊啊,越是回想,越觉得自己是个过分的少年。
然而,即使被天才的我伤到,他依然不屈不挠,率直地成长。
用努力磨练自己,不贬低任何人,不伤害任何人,甚至不赠恨我。
果然我才是最适合当最终头目的人。
白球朝我飞来,换成是我的话,我一定会狠狠瞄准那个混蛋的脸。
然而,他的球无比正直。
没有捕手也没有裁判,不晓得球是不是有进好球带。
不过,挥棒吧。我奋力挥出球棒。
伴随小小的声音,球斜向飞去。
「界外——没错吧?」
近藤同学没有追球,如此说道。
「嗯,界外球。」
我也如此回答。
「可恶的天才。花了五年才换到你的界外球,算打平好了。」
  近藤同学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起来,那是张吹散迷惘的笑容。
「我说高桥啊,你有遇到快乐的事吗?」
近藤同学从我手中接过球棒说道。
「咦?」
「应该是因为我很弱,所以我才会持续打棒球。」
「很弱?」
「因为我办不到啊,当我办到的时候我会很开心喔。竟然能和五年前完全比不上的家伙打成平手——我真的很开心。所以我才会持续打棒球。你突然间就变得无所不能,有感受到成就感吗?」
「我并不是无所不能喔,因为我交不到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的确是呢,因为你性格那么糟糕,又缺乏交际能力呢。」
「比刚才的直球更快速的刚速球……」
存在那种值得被近藤同学说出这种话的人类吗?
「所有人都无法和你处得很好。但是那个女孩,应该能够和你处得来吧。不好意思占用你这么多时间,快去救她吧。」
近藤同学的拳头敲在我的胸口。
「近藤同学——」
「你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呢。」
擦肩而过之际,近藤同学这么说道。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
「近藤同学真是个好人吶。」
说完,近藤同学回头苦笑。
「我经常被人这么说,但是高兴不起来呢。」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你被人叫成天才会开心吗?」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自觉地露出苦笑。
「那再见啦,我也要去家庭餐厅了。」
近藤同学头也不回地举起手,然后离去。
我也想去家庭餐厅。现在感觉有好多话想和近藤同学说。
但是,现在我要先去救那个(貌似)和我处得来的人呢。





站在最后的门前,我试着轻轻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传出的对话。
  「你们给我等着瞧……!」
是佐藤同学的声音。太好了,看样子平安无事。
「等着瞧是指?」
还有不是佐藤同学的声音。恐怕是敌人的头目。
「高桥同学一定会——」
佐藤同学……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会依靠我嘛。我好开心。
「……不来救我,感觉似乎还会自己回家开电视来看……」
咦?佐藤同学?
「因为是高桥同学——大概会在电视机面前「哈哈哈,在我看电视剧的时候佐藤同学正在受苦。我舒服,佐藤同学受苦。痛快痛快。佐藤同学那家伙受点惩罚应该会变乖本来就很可爱了应该会再变得更可爱一点吧……」一边看电视一边这么碎碎念吧。不,他绝对会。因为高桥同学就是那种人嘛。」
实际上,我的确准备回家。佐藤同学非常了解我这个人。
正因为信赖着如此不信任我的佐藤同学,我才会来救她。可是看到自己被她被完全掌握,果然还是会觉得干脆不来救她,让她好好反省一下比较好。
「还是回家吧……不,追上近藤同学一起去家庭餐厅……」
就在此刻,撑着体重的门向内侧打开,我倒进了房间内。我抬起脸,只见佐藤同学就在房间的中央。佐藤同学坐在某间社团教室的折叠椅上,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
不过,这里只有佐藤同学,看不到敌方头目的身影。
「高——高桥同学?」
「你好,佐藤同学。」
没办法,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只好先把人生第一次的家庭餐厅聊天体验先保留了。
「我……我一直坚信着。高桥同学一定会来救我的,一直坚信着!」
「哦?是吗?」
「怎么了?为什么情绪这么低落?明明是难得的解救被囚女主角的场面啊。」
「不,我在想,我打算来救的会不会其实是魔王。」
「你在说什么?我是大家的女主角佐藤同学喔。好了啦,快给我把这个解开。」
佐藤同学摇晃着被绑在椅子上的身体。
「话说,敌方头目呢?刚才好像听到声音……」
此时,我身旁突然——
「亏你能够来到这里。高桥同学,你的存在是我的误算。」
我听见这句话,抬头一看,只见有个小型扩音器和摄影机。
「你就是真头目吗?」
我看向摄影机说道。
「头目——哼哼,聚集他们,点燃导火线的人的确是我没错——不过,我们之间不是上下关系。所有社团都是平等同盟的关系。我并不是最伟大的喔。」
「但你却完全隐藏自己,明明大家都上了前线呢。」
「我也有自己的原因和立场。」
「算了。反正是以我们的胜利告终就够了,人质也救出来,貌似也没有头目战呢。」
「这次就算你们赢。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就算没有社团了,学生们还是会留在这所学园,他们依然要继续过日子。直到他们得到安宁的日常之前,我等的战斗绝不会结束。」
真的假的?我不想再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啦。
「那么,怎样才能结束?」
「只要认可就够了。这所学园很大——不,无论是哪一所学校,都有着无限的可能性。或许应该说只有可能性吧。能否认可这种可能性的多样性,也就是认可小规模社团续存呢?」
「如意算盘都这么打的话还办什么学校啊!像这样有个什么要求就直接答应,社团只会有增无减,预算早就不够了啊!」
佐藤同学将折叠椅晃得一阵乱响,这么反驳道。
「这样啊,或许真是如此吧。但是佐藤同学,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什么意思?」
「你对劝告废社的社团存在恣意分类的倾向。」
好像要打断佐藤同学的辩驳一样,男人继续说道:
「高桥同学,你怎么看?今天一天里——不,在四月里,和各种各样的社团相互接触,相互来往的你怎么看?」
「我也觉得佐藤同学不对。」
我零延时地回答道。
「喂,高桥同学——」
「老实说,这位佐藤同学为了自己方便,想要支配形形色色的社团。至于废社,大概也是想毁掉合不来的社团吧。」
「高桥同学!」
佐藤同学依旧被绑着,好似要将椅子翻倒般猛烈摆动身体,不过我直接无视。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弱小的社团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我一直觉得社团什么的,根本怎样都无所谓。说实话,我对任何社团都没有投入过感情。体育系社团也好,艺文系社团也罢,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结果,我还是没能得到。不过,今年春天遇见的那些人,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随欲而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棒球、柔道、侦探、忍者、新闻、咖啡厅、拉面、蔷麦面、越式料理、业余无线电改投的智能型手机、学生会长、拼布、剑客、吹嘘女友、克苏鲁神话、咖哩、机智、数学、辩论、番长。尽管没有直接见过,还有智慧环和猫咪咖啡等等。
认真的人、麻烦的人、强大的人、无力的人、那个的人、的确有着自己立足之地的人们。
那些人是如何得到自己的立足之地的呢?
依靠才能?依靠能力?还是依靠被周围的人认同?
——大概都不对。
不做的话,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责备。做了也有可能会被人疏远。
可是,他们还是想做,只是想做而已。
即使无法得到旁人的认同,依旧义无反顾。
无论是谁,都渴望着能够找到脚下属于自己的那块地方。
与我不同。与以前的我,不同。
「高桥同学,你眼中的光辉不一样了,到底参加了怎样的自我启发讲座?」
「才没有,是和强敌们战斗的过程中成长的人性。另外麻烦你先不要说话。」
感觉佐藤同学察书观色能力的低下程度完全不输给我。不对,她是故意的吗?
「我也终于找到了我自己想做的事——应该说,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就在这里。」
我抓起佐藤同学被绑的椅背。
「高桥同学——」
「你说得对,这个人非常糟糕。应该说,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高桥同学!」
佐藤同学粗暴地摇晃着椅子。从刚才开始就只能吐出「高桥同学」三个字。
「不过,我还满喜欢佐藤同学肮脏的地方,不只是脸而已。所以我还想继续站在这里。」
佐藤同学是摆出怎样的表情听我说这些话,我看不到。我感觉这样就足够了。
「所以,佐藤同学,能不能放弃除掉那些弱小的社团呢?」
我抓着椅子,看向佐藤同学的脸。
「——都说哪里有那种好事……」
「别想什么好事了。想些肮脏的事情吧。」
「什么意思?」
「若是弱小的社团,都对自己的社团怀着强烈的爱。如果有受到这些社团爱戴的委员,他们一定会在选举的时候投他一票。微小的力量累积起来也能成为巨大的力量。这样一来,无论弱小的社团还是佐藤同学,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能做到的话大家早就这么做了。让我对所有人都露出亲切的表情是不可能的。那正是御花畑会长的杰作,拜她所赐,学校变得乱七八糟。」
「佐藤同学的话,能够做到喔。表里分工,还有肮脏的勾当也很拿手吧?」
「……这是在夸我吗?」
  「就算不对所有人都露出亲切的表情也无所谓。把你肮脏的表情,只给我看就可以了。」
「——」
「不行吗?」
佐藤同学一时低下头,不过马上又缓缓抬起脸。
「……哼,也对。我的话能够做到,我就做给你看好了。」
佐藤同学露出邪恶的微笑。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佐藤同学,反倒非常喜欢。
我再次面朝扩音器。
「光是对立只会互相消耗,全部交给御花畑会长的话,总有一天会真的破产。而且那个人是三年级,马上就要毕业了。不过,社团会一直延续下去吧?现在的一年级会升上三年级,然后一直延续下去。」
 「——」
 「所以,这样如何?啊,不过这是秘密喔。」
经过数秒钟的沉默,响起了回答的声音:
「有意思。不过,如果违反约定的话,总有一天会再次发生相同的事情。」
「到那时候,我就真的回家洗洗睡了。我已经不想在这么折腾了。」
「哼哼——高桥同学。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呢。」
听他的声音,似乎真的觉得很有意思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们就共同享受校园生活吧。你、她,还有我们。」
  留下这句话后,通信切断了,扩音器沉默下来。




尾声


学校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正常运转着。
一年级的时候我是完完全全的回家社所以才完全不知道,或许那样的事件常常发生也说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想起,那的确是一桩耐人寻味的事件。据守笼城的地方选在那种珍奇的建筑物里,又不是RPG游戏的迷宫,根本没必要到处配置社团。简直就像为了昭示这所学园存在着数不尽的社团一样。这是针对谁呢?针对御花畑学生会长吗?
还是说,针对为了解决事态而闯入的学生会的人?
亦或是既不针对会长也不针对学生会的人,而是针对为了援救佐藤同学而赶去的某人——我呢?
没错,把佐藤同学当作人质没什么意义。因为他原本就已经掌握了佐藤同学不正当行为的证据,与其把她抓来当人质,不如直接用那些证据做为交涉材料就够了。根本没必要搞得像RPG游戏里面的公主一样,把佐藤同学留在里面。
感觉那个男人对高桥社的事情,不对,对我的事情有着某种程度的了解。而且,总觉得他也了解佐藤同学的野心。
——高桥同学,你的存在是我的误算。
那句话是真心的吗?虽然不知道何种程度才在计算之内,但我是不是也在那个男人计划里的一部分呢?而且,我和佐藤同学导出的结论,是否正是那个男人目的所在的着陆点?
没有任何人不幸的着陆点。若这一切都是先盘算好之后再投入实践的话,只能佩服他的高竿了。若真是如此,他比佐藤同学还要棋高一着,将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来操控。
当然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无法确认。
而且到了现在也已经没差了。
那间活动教室还原成了原本高桥社的活动教室。本想利用御花畑会长的职务之便,结果只看到活动室里血迹斑驳的拼布工艺品,我大致上就察觉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是被邻人的礼物吓到了。
强行收购手法无人能及的侦探依旧占据着隔壁的活动室,天花板上依旧藏着女忍者。
结果报纸上又没有刊载出我的报导,取而代之的是猫咪咖啡厅的介绍文。
一切都和原先一样——不对,每天一定都在发生着点点滴滴的变化。
  我也是,她也是,大家都是。
  
  ◇


「真是的,竟然受这种罪……」
「一半以上是自作自受吧?」
「哎,是没错。结果委员会的工作又加倍了。之后必须努力进行社团的整合。」
「不对,等一下佐藤同学。不是这样的吧?」
「你别搞错了。这次不是只消灭。不对,是推进将社团内容相似的多个社团合而为一的工作喔。两个社团能够互相截长补短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哎,事情要是那么简单也就用不着这么累了。比起单纯的消灭,考虑相互之间的契合度,光是加倍劳动还不够呢。我一直在跟社团名单互瞪呢。」
「嗯,这样对方应该也很会开心吧。」
侧眼看了看佐藤同学手上的名单后,看到文件上似乎写着「野鸟会」与「炸鸡爱好会」将要合并。两者或许的确都很爱鸟,但这不是契合度高的社团吧?为了不再萌发出新的火种,许多事情上都需要多加注意呢。
「我这样紧凑地工作,都是为了实现我的野心……」
「啊,黑佐藤同学稍微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得向高桥同学赔罪。」
黑佐藤同学又收了起来,出现了有些可爱的佐藤同学。
「赔罪?」
「我怀疑了高桥同学。不对,与其说怀疑,应该说我一直觉得——高桥同学一定不会来救我,只会回家睡大觉。」
「……」
「不过高桥同学还是来救我了,这让我有点开心。」
「哈哈哈,那不是当然的吗?」
「所以你喜欢什么随便点吧,我请客。这样就扯平了呢。」
「……感觉真便宜。」
「不服气?」
「哪有。哎,算了。也多亏了佐藤同学,我才能找到这么多开心的事。所以——」
「所以?」
「嗯,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那当然!我的野心才才正要开始!怎么能让你逃走呢!」
佐藤同学将菜单递到我胸前。
「……那么,综合咖啡,再来一份自制的烤饼。点烤饼没问题吧?」
「嗯,无所谓,我请客。我要冰咖啡欧蕾,还有巧克力豆烤饼。」
  「——好的,明白了。」
隔着柜台,有个人转过头来。
也好久没看到咖啡厅社的胡子店长——来梦礼人学长了。
「话说,店长一直都是咖啡厅社的吗?」
「不,直到一年级的秋天还在很多社团打滚过呢。」
「哦~兴趣很多元化呢。」
「寻找属于自己的地方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呢。怀着哪里更适合自己的疑问——最后来到了茶道社,再之后就独自创立了咖啡厅社,一直到现在。当然,尽管独立之际非常辛苦,现在想起来也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与茶有关系吗?我还以为此起抹茶你更喜欢咖啡。」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喜欢一边聊天,一边享受喝茶。比起自己的社团的内容,我更喜欢听别人开心地聊天。」
店长眼中浮现出一抹深邃之色。
「这里有形形色色的客人前来光顾。形形色色的社团、形形色色的委员会。隔着柜台,我能够观察形形色色的世界碎片。还能通过和客人的对话,一窥他们的世界。咖啡厅社明明只不过是一个社团而已,感觉却有好多好多社团参加进来一样。现在的我很开心。对我来说,或许咖啡才是陪衬品呢。」
  「只是观察——吗?」
 
「有时也说不定会参与其中呢。」
店长表情没有变化,如此回应道。
「有时。」
我看着店长的眼睛。然后店长移开了视线。
「各式各样的世界,保持着他们各自的原汁原味,穿过我的前方。一期一会的邂逅虽然短暂,但我乐在其中。然后可以的话,我希望遇见的人都有一张爽朗的表情。我的心愿仅止如此。」
店长让胡子一端弯曲地微笑了。
「聊太多了,两位请慢慢享受。」
店长行了一礼,转身背对我。
「学长,在学校开心吗?」
我对着那个背影问道。
「——是的,当然。」
「我最近也很开心喔。」
「那真是太好了。」
店长转过头来笑了。





「高桥同学!上门了!」
佐藤同学将目光落在手机显示屏上,用兴奋的语气说着。
「什么上门了?」
「大生意上门了,话剧社向高桥社发来了委托。」
「话剧社吗?很普通的社团耶。」
「就是普通普及才好啦!面包和表演,从古至今就是大众最常追求的两件事喔!如果能将这所学园中四大文化社的其中之一,不断提供大众娱乐的话剧社拉拢过来,为我上演宣传剧的话……!」
「佐藤同学完全不会记取教训呢,还是老样子光想着利用别人……」
「少说些风凉话,快去干活!」
「可是咖啡和烤饼还没吃完……」
佐藤同学将巧克力豆烤饼塞进嘴里,一口气喝光了冰咖啡欧蕾。
「好了,出发吧。啊,店长,麻烦结账。」
佐藤同学隔着柜台吆喝之后,店长回头微笑着点点头。
  「话说高桥同学,你会演戏吗?」
「我说啊,佐藤同学。过去别说是主演,就连小道具到照明都一手包办,人称『可怕又可怜的孩子』的我没有演不了的角色,没有做不出来的小道具。照明当然也是打得超准。」
「竟然自己替自己打聚光灯,真可怜……」
「少啰嗦,别管我。」
「好了,出发吧,高桥同学!」
「我受伤了,我想回家睡觉……好痛!别拉我耳朵!」
步道两侧的樱花树,不知何时萌发出嫩绿的新芽。
天空蔚蓝,浮云雪白。佐藤同学很邪恶,但也很可爱。
我们走在有限的时间与有限的空间中。
在名为学校的这个小小的箱庭世界中。
只要有尽头,总有一天会迎来结束。
我深知这一点,我深知结束的残酷。
但是可能性是无限的。相信着可能性向前进的最后,或许会发现璀璨的宝石,或许会落得满身是伤。
但是,因为我是天才,感觉应该不要紧吧。而且还有佐藤同学在我身边。
我的校园生活才正要开始!




后记


初次见面的各位,请多指教。
好久不见的各位,尽管与之前的文风大不相同,不过里面的人物还是一样的。
容我献上《我的校园生活才正要开始!》,我是岡本タクヤ。完全原创的单行本时隔五年半再次见面。构思三年,执笔两年半,如果这么说或许会很帅,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总而言之,这里就来谈谈这本小说完成前的故事吧。
去年夏天我在写《武装中学生2045:夏》这本小说的同时,接到了当时的责编的电话。Fami通文库的网站有个好几位作家写一个共同主题短篇来发表的企画,就问我参不参加。「以『奇怪的社团活动』为主题自由发挥就可以了!」当时是这么说的。大人说「自由发挥就好」的时候多半都不是真正的自由,反而会得到「自由发挥……虽然这么说过。但没说要刊载……!」这样的说词。由于我一边消极地想着,一边在写《武装中学生》系列,反倒激发我想去写个脑袋有问题的故事了。随便自由发挥真的很自由,然后就这样在web上刊载出来了。我当时觉得,我应该更加相信人类。
于是,那一篇就是《我的校园生活才正要开始!》这篇作品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对我说了「那篇短篇写成长篇不就好了」之类的话,于是就变成执笔本作的契机了。当初开始写的时候曾经想「既然已经有短篇做基础了,那长篇化应该也很轻松吧。最惨也只要把字体放大四倍就好了」,不过短篇与长篇完全不同,面对渐渐逼近的截稿日,「写……虽然说写,但还没有把时间和地点锁定完毕……!」我每天都像这样对编辑部发动传心术。抱着「回忆起当年社团打拼的高中生时代的热情应该就能写出来!」的想法让过去的记忆飞驰,然后回忆起了自己在高中时其实没有参加社团,还从「请再等我三天!」获得延期截稿的第二天开始爆出三十九度高烧于是整整躺了三天,虽然遇到各种困难,所幸总算是完成了。只要能逗您一乐便是我的荣幸。
那么接下来是谢词。
为莫名其妙的故事添上美妙插图的画师のん老师。
本作的新责任编辑,和田先生。
让本书得以成为商品摆在店头的各位业界人士。
  然后还有对最尊敬的您,献上最大限度的感谢。
  岡本タクヤ


插画后记
  谢谢大家!!
  高桥那个面无表情?
  无精打采的脸?
  不满的脸?
  之类的……
  好难画!!

9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14

10000
profox 子爵
观毕
意外的还算有趣的作品
闻到了一股小小的恋爱的酸臭味阿……

9 年前 0 回復

kamishine 伯爵
逗乐了。。男主好萌(性趣好怪!。。

楼主大人录入辛苦了~

9 年前 0 回復

fianliy 伯爵
这是很久之前的小说吧,果然有了插图之后一下子变得高大上了

9 年前 0 回復

萧墨辕 侯爵
千剑飞舞的天空很钟意,
这本就有点不喜欢了

9 年前 0 回復

hm1025 伯爵
感谢录入,看到题目感到莫名悲伤,
假期后就大三了,我的校园生活快要结束了。

9 年前 0 回復

悠音无飒 子爵
很久很久以前看过这部小说,记得迷糊刚更新就下载看,然后不知咋的很喜欢,一直等都没见过更新过,后来发现这货或许就一卷而已,今天看到这货就想吐槽台版后面的无修是什么鬼啊,求解释

9 年前 0 回復

aterssa 侯爵
无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小说还有圣骑?

9 年前 0 回復

C3H5O9N3 王爵
据说这本有点像大老师,那么我的阅读也要开始了。

9 年前 0 回復

rjs 伯爵
题目那个无修······是什么意思?是指图没有修过吗?

9 年前 0 回復

mki999 伯爵
怎么感觉看过这小说,,,
女主像是冰果里的女主那样卖萌,
男主也是智力系的吧。

9 年前 0 回復

如月の章 平民
然而又是一个屌丝因为美少女才过上校园生活 说到底还是妹子妹子妹子 

9 年前 0 回復

menselang 伯爵
很久很久以前,我很喜欢看校园小说,但现在有点厌倦了,然后我明白了,原来我变了

9 年前 0 回復

bbb252 皇帝
短篇改长篇以后高桥的个性整个魔改了吧,变得太多了

9 年前 0 回復

せんり 皇帝
TA什么都没留下
82 粉絲
0 關注
238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