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音启]S.I.R.E.N.—次世代生物统合研究特区— 2[台/简]


本帖最后由 せんり 于 2015-8-10 22:18 编辑


S.I.R.E.N.—次世代生物统合研究特区— 2
───────────────────────────
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细音启
插画:苍崎律
译者:张嘉容
扫图:千里朱音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FIREaYZH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轻之国度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扫图、录入、修图、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和轻小说文库
所录入的每一本书里,扫图者有很大一部分功劳!
───────────────────────────


简介:
  为了保护、拯救最爱的人,米索拉的方程式现在要启动!
  生化物飞儿是由天才科学家安娜斯塔西亚创造出来的「天使调和体」。「SIREN」的学生米索拉承其师志,决定守护飞儿。然而这也意味他选择科学世界以及幻想世界双方为敌。某日,米索拉得知了失控生化物「暴君(伊德)」的运送计划,于是决意解放遭到世界玩弄的暴君——
作者简介:
  细音启——以《黄昏色的咏使 夏娃在黎明时微笑》荣获第十八届Fantasia长篇小说大赏佳作。这次的原稿作根本就是每天在和侵袭我的睡魔激战。原本只想假寐个一小时,一回神却发现三个钟过去了……在与这种谜样现象苦战的同时,总算让《S.I.R.E.N.》第二集顺利发行。请多多指教!


  米索拉——身上寄宿了超常之力「方程式」的少年。生性无法对出声求助的人弃之不顾。总是处于贫困状态,因此补给物只有水?
  飞 儿——融合了真天使型生物的调和体少女。一旦使出潜藏于体内的力量就会消耗大量糖分,因此以甜食当补给。
  雷贝特——虽为Ⅰ级理装执行者,却对幻兽及召唤等等知之甚详。常用咖啡作补给。据本人表示「这是最完美的营养补给办法。」
  京 花——Ⅱ级理装执行者少女。拥有第二世代的专属能力「百分之九十九的水」。其能源补给就是呆在雷雷的身边?

  「被别人看见我这副模样,我不就嫁不出去了!看你要怎么补偿我!」
  红着脸、惊慌失措地遮掩胸口的少女发出有如悲鸣的厉声尖叫。
  
目录:
  Prologue 「报告:暴君」
  Phase.1 「天使相伴的日常」
  Phase.2 「禁忌之兽」
  Phase.3 「不速之客」
  Phase.4 「天使与理装执行者」
  Phase.5 「不完全依附体『暴君』」
  Intermission 「超越者们」
  Epilogue 「其心——」
  后记


Characters:
  米索拉
  世上最具权威的生化物研究者——安娜斯塔西亚的唯一后继者。为了追寻行踪不明的老师,他来到次世代新生物统合研究区——通称SIREN,在此学习生物工学,安娜斯塔西亚给予的超常之力「方程式」寄宿在他的身体里。
  飞儿·妮斯斐莉亚·C4·安娜斯塔西亚
  为了寻找行踪成谜的母亲而来到SIREN的少女。个性纯真又善体人意,不过但眼前出现最喜欢的甜食时,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因为身世隐藏了极大的秘密而遭到许多组织追击,在逃命之际被米索拉拯救。
  雷贝特·雷·莱克西兹
  SIREN的Ⅰ级理装执行者。在执行失控生化物的镇压任务时,时常呼叫米索拉与他一起搭档。虽然他从未说出口,但对米索拉相当信任。通称雷雷。不过,本人並不乐意被如此称呼。
  爱丽丝贝尔·伊亚·京华
  和米索拉同样都是学园研究机构的学生,也是一名Ⅱ级理装执行者的少女。憧憬雷贝特,梦想能和他並肩作战。因此对时常被雷贝特叫去搭档的米索拉感到嫉妒。
  蒂妮
  住在米索拉家中的精灵型生化物「水精灵」少女。擅长做家事。据说身材极具女性魅力,但因为身体呈现透明状态,难以确认真伪。
  三咲奈奈
  和米索拉同为学院研究机构的学生。梦想成为专门医治生化物的兽医。在各个方面关心米索拉,但並不知道他身上隐藏的力量。
  
Technical Term
  次世代新生物统合研究特区
  通称「SIREN」——专门研究开发生化物的特区。以统括机构「中央统合树」为中心,结合了「红楼」、「苍河」「碧阳」、「黄莲」四个卫星都市所构成。
  生化物
  由最先进的生命工学制造出来的次世代新生物。形体大多以龙或妖精等幻想生物为原型。为了辅助人类的生活而被持续开发、研究及培育中。
  OFF化合物
  正式名称为「Over Fight or Flight matter」的生成物。累积于体内将会阻碍到自主神经系统的神经冲动,干扰生化物的理性。引发失控现象。
  理装执行者(Simulator)
  接受过N因子适性手术的「获选者」透过脑波和生物化学反应的同步化,可以将神经反应速度加快到极限,並且产生巨大的动能。专对失控的生化物执行镇压。
  学园研究机构
  位于SIREN内部的大规模教育设施,专门培育生化物研究员。在学学生达2000人左右,进行的研究领域有分子生物学、次世代生物学、胚胎学、培养学、遗传学。
  方程式(Omnia)
  安娜斯塔西亚完成的无自主意志生化物。能够自在支配各种化学反应式。潜藏在米索拉内,是使他能够发挥与理装执行者相同力量的触媒。




Prologue 「报告:暴君」


任谁都已进入梦乡的静谧夜晚。
此处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仿佛流入了淡淡墨汁的黑暗以及冰冷的寂静在此浓浓地蔓延开。


第三卫星都市「碧阳」,生物安全管理局本部——
控制室里齐整地摆设了可供近百人使用的桌子与通讯设备,内部却看不到人的身影。
手动的通讯设备早已步入历史。
如今,信息的传递已完全自动化,无论是语音通话或电子邮件往来,除去最低限度的人为确认,所有一切都透过位于信息管理室中的巨大计算器来进行处理,以数据形式储存在大规模的集成电路之中。
在如此幽暗的一个房间内。
却有三口终端机闪烁着光芒。


『信息等级A(机密文件)
由中央统合树向第三卫星都市下达指令。
大陆政府反应,生化物「暴君」再度失控。
设施损伤等级B,大陆镇暴机动部队遭受重创。鉴于失控原因不明以及其威胁程度,判断必须经由SIREN重新进行调整(以下将此事称为「本案」)。
关于本案,指定由第三卫星都市进行再调整。
运送时间指定为三天后的正中午。』


『信息等级B(信息受限制)
来自第三卫星都市,生物安全管理局的回复。
承接本案。
运送目的地将另行联络。』


控制室中有超过百台、相互链接的情报终端机。
这些终端机先是三口接着三口启动,接着其液晶画面上映照出一只长了三颗脑袋,外观像头巨狮的次世代新生物。


『信息等级A(机密文件)
由中央统合树传送之该生化物图像文件及设计文件。
为求运送顺利,建议配置镇暴机动部队及—级以上的理装执行者。
另外,因失控而进行镇压之际,允许将其「破坏」。』


『信息等级B(信息受限制)
来自第三卫星都市,生物安全管理局的回复。
关于本案,已命令镇暴机动部队前往现场布署。
……特命。
已向无(零)级理装执行者耶丽丝·阿森纳·舞花传达完毕。
指挥权全权委托此位隶属于学园研究机构的理装执行者进行对应。』


Phase.l 「天使相伴的日常 」


1


深夜两点。
在古老的书籍中会形容这是个「草木皆成眠」的时间。从窗帘缝隙透出的住家灯火也已渐次熄灭,应该只剩远方朦胧可见的大型研究所仍在进行夜行性生化物的行动实验吧。
晦暗的云雾淡淡地拖出尾巴。
别说是星光,就连月亮都见不到,所有光芒都躲藏在被风切割成细缕的浮云后方,这是个漆黑的夜晚。
躺在沙发床上,怔怔地眺望这幅光景——
「痛!好痛啊……」
仰着身子躺在床上的少年——米索拉小声地哀号了一下。
接近深蓝色的头发配上漆黑眼眸。瘦削的体格就如一般十来岁的少年,看得出来他的五官算是眉清目秀那一型。只是现在他的表情正因席卷全身的肌肉酸痛,以及依然裹着绷带的左手臂传出的激烈疼痛而痛苦地扭曲。
全身的肌肉酸痛起因于他超越极限地过度驱使自己的身体。
绷带下的左手臂也不过是在最近才终于取下石膏。毕竟几天前,那部分的伤势简直就像半条手臂被人千刀万剐一样。
——原因是一个星期前的激战。
——为了阻止神性幻想种菲欧拉米莉丝的战斗。
一个货真价实、真正的天使。
而且他单枪匹马地挑战了听命于天使的几万头幻兽。
在这个名为SIREN的大型研究区域之中,不,就算放眼这整个世界,以武力挑战天使的,历史上肯定只有他一人。
现在的状况就是那时所受的伤。
「……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只好认了。」
米索拉恍神地自言自语,按住隐隐作痛的左臂,依旧维持仰躺。
……真的累死了又痛死人了。
……不过菲欧拉米莉丝也理解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飞儿得到了帮助。
这样就有意义了。因为天使型生化物少女,以及栖身在其精神世界中的「真天使」双方都得到帮助。既然如此,身负一两道这样的伤势也不成问题。
「好了,睡吧!反正不管是肌肉酸痛还是有的没的伤口,不睡觉的话,疲惫和伤势都不会恢复。何况明天还得上学。」
正当米索拉伸手欲将从沙发床滑落到地面的毛毯拉起时。
「啊——好好喔,我也想一起睡……」
身上穿着睡衣的少女现身于客厅,用慢吞吞的语调这么说着。
「飞儿?」
「是的——我是飞儿喔——?」
金发少女露出睡迷糊的温吞微笑,点了点头。
飞儿·妮斯斐莉亚·C4·安娜斯塔西亚。
有着一头在SIREN算罕见的金发。而且似乎还是能让光穿透,泛着银白的金黄色。沭浴在阳光下的发丝仿佛就要这么与光同化一般,生平未曾见过的美丽色泽。
再加上神秘蔚蓝的大眼睛,以及虚幻却又惹人怜爱的面容。
外表看起来的年龄应该正好和自己一样是十七岁。
一位即使形容她像从童话中跑出来的精灵一样楚楚可怜,也不会让人觉得言过其实的美少女。
——然而,她的真面目并非人类。
——她是以次世代生命工学制造出来的次世代新生物。
这名少女是由这世界上最高权威的生化物研究学者,亦即米索拉的老师安娜斯塔西亚在三年前创造出来的「天使型生化物」。另外,现在虽然藏了起来,但她背后有着比海洋也比天上苍穹还要更深邃美丽的碧蓝色翅膀,也能藉此在天空中飞翔。
这般说明听起来虽然非常如梦似幻……
「飞儿,你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咦——?我在梦游吗……才、才没有这回事咧——?」
不管怎么看,飞儿就是用睡迷糊的语调和笑容在回答。
再说,原本应该待在别的房间睡觉的她竟然大半夜出现在客厅里,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她搞错回去的地方。
「我只是因为渴了,所以才来找水喝而已。」
「喔,喔。厨房在那边喔。」
米索拉的手指指向与客厅相连的厨房。
然而金发少女却只是盯着他,欣然一笑。
「那,那个……飞儿?」
「……妈妈,我想和你一起睡……」
她轻轻嘟哝了这么一句。
在米索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钻进米索拉睡的沙发床。
「哇!妈妈,好温暖喔……」
「~~~~!喂,你等等!」
原本还以为她磨磨蹭蹭地钻进来后会从毛毯探出头来,没想到她竟然就窝在毛毯内紧紧地抱住自己。
她的体温。
她那暖呼呼的体温以及这年纪的女孩特有的柔软体态,全都透过缀有荷叶边的轻薄睡衣传了过来。
……这个。
……可不是不太妙的状况吗?
飞儿这个天使型生化物的特征。
就是无论外表或肉体特征都跟十来岁的人类少女没有两样。
  她仿佛抱住抱枕一样紧贴过来。
因此他不得不去在意女孩子特有的身体特征——也就是紧挨在自己肩窝上,她胸前那对柔软的双丘。对米索拉而言,非常不习惯这种感觉。
「好喜欢妈妈喔!」
「你这根本就是在梦游嘛!」
虽然常听说有人会和饲养的宠物一起睡觉,但这情形毕竟还是很尴尬。可是全身上下肌肉酸痛的关系,让他无法动弹,根本就拿飞儿没辙,简直就处于被她拥抱住且无力抵抗的状态。
「…………这真的很不妙啊。」
一部分自然是出自于妨碍睡眠的考虑,另外,他也觉得这在道德上,也就是男女健全交往方面来说并不是一种可接受的状况。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要铁着心肠硬是把飞儿叫醒吗?或者努力让自己心如止水,毫无邪念地进入老僧入定的境界呢?
在找出答案之前——
「……妈妈,好热。」
紧贴着自己的飞儿在毛毯下不住扭动。
喔,说不定她打算钻出去了?
正当米索拉描摹着淡淡的期待时。
「呼……」
她心满意足地叹口气,同时轻薄的睡衣就这么从沙发床上掉了下去。
「…………啥?」
那是直到方才都还穿在金发少女身上的睡衣。在她喊过「好热」这字眼之后,不知为何竟然被丢弃在沙发床下。
也就是说,这代表——
「哇,好凉……」
「果然是这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掀开毛毯。
横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个褪下睡衣,一丝不挂的少女。
不对,总之她身上还穿着贴身衣物。
虽然身上并非没有一丝半缕,但这模样想来或许还比全身赤裸来得煽情。
毕竟她的大腿肌肤就如白瓷一样滑嫩洁白,那纤弱到仿佛一碰就会断的肩膀以及锁骨的曲线也全都一览无遗。更甚者,在胸口的内衣底下可以窥看到高高隆起的胸脯以及深谷,那是从她细瘦的身躯根本就无从想象的春光——
  「我最喜欢妈妈……」
这样的她又再度抱紧自己。
是洗发精的香味,还是这年纪的少女特有的芬芳?难以言喻的甜香从她那头泛着银白的金黄色长发飘了过来。
「飞儿!等等啊,睁开眼睛!拜托,要是被奈奈看到这一幕——」
「被我看到的话会怎样呢?」
啪嚓,随着声响,深夜的客厅亮起灯来。
「啊……咦……奈奈……?」
「我还想说客厅这边怎么会那么吵,起床一看……」
穿着仿自猫咪玩偶的可爱睡衣的少女正挑着眉,神情震惊地俯视他们两人。
三咲奈奈,十七岁。
米索拉的同班同学。虽然和米索拉同年,但身高只有一百四十七公分,身型娇小外加一张娃娃脸。另外这年纪的她也开始对自己依旧平坦的胸部有些在意。
「嗨,嗨,奈奈?这玩偶装还真可爱啊。」
「这才不是玩偶装,这是我的睡衣。话说,米索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奈奈交抱双臂,狠狠随着他。
身为学园研究机构同班同学的她之所以留宿在米索拉家中,为的是要照看飞儿的身体状况。
奈奈的志愿是成为一名专门医治生化物的兽医。
她是知道飞儿并非人类,而是天使型生化物的少数友人之一 ,一个星期前发生的「真天使(菲欧拉米莉丝)」事件让飞儿变得疲惫衰弱,当时奈奈便主动表示想要帮忙照料飞儿。
对奈奈而言,这么做既可以当成帮生化物看诊的练习,飞儿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能得到照料。双方都能实现愿望。
今天则因为看诊看得较晚,所以才留奈奈住上一晚,结果就帮自己惹来麻烦了。
「唔……」
半裸的飞儿依旧睡得迷迷糊糊且抱紧自己。
米索拉本身也受限于一个星期前的激战所带来的疲劳和痛楚,在这种状态下,就算他想挪动身体也动不了。
换句话说,在奈奈眼前的米索拉和飞儿呈现完全紧密贴合的状态。
「米索拉?」
  「是,是!」
虽然仍旧保持着横躺,但米索拉不自觉精神充沛地回应她。奈奈轻柔的声音中混杂着将米索拉拖进恐惧的冰冷怒气。
「我知道你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喔?也听说了你的左手伤得很重,差点就要被切断,因此身体痛得睡不着觉。」
「嗯,嗯……?」
「不就是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说我和飞儿就铺条备用的棉被,一起睡在走廊上,米索拉你就好好睡在自己的沙发床上无妨嘛!」
「是,是啊。这点真的让我很感激。这……眼前这个状况……这是……」
「可是你却——」
奈奈松开交抱的手臂。
她双手握拳,可以看到拳头因为气愤而微微颤动。
「那,那个……奈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米索拉你是笨蛋、色鬼!在这大半夜里,想和飞儿做什么啊!」
「所以我说你误会了!好痛,等,等等!你不要丢枕头啦。发出那么大的声响的话,会吵到邻居啦!」
「都是米索拉不好嘛。你这笨蛋——————!」
气到满脸通红的奈奈放声大叫,她的吶喊在深夜的大厦中回荡。


2


朝阳在地平线的另一端闪耀。
作为第二卫星都市与第三卫星都市边界的河川蜿蜒流动,两人走在与此河川平行延伸,前往学园研究机构的通学路上。
「看吧,大厦的管理员果然来抱怨了吧。」
米索拉的书包挂在右肩上,他微微耸了个肩。
「我家里可是早就因为有六只生化物在,所以老被抱怨太吵。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飞儿。」
「……才不是我的错呢。」
奈奈鼓起双颊抗议。
她现在穿着学园研究机构规定的女生制服,背着塞满教科书的背包。
「看到米索拉和飞儿那副模样,不光是我,任谁都一定会感到震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所以说那是误解嘛。」
「做出会招来误解的事,就是你不对。」
「你这么说,我不就百口莫辩了。唉,是我不对啦……」
米索拉揉了揉惺忪睡眼,叹了口气。
顺带一提,飞儿依然还在米索拉家中的沙发床上熟睡。暂且先别管她了,让他感到最辛苦的就是为了解开奈奈的误解而反复进行辩解的时候。被逼着花上好几个小时说明,一转眼就到了上学时间。
「啊!米索拉快看!海怪(克拉尔)浮在河里头!」
「嗯?」
步道护栏下方清流潺潺,水面反射晨光粼粼,一头身躯巨大且呈现半透明状,「像水母的东西」正漂浮在水面上。
「喔喔,话说回来曾经提到它正处于量产实验阶段呢。这应该也是为了测试吧。」
水栖型生化物「海怪」。
在航海学尚未发达的时代,这种幻想生物曾经被视为海中魔物,受人惧怕,如今则透过现代的次世代生物工学而创造出来,成为真实存在的生物。
虽然它从水面上看起来像水母,但其全身姿态实介于乌贼与章鱼之间,一旦成长,便可拥有足以理解人话的智能,在人类无法潜入的深海调查或是水中作业,它都能够一展所长。
「这只还是幼儿啊。」
「咦?可是它已经足足有一公尺长了耶。」
奈奈愉快地凝视生化物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另外,仔细观察周遭,就会发现不仅如此。
走路上学的小学生队伍前端,有一只负责引导路线及警卫工作的宝石兽(卡邦库鲁)。
抬头望向天空,就可以看到好几只娇小的风精灵(西尔芙)正双手环抱急件书信,描绘出宛如舞步的轨迹滑过天空。
次世代新生物「生化物」——
海怪、宝石兽以及风精灵皆属此类。以神话故事或童话中常出现的想象生物为原型,透过次世代生命工学使其成为真正的生物,重现于现代。
位于生化物工学最前端,并且为了达成研究和量产化的目标,而在大陆政府的决策下设立出来的机构便是——


  次世代新生物统合研究特区。


【the Special Integrative Research Enclosure of Novel - world - life】
简称「SIREN」。


在远古时代,历经无垠的时间所诞生出来的生命,在其后的数十亿年岁月中持续进化。
在现代生物学中已经明确得知,各式各样物种的固有信息全藉由构成DNA的四种「碱基」——也就是「A(腺嘌呤)」、「G(鸟粪嘌呤)」、「T(胸腺嘧啶)」、「C(胞嘧啶)」的排列顺序而储存起来,并且刻划在DNA分子中。透过增减此碱基个数,或者改变序列,生命本身就会自行变化。
从最原始的原核生物发展成真核生物。
接着从单细胞生物演化成多细胞生物。此外更诞生了具备叶绿体的植物,以及拥有粒线体的动物,最后则造就了现代多样化生物的繁荣。
可是生命的「进化」不会停止。在这个时代,人们认为所有的生物,不,应该说生命的存在拥有无限的进化可能。
生命进化的终点,其前方究竟有什么呢?
找寻这个永远的真理(答案)便是SIREN的目标,次世代新生物更被认为是掌握了关键的钥匙。
「对了,不是说会有新的生化物会送来学园研究机构(我们学校)?」
「是喔?会是什么呢?我希望是独角兽啊。之前在研修时试骑过,很厉害唷!真的是聪明伶俐又帅气!」
脚步轻快的奈奈愉悦地说道。
「兽医学的研修吗?」
「是啊。因为生化物也是动物,必须做定期观察还有接种疫苗。不过说归说,这些内容米索拉不是比我还清楚?」
「才没有,再怎样我都不可能有帮生化物接种疫苗的经验啊。虽然老师有教过我大致上的知识,不过这种研修还是只有在学园研究机构才能体验到。」
关于生化物工学。
米索拉的知识就算跟学园研究机构的教授,不,甚至与SIREN全境的所有研究者相比也毫不逊色色。但光是这个理由就能称米索拉为天才吗?他自认事实绝非如此。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天才是谁。
——生化物工学界的最高权威安娜斯塔西亚。
从七年前开始截至四年前为止的这三年内。
  在她从自己眼前离去并就此销声匿迹之前,米索拉从安娜斯塔西亚身上学得生化物工学的各项知识。其中甚至包含了在现代最新学说中也尚未阐明的知识领域。


『再见了,米索拉。你是我最棒的学生。』


四年前消失无踪的老师。
为了寻找她身在何处的线索,米索拉来到SIREN,现在想来,进入学园研究机构就读正是与奈奈等同学相识、以及和飞儿相遇的契机。
……我也很挂怀老师的所在位置,得再重新开始寻找才是。
……而且飞儿一定也很想见到她。
「不过,首先得熬过今天的课程啊。困得要命……」
「不行喔。今天的第一堂课就是卡连教授的培养学,睡着的话可是会遭到油性麦克笔攻击喔。」
「啊——对喔。既然这样,如果发现我在打盹,记得叫醒我。」
「嗯。那我就用铅笔戳你的背吧。」
「……拜托,请轻轻点一下就好。」
米索拉重新将书包背好,配合奈奈的步伐走在通学路上。
眼前以及身后也有许多和他们穿着相同制服的学生。
「好厉害喔!这不是通动人潮,应该叫作通学人潮吧?」
「那是当然啊,四个年级共两千人在学,通学路一定会很拥挤的嘛。啊,因为奈奈你一直以来都是比这个时间还要早到学校的关系吧。」
「对啊。所以我有点吓一跳。原来一般的上学时间会是这种情形啊。」
奈奈观察走在他们身边的学生,小声地喃喃道。
全权统括机构「中央统合树(Central)」,以及围绕在其周边的四大都市——第一卫星都市「红楼」、第二卫星都市「苍河」、第三卫星都市「碧阳」、第四卫星都市「黄莲」。
这五个区域的总称便是SIREN。区域全境皆受巨大的钢墙铁壁包围,与大陆的连系管道除了上空之外,就只有东西南北四道大门了。
其中的第三卫星都市「碧阳」就是米索拉他们的居住地,两人就读的学校是人称「学园研究机构」的大规模教育机构,在各都市中都分别设置了一所。
四个年级共两千人。
在学学生互相切磋砥砺,学习分子生物学、次世代生物学、胚胎学、培养学、遗传学、甚至是动物心理疗法等各式各样与生化物工学相关的领域,并且在教授的指导下参与新型生化物开发。
  在这座学园研究机构的正门前。
「早啊,加鲁鲁,今天可好?」
『————』
对挥手打招呼的奈奈点头表示回应的是一只停伫在校门上的怪鸟。
飞翔型生化物「金翅鸟(迦楼罗)」。
这只拥有土黄色翅膀的生化物是学园研究机构的看门鸟。
它记得学园研究机构全体师生的脸和声音,有着将近十倍于人类的视力使它能够从距离几百公尺远的地方就探测到是否有可疑人物接近。
他们通过金翅鸟看守的校门,走进校区。
「咦?米索拉你看,那里是怎么回事?」
「……聚集的人潮多到不象话啊。」
在与校舍相接的中庭里。
那里聚集了几十个学生,无论是高年级或低年级,围成了一道仿佛甜甜圈的人墙。甚至还可以听到有学生在里头吶喊。
「怎么回事,是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生化物吗?」
「会这么一大早就送来吗?而且这些吶喊声如果说是针对生化物而产生的反应,那也太粗鲁了……」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耶丽丝,把头转过来!」


就在这时。
人群中心处传出了一声听来耳熟的少女的呼唤。
「是京花?」
「而且对手还是……唉,又是惯例的吵吵闹闹啊。」
「怎,怎怎怎怎么办,米索拉!惯例的打架又要开始了!」
「所以才会聚集这么多观众啊。」
米索拉吐出一道既不似叹息又不似苦笑的鼻息,往人群的方向迈进。
——简直就像学校的著名景观。
——那般「姐妹打架」。
「啊——抱歉。前面稍微让一让。」
「不,不好意思!请让我们到前面去,我们是京花(那女孩)的同学!」
米索拉和奈奈拨开人墙,走到群众的最前排。
  在几十个观众围绕的中心处——
「……又是你啊。」
一名身材修长,银发中带有一点蓝色的少女。
她一边叹气,一边用冷淡且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不屑地说:
「还真是凡事都学不到教训的个性啊。」
「这是我要说的话吧,耶丽丝!你那副把人看扁的态度和语气是怎样啊。总爱找我碴的人不就是你吗!」
如此反驳的是个眉毛挑高,大声怒喝,与生俱来的红发随风飘扬的少女。
五宫端正齐整,身高虽然不过是平均值左右,苗条的体态却很匀称标致,修长笔直的双脚展现出傲人出众的线条美。
艾丽斯贝尔·伊亚·京花——米索拉和奈奈的同班同学,二年级。
「有两件事让我无法原谅!」
「……说来听听?」
「第一,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早晨限定只卖三十个的咖哩面包,那可是我一天之中最大的乐趣!你却在我面前把最后一个给夺走了!」
「先抢先赢。是你动作太慢了。」
  银发少女左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如此诉说。
  
「话说回来,难道你从没想过别人也可能会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吗?觉得不甘心的话,只要早起提前来学校不就得了。」
「……唔!我昨天因为镇压生化物的任务搞到很晚嘛!」
「你想拿这当作睡过头的理由?不过是镇压一只生化物就花费那么多时间,那只表示你的能力不足。所以才会一直停留在Ⅱ级理装执行者这个身分上。」
「…………!」
京花听得咬牙切齿,大力挥动握紧的拳头。
「还有第二件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啦!」
在围观的几十个学生的众目睽睽下。京花朝眼前的银发四年级生往前站上一步。
「耶丽丝,你轻蔑雷大人!」
「那并不是轻蔑。奴家只不过是无法理解与奴家同属二次世代型理装执行者的你,为何要对那个叫作雷贝特·雷·莱克西兹,一个身为『旧型』一次世代理装执行者的男人如此热衷罢了。」
「要不要崇拜他是我的自由吧!雷大人本来就真的很厉害嘛!」
「的确,奴家听谣言说他打退了那个『无名者』。但真相如何没人知道。相对地,除此之外奴家可就没听过他有其他任何值得称道的事迹了。」
不同于高声大喊的京花,名唤耶丽丝、修长的银发少女保持一贯的冷静反应,甚至可以说接近冷冰冰。
「反正不过是个停留在Ⅰ级的男人。」
「——耶丽丝!」
轰!京花的拳头中迸裂出一小团火花。
她的手中并非握有任何火药、暗器或是枪的弹匣。
刚才这团火花是在京花的激怒下发动出来的东西,这源自她的能力,是在几乎无意识之下因体内生成的「某种有机化合物」而产生。
「米,米索拉。京花在生气喔……必须快点叫大家避难。」
「还没那么严重。京花真的忘我的话,才不会那么一个小爆炸就了事呢。」
奈奈战战兢兢地拉扯米索拉手肘附近的制服。
对于她的举动,米索拉只是毫不放在心上地耸了耸肩,回答她。
——那点程度的火花证明京花依然保有理性。
——也就是说还能放心地继续围观。
  周遭的学生也很清楚这点。相对地,他们也很清楚,要是京花认真发动她的能力,就必须立刻当场离开,躲得远远地。
「不过,你想想,一提到雷雷先生,京花就很容易忘我。」
「……嗯……是说,就算他本人听到现在这段话也一定不会当一回事啊。我从没见过那人在乎过自己的阶级。」
雷贝特·雷·莱克西兹。
米索拉相当熟识的理装执行者——一种经过强化,在SIREN负责对付失控生化物的特务战斗者。
新型生化物的研究时常伴随着生化物失控的问题。
SIREN中也假设了这问题的发生,并在各处配置隶属政府警备单位的镇暴机动部队,但如果失控生化物属于A级(都市全局警戒程度),亦即通称的「黑名单」,或者属于B级(各区域内紧急对应)高阶个体的情形下,即使出动镇暴机动部队也极难成功镇压。
遇到这种严重事态时,就会下达招集命令给「认证(License)」持有者——那是只有具备出色「失控生化物镇压能力」的人才能获得的资格。除去像米索拉这样的例外,绝大多数的认证持有者都是理装执行者。
「雷雷先生是Ⅰ级对吧?」
「对。而京花则是Ⅱ级。即使如此也已经非常厉害了啊。」
Ⅲ级以上的人才能得到理装执行者这个称号。
为了镇压生化物,自然得具备非比寻常的战斗技术,除此之外,在学识上还必须拥有与学园研究机构的教授匹敌的知识。
再说,京花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女。
第三都市的学园研究机构里也仅仅只有八位学生被认定为理装执行者。京花便是其中之一,毫无疑问,她必定是个前途无量的优秀人才。
「只是,与她较量的对手实在……」
「耶丽丝学姐吗?」
「实在是选错对手了。」
身材修长的银发少女依旧保持着慧黠的眼神。即使面对京花的怒火,她还是连挑个眉都没有,米索拉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不足为惧。因为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判若云泥。
「奴家无法理解。你干嘛要那么执着那种只会重反应加速和可逆生成(Paradigm)的一次世代型男子。」
「所以我说,我最讨厌你这种蔑视他人的态度啦!你这个无级!」
耶丽丝·阿森纳·舞花。
无级理装执行者——所有理装执行者的最高峰,唯有五人。SIREN中的绝对能力者。甚至有人譬喻,如果Ⅰ级是超人,无级就是外貌为人的怪物。
「今天我可要好好痛宰你,觉悟吧!」
「……徒做挣扎。根本就没有在反省。」
「我才不是没有在反省。只是不放弃而已!耶丽丝,我会一直向你挑战直到获胜!」
「…………太愚蠢了。连自己已经迷失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砰咚,耶丽丝手上的塑料袋落地。
耶丽丝·阿森纳。
带点苍蓝的银发配上灰色的锐利双眸。眉眼深邃、鼻梁高耸的面容以及与之相衬的修长身材。而且相当合身的制服更将她那充满魅力的体态衬托出来。
如果说京花是个充满偶像氛围的美少女,那么耶丽丝就是俗称的「冰山美人」吧。
她们的发色、眼睛和性格甚至体型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尽管如此,她们还是——
「无妨,来吧,妹妹(京花)。我会让你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作现实。」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姐姐(耶丽丝)!」
被同一位资产家收养,没有血缘的姐妹。
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她们还是会名列同一份家族系谱表的姐妹。


「重反应加速!」


一听到两姐妹美丽动人的合声——
将她们的冲突现场视为表演的那几十名学生,一瞬间无法捕捉到耶丽丝和京花的身影。
两名少女留下一阵旋风后便失去了踪影。
顿足跳跃的声音响起后,学生首先发现的是京花,她跳跃到离众人的头顶遥不可及的上空。
双手共拿着三颗撞球。
「你那引以为傲的银发要是被烧焦,我可不管喔!」
「多余的担忧。」
耶丽丝将身体伏低,低到她的脸颊几乎要贴上地面。
她手中握着一样外型仿照小刀的文具——拆信刀。
「反正不管是气爆热风还是任何一点火星根本都碰不着奴家。」
「随你怎么说!」
  京花握住撞球的手在瞬间晃了一下。
投掷。
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手腕动作,丢出来的球速实际上却高达每秒两百公尺。
丢出去的同时就能打中目标,这么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超快速球在划过空气时发出尖锐声响,并且往耶丽丝身上逼近。
「雕虫小技。」
耶丽丝只是嘟哝了一句,右手则往虚空一划。
就这么一闪而逝的动作,京花丢出的三颗球却全部被一分为二,各自弹往不同的方向去。
一分为二的球落到地上。
随着「轰」地爆炸声,强烈的火柱同时往高空窜升。
「看吧,没打中。」
「……!」
「既然要用这招,不如准备一下真正的机关枪。」
「机关枪?那种东西能打倒你的话,我就不用那么辛苦啦,你明明就连机关枪的子弹都能闪躲开!」
京花大吼。
她往照明灯一踏,跃上更高的上空。
「我说这次你真的要觉悟了!」
右手三颗。一晃,丢出的球远比先前还要更快。这样超快速度的投掷从一般人的视力来看,别说球被抛出后的轨迹了,甚至丢球的动作也无法辨识。
「连切开的动作都省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攻击,耶丽丝也不过只是踏上一步,稍微侧个身就轻松闪过。
又是向上窜升的爆炸火焰。
背对火舌的耶丽丝依旧游刃有余。
远远凌驾平常人的知觉反应速度。这样的知觉下衍生出不到一眨眼的剎那就能做出行动的运动能力。这就是耶丽丝和京花她们这些理装执行者所具备的能力。
重反应加速。
——藉由产生大量ATP提升运动能力。
——加快整个神经系统的神经冲动传递速率,进而提升认知与对应能力。
若分析此架构的话,可以用以下两点来说明这项能力。
第一个原理是产生大量的「ATP(三磷酸腺苷)」。
所有动物都是透过名为细胞呼吸的异化作用来分解有机物,产生ATP,再将其含有的化学能转化成动能供给生物活动。
将有机物完全氧化分解的反应是有氧呼吸,跟没有氧气参与的无氧呼吸比起来,ATP的生成效率实际上高出了十九倍,而且在该反应的最终阶段,也就是粒线体内膜上的电子传递链运作时绝对需要利用到氧气,与此同时,对于瞬间运动的「反应过慢」也是其特征。
既然如此那就提升氧合物(血红素)输送氧气至细胞的机能,并且加速有氧呼吸本身的反应过程,藉由这样的做法瞬间生成大量ATP。在有如此庞大能量的基础下,实现把运动能力及肌力提升、增强到超乎常人的目标。
第二个原理则是神经冲动传递的高速化。
人类对外界的辨识、对应系统运作是藉由电缆状神经元中局部阳离子的流入与「+·-」电位逆转产生的神经冲动依次向相邻处传导而成立。外界情报经由感觉神经传递至脑部,大脑掌握之后发出的命令再经由运动神经传递到肌肉。然而这个传递过程所耗费的时间会让从认知到对应这段过程发生无可避免的时间差。
对此,研究者便假设如果能成功加快神经元内外的阳离子流动速度,缩短神经冲动的传递时间,人类的反应速度就能像重反应加速这个名称一样「反应加速」,获得超级反应速度和空间认知能力。
无论何者都是在人类体内发生的化学反应。
于是他们就将构筑生化物身体组织时会使用到的「N因子」适性手术实施在人体上,把当事人的脑波——两种生物化学反应同步化,实现了能够随意反应加速这件事。
重反应加速便是将此能力加速到极限,因此才得以与敏捷性和机动力都远胜过人类的生化物一较高低。
「吶,米索拉,我常常有个疑问,这些聚集在周遭的学生,真的看得出来京花她们在做什么吗?」
「意思是?」
「……速度太快,我根本就看不懂嘛。」
奈奈揉了揉眼睛。
「总觉得光在旁边看就让人头昏眼花。京花她们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地面突然爆炸而已……」
「大家看到的应该都是这样吧?」
排除米索拉这个例外,在这几十个学生聚集而成的人潮中,应该没有人能够确实辨认出京花她们的行动吧。
进一步解释的话,刚才的爆炸也是身为理装执行者的京花所造成的现象。
  ——「百分之九十九的水」。
二次世代型理装执行者京花的专属能力,此为其识别名。
学术名称为「C3N3H5O9(硝化甘油)」。在体内利用碳(C)、氮(N)、氢(H)、氧(O)生成出这种只要稍微受到冲击,就会引发大爆炸的有机化合物。
将这个化合物溶入体内的水分再排出体外,京花便能藉此创造出「怎么看都只是水的无色透明液态炸弹」。
将这种事化为可能的是可逆生成——藉N因子手术带来的恩惠,连同重反应加速,都是遵照使用者意志来支配体内化学反应的能力。
当然,耶丽丝也具备可逆生成所带来的个人专属能力。
获选者。理装执行者就是通过了「N因子」适性检查,并在中央统合树里透过手术而获得强大能力的特务战斗者的总称。
「那现在京花怎么样了呢?米索拉你解释一下嘛。」
「从刚才起就没什么变化喔。虽然攻击了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击中。」
奈奈扯着他的制服问,米索拉则对她耸了耸肩。
「毕竟对手是耶丽丝学姐啊。」
于学园研究机构在学的理装执行者共有八人,但唯独京花敢这样正面挑战耶丽丝。
——因为没人想被无级给盯上。
——甚至连平时都怕得不敢与她四目相对,耶丽丝的实力便是如此超群。
虽说如此,其他的普通学生却不一样。
不明所以的「好像很厉害的战斗」逐渐白热化,这让他们感到津津有味,以一种类似看运动比赛的心态聚集在此处。
「差不多没子弹了吧?」
「还没……还剩这最后一颗喔!」
京花的声音撼动大气。
最后一颗撞球被丢了出来。
「到最后都还是这种不足称道的伎俩啊。」
耶丽丝的眼神夹杂了愕然无奈,手中握着拆信刀。
虽然名称里有个「刀」字,但那原本不过是种用来拆开书信的文具,看到耶丽丝以它为武器,就可以明白她有多么看轻京花。
「你的愚笨——」
「骗你的!」
人在上空的京花动了动左手。
「丢出了某种东西」。但是别说是该物的移动轨迹,就连丢了什么也无法用肉眼辨识出来。
「唔!玻璃制的撞球?」
耶丽丝首度挑起单边眉毛。
无色透明。京花左手投掷出看不见的球,紧追在右手丢出的「最后一颗」球的正后方,叩!两者发生碰撞。
「发动『百分之九十九的水』。给我熊熊燃烧吧!」
京花宣告。
说时迟,那时快,彼此接触的两颗球就在空中引发大爆炸。
「原来如此,打算弄个烟幕吗?」
「你太晚发觉了!这个蠢脑筋!」
京花在灰蒙蒙的黑烟掩饰下着地。
她往铺装道路一踢,藉由经重反应加速超级强化过的脚力向耶丽丝逼近。
「……不过,还是太慢了。」
「唔!」
——锵!是拆信刀掉落地面发出的声响。
耶丽丝的身影消失。用以京花的反应速度也无法捕捉到的超高速点地,一个跳跃就飞身来到京花的跟前。
「拳头和巴掌,你喜欢哪一个?」
「唔,开什么玩笑!」
「那就巴掌吧。被奴家的拳头一揍,你这张脸可就粉碎了。」
  京花的拳头和耶丽丝的手掌同时高高举起——
  
  「好了,停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无论哪一边都同时停留在半空中。
「……米索拉?」
「我说你啊,我可是正全身肌肉酸痛中,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做些多余的运动啊?」
米索拉用左臂扣住京花的手腕。
对着仰头看着自己的京花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今天就算了吧,学姐。」
「——米索拉,为何要妨碍奴家。」
  耶丽丝用蛮力硬将米索拉的手挥开,以冰冷的视线瞪着他。
「这跟你明明就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叫『方程式(comnis)』吗?不过是驱使了有点稀奇的生化物,就跟理装执行者(我们)一样能使出重反应加速,真是厚脸皮。」
「学姐,看一下时间吧。」
「?」
「早晨的班会再四分钟就要开始了。四年级生的教室在最后面,离这里最远。不快点去会来不及喔。」
米索拉的一句话引来周围的学生一阵骚动。
几十个学生看超人般的姐妹打架看到入迷,差点失神忘了早晨的班会。想起开始的时间后,惊慌地往校舍奔去。
「学姐也请。」
「别蠢了。只不过四百公尺而已,二十秒就足以赶上。」
最高年级生一边这么说,一边背转过身。捡起掉落在地上、装着咖哩面包的塑料袋还有银色的拆信刀。
「……但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战利品(面包)冷掉的话,奴家也不开心。何况还有特别任务等着奴家去做准备,今天就到这边告辞了。」
「特别任务?」
「你没有必要知道。」
银发飞扬的无级理装执行者扬长而去。
稍微目送她那无限优雅且充满气质的背影离开后——
「好啦,走吧,奈奈。京花也一起来啦。」
「……我知道了啦。」
红发同学鼓起双颊,很心不甘情不愿地背起书包。
「不过,米索拉你也看到了吧?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不,这很难判断。」
「为什么啊?不是就差一点点?」
「学姐她只用了右手,不是惯用的左手。握拆信刀还有甩巴掌,全只用右手喔。」
「……唔!」
「你难道没发现吗?」
「我、我早注意到了啦!当然早就注意到了!」
京花慌张地尖声大喊。
可是,那也只有一瞬间。红发少女之后马上像在忍耐什么似的闭起嘴,脸蛋低垂下来。
  「……我根本就不是耶丽丝姐姐的对手这点事,我早就……」
「别在意啦。」
「当然会在意啊,笨蛋!米索拉是笨蛋,稍微体贴人一下嘛!」
「好痛!为什么要踢我啦!」
京花瘪嘴,脸朝旁一撇。
看到同班同学的举动,米索拉只能拿她没辙地叹气。


3


SIREN中央区域。
此区位于受四个卫星都市包围的中心位置。
区域面积是其中最小的一个,与最广阔的第三卫星都市相比,连其五分之一的面积都不到。
然而,这么狭小的区域中存在着统括此特区一切事务的组织。
全权统括机构「中央统合树」。
尽管是在大陆政府特别决策下成立的组织,但这十几年来,由于生化物工学快速且令人眼花撩乱的发展,它逐渐拥有半独立于大陆政府的权力。
直冲天际的大树。
巨大高塔建筑物正是中央统合树的组织本身。
其北域为「统合研究』」。
这里集结了SIREN中堪称顶尖天才的研究者们,支持四大卫星都市中所有生化物的开发研究,同时也自行着手创造新型生化物。
在这巨大建筑物的十八楼——
「……咖啡因没了。」
没有对象的喃喃自语,雷贝特以睡意朦胧的双眼仰望天花板。
雷贝特·雷·莱克西兹。
披着黑色长大衣的—级理装执行者。
不会反射光线的黑色长发,再配上能让人感受到其坚强意志的细长双眸。
他的五官英挺,与那瘦削但久经锻炼的顺长身材相得益彰,不仅在理装执行者同业之中,就连一般女性也有许多人是他的爱慕者。
「好慢……」
  雷贝特的所在位置是中央统合树北域的十八楼。
他就站在镇暴机动部队的统筹组织——生物安全管理局的柜台前。
从生化物失控情报、流浪生化物的统一管理、直到四大都市中A级「黑名单」的指定。这个部门统筹了与都市安全相关的生化物所有情报。
雷贝特专程来到这里的理由是——
「你在等杏树吗?」
叩,硬鞋底的脚步声在柜台前的大厅内震荡出回音。
「很不巧,现在生物安全管理局正在进行紧急会议。副局长杏树为了制作资料一直忙到昨天,现在会议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你是?」
「初次见面,雷贝特·雷·莱克西兹。第三卫星都市的Ⅰ级理装执行者。」
「你知道我是谁?」
「这个SIREN全境中,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喔。吶?」
研究者窃笑一声,脸上浮现出充满孩子气的笑容。
对方还很年轻。可能在二十五岁左右,也可能才二十出头。身高大概是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体格虽不像雷贝特一样彻底锻炼过,却也不是那种时常窝在研究室不出门的研究者常见的孱弱体型。
这样一个人——
那头灿烂的蔚蓝发色正是其唯一明显的外貌特征。
他的头发仿佛琉璃般闪动泛蓝的光芒。色调比天上苍穹还要深,也比所有大海都来得水灵生动。
「……研究主任艾伯特。」
「咦?你才厉害,竟知道我的名字啊?」
「中央统合树引以为傲的天才研究者之名,身为理装执行者的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研究主任艾伯特。
关于他的出身、过去的经历,一切都是不明。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这名年轻研究者无庸置疑是代表中央统合树的最高首脑。
——是他发现让「N因子」手术安定化的技法。
所有的理装执行者都接受过N因子手术。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既为发现者也是最大贡献者。
「真让人想不透。为何你会在这种地方呢?就算同样是在北域,你的研究室也应该在中央统合树的最上层附近才对。怎么会闲逛到这么低层的地方来?」
  「只是单纯想见你一面而已。」
「什么?」
「四年前逃离福音机关依斯加略的背叛者,且还以理装执行者的身分接受了N因子手术的怪男人,我很好奇这是个怎样的人物啊。」
「——唔!」
自称为艾伯特的研究者,他若无其事说出的一番话中,涵盖了叫人不敢轻怱的内容。
「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SIREN境内,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喔。不过,也不只局限在SIREN(这里)啦。」
男子的手依旧放在白袍的口袋中,称得上是毫无警戒的姿态。
「会来到这里,是为了报告关于天使菲欧拉米莉丝和福音机关的事吧?不过,天使和福音机关的存在当然不能够公开大声说。所以表面上会以有研究机构试图夺取天使型生化物的方式来报告,进而敦促生物安全管理局强化SIREN全境的警备阵容。是这样没错吧?」
「……艾伯特,你这人究竟是……」
「啊,还有那个名字是假名喔。」
「什么?」
  他实在太过随意就坦诚相告,不禁让雷贝特下意识地采取警戒姿态。
  
搞不清楚他的真面目。至今为止他看过许多生化物、幻兽还有理装执行者。这个男子有种异样的存在感,无法归类于任何一种类型。
胸前的职员证也是艾伯特这个名字,中央统合树以其为本名登录上去,没有任何人对他起疑。
「你说是假名……为何要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情报?」
「嗯?很简单啊。因为你的名字是雷贝特,我的假名是艾伯特。发音上很类似,我想可能容易搞错。(注:雷贝特日文为レイバルト,艾伯特日文为ェルバルト)所以你用『你这家伙』或者『你这人』来称呼我就可以了。另外嘛……对了,在中央统合树提到『研究主任』的话,无论哪个部门都是指我,所以那个称呼方式也行。」
「…………」
「开玩笑的啦。我只是稍微好奇说出真相后你会有怎样的反应。就像在做实验一样啊。所以我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没其他事要找你喽。」
研究主任就此转过身。
「等——」
「比起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你还是多担心一下第三卫星都市比较好。」
蓝发男子在原地稍停,背对雷贝特说道:
「有个有趣的生化物要反向输入进来。说是之前那个三头兽(奇美拉)的调和体(Hybrid)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唔!难道是暴君……!」
「我给过忠告喽。想阻止的话就动作快点。」
白衣研究者以像在试探雷贝特的口吻告知他后,就往升降梯的方向走去。
「…………」
黑衣理装执行者被独自留在大厅中。
  沉默地凝视那研究者的背影须臾。




Phase.2「禁忌之兽」


1


阳光和煦。阳台上刚洗好的衣物曝晒在耀眼的太阳下,并随着舒适的熏风飘荡,悠悠哉哉地注视这样的光景——
「……没事可做了。」
在客厅的桌子前面。
飞儿将手上的松饼送进嘴中,茫然地嘟哝。
『飞儿,给我吃。』
『……给我蜂蜜!』
两只花仙子(小妖精)在桌面上飘来飘去。
花仙子正在索讨浇在松饼上的枫糖浆,也就是作为能量来源的葡萄糖,她们拜托的身影看起来煞是可爱。
妖精型生化物「花仙子」,外观就像长了翅膀的小人儿。
『飞儿,饭。』
「想吃吗?嗯,好啊。」
她用汤匙舀起松饼上的枫糖浆,倒进别的浅碟中。
『哇啊!』
『最喜欢飞儿了!』
花仙子们很开心地凑近浅碟。飞儿微笑着看着她们用餐,但没过多久,又听她发出叹息。
「也喂同伴(Biotesta)吃饭了,怎么办呢……」
跳舞花(风茄花)在阳台前很舒畅地做着日光浴。
停留在餐椅上的土黄色怪鸟——金翅鸟因为受伤正在养伤中,躲在沙发床辽蔽处的猫妖精(凯特·西)也正为了磨指甲而大为忙碌。
米索拉管理的六只生化物。
……啊,加上我的话就成了七只了啊?
『你的表情写着很闲耶!』
  「对啊。就是如此啊,蒂妮!」
一名生化物在客厅现身,飞儿朝着她很有气势地站了起来。对方是被取名为蒂妮的「肌肤透明湛蓝的女孩」。
她是精灵型生化物中的「水精灵(温蒂妮)」。
将高度程序化的电子神经及判断中枢,装填到高分子化合物构成的形状记忆液态胶之中,因此成功具备高度智慧的次世代新生物。她的特征在于水分占了其构成要素的绝大部分,透明澄澈的身体摸起来就像是有点湿滑的胶状物。
『去睡觉呢?』
「我已经睡够了。」
『那你要吃饭吗?』
「我才刚吃完。」
飞儿把自己的盘子直直地往前推给蒂妮看。看到这样的飞儿,蒂妮回以参杂惊讶的淡淡苦笑。
『不过还真是厉害啊。一天七餐?这样吃下来,真亏你的消化系统能跟得上。』
「和妈妈一起生活时可是一天八餐喔。」
去掉睡眠时间的话,算起来大概是每两个小时吃一餐的频率。不过那是因为她消耗掉的能量使她需要这么做。
「……那时候也做了一些在天空中飞的训练啊。」
她本身是天使型生化物。
背后的翅膀能够折叠变小收藏起来。创造出自己的母亲表示这是为了在别人面前隐藏翅膀而设计的功能。
「现在却处于只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状态,感觉很不好意思。」
『呵呵,原来如此。』
蒂妮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她湛蓝的肌肤上披着围裙。
也因为有个从打扫、洗衣、准备三餐甚至记录家计都包办的全能蒂妮在,飞儿的确找不到家中有她能够大显身手的地方,因此才变得气馁。
『你不去外头吗?今天天气很好,散步绕绕这个都市厌觉不是也很棒吗?已经不用担心会被镇暴机动部队抓去喽。』
「是……是这样没错啦。」
飞儿来到SIREN为的是寻找行踪成谜的母亲(安娜斯塔西亚)。
但这算是没有管理者的状态,飞儿曾因此被视为没有登录在SIREN中、真实身分不明的流浪生化物,而落得遭镇暴机动部队追踪的处境。
  『那时候我可吓到了。飞儿突然被镇压弹击中。』
「我那时觉得非常痛而且很害怕……」
现在已经无须担心。米索拉已经出面表示要担任她的管理者。
多亏如此,飞儿才得以用天使型生化物的身分正式登录,这表示她不再是会受镇暴机动部队追击的流浪生化物。
……不是,不只如此。
……就连菲欧拉失控时也是米索拉独自将她压制住。
神性幻想种菲欧拉米莉丝。
栖身在身为次世代新生物的自己体内的,另一个世界的「真天使」。
这并不像多重人格或是附身之类的概念,反而比较接近调和与融合的概念。但别说是菲欧拉米莉丝的目的,包括她栖身在自己体内究竟是何用意,就连飞儿自己也不清楚。
另外还有她那过于强大的力量。虽然说是为了从镇暴机动部队的手中保护她,但那远远凌驾于生化物概念的真天使,力量实在太强大,几乎可以称为神之暴虐。
是米索拉制止了菲欧拉米莉丝的强大力量。尽管自己的身体变得体无完肤,也还是帮忙镇住了天使怒吼时的激昂。
「…………唉。」
『怎么了呢?为什么突然露出陷入爱河时的表情?』
「咦?」
『突然脸红,表情也羞答答,感觉整个人变得很柔情似水。』
「我,我……我才没有呢!」
飞儿伸直腰杆,端正神情。
但是,脸颊微微染上的红晕却无法完全隐藏住。
「只是……我,我在想要怎么跟米索拉道谢。」
『喔。意思是你因为想象当时的画面而感到害羞吗?』
「才不是!只、只有稍微想象一下而已!是说蒂妮你那眉开眼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不,没什么。生化物想多亲近管理者是件好事啊。』
笑嘻嘻的蒂妮。
『哎呀,就先别管这个了。回到一开始的话题,稍微到外面走走,我想是没关系的喔。』
「但是……」
飞儿注视着光线洒落的阳台,脸色突然黯淡下来。
  ——福音机关。
——想得到天使菲欧拉米莉丝,位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们。
飞儿很清楚。
那些被认为是根据这世界上的神话或童话而创造出来的次世代新生物,其实全部都是以生存在与这世界相连的高波动世界中的幻兽为原型。
幻兽的力量凌驾于生化物之上。而栖于她身的天使菲欧拉米莉丝更是在这之中等同于传说般的存在,被称为神性幻想种。
因此不乏想要得到这份力量的人。
『难道是因为之前说的,那个想强夺天使型生化物的研究组织?』
「……是,是的。」
寄宿在自己身上的菲欧拉米莉丝以及福音机关的事不能够随便说溜嘴。因为要是说出去,谁知道福音机关会不会转而攻击某人。
所以,就改为有研究组织想要抓走飞儿她本身的说法。这么一来,就算没有提到真天使与福音机关之名,也能够说明飞儿被人盯上的原因。
米索拉告诉蒂妮的说词也是这个说明。
「现在米索拉似乎正和一个叫雷雷的人商量我的事情。」
『啊——雷雷啊。理装执行者的那个人?我也曾经见过喔。说得也是啊。嗯……既然这样,就让我也陪着你吧。』
「咦?」
『两个人一起去迎接米索拉回家如何?既然独自在外会有危险的话,反正家事也都做完了,就让我陪你去吧?』
蒂妮一说完,就快速地脱下围裙。
完全卸除衣物之后,她那魅力无限的女性体态便完全暴露出来,但湛蓝透明的身体一点也不显淫秽,反倒使人感到宛如宝石般美丽。
『照我的想法,飞儿你呢,跟着米索拉一起到学园研究机构说不定会比躲在家中还来得安全。』
「是吗?」
『嗯。因为学园研究机构里管理许多贵重的生化物,何况那里原本就警备森严。既有看门的生化物,还有二十四小时监控的监视器,只要一发生什么事,镇暴机动部队就会立刻飞奔过去。』
「……这么说来,米索拉好像也提过这件事。」
  当米索拉在客厅中烦恼藏匿自己的方法时,飞儿记得似乎听到他喃喃说道:「再不然,还有学园研究机构这个办法。」
『飞儿的外表也跟人类一模一样,只要混进学生之中就找不到啦。学生之中也有几个拥有理装执行者的资格,甚至还有人是无级。』
「无级?」
『理装执行者中很了不起的称号。好像听说在SIREN全境中也只有五个人吧。反正最重要的是有米索拉在。』
蒂妮灵活地对她眨了一下单边眼睛。
这位水精灵很喜欢做这个动作,非常适合活泼的她。
『就我来看,还是觉得跟米索拉在一起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可是我是个生化物……」
『研究生化物的地方不就是学园研究机构嘛。完全没问题啦?何况也有大小姐骑着独角兽上学喔。』
「……喔?唔,被你这么一说……」
老实说,飞儿也在意得很。
知道米索拉的学校学园研究机构中存在着许多生化物,她不免也想看看是怎样的同伴。而且对飞儿而言,米索拉的同班同学三吠奈奈也是她仅有的重要朋友。
『是说,你难道不好奇吗?米索拉白天都在做什么?』
「我很好奇!」
飞儿用力地高举起手,过猛的力道害旁边的花仙子吃了一惊。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就去迎接家中的管理者大人吧?』
「是!」
完全抛开刚才的犹豫不决,飞儿紧追上蒂妮的脚步。


2


学园研究机构,二年级生教室大楼——
告知下课的钟声穿过校舍,往室外的操场上传响。
一般来说,多数学生都会参加社团活动、同好会或是委员会,待在各自隶属的团体内歌颂青春,这点在学园研究机构中也并无不同。然而其中——
「那我先走喽。」
「咦?米索拉的动作好快。又是镇压失控生化物的工作吗?」
  和班上女同学兴高采烈聊天的奈奈闻声,回过头。
背起书包的米索拉面对她的询问,摇了摇头。
「嗯——虽然是为了别件事但情形类似啦。谁知道雷雷何时会联络我。」
他让飞儿留在家中等待。
问题在于企图对她不利的福音机关。谁也无法预料当他像这样身处学园研究机构时,对方会不会突然出现、袭击家中,硬是抢走飞儿。
今天一整天都因为担心这件事,授课内容完全进不到脑袋里。
……虽然现在只是在等雷雷的联系。
……不过我还是得赶快回到家,确认飞儿是否安全。
「所以说——」
正当他的话才说到一半时。


「米索拉!」


教室的门被拉开,宛如钤铛般的清脆少女声音随之响起。
同学们一起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太好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那里站着一名身穿白色洋装的少女,有着一头世上罕见、金黄色中泛着银白的美丽飘逸长发。
神秘蔚蓝的大眼睛,再加上虚幻却又惹人怜爱的面容。
称得上如梦似幻的倩影让男学生们的目光全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身上。然而她本人看来却一点也没察觉这些视线,继续开口——
「真是的,这里太大了,叫人找得好辛苦!」
「飞儿?」
她就像只奔向饲主的幼犬,笔直地跑到米索拉身旁。
「咦?是飞儿啊。难道你是从家中来到这里?」
「是的。我是来迎接米索拉回家!」
面对瞪大双眼的奈奈,金发少女用力点头回答她。
「还有,我也想见奈奈你。」
「咦?我吗?是,是喔?……听你这么说还真叫人开心!」
看到对方以纯真无邪的笑容对她这么说,奈奈红着脸害羞地笑了。
另一方面,在她身后的水精灵蒂妮则受到女同学包围。
  『嘿——好久不见。大家好吗?』
「咦,这不是蒂妮吗!真的好久不见,你一点都没变耶!」
『因为我是精灵型生化物啊。比起这个,我们家的米索拉受大家照顾了。还好吗?有没有给大家添麻烦?』
「这点啊,蒂妮你听我说。米索拉他最近又变得常常迟到了。」
「对啊对啊。害我们小组实验的时候人手不足。」
『啊——真抱歉。那是因为他被叫去镇压失控生化物啦。我也代他向大家道歉。』
「不用不用,又不是蒂妮的错。」
「对啊。蒂妮是好孩子嘛。」
在为数众多的生化物之中,论亲切以及亲近人这一点能够超越蒂妮的个体应该不多吧。正因为拥有配合十来岁少女的思考回路,让蒂妮与米索拉的同班女同学也交情良好。
但问题是……
「喂,米索拉!那个超级可爱的金发女孩是怎么回事?」
「你这家伙,在我们每天都为了社团弄得满身大汗时,你总一个人急着回家的原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吧?为了把这模样清纯的女孩确实追到手?」
「你完全背叛了我们这些男生喔。今天你本来也打算直接走人,难道是为了约会?」
「等、等等!你们都误会了我跟飞儿的关系啦!」
教室中的男学生全都一哄而上,将米索拉团团围住,他连忙摇头否认。
「喔,那个女孩叫作飞儿啊!」
「那你就好好解释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吧,听到了吗?」
「嗯……就是……呃……」
要说出她是受到自己庇护的生化物很简单。
但这么一来,就会被问起飞儿究竟是什么生化物。飞儿的真正身分是天使型生化物这件事,他虽然已经告诉过奈奈,但那是在米索拉自己家中,而且他也深信奈奈不会向任何人走漏风声。
——要是在这间教室中说出来。
——肯定会让整个学园研究机构谣言满天飞。
被福音机关的情报网逮到是最危险的后果。再说,谁也无法断定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任何研究组织想要抢夺稀有的天使型生化物。
换句话说,坚称飞儿是人类是比较明智的做法。
……不过,该怎么办呢?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一定会认定飞儿是我的女朋友。
会被大卸八块啊。米索拉不禁觉得自己将会被这些站在同一阵线、没有女朋友且杀气腾腾的男同学拖去校舍角落,深深埋进地底。
「米索拉?」
「来,你说说看啊?」
「……我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啊……」
米索拉指了指正和奈奈开心谈话的飞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我亲戚!」
「骗人!」
「发色和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啊!」
「不,那是隔代遗传啦。飞儿的头发和眼睛都遗传自祖先。」
有个名称叫作返祖现象。
孩子的特征不像父母,相反地却神似祖父母或更之前的祖先。其原因之一可以用遗传学中的基础知识——「门德尔遗传分离律」来说明。相对的遗传基因同时存在于个体体内时,显性遗传基因的性状容易显现就是这个定律的涵义。相对地,因隐性遗传基因成对时,而显现出极为罕见的现象就是「返祖现象」。
「……你是说隔代遗传吗?」
「嗯……不过,是吗?虽然就可能性来说并非是零。」
男学生们将双臂交抱在胸前,一脸不痛快。趁此良机,米索拉对飞儿和蒂妮偷偷地招了招手。
「总之你们两个也回家吧。突然跑到这里来,吓了我一跳,不过没事就——」


『报告——二年级生大楼B教室,学号18号米索拉。
苏娜教授对你下达召集通知。请尽快前往她的研究室。』


「我?」
听完突如其来的校内广播,依旧握着书包提手的米索拉瞪大双眼。
「蒂妮,苏娜教授是谁啊?」
『在这所学校中最照顾米索拉的老师。简单来说就是保健室的校医老师。一直都承蒙她帮忙,这可不能不去吶。』
飞儿的脑袋浮现问号,蒂妮开口回答她。
『是吧,米索拉?』
「是啊。不过会是什么事呢?……算了,总之就是这样,各位再见!」
  「啊,等等,米索拉!关于飞儿,你还没有洗刷嫌疑——」
「别逃,你这个背叛者!」
「只是因为教授传唤我嘛。嘿,飞儿,走了。你是最显眼的人啊。」
米索拉转身背对大声嚷嚷的男同学们,一溜烟地逃出教室。


==========


二年级生大楼·一楼。
侧眼瞄向一堆为了赶上社团活动与委员会的学生们正快步穿梭的玄关处——
「哦,原来苏娜教授不只是校医,还是培养学的老师啊。」
「没错。上个星期送飞儿过来时,也是那位老师帮忙包扎的喔。她既是培养学的教授,也是持有外科医师执照的医师。」
米索拉转过头向东张西望的飞儿解释。
智能尚未发达的生化物就算没有失控,也可能因为一点小冒失导致爪子伤到人。因此在那种时候,需要有个能够立刻进行缝合处理的外科医生。
「顺带一提,其实这里另有保健室的老师,但那只是护理老师,并不是医生。只能做消毒或缠绷带的工作。」
「原来是这种分工方式啊……啊,是这个保健室吗?」
飞儿露出佩服的神情,指着一间上头标示「保健室」的房间。
『可惜。是隔壁这间喔。』
蒂妮指着飞儿所指的隔壁房间。
『对吧,米索拉?』
「没错。飞儿所指的第一保健室里头是护理老师,如果学生的伤势并非护理老师能处理的话,就会转送到隔壁的第二保健室,由校医来治疗。」
「……那位苏娜教授吗?」
「正是如此。不过重伤的学生其实并不多。大概只有我或京花因为镇压失控生化物而受伤时,才会送来这里吧。所以平常都闲着没事,为了打发时间,苏娜教授才进行培养学的研究,所以保健室也就等于苏娜教授的研究室。」
第二保健室。
机械门的电子广告牌上显示了这几个字样,感应到米索拉的体温后,自动开启了门。
「老师在吗?」
「在啊。我是个闲着没事的教授,还真抱歉啊。」
  一个个头娇小的女教授在桌上托着腮,转头回应米索拉。
剪得齐整的茶色短发配上黑色双眸。年龄看起来约莫刚满三十岁,但她身高不高且有张娃娃脸的缘故,有时这位女性看起来就跟自己一样,像个学生。
但是她本人似乎不希望受人如此误会,脚穿高跟长靴以弥补自己娇小的个子,衣服则穿着富有女性魅力的粉红薄衬衫以及只到膝盖上方的迷你裙,并搭上网袜。最后外头披着白袍,据本人表示,这样的打扮似乎是在演绎所谓的「成熟女性」。
「嗯?蒂妮也在,还有一个有趣的成员呢。」
女教授的脸上浮现大胆的笑容。
「前流浪生化物。第二γ种63-D也一起啊。」
「唔!」
飞儿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躲到米索拉的背后。
「不用担心喔。刚才不是提过了,这位老师就是帮飞儿处理伤势的人。」
「但,但是……」
金发少女的声音在发颤。
第二γ种63-D是镇暴机动部队将飞儿视为流浪生化物,在通缉她时所赋予的称呼。为何会一眼就识破那是她,这让飞儿觉得很不安。
「老师,请不要说些太过吓唬人的话。飞儿会觉得害怕。」
「喔?那可真失礼了。」
女教授那涂了黑色唇膏的唇角往上一扬。
「抱歉。我的目的并不是要吓唬你,只是觉得这种说法比较容易让人明白我是怎样的人。你叫飞儿是吧?」
「……是,是的?」
飞儿的表情就像被狐狸抓到的猎物一样,不停地眨眼。
「这位老师在成为学园校医之前曾待过镇暴机动部队。是医疗部队对吧?」
「没错,当时的消息管道至今依然有效喔。虽然不到SIREN全境,但至少与第三卫星都市相关的生化物情报,我大概都拿得到。」
校医在说话的同时换翘另一只脚,很难想象个子娇小的她竟然有一双细长的腿。
妖娆艳丽的线条美是大部分男学生对她的第一印象,但米索拉初次见到她时,第一眼就浮现跟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印象。


『真意外。老师的兴趣是锻炼身体吗?』


  从大腿到脚踝,都确实经过锻炼,完全没有任何遗漏。
不是单纯让脚看起来纤细的瘦身方式,也不是找空档运动的那种程度。她的下肢肌肉群曾接受某种特殊训练锻练过。
当苏娜教授坦承那是在镇暴机动部队中训练出来的结果时,她也在当下对米索拉产生了兴趣。
「再来就是生化物失控时的镇压委托喽。这中介工作也只是在业余时间中进行,就是把消息告诉这位贫困的学生。」
「……是共存共荣吧。老师你明明也酌收了中介费啊。」
米索拉挠了挠头,从靠在保健室墙边的折叠椅中拉了两张过来。
让飞儿和蒂妮坐在椅子上。
「所以呢,今天也是委托工作吗?就算是这样,感觉也太急迫了。」
米索拉持有的认证终端也内建通信功能。照平常的流程,教授都会先传个讯息过来后,米索拉再前往第二保健室。
「工作上门了。只是,这案子有点不同。虽然是镇压性质的委托,但提出要求的地方正是第三卫星都市。」
「咦?」
镇压失控生化物的请托有两种型态。
命令——出乎预料的生化物失控发生时,情况完全刻不容缓。
委托——因应生化物的失控实验,事前要求认证持有者待命。
前者是都市下达的紧急指令,没有拒绝权。
所有会使紧急警报响遍都市的就属于这类型。
后者是生化物研究设施要求的委托,如果不中意其报酬及任务内容,受依赖的一方可以拒绝。
「……真稀奇啊。工作的委托者往往都是某个研究设施,任务也大多是制伏实验失控的生化物而已。」
「所以才说这是个奇特案子。而任务的内容则是监控生化物的运输。」
个头娇小的女校医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由第四卫星都市制造出来的兽型生化物。通称『暴君』。是以三头兽为原型而创造出来的生化物。外表……从送来的资料看来,拥有三颗头的黑色狮子,这形容应该最容易让人听懂吧。大小的话,体高两公尺。」
「唔!体高两公尺!那不是相当庞大吗?」
体高与体长不同。体高是动物以四肢站立时的高度。
就连全长超过三公尺,体重重达一千公斤的陆地最大型肉食动物白熊体高也才一公尺五十公分。亦即还比一个大人矮。
这个个体光是体高就有两公尺。
如此一来,生化物实际站起的时该会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呢。
「所以呢?那家伙又有怎样的问题?」
「它曾经被输出到SIREN外,也就是大陆地区,但重复出现几次不明原因的失控后,就变得特别棘手。大陆政府也困扰到一筹莫展,商量过后,才决定要把这家伙托给第三卫星都市进行重新调整计划。」
「不明原因?」
「没错,失控时未检出OFF化合物的奇妙现象。」
Over Fight or Flight matter——通称OFF化合物。
以生物学用语「Fight or Flight response (战或逃反应)」为语源的特殊生成物,在制造生化物时必定会产生、逐渐累积。当它超过极限值时就会阻碍到生化物自主神经系统的神经冲动,引发失控现象。
……没有累积OFF化合物的话就不会引发生化物失控。
……然而却失控了。
「老师,我问个奇怪的问题,那家伙真的是生化物吗?」
「虽然不清楚你问这问题的意图,但我可以让你看看它的制造设计图。」
苏娜教授对桌上努了努下颚。
一叠好几十张的报告用纸。
「影印给你的份。因为是对外保密,看完以后马上用碎纸机碎掉喔。」
「看是会看,但老师你已经看过了吧?」
既然于学园研究机构执教鞭的苏娜教授在确认过报告中的制造过程后,断定那是生化物的话,他也没什么好质疑。
——这么一来,幻兽的可能性就等于零了,是吧?
不明原因的失控。
听到这句话,米索拉直接联想到的就是幻兽这个存在。
在与他们的世界连结的平行世界中,能用「新约召唤」呼唤出这些传说中的猛兽。他虽然在脑中也浮现出大陆政府会不会把幻兽与生化物给弄混的可能性。
「虽然是这样,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指望大陆那边的生化物工学。OFF化合物的检测技术跟SIREN比起来,可说落后了两个世代。」
「……意思是也有漏测OFF化合物的可能吗?」
  「是我在镇暴机动部队中的朋友的意见。针对这假设我也没什么异议。问题是……」
身为前镇暴机动部队队员的教授眼神霎时转为锐利。
原本总被认为是娃娃脸的面容摇身一变,视线中交织着知性与忧心。
「只是我单纯很在意暴君的强劲程度。虽然不是公开的报告,但听说暴君似乎反将大陆政府派出镇压它的『黑名单』生化物击退。」
「咦!『那个』黑名单的生化物?」
米索拉发出的声音不觉激动了起来。
A级生化物。通称黑名单。
其失控威胁度是「都市全局警戒级」。面对这种对手,镇暴机动部队彻底负责人民的诱导避难,只有遴选出来的理装执行者负责镇压。
「……啊,不过是大陆那边的A级吗?这样的话就还不确定哪。」
「正是如此。如你所知,大陆方面与SIREN的生化物工学进展有很大的差距。不论是技术上或是生化物本身。大陆方面的A级并不表示等同于SIREN的A级。」
苏娜教授在椅子上翘起双脚,一边说道。
生化物的失控威胁度很难数据化。因此比较个体间性能的相对评价就成了基本做法。举个例子,第四卫星都市的A级生化物在第三卫星都市中有时并不会认定成A级。
「不管怎样,既然失控原因不详,也不知它会在何时再次失控,只要一发生就束手无策了。这就是大陆政府方面结论出的见解。」
「……所以,就把它反向输入过来,需要有人担任运输车的警备是吧?」
桌上那叠纸张相当厚。
米索拉往那叠纸伸出手——
「总之我了解了。有幸收到委托,我没理由不接受——」
『给我等等——我说等一下!』
「有理由不接受。」
伸到半路的手臂被蒂妮牢牢抓住,而且另一只手也被飞儿紧紧拉住。
『米索拉,你明白你自己的状况吗?』
「……咦?」
『我指的是这个。』
抓住他左臂的蒂妮加重力道。
他的左臂在一个星期前处于几乎被切断的状态,好不容易才刚拆掉石膏。
「痛痛痛——!」
  呵所以我说啦。而且你明明全身肌肉还酸痛到从学校回到家后就马上累得倒在沙发上。』
「对、对啊!……虽然因为是我害的,我没立场大声说话……」
蒂妮的神情十分惊讶,而飞儿则稍微语气复杂。
「啊,话说回来,你刚受过重伤啊。毕竟没办法那么快复原哪。」
「虽然还没复原,但只是警备任务的话……痛,我说会痛啊,蒂妮!」
尽管已利用可逆生成的组织修复来加快神经与骨头的接合,但毕竟不是马上就能痊愈。反倒只会因为过度加速修复而增加身体的负担。
『这次就放弃吧。所以说,老师,虽然很遗憾,但米索拉得辞退这次委托。』
「……希望能让他的身体多休息。」
精灵型生化物与天使型生化物接连开口表示意见。
「不过——」
「『不行!』」
「唔……?」
两名少女分别从他的左右双臂斜睨过来,米索拉只好垂头丧气地认了。
「原来如此。就算是你也搞得递体鳞伤啊。」
  苏娜教授又再次换翘另一只脚,微微苦笑回答。
  
「这下可麻烦了。镇暴机动部队拜托我要拨几个能用的人支持他们。其他候补人选——」
「你是在怕什么啊,米索拉!」
第二保健室的门屝在自动开启之前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扳开。
天生的明艳红发给人深刻印象的少女。
「我不知道暴君是啥玩意儿啦,但只不过是运送一只生化物,有什么好畏畏缩缩!」
「……咦?你知道这件事啊?」
「别小看现任理装执行者好吗?我也是有我自己的情报网。」
京花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点头。
「所以苏娜老师才会用校园广播叫你过来的对吧。我灵机一动就知道是为了这次的事。吶,老师,由我来接下这个委托吧?」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人向你提出委托。」
「吵、吵死了!偶尔会有这种时候啦!要是在平时,我可是为了委托忙得要命……」
「哦?」
「是,是真的啦!那是什么反应啊……总,总之,吶,苏娜老师,你觉得我如何?」
红发理装执行者摆出营业用的笑脸灿然一笑。看到女学生这样,教授很难得地露出困扰的淡淡苦笑。
「不是不能帮你居中调解啦,但你一到现场可不要又吵架喔?」
「吵架?」
「这次的运送计划基于暴君的失控威胁度尚不明确的关系,第三卫星都市亲自将警备的总指挥交给一位无级理装执行者。镇暴机动部队则担任其援护。」
「无级……」
也许从这个字眼察觉到某种意涵了,京花的表情明显一僵。
「咦?难不成是那个没大脑,冷酷面无表情的女人……」
「耶丽丝·阿森纳。你的姐姐。」
「哇!等一下,这点我可没听说啊!」
Ⅱ级理装执行者抱头发出哀号。
那是在这个学园中,京花接不到委托的理由之一。因为有耶丽丝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姐姐,所以委托几乎都流往那边去了。
「而且还是作战总指挥?要是接下这委托,我不就得在耶丽丝的手下工作了……」
「所以我才会先询问米索拉。你们姐妹的感情真的有够糟。」
苏娜教授连叹气都不加以掩饰。
「因为理装执行者的优劣按阶级区分得很明确啊。我想你应该不喜欢被拿来与姐姐做比较,基于这考虑我才选择米索拉。」
「……啊,原来如此。」
米索拉点了点头,他的双手依旧被飞儿和蒂妮牢牢抓住。
「因为我不是理装执行者,姑且先别管耶丽丝学姐担任总指挥这点,我和她就算待在同一个警备组,周围的人也不会露骨地拿我们做比较。」
「就是这回事。所以,京花?」
女校医也淡然地点头回应。
「……好啦。我还是接。都把大话说到这地步了,这时收手也只会让人恨得牙痒痒。就把这次想成是个机会,正好让耶丽丝被我的活跃表现吓一跳。」
京花露出下定决心的神情,握住拳头。
没想到,她的视线却突然从苏娜教授移往这边来。
「嗯?怎么啦,京花?」
「才不是你呢,米索拉。我是在看那女孩。」
红发少女注视的焦点是站在自己身边的飞儿。
「我听米索拉说了。你就是在之前那场骚动中,将大半夜弄得跟大白天一样明亮的天使型生化物。刚才还去了我们的教室嘛。」
「咦……那,那个……呃……」
「没错。就跟我先前解释的一样。不过你别告诉别人喔?」
米索拉以眼神向满脸困惑的飞儿示意。不用担心——他的意思似乎顺利传达出去,金发少女呼地松了一口气。


『等等,米索拉!那如此强烈的光芒是怎么回事!』
『我会做说明。但现在没有时间。你可以给我二十分钟吗?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待机不动。我会在这二十分钟内把一切解决,然后将事情好好说明给你听。』


觉醒的真天使,其存在不能被众人发觉,因此米索拉要求区域内的理装执行者与镇暴机动部队全都待命别轻举妄动,接受他拜托的人正是京花。
——条件是要在之后将事情原委告诉她。
「她叫飞儿,请用名字叫她。顺带一提,她把翅膀藏起来了,因为……」
「她是稀有的天使型生化物。这点道理我懂啦。不过,就算是这样……」
京花愈来愈靠近飞儿。她走到神情茫然的少女面前,从头到脚彻底端详一遍。
  「长得还真可爱。」
「……啊?」
「米索拉,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好好解释。」
京花左手扠腰,右手指着飞儿,往这边狠狠瞪过来。
「是要说明什么?」
「太过分了!既然已经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孩,为什么还要夺走雷大人,你太差劲了!」
「所以我说,你到底是从什么角度看我和雷雷的啊?」
「我可是认真绝顶喔!」
「正因为你那么认真,才更让我觉得困扰啊!……真是!」
米索拉刻意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飞儿的事要保密喔。我刚刚在教室里也说了,飞儿是我的亲戚,我想用这说法硬是瞒过大家。」
「知道的人只有我和?」
「奈奈还有苏娜老师。另外雷雷也知道个大概。」
「我才不打算去到处散播咧……只是老实说,我还有一些地方不明白。」
京花来回细看飞儿与米索拉。
「米索拉。」
「嗯?」
「这女孩的发光现象以及那时候传入耳中的歌咏。还有之后覆盖了整片天空的龙型生化物及光妖精,你说过,这些彼此之间并没有关系对吧?」
「我说过。至少就我的知识,我还无法联想到彼此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极光现象。
关于这次菲欧拉米莉丝所释放的庞大光芒照耀在SIREN夜空中的事件,中央统合树将之称为气象异变——换句话说,在公开发表上表示这是以第三卫星都市为中心而发生的暂时性极光。在学园研究机构中,知道这光芒是名为飞儿的天使所发出的就只有京花与奈奈两人。
……光可以声称是极光,但问题在于菲欧拉米莉丝的歌咏。
……还有召唤出来的幻兽们。
连同极光一起被观测到的还有几千几万只龙与光妖精,当然许多民众也亲眼目击到。关于这点,中央统合树也表示仍停滞于「调查现象中」的阶段,但只要无法公开真天使的存在,真相就绝无水落石出的一天。
  因此对于菲欧拉米莉丝召唤出来的龙及光妖精,米索拉也以「不知道」这个答案来说服奈奈和京花,取得了她们的理解。本应如此才是——
「京花还在疑惑什么呢?」
「太诡异了。」
京花依旧把手扠在腰上。
「什么?」
「所以我说,关于这件事,你那么干脆就认同,实在太诡异了。平常的话,绝对会说这种现象必然有什么内幕,然后着手调查不是吗?然而,偏偏这次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而且什么调查都不做。」
「呃……」
竟然还有这一手。
米索拉不禁在心底啧了一声。没料到京花在意的不是现象本身,而是他针对现象所表现出来的反应让她感到不对劲,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视点逼得骑虎难下。
「你没隐瞒什么吗?那个不可思议的歌咏和龙以及光妖精等等,其实你早就知道整个来龙去脉了吧?」
「不、不,怎么可能。我也觉得在意,正在调查中啦。」
怎么可能告诉她。
幻兽、平行世界,以及更重要的真天使的事。要是说溜嘴,连京花都有可能变成福音机关的目标。
「……是说,不管怎样我现在全身肌肉酸痛,差不多该回家躺下了。」
「啊!等等,米索拉!我话还没有——」
「明天见啊。另外,那个暴君是吧?既然要接下任务,就和耶丽丝学姐好好合作唷!」
「我、我知道啦……才不会做没意义的抵制!」
京花咬牙切齿地回答。
  米索拉背对她,将第二保健室留在身后扬长而去。




Phase.3 「不速之客」


1


学园研究机构的中庭——
一片绿草茵茵的草坪出现在眼前时,蒂妮突然停下脚步。
『那么,我先走啦。』
「咦?蒂妮你不一起回去吗?」
『我要去买东西。在准备晚饭前不先逛个超市不行啊。之前买来囤积的松饼粉拜某人之赐全部被吃光了。』
「咦……」
「才,才没有咧。不是全部啦。顶多八成左右吧?」
金发少女脸色慌乱地摆手否认。
『很厉害喔。那么浓稠的蜂蜜竟然可以当成水一样全都喝光——』
「蒂妮!不,不可以啦,不是说那是秘密吗!」
天使型生化物慌慌张张地伸手按住水精灵的嘴巴。
……当作没听到好了。
米索拉斜眼瞄着互相嬉闹的两个生化物,重新将书包背上右肩。
「蒂妮,这样的话,我向飞儿介绍一下学园研究机构的环境之后就回去。」
『好。待会儿见!』
蒂妮小跑步地奔向校门。
「对了,飞儿,你有想要看的地方吗?」
「有!我对建筑物里面也有兴趣,不过今天想在学园研究机构的校地中走走。这里好大,也很绿意盎然,散散步的话感觉很舒服。」
少女露出和煦的笑脸回应。
绿色草坪以及受到妥善照料、井然有序的林木。轻柔吹抚过来的微风中弥漫野地的气味,中庭内遍布生气勃勃的大自然,就像个自然公园.
「那么今天就在校地绕个一圈吧。」
「好!」
  飞儿很有精神地举起手——


『报告——二年级生大楼B教室,学号18号米索拉。
妮欧利耶小姐有事找你。请前往实验大楼。』


「又是我?」
「米索拉,难不成你是个风云人物?」
「我才不是那么受注目的学生。尤其我连社团活动都没参加。」
像这样被校内广播本就很稀奇,平常顶多是苏娜教授随意拿来利用而已。一天之内被传唤两次,待在学园研究机构的两年来,这还可是头一遭。
「而且妮欧利耶是谁啊?我也没听说过哪个教授是叫这名字?」
「要去吗?去的话就能弄清楚了。」
「……也是啦。况且被传唤了,置若罔闻也不好。」
实验大楼。
这栋大楼位于不远处,与学生大楼、总务大楼相隔一段距离。
一穿过学园研究机构的校门后就是中庭,在左右分岐处择右直直往前走就会来到学生大楼。实验大楼则位在中庭分岔路往左走后的底端。
——进行生化物的饲育与培养。
此大楼的设计目的是为了将研究设施创造出来的生化物幼体运送到此处,让学生能够在培育的同时观察其生态。
「总之一年之中,这里饲育了各种生化物,房间内摆放了巨大水槽,可以看到水精灵和海兽等水栖型的生化物幼体在里面游泳。另外还有天花板挑高的大厅,飞行型生化物就在那里练习飞翔。我记得上个星期好像是在进行让风精灵一面看地图一面发送信件的初期练习。」
「就像生化物的学习房间啊。」
「啊,这么想也对。总之就是这样的建筑物。」
大门紧闭,米索拉将自己的学生证凑近位于门旁墙面的比对装置。
比对一致。自动门缓缓开启。
「里面有点昏暗耶?」
「这也是实验一环喔。利用转亮或转暗照明的做法来观察生化物的情形……那么等着我的妮欧利耶是?」
进入大楼后,正面就是门厅,但空无一人。
  别说是学生,就连看似教授的人都没个影。
『啊——喂。米索拉吗?你已经到了吗?』
楼内广播。
没听过的女性声音从装设在天花板的机器传来。
「呃,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啊,我现在就去找你。我刚好在泡拿铁。两分钟以内就过去,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先跟那些孩子玩一玩?』
广播就此中断。
在那之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啪沙声,似乎有某种东西往这边爬行过来。
生化物?但是生化物的饲育都集中在饲育室与监视厅才对。不可能把生化物放养在学生必经的走廊上。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飞儿,躲在我身后!」
米索拉护着少女小心翼翼往前走。
就在这时候,那东西出现在走廊转角处。
那生物俨然是棵「移动的树木」。
茶褐色中透着黄绿的木头肌理,身上包裹着无数条藤蔓与茂盛的绿叶,仿佛那是它的衣物。
看起来像是脚掌的树根能像人类双脚一样以小碎步前进,大概是头部的地方感觉浮现出类似女性的五官。
「树精(督伊德)!」
这个新型生化物身上寄生了能够固定大气中氮气的根瘤菌,在大地扎根就能够改善土质,在荒废贫瘠的土壤修复活动上备受期待。
但是它的量产方法应该还没确立才对。
虽说这里是学园研究机构,但这并非学生能够饲育的生化物。
……不对,话说回来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
隋况有异。这种全身不断颤栗的感觉。在一个星期前,与来自福音机关的刺客蓝之第三相(涅克萨尔)对战时也出现过这种感觉——
「米索拉,后……后面也有!」
往他身上靠过来的飞儿发出悲鸣。
他们的身后另外还有一只。它应该是之前就静悄悄地潜伏在无人门厅的阴影处吧。这么罕见的稀有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它们不是生化物!」
「咦!你分得出来啊?」
「我心中觉得很纷乱……『菲欧拉』对它们有反应。」
飞儿捂着自己的胸口,嘴角紧紧抿住。
神性幻想种菲欧拉米莉丝。是以飞儿这名少女为容器,栖身在其中的神性天使。这么一来,让她有所反应的这两只是——
「是幻兽吗!」
『————』
像在回应他的呼唤,树精将缠绕在它自己身上的藤蔓如触手般伸出。


  「——启动『方程式』。连结所有反应式。」
  
宛如鞭子一样甩出的藤蔓悉数划过空中。
藤蔓以复杂的轨迹在空中变幻自如进行攻击,但米索拉只移动个几步就完美地看穿、闪躲,并进而出拳握住了藤蔓。
『!』
远远凌驾在一般人之上的臂力反而将树精拖了过来。
幻兽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少年的超快反应与臂力,不知所措下,它开始拿身颤抖。
——生化物「方程式」。
这是米索拉的老师亦即飞儿的创造者——这世界上研究次世代新生物的最高权威——安娜斯塔西亚所创造、然后传授给米索拉的生化物。
其原型为「神之滴」。
此生化物没有自主意识,在过去米索拉身负性命交关的重伤时,它代替血液寄生于米索拉的体内,因此救了他一命。老师曾说,它原本的模样就像闪耀着光芒的水,但如今已经完全与米索拉的血液同化,根本无法追究这说法的真伪。
而它的能力则是「掌握所有方程式和反应式」。
方程式是「满足所有方程式的理想触媒」——
身为宿主的米索拉就成了「能启动所有方程式的理想容器」。
像京花、耶丽丝、雷贝特这些理装执行者全都是接受了中央统合树的「N因子」手术,才能够发动重反应加速,唯独米索拉一人尽管未曾接受过这手术,却依然能够藉由方程式的力量发动重反应加速。
『————!』
树精挥动等同于它双手的左右枝干。虽然是在非常近距离下使出的攻击,却也只是擦过米索拉的上衣,打在虚空中。
「忍耐一下,可能会有一点痛。」
米索拉的拳头朝着它毫无防备的胴体挥去。
宛如巨木表面的坚硬躯干遭到米索拉以拳头痛击,就在那之后,停止动作的树精全身发出细碎的颤抖,同时被淡淡的光芒包裹住……然后消失不见。
「唔!果然是幻兽!」
返还。
透过新约召唤的术式而在这个世界现身的幻兽。
能将其反向召唤的能力蕴含在米索拉的方程式之中。与福音机关蓝之第三相的战斗中明确得知了这点,菲欧拉米莉丝更详加分析了该能力。


『干扰?不对。不是干扰幻兽的能力,也不是干扰召唤的能力。是把连结世界的伤痕本身封闭起来,将幻兽一个接一个送回去吗?』


世界门扉,另外也被譬喻为世界伤痕的世界连结点。
此能力能够「疗愈」并关闭它。
就连当事者米索拉也完全没有从老师安娜斯塔西亚口中听过这能力的说明。
……又多了一个非得找出老师,向她询问的理由。
……可是在这之前,这幻兽是?
难道校内广播的传唤本身就是福音机关为了抓住飞儿的陷阱?
「米索拉!」
「唔!」
两条藤蔓紧紧缠上他的双手。
太大意了。当脑海中闪现过福音机关这个强大存在时,他将尚在背后的另一只生化物遗忘在意识角落。好比长鞭的藤蔓这次逐渐变成硬物,就像钢铁手铐般。
「……不愧是幻兽啊!」
捆缚住手腕的藤蔓拉扯着米索拉。同时,米索拉虽然双手不得自由行动,却还是扭动身体,抬起右脚——
「闭上眼睛!」
「咦?」
说时迟,那时快,略显昏暗的门厅中瞬间有道非常强烈的光之奔流倾泄出来。
  光的炸裂。
类似在直视太阳时会感觉到的光线剌痛。相当于几千几万颗电灯泡的光量,刚好于米索拉和树精的正中间炸开。
「趁现在!」
天使型生化物飞儿。
少女在其娇弱的背部张开如梦似幻,闪耀着碧蓝色的羽翼。米索拉知道那对翅膀正是能够绽放出如此庞大光线的发光器官。
好刺眼。
米索拉尽管反射性地闭上眼睛,也还是在一瞬间失去了视觉,再看直接沐浴在如此光量下的树精,它根本来不及理解究竟发生什么事,身体整个失去平衡。
米索拉的拳头直击它的身躯。
就这样,剩下的另一只也因为方程式的力量被反向召唤回原本的世界。
「虽然我曾被叮嘱过别在人前使出力量,但在米索拉的面前应该没关系对吧?」
「那是当然。时机抓得正好。」
「能够帮上忙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也只办得到这么一点。」
飞儿微笑着收起比任何宝石都还美丽的翅膀。
天使的生物发光。
飞儿翅膀里头的组织有着荧光素。荧光素在荧光素酶的催化作用下与ATP产生反应,生成的化合物再进入到氧化反应的阶段,于此跃升为伴随着极高能量的激发态。
当这个激发态重新返回基态时,来自ATP的化学能量就会转换成光能,释放出如梦似幻的光芒。
……菲欧拉米莉丝就是集中这些光芒制造出光子束。
……飞儿的话,释放光芒就是她的极限了吧。如果两者都能办到同样的事,反倒令人害怕。
「米索拉,你的身体……?」
「我?啊,这不算什么啦。」
米索拉极力隐藏流窜全身的剧烈疼痛,摇摇头。飞儿在第二保健室时也流露出对他的担心,老实回答身体的状况,不过是增添飞儿的不安而已。
——他无法拿下左手的控制环。
那是用来限制方程式的机械装置。
  破坏它能让方程式觉醒,可以将所有化学反应式的处理系数提高至无上限。尽管可以因此受惠,获得连理装执行者都远远无法比拟的重反应加速,但形容那已是人类不该奢望的能力也绝非言过其实。
事实上,在与菲欧拉米莉丝一战中,米索拉仅仅是让方程式觉醒三十秒,他的肉体就再也承受不了负荷,如今全身的肌肉组织依旧留有很大的创伤。
「总之先到外头去,飞儿,往这边!」
米索拉指着实验大楼的出口处,飞快地说:
「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得先到宽广的地点——」
「啊——等等啊!不要跑出去啦!」
无限爽朗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
「真是,有够急性子吶。就连悠闲泡杯拿铁的时间也不给啊!」
叩叩,高跟鞋鞋跟敲响地板的声音。
一个人影从几十秒前树精刚现身过的同一个转角跑出来,然后……
「嗨,你们好?」
对方是一名女性,单手端着还热气蒸腾的咖啡杯。
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后半吧。
深绿色的头发往外翘起,眼睛黄中带红。
毫无一丝皱褶的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黑色上衣,裙子给人一种清爽利落的印象,搭配鞋跟偏低的高跟鞋。撇开胸前的衬衫钮扣大胆敞开到第三颗的模样不算,这打扮说她是大企业的粉领阶级,也一点部不突兀。
「可是你还真快啊。已经结束了吗?真没想到你会在泡一杯拿铁的时间内就把我的树精给收拾了。是怎么办到的啊?」
语气听起来很从容不迫的她张望四下。
「……你是?」
「妮欧利耶·K·维斯汀耿。就叫我妮欧利耶吧。多多指教?」
她将杯子凑近嘴边。对于她的模样、名字,米索拉可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但从她能够驱使那两只幻兽这点来看——
「……你是福音机关的人?」
「福音机关?看来你知道一个相当危险的名字啊,很不巧,我不是那组织的人。至少我不是你的敌人唷。只是想试试你的本领。」
她稍微瞥了下戴在自己左手的细表带金表。
「一分二十秒。很不错的数字。比一般理装执行者来得厉害。」
「那是用在刚才那两只幻兽身上的时间?」
「嗯。老实说,我还以为你会花更多时间,或者败下阵。」
  她回答之后,吃吃地妖艳一笑。
「重新打声招呼吧,你好,米索拉,初次见面。旁边那女孩是你的女朋友?」
「……不好意思,如果是社团的招募新血,我并不需要。」
自称妮欧利耶的女性。
米索拉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同时将飞儿护在背后。
「社团?哎呀,真讨厌。我看起来的感觉是那样吗?啊,不过就招募来说,解读上并不算错。吶,我有话要跟你说,愿不愿意听?」
「很不巧,突然教唆幻兽前来攻击的人所说的话,我并没有——」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寻找幻兽?一个叫暴君的家伙。」
「唔!」
暴君——刚刚才从苏娜教授口中听到的生化物名。
虽然曾一度输出到SIREN外头,却再三出现谜样的失控,因而被送回第三卫星都市进行重新调整。
「据我所知,那名字属于一只以三头兽为原型的生化物。」
「啊,答对了。你果然知道啊?」
  她满意地环抱双臂。
  
「哎呀,其实我本来还半信半疑。但从你一开始到现在的口气听来,无庸置疑,你对幻兽确实具备一定程度的了解。」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想问的是我的工作或隶属机构吗?既然如此,用这个来回答行不行?」
她毫不忸怩地以自己的手指伸向衬衫敞开的胸膛。从丰满的双峰之间取出没见过的金属坠饰。
十字架?不对,模样设计看起来似乎是受荆棘缠绕的剑?
「那是?」
「就你来说的『另一个』世界的,思……像阶级证一样的东西吧?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隶属于……我想你应该没听过啦,是『看不见的烙印』这个新机构的下层员工唷。」
妮欧利耶的视线就像在评估他。
乍见之下,看似只漾出笑意的双眼眼底也透露一种氛围,毫不松懈地端详他的反应。
「……你竟然光明正大地在学园研究机构(这里)谈起这件事?」
「啊,不要紧。这里是实验大楼对吧?已经请人暂时让这里禁止一切出入了。」
「禁止出入?」
入口处没有人烟。走道上也是如此。照理说他与幻兽战斗时多少发出了一些碰撞声,却感觉不到有任何人察觉此异常赶来查看。
……原本就觉得事有蹊跷。
「你究竟握有怎样的权限,竟然能做得到这种事?」
「会介意吗?尤其是被我这种校外人士搞出这番名堂,更是令人介意吧?」
隔离实验大楼、干扰负责校内广播的控制室。
无论哪一件都不是与学园研究机构不相干的人能够办到的事。不对,如果她是校外人士,早就会在校门入口处被警卫叫住。
「你露出有很多事想知道的表情吶,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对了,就从不久前你曾在这附近的第8区域与幻兽作战过的地方开始吧?」
「…………」
米索拉感觉得到隐藏在背后的少女身体一震。
——那是与飞儿初次相遇的时候。
——在她被福音机关的幻兽追捕时,自己和雷贝特赶了过来。
「在那时胡闹一通的并非失控生化物而是幻兽,中央统合树内部也有一部分研究者分析监视器录下的影像后发现了这点。」
「……并不是全部的人知道。」
「嗯。在中央统合树中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幻兽与世界连结这项事实唷。而且,虽然知道,但他们是『这世界』的居民,自然对新约召唤不甚清楚。协助他们分析影像的正是隶属于『看不见的烙印』的我喽。」
妮欧利耶重新把坠饰戴回脖子上。
「然后,中央统合树还预测,与幻兽战斗过的你大概也察觉到那并非生化物了。」
「那是为什么?」
「你是安娜斯塔西亚的后继者。」
她很简洁扼要地用这句话作回答。
「毕竟是曾经师事『那个』安娜斯塔西亚的人。所以想必也几乎肯定地猜测到在研究所与自己交战的是幻兽吧。因此我才会前来与你接触好确认这点。结果似乎正如所料啊。」
「原来是这样。」
米索拉语带暧昧地喃喃:心底则涌现一种近乎确信的感觉。
……不管是眼前这个妮欧利耶或是中央统合树。
……都不清楚老师的实际状况。
中央统合树的见解虽有一半正确,另一半却是误算。
无论幻兽的存在或者世界连结的事实,米索拉都没有直接从老师安娜斯塔西亚口中听说过。之所以知道该存在,全归功于遭到福音机关袭击的关系。
——世界连结是一切的开端。
米索拉所理解的也只有自己所处的世界因为「尼克萨斯现象」这个谜样现象而与平行世界相连接着。不过是这点程度。


『你还听不懂吗?这个世界的生化物全部都是以在「我们的世界」用新约召唤出来的幻兽为原型,所创造出来的人工生物。』


来自平行世界,欲对飞儿不利的福音机关。
蓝之第三相涅克萨尔,如此自称的刺客所告知的事实,米索拉从未直接从老师安娜斯塔西亚口中听到。
处于平行世界的人才拥有的能力「新约召唤」。模仿其召唤出来的幻兽所制造出来的生物就是生化物的这项事实。
但目前这件事并未公开。
因为SIREN的统括组织亦即中央统合树已巧妙地将幻兽、与平行世界链接的消息等全都隐蔽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首先你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这两个世界连结在一起,我需要你以这个前提来思考。」
妮欧利耶将已经空无一物的杯子放在无人的柜台上。
「其实SIREN的中枢已经开始和『另一边』进行实验性的交易了。还是该说贸易呢?交易内容是由我们的世界提供幻兽的基本数据,相对地,SIREN则提供最前端的工学、医学、药学等知识。」
「……在未经大陆政府允许下?」
「当然。坦白说,SIREN的中枢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什么大陆政府放在眼里。不过,问题在别的地方,目前这个时间点,两个世界的共识限于简单的交易内容。可是最近却发现有超出范围的情报被泄漏出去。不是情报交换而是情报泄漏。」
情报泄漏。
米索拉在脑中反刍这几个字眼几次后,得出一个结论。
「生化物的最新数据,以及理装执行者的研究数据?」
「答对了。并且我们得知『另一个』世界里也有一伙人藉由泄漏珍奇幻兽的情报当作报酬。对两个世界来说既是情报泄漏者,也是背叛者。」
相互连结的两个世界。
目前在台面上的契约仅限于情报交换,但两个世界中却各自存在擅自将两个世界的机密情报泄漏出去的人。
「对中央统合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吧?花费庞大研究预算与时间的生化物工学研究就那么简单地被暗盘转手出去。」
「没错。而处于『另一边』的我们也是深有同感。老实说,我们不想那么轻易地将珍奇幻兽的情报向你们揭露。因为那是很重要的存在吶。正因如此,目前才会只停留在简单的情报交换。」
「但是却有人背叛?」
「嗯。总结来说就是两个世界的背叛者。为了逮捕他们而紧急创设起来的就是我的机构『看不见的烙印』。由我们调查中央统合树觉得有蹊跷而盯上的研究所,罪证确凿的话,就逮捕起来交给中央统合树。然后将与其联手的召唤士带回『另一个』世界。」
……采取完全在台面下的手段是吗。
恐怕身为理装执行者的京花,以及都市的镇暴机动部队都不知情吧。
这也是因为要是把委托给妮欧利耶她们的任务改为委托巡察部队或理装执行者的话,得知幻兽或新约召唤之存在的人就会一口气大增。
总算能够理解了。
妮欧利耶这种校外人士能够堂而皇之地进入学园研究机构、并且干预校内广播室把自己叫过来、甚至封锁住实验大楼。全都是因为有SIREN的最高权力机构在背后帮她撑腰,她才能搞出这些名堂。
「意思就是你的背后有中央统合树这个靠山?」
米索拉斜睨眼前的她,直截了当地宣告:
「可以这么说。对中央统合树而言,把这件事交给本来就知道幻兽及新约召唤等存在的『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也乐得轻松对吧?在这种做法下,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中央统合树也完全不受任何损伤。只要声称跟自己没有关系就好。」
「……所以呢?另一边的你为何要来找我?」
「这就要绕回原本的话题了。那个即将被运来第三卫星都市的麻烦孩子。」
「暴君?」
「这家伙有点问题啊。」
另一个世界的召唤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的起因发生于安娜斯塔西亚留在SIREN之中的残篇论文(笔记)。」
「……有被保留下来吗?」
米索拉之所以来到这片土地,原因就是为了找出老师安娜斯塔西亚的线索。
躲在他身后闷不吭声的飞儿也是如此。
然而在SIREN中完全无法得到任何老师的消息。
「中央统合树成功地复原了一部分的记录。如今被视为机密文件于中央统合树内部严加控管中。偏偏人是好奇心的化身。一旦被吩咐不准碰,就会做出相反的举动。」
「有人动了老师的研究?」
「情况不是那么严重。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其备忘录留下的记载关系到如何创造融合了生化物及幻兽的『依附体(Hybrid)』。有人就藉此模仿了。」
少女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躲在背后的飞儿上前贴近他,两人的距离几乎等于紧黏在一起。
「……依附体?」
「没错。有个第四卫星都市的研究者偷瞧了中央统合树的档案,而背叛『另一个』世界的召唤士协助他进行了这项实验,暴君就这样诞生。把用新约召唤出来的幻兽三头兽强制附身在制造出来的生化物三头兽之中,让两者混和在一起。接下来就是问题了,你认为结果会变成怎样呢?」
「不会成功。」
米索拉毫不迟疑地回答,连一个呼吸的余地都不留。
  「老师的研究才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模仿。」
「理解得真快。暴君就是这样,幻兽以不完整的形态依附在生化物身上,彼此相互干扰各自的精神世界,不安定的个体就这样诞生了。」
神情严肃的妮欧利耶点头赞同他的回答。
她环抱着双臂,仰头看着天花板,像在喃喃自语般继续如此解释。
「真是有够会找麻烦。明明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顺利的实验。幻兽与生化物的依附体什么的,该不会以为让两者合体之后能变得更强吧?」
「…………」
她一个人嘟哝着。
米索拉反射性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压回心底。
——你不知道有完成体(飞儿)吗?
并非不完全的依附体,而是完美的调和体。
神性幻想种菲欧拉米莉丝的寄主——天使型生化物「飞儿」。
然而飞儿的情况是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召唤菲欧拉米莉丝前来这个世界。对神性幻想种(菲欧拉米莉丝)而言、对次世代新生物而言,她们各自就是唯一能够接纳对方的存在,这点彼此之间都有自觉。
关系并不像普通的幻兽与生化物那样。更重要的是——
……模仿老师。
……这种事哪有可能轻易办到。
如果能做到,米索拉的方程式早就量产了。暴君就是连这种事都搞不懂的研究者,只凭偷瞧安娜斯塔西亚一部分的研究而模仿出来的失败品。
「我明白内情了。所以是要我去帮忙阻止暴君吗?」
他知道幻兽与新约召唤的存在。
拥有镇压生化物的经验,且身分既不是理装执行者也不是镇暴机动部队。以压制暴君的角色来说,他是满足了各项条件的最佳人选,所以才会被这些人给挑中吧。
不过——
「阻止?咦?我以为你会更聪敏呢。」
妮欧利耶的回应却是神情歪曲的苦笑。简直就像当教师面对脑筋不好的学生,烦恼着该如何说明时会出现的那种「为什么听不懂呢」的苦笑。
「什么意思?」
「是对那只生化物进行『破坏』。因为已经知道不管阻止这可怜的野兽多少次,最后都还是会失控,就算镇压也没有用。」
「要破坏暴君?」
实验大楼门厅被寂静垄罩。
米索拉的叫声在几度震荡出回音后传递到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处。
——破坏。
——这个暗语意味着杀害生化物。
「……唔!」
飞儿的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制服。
她的手不住微微颤抖。
「别开玩笑了。你轻描淡写地说些什么啊!」
「为什么?本来就是这样啊?为了不要出现更严重的失控造成危害,中央统合树当然也批准了暴君的破坏许可——」
「我就是不能相信这一点!」
米索拉的语调蕴藏怒意,同时两手握拳。
「你们只是想要回收附身在暴君身上的幻兽吧。难道不是吗?」
「咦?这次就聪明多了。」
妮欧利耶睁人双眼。
幻兽依附在生化物『暴君』身上。
就中央统合树的立场来看,他们想对大陆政府隐瞒曾经做过那项实验:而妮欧利耶他们也想避免幻兽的存在在『这一边』的世界流传出去。
为此打算湮灭证据。
为此进行破坏暴君的策略。
「幻兽一旦用尽力气就会回到原本的世界对吧?所以普通做法并没有办法让幻兽停留在这个世界。如此过于轻怱之时却出现了暴君这个例外。这对你们的世界而言可一点都不是件有趣的事。这才是真相吧!」
「…………」
身穿套装的女性瞇起双眼细瞧他。
「你这孩子,有点危险吶。」
表情一变,不再装胡涂。
双眸明显透露出敌视与警戒。
  「正如你所想象的那样。依附在暴君身上的幻兽已经留在这世界相当长的时间。当然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反正幻兽是『我们这边』的存在,得赶快将它回收……不过……」
妮欧利耶旋即转身,高跟鞋坚硬的鞋跟声亦随之响起。
「中央统合树也太马虎了?这和我听到的传闻差很多。抛出情报当饵使其上钩之后就会乖乖遵从。看起来并不像这种类型的孩子。」
「妮欧利耶,这件事——」
「果然还是算了。找你帮忙的计划中止了……你很敏锐。何况将来也有可能成为SIREN的研究者,让你协助这个计划,告诉你太多关于幻兽的知识的话,似乎不太妙。」
身为召唤士的妮欧利耶如此评断。
既是对米索拉的称赞,同时也在宣告将与他敌对。
「……啊,最后给你两个忠告。」
她依旧背对他们。
「第一点,建议你以及包含你身边的友人在内,都不要太深入探索两个世界的『关连』。尤其是别做出逼近中央统合树直取核心之类的举动,其危险程度将远超过你的想象喔。那里潜藏了绝对不可以碰触的禁忌。」
「中央统合树……」
「然后是第二点,不要妨碍我。否则你会得到惨痛的教训唷?」
妮欧利耶从上衣领口掏出某样东西。
是片新绿色的嫩叶。
握在她手中,看起来不过是一片树叶的东西竟宛如自己在发光一样受淡绿色光芒包围。无数的发光文字有如螺旋状的漩涡般逐渐形成一道圆环。
——新约召唤的触媒。
「新约召唤!飞儿,趴下!」
「开启第四位『绿的概念』。」


——「Rh/ s hec ele Selah(讴歌世界的门扉)」——


嫩叶从妮欧利耶的手掌滑落。
同时,从这个形成在新约召唤的触媒正上方的光之圆环里头,有无数条好比米索拉的躯干般粗壮的巨大浓绿藤蔓攀爬出来。
「唔!不是幻兽?」
「嗯,只是单纯的植物。在我的故乡里最生气勃勃的古代树所长出的嫩芽。」
  只不过是藤蔓。然而这藤蔓却宛如增生般逐渐膨胀,把走廊整个阻塞住,甚至还像蛇一样扭曲蠢动。
「很快就会消失,别担心。那就这样喽?」
在蠢动的藤蔓另一侧。
妮欧利耶从实验大楼的紧急逃生口扬长而去。
「……米索拉?」
一直保持沉默的飞儿在米索拉背后战战兢兢地探出头。
「…………」
「我明白,不要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
身为天使型生化物的少女一动也不动地仰望他。
暴君的真实身分。听在飞儿的耳中当然会认为对方和她一样是生化物与幻兽融合在一起的生物。所以她才会出现这种反应。
知道世上存在着和自己境遇相同的生化物。
——那令人悲怜的失败品。
妮欧利耶的目的是破坏它,中央统合树也默认了此事。
「……米索拉,拜托。」
少女从背后虚弱地环抱住他。
「救救那个名唤暴君的孩子……那孩子一定和我一样。失控……并非出自本意。只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才失控而已。」
「我明白。」
米索拉回答,他用力地握紧拳头,掌心都被他握到泛白。
「接下来就是竞争了。我和妮欧利耶的……」
暴君将从SIREN外头被运送进来。
中央统合树与妮欧利耶的目的是乘机对其加以破坏。
另一方面,对此毫不知情的第三卫星都市则委托了他自己、京花,以及无级理装执行者耶丽丝去担任警备。
「从妮欧利耶的语气听来,好像已经料准运送途中暴君会发生失控。」
既然如此她等待的良机当然就是暴君失控之时。
想必会趁周围变得一团混乱时现身。自己必须赶在她之前先镇压住暴君并确保其安全。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完全依附体。老师留下的研究所导致的不完全再现结果就是这个吗……」
金发少女一动也不动地仰望自己。
在少女的贴近之下,米索拉静静闭起双眼。
「米索拉……」
「我明白。我会去阻止。不但阻止还绝对会救它。被取名成暴君,这绝对不是老师希望看到的结果。」
在进行完整调和体的研究过程中所提出的不完全方案。
正因为知道其中隐含缺陷,安娜斯塔西亚才会自行破坏研究档案。
但中央统合树却将档案复原,导致暴君这种禁忌之兽诞生于世上。
——老师销声匿迹的现在。
——不由我去帮助那家伙,又还有谁会帮它呢?
「回第二保健室去。去跟苏娜教授拿暴君的制造报告书。」
米索拉的手搭在飞儿的肩膀。
「从头调查那是怎样一个生化物。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是!」
领着用力点头称是的少女,米索拉走出了实验大楼。


==========


学园研究机构·学生大楼校舍后侧——
这地方既看不到学生的身影也听不到人声,可说与喧闹无缘。
「…………」
静谧的空间中。
在校舍阴影处有棵郁郁葱葱的树木,一个人影倚靠在树干上。
「……真不甘心。」
红发少女在此咬唇独自喃喃。
端正的五官因为难过与不甘而扭曲,眼睛角落甚至浮现一颗水珠。
「耶丽丝……」
少女——京花脑海中描绘着身为无级理装执行者的姐姐。
她比学园中的任何一人都美、都强,在校成绩也总是在学园中名列前茅。在同学年学生的推荐下,她甚至担任起评议会的学生会副会长。
她无庸置疑是代表学园的才女。就京花来看,也找不到任何可批评的地方。
……身为理装执行者也好。
……身为学生也好,都找不到任何能赢过耶丽丝的地方。
  而今天也是。


『耶丽丝,你轻蔑雷大人!』
『反正不过是个停留在Ⅰ级的男人。』


不光是自己,就连自己尊敬的男性都被否定——
可她还是什么事都办不到。
就像今天的对战,她可是独自一人一天又一天的训练,拟定作战计划之后才出面挑战,
尽管如此她到最后也还是无法瓦解她那一身悠然自在。
「为什么,为什么啦!……我明明就那么努力了……还是得不到回报?」
京花咬着下唇,低头端详自己的双手。
——烧伤遍布的手掌。
——与这年纪的女孩不相符,伤痕累累的手掌。
她本身的能力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水」所生成的「C3N3H5O9」,一种具有强大爆炸威力的有机化合物。
在气爆热风与高温的直击下,她自己不可能毫发无伤。
  一边忍着激烈痛楚,一边重复呕心沥血的训练,明明如此……
  
『拳头和巴掌,你喜欢哪一个?』
『那就巴掌吧。被奴家的拳头一揍,你这张脸可就粉碎了。』


……一败涂地。
那时如果没有米索拉出手阻拦,自己就会在几十个观众面前,留下一脸红肿的巴掌印,摔倒在地面。
米索拉及时在她受到如此羞辱前阻止了这件事发生。
真的应该向那少年道谢。如今冷静下来之后再次这么觉得。
可是当时在那场面下,她对耶丽丝的愤怒超越了理性,没办法说出那么率真的话。对于这点,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不过,现在再说什么道歉的话。
……想必那家伙也只会回答「我没做什么」。
所以,至少再有下次的话,要好好道歉。
下次一定要。
「…………」
伸指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做个深呼吸。
「……啊——不行,京花!怎么可以变得如此悲观!在这种地方垂头丧气,一个管花多少时间都无法成为雷大人的搭档啊!反省时间结束!」
为了说给自己听,她刻意放大音量。
「今天也要特训,特训!要变强,然后让耶丽丝惊讶得张大嘴巴!」
紧紧握住拳头。
京花离开了鸦雀无声的校舍后侧。


==========


红发少女渐去渐远。
校舍屋顶有一抹身影俯瞰着这一幕光景。
「……依旧是那么单纯的思考回路啊,京花。」
一阵风呼啸吹过。
风拨弄了她的制服,撩动了她的银发,耶丽丝·阿森纳轻启双唇。
「不过,现在就是该这样。以超越奴家作为目标,完全不成问题。」
  慧黠的灰色双眸。
在其深处蕴含了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变强吧。未来也打算以理装执行者的身分活下去的话,你需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强劲。无论是精神上或肉体上,能有多少成长全看你自己了。」
伸手轻拨被吹乱的发丝。
「变强之后再去追寻其意义,也不嫌晚。」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无级理装执行者便优雅地转身离去。


2


黑夜的帷幕静静垄罩SIREN。
第三卫星都市第9区域。
在夜色渲染下的天空,别说是雨云,就连一丝残云都看不到。繁星点点的下方,民宅与大厦窗户透出的灯火也一盏一盏地熄灭。
在这样的深夜里——
『唉唷?米索拉你怎么了?怎么一脸严肃地在读像论文的东西呢?』
蒂妮从厨房走了出来。
刚才用完稍迟的晚餐后,才拜托蒂妮收拾那些碗盘。
「咦?碗盘已经洗好了吗?」
『飞儿说她想要帮忙,所以从今天起晚餐后洗碗盘就是飞儿的工作。所以呢?是什么样的论文?有趣吗?』
在生化物之中,精灵型与妖精型以好奇心尤其旺盛而闻名。
妖精型偏好人类小孩的玩具以及模样新奇的东西。
另一方面,精灵型则对学者阅读的学术书籍兴致勃勃,蒂妮也不例外。
『研究论文?』
「不,这是生化物的制造报告书。在学校跟苏娜教授拿的。」
蒂妮弯身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的同时,米索拉将厚重的报告书举高给她看。
暴君的制造报告书。
从制造地第四卫星都市送往大陆政府,再由大陆政府提供给SIREN的镇暴机动部队作为参考数据,最终则交到米索拉手上。
『下一个生化物的镇压用资料?』
  「嗯,可以这么说。现在还只是随便翻翻。」
从生化物的组织构造到智能程度、各种体能数值、特殊事项。
像实验失控等这类能预先判断出该生化物将会产生失控之际,该研究所就会事先提供数据。
『哦,以三头兽为原型的生化物?啊,之前说的那个暴君啊。模样看起来就像有三颗头的黑色大狮子呢。看米索拉这么认真阅读报告书,就表示它很强喽?』
「关于这件事,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门铃声。
表示有人来访的电子音乐在客厅中响起。时间是一般人家都已熄灯的深夜,不过正因为如此,能猜想得到的访客唯有一人。
『是我。』
「果然是雷雷,你也太晚了……」
客厅角落有台附有屏幕的室内对讲机。映照在液晶屏幕上的是—级理装执行者,穿着一身与背后的夜色同化的大衣。
「竟然还专程跑来我家。」
一打开门,就看到单手握着罐装黑咖啡的雷贝特。
「……是说,你刚起床啊?」
「我刚起床。也听了你的留言。」
一听完妮欧利耶的话,米索拉便立即留言到雷贝特的认证里。他留话时是白天,已经是六个多小时前的事了。
「不愧是夜猫子……」
「有两件事。你在留言中提到的暴君,还有那个天使。」
理装执行者站在玄关处并小心翼翼地回头确认背后是否有其他人影。
他伸手取出闪着银光的认证。
「我记得我曾提过,透过认证的通讯内容会在中央统合树的电子情报网中留下记录,使用认证谈话时要小心。」
「所以才专程来我家啊?既然如此就进客厅说吧。」
「在这里就可以,不过你先把门关上。」
米索拉站在玄关处的走廊。
相对地,黑衣理装执行者依然站在玄关处。
「首先是你管理的那名天使。」
是指身为天使型生化物的飞儿。
其精神世界深处还沉睡着另一个属于神性幻想种菲欧拉米莉丝的精神世界,到这边的详情都已经转达给雷贝特了。
「今天早上我前往中央统合树的生物安全管理局,敦促他们对福音机关提高警戒。名义上当然是以有外部组织想盗走罕见天使型生化物的说法。尽管如此,料想得到的对应方式顶多就只是增加镇暴机动部队的巡逻吧。」
「……谢谢。就算这样也已是帮了大忙。」
「最终说来,还是你自己得抱持着彻底守护天使的觉悟。既然不打算将她送去中央统合树的危机管理室……」
走廊的尽头。
雷贝特稍微瞥了客厅的方向一眼,发出叹息。
「我就从结论说起,让那个天使成为你们学园研究机构的学生。」
「这果然还是最好的方法啊?」
「蓝之第三相认得你的长相。得预先推想,那些家伙只要有意执行,就能马上锁定这个家,趁你不在的时候硬闯进来。」
理装执行者敲了敲背后的门屝。
「再多打几道锁也没用。凭幻兽的力量,能毫不费劲地连门一同破坏硬闯进来。」
「……所以才会考虑学园研究机构啊。说得也是。」
「学园是个巨大组织,不仅距离镇暴机动部队的据点很近,还拥有八名虽为学生但同时也拥有理装执行者资格的人,再加上和你同世代的学生有两干人左右。」
「是要藏树于林吗?」
「在抵御力上可说是最适合的地点。若要说还有什么课题尚待解决——」
「放学后,如果我和雷雷去执行镇压生化物的任务的时候?」
理装执行者默默点了头。
即使白天能将飞儿藏在学园研究机构之中,回家后依旧是个问题。倘若由于无预警的生化物失控而接到召集命令时,当自己前去镇压生化物,就无可避免会导致将她留在家中的局面。
如果福音机关乘机突袭,那就无法可想了。
「是有个方法,让那天使登录成你的支持者,与你同行。」
「这方法我也想过,只是……」
米索拉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什么情景会比生化物失控时的模样还不堪入目。
……看了只会让人难过而已。
假如家里养的小狗突然发狂变得凶暴,饲养它的家人想必会大受打击吧。肯定会希望小狗能够回到原本可爱的模样,不愿再看到它凶暴的样子。生化物的失控也一样。
「我不太想让飞儿看到那景象……」
飞儿是天使型生化物。
让她看到自己同胞失控的模样是件残酷的事。
——这点对米索拉而言也是如此。
——初次和老师一起目睹生化物失控的那一晚,他也因此苦恼得睡不着觉。
正因为深爱生化物才会有这种苦恼。
他不想让飞儿有相同的经历。所以他甚至无法开口提议说镇压失控生化物时要带她一起同行。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应该只有问天使本人了。之后你再确认她的意思。」
雷贝特颔首。
就在这时——磅!硬物破碎的声音传了出来。
随后旋即听到在客厅的蒂妮惊慌地大呼小叫。
「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飞儿弄掉了盘子。」
米索拉抚着额头苦笑。
「她听到我们的对话了,生化物的听觉很灵敏啊。」
大概是不自觉地听到出神吧。
过度专心聆听与自己相关的话题,所以手上清洗的碗盘才会不小心掉落。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就换成与现今相关的话题吧。从大陆政府输入进来的暴君,运送日是在后天正午。」
「会不会太快了?」
「它是只不知何时会失控的个体,所以大陆政府也恨不得早点脱手吧。然后就如你所担忧的一样,那个体毫无疑问正是幻兽的依附体。」
「是吗……」
暴君是依附体的情报仅来自妮欧利耶。
因为也疑心她可能还另外隐藏了什么重要情报,所以为了求证情报的正确性,米索拉请雷贝特去确认。
「雷雷不参加这次的行动吗?有你在的话会安心不少。」
「很难,毕竟第三卫星都市已决定将本案委托给无级。」
  Ⅰ级理装执行者用淡淡的口吻说道。
「在这次运送暴君的任务中,由无级的耶丽丝·阿森纳全权指挥。她指派的理装执行者大概也多是顺从她的人。我要是加入其中,只怕会被分配到吃力不讨好的角色。既然如此,倒宁可由你单独参加。」
「……是吗?苏娜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
米索拉不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雷雷,你那天有事吗?」
「我有别的委托。既然不能参加暴君的任务,我就会去加入那一边。这委托来自我熟识的研究所,没有理由拒绝,傍晚前应该就能结束吧。」
「我懂了,暴君这边,我会想办法。」
「期待你的表现。要谈的事就这些。」
简短地交代完一句后,—级理装执行者就转身背对他。
打开门,他离去的身影仿佛融入深夜的大气中愈来愈模糊。米索拉目送他离开——
「……再来就是飞儿了。」
米索拉开口嘱咐自己。
他快步走向客厅。
该说正如所料吗?她人就坐在椅子上静静仰望自己。
不过,有一点超出他的预期——
「呃……为什么面前有块松饼?」
「……米索拉,我要把我的最后一块松饼给你!」
金发少女把浇了枫糖浆的松饼连同盘子一并推到他面前,看她一脸愁容,仿佛是献出自己所有的财产一般。
「这是我藏在冰箱深处的最后一片。」
「……会放到坏掉吧。算了,先别管那个,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那个……意思就是说,我想和米索拉一起去!」
咯答!随着轻微的碰撞声,飞儿站起身来。
她的蓝色眼瞳让人感受到坚强的意志。
「你们在玄关说的事,我都在厨房里听到了。」
「……你是指暴君的事吧。」
「关于镇压失控生化物的事,知道米索拉在意我的感受让我很高兴,看着和自己一样的同胞在眼前失控的确很痛苦,就算跟着米索拉一起去,我说不定也无法成为什么战力,只能躲在角落,可是……」
  少女紧咬下唇。
她伸出左手捂住胸口,像在努力挤出一字一句地继续说:
「唯独后天的任务,无论如何我都想与你同行……因为那孩子和我有同样的境遇,就某方面来说,它是因为我才沦为牺牲品。」
「这点是你多虑了吧?」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对它视若无睹。」
飞儿露出竭尽全力的微笑。
故作坚强的姿态,反倒让人觉得她比谁都还来得脆弱——
「而且我想知道。」
「想知道?」
「妈妈的研究。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懂她在研究什么,只是隐约知道她是个研究生化物的人。来到SIREN,然后四处逃跑的时候也一直都不清楚……」
桌子上方。
放了一叠厚重的研究报告书,少女把手搭在那上面。
「不过,我再也不只是想要见到妈妈了,还想知道更多妈妈的事。连同妈妈创造出『我』的用意、以及让菲欧拉寄宿在『我』身上的意义,我都想自己去确认……和米索拉你一起去。」
「所以才想去见暴君是吗?」
「我明白其中的危险……虽然害怕,但我有种感觉,如果这样就退缩,我会永远都看不到妈妈所描绘的理想世界。」
宛如宝玉般的蓝色眼眸静静地表达诉求。
「所以拜托你。」
「…………」
对此,米索拉没办法立刻给予回答。因为这是飞儿认真思考下所得出的结论,所以他认为自己也必须认真三思后再回答,因此才沉默。
「那,那个,米索拉!」
或许是把它误解成否定的意思了吧。
飞儿的语气有些焦急,身子横过桌面往前一探。
「我,我知道了。那么我来帮米索拉挝背!」
「不,不。不用做这种儿女孝顺的行为。」
「那……虽然很害羞,但我愿意在浴室里再次帮米索拉洗背喔!」
「……饶了我吧。」
  米索拉摸着头,打从心底发出疲累的叹息。
「好啦,好啦。总之先跟京花谈谈。告诉她你也要一起去。」
「唔!真的吗!」
飞儿在实验大楼展现的生物发光。先别考虑菲欧拉米莉丝的那种超脱规格的光量,能够在瞬间发出像她那样的光芒就已经足以作为闪光弹了。
如果有什么万一,她还能够飞翔,这么想来,飞儿应该有能力确保自己的安全。
「……再来就是联络京花了。」
在第二保健室时,已经说好由京花接受苏娜教授的委托。换句话说,照现在这样,自己就算出现在暴君的运送现场也只会被视为不相干的人。
「先拜托京花让我登录成她的支持者,然后再让飞儿以我的支持者登录上去,这样的形式应该可以吧。」
米索拉取出有通讯功能的认证。
然而,不管发信声响再多次,也等不到她接听。
「会不会已经睡了?」
「不,我想是在训练中。」
米索拉穿上制服,对飞儿招招手。
「走吧。最好在今天把事情都商量妥当。」
「咦?呃,要去哪里呢?」
「理装执行者的训练设施。京花每天都会去的地方。蒂妮,拜托你看家喽。」
米索拉交代完,就领着飞儿走出家门。


3


第7区域——
第三卫星都市中最狭小且最特殊的区域之一。这里看不见任何一间民宅,相对地,占地广大的研究设施在此林立。
其中的更中心部。
巨蛋型的巨大建筑物在黑漆漆的夜晚中,辉煌地大放光明。
「……好大的设施喔。」
飞儿站在正门仰望建筑物。
「京花人在这里吗?」
  「十有八九。她家离这里很近,每天晚上会来这里进行训练。」
理装执行者专用的特殊训练设施。
正确来说,是培训设施。在中央统合树接受过N因子手术的人专用的训练机构,直到他们将能力运用自如,取得理装执行者的资格为止。
取得资格之后,也能够依据本人的意思使用训练室。
「我们也可以进去吗?」
「以观摩的名义的话进得去。不过不能使用房间。」
他们从正门走到里面的柜台大厅。
几十张椅子与巨大圆形柜台处出现在眼前,尽管是在深夜,除了他们之外也已经有十多人排在柜台前,或坐在等候席等待。
「嗨,华莲,好久不见。京花现在在吗?」
「好久不见,米索拉。」
一个娇小的少女头上戴了一顶机械帽,帽沿压低到眼睛左右。
灰色套装上披着白衣的她快速地在手上的终端机输入内容。
「艾丽斯贝尔·伊亚·京花——现在正在使用设施三楼的G室,上锁中。」
「可以借我那房间的钥匙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还是要警告你有危险喔。你也很清楚她的能力才对。一旦被气爆热风卷入,后果可得自行负责喔。」
「没问题。好,飞儿,走吧。」
从白衣柜台小姐手上接过黄铜色的钥匙后,米索拉指向升降机。
训练设施三楼。
纯白的天花板,以及纯白的地板与墙壁。虽然用色上充满整洁感,但反过来也可以用单调死板来形容这条走道。之所以没有窗户是为了防止有人借机偷拍理装执行者的情报,天花板上常设多台监视器监控楼层。
「好厉害,情报管理做得好彻底……」
「因为他们和生化物同为中央统合树的至高机密啊。听说在SIREN 境外几乎没有理装执行者。」
飞儿紧贴在自己身后走着。
配合她的步伐在走廊上前进一段路后,米索拉用眼神示意她位于前方的房间。
「她是说G室对吧。飞儿,稍微后退一点,我要开门了。」
「咦?」
「京花那家伙正在训练中。所以一打开门,就有可能突然被气爆热风与火焰卷入。」
  等飞儿一后退,米索拉自己就站到房门前。
跟柜台小姐华莲要来的房间钥匙一插入辨识装置,厚重的机械门就分成上下左右四个区块打开来。
「啊!京花人在里面!」
「看起来充满干劲呢。是为了后天的任务做准备吧。」
半径二十公尺的圆形房间。
天花板上镶嵌式的照明亮堂堂的非常耀眼,柏油地板上再铺满细沙,墙壁则由好几片耐冲击板叠成。
在这个训练场中。
「喝!」
可以看到理装执行者少女飞舞在高高的空中,引以自豪的红发随风飘扬。
她穿着学园研究机构的运动服短裤,上身是露出肩头的背心。两手握着白天与耶丽丝一战时也有用上的小颗撞球。
突然有圆盘以超快速度飞掠过天花板。
原本这东西是被设定为用散弹枪等武器以射击的方式来击落,京花却只凭甩动手腕的投掷动作就将它们接连打落。同时——
轰!猛烈的爆炸声随之响起,圆盘就被红色火焰与气爆热风给吞没。
「爆炸!咦,为什么……?」
「对了,飞儿你是第一次见到京花的『炸弹』吧?」
飞儿惊愕地看着圆盘在空中爆炸,变成无数枚碎片四处飞溅。
三座三孔飞靶发射机。
一座发射机可射出三枚圆盘,合计共发射出九枚,但全部都在半空中被撞球给击碎,被爆开的火焰裹住而消灭。
「那个球里头装了火药吗?」
「不,那只是普通的撞球。爆炸的原因是涂在球体表面的无色透明液态炸弹。」
「液态……?」
「那就是『二次世代型』理装执行者的能力。机会难得,最好是请本人直接向你说明……喂——京花,这边,这边。」
米索拉放开声量大喊并挥手示意。
稍过片刻,等到京花在柏油地面上着地时才终于回头看向这边。
「米索拉?你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连飞儿也?」
「你也太慢发现了。来这里是有事要跟你谈。」
  说完,米索拉就把宝特瓶饮料抛了过去。
那是从一楼大厅设置的自动贩卖机买来的慰劳品。
「哦,还真贴心啊。」
从下颚滴落的汗水多到如瀑布的京花接过宝特瓶。
「……所以,怎么了呢?专程跑到这地方来,是有什么急事吧?」
「是没错啦。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向飞儿说明你的炸弹?还有理装执行者的二次世代型与一次世代型的差异也顺便喔。你不是刚好为了这事与耶丽丝学姐起冲突。」
「你有兴趣听吗?」
「有!」
飞儿用力点头,眼神充满好奇。
面对如此回应的少女,京花将手掌贴在接过的宝特瓶瓶盖上。
「简而言之,就是这样。」
砰!小小的火花迸了出来。
在气爆热风的施压下,原本塞在饮料瓶口的盖子弹飞出去。
「咦?咦?好厉害!这,这是为什么呢?」
「这没什么了不起啦。」
也许是飞儿率真的反应很有趣吧,京花的嘴角也稍微和缓了点。
「那么飞儿你对理装执行者了解到哪个程度呢?」
「……呃,我记得的是,接受过『N因子』手术,还有能够发挥重反应加速以及可逆生成。」
天使型生化物屈着手指,同时乱无章法地回答。
「……大概就这样。」
「很够了啊。总归起来那就是全部了。」
京花和颜悦色地微笑。
「想成为理装执行者的人,绝少不了在身上植入生化物构成要素N因子的适性手术。过并不是全部的人都能进行。适合率不在25%以上就不能动手术。术后能施展的能力就是飞儿刚才说的可逆生成喔。它就像理装执行者的力量泉源。」
可逆生成——指的是使用者能根据自我意识操纵体内的化学反应。
比如说,促进毒物的分解反应就成了解毒,受到生化物攻击而负伤时,就可以大量产生血小板和凝血因子(血纤维蛋白原)来帮助止血等等,应用的领域很广泛。
「和重反应加速不同吗?」
「这部分也常被误会,严格说来它属于可逆生成的一种应用。利用可逆生成来影响体内的ATP生成及神经冲动传导这两种反应。可是因为这必须让两个不同的生物化学反应同时且准确地加速,所以在习得上极为困难唷。」
京花边喝着饮料边解释。
「重反应加速在与失控生化物战斗时是绝对必须的,所以才会特别另外帮它取名。除此 之外……比如解毒或止血、阻断痛觉等等用途,一般来说就会称为可逆生成喔。到这边,你大致上已经知道了吧?」
「……呃,米索拉也曾向我说明过。」
「那就是后续啰,也就是二次世代型与一次世代型的差异等等。」
「对,对!就是这个!」
「这在于N因子适合率的差异喔。虽然存在个人差异,但适合率从25%到44%为一次世代型,45%以上就是二次世代型。由我来开口虽然有点怪,但二次世代型很是稀少喔。不只是人数,就连附带的专属能力也各有不同。」
砰!她的指间燃起微小的火花。
尽管规模有所差距,但这和刚才破坏圆盘的爆炸现象一模一样。
「二次世代型与一次世代型的差异在这,理装执行者的可逆生成一般被认为只能影响人体内自然发生的生物化学反应式,不过近年判别出唯独被称为二次世代型的理装执行者,还能利用可逆生成操纵理应不会发生在人体内的化学反应。因为是二次世代型才办得到的可逆生成,所以就叫『第二可逆生成』。完全不拐弯抹角的名称,应该很好憧吧。而我能干预的就是叫C3N3H5O9这个有机化合物的生成反应。」
「……硝化甘……油?」
「就是炸弹喔。」
硅藻土炸药(注:瑞典科学家阿尔弗雷德,诺贝尔于一八六六年发展出来的炸药,主成分为硝化甘油与木屑或其他可吸附液体之物质)——史上最有名的火药,作为其原料的物质就是C3N3H5O9。
在体内产生这无色液体,再与自身的水分混合后排出体外,这就是京花的专属能力「百分之九十九的水」的真实面貌。
第二可逆生成的专属能力会依照个别作用而命名,京花的亦如是。
「再来就是在触手可及的东西涂抹上这个。像刚才一样涂在撞球上的话,球就变成炸弹了。」
「喔……所以圆盘才会爆炸啊。」
飞儿的表情已是充满敬佩。
「好厉害!你每天都做这样的训练,而且努力到如此汗流浃背啊。」
  「那并不是汗水喔。」
「咦?」
「飞儿,先跟你说一声,你最好不要碰触现在的京花喔。」
米索拉用眼神示意穿着背心的京花,对飞儿摇了摇头。
「会爆炸喔。」
「咦?」
「京花身上看起来像汗的东西并不是汗,全部都是液态炸弹喔。」
从背心滴落的汗水如雨下。
其真面目正是包含了C3N3H5O9的无色透明液态炸弹。要是不小心碰触她,对这点冲击产生反应的液态炸弹就会当场爆炸。
「不愧是名列不想拥抱的危险女孩前三名……」
「吵,吵死人了!才不会爆炸哩!」
京花满脸通红地大叫。
「平常我都克制了能力,像这样进行训练、产生炸弹后,也会拿专用的化学纤维毛巾好好擦拭,所以没问题。我明明彻头彻尾都很安全,可偏偏米索拉夸大其辞,所以我才会在去年的学园祭中获得非常有损名誉的称号——」
她擦了擦滴落下的汗水(实为液态炸弹)。
随后,砰!连同微弱的爆炸声,京花竟被无数的火苗笼罩今身。
「京花自爆了!」
「……看吧。我才刚说完。」
其实京花的N因子适应率高得惊人。
她的第二可逆生成的反应规模以及能力极强,因此至今就连京花本人也无法完全操控自如,成为她烦恼的源头。
「京花,你还好吗?」
「……咳。没,没事啦。平常都不会怎样,只是一旦注意力下降,我就会无法克制住能力。因为这样才会任意爆炸,所以训练非得在这种地方进行不可。毕竟头发会弄得全沾上煤灰,衣服也被炸得破破烂烂——」
全身冒烟的红发少女摆了摆手。
背心变得坑坑洞洞,底下穿的内衣也烧焦的关系,白皙匀称的上半身跟全裸没什么两样。
不过分突出且形状优美的双丘,以及纤细不堪一折的柳腰。从被垂淌的汗珠濡湿的颈项一直延伸到腋窝的线条也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性感。
  在京花的训练中,这是司空见惯的光景。
  然而很不凑巧,偏偏今天还有个异性少年同时在场——
……呃?
……糟糕,难不成我不应该待在这里?
京花茫然地交互看着自己裸露的上半身以及米索拉。
然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米索拉这白痴!寡廉鲜耻、差劲至极!就连雷大人我都没让他见到这么令人害羞的模样啊!」
红着脸、惊慌失措地遮掩胸口的少女发出有如悲鸣的厉声尖叫。
「被别人看见我这副模样,我不就嫁不出去了!看你要怎么补偿我!」
「等,等等,京花!你冷静下来,我并没有错。是说无法克制住能力的你本身才有问题吧,冷静下来想想——」
「你·给·我·闭·嘴!我要你现在马上出去啦!」
「就算这样也不用对我丢炸弹(撞球)吧!再危险也要有个限度。」
  京花投掷过来的撞球让米索拉一边左闪右避一边飞也似的逃出训练室。
  
  少年离开房间后。
  
「……那笨蛋真是!」
京花脱下已变得坑坑洞洞的背心。
上半身一丝不挂。毫无赘肉的腹部线条,以及每天受训锻炼出来的体格。她站立的姿态散发出优美的气质,令飞儿不禁看傻了眼。
……明明才想说要谢谢他今天在我和耶丽丝打架时,出面帮忙制止。
……这下不就完全没那气氛了。
「京花,你有衣服换吗?」
「这我可不会疏忽喔。因为像这样自爆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京花带着些许自嘲地回答,一面从书包取出学园研究机构的女学生制服。她利落地换上后,就用手指梳整蓬乱的头发。
「京花,请你先暂时不要动。」
「嗯?」
「你的脸沾满了煤灰。」
飞儿拿出自己的手帕帮京花擦拭脸颊。不仅是煤,就连地板上铺满的砂石也扬起厚厚一层灰,所以沾在脸上的净是砂与煤。
「好了!这样就干净了!」
「谢,谢谢。」
天使型生化物出乎预料的行动让京花情不自禁红了脸。虽说喜爱亲近人类的生化物为数不少,可一旦见到与人类如此神似的面容冲着自己微笑,即使明知她是生化物,说也奇怪,心里还是变得挺害羞。
「好厉害啊。米索拉说京花你每天都会在这里练习。」
「……因为不努力不行啊,像我这种凡人。」
京花自嘲地耸了耸肩。
「你在第二保健室时也听到了吧,我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你是说那个叫作耶丽丝的无级理装执行者吗?」
「她是个天才喔。姐姐真的是生来就该成为理装执行者的天才。」
学园研究机构中的最高年级生。
其基础能力自然也很高,但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专属第二可逆生成。
因此她才成为无级。
SIREN中最强的五个人。没有哪个理装执行者不识其名。
——无论学业或运动,从小就没有一项能够胜过姐姐。
  ——就连身为理装执行者也是。
「很好笑吧。完美到不行的姐姐是无级理装执行者,当然在学园研究机构中唯独她一人是如此。可妹妹(我)却不管过多久都还无法从Ⅱ级往上升。」
如此诉说的红发少女所露出的微笑……
即使是身为生化物的飞儿也能轻易想象到那绝非意味着开心。除了笑,别无他法,只有已经尽人事却依旧无法如愿以偿的败者才会知道这感觉是什么滋味。
「可是……京花,你已经努力到精疲力尽了。」
「啊,这个吗?这没什么大不了。」
手上的烫伤痕迹。
为了隐藏这点,京花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不过,现在再藏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重反应加速的连续使用再加上第二可逆生成的使用。不管她在脸上挤出多少快活的神情,浓厚的疲惫依旧浮现于其上,掩饰不了。
因此飞儿才会如此担心。
「不过,我觉得京花好厉害!现在是Ⅱ级对吧。理装执行者是从Ⅲ级开始算起,所以你已经升了一个等级了——」
「没有喔。」
「咦?」
「被认定为二次世代型的理装执行者是从Ⅱ级开始算起,而最高阶的无级也同样是特别为了二次世代型所设下的阶级唷。」
一次世代型始于Ⅲ级,最高阶是Ⅰ级。
二次世代型则始于Ⅱ级,最高阶存在着位于Ⅰ级之上的无级。
「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咦?」
「你想想,为什么要那么优待二次世代型呢?起点不同那还无话可说,可以施展第二可逆生成的二次世代型的确打从一开始就比较优秀。可是一次世代型中也有很多厉害的人物,像雷大人就是,虽然是Ⅰ级,但明明实力与无级相比也毫不逊色。可因为他是一次世代型所以Ⅰ级就是他的终点。不管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升为无级,你不觉得这架构有问题吗?」
「…………」
「唔。对,对不起。对身为生化物的你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察觉到自己一股脑儿地吐出想法,京花慌张地别过脸。
但金发少女却——
  「没关系。我愿意听。京花愿意说给我听,我很高兴。」
「……高兴?」
「是。因为那对京花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对吧?所以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理解,但我想努力听你诉说。」
飞儿的脸上浮现满面笑容。
「嗯?」
「……你……该不会非常善体人意吧?」
「?」
「不,没什么啦。」
虽说生化物往往很类似自己的管理者,但个性像到这种程度也太稀奇了。
——单纯的善意。
——米索拉帮忙阻止我与耶丽丝的争端时也是这种感觉。
「那个……雷大人是哪一位呢?我只是不懂这一点。」
「雷贝特·雷·莱克西兹。你没从米索拉口中听过这名字吗?」
「啊,我大概知道了!就是米索拉称呼为『雷雷』的那个人吧!」
飞儿豁然开朗地拍了拍手。
「…………」
「啊!如果不想说的话并不要紧!我每次一有在意的事就会马上脱口发问。很厚脸皮对吧,不好意思。」
「……他是我憧憬的人。」
Ⅱ级理装执行者少女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嘟哝地道出:
「刚满十岁没多久,我就动了N因子手术,因而知道了自己属于二次世代型。不过那时年纪太小,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又光凭这点自以为了不起,误以为自己很厉害就藐视一次世代型的理装执行者。」
「跟现在正好相反……?」
「没错。当时指导教官所说的话,我也根本就当成耳边风,明明连正式的理装执行者资格都还没拿到,就跑去对付失控生化物。」
京花仰望天花板。
感觉着照射下来的刺眼光线。
  「……我差点没命。发动第二可逆生成的结果失败,液态炸弹就在身体里面爆炸,体内的肌肉与血管都炸个粉碎,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不过唯独心下了然失控生化物正朝自己袭来,那时候的好害怕,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可是京花你现在平安无事——」
「当时救了我的人就是赶来现场的雷大人。他一瞬间就镇压了生化物,把我送到急救医疗设施。」
清澄无比的眼底。
这时的京花就只是一名很单纯地思念着意中人的少女。
「吶?雷大人应该以为他救的是一般民众,不记得我这个人,可对我而言,这可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回忆。与二次世代或一次世代都无关,对我来说,那个人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理装执行者。」
在中央统合树规定下,明确的世代分界以及阶级划分。
这些东西,他根本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只是很坦然地一心想要贯彻理装执行者的义务。
「不管是多么强悍的失控生化物,他都不会退缩。而且包含我在内,他真的救了很多人,所以我果然还是……好喜欢他,并且尊敬他,因为真的很帅嘛,我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所以才会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同——」
「呜哇哇哇哇哇,京花!」
「唔!你,你怎么了啊?干,干嘛突然?」
「我……我好感动!我会全力支持京花的努力和心情!」
感动涕零的飞儿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京花。
「我觉得这件事真的是米索拉的不对,他竟然从你身边夺走雷雷!」
「唔!是,是吧!你果然也这么想吧!」
「是的!」
两名少女热情无比牢牢握住彼此的手,完全意气相投。


五分钟后。
「不行,米索拉。你怎么可以把雷雷的心从京花身上夺走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雷雷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工作伙伴!」
再度回到房间后,米索拉就陷入抱头伤脑筋的局面。
本来就在奇怪京花换好衣服所用的时间还真长,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是和飞儿为了这话题聊得非常起劲。
「……真是,结果我都还没提到这次的要事。」
「是为了暴君吧?」
  「咦?飞儿告诉你了吗?」
「两个人在这三更半夜前来,能猜想到的原因也没剩几个。」
京花背着书包。
「所以呢?具体说说你们想做什么?先说好喔,苏娜老师的委托,我已经完成登录手续了。到这节骨眼,我是不会让给米索拉你的唷。」
「申请上一样用你的名义。只是可不可以让我以战斗支持的身分参加任务?京花是上司,我是部下。再得寸进尺一点,我想连飞儿的份也一起拜托。」
「咦?」
这毕竟超出京花的预料范围之外,她睁大眼睛来回看着米索拉与飞儿。
「……连你也?」
「是!我会做好通讯支持,绝不会扯后腿!」
只见飞儿点头致意。
战斗支持与通讯支持。优秀的理装执行者经常会招来与其同行的协助人员。虽说京花是Ⅱ级理装执行者,但领着这两个角色一同前往,在形式上本身并无不妥。
「无所谓啊。只是要确实听从我的命令,这点是条件喔?」
「包在我身上吧!」
「既然如此,马上就交代任务。你们来助我一臂之力,好让我能确实买到今天早上被耶丽丝买走的早晨限量咖哩面包,明天早上七点在校门口前集合唷。」
「……我说你,支持是仅在任务当下喔。面包这种小事,自己去买啦。」

  听到京花一副理所当然的任性要求,米索拉轻轻叹了一声。




Phase.4「天使与理装执行者」


1


次世代新生物统合研究特区,通称SIREN。
陆地上的孤岛或者陆地上的牢狱。
区域全境都受巨大的钢墙铁壁包围,与外部——也就是大陆地区的连系除了上空之外,就只有东西南北四道大门了。这是为了防止生化物相关情报经物理性的手段流到外头去。另一方面,这也是个措施,以避免在SIREN出现生化物失控时,其威胁波及到大陆方面。
如今。
却出现了由大陆政府方面反向输入生化物这种几乎史无前例的案子。
——三头兽。
没有累积OFF化合物,却一再发生失控的诡异个体。
因为其异常的失控频率以及失控时的威胁,人们给了它一个通称叫作「暴君」。
上午十点。
第三卫星都市,第3区域。
「第1区域的检查哨传来通知,载着暴君的装甲车正通过西边的大审查门,从大陆进到第三卫星都市了。」
身为组长的京花一面操作认证的液晶画面,一面转述。
「米索拉的呢?」
「我也收到相同的通知。从现在开始就要打起精神了。」
米索拉点了点头,将认证收进胸前的口袋中。
「飞儿,情况就是这样。」
「是,是!」
飞儿的脸部表情交织着紧张与拼命,她举起手。
「我应该要做什么呢?」
「就照昨天所说,在这里待命直到装甲车抵达。」
京花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神情也隐含着紧张,但这是由于她理解肩上使命的重要性而涌现的紧张,绝不是出于不安。
顺带一提,京花与米索拉所穿的服装一如往常,是学园研究机构的学生制服。
因为镇暴机动部队一律穿着军事服装,只要能够与其有所区别,服装上并无特别限制。
「从第—区域的检查哨到第3区域,装甲车约需行驶一个钟头。预防万一,应该会利用与民宅有一段距离的专用运输道路来搬运。」
「……呃……所以只要将它送进这个研究所,任务就完成了对吧。」
飞儿往上看的视线前方就是第3区域最大规模的生化物综合研究所。
「米索拉,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吗?」
「目前是如此。所幸我们遇到一个好天气,如果这是在冬天的豪雨或大雪时期,真的会处于地狱般的环境之中。」
头顶的太阳光洒落到地上。
遮蔽阳光的乌云一片也没有,抬眼所及的天空全是无边无际的湛蓝。
「何况我们正面对这么一条大马路。」
「这里后头是研究所,眼前就只有一条道路呢。旁边也没有任何住家。」
「相反地,正因为是这样的场所才会被选为运送地点吧。」
眼前是用柏油铺设成的大道。
从第—区域的检查哨延续过来的高速公路,在三个钟头前就已经禁止一般车辆通行。取而代之站在车道上的全是身负重装备的镇暴机动部队队员。
从头上倾泻而下的阳光。
再加上道路反射的光线,气温应该相当高才对,然而神情丝毫不为所动、肩负机关枪的身影不愧是锻炼下的成果。
「这么一来,我们要……」
「等暴君抵达这里之后才行动。依照过去失控生化物的例子,运下装甲车要送进研究所时是最危险的时刻,当然照理说应该有用睡眠弹让它睡着才对。」
但偶尔还是会出现。
个体在运送中醒了过来,车门一打开,就突然逃出疯狂地作乱。
这次京花、米索拉以及身为无级理装执行者的耶丽丝之所以担任警备,就是为了戒备这样的万一发生。
……如此一来,如果有什么应该要预先思索的事。
……应该就是一旦暴君在此抓狂,还有想必正躲藏于某处的妮欧利耶吧。
「京花,耶丽丝学姐目前还待在作战本部里头吗?」
  「应该吧?因为她还要兼任镇暴机动部队的指挥,所以应该和那边的队长们在一起。」
京花有些不情愿地指着后方给米索拉看。
与研究所合并在一起的临时建筑物。那是镇暴机动部队为了此次作战而准备的暂时处所,以身为总指挥的耶丽丝为首,她所率领的理装执行者们也聚集在该处。
「……嗯。」
「怎么了,米索拉?干嘛呆呆地仰望天空?」
「不是啦,为了假设最糟糕的情况会是什么,我昨晚也想了一夜。首先以暴君逃到外头疯狂作乱为前提,再来就是倘若主力的耶丽丝学姐和她身边的理装执行者都不在附近,比方说她们在研究所里头待机,这么一来能够指望的就只有我们和镇暴机动部队了。」
京花抬眼注视他。
米索拉用视线对她示意站在车道上的队员。
「我甚至预想了镇暴机动部队的炮击也没有任何效果的情况。那么一来,就只剩我和京花还有飞儿了。」
「等等,镇暴机动部队的炮击没有效果是什么意思啊?那些队员所持的枪膛里可是镇压大型兽型生化物用的镇压弹唷。一旦被打中头部,就连大象都会暂时气绝。」
「打不中噢。就算一齐射击,也只是划过天空而已。」
如此回答的人是——
「……耶丽丝。」
「京花,你真的有看过暴君的制造报告吗?」
银发在阳光映照下闪闪生辉的修长少女。
学园研究机构中独一无二的无级理装执行者。她的服装虽然也是平常的制服,但手上还握有一把真刀。
「我,我有看啦!」
「原来如此。那么就表示你在熟读之后还无法理解它的威胁,这更加无药可救了。」
耶丽丝一点都没打算掩饰她的叹息。
「什么嘛!你这什么意思——」
「京花,还有飞儿。」
在京花把话说完之前。
米索拉从口袋取出硬币,各抛了一枚给大声嚷嚷的她以及身后歪头感到不解的金发少女。
  「……这是零用钱吗?」
「干嘛?要我们用这个去买果汁吗?」
尽管嗓音充满疑惑,她们两人还是伸出双手接过。米索拉对她们说——
「我刚才丢出的硬币,你们两人都在半空中用手接下了对吧。」
「是。」
「所以又怎样呢?」
「那么如果我现在丢出的是一块大块鲜奶油,又怎样呢?」
「嗯?什么意思?」
「我是在问你们会怎么做。会像刚才接过硬币这样接下吗?不是鲜奶油也无所谓,可以是冰淇淋或者巧克力块。」
京花和飞儿无言地面面相觎。
稍微思考过后。
「会避开。」
「会吃掉。」
「……糟糕,丢的东西选错了。不对,飞儿的答案虽然出乎我所料,但京花回答的『会避开』正是我想要的答案,还好。」
「现在两人都因为我丢的东西而改变行动模式了吧。如果是硬币就接下,但要是鲜奶油块,便判断用手去接只会弄脏手所以才避开。」
「……不能吃掉吗?」
「也,也可以啦。拜托不要用那么悲伤的表情说话好吗?」
米索拉对垂头丧气的飞儿摆了摆手。
「听好了,虽然是脊椎动物的共通特征,但其中人类双眼的解像力更是非常高。说到数字相机与电视不是都会提及是几百万画素吗?重点在于能够辨识物体到多精致的程度。我刚才的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能够正确『看出』我所丢出的东西,就能采取相符的反应行动。」
「这点道理我懂啊……在学园研究机构的生物学中学过了嘛。」
京花的表情有些无法释然,但还是颔首同意他的说法。
米索拉正视她的双眼,继续平静地讲迤下去。
「暴君正好『与此相反』。」
「咦?」
  「暴君会全部避开。不管我丢的是硬币或是鲜奶油块,它都一视同仁,极有可能会在反射下全部采取回避行为,而且还是以快得惊人的反应速度。」
「为什么?它的视力不好吗?」
「算一半正确,一半错误。正确解答为——」
「因为暴君的眼睛在设计上牺牲了解像力的画素,相对地强化了反应速度也就是分解时间的能力。」
银发理装执行者语气平淡地接下去回答:
「尽管它不能精细掌握空间对象,却拥有能以压倒性的速度对接近中的物体产生反应的『眼睛』,这样的生物,京花,你还不懂吗?」
「……唔!昆虫的复眼?」
京花似乎听懂了米索拉想表达的内容,她本能地拉高音量。
画素仅仅不到一万的「粗糙」世界。
与高达数百万画素的人类眼中的「精致」空间世界呈现对比——
有种生物的眼睛其实拥有比人类高出十倍以上的分解时间能力,能以此让眼前景物看起来「有如一幕又一幕的停格电影画面」。那就是以羽虱为代表的一部分昆虫。
这类神经系统所组合成的应用型正是生化物「暴君」。
「为何镇暴机动部队会将本案委托给身为无级理装执行者的奴家,这下你明白了吗?」
咚。
耶丽丝将收在鞘中的长柄刀刀锋往路面一敲。
「简单来说,子弹是打不中它的唷。」
如果丢过来的东西是球,就伸手接住;如果是手榴弹就加以闪避。空间解像力高超的人类能够「判断出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并依此采取复杂且富弹性的对应方式。
暴君却不同。「无法判断出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只会避开,因为只能避开,相对地它的反应速度便远远超越人类。
「要再进一步说明的话,不管是来自哪个方向的射击都一样。对暴君而言,死角并不存在。」
大型肉食动物的两眼视野大约一百二十度。
暴君的两眼视野应该也接近这个数字,问题是这只生化物是以三头兽为原型。一个脑袋可掌握一百二十度的视野,三个脑袋算起来就是三百六十度,所以说没有死角。
——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以及没有死角的空间辨识能力。
这就是米索拉还有耶丽丝根据暴君的制造报告所预测到的性能。
  「尽管一起发射机关枪,它也能够回避吧。我刚刚也才跟镇暴机动部队的队长谈过,万一暴君失控,就由奴家一人来对付它。京花,请你不要出手。否则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而已。」
「唔!耶丽丝!你就是为了交代这个才过来的吗……」
「因为我想就算发信到认证中,你也不会乖乖地去读上头的内容。」
银发少女翩然转过身子。
「然后,米索拉,我有话跟你说。」
「我?」
银发少女不等他的回复就径自往前走去。
「……飞儿,这里就拜托了,你别离开京花身边喔。」
「了解!」
天使型生化物举起手回答他。
米索拉以眼角确认到之后就点了点头,迈步去追耶丽丝。


走了几分钟后。
「到这里应该可以了。」
耶丽丝在高速公路路旁的行道树下停下脚步。
两名成人可以勉强硬挤进去的树荫处,周围也不用顾忌镇暴机动部队的目光。
「……那么耶丽丝学姐想说的话是?」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明知道有奴家在,为何还要接受这次案件的委托?」
银发理装执行者定睛瞧着自己。
「——」
生化物暴君。它是幻兽附身的不完全依附体,另外还有平行世界的组织「看不见的烙印」以它为目标正蠢动着。
这些是耶丽丝不知道的台面下的实情。
……被她察觉异样了吗?
……对于并非理装执行者的我介入这次的案件。
「不,我只是单纯想要赚取生活费——」
「我是指我家妹妹(京花)。」
米索拉心中的想法完全猜错了方向。而且他还是注意到耶丽丝轻声叹息之后才察觉到这点。
「你和京花是同班同学对吧,而且在本次任务还登录成京花的战斗支持者。我想你或许听她说过接受这项任务的动机是什么?」
「所以才要走到这掩人耳目的地方啊?」
之所以选择与镇暴机动部队的警备位置有一段距离的场所,大概是因为谈的事情涉及到她的个人隐私。
「话虽这么说,我也多少能预测得到京花的念头,她大概是打定主意想在这次的任务中取得功绩,让我好看是吧?」
「……这话……我很难启齿。」
烦恼到最后,米索拉仅能苦笑对她耸了耸肩。
耶丽丝的推测恐怕没有错。
虽说如此,他和耶丽丝与京花之间并没有深交到足以让他当着本人的面说出这种话,他不过偶尔帮忙仲裁这对姐妹的纷争而已。
「耶丽丝学姐应该比我还更了解这方面的原委吧?」
「……你回答得还真妙啊。」
学姐含着冷冷的笑意凝视自己。
「算了。这件事奴家就放在心中吧。再来则是暴君失控时。」
「别出手?」
「——请强硬地向京花转达这一点。」
遮蔽阳光的树荫下。
携着一把又长又大的刀的无级理装执行者所眺望的景物并非此地,而是不知何处的远方。
「这次的生化物对那孩子来说还太沉重……可怜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去跟奴家或你做比较,只需要专心面对自己的道路就好。」
她的眼中带有一抹忧愁。
过多的情绪复杂地揉合在一起的深灰色闪动着光芒。
「……耶丽丝学姐?」
「似乎说太多话了。奴家得回本部——」
正如此交代时,她的认证就突然产生震动。接下来米索拉的认证也跟着闪烁,液晶画面中显示出一句话。


『运输中的生化物,逃逸。』


这么一句话——
耶丽丝握住刀柄的力道加重,米索拉双手紧握拳头。
「作战本部,是奴家。说明状况……什么?扯坏装甲车的禁锢而逃脱?怎么可能!不是从暴君的制造报告书上计算了它的体能数值,准备了绝对无法挣脱的拘提镣铐吗?若说是从睡眠弹中苏醒过来,时间也太快……好,我知道了。总之不管怎样,我会在三十秒之内到达本部。」
「学姐。」
「我先走一步。你听到刚才的对话了,现在没有空再和你多说——」
「京花没有回应我的联络。」
米索拉把认证往前一递,让她能看到液晶画面上显示的通话对象。
「……你说什么?」
声音中夹杂了焦虑与愤怒。这名无级理装执行者以如冰块般的情绪反应与态度着称,暴露自己的情绪到这地步,这还是第一次。
「那孩子该不会……」
无须多言,能想得到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去追踪暴君。
「可是她要怎么知道生化物逃走的位置?」
「从第一个传出消息的发信源头。联络者是负责第2区域北侧警备的镇暴机动部队,所以我想她才推测逃脱地点也在那附近吧。运输中的生化物全都有在脚上装发信器,所以只要接近之后找出发信位置就行了。」
「……真是。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毫不迟疑。」
耶丽丝紧咬牙根。
米索拉则转身背对她拔腿而奔,上衣衣襬随风招展。
「等等,不可擅自行动——」
「我不去追京花,又有谁会去追呢!」
「唔!」
「得在失控引起伤害之前压制住暴君。京花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学姐赶快回到本部!对第2区域周边发布避难命令!」
她似乎还大叫了什么,但狂奔时的风声让米索拉听不见。
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自暴君扯坏镣铐从装甲车逃逸开始,米索拉担心的事就转为现实了。
——不完全依附体。
——由于幻兽,三头兽的依附,暴君的各项能力都得到了强化。
制造报告书中完全没有幻兽的相关记载。
  换句话说,拘提镣铐和睡眠弹全都是根据生化物计算出来的理论值而准备的东西。没有考虑到幻兽依附下的强化程度才会酿成现在的脱逃。
糟糕的是,京花肯定也以为暴君只是单纯的失控生化物。
「飞儿!飞儿,你在哪里?」
米索拉在当初部署的地点四下张望,扯开喉咙大喊。
四处都见不到本该在这里等待的金发少女。
「飞儿——」
『喂,喂……米索拉,你听得到吗?』
收在学生服口袋中的通讯设备传出声响。过多的杂音令人很难听清楚,但那毫无疑问是飞儿的声音。
为了能够紧急联络,他帮没有认证的飞儿买了通讯设备。
『京花一听到暴君在运送途中逃走就跑掉了……』
「我想也是这么一回事。所以飞儿你呢?现在在哪里?」
『我在追京花。现在地点是……呃,刚好进入第2区域吧。』
「已经在第2区域了?不管怎么说未免也太快了吧!」
京花能使用重反应加速。可是飞儿不一样。她在肉体上虽然比人类还强韧,尽管如此也不可能追得上理装执行者的重反应加速。
「你现在是用什么方法追她啊?」
『从上空。啊,不过别担心喔,我让自己隐形了。这是翅膀发光的一种应用。六片翅膀中有两片像茧一样包覆住身体,然后吸收照射到我身上的光,分析其波长之后再以完全相同的波长朝反侧发光。因此从周围看来,我感觉就像透明隐形一样,从地上仰望也只会看到蓝天……呃,其实我只是照妈妈的话再说一遍而已。』
「光学迷彩啊。好厉害,翅膀的设计上还考虑到这点啊。」
低视度科技——如果飞儿跟其他的天使型生化物一样,拥有「长着白色羽毛的翅膀」的话,就没办法藉由发光功能来实现迷彩效果了。米索拉没料到飞儿的翅膀之所以会像蝴蝶一样呈现透明碧蓝色,竟然还有这番用意。
「我真的很惊讶,太厉害了。」
『是,是吗!呃……嘿嘿。听到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
通话器另一端的飞儿发出快活的声音。
「只要别让天使型生化物的身分曝光就没关系,那么你就继续追踪京花吧。我可以知道飞儿你的通讯器位置,我也会马上赶过去。」
『是。只不过这有个致命的弱点……』
「弱点?是什么?会很不妙吗?」
『在空中飞会让我肚子很饿,我的ATP已经消耗了好多好多,好不容易储存起来的营养储备多糖(肝醣)可能会全部用光。』
「……继续帮我追踪。回头让蒂妮帮你烤松饼。」
『麻烦请附加巧克力及鲜奶油!』
飞儿极有精神地回复之后,同时也切断了通话。
问题依旧在于家中的伙食费,不过现在没空去想这些了。
「……再来我能做的……」
米索拉收起与飞儿之间的通讯设备,接着打开认证上的通话功能。
——雷贝特·雷·莱克西兹。
米索拉像是入定一样怔怔地看着画面中显示出的Ⅰ级理装执行者的名字,可是没过几秒,他就自行切断通话。
「可恶,果然不行啊。他曾说过接了另一件委托。」
他的委托地点应该也就在这附近才对。
根据地点及时机,也有可能会比赶过去的自己还要早一步跟京花她们会合。原本还抱持这么一丝希望,现实却没办法如此恰如人意。
……耶丽丝学姐恐怕无法行动。
挥本部设于第3区域,总指挥官就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指挥系统会整个大乱。
没想到情况会与自己推想的最糟糕的剧本那么相近。
「你们两人等等我。」
米索拉握紧拳头奔跑在车道上。
前往第2区域。就靠着飞儿的通讯设备所传达过来的位置信息。
「我一定会赶上。在那之前,你们千万要平安无事……」


2


第三卫星都市·第2区域南侧。
生化物暴君扯坏拘提铙铐、破坏装甲车车门逃逸。这则消息首次传出之后已经过了大约三十分钟。
「……目标位于眼前这些高楼大厦里啊。」
京花擦了擦滴下的汗水,紧盯着认证上显示的影像。
暴君身上装设了项圈型的发信器。是在它因睡眠弹睡着,搬运到装甲车上之际,研究员乘机装上去的,只要追踪这个就能够锁定暴君的大致位置。
——紧急警报大作。
八成是在耶丽丝的指挥下发布的命令,京花到达第2区域时,周边设施的居民及研究者都已经开始进行避难。
「尽管如此,这里几乎都是与研究相关的大楼,一般民众应该不多吧?」
正因为深知失控生化物可能带来的威胁,前往隔离庇护所避难的手脚也很快。高楼大厦林立的公用道路上完全不见人影。
「开始追踪吧。」
就在这时。
迈开步伐的京花身后传来有人发足追赶的脚步声。
「不,不可以,京花!那个……暴君真的很危险,你不能独自前往!」
「飞儿!」
京花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本以为应该在第3区域等待米索拉的金发少女,竟然在不知何时已然追上使用重反应加速赶到此地的自己。
  「怎么了啊?是说,你怎么追上我的啊!」
  
「那,那个……因为我是天使型生化物。」
「你是飞过来的?」
从她的背上虽然看不到像翅膀的东西,但京花曾听米索拉说过,她的翅膀可以收起来。
「我姑且还是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跟来啊?」
「因,因为暴君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啊。不过放任那么危险的生化物在外头游荡才真的危险。」
京花一转身就快步地在无人的公用道路上行进。
天使型生化物走到她的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某事下定决心的紧张感。
「……我明白了。那么就让我陪你一起去。米索拉能够探知我的所在位置,所以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米索拉也定能找到京花你的位置。」
「好是好,反正我会在米索拉到达之前就把事情解决。」
京花说完就指着眼前的景物。
被水泥墙包围的研究设施。理应牢牢紧闭的铁门受到某种强烈的外部冲击而被大大扯开。
「这是暴君……?」
「毫无疑问,它逃到这个研究所里了。对了,你拿着这个。」
京花把自己的认证递给飞儿。
「这个画面的光点就是暴君的现在位置,那是装在它脚上的发信器。处于研究所内部的话,接收到的电波状况会不太好,多少欠缺正确性,不过一旦有什么动静,你就告诉我。」
「是。不过,京花你不用拿着这个吗?」
「我想要空出两手。好,我们走吧。」
她们穿过应该是暴君突破时留下的铁门缝隙,踏入广大的研究所用地。
——留在草皮上的巨大脚印。
草皮连同地面被掀开,大地沭目惊心的伤痕笔直地延续到研究所的入口处。视线前方还看得到强化玻璃的自动门被撞得粉碎。
「……不过,为什么要进入建筑物中呢?」
「这是失控个体常见到的特性喔。自我防卫的本能让它们想藏身在阴暗密闭的空间。像这样逃走后藉由躲藏而甩开追踪的个体,就会被称作流浪生化物。虽说如此,大块头的对手很容易追踪,真是太好了。」
无须仰赖发信器,走道上遗留着暴君的爪痕,模样清晰。
  紧急警报在无人的研究所中响彻四方。
她们沿着暴君留下的足迹在一楼中前进——
「京花!」
「……这下可能有点麻烦了。」
两人举足踏入的地方可以看到有好几个巨大的培养槽排放在里头。
饲育生化物用的槽。从幼体开始饲养直到成长为成熟个体,同时还在此培育复杂的判断能力,其中包含听懂人语等等。
「这里不是研究所,而是生化物的培育试验场啊。」
——问题是……
——无数培养槽悉数破裂这一点。
大概是因失控逃走时,暴君随处破坏的关系。
室内地板上全是飞散的玻璃碎片以及培养液。可是却遍寻不着最重要的生化物身影,逃脱到房间外头的可能性极大。
「尚未完成智能调整的生化物还无法将人类辨识为人类。虽然并非失控,但有时会因自我防卫本能而攻击人。你知道这点吧?」
「……是。」
「那就好。既然要跟着我,就小心点。」
她们越过培养液四溅的地板,走上前方的通道。天花板的照明如今依然灿烂地大放光明,但相对之下,这条通道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对照性反而让人觉得恐怖。
「是岔路……」
「似乎是往左,那就继续追。」
地板的伤痕如此,破坏培养槽后的水滴也如实地泄漏出踪迹。而且从这水滴的干涸程度看来……走上这条通道应该也只是不久之前而已。
「距离很近了——」
就在京花的话尚未说完那剎那,视线角落有个东西在动。
滴答。
岔路的右侧。完全位于她们视野死角的方向,有扇门打了开来,身上长着淡绿色鳞片,能在陆地上行走的水栖型生化物从中现身。
体型虽然类似大海蛇(海塞普隆),但决定性的差异在于发达的胸鳍与尾鳍。平坦庞大的尾鳍是为了让它能在地面上行走,长在身体侧面的胸鳍在前端分成两半,让它能拿取东西、自由自在地动作。
  「是深海鱼人(沙华鱼人)!」
「……培养槽里头的原来是这些家伙啊!」
还是幼体。全长和京花或飞儿都没有太大差异。
虽然能够在陆地上移动,但动作并非特别敏捷,力气也与人类不分上下。不过能透过学习行为变得很聪明,以及个体培养相对较容易的关系,便将其视为一种能在深海中铺设海底电缆或者灾害时协助救难的生化物而加以量产。
——可是这下却成了个麻烦。
——集中了学习前个体的培养槽悉数遭到破坏。
「不只有一只!还有其他跟在后面!」
飞儿手指着头一只冒出来的那扇门,从中还跟着第二只、第三只。甚至还有个体利用发达的鱼鳍握住轻型铁管当作武器。
『~~~~~叽!』
深海鱼人发出与人类语言截然不同的尖锐怪声。
走道上多冒出的三只生化物像在滑行一样,于淌了一滩培养液的路面行走。
对此。
「别挡路!」
咻——京花只用指尖轻描淡写地制出飞镖,那飞镖就稳稳地刺入目标处——位于那三只深海鱼人正中央的路面。
爆炸。
冲击波与火焰随强劲的势头扩散开,产生大量热能。
原本逼近到眼前的三只被震到天花板上,随后跟来的深海鱼人也因为看到高高窜起的火焰而反射性地后退。
「趁现在,快跑!」
「咦?啊,是,是!」
京花抓住飞儿的手拔腿就跑。
背后那些生化物正被往上弥漫的黑烟垄罩夺去视线而不得动弹。
「京花,刚才那是?」
「我的真正武器。看起来虽不起眼,却是特制品喔。」
她发动了第二可逆生成「百分之九十九的水」。
从指尖排出无色无味的液态炸弹,涂在飞镖的尖端部位也就是箭镞的地方。之后只要丢出去便可,飞镖刺中物体时的冲击会让液态炸弹产生反应而爆炸。
从撞球到橡皮擦。
京花能力的优点就是能将液态炸弹设置在各种物体上,但她以理装执行者的身分镇压失控生化物时,只会使用这种飞镖。
「那,那个……威力太过强大……连地板都燃烧起来了……」
「自动洒水器会灭火。」
「被气爆热风波及到的深海鱼人们……」
「只会暂时昏厥。那些家伙的全身都覆有坚硬的鱼鳞,所以即使接触到气爆热风也只会造成一点小烫伤而已啦。是说,如果我认真起来,那通道的地板早就粉碎了。」
鱼类具有名为「侧线」的组织。
已知这是一种能够探测水流的速度和方向,或者水压及震动等等的感觉器官,由于是种非常纤细的器官,一旦遇到无法承受的过强冲击时,鱼本身就会自行昏厥。
深海鱼人也不例外。
在京花的气爆热风下,侧线承受的冲击超越极限,因此陷入昏厥。
「好厉害。不愧是京花,设想周到呢。」
脚下不忘奔跑的同时,飞儿还发出佩服的惊叹。
「而且还考虑到不要对深海鱼人造成太大伤害……我真开心。」
「因为它们还是能够手下留情的对手啊。不过麻烦的是它们有一副好脑筋。」
叙现漫天的烟雾只是单纯的吓阻。
等到自动洒水器把火焰扑灭,势必就会从后头追赶上来。谁知道会不会还剩下几十只。
「我可不想与聚集了那样数量的深海鱼人为敌。动作得快点了!」
「暴君的反应就在附近。在前面,我想应该是在通往二楼的大厅堂!」
「提高警觉。对方毫无疑问是个劲敌!」


『京花,请你不要出手。否则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而已。』


「……看着吧,耶丽丝。我……」
京花从系在腰部的小包包中一口气抽出四支涂了美丽亮红色的飞镖。
指尖轻微地颤抖。
是紧张?或者这就是太过亢奋而导致的震颤?
在颤抖的真正理由无从得知的状态下——
「我也是有志气的。这是无级(你)无法理解的弱者的志气!」
京花领着飞儿冲进眼前的厅堂。


==========


第三卫星都市·第2区域南侧。
紧急警报大作。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应该是集合了研究所的复合建筑。米索拉正气喘吁吁地穿过被几十层楼高的大厦包围的大马路。
「这里吗?」
拥有广大用地的生化物培育试验场。
巨型铁门大大地扭曲,缝隙中留有某种东西勉强挤过去的痕迹。他自己也钻过这扇凹陷的大门时——
「真意外,你比我想象得来得慢。」
「是你动作太快了啦,人家可是这时候才刚到。」
穿着黑色套装的女性轻松地对他耸了个盾。
妮欧利耶·K·维斯汀耿。
虽是平行世界那一边的人,却也是与中央统合树私下共享秘密情报的特务员。
「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你赶过来了。」
「举棋不定?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回答这问题可就取决于你了。」
妮欧利耶伸手摸了摸往外翘起的头发,脸上露出大胆的笑容。
——破坏暴君。
——她的使命就是让依附的幻兽·三头兽返还原本的世界。
「问题就跟前天一样喔。你赞同吗?还是要妨碍我?」
「如果意思是要破坏暴君,我完全没那打算。」
「……是吗?那么——」
「不过,如果意思是镇压暴君,解除幻兽的依附的话,我可以帮忙。」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她送出讶异的眼神。
「先说一声,一般反向召唤无法解除暴君的依附。我的同伴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
「无妨。反正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反向召唤要怎么做。」
「那不就更没戏唱了吗?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
  米索拉没有加以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治愈」尼克萨斯现象所产生的世界伤痕,结果就是让所有的召唤都初期化。可以与我并驾齐驱的能力……』


天使菲欧拉米莉丝的话掠过脑海。
……我也不明白真正的原理,不过如果是我的方程式……
……有可能会解除依附。
飞儿是次世代新生物与神性幻想种完整融合的调和体,与她之间的决定性相异处就在于暴君是个不完全的依附体。不是调和而是依附的强制融合。既然如此就有可能能够藉由新约召唤的初期化来解除幻兽的依附。
「方法我有。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我来这里就是想测试看看。」
「那成功率有多少?」
「如果我说成功率百分之百,你就会赞同我吗?还是说回答百分之二十,你就会反对?如果会被反对,那么就算说谎我也会回答你百分之百。」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
妮欧利耶噗哧地露出苦笑。
「算了,既然是你,应该多少有点根据才会这么说吧?既然如此我就帮忙捕获暴君。你想怎么试就怎么试吧。只是如果花太多时间,或者我判断你做的是危险行为,那可就得按我的意思去做,按照『另一边』的世界与中央统合树的交易内容。」
「…………」
危险性高的生化物被收容在中央统合树的危机管理室内接受治疗是普遍的例子。只是这次,允许妮欧利耶破坏暴君的便是那中央统合树。
——如果无法在这里拯救暴君。
——就算妮欧利耶没破坏它,中央统合树也会乘机毁坏它。
「你的回答呢?」
「……我懂了,就这么说定。」
除了在此解除幻兽的依附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助暴君。重新自觉到这点,米索拉咬紧下唇。
「交涉成立。那么我们走吧。」
培育试验场的入口。
妮欧利耶指了指粉碎的玻璃自动门,率先迈开步伐。
「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来的会不会太快了啊。目前看来也还没有其他理装执行者赶到,你是自己一个人跑过来的啊?」
「……有人早先一步,我是追着她们过来。现在应该已经在这里面了,你没看到红发、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吗?」
「没有。这么说来就是比我还早到啰。我虽然跟踪暴君来到这里,却追丢了它的行踪。」
「怎么会这样呢?」
能够自暴君从装甲车逃脱后追踪到这里来,却不知道暴君之后躲在这个培育试验场何处,这说法听起来很不自然。
「因为我用来追踪的幻兽在这个设施中反被暴君发现,没过多久就败在它手下,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了。」
培育试验场一楼。
妮欧利耶低头看着暴君遗留在眼前这条笔直通道上的爪痕。
「幻兽『绿风精灵(艾利儿)』,虽然是在这个世界中尚不为人所知的幻兽,不过你可以把它想成风精灵的一种。那孩子帮我从高空追踪载着暴君的车辆。」
「……所以你才获得暴君逃脱的情报?」
「正是如此。我们『看不见的烙印』并不是中央统合树的部下,只不过单纯缔结了条约表示会对我们的行动视而不见,并不会连暴君的位置情报或逃脱消息都提供给我们。」
一身套装的她耸了耸肩,表情类似在苦笑。
「刚才我说我举棋不定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因为绿风精灵在设施中被暴君打倒了,所以我才想不能过于大意地走进内部,毕竟我没办法得知它隐身在设施中的哪个角落。建筑物里头又大得很。」
「所以你判断情况危险?」
「是这么说没错。」
妮欧利耶难得表情苦涩地叹了一声。
「我要坦白。我……不,是平行世界那边的人都太小看生化物了,总以为那不过是幻兽的替代品,只是没想到它会反过来探测绿风精灵的位置,还在一瞬间做出反击。」
强劲程度能够与幻兽匹敌的生化物确实存在。
领悟到这一点的召唤士脸上在不知不觉间全写满了紧张。
「——唉,这点就算了,总之不快点不行,你也想追上你朋友吧?」
这里是进行生化物量产的设施。
巨大的培养槽及饲育设备。每天有许多研究员与生化物专属的兽医终日进出,这里培养出来的生化物会被送往学园研究机构的实验大楼,抑或将成长至成熟个体的生化物送往SIREN外部。
「原来如此,看来如果只是要跟踪,不用担心会跟丢呢。」
米索拉指着暴君的爪痕,对妮欧利耶点头示意。
体重超过一千公斤。如此巨大的身躯通过走道时,绝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走道上的地板自不用提,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有些地方的墙面有严重擦伤。
……京花与飞儿当然也追着这些痕迹。
……不快点先会合不行。
「咦?,这是?」
「生化物的培养槽。从这个培养液看来是水栖型生化物……大概是深海鱼人那一类吧。」
米索拉踏足的地方是摆放了好几个巨大培养槽的大房间。
青绿色的培养液以及散乱的玻璃碎片。
无须确认,培养槽一个不剩地全受到破坏。
「顺口问一下,你认为是深海鱼人的理由是?」
「看不见生化物的踪影,也就是说沿着地板走出房间了。」
米索拉用视线示意散乱的培养液。
「换句话说,虽然是水栖型,但却是水陆两用的类型。再来则因为这座设施是培养试验场,所以范围就缩小到已经成功量产的生化物。其中能够如此大规模进行量产化的生化物,我想十有八九应该就是深海鱼人了。」
另外还根据培养槽的大小,以及溶液中最适合的氢离子浓度(PH)指数也是。就算只靠散乱在地板上的培养液成分也能够瞧出培育对象的端倪。
「我想是暴君在逃走时波及到水槽使其破裂。从中逃出的个体便打破其他剩下的水槽,伙同同伴一起逃走。大概就在这附近,而且还不是一两只而已。」
「原来如此,那么前进时要万分小心喽。」
妮欧利耶避开地板上的液体往前走。
然而还走不到十公尺,她就停下了脚步。
——岔路。
「看来应该是往左边逃了,不过……」
妮欧利耶的眼睛追着暴君的爪痕,但她的眼角余光却定在通道的右方深处。弥漫在半空中的烟幕与火焰。还有感应到火光而洒出水来的自动洒水器。
「这火花是……?」
  「啊,那大概是京花的……」
窜升的黑烟突然一动。
好几只深海鱼人冲开烟幕奔了过来。
「马上就遇到了!」
生化物以进化到宛如人类手掌般的鱼鳍握住尖锐的玻璃片。单论臂力,这个种族与人类不相上下,但碰到时棘手的是它们非常狡猾这一点。
会任意使用武器。
包含深海鱼人,这种类型的生化物在SIREN之中也只存在少数几种。
然而。
深海鱼人挥落的玻璃片只不过切割了米索拉的残像。
重反应加速产生的超加速。
就连敏捷性、反应力都远远高出人类的生化物也无法轻易捕捉到的快速飞奔,米索拉脚往走道上一踏,瞬间就通过深海鱼人的侧面。
在他一晃而过时,用手肘敲击深海鱼人的脑袋侧面,使它昏倒。
而且在其身后准备应战的另一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用拳头打中它的身躯。
『…………』
两只无声无息地倒下。
可是另外又有两只从门内飞奔过来——

——「Rh/ s hec ele Selah(讴歌世界的门扉)」——


妮欧利耶的歌咏声在试验场的走道上响起。
光芒绽放。她手上的新绿嫩叶浮现出无数的光之锦带,层层交叠,在半空中织就出绿色的光之圆环。
「开启第三位『绿的波动』——来吧,树精。」
新绿色的幻兽从光之圆环中现身。
此生物有着茶褐色中透着黄绿的木头肌理,身上包裹着无数条藤蔓与茂盛的绿叶仿佛衣物。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幻之生物伸展藤蔓,一瞬间就束缚住深海鱼人。
咯吱,坚硬的鳞片遭到磨损的声音。
当藤蔓的束缚解开时,那两只深海鱼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和我在实验大楼见到的同一种?」
  「没错。它是我的最爱。不过你明明就是这世界的人,看到幻兽却不怎么惊讶呢,难得我露了一手新约召唤,真让人没干劲。」
新约召唤。
唯有平行世界的人类才拥有召唤幻兽的能力。
「颜色」与「触媒」是发动的关键,只要与触媒的颜色相同,所能召唤的对象就不受限制,这是米索拉掌握到的情报。
「我并不是不惊讶。只是第一次见到时的印象太过强烈……」
「第一次?你是指之前那第8区域的研究所吗?」
「虽然那也是,但我那时还以为是生化物。对我来说,与福音机关的一战,才是我得知幻兽这种存在的最早契机。」
「福音机关?你和他们战斗过?」
领着树精的妮欧利耶张大眼睛回头看。
「啊,这么说来,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提到他们的事。本以为你只是单纯知道这存在,没想到竟然和他们交手过……真亏你还能全身而退啊。」
妮欧利耶的双眸甚至浮现了赞赏的眼光。
「他们那么厉害吗?」
「与其说厉害,应该说依『看不见的烙印』的成员程度,过上他们绝对是束手无策。巡礼战斗员虽然有几个打斗能手,但最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新约召唤上的熟练度压倒性地高。特别是第一相(依斯加略),据说不是一般人可比拟,但我想就算是位居其下的第二相、第三相,实力也是我望尘莫及的吧。」
蓝之第三相涅克萨尔。
他是米索拉唯一交手过的福音机关刺客,其中印象特别深刻的就是在幻兽之中也非常特殊的真兽「大冰狼(芬里厄)」所带来的威胁。
「妮欧利耶,你能召唤真兽这种生物吗?」
「不可能,不可能。话说回来,新约召唤本身连另一个世界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它就有点像理装执行者的重反应加速喔,需要专门的训练与素养来配合,才能真的成为具实用性的能力。真兽这种类型的,不是真正熟练的术者是不能……」
妮欧利耶露出自嘲的神情,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啊。你对新约召唤的知识全来自与那个福音机关交手时学到的东西,也难怪你的知识会有偏差。」
「如果你能在允许的范围内告诉我,我会很感激?」
「原理很单纯喔。」
妮欧利耶从大大敞开的胸前深谷取出新的嫩叶。
  「……那个取物的方式可不可以稍微换一下?」
「啊?难道你在害羞?这种纯情的反应正符合你这年纪呢!」
她摇晃着指尖的树叶,莞尔一笑。
「新约召唤这能力就是一种以『颜色』为媒介的物体移转现象喔。只要触媒本身与召唤物颜色相同,便没有任何特别限制。比方说我擅长的绿色新约召唤,像这种绿色的叶子,或翡翠、绿玉之类的宝石,甚至于小孩子在用的绿色蜡笔都能够当作触媒喔。」
「不过,依据触媒的不同,呼唤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对吧。」
以该色触媒作为发动依据,呼唤出更高阶的东西,这就是新约召唤,他也从雷贝特的口中听说过。
「不只是触媒,就连颜色也是喔。新约召唤中全部共有五种属性。『红』、『蓝』、『黄』、『绿』,然后是『白』。据说只存在这五种颜色。也就是说触媒只有五色,能够叫唤出来的召唤物也只能从五色中择一。像黑色或紫色,虽然这色系的幻兽也的确存在,不过从没听说过能够用新约召唤来唤出它们。」
「……还在研究中吗?」
  「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在这个研究领域上最有进展的组织正是曾与你交手过的福音机关依斯加略。虽然不知道是否该称他们极具求知欲,但据说他们与新约召唤的真理距离最近。」
  
「……原来如此。」
到了这节骨眼,他总算明了雷贝特会那么强烈警告他的理由。
因为世界连结而相系的平行世界。在试图得到天使菲欧拉米莉丝的家伙之中,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被最危险的机构给盯上了。
……新约召唤的真理。
……这表示天使菲欧拉米莉丝很有可能牵扯其中。
「我明白新约召唤只有五种颜色,那么触媒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触媒既是发动依据也是限制。人类之中不也有些小孩喜欢吃甜食,有些喜欢吃辣的食物吗?幻兽也是只能用特定的触媒召唤。比方说翡翠之类的宝石在触媒中算是高等级的东西,但其实人们已知没办法用它召唤树精。树精喜欢的召唤触媒是我现在拿在手上的古代树嫩芽。」
「……那么想要召唤不就得一个一个找出最适当的触媒?」
「就是这个意思。」
妮欧利耶伸手抚摸跟随在旁的树精。
「另外,触媒本身也有限制。那就是只能用一次的规定,『曾经一度用在新约召唤的触媒不能再次用于新约召唤』。」
「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就像这世界也无法分析叫什么OFF化合物的东西一样,在我们的世界中,新约召唤也还有许多谜团。不过福音机关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算相当进步了,也因此一有什么线索,他们就在『另一个』世界的圣域之类的地方大肆搜刮,把各种强而有力的触媒都纳入手中,那组织就是这样。老实说,一点都不想与他们打交道。」
两人在走道上前进——
「话说,你在做什么啊?干嘛一直盯着那终端的画面。」
「…………」
米索拉对她的问题保持沉默。他不断联络飞儿的通讯设备以及京花的认证。但至今仍没有人回应他。
……飞儿的位置显示在眼前那间大房间。
……一直待在那里,没有移动。
「要加快脚步吗?」
「抱歉,只能这么做。最糟的状况是她们很有可能已经碰上暴君。」
米索拉领先妮欧利耶在走道上奔跑。
然而,新的一批深海鱼人却从他行进方向的一扇门现身。其中还有鱼人两手拿着研究员用的护身棒或者细长的金属管。
「米索拉,后面!」
「被包围了。」
眼前也有好几只,其背后的转角也有同等数量的水栖型生化物正慢吞吞地缩短彼此的距离。绝非偶然——恐怕就是故意诱导他们两人来到能够夹击的地点,再进而包围。
「看来就算想抵达暴君的所在地,还得花上一点时间啊。」
「不,我要一口气突破它。」
米索拉握紧拳头,咬紧牙根。
「没有时间了。」


3


培育试验场,一楼大会议厅堂。
折叠式的椅子全数被扫倒,铺着薄地毯的地板窜出微小的火星,还发出淡淡的黑烟。
火的有机化合物(硝化甘油)。
由京花的能力生成,其引爆四散之际引发的气爆热风造成上游的现象。
「京花!」
「飞儿,退到后方去!」
京花大叫回应站在厅堂门口附近的飞儿,自己也全力往后一跳。
巨大的黑怪兽以猛烈的速度飞扑过来。
它的利爪轻轻松松刮坏墙面,剩下的余劲还刨开地面。
爪子带起的风压掠过脸颊,京花只觉背后一凛难以动弹。她设法掩饰沿着下颚滴落的冷汗,朝眼前的巨大身躯全力挥拳。
「这次你真的要给我乖乖听话!不然我要让你的身体破个大洞喔!」
利用重反应加速强化到极限而产生的运动能力与肌肉组织。
挥臂伸拳。如此超高速的一拳,想来一般人的眼力甚至无法捕捉到这一连串的动作吧。
这一击却——
「什么!又来了……?」
在拳头即将碰到之前,那个巨大身躯便已消失,只留下残影。
「……唔……哈……真是……相当狂妄的失控个体啊!」
  肩膀起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同时,京花还是紧盯着眼前的生化物。
位于前方距离十公尺以上之处。
——果然是绝不寻常的瞬间爆发力。
——这表示它一瞬间就移动了如此距离?
原先的距离让京花本人甚至产生拳头已经击中它的错觉,这下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与海市蜃楼对战一样,她的攻击才会一次都打不中。
多数生化物的反应速度、肌力都远胜过人类。
照道理说就是为了能够与之对抗才会出现理装执行者,才会有所谓的重反应加速,然而眼前却有一个连重反应加速都能看穿并进而回避的个体。
「是吗……真的就如米索拉所言,非比寻常的反应速度呢。」
生化物「暴君」。
拥有三颗头的黑色巨大狮子。
论大小,体高达两公尺。如同制造报告书上写道,全长几乎接近龙型生化物的庞然大物。据闻它的原型是三头兽,如今尚未能安定生产,所以算是仅存单一个体的稀有生化物。问题在于这样庞大身躯所表现出来的压倒性破坏力,还有反应速度及灵敏性。
使出的攻击打也打不中,相对地自己只要被对方的爪子划到一次,身体肯定就会像浮石一样被扫到老远。
……面对这样的对手,近身战绝不可能获胜。
……总之使出浑身解数。就算硬着头皮也一定得让它昏倒,否则绝对无法镇压住。
「就算被烫伤,我也不会听你哭诉喔!」
京花抽出三支飞镖。
她以纯熟老练的动作用右手指尖夹住它们,只藉肘部以下手臂的「摆动」以及手腕的「反挑」产生的加速来投掷飞镖。
从与她对峙的另一方来看,这种无声无息的投掷动作只在一瞬间,而且看起来简直就等于毫无举动。
秒速超过两百公尺。到达十公尺外所费的时间,就只有零点零五秒,远远快过人类反应的极限零点一五秒,剎那间的飞行。
气爆热风。
三支飞镖各自在暴君脚下落地引爆,扬起红色的火焰与热风。
但——暴君的身影已不在那里。
  「……我想也是。」
京花用恨恨的口吻怨了一声。
遥远的后方。
暴君一瞬间就跳跃拉开了距离,别说是气爆热风,就连一点火星都没沾上它。京花的飞镖确实不偏不倚地剌中它的脚下,这点绝不会有错。
然而——
附着在箭镞上的C3N3H5O9。对冲击产生反应直到爆炸的这段时间,它展现出利用这剎那逃出气爆热风有效范围的实力。
「看着你就让我想起最讨厌的对手。」


『反正不管是气爆热风还是任何一点火星根本都碰不着奴家。』


耶丽丝·阿森纳。
这些超快反应与超辽回避都让她想起学园研究机构中独一无二的无级理装执行者。
「飞儿,你绝对不要走到前面来喔!我要认真使出火力了。」
发动第二可逆生成「百分之九十九的水」。
在体内产生的液态炸弹C3N3H5O9,这种事唯独京花能够办到。
即使只是情绪稍微亢奋就有可能爆炸的强大化合物。如果京花认真反应生成的话,其威力恐怕能够将学园研究机构的一间教室整个炸飞。假如是能够瞬间反应却无法对应的大规模爆炸……
「炸飞——」
「不,不行!京花快后退!」
飞儿发出尖叫的同时,京花的视野也被红莲之火给吞噬。
地狱业火。
三颗头的狮子各个头部皆张开血盆大口,宛如鲜血般红色的火焰就从中打着漩涡喷了出来。
「什么!」
如果没有飞儿拼死地尖叫,她一定被火焰直接吞噬。
将重反应加速所产生的大量ATP瞬间转化成动能,使其全部集中在脚尖后往地板一跺,她跳跃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
尽管被飞散的火星波及,她终究在瞬息之间避开漩涡状的火焰。
「……暗藏绝招是吗?」
  在跃起的高空中往后翻了两圈。
京花一边伸手拍了拍烧坏制服的火星,一边着地。
——这并不像我的气爆热风。
是纯粹能够产生火焰的能力,否则绝不可能释放出那么强大的火焰。
但这就令人费解了。
「你是怎么吐出火焰(那个)的啊?制造报告书上可没有记载这种能力!」
咆哮。
黑色巨兽的回答只是另一道火焰的追击。
「唔!」
一个跳跃,间不容发地闪过能将裙襬一瞬间碳化的火焰。
……报告书上也没提到的能力!
成长?还是进化?
尽管这个叫作暴君的生化物正在失控,同时新的能力正以惊人的气势觉醒。但是究竟为什么?是因为什么契机让它发动这样的能力?
「快逃!」
这时候。
飞儿来自背后的叫唤太过唐突,内容也使京花难以理解。
「这是身为幻兽的三头兽才有的能力。依附在暴君身上的幻兽力量大概也逐渐影响暴君了,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力量觉醒,没有人能预料!」
「幻兽?等等,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京花直瞪着眼前的巨大怪物,怒声回应。
并不是生化物。
刚刚飞儿的口中的确说出一个不一样的单字。
「总,总之……那是非常危险的对手!肯定不只有制造报告书上所写的能力!」
「这点我知道啦。」
眼前的对手与制造报告书上记载的个体截然不同,应该这么想才对。要不然,它一开始就不可能办到像扯坏装甲车镖铐这样的事。
「…………可是!」
焦坏的裙子被掀开。
裸露出来的两条大腿上绑着黑色皮带,有好几支飞镖收纳在此,京花将它们一口气全抽出。
  发动专属的生物化学反应「百分之九十九的水」。飞镖带着她所制造出来的无色透明液态炸弹,就这么成为炸弹箭头划过空中。
「理装执行者逃跑的话,还有谁来镇压这家伙呢!」
暴君从地板上跃起。另一方面,京花则像在跳舞似的回转身体。
由此产生推进力以及离心力。力学上的能量帮忙加速手臂的挥舞,并且她还使出全身的力量丢出飞镖。
无数支飞镖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飞翔着。经由重反应加速强化过的臂力所投掷出的速度甚至能与子弹的初速度匹敌。
然而——


『为何镇暴机动部队会将本案委托给身为无级理装执行者的奴家。』
『简单来说,子弹是打不中它的唷。』


京花瞄准暴君跳跃的瞬间丢出飞镖。
秒速超越三百公尺。从投掷到击中的时间差仅零点零二秒,几乎等于零的剎那空档。
但偏偏有种生物就是将人类的「剎那」视为「非剎那」。
『————』
跳跃的暴君用它那三颗脑袋上面的三对眼睛凝视着飞来的飞镖。
复眼。画素不到一万的「粗劣」世界。
暴君拥有的并非像人类一般高达数百万画素的精致形态视觉,而是像羽虱那样能够立即反应外敌的动态视觉。如果是米索拉或耶丽丝,有可能选择采取「抓住」或「切开」飞镖等这类复杂的反应行动。
但暴君不一样。
京花投掷的东西是飞镖,暴君的脑部打从一开始就未曾辨识出这样的信息。
飞镖的情报在视觉细胞接收到光线的阶段就已经被剔除,只是非常单纯化变成「有东西飞过来」。藉由已经提高至极限的神经传导速度来传递极少的信息。大脑所下的命令也只是「避开」这种单纯至极的内容。
理装执行者的重反应加速度中,运动能力或许高出暴君。
然而只要京花身为人类,她的视觉跟暴君相比太过「精致」的关系,脑部为了下达最合适的指令,就一定会发生处理大量情报时的时间差。
对此,暴君的视觉信息很少,脑的命令也极为简洁。就反应能力这一点来说,暴君甚至凌驾理装执行者。
——以极少的信息来成就最快的反应。
  ——结果就是对各种物理攻击进行回避。
在大陆发生失控时,为了阻止暴君而被释放出来的A级「黑名单」个体反而成为它的手下败将,当时的极限反应速度的真正原因正是如此。
爆炸声。
尽管黑色怪兽跳跃至空中,却还能以不可置信的动作闪避飞镖。掠过其身躯的箭头在碰触到后方墙壁时,瞬间引发大爆炸。
「……京花!」
飞儿的声音近似悲鸣。
但京花还是没有停手。
「呼!」
她从大腿皮带中抽出绿色的飞镖。随着可怕的地鸣声,暴君一步步向她逼近,面对此景,京花用力吹出一口气,发出有如裂帛般的高音,同时全力丢出绿飞镖。
距离只不过七公尺。
对暴君而言,伸出爪子扫倒京花就只差一步。箭头在这最短距离下投掷出。一个眨眼就会中弹,等于零的时间差。
然而,即使如此在暴君认知的世界看起来来依旧像是「停格」一般。
……照理说是这样。
『唔!』
暴君的反应略微迟钝。面对红色飞镖时一点也没有流露出的动摇,竟在绿色飞镖射来时第一次明确地显现。
「看得到?不过却躲不了对吧?」
京花保持着投掷出飞镖的姿势,露出无畏的一笑。
「这种箭头,就算看得见,也没办法躲开。」
弓箭、飞镖、吹箭,或者机械弓。它的历史比枪械还长,自古以来,一直当作狩猎用的
工具。在这种「箭」的概念(构成物)之中,有一点应该说绝对必要。
——箭羽。
羽毛,或者单单被称为羽的部位。
古来虽然常用美丽鸟类的羽毛,但其真正用意不仅仅在于装饰性的美丽,还有极为合理的物理学应用涵盖其中,羽毛可以在大气中安定箭头的轨道,还能利用羽毛的推进力使箭头转动,射中时帮忙出力贯穿物体。
「我一开始丢的红色箭头全都是三片羽。可是绿色不一样。看得懂吧?」
飞翔的绿飞镖。
有的是三片羽,有的是二片羽或四片羽。另外即使是三片羽,同一支飞镖上的羽毛形状也不尽相同。其用意在于「无法预测的轨道变化」。
必定命中的箭头。
暴君就算能以那惊人的分解时间能力来解析箭头的轨道,下一个瞬间,轨道本身就可能又受到大气的细微影响而时时产生变化。对此——
暴君咆哮。
京花的哀号跟着和声。
「什么!」
绿色箭头全部都只划破虚空。无法回避。以前京花对峙过的所有生化物都没有任何个体能够连绿色箭头也完美回避。
如今这项事实正被不完全依附体产生的可怕反应给颠覆。
『————』
失控生化物已经来到她跟前,近到京花得抬头看它。
巨大的手臂高高举起。
「……骗你的。发动『百分之九十九的水』,熊熊燃烧吧。」
巨大的爆炸火焰在暴君的躯体部位迸裂。
强烈的气爆热风与冲击波像波浪一样在整层楼荡漾开,窗户玻璃裂成粉碎,鼓胀的黑烟与火焰将暴君吞没,窜升到楼层的天花板。
「咦?刚,刚刚是……」
飞儿惊愕失声。
她在背后从头看到尾,却也无法掌握刚才爆炸的真正原因。
「我的箭头共有三种种类。」
高高腾起的气爆热风让她的红发飘扬,京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心跳和呼吸急促无法平缓下来。
……是我过度使用重反应加速和第二可逆生成了吗?
「超合金的红色箭头及绿色箭头,最后是唯独一支的透明(水晶)箭头。」
红色箭头的特性是超高速。
另赋予绿色箭头复杂诡谲的轨道。另外为了预防万一,在「能躲开绿色箭头的对手也许会出现」的推测下,京花平时深藏不露的便是这支透明箭头。
为了看穿轨道,暴君集中精神在将近十支的绿色箭头上的绿色箭头上。
在此混进无色透明的看不见的箭头。正因为对手拥有惊人的反应速度,能够设法避开绿色箭头,才会掉入这种「无形的陷阱」,这正是她的最后一种飞镖。
「…………唔……果然……还是很累人。」
京花蜷着背大大地喘气。
原本她就是用重反应加速从第3区域直奔到第2区域。包含在这个培育试验场中的战斗,她已经接近一个小时都处于发动能力的状态。
训练时,原则上是三十分钟以内。
理装执行者能够持续发动能力的最大限度时间。研究指出,使用四十五分钟以上的话,将会带给使用者的肉体过度负担。
遮蔽视线的火焰与黑烟窜烧。京花怀抱希望等待烟雾散去——
说时迟,那时快。
黑烟中有个同样色系的大型怪兽扑了过来。
「啊!难道还能够动弹!」
京花不自觉地破音。
——那是她真正的威力,而且明明是在完全毫无防备的躯体下方直接引爆。
暴君所释放出来的胁迫感丝毫不减。
负伤的野兽。全身遭到强烈的冲击波与气爆热风直击,产生的疼痛和激怒让失控进化为更加凶恶的状态。
「京花!」
已经没有余力去回答飞儿的悲鸣。
她还有飞镖,但发动的能力已经先行到达极限。
攻击用的第二可逆生成自不用说,就连用来反应回避的重反应加速她也没有余力可以发动了。所以——
「唔……」
京花将抽出的「蓝色」飞镖刺入自己的大腿。
不对,那是形状模仿箭头的注射器。
看起来像蓝色是由于内部溶液的颜色。所有理装执行者在中央统合树进行N因子适性手术之后,获得能让本人的脑波与体内的生物化学反应同步连结的能力。此溶液就是溶入了N因子的反应加速溶液。
——突破临界试剂(Boost)。
理装执行者之间如此称呼它,也是最终手段的双刃剑。
  自行施术。透过自行将N因子注入体内的做法,让体内的生物化学反应得以暂时性地提升到极限以上。
……雷大人不管遇到怎样的生化物,也绝不会害怕。
……总有一天,我也想和他站在一起。
「看着吧,耶丽丝,我……才不会输!」
如此叫嚷的Ⅱ级理装执行者的身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别说是背后的飞儿,就连逼近的暴君都在一瞬间失去她的踪影,利用这样的加速,京花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暴君的利爪。
『!』
三头暴君的中间那一颗头对京花的超高速移动产生反应。捕捉到少女往左侧绕的轨道,像蛇一样蠢动的尾巴瞄准她扫过去。
然而尾巴打到的只有残像。
暴君的眼睛就算能逮到她,身体也跟不上。趁这个一瞬间的机会,京花跳跃到失控生化物的死角——上空去。
「我要你乖乖倒下!」
在突破临界试剂下强制发动的重反应加速。
超越肉体极限的加速让肌肉产生磨损、发出悲鸣。京花咬牙忍着这股激烈痛楚,同时最后一个拳头往暴君的背部挥落。
——滋。
以拳头为中心刮起的气爆热风。
能够轻易彻底毁坏小客车的冲击波打在毫无防备的失控生化物背部,它的庞大身躯重重倒向地面。
动也不动。就连起身的迹象也没有。
——对背部神经系统的攻击。
人类或猫、狮子等等,所有脊椎动物的神经系统都集中于背部。
京花的攻击就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才如此殴打且轰炸它。
「京花!」
「……如,如何?……大概……可以领个英勇奋斗奖吧……」
尽管连意识都快要中断,京花还是奋力地用自己的双脚走到飞儿所在之处。双脚的大腿血管碎裂而内出血。另外殴打暴君的右手和肩关节、上臂肌也隐隐作痛。
「那,那个……你真的没事吗?」
「也许……不能算没事……」
……在实际战斗中使用突破临界试剂,这是第二次吧?
  ……那时候明明已经发誓绝对不再使用。
不只是造成全身的过度负担。突破临界试剂的真正代价是「预借能力」。这次注入的一回分量恐怕会让她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无法使用重反应加速与可逆生成。身体会变得跟奈奈或同班同学这些一般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那就算了。」
成功镇压暴君了。
在最近距离下的直接痛殴,生化物内部的OFF化合物也应该已经分解并去除。就算它万一醒过来,也只会乖乖听话——


发狂野兽的咆哮。


就在这时候,黑色野兽的怒吼撼动整个楼层。
「怎么可能!失控竟然尚未解除……为什么?」
无法在暴君的失控中确认OFF化合物的累积。其实京花并非没有听闻大陆政府的受害报告。只是现在她明明才做了除去0FF化合物的举动,所以就更加无法理解为何失控状态会依旧持续。
究竟为什么——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行,京花,快离开!」
站在身旁的飞儿往前一踏,似乎打算护住自己。
「果然……这孩子并非单纯的生化物!因为它是被幻兽依附的特殊个体。它正对依附产生拒绝反应而痛苦着。」
「幻兽?」
又来了,又是这个单字。虽然没时间听飞儿说明幻兽是什么东西,但这下确实明白它并非一般的生化物。
「那是什么意思?飞儿,你知道其中内情吗?」
「这孩子失控的原因并不是OFF化合物!这种失控……无法解除。无论是怎样厉害的理装执行者也无法拯救这孩子……」
「那么究竟要怎么办啊!这样一来是要我怎么去镇压?」
即使让它当场昏倒,可一旦醒来就会再度失控。
这不就表示没有方法可以救助它吗?
「不是镇压。镇压无法帮助这个孩子……SIREN境内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帮助它。」
  天使型生化物以悲伤的眼神凝望着咆哮大吼的暴君。
这会是偶然吗?
几天前,京花曾经在另一个人口中听到一模一样的话。
天使现象。当SIREN的夜晚被不属于这世间的光芒包覆,另外还有无数只银龙与光妖精从天上大放光芒的门屝穿越过来的时候。


『那并不是失控。就算去镇压也没有意义。』
『唯独这次的事情是不能交给理装执行者的。不由我去解决不行——』


「……飞儿,难道你所说的人是……」
还没说完的话被吼声击溃。
巨大生化物疯狂咆哮,再次朝着她们跳跃。
「快离开!」
「京花!」
京花将身旁的飞儿送到后方,自己则侧身在此楼层奔跑起来。
「快逃!从后方的楼梯走上二楼,那里应该不会遇到深海鱼人!」
突破临界试剂的效果约两分钟左右。
时间上虽然很短暂,但这段期间的重反应加速及第二可逆生成的效果也大幅提高。只要利用强化过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水」所产生的爆炸火焰直击它的头部,就算无法阻止失控状态,这次也绝对能让它昏倒!
「……唔!」
正当她要以重反应加速在地面一跃而上时,全身却没入不见底的寒意。
身体很重。不,不仅如此。
……呼吸。
……不,难道是身体内部缺乏氧气?
正是因为掌握住体内的生物化学反应的状况,她才会察觉到这现象。无论如何大口吸气,补充氧气,氧气输送也无法顺利进行。倘若无法进行利用氧气的有氧呼吸,即使发动重反应加速也无法生成ATP。
……异物?
……我的体内混进了排斥重反应加速的物质?
头晕目眩,以及不明原因的噁心。
「……唔!」
  模糊近乎中断的意识。京花双脚一软,束手无策地跪倒在地板上。
当她想要起身时,暴君的庞大身躯已经逼近——
「闭上眼睛!」
「咦?」
令人目眩的天之光。净化SIREN夜的天使发光在一瞬间覆没整个楼层,烧灼了逼向京花的暴君双眼。
无从预料的现象逼得野兽一时没有动静。就在那霎时。
「抓住我!」
「飞儿?」
金发少女从背后抱住她。
当京花这么感觉到时,她的身体已经往上飞到十分接近楼层天花板的地方。
「眼花只有一瞬间,总之要往深处去!」
天使型生化物抱着自己飞翔。
转头一看。京花目击到出现在她背后的那六片羽翼,太过美丽又如梦似幻。
「你……这翅膀是?」
SIREN之中只有三个天使型生化物。
京花虽已听闻飞儿是其中一个,但那翅膀的颜色令她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并非模仿鸟类的纯白羽毛,而是恍若蝴蝶的透明羽翼。闪着碧蓝色光芒的六片翅膀是多么神秘的姿态啊。
与另外两个天使型生化物相比,显然就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只瞧一眼,就让人明白这一点。
「飞儿,你真的是天使型生化物吗?」
「那……那个……可不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别对米索拉……」
金发少女用力拍动翅膀在半空中滑翔,往楼层的内部飞去。
她的表情显得痛苦,黯然失色。
「?那是什么意思?要我别把这个翅膀的秘密告诉米索拉吗?」
「啊!不,不是的!米索拉全部都知道……只是……我跟其他的天使型生化物有点不一样。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就糟了,所以我跟米索拉做过约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让任何人看见辉煌灿烂的碧蓝翅膀。
因为跟其他的天使型生化物相差太多,所以肯定会遭人怀疑。京花能明白米索拉是出于这个判断才会跟飞儿如此约定。
当然。她从来都没看过拥有这种稀奇翅膀的天使型生化物。
  世界上独一无二。
倘若被人知道有这种天使,谁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她。要是被绑架,不难想象她会遭逢哪些可怕的对待,一直到她的真面目被分析出来为止。
……然而。
……为了救我,她只能这么做。
利用发光来阻止暴君的动作,抱住自己往楼层内部逃命。
因为只有这个办法,所以她下定决心暴露自己的真实面貌,并且在自觉到会打破与米索拉之间的重要约定之下,飞儿还是选择这么做。
「……在这里。」
顺着楼层内部的楼梯飞升到二楼。
飞儿在楼梯口的走道上着地,并放开一直抱着的京花。
「……对不起……我……不太,擅长飞行。来到第2区域时,我也是一直用飞的……而且——总觉得身体变得很沉重——」
「飞儿!」
京花忙抱住身子一晃差点就倒地的少女。
「…………」
「京花?」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咬紧下唇,面色仿佛刚吐过血般苍白的京花开口说道。
「全部都是因为我太任性……」
别说是镇压暴君了,她们只是单方面被逼到绝路。
自己明明站在救人的立场上,却反而被飞儿所救,其代价就是她不得不让自己天大的秘密在他人面前曝光。
错了,不是这样。
比起自己的真实面貌被他人知悉,对这名少女来说,打破与米索拉的约定这件事更让她觉得比什么都痛苦吧。
「……我……不会说的。不管被谁威胁,打死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当然也不会跟米索拉说。这样你就可以说你没有打破约定了。」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
飞儿痛苦地不停喘气。
这不是单纯缺乏氧气而已。京花看出来了,这和刚才的自己一样,是因为「某种化学物质」产生的缺氧症状。
「对不起。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耶丽丝姐姐……真的很对不起。我绝对不会再像这样任性,做出随意的举动。那时候,我偏偏在一开始就无视你说要逃走的提议……」
「没关系。」
飞儿笑着如此回答。
「京花你想得到雷雷认同而如此努力,看到你这样的身影,我觉得好了不起。对暴君也是……如果不是你赶到这里来,也许它已经攻击了其他人。才没有人能够斥责京花你。」
「…………」
京花移开眼睛,紧紧握住飞儿的手。
她没办法正眼看她。一旦与她正面相对,自己铁定会泪流不止。她很清楚这一点。
「别担心。」
金发少女虚弱地回握京花的手。她的笑容。
「有米索拉在。他一定就快到了。」
「……米索拉。」


『镇压无法拯救生化物的孤独。』


  看着飞儿的神情。
  
京花如今终于理解那个少年说的话的含意。
……多么深的感情牵绊啊。
……这就是那家伙看到的地平线是吧。
身为天使型生化物的飞儿。在她之中,不,是在所有的生化物之中,能够赢得如此信赖的人类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想要超越姐姐。想要获得憧憬的理装执行者(雷贝特)认同。
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以理装执行者的身分度过一天又一天,这样的自己是多么渺小又可耻啊。
让她察觉到这点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眼前的天使型生化物。
「谢谢……」
因此尽管京花语带颤抖,却还是想表达心意。
「多亏有你,我——」
「唔!京花!你背后!」
飞儿大声尖叫。
回过头,全身散发出惊人怒气与压迫感的不完全依附体就在眼前。
「……是靠味道追寻而来的吗?」
抱着飞儿,一时茫然的京花呢喃道:
「哼,尽管上吧!我来当你的对手!」
京花让飞儿躺在地板上,自己则挡在暴君的眼前。
「……不行……京花……快点……逃……」
「不要说话!你得装成已经死了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
突破临界试剂的效果早已经过了。
Ⅱ级理装执行者无论是能力、体力,就连最后手段——突破临界试剂都已经用光了。
……不可能赢。
……但无论如何,唯独这女孩。
米索拉托她照顾的天使型生化物。至少她拼了命也要护住这个女孩。
这份觉悟确确实实。
不是为了赌气想让姐姐好看,而是身为理装执行者的荣誉让她产生这份决心——
暴君的巨手挥了下来。
就连水泥墙也能轻松破坏的残酷一击就这么往她头顶挥落的瞬间。


  「听说过『Omnis的方程式』吗?」
  
暴君的手臂停在半空中。
只身前来、身上的白色学生服随风翻腾的少年只用单手就接住了几乎跟一个成人一样粗壮的巨肢。
『!』
「……你就是暴君吗?总之我有一堆话想对你说。」
少年仰头望着巨大的兽型生化物。
「不准对她们两人出手。」
一个上钩拳击向暴君的身躯。看起来只是轻松挥出的一击,却把体重重达一千公斤以上的庞然大物简简单单地打飞到走廊深处。
看到这景象—
「笨蛋……来得也……太慢了啦…………自以为是男主角啊。」
京花气若游丝地嘟哝。
她的嘴角浮现出打心底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Phase.5 「不完全意附体『暴君』」


尽管猛力撞上了天花板,但暴君还是靠宛如猫一样的灵敏度,在半空中回旋过后着地。
视线交错。
然而它立刻转过头,沿着楼梯往下走,不见踪影。
——它并不是彻底逃跑。
——只是在如此狭窄的场所战斗对它不利。
确认它的气息消失后,米索拉转向后方的两位少女。
「抱歉。我被深海鱼人包围住,花了一点时间。」
红发少女的制服都是焦痕,身上满是疮痍。
另外,天使少女张着绚烂的碧蓝色翅膀就这么昏了过去。
幸亏两人都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这点让他松了一口气,但米索拉眼神停驻在从飞儿背后显现出来的那六片翅膀。
看到这模样,任谁都会马上察觉到她不是寻常的天使型生化物。更不用说熟知生化物的理装执行者。
「……京花。」
跪倒在地板上的她抬头看着自己。
「没有说实话,我向你道歉。因此我要拜托你,飞儿的事,不要跟任何人——」
「去吧。」
「咦?」
京花抱着昏倒的天使型生化物。
红发同班同学以充满决心的眼神,只对他这么说:
「我会保护这女孩。而且绝对不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所以快去追暴君。你有办法解决那家伙对吧?」
「…………」
他不知道在自己赶到之前,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尽管如此,如今在他眼前的理装执行者与天使型生化物之间,确实产生了某种无可取代的感情牵绊。
「留神点。在那家伙的制造报告书上没有提到的能力觉醒了。」
「你说什么?」
「一个是火焰。三颗头部可以各自喷射出来,所以当心不要与它距离拉得过远。要是误以为它的攻击手段只是肉搏战,将会得到惨痛的教训……不过,那家伙遗留了一手更麻烦的能力。我和飞儿都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
「麻烦?」
「从火焰中产生,比火焰还要危险的东西。光这么描述,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飞儿就拜托你了。」
米索拉点了点头,转身背对京花她们。
妮欧利耶还留在一楼的大会议厅堂。如今暴君已逃回该处,没想到事情会落得如她当初打算的那样。
得加紧脚步。正当他要拔腿狂奔时。
「……对不……起……」
是飞儿。
明明已经失去意识的金发少女正在京花的怀中以虚弱的声音说:
「我……想救……那孩子……可是……没办法……」
暴君害她身受重伤。
  即使如此,少女想要救赎暴君的心情依旧不变。
「米索拉……的身体……其实很痛,我很清楚……所以我才想……代为做点什么……可还是……办不到……」
「——」
仿佛在呼应天使说的话,米索拉的全身突然有股像遭到电击般的痛楚在流窜。
这是与菲欧拉米莉丝一战,他让方程式觉醒后的代价。
现在他全身的肌肉组织受到很严重的创伤,其实光是走一步路就会感到剧痛。左手臂更是好不容易才刚接好神经与骨头。
……刚才那一击没有解除幻兽的依附八成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方程式并非完全觉醒。
破坏左手的控制环就能让方程式觉醒,然而目前的状况打碎控制环的话,真的只是用不到几秒自己就会当场失去意识。
就因为对这点心知肚明,他才无法丢开控制环。
……然而刚才的一击,暴君的身影看起来确实有些摇晃。
……暴君的依附应该差点就要被解除了。
既然如此,方法就只有一个。
这次绝对要给予暴君确实的一击。在方程式的能力能够完整启动之前。
「请救……救……那孩子……米索拉,对不起……总是拜托你……」
蓝色的眼眸闪动着泪光。
面对以氤氲热气的眼睛凝视自己的飞儿。
「包在我身上。」
米索拉微微一笑回答她。
「我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飞儿不是最清楚了吗?」


==========


培育试验场,一楼大会议厅堂。
房间的玻璃窗全部粉碎不留一片,天花板被火烤焦,地板上还看得到一些小火苗在冒烟。站在被刻划下如此沭目惊心的战斗余痕的楼层中——
「还真快啊。从他(米索拉)手下逃过来的吗?」
直奔下楼的暴君在此现身。以三头兽为原型的生化物,并且在幻兽三头兽的依附下产生的不完全依附体。
  她挡在它的面前,往前踏出一步。
妮欧利耶·K·维斯汀耿。
平行世界的组织「看不见的烙印」所派来的使者,绿之新约召唤的使用者。
「动作看起来变得笨重了,是被先前与你交手的理装执行者所伤的?还是刚才正好赶上的他造成的?」
跟随在她两侧的是两只新绿色的幻兽——树精。
「那个叫米索拉的少年,还真是让人吃惊啊。被深海鱼人包围时,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全部打倒。我根本就没机会上场,所以——」
说着,只见她的手中握住一块晶莹灿烂的翡翠。
她拿出新约召唤的触媒。
「我想至少暴君应该留给我来完成使命吧?」
野兽咆哮。
激动的情绪流露在外,三头生化物张开口,从中喷出多达三道方向的地狱业火。
「开启第二位『绿的世界』。」
无数条光之锦带从妮欧利耶手中的翡翠浮现出来,层层交叠,在半空中织就出绿色的光之圆环。
「来吧,绿风精灵!」
位阶等同于绿色新约召唤第二位的精灵型幻兽。
那是宛如小型龙卷风般回旋的风之集合体,定睛观察,就会发现那虽然呈半透明却是一道淡绿色的风。
「弹开它!」
以妮欧利耶为中心点,有道类似冲击波的阵风将来势汹汹的地狱业火给扫平。
火星子点点飞扬。
『…………!』
「束缚!」
见到火焰被轻而易举挡开的暴君不禁往后倒退。在妮欧利耶两侧等候上场的两只树精便伺机而动。
它们释放出好几道柔韧如长鞭的藤蔓,构成网状后缠住失控生化物的全身,并绑住它的四肢。
「因为喷火本来就是幻兽·三头兽的能力啊。既然是它所依附的不完全依附体,我当然也预想得到你能够做到同样的事。」
所以就先预备好能够制住火焰的幻兽。
  再来只需限制行动用的树精在旁待命,所有对策就准备就绪了。
叽,藤蔓发出闷哼。
面对暴君的怪力,层层叠叠的藤蔓也不禁出声哀号吧。然而,即使如此藤蔓的束缚并非那么容易解开的东西。由于它拥有能够像橡皮筋一样伸缩的韧性,所以就算想强硬扯开它脱身也很难办到。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要照约定等他前来吗……?」


『如果意思是镇压暴君,解除幻兽的依附的话,我可以帮忙。』
『方法我有。』


单纯是对此感兴趣。
妮欧利耶她们这些新约召唤的驱使者试着解除却迟迟未能达成的顽强依附。如果有方法能够解除,很可能是SIREN中开发的新技术。身为「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想见识见识。
但——
『!』
束缚暴君的其中一只树精在发出不成声的哀号后,化作光芒消失了。
事发过于突然,而且毫无任何征兆。
「怎么会!」
幻兽之所以会消失,就只有在受到反向召唤或者身负无法继续留存的重创时。然而,别说是逆向召唤了,就连身负重伤无法继续留存的迹象都——
叽……
就在这时,暴君的三颗头将限制住它身体的藤蔓统统咬断。
另一只树精也随之消失。
——糟了。
妮欧利耶凭直觉理解到这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前的不完全依附体有些地方不一样,并非自己原本预测的没什么大不丁的生化物。
「执行任务……!将破坏暴君列为第一优先!」
套装内袋收藏着一颗翡翠。
她毫不犹豫地取了出来。握住这个新约召唤触媒。以眼还眼。妮欧利耶心中描绘的是真正的幻兽三头兽。
虽然对手是不完全依附体,但还是生化物,不可能胜过真正的幻兽。
  「……抱歉了。」
看着眼前的暴君,妮欧利耶垂下眼帘如此倾诉。
「除了破坏暴君(你),我没有其他方法解放幻兽。就如同这世界的人很重视生化物,我们也对幻兽抱持着敬意。所以看着幻兽像这样一直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我于心不忍……」
这是她的真正想法。
隐藏在装胡涂的举动与口吻之后,这才是名为妮欧利耶的女性的真性情。
「你也很痛苦吧?我能做的就只有让你从这样的痛苦中解放而已。即使这并非真正的救赎……就算会被怨恨……我也……我会尽全力去做我能做——做——的——?」
她的右手握紧当触媒用的翡翠。
妮欧利耶的意识被不明原因的头痛与目眩给夺走,匍匐在地。
……怎,怎么了?这阵眼花,还有噁心?
……糟糕……连,意识都…………逐渐……远……去……
暴君什么事都没做。
在消灭树精之后,它只是待在原地不动,专心地俯瞰这边的变化而已。
——那么这现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除了喷火之外,它还隐藏了别的能力,却叫人无法掌握到那能力的真面目。
三对狂暴的眼睛。
当妮欧利耶的意识一陷入混乱,它就朝着她奔去,地板随之发出轰隆隆的地鸣。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它在中途停止动作。
「你弄错交战的对象。想大闹一场的话,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直到你气消。」
被人出声制止的暴君停止移动。
硬鞋底的脚步声从楼层远处的楼梯传来回音,白色制服的少年自该处现身。
「来啊。」
『…………』
但黑色巨兽不为所动。
但它不只是静静凝视对方,当它停止任何举动时,其实也已经在楼层的中央站定阵脚。
「省省吧。那招对我不管用喔。」
米索拉用这样的口气对野兽表示,并往前站上一步。
他并不是在观察敌情。
因为他很清楚暴君伫立在原地不动的状态,比任何解释都更能如实说明它正在发动属于自身绝招的能力。
「京花告诉我了。那家伙自己虽然被打成满身疮痍,但直到最后还是冷静地分析了你的能力喔。」
不完全依附体·暴君。
米索拉指着这只可悲的野兽继续说:
「从火焰中产生,比火焰还要危险的物质。你的另一个能力就是生成这东西。」
「……难道是?」
妮欧利耶跪倒在地板上,叫出惊愕的一声。
「没错,就是『一氧化碳』。」
能够操纵火焰的能力。光是这样就已经是备具威胁的能力,但绝不能算是稀罕的类型。SIREN境内也存在着如火精灵(沙罗曼达)等能够操纵强大火焰的生化物。
不过,暴君的能力是完全不同的种类——
学术名「carbon monoxide」。分子式「CO」 。
尽管分子式与「CO2 (二氧化碳)」类似,但有别于此,学者们将其归类为剧毒,明确地视为一种「会严重危害到人体」的危险无机化合物。
人们知道一碰到火焰就会感觉热;映入眼帘就会觉得目眩。
然而这种化合物是无色透明又没有味道,无法察觉它是在何时何处产生。
倘若透过呼吸将其吸入并溶进血液之中,就会以高出氧气两百五十倍的结合率与红血球中的血红素结合,使体内的氧气供给明显遭受排挤。
尽管浓度不高,持续吸入还是会让人出现头痛或眼花等症状,很难锁定原因。
如果吸入高浓度的一氧化碳,就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死亡。
——无法察觉的剧毒。
飞儿和妮欧利耶都是。当她们察觉时都已经陷入无法动弹的缺氧状态,连意识都变得模糊。在这之中……
「京花那家伙就注意到了。」
米索拉指着暴君继续说。
「最容易产生一氧化碳的原因就在于火的不完全燃烧。你会喷火的能力本身就与制造一氧化碳的能力相关,喷火时会将对手的警戒心转移到火焰上,藉此隐藏一氧化碳的产生。」
孤立负责补给氧气的血红素。理装执行者的重反应加速也利用到有氧呼吸,氧气是其必须要件,因此该物质可以说是它的天敌。
光是庞大身躯下所具备的怪力,以及连子弹都能看穿的灵敏性就已经是种威胁。
  另有可远距离攻击的火焰。
而且遇到连这招都不管用的对手时,就再用无法察觉的无机化合物来猎杀。
「你这家伙很不简单啊。真的,就算第三卫星都市(这里)把你指定为A级也没什么好叫人感到奇怪。可是……」
米索拉往地板一点,就朝着暴君奔去。
「一氧化碳对我不管用。」
方程式——生化物工学最高权威安娜斯塔西亚创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生化物。
其能力是「掌握所有方程式和反应式」。
充满于大气中并且混进人体内的一氧化碳会在瞬间被方程式察觉视为异物。
完成其分子组成的解析后,就会立刻建构用来分解它的化学反应式。方程式便进一步成为「满足所有方程式的理想触媒」——
将一氧化碳(CO)分解成2CO→2C (石墨)+O2(氧)。
「所以——」
就在这一剎那。
大会议厅堂的门被用力推开。
「深海鱼人?怎么在这时候……!」
虽然突破了它们的包围,但米索拉很清楚在这个培育试验场中恐怕还留有相当数量的鱼露人。但没想到会选在这个时间点。
『!』
水栖型生化物掷出原本拿在手中的瓦砾或玻璃碎片。
——怎么办?
——先对付暴君,还是先解决深海鱼人?
一瞬间的犹豫。
面对米索拉瞬间表现出的可乘之机,暴君与深海鱼人同时做出行动。但——
「绿风精灵!」
当场比任何人都还要先有动作的是跪在地板上,盯着米索拉身后,神情看似就要一决生死的平行世界召唤士。
「全面扫荡!」
代替消失的两只树精,一直护卫着妮欧利耶的幻兽。
本身的存在就是强劲旋风的精灵将前来攻击米索拉的深海鱼人,以及它们丢出的东西统统扫向墙壁。
「……抱歉……了。就……只能干些杂事。」
  召唤士尽管因为缺乏氧气而头晕目眩而气喘吁吁,还不忘露出大胆的微笑。
「最后的大家伙……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
米索拉不要任何花招直接冲向与他对峙的暴君。
野兽的脚被腾空举起。
米索拉以一瞬之差避开轻而易举就能刨开地板的利爪,再潜进暴君的左侧腹部下方。
……暴君无法对此做出反应。
「你早已经输了。输给了京花与飞儿两人。」
就是这一句话。
恐怕它无疑代表了这场对决的所有一切。
「你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吧?那三颗头上的眼睛。」
失去功能的眼睛。
那三颗脑袋可说是三头兽的特征,其中左右头颅的眼睛在京花的气爆热风冲击下暂时失去了视力。剩下那颗位于中间的头也在极近距离下承受飞儿的发光而模糊了视觉。
原本的超快反应以及三颗头才能办到的无死角空间辨识能力都失去了。
否则它早就轻松避开树精使出的藤蔓束缚了。
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因为这样它才会使出火焰进行远距离攻击,并且使出绝招生成一氧化碳。
然而这项能力也已经被京花给识破。
于是。
米索拉就朝着变成死角的躯体部位挥上一拳——


=========


培育试验场,二楼通道。
静悄悄。
米索拉和暴君应该就在正下方进行激烈战门才对,位于上楼楼梯口的这条通道竟然会这么安静——
「……不过,这样也算是好事吧?」
  京花自己也改坐在地板上,把自己的膝盖当成枕头好让飞儿睡在上面。原本还想那大大的翅膀会不会是个妨碍,不过看来即使张着翅膀也不会影响她的熟睡。或者是因为累积了同等程度的疲劳呢?
若是如此,从不会打扰飞儿安眠的这点来看,这个静谧的空间在环境上堪称良好吧。
「不会输,对吧……」
少年追着暴君而去。虽然不甘心,但他毕竟受到自己憧憬的Ⅰ级理装执行者认同,而且还会邀他一起去执行任务。
——之前的早晨也是。
只凭他一个人就阻止了自己与耶丽丝的争端。哪怕其他的学生理装执行者都畏惧耶丽丝,完全不敢插手。
比任何人都还为生化物设想;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受生化物亲近。
如今,她能够明白,这一定是他最为强劲之处。
……滴答。
随后,突然有种奇怪的脚步声在通道上响起回音。
「米索拉?」
京花口中直觉地说出这个名字并回头一看,表情却一瞬间变得面如死灰。
深海鱼人。
长着淡绿色的鱼鳞,能够在陆地上步行的水栖型生化物。剩余的残党沿着一楼的逃生梯来到二楼。进化到有如人类手掌的鱼鳍抓着武器。从工具室寻来的铁棒、甚至还有从厨房夺来的像是菜刀的利刃。猛一看就有五只以上。
再来是它们眼中抱持的敌意。
「……偏偏……在这种时候!」
依然抱着飞儿的京花只觉噬脐莫及。
自己虽然不像飞儿那么严重,但还是出现轻微的缺氧症状。
而且用上突破临界试剂使出的重反应加速已经让她全身肌肉组织都遭到破坏。就算想靠第二可逆生成,她体内能生成的液态炸弹也已经告罄。
然而,现实还是现实。
『————!』
深海鱼人群慢慢地拉近彼此的距离,然后发现她们无法动弹就一口气穿过通道飞奔而来。
「飞儿……」
天使型生化物为了她使尽所有力量而晕倒在地。我们约好了。受米索拉托付,要照顾好这女孩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所以——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花大声喊出不成人语的尖叫。
她右手握着模仿蓝色箭头而制的注射器。没错,正是第二支与暴君交手时所使用的突破临界试剂。
连中央统合树也禁用的「第二支」。
会对肉体产生影响的代价虽然多少有些个人差异,但——
京花在中央统合树时曾经听过警告,自行第二次投药的代价有可能是一辈子都再也无法使出理装执行者的能力。
其伴随的危险就是将一生的能力都「预先借走」。
「……可是这样还有零钱可找啦!」
充血的双眼斜睨深海鱼人群,京花发出怒吼。
——只要付出那么低廉的代价。
——只要能够救出这女孩。
在此奉献出自己身为理装执行者的一切也无所谓。
第二支突破临界试剂。
将模仿箭头而造的注射器前端往自己的左手刺去——
注射针头被一颗子弹给破坏掉。
蓝色溶液四溅。
强化玻璃的碎片飞舞在空中,熠熠生辉。然后——
「你的精神值得嘉许。不过,还是别这么做。」
50mm的强化镇压弹。
两把手枪陆续放出的无数颗子弹掠过京花的身旁,依序击倒朝她进逼的水栖生化物。
霎时之间。还不到一次呼吸的期间,眼前的深海鱼人就一扫而空,失去意识倒在地板上。
「真是,米索拉那家伙,我明明就说要执行另一项任务,竟然用大音量在认证中留言。按下播放时,我的鼓膜差点被震破……」
这子弹——
还有语调淡漠却镇定的成熟嗓音。以及硬底靴子敲响的足音。
京花能推想得到的就只有一人。
  「…………」
她忐忑不安地回头。
简直就像在等待考试成绩发表的小孩。尽管紧张:心底某处却也抱着几许期待,以祈祷的心情。
……骗人的吧。
……因为「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手执两把手枪的修长男子。
「……啊……啊啊……」
怀中依旧抱着天使型生化物,从唇边泄出的声音颤抖着。
身披漆黑长大衣的—级理装执行者。是自己憧憬的理想男性。
雷贝特·雷·莱克西兹。
他如今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救援部队很快就会到。有受伤吗?」
「…………胸口……好痛。」
眼眶中浮现亮晃晃的一颗泪珠,京花低头回道。
她的手还捂着心跳加快的胸口。
……并没有错。
……看吧,耶丽丝,这次是我赢了吧?
雷大人果然最棒。
无论何时都会及时赶到,我的世界最棒的——
「…………」
「还好吗!」
雷贝特的声音。
就连他的呼唤都听不见了,京花已倒在地上,与飞儿交叠在一起。
「因为疲劳而昏倒吗?话说回来,真是英勇奋斗啊。」
黑色理装执行者像在自言自语般地低语。
接着他低头望向耀眼的碧蓝色翅膀露在外头的天使少女。
「……世界连结的原因『尼克萨斯现象』,唯一能控制它的真天使菲欧拉米莉丝。你就是收容了其精神世界的天使型生化物吗?」
稍过一会儿。
连同轻声叹息,他将枪枝收入大衣内侧。
  「要守护到底很难……不过,值得在旁静看一切变化。米索拉,你能够贯彻自己的信念到何种程度呢?无论对天使,或是现在眼前的暴君。」
与此同时。


在充满静谧的二楼通道上,暴君宛如濒临死亡的尖叫幽幽回荡。


一楼大会议厅堂。
「我再说一次。你早已经输给了京花和飞儿了。」
楼层内依旧弥漫着火星碎屑。
在淡淡扬起黑烟的地方,少年的嗓音轻声响起。
「不过,你也要记得这一点。」
他的右拳深深直击在野兽躯体上。
暴君那全长超过五公尺的巨大身躯仿佛当场结冻,停止动作。
「帮助你的人也是京花与飞儿。她们两人为了救你而来到这里,拼着性命都要制止你。这点别忘了。」
——方程式所带来的治愈「世界伤痕」的效果。
  淡淡的光芒。
  
  光粒子微微泛着绿色,便从体表呈黑色的大型生化物全身飘散满溢出来,然后在风的带领下往天空升去。
  在那道光之中有个模糊的身影。
  简直就像艳阳蒸腾下的海市蜃楼,绿色体表的幻兽隐约可见。
  变成光逐渐消失的幻兽轻轻点头致意。
  简直就像在对地上的自己表达谢意。
  「嗯,这次可不要迷途快回去喔?」
  接着,在米索拉的目送下,遭到禁锢的幻兽返回自己原本的世界。




Intermission 「超越者们」


  培育试验场中庭
  雷贝特将两支枪收进大衣内侧,转身欲离开试验场。眼前却——
  「舍妹受到你照顾了。」
  携着一把长柄刀的银发少女站在试验场的入口。
  「雷贝特·雷·莱克西兹。」
  「……我的名字能被无级记得,深感光荣。」
  「久闻大名。特别是从舍妹口中。」
  她以冷淡的口吻如此告知。
  在她周围有十来只深海鱼人昏倒在地,看这光景它们无一不是被一刀击昏。大概是她镇压了试图逃到培育试验场外头的家伙吧。
  「没看到常围绕在你身边的理装执行者们呢。」
  「因为动作太慢,我就将他们抛下了。」
少女不以为意地回答。
虽然是一句简短到一个不小心就会漏听的话,但雷贝特明白其中隐含的意义正是她身为无级理装执行者的最好证明。
「向你报告一件事。镇压暴君的任务成功了。在令妹的奋勇表现之下。」
「京花?」
「称赞她一下吧。并非以姐姐,而是以总指挥官的立场来发言的话,你的自尊心也不会受损。」
黑与银。
两名理装执行者擦身而过。
「……这与自尊心无关。我不想让那个尚未成熟的孩子满足于现状。不过是如此而已。」
「是吗?」
「另外前几天,我为了煽动京花的斗志,出口侮辱了你的名声。因为我认为对那孩子来说这是最有用的说词。我得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
「比起向我低头道歉,不如陪令妹前往医院,你看如何?」
用轻松的口气说完这番话后。
  雷贝特背对着银发少女离去。


Epilogue「其心——」


第三卫星都市,第8区域。
急救医疗设施——诊疗项目达三十项以上。因应各种急救门诊,最前端的医疗科学及优秀的医师、护理师总是以二十四小时体制待命的大型医疗设施。
「艾丽斯贝尔·伊亚·京花小姐!」
「……是。」
从等候席站起,在受理大厅接过诊断证明以及内服药的处方笺。
外伤只有轻微的烫伤。
至于一氧化碳而引起的急性缺氧症还是接受了氧气治疗,但幸好在诊断上只属于轻微症状。反倒是长时间使用重反应加速造成的肌肉酸痛使得全身上下硬邦邦,这份痛苦还比较扰人。
「……网球社也大概有三天左右都只能观摩了。」
京花肩上背起她喜欢的小提包,离开急救医疗设施。
现在时刻是放学后。
暴君的镇压已是昨天的事。之后几乎有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在急救医疗设施接受入院检查,方才终于得到出院的许可。
「肚子饿了……」
咕噜,京花压住发出可爱声响的肚子,大大叹了一声。一整天接受检查下来,她好不容易吃进口中的就只有营养饮料。
途中先吃点什么再回家吧。
她一面思考着,一面打算迈开步伐,却又立刻止步。
「……干嘛?」
「真希望你不要那么明显地露出感到厌恶的表情。我可是专程前来确认现状。」
银发飘逸、身穿制服的修长少女。
耶丽丝·阿森纳——这名少女是学园研究机构中仅有一人的无级理装执行者,亦是负责暴君运送计划的总指挥。
「什么叫确认现状啊?」
「因为我想这时候用『探病』这个字眼恐怕为时已晚。」
五官端正齐整的姐姐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不过你还真会任性帮人找麻烦。奴家明明再三叮咛你不要自行行动,明明已经警告过你,面对暴君这样的对手,你的力量还不足。」
「…………」
「听说还用上了突破临界试剂啊。至少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你无法使用可逆生成还有重反应加速,就跟一般人没两样。身体也变得千疮百孔吧。」
「变成那样也无所谓。」
「?」
耶丽丝的灰色双眸因诧异而瞇起。
「无法理解。是什么让你觉得无所谓?」
「我从暴君手上守住想保护的人。对理装执行者而言,没有什么事会比这更开心了吧?使用突破临界试剂,才这么一点伤算是很低廉的代价了。」
抬头挺胸。
没出息的妹妹昂然地对无比优秀的姐姐如此说道。
「太傻了。光是这点程度就感到满足——」
「不过,有件事我要道歉。」
「…………?」
「对不起。我自己也很清楚因为我独断专行奔向现场,给身为总指挥的你带来了困扰。急于建功是我的不对。至少我能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京花深深地低头致歉。
——如果是几天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承认错误。
——但是现在。
因为她找到了比与姐姐作对还更重要的事。
「抬起头来,京花。」
京花照她所说,脸往上抬。
最先映入眼帘的并非耶丽丝本人,而是她丢过来的一个小塑料袋。
「哇!」
本能地接过。
突然,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气从袋子里头飘了出来。
「没有反省就不会成长。对于这点,值得嘉许,这是奴家的奖赏。」
「……这是贩卖部的?」
塑料袋里头是学园研究机构的名产,早上限定的咖哩面包。
每天早上限定三十个。自己从昨天起就一直待在医院接受治疗,当然无法买到今天的份。袋子里却有三个。
「难道这是为了来探我的病……?」
「绝对不是。」
姐姐摇了摇头予以否定,对于这问题表现出诡异的坚决。
「我说了,是赞许你的反省之意而给的奖赏。另外还有你勇敢挑战暴君。老实说,一个人与那只生化物缠斗那么长的时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比起能力提升,更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你的气魄与志气让其化为可能。」
「…………」
「虽说如此,这也没什么值得自满。那就这样——」
无级理装执行者到最后转身离开时,依旧姿态优雅。
她的背影渐去渐远,终于看不见。
「有这么多个,肚子再怎么饿也不可能一个人吃完全部啊。」
京花低头看着塑料袋里的食物,淡淡地露出苦笑。
「飞儿应该只吃甜食……真没办法。唯独这次就特别施恩给米索拉吧。那家伙也一直都在喊肚子饿。」
结果,到最后还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那名少年。
这倒是个事实。
「不过,我还是不会输,下次我一定要夺得雷大人搭档的位置!」
京花握紧拳头,再次迈开步伐。


==========


第三卫星都市,第9区域——
提醒放学的钟声响遍学园研究机构。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公园内等着米索拉的人,是身上套装没有一丝皱褶,穿起来很合身的妮欧利耶。
「唷,昨天谢谢你了。」
「……吓我一跳,突然把我叫来。」
差不多在一个小时前。今天他为了照顾飞儿的病情一直待在家中,她却突然透过认证联络他。
「不过,看来你能够出院了,真是太好了。」
「你太失礼了。只不过是吸了那么一点毒气而已。那地方是叫急救医疗设施吗?当我被送到那里时早就已经恢复了。」
她伸手拨了拨往外侧卷起的头发。
然而表情却似乎有一些尴尬。
「……说说而已。我让你看到丢脸的样子了。老实说,我果然还是对生化物这种生物没有完全理解。虽然知道幻兽三头兽的特性,却没想到生化物竟然拥有那种能力。输惨了,就只有这句话能形容。另外你的强劲也让我吓了一跳,难怪你和那个福音机关交手过后还能平安无事。」
「不,但老实说我也松了一口气,这点就彼此彼此了。」
「你看起来明明就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我是指解除依附。」
「啊,是指这件事啊。」
像是回想起这件事的妮欧利耶双手一拍。
解除依附的暴君。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全是在作梦,它变得很温顺,听说被送往第3区域的研究所之后,也完全没有失控的迹象。
「总之这下就没有必要破坏暴君了吧?」
「正是如此。我想再来就只要稍微观察情况,进行重新调整后,考虑是要送回大陆还是留在SIREN里吧。不过,比起那件事,更令人在意的反倒是……」
「干嘛?为什么眼睛要在我身上飘来飘去?」
「不是啦.我在想你是怎么解除那幻兽的依附呢?从昨天开始不管我怎么问,你不是都不告诉我吗?」
黄中带红的双眼看起来好奇心颇旺盛。
妮欧利耶将脸贴了过来,距离近到彼此的浏海都快要碰到,米索拉连忙后退,装傻地边仰望天空边回答:
「是什么呢?」
「啊!又在装傻?真是无情啊。完全不看我和你的交情。」
她手扠着腰莞尔说道。
「……算了。这次毕竟是我得到你的帮助,总之这下我知道你拥有那样的力量。比起一般的反向召唤还更能影响幻兽的强大力量。」
「你要是随便张扬,我会很困扰。」
「我不会说出去。比起四处张扬被你讨厌,倒不如共享这个秘密,今后也跟你携手合作,这样以后行事似乎会更方便。」
  该说她聪明还是很会打算。
正因为出自她的口中,所以这句话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总之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暂时先回『另一边』喔。说不定之后还会因为类似的事件再来拜托你,届时就拜托啦。」
「你会付我打工薪水吗?我可不是闲闲没事做喔。」
「可以是可以,但不巧,我手上几乎没有这世界的货币,所以这次的谢礼就……对了,这样如何?」
呵,她嫣然一笑。
把身子往前倾,展现出她大大敞开的胸前低谷。
「一次任务就可以换得一次约会,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也——」
「不要。」
「你也拒绝得太快了!人家会受伤耶。别看这样,我可是只会邀自己喜欢的男性喔。」
「真不凑巧,我还有必须照顾的人。」
米索拉对着鼓起脸颊的妮欧利耶挥挥手,就转过身离她而去。


=========


披着围裙的水精灵正在洗衣服,另外还有两只花仙子在房内飞来飞去。
跳舞花待在盆栽中进行日光浴,啪沙啪沙拍动翅膀的金翅鸟正在复健中,走廊上还有一只迷迷糊糊打着盹的猫妖精。
米索拉的家中依然是生化物们的乐园——
其中。
「……哇,辛苦你们了,所以京花今天才会向学校告假一整天啊。」
「是的。不过米索拉说她应该不要紧。」
奈柰打开药箱拿出消毒药。
只见飞儿在她的面前一边点头,一边弯身坐到沙发床上。
「啊,对了,我和京花变成朋友了,她邀我下次在学园研究机构的餐厅内一起用午餐。」
「那真是太好了,你的伤也不是那么严重。」
「我很期待去学园研究机构。」
手背上有块小烫伤。
  这是当暴君喷出火焰时被飞溅的火花烫到的伤口,三咲奈奈为了帮忙治疗,专程来到家中。
「奈奈,我也要谢谢你专程来这里。」
「没什么啦。话说,这也算我在学习。」
对立志成为生化物兽医的奈奈而言,帮生化物看病可以为她积累经验。对想要隐藏自己真正身分的飞儿来说,由奈奈帮她看病,她也觉得安心。
「背部的烫伤我也帮你消毒一下吧?飞儿你千万不要再乱来喔?生化物当中,天使型应该不算是强壮的那种。」
「……我会小心。」
金发少女脱下纯白的洋装。
不着一丝半缕的上半身露了出来——
「哇啊!飞儿的皮肤果然很漂亮,像小婴儿一样光滑。」
「啊……奈奈!你,你那样摸让人觉得很痒耶!」
两位少女发出笑声。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了。
「嗨,奈奈。不好意思,麻烦你照看飞儿。我在商店街上买了泡芙回来,三个人一………………起………………?」
高举点心盒的少年很自然地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在看到眼前赤裸着身子的飞儿时瞬间变得僵硬。
「啊!」
「不,不行啦,米索拉!要进家门前先单击室内对讲机嘛!不等我说可以之前,你不能走进来啦!」
「为什么身为主人的我在进入家中前要先按对讲机啊?」
米索拉在迎面飞来的绷带攻击下逃出客厅。
奈奈看着少年,发出叹息。
「真是受不了,没看到飞儿那么害羞吗?真是一点都不体贴。对吧,飞儿?」
「咦?啊,对……对啊。」
反射性地回答,不过……
……….奇怪?
……害羞?我吗?
听奈奈这么一说,她第一次意识到这点。
被人类看到裸体时,自己会觉得害羞。
  起初明明一点都不在意。沐浴完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出现在米索拉面前,她也完全不觉异样。
……我是生化物……对吧?
……被人类看到应该不会觉得害羞才对……?
当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红着脸用床单遮掩上半身。
脸颊好烫。
而且,胸口这份悸动是什么?究竟是从何处引起的?
「…………」
为了平缓激烈的心跳,她伸手轻轻捂住胸口。
尚未察觉这份情绪的真实含意——
  天使型生化物默默接受奈奈的治疗。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细音。
《S.I.R.E.N 2》距离第一集出版已隔了两个月,顺利写完本书让我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注:文中所提及的时间皆为日文版的情形)
幻兽与次世代生物。本系列虽然以这两种对照性的「生物」为主题,但在第二集中我则试着让在上一集故事中登场过的理装执行者为中心,并夹杂生物学中的「反应与辨识」这个小题材来构筑剧情。
单就镇压失控生化物来说,不同的理装执行者亦有其各自的动机与目的,这次特别可以看出京花这名少女的烦恼与奋斗,以及内心的成长。希望各位看到的是这么一个故事。
此外这次也得力于许多人士的协助。
从第一集开始就一直给予我许多指导及协助的编辑H,以及继续提供美丽插画为本书增添色彩的苍崎律老师,这次也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然后最重要的是手中拿着拙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会竭尽所能去努力,希望各位今后也能够继续关注米索拉与飞儿之间的发展。


◆告知
事实上,与《S.I.R.E.N》同步,我还执笔了另一个故事。
二〇一四年七月二十五日(周五)发行。
《世界の终わりの世界録》 插画ふゆの春秋老师
出版:MF文库J (Media Factory)


与Fantasia文库相同,这也属于KADOKAWA旗下的品牌公司所出版的轻小说。
幸得MF文库J编辑部对拙作,特别是奇幻世界观的青睐,约在一年前与我谈及合作的事。恰巧我的心中也有个构思已久的故事,先不论呕心沥血的形容是否合适,但此作将是我自出道作品《黄昏色的咏使》以来,采纯粹的高度奇幻要素构成其世界观的故事。
身为主角的少年将在女主角龙之少女的引导下,一起闯荡广大的幻想世界,与强敌对峙的同时并朝着未知的地平线前进、一路成长的故事。
我想写出世界的宽广与神秘感,以及少年少女的奇幻冒险世界。
ふゆの春秋老师的细致插画也与本书相衬,其内容不局限于男性,就连女性也能轻松阅读,而且基于让不甚喜爱高度奇幻要素的读者也能乐在其中的想法,这故事是在几经思量与推敲下写成。
它刚好预定即将在七月二十五日(周五)发行。
希望读者能将此书与《S.I.R.E.N》一起拿在手上翻阅。
当然《S.I.R.E.N 3》不会让各位等太久。
下次我想应该会是初秋时分,我预定将写出《S.I.R.E.N》系列作中最想写出的故事之一,也敬请期待这一集。
那么,但愿能够在七月的盆区界田终扣9田世界录》以及初秋的《S.I.R.E.N 3》与你们再会。
二〇一四年五月 写于和煦明亮的某个黎明 细音启

13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1

全部評論 11

10000
obluecrystalo 子爵
细音启的作品大多都是虐主的以卵擊石,再加上打不死的特性來面對強敵。每部作品都局性在這格式內,沒有讓讀續作的讀者感到新奇感,像那新作「世界の终わりの世界録」一樣,配角受到那種致命傷早就死的情況下,男主卻還能再而三的爬起,第一次看這寫作風格或許會覺得滿不錯的,但沒挑戰不同內容,所以小說的銷量就一直上不去的徘徊在一流和二流作家之間。

7 年前 0 回復

andyahoo 公爵
這男主應該可以退休了去拍鐵拳無敵孫中山吧..........

9 年前 0 回復

s9455 王爵
又要戰細啟音的世界觀,不過咱還是喜歡萌CP

9 年前 0 回復

fkfk 侯爵
当年黄昏色的咏使看着挺累的但看完后的感觉倒是真的不错,觉得累有所值,希望这部看着还要累的也能如此吧。。

9 年前 0 回復

superjimlai 侯爵
' sdxcfv119 发表于 2015-8-10 23:14 总觉得细音启后来的作品都无法超越黄昏色的咏使,也许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吧。 ... '


黃昏色的咏使的第一卷確實讓人十分驚艷啊,然而作者後來總是沒辦法把那種氛圍再現呢......

9 年前 0 回復

虹色青青 王爵
最近有意思的小说很少了

天归,OL,RPGW都停了。。。女追男+热血暴种什么的,够了

9 年前 0 回復

blackblade 王爵
终于录入了,太好了,世界录至少有人弄详细剧透,这个只能等台版[float=left]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2015/8/11 上午11:33:44
by
From The Amazing Artifact:Netscape
[/float]

9 年前 0 回復

yangzhezhen 子爵
真不希望另外一部作品去给MFJ文库名义出版,去给富士见出版不行么。。

9 年前 0 回復

londonstar 公爵
蛮喜欢他的作品的,不过细音启的作品内容设定蛮复杂的,前几部作品都是围绕一个世界设定做的,不知这部会不会也是这样,总之支持一下

9 年前 0 回復

sdxcfv119 皇帝
总觉得细音启后来的作品都无法超越黄昏色的咏使,也许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吧。

9 年前 0 回復

光翔 公爵
又是充滿一大堆術語的一本,就目前感覺來說,這本是細音老師的作品中讓人看得最累的

9 年前 0 回復

せんり 皇帝
TA什么都没留下
82 粉絲
0 關注
238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