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W]万事包办退魔士的还债计划2缚魂少女[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5-10-31 15:32 编辑


万事包办退魔士的还债计划2缚魂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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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OW
插图:蔓木钢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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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入夏季了啊……好想去海边喔。」
为了偿还庞大的债务,而成立「专门接受死者委托的万事包办事务所」的追傩狗朗和九十九砌,再次找上门来的神堂葛,这三个人依旧为了古怪的案件而四处奔走。不过偶尔也需要喘口气,所以这一行人到了海边玩水,一位盯上狗朗的术士少女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位与狗朗的原生家庭「追傩一族」渊源甚远的少女,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谜团!?偿还债务喜剧第二弹,这次也火力全开!

目次
命令5「呼唤你的名字」
命令6「仲夏夜的噩梦」
命令7「第七年的委托人」
尾声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5-10-31 15:35 编辑


  序章
  追傩狮郎——这是我老爸的名字。
  然后,我也可以打包票地推荐他是个大烂人,在他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人类该有的优点。
  因为这位老爸,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我曾经遭人诱拐。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为了赎金?怎么可能。
  不是我自夸,我家根本一贫如洗。
  在我出生之前,我家老爸和我已经过世的妈妈结婚时,就逃离了被称为「旁门左道一族」的追傩家。
  不过,追傩一族负责进行暗杀和咒杀的委托案件已经行之千年,岂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他们派出了众多追兵来追捕我老爸。
  然后,这些人非但没有追上我老爸,反而还被他打倒了。
  老爸说不定是个技艺高强的术士。
  他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逸才,就连那些被称为旁门左道一族的人们,都很畏惧「旁门左道」的老爸。
  但是,凡事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事态!
  我要说的是,他这么做可是害他的孩子都受到牵连哪。
  诱拐我的人,就是因为诸多缘由而对老爸心生怨恨的追傩家术士们。
  那大概有五个人吧?几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其中也有女人。
  当时我才五岁,对于幼小的我来说,他们看起来都很成熟,但其实那些人的年龄都和现在的我相差无几,像是五人组中的女生,应该可以用「少女」来形容吧。
  竟然能让这些青年们出手犯罪,应该不难想像老爸之前干下了什么坏事。
  因为老爸的关系,我吃尽了各种苦头。
  最后,他甚至把债务丢给我这个儿子,自己逃之夭夭。做出了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你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
  呜哇!吓死我了!?
  呃,砌啊……这是前言耶,是让我独自的时间。你可以不要参一脚吗?
  「谁管你啊。你这样一直碎碎念,是要讲给谁听啊。」
  呃,我只是在重新确认自己的不幸罢了……因为老爸捅出的篓子,我为了还债给我的青梅竹马——九十九砌,今天、明天、后天,都必须将时间奉献给「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
  「喂喂喂,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们不是有好好订过契约吗?」
  不管我怎么讲,都无法把这件事说得很好听吧……她明明就使用了魂魄契约书——只要把名字写在上面,就能夺走被契约者的身心自由——把我当成她的所有物。
  「只要你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相对的报酬。如果不这么做,契约就不成立了。所以,只要你好好工作,工作量能够抵掉债务总额的话,我也会让你自由喔?」
  不过债务总额有一百亿圆呢。
  「而且,现在还能把我那座位在超级乡下的山给你喔。」
  不过那是一坪不到十圆,位在超级乡下的山呢!
  「不过啊,直到你还债结束之前,你都是我的。你只要闭上嘴,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就可以了。」
  我还有九十亿左右的债款。
  我的明天到底在哪里啊……!?


  命令5「呼唤你的名字」
  小时候,就有许多人对我耳提面命「要挑选和自己来往的人」。
  要挑选对自己有利的人、能够和他人炫耀这份友谊的人。如果和其他劣等人来往,既没有意义又浪费时间。
  年幼的我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并且照着他们的指示身体力行。
  神堂家中有一个聚集了小孩子的修行场。聚集在我身边的人,尽是在神堂家中血统更高贵,家世良好的孩子。
  他们将来都会担任神堂家的核心人物,对于目标是成为掌门的我来说,皆是十分重要的人脉。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有一些人没有说话的价值,就连看他们一眼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像是神堂家旁系分家的人、缺乏术士素养的人、年龄稍长的低阶术士等等。
  我当时真的打从心底认定他们是劣等人,不需要花心思在他们身上。
  尤其是「那个人」,我甚至会尽量避免呼喊他的名字,或刻意不去注意他的存在。
  那位少年比我大两岁,他有着追傩的血统,甚至不被允许冠上神堂这个姓氏。
  大人们也称呼他为「禁忌之子」、「孽子」,并且疏远他。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与我毫无相关,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不过,有一天,我这样的世界突然崩解了。
  这天要进行实地训练,所以派了几位年幼的退魔士候选人,前往实际进行驱逐妖怪的工作地点。
  驱逐对象是下级妖怪中属为高阶等级的小妖,只要在大人陪同下,这样的任务不过是小事一桩。
  不过,因为我们太过大意,导致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我们以为是小妖的妖怪是一种奇形种,其实不只一只,而有两只,只要他们融合在一起,妖力就会大幅增加。
  成年的退魔士被小妖趁隙而入,惨遭攻击,还没有还击能力的孩子们只能落荒而逃。
  在那群孩子之中,我慢了一步。
  我放声大喊。
  我朝那些我视为「朋友」的人们,以及称我为「朋友」的人们,大声呼救。
  不过,没有人伸出援手。
  他们的背影愈来愈远,不仅没有人出手相救,他们甚至头也不回地就逃走了。
  此时,我察觉到了。
  啊,原来是这样。
  这些孩子就和我一样,他们会成为我的「朋友」,只不过是看中了我会带给他们的利益。
  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因为,他们大概是判断我为他们带来的利益,没有比他们的生命要来得重要吧。
  比起眼前张牙舞爪朝我迫近的妖怪,我察觉的这个现实和事实,更是让我心如刀割。
  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样的想法让我泫然欲泣。

  「好难吃。」
  人们说吃饭皇帝大。
  只要稍微轻忽这个一天要进行三次的习惯,人就无法活下去。
  「好难吃。」
  这是所有生物出生后便需要背负的义务,虽然麻烦,但有人说只要觉得吃饭是件让人期待的事情,人生就会有所改变。
  「难吃毙了!!」
  尤其是她——对于身兼我的债权人和青梅竹马的九十九砌来说,这是个绝不可轻怱的重要大事。
  「砌、砌啊……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更婉转的说法耶……」
  「怎样?难吃的东西就说难吃,不对吗?而且这已经不是好不好吃这种层面的问题了,这是对食材和饮食文化的亵渎。」
  这里是东京都内某处的一角,是我——追傩狗朗家的客厅。
  现在刚过晚上七点,是吃晚餐的时间。
  今天的晚餐是马铃薯炖肉。虽然是我指走要吃的料理,但是摆在我眼前的物体……虽然也不是难吃到极点,却怎么样都让我说不出好吃。
  「马铃薯切得太随便了。这一点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上面也残留太多马铃薯皮了吧。红萝卜甚至没削皮。不仅如此,为什么你会把洋葱切成滚刀块状啊?不,已经不是那种层面的问题了,光是汤汁就很奇怪。你没有用高汤吧!?我不会要求你去削柴鱼片、用昆布煮高汤,或是去除小鱼干的头或内脏,但一般至少会用颗粒状的高汤粉嘛!」
  装在盘子里的马铃薯炖肉,里面的蔬菜切得歪七扭八,还没煮熟。汤汁咸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只加了酱油。不仅如此,正统的马铃薯炖肉会使用猪肉和牛肉,但不知为何,这盘炖肉却用带骨的鸡腿肉打破了这个铁则。
  「而且食材全都半生不熟,根本就不能吃。名符其实的「不能吃」喔……还有我要顺便说一下,明明只是把免洗米加水放到电锅蒸熟而已,为什么还会失败啊?难道连日本家电厂商的技术都救不了你吗!」
  「呃、不是,哎唷~……」
  盛装在碗中刚煮好的白饭,本来应该热腾腾地冒着蒸气,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变成软趴趴、黏糊糊的糊状物,即使如此,白饭里却还残留着米芯,实现了软和硬的奇妙共演。
  「真让我吃惊……之前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很简单啦、这点小事我也做得来啦的家伙,竟然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是不是啊,平胸妹?」
  「唔……」
  除了我和砌之外,还有一个人待在客厅,那就是和我同族的退魔士·神堂葛。砌戳到了让她无法回嘴的痛处,她发出了一声宛如哀嚎的声音。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般田地……要从之前发生的事情开始讲起。
  自从发生了之前鬼哭姬,也就是柚夏的事件后,葛就住进了我家,成为我的弟子。
  和葛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不会感到不情愿,但是老实说有点困扰。
  我知道她的个性有些刚烈,但基本上是个好孩子。
  让我因扰的原因并不在此,只是单纯因为这个家太小了。
  除了厨房和客厅等等的公共空间之外,我的家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本来是老爸的房间,现在是砌住在里面;另一个房间本来是仓库,现在则被我当成寝室。
  因为这个因素,砌本来十分反对葛搬进来这件事。
  「房子都这么小了,怎么可能还让别人搬进来。我们也没房间让她睡喔。至少我完全无意让出我的房间!」
  她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我被神堂家逐出家门,但是掌门人的仙华娘娘是我的祖母。
  既然仙华娘娘都亲口拜托我了,我也没有办法婉拒她。
  不过,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跟砌毫无关系,所以我对她说:
  「没办法……就让她住在我的房间吧。」
  「我房间的壁橱是空的,就让她挤一挤吧。」
  听到我说的话后,砌的回答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没关系啦,这样对你太不好意思了。虽然有点窄,但我的房间勉强还是可以铺两床棉被。」
  你的房间只有两坪多,我的房间可是有三坪大耶。用数字来看,还是我的房间比较好吧。就这么决定了,你给我闭嘴!」
  「可是……」
  她们两人的个性都很强势,如果与不对盘的人相处,绝对不可能会有和睦共处的一天。尤其是她们从刚见面的那天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很险恶。
  这两个人光是住在同一个家里生活就够辛苦了,更何况是住在同一个房间……让人不禁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麻烦事。
  「如果你不让她住在我的房间,我就不可能同意让她和我们同居,也不让你收她为弟子。你可别忘了这个家是谁的,还有你是谁的所有物喔。」
  砌一边露出挂在脖子上的银筒,一边用着尖锐的眼神瞪向我。
  银筒中装着那张「魂魄契约书」——只要名字被写在上面,不论被契约主下达什么样的命令,被契约者都要言听计从。等于是将身心交付给他人的魔法道具。不,应该说是一种诅咒的道具会比较贴切。
  只要她用这个理由当盾牌,我就无法反抗。
  虽然有些不安,但是只要一起生活,她们应该能出乎意料地立刻向对方敞开心房吧……我曾经也这么想过。
  「你这个平胸妹啊啊啊!!」
  还不到一个月,砌就对葛破口大骂。
  虽然我收葛为弟子,但我的个性本来就不会高高在上地指导别人,所以我让葛跟我和砌一样,帮忙「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的工作。
  虽然葛没有神杖,但是就一位退魔士来说,葛的力量大约在中级左右,所以我本来以为她应该可以应付。但是她频频出错,失败的次数十分惊人,终于让砌大发雷霆。
  「如果你帮不上忙就算了!但至少不要扯我们的后腿吧!你这家伙根本就是妨碍我们工作!!」
  那一天工作结束后,我们在客厅围着茶几进行反省大会,砌简直就像资深的相声大师对着年轻搞笑艺人挑毛病一样。
  「这究竟是第几次了……不论是驱逐跟踪狂德古拉、或是48只僵尸大游行、还是妖刀村正事件!!如果你想要用迷糊属性当作卖点的话,那就到别的地方这么做!!」
  「退魔士」和「万事包办事务所」的状况并不同。
  我一开始也很困惑,即使到了现在,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葛有些涉世未深,当幽灵们和她商量各式各样充满俗念的烦恼时,她不太知道怎么处理。
  「你被吸血鬼咬了一口,自己变成吸血鬼!※被僵尸咬了一口之后穿着偶像的衣服跳来跳去!还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掉进河里溺水!」(编注:暗指日本女子团体AKB48成员主演的偶像剧「水手服僵尸」,剧中的僵尸听到电台播放的神秘歌曲时,会跳起舞来并停止袭击。)
  不知道该说葛错误连篇,还是该说她频频失算……总之,她确实有贡献一己之力让事态更加复杂,但实在很难说她有帮上忙。
  「因、因为……」
  葛只能懊恼地低着头。
  「砌,你先冷静下来吧……因为葛还不太习惯这份工作嘛。」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口帮葛说话,这时砌猛然用彷佛能让所有注视的人全变成石头的锐利眼神瞪着我。
  「就是因为你这家伙这样宠她,她才不会进步。」
  「我没有宠她……」
  「就是有!这几天你都这样偏袒她!我说得不对吗?」
  砌没说错。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不过,虽然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但也不代表就是正确的。
  「你也不可能要她马上就做得无可挑剔吧。」
  「都过了一个月了,她也应该要有点长进了吧。」
  「嗯、嗯……」
  砌说教时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她会用有条理的思绪和正确的理论辩倒对方。
  「因为……在下没想到这里接到的案件,都是些傻里傻气的委托嘛……」
  「啊!?」
  葛到刚才为止都还静静地低头挨骂,现在却突然移开视线这么喃喃自语。
  「像是去追捕那些太想当偶像而忍不住逃走的僵尸、或是回收遭受诅咒的美少女模型,全是这种委托内容!这不是神堂家的退魔士该做的工作!!」
  自从发生了之前那些事件后,找上门的委托之中,增加了许多风格独特的案件。
  虽然不至于像之前鬼哭姬案件那样发生惨不忍睹的状况,该怎么说呢,「重口味」事件的比例却成长了不少。
  「废话!所以才是交给我们来做啊!!」
  退魔士这个业界十分封闭。
  尤其像我,是被神堂家「逐出家门」的关系,所以接不到什么正经的委托案件。
  所以砌才提议要经营这个「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
  如果不是服务活人,而是服务死人的话就没问题吧——因为砌这个强词夺理的理论,我们开始了这份工作,不过神堂家没有多说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自尊心强,所以不想做这样的工作吧。
  也就是说,这是个※利基产业。(编注:「利基」,商业用语。找出被大企业忽略的某些市场需求,并以不一样的方式来服务该客群。)
  「在下会当上退魔士,并不是为了处理这种事情!」
  「这种事是哪种事啊!工作就是工作!既然你是领别人的薪水,那至少要完成最低底限的业务吧!!」
  嗯~……该怎么说呢?
  在一流的大型企业工作的女强人,搞砸了工作被开除,转职进到创投公司后,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丑话说在前头,要在世界上生存,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花到钱!食衣住不用说,不论是厕所卫生纸或是冲水都要钱!就是靠你这家伙口中的『这种事情』所赚到的钱来支付的!等到你能赚到自己的餐费之后,再来大言不惭吧!」
  「唔……!」
  葛无话可说。
  没错,葛现在身无分文。
  当葛还隶属于神堂家的门下时,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来说,她的个人资产与她的年纪不成比例。
  我没有兴趣知道他人拥有多少财产,但是听说凭她的资产,如果要买像我家这样的房子,虑该可以连同土地买个两、三间。
  不过——她这次成为我的弟子时,仙华娘娘声称「会妨碍修行」,冻结了葛的帐户。
  神堂家的退魔士常常觉得遇到紧要关头时,只要用钱就可以解决问题。或许仙华娘娘这么做是想要矫正这个坏习匮,但对于娇生惯养的葛来说,这样的状况应该让她觉得很难受吧。
  「怎么啦怎么啦?你该不会只有一张嘴比较厉害吧?虽然说好听是收你为弟子,但你可是寄人篱下,那就给我识相一点。这个没用的家伙!」
  砌平时的嘴巴就很毒,讲到葛的事情时,似乎变得更毒了。
  「没、没用……你说这种话不会觉得有点没礼貌吗!」
  「如果你不想被我这么说,就想办法让自己有点用啊。不只是委托的案件,家务和料理也是我和狗朗在分担,你这家伙什么都没做吧。」
  「那是因为……」
  葛脸上的表情,像是没想到砌会从这方面展开攻势。
  这就是她娇生惯养的地方。
  在神堂家中,葛算是出身于血统优良的家系。
  该家系中晋升最高干部「十贤人」的人层出不穷,亲戚中也有许多人和我一样当上祈杖士。他们和历代掌门也有远亲关系。
  出生在这样的家世之中,她自然会觉得「只要到了吃饭时间就会出现餐点」「房间自己就会变干净」「只要把脱下来的衣服摆在一边就会洗干净」
  就算她知道需要做家事,却没有做家事的习惯。
  「你至少该自己洗内裤吧!没事竟然穿这么花俏的款式!」
  「要穿什么样式是在下的自由吧——!」
  「才不是你的自由呢。丝质的内衣裤基本上要用手搓洗耶,你也为狗朗想想吧。」
  「……?这跟狗朗有什么关系?」
  「上个星期是狗朗负责洗衣服的喔。」
  「欸?」
  听到砌所陈述的事实后,葛的脸僵住了。
  「是你……洗的吗……用手搓……?」
  然后,她转向我,动作就像是个关节生锈,叽叽作响的机器人。
  「嗯,是那种有很多刺绣和荷叶边的款式吧。那怎么能用洗衣机洗呢,会缩水喔。」
  葛的眼神十分游移不定。
  她怎么了吗……?啊,对了,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给我添麻烦了吧。
  「不用在意这种小事啦。啊,我有好好晾乾喔,所以没有泛黄——」
  我尽量用着开朗的表情回笞她。
  「呜哇哇哇哇哇!!」
  咚铿!
  我被揍了!?好痛!
  「为、为什么打我……!?」
  「你……为什么要把……在下的……在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完全搞不懂葛为什么要满脸通红地大声嚷嚷。
  「你竟然会奢望这个男人顾虑到这一点,从这一点开始你就错了。」
  「在下本来期待他会做出其他反应……」
  砌有些错愕地用着放弃似的口吻这么说后,葛抱着头吐露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我被她们说得像是坏人一样呢?
  「总之,你这家伙会陷入这种不幸的状况,就是因为你太漫不经心了。你太没用了,再像话一点吧。还有垃圾要好好分类,这里买垃圾袋可是要钱的,不好好分类的话太浪费了。」
  我所住的城镇,丢资源回收垃圾是免费的,所以像是纸盒、宝特瓶、保丽龙盘等等回收物,大家都会清洗过再丢进资源回收箱里。
  砌对于垃圾分类很罗唆。
  她会好好区分铁罐跟铝罐,会将纸盒洗过后拆开晾乾,会把厨余当作盆栽的肥料。她讲究的程度简直不输主妇教主。
  「唔、唔唔唔……在下知道了!」
  葛本来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现在却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地站了起来。
  不过,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她听取了砌的建议,决定洗心革面。
  反而像是要正面迎战砌对她的侮辱。
  「在下不能容许有些人只是做点家事料理,就在在下面前耀武扬威!这种雕虫小技太简单了。在下只要想做的话,也可以做得到!」
  「喔……你说家事料理是雕虫小技吗?真有趣,那就请你来做做看吧?」
  「当然好!请不要小看神堂家的退魔士。」
  这跟退魔士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说呢~……我现在的心境,就像被夹在婆媳纷争之间的老公。」
  看到两个人争辩的模样,我不禁这么咕哝。
  「「什么!?」」
  砌和葛异口同声地转过头来望着我。
  「狗朗……谁是婆、谁又是媳?」
  「这一点还麻烦你说清楚。」
  两人表情险恶地这么逼问,似乎不能把这件事听听就算了。
  「呃……砌比较年长……」
  「你说什么?」
  砌恶狠狠地瞪着我。
  「不对,我和葛虽然是远亲,但还是亲戚关系……」
  「唔呜呜呜……!」
  葛一脸泫然欲泣地望着我。
  「呃,我说啊……不管你们代表哪一方都没差嘛?又不会有什么改……」
  「「怎么会没差!!」」
  碰叩碰叩!!
  她们同时殴打我耶!?好痛!!

  因此,葛接受了砌的挑衅,她挑战的家务就是做今天的晚餐,「有点像马铃薯炖肉的东西」和「有点像白饭的东西」——于是才会有一开始那番对话。
  「唉,我早就猜到你做不来了,但是没想到会如此凄惨……真是的,给我等一下喔。」
  砌傻眼地叹了口气后,端着装有葛做的马铃薯炖肉的锅子走进厨房。
  然后,过了数十分钟——当白饭重新煮好的时候,砌又把锅子端了回来。
  「吃饭罗,煮好了喔。」
  「唔哇!」
  我吃了一惊。
  锅子里装着冒着热腾腾的蒸汽,看起来很美味的马铃薯炖肉。
  「你重煮的吗?材料还有剩?」
  「怎么可能啊。我不喜欢浪费食物。这是我用平胸妹那锅马铃薯炖肉所做的。」
  刚刚那锅东西只能用浸泡在酱油里,半生不熟的蔬菜和肉来形容,但是砌却把它变成这锅有模有样的马铃薯炖肉了吗?
  「嗯,马铃薯也都有入味了,很好吃喔。」
  砌的料理手艺一流,她不仅能用高级食材煮出豪华的料理,还具有可以临机应变的应用能力。
  「炖煮料理的美味关键就是时间。不过,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我是用微波炉做出来的,但我觉得应该还算可以吃喔。」
  「不,我觉得这已经很完美了。葛,你也赶快吃……吧?」
  「………………」
  葛一脸悔恨地静静坐着不动。
  她咬着下唇,肩膀徽微颤抖,手紧握成拳。
  「那个,葛……?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突然速成的,别固执了,现在先吃饭吧?」
  「没关系!反正在下就是没用嘛!那么在下至少不能白吃白喝,恕在下拒绝!」
  虽然我对葛这么说,但葛彷佛像是要拒绝一切似地做出如此宣言后,站起身走回她的房间——正确来说,应该是砌的房间中的壁橱。
  「葛……!」
  「别管她。」
  砌一边添饭,一边若无其事地撂下这一句。
  「可是……」
  「那不过是小孩子在发脾气闹别扭罢了,大人就算跟她认真也没意义。等她肚子饿了就会出来了。」
  「虽然是这样没错……」
  葛的自尊心很强。这样的她出错后,却被与她水火不容的砌帮了她一把。
  对葛来说,应该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状况还要屈辱了。
  我刚刚应该说些别的话来安慰她……失败了。
  「真糟糕……只能明天再跟她道歉了。」
  「我不是说了吗……你不需要跟她道歉啦,白痴喔。」
  ——结果隔天,就算到了我和砌出门上班的时间,葛依旧没有走出壁橱。

  「………………」
  狗朗和砌离开家后,过了一阵子,葛悄悄打开拉门。
  她四处张望,确认两人没有回来后,小心翼翼地步出房间,走出走廊,一路冲向厕所。
  几分钟后——
  「呼~……就差一点点了……」
  差一点点,膀胱就不妙了。
  她本来想趁半夜偷偷去厕所的,但是需要经过熟睡中的砌,如果一不小心被敏锐的砌撞见,葛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嘲笑,所以她一直忍耐着不去厕所。
  「在下……到底在干嘛呢……」
  回过神来后,葛凄惨地叹了口气。
  咕噜噜噜……
  肚子叫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没有进食了。
  她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想找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吃,不过冰箱里虽然塞满肉、鱼、蔬果,却没有马上能吃的东西。
  虽然只要煮一些东西来吃就可以了,但凭葛的科理手艺,最后也只是把食材化成厨余吧。
  「唔唔唔……」
  再次深切感受到自己凄惨的处境,葛按捺住饥饿。
  就在她想着至少要喝口水的时候,玄关口的电话铃声大作。
  「………………」
  狗朗家的电话是旧式高雅的旧式黑电话,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才能买得到。
  这是转盘式的电话,既没有传真功能,也没有来电显示和留言的功能。
  葛本来不想接起电话,不过铃声响个不停,她别无他法,只好拿起话筒。
  『喂,是大少爷吗?还是小姑娘呀?』
  是一个莫名妩媚的女人声音——那是自称灵能力教主的祢祢屋·夏妮雅,也就是祢屋空,她等于是狗朗他们的赞助商。
  「现在狗朗不在家里。那个女人也不在。」
  『哎呀,你是洗衣板妹妹?为什么只有你留在家里呀?』
  「我叫葛……神堂葛!」
  祢屋完全无心记住他人的名字。
  不记得就算了,她还会随便帮别人取绰号,只要叫过一次绰号后,不管对方如何纠正,她都不会改口。
  毕竟就连能言善道的砌都说「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对她束手无策。
  「在下和狗朗又不是成天黏在一起……他好像出门工作了吧,会不会是去你那边了?」
  狗朗和砌的工作流程是先拜访祢屋的家,再和委托案件的幽灵见面。
  他们会先听取委托案件的细节,讨论解决方案后展开行动。
  『这个嘛,他们已经事先了解今天这个委托案的细节,所以直接前往工作地点了。』
  不过,他们今天的工作流程似乎有些不同。
  『真伤脑筋呀~这个案件有点赶呢。来了一位相当棘手又麻烦的委托人。如果不是交给那位小姑娘处理的话,事情就没办法解决了~』
  葛感觉到一阵抽动。
  听到对方提到砌的名字,她的脸颊下意识地跳动了一下。
  『算了,没关系。等她回来之后,你叫她赶快跟人家联络……』
  「在下过去。」
  『什么?』
  「在下现在过去!」
  葛不管对方的回覆,挂上电话后,匆匆忙忙地换上道服。
  然后,她拿出放在另一支袖子中的钱包,确认了一下钱包里面。
  之前,她买东西几乎都是刷卡,或是仗着神堂家的名号记帐,不然就是命令比自己低阶的人去跑腿,所以她几乎没有带着现金出门的习惯。
  钱包里有些零钱、有几张千圆钞……
  「看来没办法坐计程车……」
  别无他法,葛只好走向离家最近的车站。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后……

  「不是我在说,今天的工作进度还真是一路顺遂。那个碍手碍脚的家伙不在,真是顺顺利利。」
  「这种事情在心里想想就算了,不该说出来啊……」
  处理完委托的案件之后,我和砌回到了家。
  「怪了?」
  就在我想要用钥匙打开玄关门时,发现门竟然没有上锁。
  「葛跑去哪里了啊……?」
  「嗯?」
  我有给葛一副家里的钥匙,不过她出去时没有用钥匙锁门的习惯,所以常常门也不锁就出去了。
  就连这点小地方,葛也和家世普通的砌处不来,常常吵架。
  「砌?你可以帮我确认一下葛是不是还把自己关在壁橱里吗……?我不能擅自进去你的房间。」
  「唔……」
  砌皱起眉头,面有难色。
  「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你这家伙赶快去给我洗澡!我无法忍受你的汗臭味。」
  「那是因为……」
  今天的任务,是要保护委托者生前饲养的猫。
  我为了追那个跑个不停的家伙,在初夏的太阳光下四处奔走。当然会流汗,也会散发汗臭味。
  「闭嘴。赶快去洗澡。我会帮你拿换洗衣物。」
  「好好好。」
  砌彷佛是在对小孩子说话,在她的催促下,我走向浴室。
  虽然这是栋破旧的房子,但是重要的设备都有经过改建,所以我家的电视已经数位化,浴室也有淋浴设备和自动加热功能。
  我转开水龙头,温水洒落了出来,我先将水往头上浇。
  「呼哈~……」
  热水滋润了我疲惫的身体,我不禁发出了大叔般的声音。
  等一下轮到砌洗澡,我是不是要先帮她把浴缸放满水比较好呢?
  「你说什么!?」
  当我这么思考的时候,客厅传来砌的呐喊声。
  躂躂躂躂。
  接着,响彻走廊的脚步声往我的方向愈来愈近,有人就这么迳自打开了浴室门。
  「狗朗!大事不好了!!那个平胸女又做了傻事!!」
  「哇!?等一下,砌……!!不要突然开门啊!」
  「现在哪有时间说这种悠悠哉哉的话——」
  砌的视线从我的脸上往下移动。
  「你为什么没穿衣服啊!!」
  砰匡!
  她拿脸盆砸我!?好痛!
  「我在浴室里耶!不穿衣服有错吗!是你自己闯进来吧!」
  「吵死了!你赶快给我出来!还有、呃、那个……」
  砌瞄了我一眼后,马上又垂下眼帘。
  「你这家伙……乳头的颜色意外地很漂亮嘛……」
  「不要看啊!?」
  一般来说,我们的角色应该对调吧?不,如果我撞见砌沐浴的样子,就各方面而言,我应该也会很困扰,不过她这样仔细打量着我,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啊!!
  几分钟后——我擦拭身体,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后,砌将许多东西塞进她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准备要出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葛做了什么?」
  「那个洗衣板似乎擅自接了委托。」
  「你说什么!?」
  「她似乎还没回来……而且还音讯全无。」
  「咦!」
  找上我们的委托案件,大多数都是要我们去回收并销毁委托人生前所藏起来的羞耻物品。
  不过,其中也有些案件像之前鬼哭姬的案子一样,可能会危害生命。
  就算不是这种大案子,葛对适个工作也尚未上手,极有可能被卷入严重的状况。
  「我们马上出发去祢屋家:,我叫了计程车,你这家伙也赶快准备出门。」
  我们才刚回到家,马上又冲出家门。

  一小时后——我们抵达了祢屋小姐位在田园调布的宅邸。
  「真伤脑筋~……人家可是有开口要她别去哟?」
  「光是开口有什么用啊!猪头!让那个傻孩子去做这种事,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巨乳妖怪!!」
  砌十分气愤地殴打着祢屋小姐公认胸围95公分的傲人胸部。
  「不要这样嘛,真是的~……人家可是有阻止她哟?不过那位洗衣板妹妹,完全不听劝阻唷?」
  「她确实会这么做……」
  葛确实很强势又顽固。
  祢屋小姐应该有劝她说「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或「等他们两人回来再说」吧。但是葛听到她这么说,应该只一股脑地觉得对方小看了自己的能力。
  「所以,人家要她每一小时跟我联络一次……但是她已经超过三个小时都音讯全无了。」
  当我在冲澡的时候,祢屋小姐打电话来告知我们这件事情。
  「所以,委托人是谁?委托内容呢?对方应该有告诉你吧。」
  「这个嘛……」
  听到砌的问题,祢屋小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人家会想找你们过来,也是因为感觉完全没办法用正规的方式处理。」
  「怎么回事?」
  「委托人叫做神乐坂健吾……你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什么!?你说神乐坂健吾!?」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砌似乎知道是谁。
  「很有名吗?」
  「你没听过吗?他是宛如天才……不,他是位无庸置疑的天才游戏制作人!」
  「游戏制作人……指的是制作电动游戏的人吗?那么厉害喔?」
  因为我从小就被迫在神堂家进行退魔士的修行,所以对一般娱乐不太熟悉。
  再加上修行前老爸毫无生活规划,所以我只龙过着一贫如洗口袋空空的生活,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电动游戏这种奢侈品。
  「不只是厉害而已。他将各式各样划时代的游戏系统,崭新的游戏剧情、革新的呈现方式推出到市面上,是人称『游戏界的旋风儿』的伟大男人。他其中一个代表作还被好莱坞拍成电影。」
  「欸~……真是不得了!」
  「听说光是他之前制作的游戏版权金,就让他成了亿万富翁耶。就富翁的等级来看,他比祢屋还要有钱。」
  「比祢屋小姐还有钱!?」
  祢屋小姐的职业是灵能力教主。不过,身为灵能力者,她的力量其实和一般人相差无几。
  即便如此,她还是凭着出众的外表和舌粲莲花的口才,成为电视和杂志的当红炸子鸡,据说她每天都会在媒体上曝光。不过,也因此让各种幽灵找上门来商谈烦恼,让她无法正常过日子。
  于是,我们询问她是否要和我们缔结契约,由我们代她倾听灵体的烦恼,一位灵体向她收取一百万圆,才演变成现在的关系。
  不过,虽然她不是真的灵能力者,但她却是个一流的实业家。
  她企划了各种副业,成为年收数十亿的富翁。
  因此,她才有办法住在※田园调布的大豪宅里,不过,那个人竟然比祢屋小姐还要有钱……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编注:位于东京都内,是日本知名的高级住宅区。)
  他跟为了百亿负债而苦不堪言的我相比,简直就像身在不同的次元。
  「游戏业很有赚头啊……」
  「这代表他的才能如此杰出又有品味。不过,他的晚年应该可以算是怀才不过。」
  「你的意思是?」
  「他太过天才了。因为他的创意和思考能力太超出常人,所以一般人跟不上他的观点。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设计游戏的。到头来,已经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可以将他脑中的想法如愿地具体实现了。」
  文艺复兴时代,出了一位叫做达文西的天才。
  他的创造力非同小可,他有许多发明和想法都跨越了时代,超前数百年左右。不过,当时的技术能力远远追不上他的想法,最重要的是那些想法与当时社会的价值观相差甚远,结果几乎都没有具体实现。
  这位叫做神乐坂的男人,说不定跟达文西属于同一种类型的人。
  「神乐坂十分失望,他就像是不顾一切似地,从自己担任社长的公司引退。然后,他在深山里搭建了一栋房子,把自己关在里面,不接见任何人。」
  「这种人是怀着什么遗憾,希望我们完成呢?」
  「这就是重点哪。」
  听到我的疑问,祢屋小姐十分困扰似地用手贴着额头。
  「他说『我不能告诉你委托的内容,希望你到我的宅邸一趟,届时我会告诉你』……因为他很坚持,所以人家也不知道委托内容是什么呀。」
  「他跑来拜托你,却不告诉你委托内容……?然后,葛就照他说的,毫无警觉地跑去他家了吗!? j
  幽灵、亡灵、怨灵、死灵……虽然可以用许多方式来形容,但这种「失去肉体的存在」能够大幅扩大支配的领域。
  这样的力量,在埋葬亡者遗体的陵墓等处十分显着。但是,亡者的住宅深受其在世时的思念影响,有时也会发挥特别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俗称的鬼屋。
  「葛……究竟在想什么啊!」
  我忍不住这么大吼。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个圈套。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做神乐坂的人在玩什么把戏,但是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飞蛾扑火的举动!?
  「就连人家都感到有些不对劲,洗衣板妹妹也深有同感。不过……听到对方说了一句话后,她的神色突然一变。」
  「那个人对她说了什么……?」
  「对方说『如果你完成了委托任务,我就把自己现在住的这栋宅邸赠予你』。土地面积有几百坪,直到最近都有人居住,算是相当不得了喔?」
  「不过,房子的主人已经过世了吧?」
  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委托我们,代表他应该早就往生了。
  「他生前似乎已经进行过法律程序,不管对方是怎么拿到地契,都将获得房子的所有权。然后,那份地契就放在书房里,他告诉葛可以拿走……」
  葛竟然是抵挡不了报酬的诱惑而接受委托!?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蠢事!
  「你说什么……!?」
  听到祢屋小姐说的话,砌的表情更加险峻了。
  「砌,怎么了吗?」
  「这简直就像是『L的晚餐』的序章!」
  「『L的晚餐』?」
  「是啊,那是神乐坂的出道作品。这个游戏主要是叙述登埸人物在一栋被封死的洋馆,一个接一个地遭受杀害。这个游戏标榜生还率只有9%。我以前也玩得很入迷……」
  被关在一栋洋馆里……还会被杀!?
  「那个游戏的大纲是在说一位大富翁宣称要让出自己的遗产,引诱登场人物前来。受到财产诱惑的人物们,是依自己的意志进入洋馆内的。」
  「什么……!?
  这不就是葛现在陷入的状况吗,
  「那么,神乐坂的目的就是……要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杀人游戏吗……?」
  「说什么傻话!!竟然要把游戏融合现实,这简直是老派的三流评论家在胡说八道……尽管如此,旁证太过齐全了。而且……」
  说到这里,砌停了下来,吞了口口水。
  「而且……神乐坂健吾逝世前的三个月接受过访谈。当然,他不愿意和任何人碰面。所以对方是在网路上和他对谈。」
  「他说了什么吗……?」
  「他好像说『我重回原点,现在正在开发具有真实感的游戏』……当时大家都认为他是不是快要公布新作品了,引发大家热烈讨论。如果他指的是这次的案件……」
  一定是这样!
  如果想要贯彻真实性,最后就会来真的。
  神乐坂健吾打算在现实生活中执行他的原点——「洋馆密室杀人游戏」。
  他要利用被遗产诱惑而出现在他家的葛!!
  「你们打算怎么做?警察不会为了幽灵的事件出动唷。」
  「那还用说吗!我们要——」
  我本来要接着说「去救葛」三个字,但却闭上了嘴巴。
  因为葛不够深思熟虑,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再加上这次的事态具有高危险性,应该让我一个人去比较好吧。
  「神乐坂健吾的宅邸位在奥多摩啊……坐计程车赶过去的话,应该两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砌……?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砌平时就对于葛轻率的行为举止表示不悦,这件事应该让她感到十分困扰。但是她却已经在用平板查询目的地,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
  「啊?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对方可是知名的天才游戏制作人喔?面对那个男人的挑战,凭你这种脑袋,对方怎么可能把你当作一回事!我可以想见到头来会有另一个人遇害。我当然得去啦。」
  砌露出无畏的表情,邪邪一笑。
  「每个游戏都会出现乱入的参加者。当然要让对方尽力娱乐我们了!」

  过了两个小时——我们坐着计程车驰骋在延绵不绝的道路上,来到位于奥多摩山野中的一隅。
  车子只能行驶到这里,再进去就是私有道路了。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
  这里一片漆黑、毫无灯火。要不是感受到脚底传来简陋柏油路的触感,不然简直就像是整个人沉入深海的感觉。
  唯一的寄托只有放在砌包包里的手电筒。
  「这里确实就是舞台……『L的晚餐』也是这样的感觉。」
  我们走了一会儿后,便看到远方出现微弱的灯火。
  如我们所料,那里出现了一道铁制大门。灯笼型的电灯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就是这里啊……」
  光是从这扇门的规模和周围看似无边无际的铁栅栏,我就能知道这栋宅邸有多么宽敞。
  依据砌先前在计程车中用平板电脑进行的调查,神乐坂健吾购买这一带的土地兴建宅邸,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虽然这确实是栋大规模的宅邸,但据说带过来的材料量非比寻常。
  而且,那些构造物,明显是一些不会使用在建筑物上的素材,像是大型马达和各种感应器材。排水设备和瓦斯、电线的配置也都相当复杂。
  不过,他支付给施工业者相当高的报酬,其中也包括了封口费用。而且,他递给业者们的平面图只有记载宅邸的一部分,所以业者们也不清楚全貌。
  于是,他们在不清楚作业内容的状况下,照神乐坂说的,完成了「有真实感的游戏」的舞台。
  不过,半年前宅邸完工之际,神乐坂猝逝了。
  洋馆中的设施仍然能够作用,就像大门旁的灯笼一样,虽然无人居住却持续亮着灯。
  「那么,该怎么做呢……要硬撬开门吗……!」
  喀嚓一声,我移除了随身携带的退魔士用法具——神杖「银岭」的卡榫部分。
  银岭的内部装入了刀刃,导入灵力后可以增加其硬度和锐利度,是使用一种叫做「咒印钢铁」的材质锻链而成。
  虽然这是一扇铁制的大门,但还是轻易就能将门劈开。
  『你们是小偷吗?还是挑战者?』
  「「——!?」」
  突然有声音从大门上方传来。
  我们抬起头后,看到一位一头长发的黑衣男坐在门上。他的眼神十分锐利。
  不过,那不是人,是幽灵。
  「你这家伙,就是神乐坂健吾?」
  『喔,你们就是「万事屋」啊。』
  看到砌认得自己,而且就算知道他是幽灵,也毫不讶异地开口询问,男人——神乐坂健吾说中了我们的身分。
  「有一位跟我们有关系的人跑到这里来吧!」
  『是啊,你指的是那位叫做葛的女孩子吧,她现在就在宅邱里面。』
  「我们来接她了,请把她还给我们!」
  面对我的声讨,神乐坂依然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这可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现在正在进行我的游戏。我一开始就提醒她了喔?「如果想要出去,你就必须破关,或是输掉游戏」……呵呵呵。』
  男人笑了起来。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完全不感到羞愧。
  「你的目的就是要把其他人卷入自己的杀人游戏吗!?」
  变成幽灵的人,因为失去了肉体的束缚,所以会不断膨胀自己的欲望,随心所欲地不断反覆进行生前极度执着的行为。这种事很常见。
  也就是说,他们变得想要把所有生物都拖入黄泉与自己作伴,这成为他们的目的和施展的手段。
  如果那个人的举止乍看之下十分绅士,但是内心潜藏着凶恶又残忍的本性,死亡有时会成为一个契机,让他成为比恶灵还要恶质的邪恶地缚灵,这样的状况并不少见。
  「好吧,那让我们也参与这场游戏吧。如果我们能够破关,我们就把平胸妹带回家。这样可以吗?伟大的游戏大师?」
  当我咬牙切齿时,身旁的砌挑衅似地对神乐坂这么说。
  『哼……意思是你们想要乱入吗?』
  「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我不觉得一个被称为天才的人,设计出来的系统会脆弱到被乱入的玩家击溃……」
  砌露出了挑衅对方的邪恶笑容——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对于自己的才能感到自负的人,不可能会不答应。
  『呵呵呵,不错嘛……你们好像很有趣。你们进屋里去吧,无所谓喔……不过,按照规定,既然那个女孩先进去了,你们也必须要延续她在游戏中的条件。可以接受吧?』
  「那是当然的。」
  当砌开口回答的同时,沉重的铁门发出叽叽作响声,左右打了开来。
  『那么,游戏开始!祝你们成功破关,终点是书房,我会在那里恭候大驾!!』
  神乐坂像是在演戏一般用着高雅的口吻这么说后,宛如薄雾般迅速消失无踪。

  「情况不妙啊……」
  穿过正门后,走在通往宅邸的引道上时,我不禁这么喃喃自语。
  「哪里不妙?」
  砌发现我神情不对劲,开口询问。
  「好像有某种结界,包覆住这座宅邸的腹地。」
  「结界?就像你们那座『基地』也有的东西吗?」
  结界这种法术,一般指的是术士利用驱式和方阵,将自己的灵力引导至一定的区域,巩固自己的领域。
  神堂家总部的「基地」等处,利用广阔的腹地和地形,构筑出具有「不可进入、不可干涉、不可见」的大型结界。
  「许多人可能会觉得所谓的结界,就是能够隔开他人的墙壁或壁垒。不过,这只是结界的其中一个功能。结界本来的意思指的是『让侵入者听从设定者的规则』。」
  「所以,与其说结界是一块区域,不如说它就像是一块领土,还比较接近它的意思吧……?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让你觉得情况不妙?」
  「如果遇到最糟糕的状况,很难强行突破结界。」
  所谓的退魔士,名符其实就是一群「退魔」之人。
  然后,妖魔鬼怪一类具有比人类更为高强的力量。
  能够与这些妖魔鬼怪匹敌的法术,其力量比具有纯粹物理破坏力的精良枪炮还要强大。
  我本来打算如果有任何万一,要运用这样的法术破坏宅邸,把葛救出来。
  「既然你说很难强行突破,指的不就是还有能够突破的可能性吗?」
  「嗯,不过如果真的要这么做,先不说我了,我不知道到时候你和葛会怎么样。」
  穿过宅邸的大门,就等于是同意参加神乐坂的游戏。
  也就是说,我们等于是在接受结界内规定的同意书上盖章了。
  如果毁约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何种惩罚。
  「我以为那是一般人的灵,所以太大意了。」
  「你的意思是,神乐坂健吾有成为灵能力者的资质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除了灵力和灵媒体质之外,灵格也能够左右灵能力。」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解释灵格,那就是「生前的知名度有多高」。
  像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战功卓越的武将,深受多数人敬畏的人们,死后会被奉为神明祭祀。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某种领域的教主吧,他们的灵格也愈高。
  「我认为他的灵力、灵质的等级应该跟一般人差不多喔?不过,他的灵格应该相当高吧。因为这一点,所以他的宅邸之中衍生出了相当强大的结界。」
  「电玩领域的专家和教主会被称为『神』,简直就很贴近现在这个状态……原来如此,如果是像神乐坂健吾这样的男人,确实极有可能发生你说的情形。」
  虽然要冠上游戏这个先决条件,但是如果只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等于是要和一位与土地神有同等能力的人一决胜负。
  「喂喂,狗朗,你不要露出不安的表情嘛。我还颇擅长电玩游戏喔。我才不会那么快就让对方称心如意。」
  当砌这么说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宅邸的入口。
  我将手握住门把,门并没有上锁。
  发出了耸人听闻的叽叽声响后,门打了开来。
  打开门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与其说是玄关,不如说是门厅会比较正确。挑高的设计十分开阔,排列着无数的门。
  内侧设置着两座对称的楼梯,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机械摆钟——不知道是不是该称其为老爷钟,静静地刻划着时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砌见状后,这么喃喃自语。
  「『L的晚餐』有限制时间。超过时间就等于是输掉游戏。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们离开祢屋小姐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现在应该刚过九点吧。
  尽管如此,摆钟的针却指向十点刚过。
  「这个游戏很讲究精细度,所以时钟显示着错误的时间,一定有其意义……等到时钟刚好走到十三点整时,游戏恐怕就会结束吧。」
  「还有一个小时又多一点啊……」
  「本来应该要有更多时间的……对方大概减去平胸妹消耗的时间了吧。」
  葛进入这座宅邸的时间,恐怕是联络不上她的时间。往前推算的话大概是五个钟头前……也就是说,游戏本来是设定要花七个小时来破关。
  「时间限制剩不到三分之一了……砌,没问题吗?」
  我很少玩游戏,甚至没听过神乐坂的名字。完全是个外行人。
  我不知道这个游戏究竟有什么样的关卡,现在得知条件将更加严苛,不禁让我感到不安。
  「怎么啦?这恐怕是属于『逃脱游戏』的类型。只要在限定时间内抵达目的地,就算破关吧……不是我自夸,这是我拿手的游戏类型。」
  砌微微一笑后,马上打开离我们最近的门,走了进去。
  这似乎是间接待室,里面摆着沙发和暖炉,墙上装饰着鹿头标本。
  「你从那里开始从头找起,如果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告诉我。」
  砌这么说后,便开始查看日常用品和地板。
  我也和她一样四处查看,但我甚至不知道究竟哪种东西才算可疑。
  「嗯?」
  当我像个无头苍蝇在翻找时,打开某个柜子的抽屉后,里面放着一张蓝色的纸,柜子里没有其他物品,只放着这个东西。
  「什么嘛,上面什么都没写……」
  不管是正面还是背面都空无一物,蓝色的纸上连个格线都没有。
  「等一下,把那张纸拿给我。」
  不过,砌似乎很挂心那张纸。她接过纸后,把纸翻了翻、用光照射、还闻了闻纸的味道。
  「嗯……好像有一股药品的味道……对了!」
  砌单手拿着那张蓝色的纸步出接待室,走向旁边的餐厅。
  餐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桌,就像是马上要举行晚宴似的,桌上摆着一些盘子和刀叉。
  盘里当然没有盛装餐点。
  不过,桌子上放有葡萄酒瓶。
  「不对,不是这个。」
  砌望了酒瓶一眼后这么说,她走进餐厅深处,步向里面的厨房。
  她在架子上翻找,丢出装着胡椒、盐、糖的罐子,抓住放在最里面的瓶子。
  「你在做什么啊?」
  「看了就知道。」
  砌这么说后,便打开瓶盖,将瓶里的液体倒在那张纸条上。
  然后——
  「有文字浮出来了……」
  像血一般鲜红的记号浮现在蓝色的纸张上。
  「有一种东西叫做石蕊试液吧?如果过到硷性物质就会呈现蓝色,过到酸性物质就会呈现红色。对方就是用这种液体在纸上写了记号。然后,如果把这个洒在纸上会有什么反应?」
  砌把刚刚淋在纸上,装有液体的瓶子递给我,让我看瓶上的标签。
  「Vinegar……是醋?」
  「醋是酸性物质。产生反应之后,纸上被石蕊试液作记号的地方就会变色……记号就会浮现出来了。」
  「这样啊~……」
  游戏才刚开始,竟然就这么让人耗尽心思……不过,能够一眼识破的砌也真是厉害。
  「狗朗,所谓的逃脱游戏,就是在这样被局限的空间之中,搜寻各种道具,结合不同的道具找出线索,解开通往目的地的路径喔。」
  原来除了需要具备五花八门的基本知识之外,这是个需要观察力、创意、再加上应用能力的动脑游戏啊……
  「这个问题还算好解的喔。」
  「真的假的啊。」
  「不过……这种程度的线索,竟然还没有人动过……这代表那位平胸妹,根本没好好解题就往里面走了。」
  说好听点是葛喜欢光明正大的对决,说难听点就是她连想都不想就勇往直前。
  她非常不擅长这种需要运用头脑往前进的状况。
  「反正她一定又会大放厥词地说『身为神堂家的退魔士,怎么可以配合这样的小把戏!』诸如此类的话了吧。」
  「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做出……」
  我好伤心,我居然没办法武断地否定这个假设。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会发生什么事?」
  「哼……一般来说,如果在这类游戏中做出这种行为,应该只会无法往前进……如果有QTE的话那就麻烦了。」
  「QTE?」
  「总之,我们尽量蒐集线索,然后尽快找到那个洗衣板吧,不然她说不定会有危险。」
  为了找出下一个线索,我们依序前往其他房间展开搜寻。
  另一方面,此时的葛—
  「六角,第三型——『蜈钩』!!」
  葛的法具「六角」,可以透过发动复数的咒法命令来变换形状。
  第三型『蜈钩』是——长棍。彷若蜈蚣的脚一样,上面具有无数个钩状的刀刃。只要利用离心力和体重挥出一擎,再注入灵力增强破坏力,一击就能将小汽车变成破铜烂铁,破坏力傲人。
  葛将蜈钩挥向眼前的敌人,数度展开攻势。
  对手人高马大,比葛高出两个——不对,三个头。他身穿着西洋骑士盔甲,不过盔甲中感受不出生命的迹象。
  他简直就像是出现在奇幻故事中,遭受怨灵操控的盔甲。
  咚嘎咚嘎咚嘎咚嘎咚嘎!!
  骑士穿着笨重的盔甲,面对葛的高速连击,他完全无意抵抗,只是一味地承受攻击。
  仅仅是个金属板甲,面对蜈钩的破坏力,应该就跟纸糊的盔甲差不多。
  不过——
  「唔……怎么会!?」
  葛连续展开了数十次的攻击,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穿着盔甲的骑士身上却毫发无伤。
  并不是因为盔甲很硬。
  不论葛多么用力、挥舞的速度多么快,她都没有攻击到对手。
  「…………」
  喀锵……
  面对葛宛如惨叫似地大声询问,会动的盔甲并没有回覆。
  盔甲只是沉默不语、徐徐地,甚至可以说是用着缓慢的动作举起手中的长剑。
  葛已经看过他进行这个动作好多次了。
  很轻易就能闪避盔甲的攻击,当他挥剑的瞬间,也可以往旁边一溜烟逃开。
  尽管如此——葛却一动也不动,任由挥舞而下的刀刃将自己击飞。
  她并没有受伤。
  穿着盔甲的骑士手中握的那把剑,不论是硬度或锐利度,本来就不会伤害到对手。
  不过,像这样重复了好几十次,葛的心已经不堪一击了。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倒他呢!!」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葛接受神乐坂健吾的委托,只身来访这个宅邸,已经是五个钟头前的事情了——她本来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因为对方说要等她抵达宅邸才告诉她任务内容,所以她特地坐了两个小时以上的电车拜访这里,对方却对她说:「你要不要玩个游戏呢?宅邸中装置了各种陷阱和机关,你要做的事情就只有过关斩将,抵达书房。产权书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她不懂神乐坂为什么会要她这么做。
  不过,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幽灵。在神堂家的退魔士眼中,就算说他是个低等级的灵也无妨。不管这样的人在算计什么,如果遇到什么万一,她只要强行突破就可以了,于是她踏进了宅邸。
  她无视这场解谜游戏,只管不断往前走,然后——她迷路了。
  真要说起来,葛根本不知道书房在哪里。
  她认为只要逐一开门往前进,总会走到书房。
  葛就这样来到二楼,开了好几扇门,进到房间后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她本来想要再次走出房间,这个会动的盔甲却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她试了好几次,想要强行打败对方。
  不过,所有的攻击都失去效用,她只是不断被盔甲的攻击给击飞出去。她没办法走出房间,也没有办法移动去别的地方。
  她完全被关在这里,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已经过了四个多钟头了。
  就算想要求援,电话也打不通。
  她不知道是这座宅邸里架设了什么机关,还是这里收不到讯号,不过,手机的收讯连一格都没有,只空虚地显示着「无讯号」这行文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会动的盔甲只是闷不吭声地站在入口处,没有回答葛的疑问。
  如果他想要把葛关起来,只要锁门就可以了,可是他却连门都没关上,只是站在那里。
  不过,一旦葛打算步出门外,这个巨大的物体就会推开她,不允许她这么做。
  对方似乎无意杀她,但是葛搞不清楚对方的意图,由于她的攻击对盔甲发挥不了效用,让葛的精神状态感到相当疲惫。
  咕噜噜。
  她的肚子小声地叫了。
  她从早上,正确来说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进食。
  渗出的胃液让她感受到一股与疼痛相似的空腹感。
  「肚子……好饿……」
  如果在来这里的路途上有吃些什么,或买些什么就好了。不过她身上的现金所剩不多,都用来买前往奥多摩的电车车票了。
  葛至今在神堂家执行的退魔「任务」之中,不曾过过这种事。
  神堂家的退魔工作经过组织化,备部门会支援列属于实战部队的退魔士。
  不只是食物或水,还会帮他们准备好成套的法具;如果是长期的任务,也会帮他们安排好交通方式和住宿,谍报部队则会先帮他们调查对手拥有的能力。
  等到每件事情都安排好之后,才会召集像葛这样的退魔士,打倒妖魔鬼怪。
  如果还是遇到任何意外状况,马上就会调派增援。
  不过,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资源。
  葛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必须在不知道对手的目的和身分的状况下战斗。
  葛本来认为自己已经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退魔士,现在的她却只是个快要被不安、孤独、恐惧所击溃,随处可见的十五岁少女。
  「为什么……怎么会……为什么!!」
  望着站在眼前一语不发的盔甲,对葛来说,她认为那就像是阻挡着自己的各种不合理状况,被具体实现后的存在。
  虽然被说没用、让她遭受无力感折磨,但是自己仍然努力想要改善这样的状况。然而,眼前的盔甲却彷佛在嘲笑着这样的自己。
  「呜哇哇哇哇!!」
  葛站起身后,简直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捶打着盔甲。
  除了捶打铁制品的低沉铿锵声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被葛捶打的盔甲依然不发一语。
  然后,盔甲又机械性地挥起握着剑的手,打算缓缓地将葛击飞。
  「到底要怎样啦……在下受不了啦……讨厌……」
  她连想要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下……该如何是好……不知道了啦……」
  泫然欲泣的葛,虽然知道说出口也无济于事,但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低喃。
  「狗朗……快来救在下……」
  是葛迳自跑出家门,迳自接下委托,迳自让自己陷入困境,狗朗不可能会来救她。
  更何况,他不可能会像那个时候一样,为了自己跑来这里——葛这么想。
  不过……
  「爆华!!」
  火系灵术「爆华」——用掌心汇聚可燃性物质,利用灵气引起的火花引发小型爆炸。

  当剑正要击中葛的脸时,狗朗使用了这个灵术,让会动的盔甲身形一阵踉跄。
  「狗朗……」
  葛的表情因为惊讶和疑惑而愣住,她呆呆地这么呢喃。
  「太好了!葛,看来你好像平安无事。」
  确认少女平安无事后,狗朗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葛望着这样的狗朗,又感到泫然欲泣,不过,让她想哭的原因已经和方才不同了。

  勉强赶上了。
  砌解开了许多线索后,拿到了一张宅邸的平面图。我们根据这张图四处奔走后,发现了被会动的盔甲袭击的葛。
  我马上运用灵术,在他们两人之间制造些微的空隙后,滑进盔甲和葛之间,不过,这个东西是什么啊?
  这不是人类……也没有任何法术在操控他。
  我微微听到马达的声音……这个盔甲难道是个机器人吗?
  蹦!
  「喔哇!?」
  他的剑掉向我,我无法还击,整个人弹飞了出去。
  「好痛痛痛痛……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整个结界之中的一部分……灵术类的攻击好像会被事先阻断。」
  他挥剑的力量明明不大,我却无力抵抗。
  「狗朗!附近有没有什么记号!!或者是箭头!!仔细找!!」
  追过来的砌从房间外这么大喊。
  「记号……?我没有看到这种东西……」
  「一定有!游戏需要规则!不管难度多高,游戏都是需要攻略才能成立的。如果没有攻略,那这个游戏就连烂作品都称不上!神乐坂健吾绝封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让葛躲在我的背后,眼睛上下左右地游移。
  我到处都找不到砌说的记号或文字。
  然后,我望向那个会动的盔甲。
  到处都没有任何记号……
  「嗯!?」
  不过,当我的视线移向骑士手中的剑时,我看到刀身上刻着记号。
  「有了,是箭头!五个箭头排成纵列!」
  「太好了!照箭头的顺序,从上方依序砍他!这大概是正确答案!!」
  我站起身,听从砌的指示不断斩向骑士。
  这样的攻击当然没有对盔甲造成物理性的破坏,不过当我斩到第五下的时候,这个会动的盔甲,刚刚明明还像个难以攻陷的要塞似地挡在门口,现在却像个断线的魁儡娃娃般,崩落倒在地上。
  「呼……这家伙是什么啊?」
  「是QTE啦。」
  站在房间入口的砌探出头来。
  「快速反应事件(QUICK TIME EVENT)……这个系统需要在特定的场景输入对方指定的指令,如果成功的话就能往前进。这种类型的游戏偶尔会采用这样的系统。你的运气不错嘛,有的时候只要失败一次,就会马上输掉游戏,有的事件则是会让人反覆挑战,直到成功为止。」
  「这个游戏竟然穿插了这么麻烦的东西啊……而且竟然写在剑上,也太难以理解了。」
  「这样已经算简单了喔。还有更糟糕的呢。」
  「譬如说呢?」
  「严格来说不能算是QTE,不过需要对着游戏手把上的麦克风高歌一曲、或是要重复找同一个人说七次话才会得到线索之类的……就某方面来说,最糟糕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
  「有的游戏需要在一定时间内不操作摇杆,才有办法前往最后的魔王城。而且据说还没有给任何提示。不过近几年的遂戏就没有耍这种花招了。」
  真是让人完全搞不懂游戏制作人究竟在想什么。
  总之,还好砌也在这里。
  我可完全料想不到会有这种系统。
  「葛,你有受伤吗?」
  我转头望向葛。
  她只是一脸茫然地盯着我。
  「葛……?」
  「你……为……什么……」
  「欸?」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救在下呢!!」
  她突然放声大喊。
  「在下只是擅自接受委托,擅自掉入陷阱,擅自遇到危险罢了!!为什么你要来救在下呢!!为什么你总是挂着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担心在下呢!!」
  紧抓!!
  葛站起来后,抓住我的衣领再次大喊。
  「你每次都……在下……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泪珠从葛因为愤怒而瞪大的双眼中滚落而下
  葛或许是不想让我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将脸埋进我的胸口,继续掉着眼泪。
  「葛……那个……呃……该怎么说呢……」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不论是愤怒、悲伤、悔恨,我都尊重葛心中的干头万绪,并试着找合适的话来安抚她,但却遍寻不着。
  叩叩叩。
  这时,砌若无其事地往这里走近——
  「这位死小鬼洗衣板飞机场女,现在是哭哭啼啼的时候吗!!」
  「咦唔!?」
  砌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向葛的脑袋。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大吵大闹了!!游戏时间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耶!我们料想不到超过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事情等这个蠢委托结束后再说!」
  砌这么说后,将葛从我身上拉开,从包包中取出被布包着的饭团硬塞给葛。
  「没有时间了,你就给我边走边吃吧!这里还有茶!如果你敢给我挑剔的话,我就揍你喔!」
  接着,砌丢了一瓶罐装乌龙茶给她。
  「呃……这是……你为了在下带来的吗?」
  「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了吧!赶快走啦,洗衣板!!」
  砌没有回答葛的问题,对她这么怒吼后,比我们早一步走向宅耶的深处。
  「你先边走边吃吧。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其他事情留到之后再说。」
  葛现在很困惑,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出口,却又不知道是什么话。
  本来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现在却发现对方很为自己着想,所以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吧。
  「砌虽然嘴巴恶毒,但她其实非常温柔喔。」
  我这么说,并对葛笑了笑。
  结果砌僵住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狰狞的表情,就连耳根子都涨红了。
  「不要随便说这种会让人害羞的话……」
  她取出放在胸前的银筒,里面装着魂魄契约书。
  「命令!追傩狗朗!!现在马上给我闭嘴!还有自己揍自己的脸一拳!」
  「唔!?」
  欸!?她为什么要生气!?
  砰咖!
  我被揍了!不对,我揍了自己!好痛!

  我们和葛会合后,直直朝游戏的终点——神乐坂健吾正在等候的书房前进。
  砌已经找出了各种线索和道具,她将其加以组合,解开眼前的难题。
  首先是那张我们在接待室找到的纸条,她用醋让纸上的记号浮现后,解开纸上记载的谜样记号。移动西洋棋的棋子后,出现了隐藏的金库,解锁后得到藏在金库里的红宝石。接下来,她将一本黑色硬皮书插进书库书架上的空缺处后,出现了一个隐藏起来的房间,并在房里找到一块大理石,用仓库的工具箱中找的电动锉刀加工大理石后,把大理石埋进雪茄室地板上的天使雕刻的缺角,依据月光反射的变化,天花板上浮现了神秘记号。依据记号的排列,砌解出那是一个乐谱。接着爬上高塔的最高层,获得木乃伊(仿制品)十分珍惜地怀抱着的转盘,前往帮浦房,把转盘装在喷水池的总开关上,旋转转盘把喷水池关起来。从没有水的喷水池底部找出蓝色宝石。把宝石嵌在二楼的狮子雕像上,旋转一次后找出一副金色钥匙,打闹通往三楼的门,里面放着一架钢琴,正确弹出刚刚找到的乐谱「爱丽丝的叹息」,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
  「也太长了吧!!」
  「有闲工夫大喊的话,还不如先往前走吧!」
  「这个人还真厉害,竟然能够一个接一个解开谜题……」
  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出现一条石头搭建的长廊,长廊有些倾斜。
  左右没有任何一扇门,走廊很深,就算用手电筒的光照射也看不到尽头。
  「剩余时间还有五分钟啊……如果再不抵达终点的话就糟糕了。」
  砌这么说。她进入这栋建筑后,就把手表的时间调整得跟游戏剩余时间一致。
  「我们得加快脚步……我走前面,砌走中间。葛,后面就拜托你了。」
  我们三人排成一列,走进通往地下室的走廊。
  虽然想边确认安全状态边往前走,但剩余时间不多,已经没有办法做这么奢侈的事情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戒备地走着,走了十步左右,背后的门突然关上了。
  「「「惨了!?」」」
  ※这可不是冷笑话。(译注:「关上(闭まつた)」与「惨了(しまつた)」发音相同。)
  接着,通道内响起了喀沙喀沙的驱动声。
  那简直就像是大型齿轮被接合起来的声音,四周响起一阵巨大物体启动的地鸣声。
  「糟糕……快跑!!」
  砌这么大喊的同时,从天花板中掉下一颗巨大的铁球。
  「「「呜哇哇哇哇哇哇!!」」」
  跑啊跑啊跑啊跑啊!总之现在赶快向前跑!
  由于走廊有斜度,所以就算不想跑,脚还是会被迫向前进。从我们身后直逼而来的铁球十分巨大,完全不给我们向左右逃跑的空间,而且它顺着坡道不断加速,真的不是在闹着玩的。
  「惨了糟了这下完蛋了!!照这个发展看来……」
  「看来!?」
  「看来这条路要不是死巷就是通往悬崖!」
  「拜托你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结果眼前出现了一道墙壁。这是一条死巷。
  「果然没错啊啊啊!!」
  让我们解开了那么多道谜题,最后等着我们的竟然是个死亡陷阱,这栋建筑物的主人究竟有多坏心眼啊!!
  「可恶啊啊!!」
  我转过身,跑向铁球。
  然后我运用灵术暂时将肌力提升到最高等级,用全身的力量挡下铁球。
  「唔哦!?」
  不过,好重啊!!
  这里让人无法站稳脚步,再加上铁球的重量,我没有办法挡下它太久。
  「狗朗!你先忍耐一下!!」
  砌开始敲击左右方和正面的墙壁,甚至连地板都不放过。
  想出馆内所有机关的人是天才游戏制作人,也是这楝建筑物的主人,神乐坂健吾。
  就算多么难找,他一定在某处藏了能够躲过这个障碍的线索。如果他没有这么做,这个游戏就不成立了。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这里吗……唔……!!
  叩叩、叩叩叩叩叩……
  她敲击着石头表面,拚命寻找着机关。
  叩叩、叩叩叩、波叩!
  「有了!就是这里!!」
  砌发现右侧墙壁的回声有些不一样。
  「墙壁有裂缝,所以有漏气的情形……只要破坏掉这个墙壁……」
  砌从包包中取出携带用的折叠铲,戳了几下墙壁,但是石头墙壁比想像中还要坚硬,怎么样都凿不出洞来。
  「砌……快一点啦!!」
  「唔……再一下下……你等一下!!」
  虽然砌焦急地这么回答,但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请退下!」
  此时,葛将法具「六角」变成左右两枚臂刀,也就是第二型『双蛇』,她以猛烈的气势不断刺向墙壁。
  啪铿!!
  墙面碎裂开来,出现了逃生口。
  「狗朗,快点!!」
  葛先让砌出去后,她自己也钻进去,露出半截身子,从那里对我伸出手。
  「喔喔喔!」
  我使出仅存的余力,瞬间将铁球推回去后,利用那一瞬间冲向逃生口。葛迅速地拉住我,我将身体钻出洞口后,铁球再次滚落,发出巨响撞向墙壁。
  「喔喔喔喔,刚刚还真是危险啊……」
  如果再迟一步,我们三个人都会被压扁。
  「葛,谢谢你……如果你没有击碎墙壁,后果不堪设想。」
  「…………!」
  我道谢后,葛一脸讶异地僵住不动。
  「怎么了吗……?」
  「没……事……」
  葛有些尴尬地撇过脸。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葛的自尊心很强,有时候就算我说的话没有恶意,还是会让她心情不好。
  「喂,狗朗,平胸妹,你们看!」
  砌在一片漆黑申用手电筒四处搜索,发现这里放了一个梯子。
  「看来终于来到最后的关卡了。」
  当时限来到最后一分钟时,我们爬上了梯子。
  这里是比洋馆最高层还要更高的尖塔。
  打开门,我们来到了神乐坂的幽灵正在等候的书房——也就是终点。
  『真是精采!你们竟然能把如此凄惨的局势扭转回来!』
  神乐坂笑容满面地迎接我们,不过,我无法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开什么玩笑啊!你究竟有什么企图……竟然把我们卷入这种杀人游戏!要是再差一点点,葛说不定就要死了耶!」
  死者的魂魄会被送至黄泉,再转世成其他生命。
  因此,如果灵魂受了伤,就会影响到他的下一世。
  所以,我尽可能不会做出强制除灵的行为。但面对这个人的恶劣行为,我无法闷不吭声。
  『咦……你指的是什么事?』
  「你诱骗葛来到这里……如果她没有在限定时间内逃出游戏,你还要杀了她……」
  神乐坂确实说过「如果想要出去,就必须破关,或是输掉游戏」。
  『杀她?你这话还真是奇怪……我有说过要取她性命吗?』
  「你说什么……?」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要装傻,再怎么不干脆也要有个限度吧。
  「嗯……?对了,我没告诉你们啊?」
  「欸?」
  砌用手捣着嘴,点了点头。
  『根据这个游戏的机制,如果玩家输掉游戏的话,会强制回到洋馆门口,否则这个游戏是不得中途离场的。所以你们只要在门口等这位小姐回来就可以罗。』
  他说什么?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如果想要出去,就必须破关,或是输掉游戏」……哎呀,不过你们还真有两把刷子。我精心构思了许乡机关,不过,你们第一次玩我这个耗尽心思制作的体感型逃脱游戏,竟然就能破关!真不简单!我就乖乖认输了。』
  「体感型……逃脱游戏……」
  这件事情的走向愈来愈奇怪了。
  『我制作了许多游戏,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无法认同。那就是五感。不论制作出多有真实感的美丽影片,但都无法制造出能身历其境、震耳欲聋、撼动鼻腔的临场感。依据现在科学的力量,仍然难以创造出可供玩家进入的仿真虚拟世界系统。所以……我想要直接来真的。』
  「你说你想要来真的……不过如果玩家因此差点丧命,那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你这话还真奇怪,我有好好顾虑到游戏的安全层面喔?关于那个要淋上酸性液体才会显现记号的机关,我可是准备了就算喷到身上也很安全的醋。那个身穿盔甲的骑士手中的刀也是模造刀,应该比拆信刀还要钝喔?』
  「可、可是……那颗铁球……」
  『那颗铁球的内部安装了感应器,它能够计算墙壁和缝隙间的人数,在快要撞上时停下动作。当然,如果玩家成功躲过,铁球会直接撞向墙壁就是了。看吧,这一点就是所谓的真实感喔。』
  神乐坂开心地这么陈述,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
  他的模样就像是展示着自己作品的艺术家、宣传新商品的工程师,或是……不对,最贴近的形容词应该是「炫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小朋友」。
  『真是的,我还真是震惊啊……虽然我并没有过着健康的生活,不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睡梦中离开人世。以前我曾经做过连续三天没睡觉之类的荒唐行为,上了年纪之后就遭到反扑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都特地制作这栋洋馆了,却没有任何人进来玩,让我感到十分遗憾,所以才会拜托你们。』
  「呃,所以,也就是说……」
  我们还以为神乐坂健吾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化身成恶灵,沉浸在杀人游戏的乐趣之中……
  「也就是说,你希望有人能试玩你的新作品?」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砌说的话,神乐坂拍了一下膝盖,这么回答。
  「什么!?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们说清楚呢!」
  『我有说啊,我有告诉那位女孩子。』
  「欸!?」
  被神乐坂一指,葛露出一脸惊慌的表情。
  『我带她到宅邸的入口时,对她说「我现在要议你尝尝死亡游戏的滋味唷,呵呵」。』
  「你说那个啊!?」
  大概又是因为模糊难办的误会和理解错误,才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开始就不打算杀我们?」
  『当然啦!游戏是虚构的。就是因为是虚构的,才能把生死当作娱乐来享受!如果真的杀掉你们,那这就不算是游戏,只是杀人了。我可是个游戏制作人喔!』
  他说得很合理,非常合理。
  『我还想说你们玩得很起劲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真是的,你们这样怎么行呢,不能混淆现实和游戏啊。这样会被愚蠢的大人摆一道喔。』
  该怎么说呢。我知道他说得没错,但我总感觉无法接受。
  毕竟这个人当初没有否认,用着富有深意的言行举止和氛围,让我们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
  他或许就是利用对方先人为主的观念和错觉,擅长令对方感到出其不意,才被称为天才。
  『总之,你们成功破关了。可以拿走这份契约书。』
  他指着放在书桌上的文件。
  「算了……也没有真的出什么大事,而且这样就能结束委托案……」
  我走向书桌,伸手要拿起那份文件。
  『…………』
  嗯?
  刹那间,神乐坂的嘴角确实歪了一下。
  「不行!狗朗!!不要拿那份文件!!」
  砌也察觉到事有蹊跷,她这么放声大喊,不过我已经拿起了那份契约书。
  然后,契约书的边角连结着一条细微的铁丝,就在我拉扯的同时——
  喀锵……
  传来了一声发动机器机关的声音。
  『哈哈哈,到了最后的最后,看来还是我获胜啊。』
  什么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是最后的诡雷陷阱……在魔王出现之前出现骗人的选项,只要选择错误就结束游戏……被摆了一道!!」
  看到砌悔恨地踏着地板,神乐坂似乎觉得更有趣,笑了出声。
  『放心吧。这个书房就像是一种逃脱舱,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哎呀~真的很感谢你们,没想到死后还能这么快乐地玩游戏。游戏果然就是要大家一起玩最好玩啊。因为一个人玩游戏还是没什么意思嘛。』
  神乐坂这么说着,他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他对这个世界的依恋消失了,应该可以毫不犹豫地成佛了吧。
  『谢谢你们!再会啦~……』
  这个天才游戏制作人尽情为所欲为之后,就升天去了。
  「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啊!?」
  「呃……在『L的晚餐』中,如果选错最后的选项,启动红色齿轮时……」
  机械的运转声尚未停歇,不仅如此,整座建筑物还渐渐被一阵剧烈的地鸣声给包围。
  「我想起来了!那栋建筑后来会大爆炸!」
  「「欸!?」」

  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光是回想就让我感到痛苦。
  神乐坂宅邸发生了大爆炸,如神乐坂所述,我们所在的书房构造可以保护待在里面的人,不过,保护的方式是个问题。
  这就像战斗机的紧急逃脱系统。
  基本上和乘客连同座椅整个弹走的设备如出一辙。
  利用炸开三层楼建筑物的爆炸威力,我们连同整个房间像炮弹一样射至高空,之后打开降落伞,降落至地面。
  不过,发生这样的状况时,我们并没有系安全带,所以我们三人在房里上下左右地弹跳,受惊人的加速度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我们昏昏沉沉地走出室外时,外面已经完全没有广大宅邱的踪影,而是一片瓦砾山。
  「这也在神乐坂的算计之中吗……」
  「我不知道……不过也太让人不爽了啦。」
  「好、好痛……在下撞到好多地方……」
  不可思议的是,我们恰巧降落在宅邸的正门口。
  「输掉游戏时就会回到大门口的机制……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吗?」
  虽然已经得不到解答了,但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到手的这份宅邸契约已经成了一个没有用的东西了。
  当——当——
  「嗯?」
  我本来以为所有设备都损坏了,不过只剩装饰在门厅的老爷钟……那个又高又大的旧时钟勉强还留在原地,像是在宣告游戏结束似地响了起来。
  「可恶!既然这样,就算只有那个旧时钟,我也要把它带回去!」
  「欸!?不要啦,那很重耶……光是要搬回家就够幸苦了……」
  「闭嘴!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怎么可以只领到一般案件的报酬!这个尺寸的古董货,绝对超过两百万!多少可以赚回成本!还是说,你这家伙要出坐来这里的计程车钱吗?」
  「我来帮你。」
  从祢屋小姐家坐计程车来这里,确实花了三~四万日圆左右。
  一贫如洗的我没有这么多钱。
  「呜喔!」
  「嘿咻!」
  当我和砌正在把旧时钟挖出来的时候,葛正在望着夜空发呆。
  「…………」
  看葛的表情,她似乎不是对我和砌的行为感到错愕,而像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心中难以收拾的感情。
  ——先不说这个了。
  在那之后,我们抱着旧时钟踏上归途,不过时间已经接近晚间十二点,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大众运输工具能从奥多摩的山区坐回家了。
  我们先朝着有人烟的地方前进,终于发现一台计程车,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家。
  虽然我想就此躺下沉沉睡去,但是砌命令我说:「我累了,我想泡澡,去烧水!」

  「………………」
  葛一边泡澡,一边默默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回到家,狗朗烧好水后,是葛第一个去泡澡。
  即使葛没有什么社会常识,她也清楚自己寄人篱下又没用,不该轮到自己先去洗澡。
  不过砌嚷嚷着「没关系啦你先去!」。不听葛的意见,就强迫她先去洗澡。
  「真是凄惨……」
  派不上用场、扯别人后腿,不仅如此,还成为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
  即使是这样,狗朗仍然跑来救她。看到她没事,还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她本来以为砌很讨厌自己,没想到砌却顾虑到她饿着肚子,还带了饭团给她。
  自己明明就帮不上忙,明明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家伙,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很久以前,葛约莫十岁的时候,曾被一个十分强大的妖怪袭击,当时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对付那样的妖怪。
  她视为朋友的那群孩子们没有人理会她,大家逃之天天时,葛一个入被丢在原地,体会到濒临死亡的恐怖滋味。
  那个时候,也是狗朗出面救了她。
  狗朗当时是神堂家的见习术士,修行的时间比葛还要短。不过,狗朗的爸爸被封为追傩家最强退魔士,或许是狗朗自幼接受父亲的训练,他已经具有身为术士的强大能力。
  他当初会隐藏这样的力量,大概是因为他清楚,这件事情如果被神堂家总部基地的人发现,其他大人们会毫不留情地欺负他吧。
  事情结束后,大人们确实也斥责狗朗,要他「不要使用肮脏的追傩法术!」。
  尽管如此,他却救了葛。
  当时的葛根本不把狗朗放在眼里,也不记得他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那个时候的葛也和今天一样,用责难的口吻逼问他。
  「为什么你要救在下!!你究竟为什么要救在下!」
  葛无法理解。
  自己明明无法回报狗朗,他明明知道这么做会危及他自己的立场,为什么还要救葛呢?
  不单单是这样。
  那时,葛的心中萌生了一股笔墨难以形容的感情。
  她明明该向那个人说一句话才对,但却说不出口。
  「在下啊……」
  葛将嘴巴沉入浴池中。
  她吐出的气体变成泡泡,在浴池中破裂开来。
  「我进来罗。」
  此时,砌突然打开浴室门走了进来。
  她理所当然似地光着身子,将手巾挂在盾上,不等葛的回覆就走进浴室。
  「你、你做什么啊!在下还在泡澡耶!」
  「我们家的浴室窄归窄,但还是塞得下两个女生啦。」
  「就说在下还在……」
  「我有话要跟你说,而且不希望被狗朗听到。因为那家伙没有偷看女生洗澡的癖好。」
  「————!」
  砌冷冷地这么说后,使用脸盆汲起水,当头浇下
  「呼哈!啊~……真舒服。毕竟今天从早就动个不停嘛。热水真令人舒畅。」
  砌像只猫似地摇晃着头,长长的发丝溅起水花。
  「关于今天的事情……你这家伙,听到特殊报酬是宅邸地契,就被利欲冲昏头了吧。」
  「啊,那个……那是因为……」
  狗朗和砌住的这个家很狭窄。寄居在这里的葛,甚至没有房间可以住。
  既然如此,如果自已能得到一栋豪华大房,既可以回报他们,也能挽回自己的名誉。
  「你觉得如果你派不上任何用场,不会为我们带来任何利益,我们会把你扫地出门吗?不,不对……你以为自己被狗朗讨厌了吗?」
  「怎——」
  看到砌若无其事地用着平淡的口吻,攻击连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小自尊心,葛不禁站起身这么回嘴:
  「因为……你不是骂过在下吗!?说在下没用……所以,在下想要……多少帮点忙……」
  葛因为感到羞耻和悔恨而流下泪来。
  「当然啊。因为你这家伙不说那句重要的话,就连我也忍不住感到很火大。」
  「重要的……话?」
  「那个时候……因为你这家伙闯的祸,狗朗差点死掉。」
  「啊……」
  葛为了满足自己的自尊心,解放了被封印的大怨灵,为了收服她,狗朗差点就要踏上黄泉路了。
  「我知道那次的事情,是御形那个混蛋铸下的错,所以我好好收拾了他。因为那个笨蛋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执着,想要放过他。」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当时教唆葛的人,就是对狗朗怀恨在心的退魔士神堂御形——由于葛没有解释清楚,所以他也顺水推舟地否定自己和那起事件有所关连。不过,砌偷偷展开调查,搜齐证据后寄给掌门人仙华。
  「他现在应该待在※堪察加半岛吧。」(编注:位于俄罗斯东北方。)
  「呜哇……」
  神堂家掌门仙华是狗朗的祖母,不过她身为一族之长,所以无法表露出对狗朗的偏爱。
  不过,御堂是差点要让神堂家灭族的元凶,再加上仙华差点要失去孙子的怒火,她对他下达了稍微……不对,相当严厉的惩罚。
  「那……你应该也很埋怨在下吧……」
  「…………」
  砌没有马上回答葛的问题,她不发三i地站起来,泡入浴缸。
  「老实说我相当火大。我还想说要不要用所有想得到的手段来羞辱你呢,大概想了四十八招吧,你要听吗?」
  「不……不用了……」
  「首先要准备圆规和海参,数量愈多愈好……」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
  砌究竟想用这两个东西组合起来做什么呢?虽然葛涌出了一股对于恐怖事物的好奇心,不过她觉得自己如果听到最后,晚上可能会不敢去上厕所。
  「不过,我没有对你出手。狗朗他……那个人并不希望我这么做。我的意思不是指他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是正好相反。」
  「相反……?
  「狗朗看到你平安无事,在那起事件后也很有精神的样子,他觉得很欣慰,完全没有想过要责备你。」
  砌曾经用可说是逼问的口气质询过他。
  就算葛再怎么无心,但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应该要让她负起责任。
  不过,狗朗听到砌这么问,却回答「这个女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所以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再责备她」。
  「他说……在下很温柔……?」
  「你是怎么称呼他的?」
  「呃……那个……我都叫他狗朗……」
  「你不会称他『追滩家的人』或是『那只狗』吧。那家伙很感谢你这么做。」
  狗朗的父母分属于名门和旁门左道家,所以当他待在神堂家的总部基地时,总是遭人看不起,不时也有人想要趁机取他性命。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人会亲昵地用他的名字来称呼他。
  当时,没有带着有色眼镜把狗朗视为追傩家一族、或是流着掌门血缘的人,并且把狗朗当成一个人类对待,以「狗朗」这个名字称呼他的——在那个广大的腹地之中,只有葛和仙华等少数人而已。
  「这种事情……在下……怎么会……」
  葛当初会这么叫狗朗,并非出于什么特别的用意。
  她只是因为「这个人的名字是狗朗,所以就称他狗朗吧」而已。
  「对那家伙而言,不管你是下意识还是无意识……不,就是因为你这家伙没有太过顾虑他,理所当然地喊着他的名字,所以狗朗才会觉得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吧。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他这个样子太过头了,反而像个笨蛋一样。不过,不管他多笨多傻,既然他本人都这么说了,也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即使如此,砌看到葛的时候仍然感到很气恼,是有原因的。
  「可是,你这家伙却还是老样子,一直不跟他说那两句重要的话,我当然会觉得火冒三丈。这样差点死掉……不对,死过一次的那个人太可怜了。」
  「重要的话……是什么……!?」
  「『对不起』,然后是……『谢谢你』。」
  「…………!?」
  葛成为狗朗的弟子,开始帮忙「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之后,犯下的错误层出不穷。
  失败是无所谓。毕竟她还不习惯这份工作,而且还要应付生活环境的变化,不可能要求她马上就将所有的工作做到完美。
  「如果你不能承认自己的不成熟,说出『对不起』;如果有人帮助不成熟的你,而你无法对他说出『谢谢你』的话,那只会不断重蹈覆辙。」
  砌会对葛这么气恼,是因为她很害怕。
  她怕葛再次做出愚蠢的行为,最后可能又会害狗朗丧命。
  当时算狗朗运气好,得以生还,但是这样的幸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砌抱着失去性命、变成冷冰冰尸体的狗朗,她的手感觉到了一股触感。
  那是极度的绝望与失望,砌觉得自己似乎也要跟着离开人世了。
  她不想再体会一次这样的滋味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不希望让这番话听起来像说教一样,不过你要记得一件事。如果你一直死性不改,狗朗的死就没有意义了。那家伙的性命……至少对我来说……重要到能够用整个世界来交换。」
  砌跨出浴缸,坐在椅子上默默开始洗起头发。
  浴室中暂时流荡着沉默的空气。
  「…………」
  「…………」
  「…………砌小节。」
  「嗯?」
  对仔细梳洗着及腰长发的砌,葛发出了硬挤出来似的声音。
  「堆不起…………」
  「…………!?」
  葛满脸通红,涕泪纵横地道歉。
  「堆不起……堆……堆不……堆不……堆不起!!」
  自尊心那么强的葛,皱着一张脸,不断以硬挤出来似的声音连声道歉。
  「还有……饭团……很好雌……谢谢……你……」
  看着讲话口齿不清的少女,砌展露了笑容。
  「你也要这么告诉狗朗郡家伙喔……他一定很高兴。因为他是个单纯的家伙。」
  「好……」
  葛终于理解了。
  她五年前没有说出口,但是应该说的那些话。
  她当时很开心。
  她想对那位不计较得失,没有任何理由或道理而赶来救自己的人说声「谢谢」。
  她们两人的笑声没有在浴室的墙间产生回音,都被水蒸气给吸收了。

  隔天——

  昨天连续接了两个委托,尤其是第二件委托特别累人,所以因为砌的一句「累死了,今天休息」,今天不开张营业。
  获得这个从天而降的假日,我又在做什么呢……
  「喂,那是肉桂,不是肉豆蔻!你会把这道菜变得香香甜甜的啦!」
  「两种材料都是一样的颜色嘛!」
  「照你这么说的话,砂糖和盐也都是白色粉末啊!」
  我莫名地望着并肩站在厨房制作汉堡排的砌和葛的背影。
  昨晚,我不清楚她们在浴室里谈了什么,但是过了一晚后,我觉得两人之间的鸿沟似乎填补起来了。
  「明明是要加洋葱,你干嘛加青葱啊!?加进去是不会难吃啦,但会变成另一种料理喔!」
  「有什么关系啊!两种都是葱嘛!」
  她们依然吵个不停。
  不过,话中已经不会带刺了。
  最大的差异点就在于——
  「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你要更仔细一点!如果你拌得这么随便,口感吃起来就不柔软了。葛,借我!我来做!」
  「如果交给砌小姐做的话,那不就没意义了吗?在下说过要由在下来处理!」
  到昨天为止,砌还称她为「平胸妹」或「洗衣板」,葛也称砌为「你」,现在却用彼此的名字来称呼对方。
  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刻意这么做的,不过,我觉得这并非坏事。
  铿——铿——铿——铿——铿——!!
  「呜哇!吓死我了!?」
  从崩毁的神乐坂宅邸带回来的老爷钟,在我的旁边大声响了起来。
  「砌!?这要放到什么时候啊!又大又碍事,重点是太吵了啦!」
  「嗯~?没办法嘛,这么巨大的旧时钟,买家也有限,我这阵子会找门路处理,你先忍耐吧。」
  砌一边捏着汉堡肉的肉饼,头也不回地这么敷衍。
  「我们马上就好了,你就乖乖等吧!或者先去把碗筷拿出来。你理当该帮这点小忙喔!」
  「把我当成小孩吗……」
  「因为你说喜欢汉堡排,在下和砌小姐才为你做的喔!请你表现一些感谢之意!」
  「葛……你是不是跟砌愈来愈像啦?」
  「真没礼貌!」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几分钟后——外型有些歪斜,洋葱切得很随便,煎得有些焦的汉堡排端上桌了。
  「「「开动罗!」」」
  这个汉堡排,非常美味可口。


本日收支总结
借款金额
  ¥8,965,377,500
上周已还金额
  ¥3,960,000
委托报酬
  ¥1,000,000 X 2
已还金额
  ¥1,980,000
计算后的借款金额
  ¥8,959,437,500

Yorozuya
Taimashino
Hensaikeikaku  2

Tamashibari  no
syoujyo


  命令6「仲夏夜的噩梦」
  我的母亲于十五年前辞世,父亲于十年前辞世。
  现在想起来,父亲应该是个认真又善良的人吧。
  不过,这样的美德,总是没有让他得到幸福。
  父亲拚命地养育我们。
  本来他有一个更有效率,能够赚取更多报酬的方法,不过他不喜欢那样的行为,所以日夜不休地工作。
  然后,他因为过劳而倒下,就这么离开人世。
  直接的死因是摔死。他在爬天桥的楼梯时晕倒,撞到脑部,在没有恢复意识的状态下过世了。
  被遗留下来的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仔细想想就可以知道,日本是个法治完善的国家,不可能放任孤儿饿死路旁。
  政府机关也好、警察也好,只要拜托某个大人,他便会采取适当的手段。
  不过,当时的我才十岁,妹妹也只有六岁。
  失去了双亲,自然会觉得像是失去了食衣住行的能力,没有办法活下去。
  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要守护妹妹。
  母亲过世的时候,她拜托我「——就麻烦你了。」
  父亲去世的那天早上,他也拜托我「要好好照顾——喔。」
  所以,我认为自己一定要尽我的责任。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听信那个男人说的话。
  「你好,我有听你们的父亲提过你们的事情喔。不用担心,我之后会照顾你们。」
  我对于那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大献殷勤的态度,还育和新月一样细细的眼睛。
  我做了最糟糕的选择。

  事情的开端,是因为砌看到电视播放的渡假胜地广告后,说了一句话。
  「已经到夏天了啊……真想去海边。」
  夏天已经来了。
  到了这个季节,穿长袖出门已经有点难受,并开始觉得喀哩喀哩君冰棒的苏打口味很美味了。
  「海边啊……不过,海很危险喔。」
  「什么嘛,感觉老头才会说这种话。怎么啦?你是被水母刺过吗?还是在游泳时抽筋差点溺水啊?」
  「不,不是这样的。」
  我摺着刚洗好的衣物,回想起十年前,我还和老爹住在这个家时的事情。
  「到海边,会被人强压进水里吧?」
  「等一下。」
  「还有,会被迫搭上奇怪的船,被带去外国吧?」
  「你给我等一下!」
  我不知道老爸当初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我七岁的时候,他差点被人沉入东京湾;八岁的时候,他差点被迫横渡日本海。
  「呃……先不说你这家伙的老爸大人……你在神堂家的时候,有什么跟海有关的回忆吗?」
  不知道为什么,砌露出傻眼的表情。
  「嗯,我很常去海边。」
  「喔,就像去远足的感觉吗?」
  「多的时候,一年去海边的次数高达十次以上喔。我虽然经常在夏天去海边,但是基本上最常在秋天的时候去……毕竟那是台风季节嘛。」
  「你给我等等……!」
  「海边有一种妖怪,是会吞食溺水者魂魄的海妖,它尝过吞噬人类的滋味后,都会在这个时期出现喔。从远方看过去,就像只鲸鱼一样呢。」
  大概在两年前吧,我曾经成功打倒过那个妖怪,不过,当时搭乘的船却沉没了。之后我在海上漂流了三天左右。
  「不过,跟冬天的海比起来,那还算好喔?毕竟冬天漂流在海上会有冻死的危险嘛。」
  「不,那个,我说啊……」
  「虽然不能告诉你详细的地点,不过……某个靠太平洋的海岸,在这方面可是很出名的呢。据说从海面上就涌入大批怨灵……」
  「够了!你给我闭嘴!!」
  不知道为什么,砌突然放声大喊,她抱着头趴在茶几上。
  「好……狗朗……快去准备。」
  「准备?我们还没有接到下一个委托啊?」
  「不是这样……先取消工作行程!!我们要准备去海边!!你这家伙身为人类的价值观有偏差啦!我要让你体验一下真正的夏天渡假滋味!」
  「你真没礼貌耶!?」
  于是,在一头雾水的状况下,我们前往海边。

  从东京市区换四次电车,再坐巴士摇晃了半个小时后,就能抵达位在B县的土黑之滨海水浴场——※通称骷髅海滩。(译注:土黑之滨的缩写与日文骷髅同音。)
  每到这个时期,电视会每天播放这里的广告,在许多旅行书籍之中,这个海滩也常常在「夏天渡假百选」中名列前茅。是个标准的夏天渡假胜地。
  「虽然这么说,但这里也没什么嘛。」
  「我特地把你带来这里,你这家伙竟然一开口就这么说。」
  听到我太过老实的感想,砌用冷冰冰的眼神望着我。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啦。」
  如果要大家举出渡假胜地的定义,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可能想不出来,不过既然打着海水浴场的名号,就必须要有海滩才行。
  不过这片海滩却与蔚蓝色的美丽大海相差甚远……水质十分泥浊,沙滩上充满砂石和垃圾,怎么看都不像雪白沙滩。
  这片沙滩的景致也不优美,只要稍微回头一望,就能看见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载货卡车。
  「这里真的是个渡假胜地吗?」
  「唔唔唔……」
  砌不禁歪头沉思。
  「而且这里有收入场费……海水浴场要收费啊?」
  「唔……一般来说是免费啦,不过现在有不少海水浴场确实是要收费……」
  这样的观光地,乍看之下是以自然为卖点,不过为了让游客能够享受舒服的海水浴,所以需要诸多保养,以及雇用维护环境的员工。
  因此,为了不让沙滩上布满垃圾,管理者会在定点位置设置垃圾桶,派驻清洁人员。
  也会搭建公共厕所及停车场,为了防止犯罪、维护安全,还需要聘请保全人员。
  要支付这些人事费用,便会向来场的游客收取入场费,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不过,就算用委婉的说法来形容,这里也确实看不出有人在好好管理。
  即使如此——
  「人真多耶。」
  「嗯……常常有人会用『下水饺』一词来形容……不过现在已经超越这个等级了。」
  我们光是左右张望,就看到每个地方都挤满了人·人·人。
  与其说是海水浴场,这里还比较像是早上八点的新宿车站的月台。
  这已经不能用千人来形容了,数以万计的人潮涌入了这个地方。
  「就算是从离这里最近的车站坐观光巴士过来,也要等上两个钟头呢。」
  「哎呀~……我们坐车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就是该带有车有钱的暴发户来海边哪。」
  「你们两个……把别人拖来这种地方,竟然还这么大言不惭!!」
  我们的后方传来了充满愤恨的声音——是祢屋小姐。
  「有什么关系啊。既然你为了避税,像汽车狂一样把许多稀有车款藏在地下车库里,那还不如让我们好好利用它们,这样斐迪南·保时捷才会开心啦。而且你竟然买开放式汽车,你还真是喜欢气派的东西耶。」
  「你至少称呼它为敞篷车吧……人家不是要说这个,你至少说声谢谢嘛。」
  骷髅海滩虽然是个受欢迎的景点,从东京都到这里的交通却相当不方便。
  于是,砌用半胁迫的方式逼迫祢屋小姐开车过来。
  「还让人家出入场费!!一个人可是要五千圆耶!!五千圆唷!!停车费一天可是要三万圆唷!?太夸张了吧!?人家还以为签了一个月的契约呢!」
  「你还真吵耶。我们每天可是为了你辛勤工作耶。你就慰劳我们一下嘛,这样才不会遭天谴喔?」
  「这位小姑娘,拿了钱就别再贪心了吧……」
  砌的专长就是掌握他人的弱点。
  如果我现在帮祢屋小姐说话,她一定会说「那不然就换你出钱吧」,所以我选择保持沉默。

  于是,我们为了享受渡假的感觉而踏进沙滩,但是沙滩却人山人海。
  人实在太多了。不是闹着玩的,沙滩上的人潮真的多得离谱。不仅没有地方可以铺地垫,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管理者收了入场费,但应该没有在控管入场人数吧?
  聚集在这里的人数,明显已经超过沙滩能够容纳的范围了。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在寻找着能够悠闲休息的地方,最后,我们抵达一处接近礁岸,充满凹凸不平石头的区域。
  「渡假的日子……还真是难受啊。」
  当我这么喃喃自语时,一只海蟑螂快速地跑过我的脚边。
  「狗朗,不是这样的:这跟渡假胜地不太一样!!算了……木已成舟,再碎碎念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就好好地在这边玩吧。」
  砌为了转换气氛,拉高声调这么说完之后,便脱下穿在身上的连帽外套。
  顺带一提,我和砌已经换好泳装了
  「喂?」
  「嗯?」
  我本来以为砌已经冲进海里了,没想到她还站在我的身旁。
  「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呢?」
  砌穿着比基尼,自豪地挺着胸。她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覆,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是要我说些什么吗?
  「嗯……」
  我用手捂着嘴巴,陷入沉思。
  在我思考的时候,砌的脸上开始混杂着害羞与不耐,变成了有点复杂的表情。
  「啊,砌,不能直接下海喔,要先做热身操。」
  「不是要你说这个啦!猪头!」
  砰叩!
  我被殴打了!?好痛!?
  「你这家伙真的是~……啊,真是的,虽然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感到生气!」
  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
  『呵呵呵呵呵……』
  砌的脚下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
  蹦……
  『九十九呀?主人在这方面的神经很大条,汝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果然就是这个样子呢。』
  砌的影子逐渐膨胀,化做人形。
  「柚夏,你吵死了!葛怎么啦,她还在挑泳装吗?」
  『葛马上就到,刚刚祢屋去接彼了。』
  柚夏是我们以前在处理委托案件时所认识的,被封印了一千五百年的大怨灵——那是她过去的身分。
  因为许多原因,让柚夏从怨灵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不过她却说「妾身被封印了一千五百年,升天之前,妾身想再游戏人间一会儿」,因此成为了我的式神。
  话虽如此,我们却没有严格的主从关系,只是因为她如果维持浮游灵的状态,会有些不太绣》稳定,所以我借了她这个身分。
  『哎呀~不过妾身回到这里的时期恰恰好~好大好广阔的海洋呀~』
  这一个月以来,柚夏出门游山玩水,直到昨天才回来。刚好可以趁机带她一起来海边玩水。
  「你后来是去哪里啊?」
  『妾身去了一间五月左右开张的温泉呀。还遇到一位超可爱的眼镜美少女唷?』
  「那真是太好了……」
  先不说这个,有一个我无法视而不见的问题。
  「那个……柚夏小姐?请问你身上穿的是?」
  『哎唷?妾身好开心呀~♪主人对九十九的泳装毫无兴致,却对妾身穿着漂亮泳装的样子感兴趣吗?真不愧是妾身最喜欢的主人咪。』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啦。」
  柚夏穿在身上的泳装……一言以蔽之,就只是一条绳子。
  不,我找不到其他方式来形容了。
  虽然姑且有遮住上面和下面等最低限度的区域,但这和全裸没什么两样。
  应该说,这种要遮不遮的感觉,看起来反而更猥亵。
  「你从哪里找来这么情色的泳装啊?」
  『妾身从网际网路上搜寻过了,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呀。』
  由于柚夏是灵体,她并不会受到肉体的束缚,不需要睡眠或进食。
  她整个晚上都醒着,为了让她解闷,并让她尽快习得现代的知识,砌有教她如何使用电脑……不过,看来她被某些糟糕的事物给污染了。
  「是哪个白痴网站写了这种蠢事。」
  『是一个叫做棒棒糖娃娃的网站呀。』
  「那可是在某群狂热者之中很有名的色情服装萝莉网站耶。」
  听到柚夏说的网站名称后,砌迅速地这么回答。
  「柚夏小姐,你可不能参考那个网站上的资讯啦!话说回来,为什么砌会知道这个网站的存在!?」
  「没有啦,我之前有考虑把葛那家伙的裸照转卖到那个网站。后来我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就罢手了。」
  「不只是有点不妥,确实非常不妥啊!!」
  砌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虽然她的口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是不知道她到底藏了几分真意在其宁
  「总而言之,如果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我们会被警察伯伯抓走喔!」
  『什么呀,真是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
  因为砌临时规划了这场旅行,所以没有泳装的葛和柚夏,得在这里进行采买。
  顺带一提,提议者的泳衣和我穿的传统四角泳裤,是砌早就料想到会有这种状况,准备好摆在家里的。
  我仍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推敲出这样的状况。
  总之,柚夏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个小学女生,不能让她穿着这种绳状泳装。得再重新买一件才——
  『真没办法……那么,妾身变成这样的话,汝等就没话说了吧。』
  「什么?」
  我抬起头,两个巨大的突起物出现在我的眼前。
  「呜哇!?」
  柚夏刚刚明明还像个萝莉幼女,现在却变身成一位极为性感的美女,大约是二十岁左右。
  『这副模样会让妾身有些乏呀……没办法,是主人的愿望嘛。」
  「不不不,那个、呃,这样确实就没问题……不对,就别的方面来看,还是有问题啦!!」
  柚夏生前的模样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状态吧。不过,虽然她可以变化身形,却变不了那件泳装。
  刚刚那件女童用绳状比基尼就已经够猥亵了,现在完全不行了啦!怎么说呢,许多部位都遮不住啦!!
  突然传来一阵充满弹力的触感。
  「嘿!?」
  「哎呀吱呀,我说大少爷呀……你意外地积极嘛。」
  我不禁向后一退,然后,我的背碰触到了两块巨大的东西,传来一阵非常柔软的触感。
  「呜哇啊啊啊!?祢屋小姐,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啊!?」
  从脖子到胸部……不,那是件一路开到肚脐的性感泳衣。祢屋小姐曾经说过:「人家的胸围尺寸是95」,但是该不会比她说的还要大吧?再加上她的腰部纤细又紧致。
  「嗯~?这种叫做V领泳装唷。大人跟小孩子不能相提并论,如果大人遮太多的话,反而会看起来太俗气哪~」
  祢屋小姐自称灵能力教主,其实是个装神弄鬼的占卜师,但有一点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只论容貌的话,她是个出众的美人,而且还是走性感路线。
  她不只是从事艺能活动,甚至还推出了写真集,海捞了一笔。
  「哎唷,怎么啦?这位少爷,你啊,竟然用着如此下流的眼神看着人家~不愧是男孩子。」
  『哎呀哎呀,祢屋,汝别这样捉弄妾身的主人,这样妾身会很困扰唷。主人似乎很喜欢乳房丰满的女性呀。』
  「喔,是这样吗?那么,就请你帮人家涂防晒乳吧?」
  『那么就请主人帮妾身涂防晒油吧。就算主人手滑,妾身也无所谓唷。』
  前有胸部,后有胸部——不对,前有柚夏,后有祢屋小姐。
  怎么会这样!好不想待在这里啊!拜托放过我吧!
  「砌、砌……说说话嘛……」
  我转向砌求救——
  「随你高兴啊。不管是防晒乳还是鲜奶油、防晒油还是沙拉油,你喜欢什么就涂什么啦。」
  她用让我不寒而栗的眼神瞪我!为什么啊!?
  「狗朗……你在做什么……?」
  有杀气!?
  感受到背后传来仿佛要刺穿我的眼神,我回过头后,发现穿着学校泳装的葛站在那里,而且泳装上的那块名牌布还写了「二年三班葛」。
  难道她这么晚才出现,就是为了缝上那块布吗?
  她也用着冷冰冰的恐怖眼神瞪着我。
  「呃……葛……那个……那件泳衣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我有很多事可以说,很多问题可以问,我却问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柚夏姬跟在下说……这是现在流行的泳衣……」
  又选了这种狂热者才会喜欢的泳装……!看来当柚夏在玩电脑的时候,我应该装个过滤软体。
  「不过……看来这种款式不符合狗朗的喜好……」
  「嗯……我不太了解这——」
  「反正你只有看到胸部大的女生才会春心荡漾啦!」
  对不起,我完全搞不清楚你的逻辑啊!
  「哼……看来你这家伙只会用胸部大小来判断女生啊……怎样啦?胸围小于九十公分的人就不是人吗?呵呵呵……」
  砌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摇摇晃晃地朝我逼近。
  「「!!」」
  砌和葛的视线交错,她们同时举起手臂。
  「十几岁女生的平均胸围就是八十公分啦,你这个混蛋!!」
  「在下的胸围有到七十公分喔!在下还在发育!!」
  砰叩!
  「唔呼!?」
  她们喊着莫名其妙的口号,一前一后地使用金臂勾攻击我的脖子。
  这已经不是喊痛就可以了事的!!我的呼吸停止了耶!?
  我一头雾水。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的脖子非常痛,然后——
  「胸部好可怕……」
  我只有这样的感想。

  用交叉炸弹攻击狗朗的砌和葛,她们抛下昏厥过去的狗朗,为了转换心情,两人走向海边的小摊贩。
  「真是的,那个笨簧!那个笨蛋啊!那个笨蛋!!」
  砌尚未冷却的怒火,就算剉进了剉冰里,仍然没有平息下来。
  「呼啊!我的头好痛!」
  砌压着脑袋这么哀号。
  「算了,之后再找他算帐一次。」
  「说得也是,除了带给他肉体上的痛楚,这次让他承受精神上的打击吧。」
  「只要让他吃你这家伙做的料理就可以了。那就能带给他相当大的打击。」
  「砌小姐……请不要若无其事地嘲笑在下。」
  虽然葛的厨艺比以前精进许多,但是她原本的能力实在太糟糕,现在她煮饭时,如果砌不在旁边,还是会把相当恐怖的东西端上桌。
  「就让他吃你之前做的那个……毁灭酸牛肉吧。」
  「那是俄罗斯酸奶牛肉!」
  「不,那是毁灭酸牛肉吧?它在我的舌头上掀起晚了好几年的『199X年核能火焰包围地球事件』喔。」
  顺带一提,她还试着滴了一滴在庭院的草上,之后那附近的杂草全都枯萎了。
  「算了,先不管这个,我们就尽情享受渡假的气氛吧。喂,店员,我还要一碗剉冰。这次我要哈密瓜口味的。」
  「知道了……」
  听到砌的点餐后,毫无干劲的店员用着毫无干劲的声音这么回答。
  「嗯!?砌、砌小姐……那个……」
  「怎么啦?你也想再吃一碗吗?不用客气,反正一碗才两百圆嘛。」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你看……」
  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指着贴在墙上的菜单。
  「剉冰……一碗是两千圆……」
  「你说什么——!?」
  砌用着要把脖子折断的气势,转头望向贴在墙壁的菜单。
  写着「剉冰每种口味200」的后面,添着一个小小的「0」。
  「这是什么鬼啊!喂!店员!一碗剉冰卖两千,你们到底是赚取多少暴利啊!!」
  「我们都是用严选过的食材制作的啦~」
  就算面对暴怒的砌,店员依旧用着有气无力的声音这么回答。
  「骗谁啊!只要吃一口你们的冰,就算白痴也知道这是用自来水做的!」
  「我们是用特别的糖浆啦。」
  「那只不过是混合了合成色素和合成香料、随处可见的糖浆吧!而且你们给的量明明就很小气!!嗯……等一下喔。」
  砌慌忙确认菜单上的其他品项。
  「等一下……也就是说我刚刚吃的那碗料很少的拉面、粉粉的咖哩、料果然很少的炒面也……」
  「我们吃了不少呢……」
  海之家的必吃菜单之中,砌分别以为是500圆、600圆、700圆的餐点,每个金额的后面果然都加了一个小小的0。
  「呃~现在的总金额是两万两千圆喔。」
  「少给我开玩笑了这个白痴!!」
  「啊,对了,这位小姐,你吃咖哩的时候有加一杓酱汁吧?我们店里加一杓酱汁要加收三百圆喔。」
  「你们这里是※锦系町的酒店吗!!」(编注:位于东京都墨田区,车站南口附近有很多风俗场所。)
  「砌小姐,快冷静下来啊!你的吐槽有点奇怪喔!?」
  砌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金额后,失去了冷静。
  「这个海水浴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这么说起来,入场费用也很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店员待客的态度也很糟糕,做生意的人怎么可以摆出那种态度呢。」
  『真的是很过分呢……』
  奇怪的不只是这间海之家。
  这里到处都是骗钱的黑店,可是客人们都乖乖低头付钱。
  「收那么多钱,可是服务却恶质到和诈骗没什么两样,虽然我们自己也跑来这里玩啦……但是这里到底为什么会有客人啊?」
  「而且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名产和特色,真是不可思议。」
  『以前这里的名产是鱼乾呢……』
  十分气愤又傻眼的三个人——砌突然闭上了嘴。
  「喂,是不是多了一个人啊?」
  「欸?」
  『我吗?』

  「脖子好痛……」
  吃了一记砌和葛莫名其妙的联手攻击后,我一个人随兴地沿着海岸散步。
  虽然可能有人会觉得我既然都到海边了,怎么不去游泳,不过海里人山人海,简直像公共澡堂一样,让我失去了下水的兴致。
  走着走着,我走到一处杳无人烟的礁岸。
  「呀!!」
  「嗯!?」
  礁岸的阴影处突然传来女性的尖叫声。
  身处这种观光胜地时,由于环境改变,我听说有些人会变得太过兴奋,情结太过高涨,就算平时个性稳重,仍有可能犯下滔天大罪。
  总而言之,如果有女生遇到什么状况,我当然得伸出援手。
  「你没事吧!」
  我冲上礁石,直奔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然后,映入我眼帘的是——
  「请、请不要看我!!」
  「呜哇!?」
  胸部又出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无力地坐在地上。
  「对不起!不好意思!请、请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慌忙转身,尽量不往那个方向看。
  「那个,我……我是想来做日光浴,但是海滩上已经没有位置了……」
  「说、说得也是!人太多了嘛!」
  「然后……我想说礁岸应该有位置……可是,突然有人脱下我的泳衣……!!」
  「泳衣……?」
  就在我一边注意不要往下看,正要转过头的时候——
  「——嗯!?」
  我感受到一股动静。
  灵气……不对。也不是妖气。
  可是,确实有一股「非人类」所散发出来的气。
  「呃,我马上去找人过来,你稍等一下喔。」
  总之,我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等一下……!如果引发骚动的话……有点丢脸……我不希望演变成这样的状况……」
  「啊……!」
  对喔~海滩上人满为患的程度,让人十分惊讶。
  如果在这种地方引发骚动的话,确实会众集一些爱看热闹者的好奇目光,她一记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了,这么做只会让她的心灵更受伤。
  而且,如果这和非人类有关的话,那么警察就无法处理这起事件了。
  「你愿意跟我去我朋友那里吗?那里也有女孩子,应该可以借你衣服。总之,你先穿上这个吧。」
  我脱下穿在身上的连帽外套,丢给那个女人。
  因为是男生的版型,而且尺寸比较大,应该乡少可以遮蔽身体。
  「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啊,你可以看过来了。」
  获得她的允许之后,我转过头,重新端详那位女生。
  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这样的发型应该叫做马尾吧?她的浏海很长,遮住了眼睛。
  「你站得起来吗?」
  「呃,我的脚还是有点无法动弹……可以,扶我一下吗……?」
  我伸出手后,她战战兢兢地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比我想像中还要硬实。她有从事什么运动吗?还是从事体力活呢?总之,她的手部肌肉,就像平常有在操练身体的人一样。
  「那个,我叫砂原海鸥……你是……?」
  「呃……敝姓追傩。」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狗朗……」
  「这样啊,狗朗先生……谢谢。用名字称呼别人让我比较安心。对不起……如果你能叫我海鸥,我会很开心的。」
  这么说完后,砂原小姐……不对,这个时候应该要配合她,称呼她为海鸥小姐。
  「你……几岁呢?」
  「十七岁。」
  「这样啊……狗朗先生比我年长一些呢。」
  她的年纪比我小啊。如果只差一些的话,大概也只比我年轻一、两岁吧。
  「那么,狗朗先生……你可以继续握着我的手吗?还有,我可以再靠过去一点吗?」
  她在说话的同时,我还来不及回答,她就靠过来,贴着我的背。
  「那、那个……海鸥小姐?」
  「对不起……呃……因为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啊……这、这样啊……」
  我顾虑到里面什么都没穿的海鸥小姐,一边慎选地点一边穿过礁岸,终于走到了我们在沙滩附近所占的位置。
  回到这里之后,我才察觉到一件事情。
  接近半裸的海鸥小姐跟着我回到这里,应该相当不妙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不妙。
  尤其是被砌撞见的话,事情应该会变得很复杂吧?
  她应该不会听任何理由或解释,直接殴打我的脸吧。
  再加上,她手中握有王牌绝招,「魂魄契约书」
  穿着泳装的她,今天也把装着契约书的银筒挂在胸前。
  她会不会又命令我做些不得了的事情呢?对了,譬如说「拿个藤壶摩擦你磨破皮的膝盖,让它们在你的体内繁殖」等等,她会不会又逼我做些残虐至极的事情呢……
  「唔,你回来啦?」
  「咦咦咦咦咦!?」
  说到砌,砌就到。
  「你这家伙是吃错药啦……一看着别人的脸就大声嚷嚷,你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啦。」
  「是砌啊啊啊!」
  妖怪和幽灵并不可怕,我有方法可以处置他们。
  对于那些全副武装、满怀杀意袭向我的家伙们,虽然需要严加戒备,但还是有办法对付。
  不过我只对债务和砌没辙!!
  「你这家伙……真是非常没礼貌……唔,怎么有个女人跟在你后面?」
  「欸!?」
  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我走在海边时,遇见一位困扰的裸女——不行,太没说服力了!
  「我、我走在海边的时候……她全身赤裸、很困扰……」
  这样不行!我想不到一个像样的理由!
  「这样啊,原来如此。」
  欸?
  「你……相信吗?」
  「难道你刚刚是在说谎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我用力地左右摇头,连我自己都觉得好没出息啊。
  「你!手借我看一下。」

  「好、好的……」
  砌绕过我的身后,舍起海鸥小姐的手。
  「果然没错……你是第三位啊。」
  海鸥小姐的手背上浮现了「参」这个文字。
  「狗朗,我的包包里装有浴巾,你去拿两条给她。她穿成这样,下半身没有东西遮蔽。喂,葛。你陪她去海滨茶屋或海之家,随便哪里都好,总之带她去个能买到衣服的地方。」
  「在下知道了……不过,这样又会被黑店骗钱喔?」
  「没办法,这是紧急状况,这也算是必要支出。」
  尽管过到异常的状况,砌仍然十分冷静地指挥着葛。
  「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目送着葛带海鸥小姐走向沙滩后方,向砌如此问道。
  虽然砌能够预先设想到各种状况并采取行动,但她这次看起来有备而来。看来砌比我先察觉事态有异。
  「这趟旅行本来是私人行程。这应该称为巧遇吗?我觉得自己就像※片平渚和船越英一郎。」(译注:这两人被称为「两小时戏剧女王」和「两小时戏剧帝王」,代表作是「星期二推理剧场」的小京都悬疑系列,两人在里面饰演自由撰稿人和摄影师,逐一破解难解的杀人事件。」
  砌边这么说,边用大拇指指向后方。
  『您好……请多多指教……』
  那里站着一位老婆婆的幽灵,她看起来有些抱歉地欠了欠身。
  「她是委托人,狗朗,上工罗。」
  渡假氛围似乎到此为止。

  距今五十年前,管理骷髅诲滩,也就是土黑之滨的船主·金村满藏,打算把土黑之滨变成一处观光胜地。
  不过,土黑之滨没有像样的特产,观光资源也不充分。
  不可能靠正常的手段,让土黑之滨成为一个吸引人的渡假胜地。
  这时,船主想到了一个方法。
  「这么一来,只要不采用正常的手段就可以了。」
  然后,他开始了某种邪魔歪道的法术。
  那就是……
  「你是指『七人法师之术』!?」
  所谓的七人法师指的是七位怨灵,有人说是落武者或修行者,甚至有人说是天狗,不过,这七个人全都死于非命,因为生前累积的强大业障而无法成佛,继续在人世间徘徊。
  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解放他们,就是找到一位替死鬼。
  因此,凡是遇见七人法师的人皆会被强夺性命,成为集团的一部分,直到遇见新的牺牲者之前,都得继续徘徊下去。是个宛如噩梦般的现象。「七人法师之术」指的就是将七位活祭品献给神,利用怨恨的力量来召唤幸运,是一项受诅的邪魔歪道之术。
  不过,这个邪恶法术的离经叛道程度还不只如此。
  为了填补怨念之力,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重新献上活祭品。
  就是靠这个咒法,毫无特色的骷髅海滩能成为受人欢迎的渡假胜地,这些几乎称得上诈欺的黑店才会涌入络绎不绝的客人,并按照店家所说的乖乖付钱。
  砌和葛会觉得不对劲,是因为葛是退魔士,砌平时经营「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所以身怀灵能力方面的抵抗力,降低了咒法的功效。
  「没想到现在日本还会有人做这种事……奉献活祭品可是杀人喔!?警察也不可能会放任不管吧!」
  「这个嘛,其实他们并没有杀人。」
  「什么?」
  我无法理解砌所说的患思。
  「他们在执行这项咒法的时候,曾经打算贡献活祭品给治理这片土地的土地神。不过,那位土地神却拒绝他们,要他们别取人性命。」
  「是喔……」
  看来还是有着秉持人道主义的神明。
  「然后,那位神明说『不需要做这种事情,仍然可以执行咒法』,并开口要求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指的是?」
  「嗯,比起死者怨恨的声音,他鬼扯说自己比较喜欢年轻女孩害羞的娇嗔。」
  「什么~~!?
  砌的回答大大超乎我的预料,因为刚刚太过紧张,我的下巴差点因为这样的反差而脱臼了。
  「看到女生被强迫脱光衣服,露出面红耳赤的表情、蜷曲着身体,含着泪说着『不要看……』的模样,似乎特别让他受不了。」
  「根本就是变态啊!!」
  由于日本的神明属于多神教,而且基本上是自然信仰,在性方面也比较不拘小节。不过,做到这种地步,根本只是个变态罪犯。
  「很久以前,这个神就是因为偷看天界的舞妓天钿女命沐浴,才被打入凡间。」
  「是个有来头的变态啊。」
  从神代存活到现在的变态神——既然如此,他会要求这种东西来当作祭品也不足为奇。不过,受害的女孩子应该无法容忍他这样的行为吧。
  「然后,轮到这次的委托人出场。」
  『还请你们多多指教。』
  老婆婆幽灵彬彬有礼地深深一鞠躬——她是这次的委托人,佐久间信代女士,享年六十七岁。
  砌和葛对骷髅海滩充满异样的状况感到疑问时,这位女士似乎和她们搭了话。
  信代女士在很久以前曾经住在土黑之滨,不过,五十年前的今天,她曾经惨遭变态神的毒手,在众目睽睽下被剥个精光。
  「这还真是……一场灾难啊……」
  『是的,那个时候他刻意没脱我的袜子,并留下「这样更『助兴』」这句让人猜不透的话……在那之后,因为太过丢脸,我就没有办法继续住在这里了……』
  真是个性癖特殊的变态啊……不过,如果在以前的乡下发生这种事情,应该要不断面对周围好奇的眼光,让人难以忍受吧。
  『那起事件发生的隔天,周围的人就开始嘲笑我是「乳牛」……』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虽然很丢脸,但是当时,呃,我还算是丰满……所以我刻意穿着不会太凸显身材、遮掩体型的衣服……』
  又和胸部有关啊……
  「就是这样啦,执着于胸部的男人全都是烂东西,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啦。」
  砌沉着脸这么咒骂。
  「这和这件事有关吗?」
  在那之后,信代女士在城市中组织了家庭,过着平静又幸福的日子。不过三个月前因为疾病恶化而过世……她变成灵体后,拜访了许久未归的故乡,才知道这里又要开始执行「七人法师之术」。
  『拜托各位了。我不希望年轻人再次遭受相同的痛楚。请阻止这种邪魔歪道的祭祀行径。』
  「原来如此,他们必须以五十年为周期,奉献活祭品给那位神明啊。」
  「应该说他们承诺那位神明可以随意对这里的女生下手。这可是个涌入好几万人的海水浴场。根本就是任他挑选吧……开什么玩笑!」
  砌用鼻子哼了一声。对女性而言,这应该是个忍无可忍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
  「「「「「哇喔喔喔喔喔喔喔!!」」
  海滩上突然传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发、发生什么事!?」
  「这种渡假胜地有时候会邀请艺人,为观光客举办活动,或许有活动要开始了吧。」
  砌望着远方汇聚的汹涌人潮,用手捣着嘴巴点点头。
  应该是个名气颇大的名人、或是常上电视或杂志的教主级人物,刚刚几乎都是男性发出来的欢呼声,所以应该是位女生吧……嗯?
  有了,有一个人,是来到这个海岸的名人!
  「大少爷~小姑娘~快来救人家啊~!!」
  是祢屋小姐!!
  我和砌穿过人群,冲向位于人潮中心的祢屋小姐。
  「呜哇!?」
  如我所料,被扒光衣服而全身赤裸的祢屋小姐坐在地上,她用双手遮住上下半身。
  「祢屋,你怎么啦!这是你的兴趣吗!?」
  「怎么可能啊!!小姑娘,你是白痴吗!!」
  「我知道啦。开个玩笑。」
  砌先消遗祢屋小姐一番后,将手中的毛巾丢给她。
  「这是……!?」
  和海鸥小姐出事的时候一样,这里残留着一股非人类的奇妙动静。
  也就是说……
  「果然有记号!」
  祢屋小姐的胸部上浮现了「肆」这个文字。
  这恐怕是变态土地神「已经下过手」的证明吧。
  「「「「「喔喔喔喔喔喔!?」」」」」
  「怎、怎么了!?」
  又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说不定比祢屋小姐出事的时候还要大声。
  『喔—主人、九十九,汝等在这呀。哎呀,妾身遇到了一场灾难哪。』
  这次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柚夏(成人模式),她的肚脐眼附近浮现了「伍」这个文字。她全身赤裸,而且她和祢屋小姐恰恰相反,她毫无遮掩、光明正大地迈开步伐。
  「好、好养眼的美女!!」
  「不得了,这太不得了啦!这个夏天最大的浪潮啊!!」
  「看这边!不好意思,麻烦你看过来!」
  围观的人群也十分兴奋。他们动员所有手机、智慧型手机、数位相机,展开摄影会。
  「呜哇哇哇!柚夏小姐,你在做什么啊!」
  『似乎有一位奇怪的家伙夺走了妾身的泳装。妾身太大意了呀。』
  「我不是说这个,不是在说这个啦!快辽起来,把各个部位遮起来!!」
  虽然她之前穿着近乎赤裸的泳衣,但是真的全裸会触犯法律啊!
  「你不会害羞吗!真是的!」
  『汝何出此言……?』
  柚夏板起了脸。
  一千五百年前,在当时的朝廷之中受人敬畏,高洁的姬巫女的眼神变了。
  『主人呀,妾身也是会感到羞耻的。汝怎么可以这样藐视妾身呢。妾身会这个样子,只是因为一丝不挂地接收大家好奇的眼神,让妾身感到些许愉悦罢了。』
  「请你不要突然让奇怪的性癖觉醒过来啊!!」

  ——原来她只不过是个变态罢了。
  不能让柚夏就这么裸奔下去,于是我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挡下围观者的视线和相机镜头。
  「搞什么啊!不要碍事!」
  「这位姊姊,看过来嘛,姊姊!!」
  (请你看这里,用手捣住嘴巴!
  围观者突然掀起一阵骂声。你们这些禽兽!
  「停————!!」
  此时,砌用着了亮的声音这么吆喝,群众安静了下来。
  「竟然这么随心所欲地乱拍照!你们知道常识两个字怎么写吗!!」
  就是这样!这已经不能用爱凑热闹这句话来形容了!不愧是砌,义正辞严地让大家都噤声不语。
  「一个人要付五千圆的的观赏费!拍一张照片一千圆!要求姿势需要加收费用喔。你们竟然想要免费享受这样的好康,开什么玩笑!」
  「到底是谁在开玩笑啊!!」
  白费了我刚刚的尊敬之意
  「只有现在让大家一万圆拍到饱!」
  「就叫你住手了啦!」
  竟然想要趁机赚这点小钱!!
  「我要购买拍到饱方案!!」
  「姿势可以指定到多大的尺度!!」
  「请将双手环抱在胸部下方,摆出能够强调胸部的姿势!」
  凑热闹的人蜂拥而来。笨蛋哪,这些家伙都是笨蛋哪!!
  「你们在吵什么?」
  此时,一群男人出现了,他们穿着「骷髅海滩观光协会」的法被,个个凶神恶煞、胍肉发达。一位穿着一身雪白义大利西装,莫名有些做作的男人带领着他们。
  「真是伤脑筋啊。竟然擅自在我的海滩做这种下流的生意。」
  他的举止乍看之下就像个大人物,但马上就知道他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他的脸上虽然挂着假笑,但是他的眼睛却不带着笑意。
  与其说他是这块土地的地主,不如说他是这群小混混们的头目,把家乡当作自己的地盘。
  「抱歉呀,我的朋友只是刚好在某个偶然的状况下脱掉泳装,变得全身赤裸。为了解决这场混乱,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家当真了呢。这只是场偶然发生的意外。」
  砌对着做作男这么说。她摆明是在说谎,语气中不带有一丝谢罪的意思。
  「这样啊,偶然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一带的海流比较急,偶尔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似乎是这样。听说每五十年会发生一次呢。」
  砌边这么说,脸上边浮现邪恶的微笑。听到砌的这句话,做作男的嘴角抖了一下。
  「哎呀,怎么了吗?」
  「没事,什么都没有……如果只是场意外,你们可不可以尽量不要闹大呢……就算去找警察也没用喔。」
  一抹笑容浮现在做作男的脸上,那并不是假笑。
  他并不是在表示友好之情。那抹愉悦的笑容,看起来就像让猎物震颤不已的野兽一般。
  「喔~……真不愧是住在附近的人,你知道得很详细嘛。我会听从你的忠告……金村先生。」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金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对了!这是第一个想要在土黑之滨执行「七人法师之术」的船主的名字!
  所以,这个男人是船主的子孙,也就是执行这次祭祀的罪魁祸首!?
  「呵呵……为了你好,我建议你在太阳还没下山前就先回家喔。虽然这里是观光胜地,如果外人干涉过多,说不定会发生更大的意外……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做作男——也就是金村一行人明目张胆地这么威胁后,离开了海滩。
  原来如此,每当发生骚动的时候,他们便会前来恐吓当事人,把整件事情包装成意外,事情才没有闹大。
  砌察觉到这一点,才套出了对方的真面目。
  「变态土地神加上以为自己是黑手党的地痞流氓……之后还会出现什么样的人呢?」
  她恐怕已经在思考着某种作战计划了吧。
  砌的脸上浮现了无畏的微笑。
  金村看起来不是好人,但是应该没有人比我们家的砌还会使坏吧。如果有的话那就太恐怖了。

  「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耸立在土黑之滨的骷髅黄金饭店,是金村一族的大本营。现在这里是位于饭店中管理者专用楼层里的其中一问房间。
  与刚刚和被称为「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的少女对话时大相迳庭,金村的脸上挂着怒气和焦虑,对着鼠徕这么怒吼。
  「没事的。一切都不会有问题。请放心。」
  鼠徕坐在沙发上,安然自若地这么回答。
  「神堂家的退魔士不是有国家或警察之类的家伙撑腰吗!?如果他们看重这件事,那可就麻烦罗!」
  金村表面上是收购了骷髅海滩附近企业的社长,不过实际上却和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他贿赂附近的警察和政府机关,不然就是掌握他们的弱点,让他们对他的违法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如果惊动中央的司法机关或警察,金村的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虽然他总是装作有权有势的样子,但他其实不过是欺骗观光客,靠赚取这些小钱致富的乡下暴发户罢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本性显露了出来,所以他很焦躁惊慌。
  「没事的。一切都不会有问题。请放心。」
  鼠徕的回答十分平静,与金村的狼狈模样恰恰相反。
  这样的态度却惹怒了焦急的当事者。
  「我啊!可不是穷其一生待在乡下的小角色!我这个男人,总有一天会前进东京,走出世界啊!」
  金村发出了宛若哀号的怒吼。
  他的想法已经和乡下的小混混相差无畿,但是他却尚未发现这一点,就这方面来看,他也不过就是个小角色罢了。
  「追傩狗朗已经被神堂家逐出家门了。不论他出了什么事,都不会惊动神堂家。至少就表面来说……所以,你大可放心。」
  这位旁门左道的术士是鼠徕。他会被叫到这里来,是为了执行「七人法师之术」的仪式。
  虽然实际的祭祀者是金村,不过这个男人不会灵术,也没有灵能力,他没有任何技术或知识来执行这个仪式,所以才会找鼠徕担任代理人。
  「这么一来……就算我们解决掉他,神堂家也无话可说吧。那我就派些喜欢闹事的家伙去找那群小鬼……」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听到金村的危险发言,鼠徕依旧挂着微笑开口制止他。
  不过,仔细观察鼠徕的微笑,会发现他嘴角上扬的幅度似乎有些不同。
  当他在嘲笑无知又愚昧的人时,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有这么厉害吗?看起来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小鬼……」
  「身为一名术士,若是遇到不具灵术攻击力的人,根本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不具灵术防御力者亦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鼠徕的食指直直指向金村的背后。
  「因为我们随时都能杀死这样的人。」
  直到刚刚为止都空无一人的地方,站着一位裹着黑袍,个子娇小的人。
  那个人是流鸥。她是跟着鼠徕过来这里的随从,同时也是一位独立术士。
  「对于持有灵能力,能够使用灵术的人来说,只持有物理力量的人,不论力量多强大都不构成威胁。就像流鸥,她从现在这个位置就能够杀了你。」
  「什么……!?」
  金村的脸上明显浮现惊恐的神色。
  「请你放心,我们不会胡乱杀人,更何况是伤害我们的委托人。」
  金村因为这份工作而树立了许多敌人,所以这层楼是他专用的楼层,如果不搭乘直达电梯,没有办法进入这里,而且警备森严,二十四小时都有部下在隔壁房间待命。
  不过,对于能够使用灵术的人来说,这都形同虚设,金村应该实际体会到了吧。
  「你了解了吗?追傩狗朗就交给我们处理。」
  「我知道啦……你们这群同道中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自己去处理啦。」
  金村边冒着冷汗边说,听他的语气,彷佛在暗指「你们这群怪物」一样。
  鼠徕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这点小事并不会让这个男人的表情出现变化。
  感受到金村畏惧自己,反而让鼠徕感到有些愉快。
  「请放心……话说回来,你有按照我的指示去安排吗?」
  「有啊……不只是这里,我彻底地吩咐了周遭所有居民,只避开了海岬地区。你打算对他们进行断粮攻击吗?」
  鼠徕要求金村向骷髅海滩的所有饭店、旅馆、民宿施压,让他们不得让狗朗留宿。
  「不……我已经设下陷阱了。这是为了将他们逼入陷阱。」
  啊?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随便你说不说这个了,你可要让仪式成功啊,我可是付了你高额的薪水喔!」
  金村努力以充满威严的声音逼问鼠徕,鼠徕却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就像他刚刚说过的一样,那是他面对「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者时的态度。
  「那也不成问题。我用我们一族的名字发誓。」
  鼠徕用着谨慎有礼、殷勤过头的态度这么回答后,站了起身,行了一礼后便步出房间。流鸥也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经过金村的身旁时,她微微点头示意。织郁
  「啧……一群让人感到不快的家伙。什么旁门左道一族啊……开什么玩笑。」
  金村这么喃喃自语,他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虽然流鸥听到了他说的话,却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金村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这一点流鸥再清楚不过了。

  「九死一生指的就是现在这个状况吧。」
  「一点也没错。在下真的很担心今天要餐风露宿了。」
  距离海滩骚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现在过了晚上七点,太阳已经下山了,我们正待在一间位于土黑之滨海岬外围的小小民宿「海猫亭」。
  我、砌和葛正在民宿中的某间房间中,喝着热呼呼的茶。
  我们本来事先预约了一家规模较大的旅馆,不过却被旅馆单方面地拒绝了。对方说「我们不能提供住宿,请回吧」。
  我们别无他法,依序询问了其他旅馆、饭店和民宿,不过全都遭到对方拒绝。他们甚至没有事先确认是否还有空房间。
  「这一定是金村那个男人在阻碍我们。真是的,那个守财奴,竟然使用如此下流的手段!」
  砌气愤地啜饮着茶。
  「「…………」」
  看到她的模样,我和葛露出有—些错愕的表情。
  「同类就是会互看不顺眼吧?」
  「应该可以说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就守财奴的程度和使用下流手段的方式来说,砌也完全不落人后,让我不禁和葛四目相望窃窃私语。
  「有话想说就给我举手发言啊。」
  「「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
  不过当面对砌说的话,实在太可怕了,我们赶紧摇头挥挥手。
  「打扰了……」
  恰巧有人从纸门后面这么开口。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我中午时在礁岸碰上的海鸥小姐,她也是变态土地神的其中一位受害者。
  「你们,饿了吧……?晚饭做好了,我帮你们送过来。」
  我们被所有住宿设施拒绝,不知该何去何从时,海鸥小姐找到了我们,她带我们来到这间位于海岬内侧的乡下民宿「海猫亭」。
  她似乎只有夏天会在这里打工。
  「你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不过,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这间民宿不会被那些人恶整吗?」
  「不用在意这么多,就许多方面来说,海滩那些家伙已经和我们保持距离了。」
  「海猫亭」的店长青铜七尾先生和海鸥小姐一起出现,他的声音十分有活力。
  他的年纪大约将近三十岁,身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胸口大开,锻链过的肉体十分亮眼,是个男子气概十足的人。
  「和你们保持距离?」
  「是啊,你们中午有在海滩那附近走一圈吧,那你们应该可以了解,那种黑心手法和我的个性不合。这块海滨有美食也有美景。我会开始经营这问民宿,就是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但是那些人似乎很不满这一点。」
  在这个海滨,七尾先生似乎是难得经营良心事业的店家。
  由于附近都是些黑店,行事正确的人反而被当成绊脚石,听起来总觉得很哀伤。
  「看来七尾先生也有很多苦衷呢。」
  「你能够理解我的难处吗?」
  他用力地抱住了我的肩膀。
  该怎么说呢,七尾先生是个很容易跟人混熟的人呢。
  「怎么样?明天要不要一起出海啊?海很棒喔,男人就是要像大海一样心胸宽阔才行。如果你没带泳衣,我的可以借你喔?」
  「不了……我有带泳衣,况且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不是坏人,是个非常好的人。
  不过,我心中的原始直觉告诉我要提高警觉。
  「老板?就说到这里吧……狗朗先生的肚子应该也饿了吧……?」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用客气尽管吃吧!这都是我的得意料理喔。」
  各式各样的料理不断端上桌。
  生鱼片船上摆满了各种当季的鲜鱼生鱼片、烧烤带壳海螺、乾烤鲤鱼、生海胆、虾子、螃蟹、章鱼、花枝,满山满谷的海鲜料理。
  「唔唔,看起来真是美味……嚼嚼……」
  「等一下!砌小姐……!那是在下的海胆!一个人两个啦!!」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你这家伙去给我吃花枝!听说吃花枝胸部会变大喔!」
  「真的假的啊……!?」
  我们的身体渴求着营养,用鲁莽至极的气势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着眼前的料理。
  「啊哈哈,看到你们吃得这么美味的样子,我觉得我做这些菜真是值得了。」
  七尾先生快活地大笑,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不知不觉中坐到我身旁的这个人,我心中的警报声仍未停止,告诉我不要对他敞开心房。
  「狗朗,怎么啦,我的脸上有沾到什么东西吗?」
  「啊、不、不是这样的……」
  我下意识直盯着他的脸。
  「不过,狗朗的脸上有沾到东西喔。」
  七尾先生伸出手,捻起黏在我嘴边的饭粒,就这么送入自己的嘴里。
  「请、请问……?」
  「可是,狗朗的身材很好呢……胸膛很厚实,看来锻链得很勤吧。」
  「这、这个嘛……不,没有你说的这么……」
  「尤其是腰部的这个地方,真是太棒了,紧致得刚刚好……今晚怎么样啊?」
  今晚?今晚怎么了?
  我开始察觉到了。我了解这个人热切眼神的涵义了!
  「不好意思借我插个嘴喔。」
  此时,砌整个人坐进我和七尾先生之间。
  「抱歉喔,七尾先生。这个男人不是啦。」
  「嗯?这样吗?」
  「就是这样。不好意思,可以看我的面子放过他呜?」
  「原来如此,看来我真是太莽撞了。」
  七尾先生露出爽朗的微笑后,他站了起来,直直竖起了两只手指。
  「对了,我想到了……我今天进了品质很好的鲍鱼,如果用来炭烤绝对是极品,我马上拿过来。」
  七尾先生这么说后,直接走向厨房。
  「砌……我该不会要好好感谢你吧?」
  「这种时候就是要好好拒绝对方,才是有礼貌的行为。如果一味用着暧昧的态度拖延不回答,可是会被对方霸王硬上弓喔。这样也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吧。」
  「嗯……世界上还真是……无奇不有呢。」
  「比起这件事,我们差不多该来讨论工作的事情了吧。」
  或许是因为吃得差不多了,头脑吸收了养分,砌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首先,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罗,你有可能打倒神吗?狗朗?」
  「并非不可能喔。」
  以前我们曾经对付过像鬼哭姬那样的「魔祟神」,那是象征灾害和灾厄的存在。
  就像一个人的能力不管有多强大,都没有办法消除地震和台风一样,我们无法与那种等级的事物相比。不过,这次的变态土地神,是个能够被人类收服的等级。
  古早以前,传说※修验道的开山始祖·役小角,曾经收服过一言主这个神。(编注:日本古早的山岳信仰受佛教影响而成立的宗教。)
  「不过,地点不好。这里似乎设下了结界。」
  「跟上次洋馆事件的时候一样,跟领地有关啊。」
  实际掌控这一带的人是金村,由于他执行了「七人法师之术」,和变态土地神缔结了契约——只要是身处于土黑之滨的女人,可以任选七个人由他处置。
  因此,凡是踏入土黑之滨的人,不论他们知不知情,只要做出「跨入」这块土地的动作,就等于是同意会顺从结界内的规则。
  「不过,反过来说,变态土地神只能对女孩子下手。只要抢在他下手前逮住他,就有可能阻止仪式的进行。不过……」
  变态土地神何时会在何处现身,甚至是他要对谁下手,都要看他的心情……在我们讨论的这段时间,说不定已经有人遇害了。
  「变态土地神已经对五个人伸出了魔爪……既然还剩两个人,那就代表我们只剩两次的机会可以抓到他。」
  海鸥小姐、祢屋小姐、柚夏……然后,根据砌的调查,昨天已经有两人受害了。
  「关于这一点嘛,我已经采取措施了。」
  砌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就在此时,从厨房回来的七尾先生出现了。
  「九十九小姐?有一件寄给你的包裹喔……是一位叫祢屋的人寄来的。」
  「喔,收到了吗!」
  祢屋小姐比我们早一步回到了东京。
  惨遭变态土地神骚扰,似乎带给她很大的打击。不过,比起受到羞辱,让大家免费看到自己的裸体这件事,似乎更让她愤怒。
  不愧是出过泳装写真集大赚一笔的人,她的想法也很与众不同。
  不过,也多亏了她的熊熊怒火,祢屋小姐说:「小姑娘!我会付给你比平常多十倍的委托费,无论如何都要打败那位好色土地神!知道了吗!!」正式让我们受理这次的委托。
  「呵呵,不愧是祢屋,看来她在那个业界也有人脉,都是些好货。」
  她寄给我们一个大型行李箱。
  「这是什么啊?」
  「嗯,这是其中一个陷阱。特殊化妆的材料和道具一套……看来祢屋在电影圈也有门路,这是我要她寄过来的。」
  打开行李箱,里面是各种药品、树脂、以及黏土块,还有几罐装着某种染料的小瓶子,各种大型刮刀和笔。
  「这要用在什么地方啊?」
  「等一下,差不多快收到陷阱二号了。」
  就在砌这么说的同时,似乎又有人抵达玄关口。
  『九十九~主人呀~快来帮帮妾身,这实在是重到受不了呀。』
  是柚夏的声音。
  我走向玄关后,看见成人模式的柚夏抱着一个大纸箱。
  「柚夏小姐,你去哪里了……?」
  顺带一提,她的打扮已经不是古时候神代巫女的样子了。
  她全身穿着现代的服装,大概是从祢屋小姐那里借来的吧。
  穿的人不同,衣服给人的感觉也会变。同一件衣服穿在祢屋小姐身上,感觉就像是重回泡沫时代一样;不可思议的是,穿在柚夏身上,看起来就像个有气质的大家闺秀。
  「我拜托她去买东西,毕竟那没办法由我们去买。」
  「到底是去买什么……?」
  我从柚夏手中接过纸箱,查看内容物。
  「什么…………?这、这是……!!」
  里面装着大量的色情书刊。
  「哼……『波霸甲子园地狱篇』、『月刊大雕』、『汤姆的简易胸部大全』,喔,还有新出刊的『乳K』耶!柚夏啊,选得真好。」
  『啊~妾身已经到极限啦~』
  柚夏虽然没有办法像鬼哭姬的时候,使出那么强大的威力,但是她仍然身怀能够让自己实体化的力量,不需要依附在别人身上。
  不过,要让力量强大到将灵体物质化(尤其是成人模式),大概是需要消耗灵力吧,所以柚夏变成了她自称「节约能源模式」的萝莉体型。
  「为了消灭变态土地神,需要靠诱饵来引出那家伙。自古以来,没有男人可以对掉在地上的色情书刊视若无睹。」
  「你该不会……想要用这些色情书刊当诱饵,引诱对方出来吧……?」
  「对方是个变态。如果设下普通的陷阱,效果应该不大。就是要让对方觉得『没有人会做这种白痴的事情』才最恰当。」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而且也确实会引人注目,不过……这又不是个捉小鸟的陷阱。
  「狗朗先生,鲍鱼烤好了喔……啊,狗朗先生的朋友,你回来了啊。」
  「啊~对啊、不、呃、对啊!就是说啊!!」
  看到海鸥小姐端着装有料理的盘子走出来,我慌忙盖起纸箱。
  「这个包裹看起来很重呢……要不要帮你搬回房间呢……?」
  「不用不用不用,不要紧,没问题的。很0K的,不用麻烦了!!」
  海鸥小姐会这么问,应该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忙,不过却遭我全力婉拒了。
  海鸥小姐也是受害者的其中一人,所以她也知道许多相关的事情。不过,对于结合「消灭变态土地神」和「让怎么看都只像个幼女的柚夏跑腿去买色情书刊」这两件事,我实在没有让她认同的自信。
  「这样啊……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喔……」
  海鸥小姐这么说。她行了一礼后,走回屋内。
  「谢、谢谢你……」
  她充满温暖的话,让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暖流。
  我周围的女性,像是守财奴祢屋小姐、变态的柚夏、爱生气的葛、或是砌,几乎都有些怪癖,所以像海鸥小姐这样温柔的普通女孩,真是让我安心啊……这种人是不是被称为「治愈系」呢?
  「………………」
  最终头目等级的怪女孩——砌,正直勾勾地瞪着我。
  「怎、怎么了……?」
  「不、没事……没什么喔?」
  她看起来相当不悦,应该说……她似乎在思索着某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总觉得整体气氛让人坐立难安,于是转移了话题。
  「那么,除了色情书刊陷阱,特殊化妆是要用来做什么?」
  「嗯,这个喔……喂,葛,过来一下!」
  「啥么?」
  葛转过头问道。她刚刚正聚精会神地大快朵颐着生花枝,简直就像在处置杀父仇人一样。
  「我们两个要暂时待在房间里。不准进来喔?不准偷看喔?你一偷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砌拉着葛的手,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移动到隔壁房间。
  这里只剩下我和柚夏,还有大量的色情书刊。
  「我得赶快把这些书运回房间……话说回来,品项还真是丰富。你真厉害,竟然能在这种乡下地方买到这么多色情书刊。」
  『九十九告诉妾身,只要到国道附近,一定有贩卖这类东西的店家哟。』
  原来如此,不过那一类的店家禁止未成年人进入店里,我和砌一定进不去,更不用说葛了。成人模式的柚夏看起来超过二十岁……至少她看起来不像未成年,
  「柚夏小姐……你不会感到害羞吗?」
  虽然她很适任,不过,一个女生买这么大量的色情书刊,应该很丢脸吧?
  『唔嗯,店员和客人都一直盯着妾身。不过,那些宛如野兽般的视线紧盯着妾身的全身,妾身总觉得有些兴奋呢。』
  这位姬巫女已经没救了。
  「不过这也太厉害了吧……呜哇,像是这个……啊,这边是金发美女……」
  不禁拿起那些书,吞了口口水。
  『主人啊……』
  「啊、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就是这样!」
  『这样妾身要不要先离开一阵了哪?汝还年轻,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够了吧。』
  「不用顾虑这种奇怪的事情啦!」
  还有不要悄悄地递面纸盒给我!也太写实啦!!
  就在我们对话的时候,时光飞逝,纸门打了开来。
  「让你们久等啦,这是我的另一个陷阱。」
  「…………」
  砌和葛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我完全搞不懂她们在玩什么把戏……嗯?
  「狗朗,如何啊?」
  砌指着羞涩地低着头的葛,有什么不同吗?……不,好像有点不对劲……是哪里呢?
  发型和外表都一样,身高和手脚也没有变化……嗯,不对,真的不一样!!
  「好大啊!!」
  葛屡屡被砌称为洗衣板、平胸妹、飞机场,再平坦也不过的胸部,现在却丰满地隆起。
  「你发现啦,我帮葛装了假的胸部。」
  「砌……你从哪里学会这种特殊化妆的技术……?」
  「嗯……以前我想要提升女孩的素养,所以想去上化妆课,没想到搞错了,跑去听了特殊化妆的体验课程。结果还满有趣的,我就继续上下去,没想到对方夸赞我有资质,我就稍微努力点把它学到精通了。」
  就是因为你尽是做些这种事,才没办法提升女孩的素养吧。
  不过这应该没办法靠稍微努力就学到精通吧……她还真是多才多艺。
  「我会撒下色情书刊当饵,引诱他靠近这里,再用葛的假奶当诱饵诱惑他上钩,然后由你出面收服他……如何啊?这是个不错的陷阱吧。」
  葛也是力量还算强大的退魔士,那位变态土地神在接近猎物时,应该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有迎击的能力,这样等于是双重攻其不备。
  用这个方法说不定可以成功。
  「不过,这还真是厉害呢……穿着衣服的话,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
  「就算看到实物也几乎不会露馅喔?我用了肌质矽胶和特殊优力胶。摸起来的触感也如栩栩如生喔。」
  「这样啊……真了不起。」
  真的很有弹性。
  我试着摸了摸,摸起来的感觉确实就像人类身体的触感。
  这应该也能说是科技的进步吧。
  「那、那个……狗朗……呃……?」
  「因为需要直接装在皮肤上,所以你们才会跑去隔壁房间啊。」
  「呃、在下不是要说这个啦……狗朗?」
  葛露出一脸非常羞窘的表情,低下了头。
  『喂,主人呀,在旁人的眼中,这样的景象看起来很糟糕唷?』
  「啊。」
  听到柚夏这么哇槽,我终于察觉了。
  在旁人的眼中,我看起来就像在搓揉葛的胸部。
  不过这是假的胸部,不需要在意这种——
  「哎呀,手滑了。」
  戳。
  砌才刚这么说,她的雕刻刀就刺在我的手上。
  好痛!有血耶!流血了喔!?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白痴耶!」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虽然伤口很浅,但是砌毫无犹豫地就刺向我,真是吓死我了!
  「在下的心情有点复杂呢。哈哈哈……胸部变大之后,就看不太到自己的脚掌了呢……」
  葛这么干笑着,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疲惫。

  时间来到夜里的十二点五分——
  葛待在海猫亭二楼的阳台上,身为诱饵,她坐在一个能够让人清楚看到的地方。
  为了让人从远方也能把葛看得一清二楚,她没有拉上窗帘,室内点着粉红色的灯,刻意将浴衣的胸口大大敞开着。
  「在下……究竟在做什么啊……」
  冷静思考后,这样的景象看起来很可笑。
  「这个假胸部做得真好……如果在下的胸部真的那么大就好了……」
  前几天,她重新测量了自己的胸围。
  结果是连同乳头约六十九点九公分……差一点点就要七十了。
  她在心中坚定地发誓,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1厘米的真相。
  「牛奶没什么效果呢……听说高丽菜也很有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
  变态土地神迟迟不现身。
  狗朗在楼下待命,只要对方一出现,他就会马上冲上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狗朗最好可以躲在同一个房间的储藏室里,不过,如果他躲藏的地方太近,说不定会被土地神发现,而且他还必须护卫砌。
  「六角……第四型『八卦』。」
  葛拿出法具「六角」,将它变成持有简易魔法阵能力的「八卦」,探索周遭的灵气流动。
  它反映出了人们的动静,繁华街道和大型住宿设施的地方累积了许多人类的气,在入夜之后,也玎以观察到在海边享受烟火和夜景的人们的反应。
  (什么都没变,跟半个小时前确认的时候一模一样。)
  葛这么思索,打算收起「八卦」时,她感到有些不对劲。
  「一模一样……?
  她再次确认「八卦」的显示结果。
  还是一模一样,所有灵气的反应,都跟半个小时前完全没有改变。
  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一定有人会回去饭店,而且应该会有新的气出现才对。
  不可能会完全没有变化。
  「该不会……对方预料到我们在等着他们,所以妨碍我们进行侦测!?」
  葛本来以为这是变态土地神搞的鬼,但又觉得有点奇怪。
  土地神又没有决定要袭击他们。
  如果他发现葛等人企图迎击,大可去找其他猎物。
  也就是说,有人教唆变态土地神来攻击我们,因此让我们迎击的准备全部失效了。
  「到底……是谁!?」
  总之,葛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待在楼下的狗朗和砌。
  葛站起来的时候,她感受到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位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类」气息。
  「惨了!」
  她只冒失地进行了灵力侦测,却没发现有人接近到自己肉眼可及的距离。
  「六角,第二型『双蛇』——」
  葛迅速地将法具变成一对臂刀的形状,打算展开攻势。
  不过,赶在她出击之前,身穿黑袍的入侵者从袖子中射出了锁分铜——也就是链锤。
  「要这种小聪明!!」
  葛虽然马上挡下了对方的攻击,但是锁链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缠绕上了刀刃。
  「你以为用这种东西有办法抵挡神堂家的退魔士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将缠绕在左刀上的锁链拉近自己,用另一只刀反覆戳刺。
  「迷失者、蠢动者、爬出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挣扎吧、依附吧、煽动吧……」
  黑衣人快速地这么念着——他在咏唱咒语。
  咏唱咒语是在发动灵术时,为了组成灵术结构而发动的仪式。其中这个召唤仪式,就是要召唤困在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之间的旁徨怨灵们。
  「这是!?咒禁歌……!」
  葛察觉到对方打算使出什么手段的时候,她的周围已经涌出了无数发出怨声的怨灵。
  所有的生物在死后,魂皖会从肉体中解放出来,踏上黄泉路。
  不过,也有不少幽魂因为某些理由而残留在这个世界上。
  其中,部分意志坚强的幽魂还可以维持自我,但是大部分的魂魄将逐渐丧失理性,只剩下最基本的欲求「不想死去」,就像屈光的虫子一般,企图缠住生者。
  咒禁歌就像牧童在诱导羊群似地,是一项能够操纵迷失怨灵的邪恶法术。
  「唔!竟然会被这种东西……」
  葛将变化成「双蛇」的六角,再次变成第四型「八卦」。
  「天道之理……五行循环行行相克,请显示出与五行相关的相应之道吧!!」
  葛也吟唱着咒印,打算发动驱除邪气的「除凶之术」。
  如果熟练「除凶之术」,大约十秒钟就能发动这个法术。
  而且,楼下的狗朗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异状,马上就会赶过来了。
  葛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她忘了本来还有另外一个人要来袭击自己。
  「不好意思——」
  黑袍人手指的前方,出现了被漆黑的「非人之气」所覆盖的变态土地神。
  (刚刚那些……都是幌子!?)
  现在察觉到这件事情已经太晚了,土地神的魔爪伸向动弹不得的葛。
  「不要啊啊啊啊啊!!」
  海猫亭中回荡着葛的哀号。

  天亮了——
  「被摆了一道啊……!」
  砌遗憾地啧了一声。
  「完全被对方趁隙而入了……偷袭我们的人应该是金村雇用的术士吧。」
  「嗯……虽然我们有设想过会被阻碍,不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把我们当成诱饵。真是有一套。」
  当我们听到葛的尖叫声而冲上楼时,她已经被对方剥光了。
  她的屁股上浮出了数字「陆」——这样就只剩一个人了。
  「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
  「呜呃……呜呜……呜呜呜呜……」
  砌望向待在隔壁房间,裹在棉被中躺着啜泣的葛。
  「葛……你这家伙,身上竟然还有蒙古斑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
  棉被中发出了更大的哭声。
  「喂,你这家伙该不会有谎报年龄吧?我不会生气,你就说实话吧?其实你才小学五年级吧?」
  「呜嘎啊啊啊啊啊!!」
  砌这么问并不是在开葛的玩笑,而是打从心底感到疑惑,这样的举动或许让葛更难受了,她开始放声痛哭。
  「砌,你就别再逼问她了啦……有人就算长大之后,蒙古斑还是不会消失啦。」
  冲上楼之后,第一个映入我们眼帘的东西就是葛的屁股。
  该怎么说呢,很多东西都被我们看光了。
  这似乎带给葛相当大的冲击,她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
  「你把葛看光光这件事,带给她很大的打击喔?」
  「为什么?」
  「你不知道就算了。如果我硬是要说明给你听,也只会让她哭得更惨。」
  在我还没搞懂砌所说的话之前,她就先转移了话题。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好像惹对方生气了呢。」
  「嗯……」
  昨晚——我们终于和变态土地神面对面了。

  变态土地神身穿着※古坟时代的男性所穿着的窄袖上衣和袴,头发绑在左右两侧,也就是俗称的「神代打扮」。(编注:西元三百年~六百年间的日本古文明时期。)
  然后,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外貌十分俊美。
  『汝等竟然敢愚弄吾……!』
  变态土地神的声音竟然也很悦耳。
  变态土地神抓住砌精心为葛制作的假胸部,他的美声也因怒火而颤抖。
  『汝等竟然让吾——「窥视女肌之神」抓住假的乳房……真是不知羞耻!!』
  比起知道变态土地神的正式名称,被这个变态怒骂不知羞耻这件事更让我们受到打击,呆愣在原地。
  这个人果然偏爱巨乳,所以不喜欢胸部小的女孩吧……我们本来这么想,没想到并非如此。
  『汝等听好了!乳房的价值不在大小!也不在于形状或滋味!!女孩子的乳房,这个存在就已经够美妙、够让人崇敬了!!竟然用虚假的乳房迎接吾,真是岂有此理!!吾可饶不了汝等!!』
  他似乎不是偏爱巨乳,而是一位胸部崇拜者。
  「你这家伙!!明明是个变态,却用宛如※置鮎龙太郎的美声说着这种义正辞严的话!!」(编注:日本知名男性声优。)
  砌仿出了这种奇怪的反应,我还是假装没听到好了。
  『是那个女人制作这对假奶的嘛!!吾要把汝当成最后的活祭品取代神罚,让汝承受最大的屈辱!!汝就好好期待明天晚上吧!!』
  窥视女肌之神——太麻烦了,就简称他窥神吧——利用残留在假奶上的残存意念,推敲出制作的人是谁后,他对着砌这么宣告,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算了~反过来想,这样就不用花功夫引诱他了。老实说我不觉得自己符合窥神的喜好。毕竟那家伙似乎喜欢美女。」
  「是吗……我觉得你够可爱了啊……」
  听到砌若无其事地这么自嘲,我不禁吐露出肺腑之言。
  「唔…………!?」
  砌莫名地僵住不动。
  「嗯?」
  我讶异地望向她后……
  碰叩!
  我被揍了!?好痛喔!!
  「你干嘛啦!?为什么突然打我!?」
  「吵死了……不要这样突袭我!」
  我不懂她在说什么!
  「不说这个了。葛说的『黑袍术士』,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我们没有见到袭击葛的神秘术士。
  我们赶过去时,他已经消失无踪了。
  「一定有办法解决他。」
  我坚决地这么说。
  「喔?」
  听到我的回答,砌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真难得,你这家伙竟然会这么武断……」
  听了葛的叙述后,我知道那家伙拿法器当武器来使用,还用怨灵当成战术来战斗。
  而且对方擅长隐密战斗,不是普通的独立术士。
  「当然啦。」
  即使如此,现在也不该游移不决。
  葛虽然不够成熟,但如她所说,她是「神堂家的退魔士」——也就是说,在处理与灵体有关的纷争方面,她是位专家。
  专家和业余的最大差别,除了实力方面,就在于对职务所做的觉悟。
  在进行退魔的任务时,退魔士遭断手脚或被挖出眼睛的例子不少,而且这已经算是「运气好」的范围了。
  虽然这样听起来有些冷酷,但是只要留下一条命,这次的任务就算是「运气好」这一类的了。
  「不要紧,我会保护你。」
  不过,砌不一样。
  她会牵扯进这超事件,算起来也是我的错。
  因为我还要偿还债务、因为她是我的青梅竹马……虽然有这些理由,但我还是不能让任何人碰砌一根寒毛。
  因此,不论如何,我都要从黑袍术士和窥神手中守护砌!
  「奇怪……?砌,怎么了吗?」
  「………………!」
  砌又僵住了。
  然后——
  砰喀!
  没错,我又被揍了!?好痛!
  「我告诉你几次了,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啦!!」
  「我到底是说了什么话啊!?有什么不满拜托你要说出来啊!至少也等说了之后再揍我嘛!」
  虽然我已经习惯被揍了,不过至少要告诉我原因,我之后才能加以应对啊。

  然后,时间来到了当天的夜里——终于要展开最终回合了。
  我构筑了结界,覆盖住整栋海猫亭。
  不过,土黑之滨一代是窥神的领土。
  不论我架构了多么厚实的防御结界,还是无法阻挡窥神入侵。
  所以,我刻意重新设定了规则。
  他可以进来,不过要由我方指定出入口——
  「那么,他什么时候会来呢?」
  我镇守在海猫亭的正面玄关,不论是神或是独立术士,如果不经过这里,就不可能潜入海猫亭。
  我让砌待在海猫亭之中最隐密的房间。
  虽然我尽可能地准备了大量的守护符和防御法术,不过它们的效用大概只能争取短暂的时间吧。
  不论如何,我都要防守住这里!!
  不过——
  「还是没人来耶?」
  尽管我方已经准佣好了,对方却迟迟不现身。
  「狗朗先生……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此时,海鸥小姐出现在我的身后,她单手拿着一个盘子,盘子上装着一个饭团。
  「呃,这是点小心意……我想说你应该饿了吧。」
  「谢谢你……不过,这里很危险,我们不知道窥神什么时候会出现。」
  「没关系……因为我已经被他袭击过一次了。」
  她将盘子放在地板上,让我看手背上浮现的「参」这个字。
  「啊……这样啊……」
  「这样的状况下……我应该是最安全的人……所以……」
  「不好意思……许多事情都让你费心了。」
  关于这次的委托案件,海猫亭的七尾先生和海鸥小姐给予我们全面的协助。
  「不用在意,如你所见,除了你们之外没有其他客人。」
  幸好——这么说虽然有些没礼貌,不过这间民宿的生意并不好。
  七尾先生是个好人,这里的料理也很美味,不过,或许是因为金村讨厌这间民宿,所以客人并不多。
  「尽管如此,往年的客人人数应该更多的……不过昨天突然有人取消预约……我是三天前来这里打临时工的,现在也闲闲无事。」
  「喔,所以你才会去海边玩。」
  「嗯,难得到这里来,想要趁夏天做一下日光浴——啊……」
  「啊……」
  我不禁想起了昨天的事,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仔细想想,我跟这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撞见她全裸啊~……她的身材比例相当好昵。不,我只瞄到一眼而已喔。一眼而已。
  「可以请问你一件事吗?」
  我吃着海鸥小姐送来的饭团时,她这么开口。
  「九十九、砌……小姐?她是你的恋人吗?」
  「噗唔!?」
  听到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问题,我不禁将嘴里的饭团喷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我和砌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青梅竹马。」
  「欸……?可是,该说你们感情好吗?因为你们相当亲密,说是像男女朋友嘛……我觉得你们更像夫妻。让我很羡慕呢……」
  羡慕?羡慕什么?羡慕哪里?
  她可是会为了不明所以的理由,不听任何解释就揍向我的腹部耶。像我这样的人生到底哪里让人羡慕啊?我完全搞不懂。
  「真不舒服~」
  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喝着海鸥小姐一起拿给我的凉麦茶。
  砌只是我的青梅竹马。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
  不过,我之前在鬼门关前徘徊的时候,她曾经为我掉过眼泪。
  直到最近为止,我都认为没有人希望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也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所以,就算我死去的那天,也不会有人感到悲伤。
  砌却为了这样的我而流泪。
  她将我牵系在这个世界。
  所以——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要守护她。」
  我不知道砌怎么看我的,不过,我这条命是她留下来的,我愿意为了她付出性命。
  「哼……」
  海鸥小姐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啦!抱歉……我不知不觉就、讲出来了……」
  回过绅来,我才发现自己似乎热切地说着很让人害羞的事情,我连忙用着开玩笑的表情想要蒙混过去。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也深有所感。」
  不过,海鸥小姐却认真地这么说。
  「我……有一个哥哥。他对我很重要……可是,他……应该算是生病了吧?于是,我需要做很多工作……」
  海鸥小姐说她的年纪比我小一岁。
  我一直以为她会来这里打工,只是学生暑期工读的延续,原来她吃了很多苦。
  「你真辛苦……」
  「没这回事……我觉得……我随时都可以消失。不过,如果要为了这个人活下来,那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待在这个世界上,再活久一些也无妨……所以……」
  我讲不出话来,不禁低头思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我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的人,这对我来说有些难度。
  「所以……对不起……」
  「欸?」
  我不知道海鸥小姐为什么要道歉,所以发出了如此可笑的声音。
  锵啷啷啷啷啷!!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答案了。
  海鸥小姐从背后拿出链锤,朝我袭击而来。
  「什么!?」
  我想要迅速地跳开躲避,取出银岭进行防御。
  不过,我的身体却动不了……?
  「唔!?」
  就在我动弹不得时,锁链缠绕住我的脖子,我就这么被抛了出去。
  我撞碎了玄关门,滚落在地。
  我试着想要站起来,但是手脚却不听使唤。
  膝盖和手肘以下都没有感觉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明明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对不起……」
  她该不会在那颗饭团里动了手脚吧!?
  「那个……武器……是你……袭击葛!?」
  我没办法好好说话……舌头无法灵活地运作……
  「有很多种毒药都无味无臭。更何况我们一族历代擅长处理暗杀和谋杀。毒杀是我们的基本技能之一。」
  「——!?」

  树荫底下传来了声音——出现了一位三十五岁左右,风度翩翩的男人。
  「好久不见了……追傩狗朗?你还记得我吗?」
  他知道我的名字!?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用说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是你的敌人。昨天袭击神堂家小姑娘的人,就是我的部下。流鸥,跟他打声招呼。」
  咻!!
  铁锁划过天际,重击我的身体。
  再加上她能够无视我们之间的体格差异,把我抛飞的这一点来看,她大概是使用灵力效果增强了身体的能力。那条锁链说不定也是某种法具。
  「流……鸥……?」
  「是的。她的名字是『流鸥』……你们口中那位名叫海鸥的少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像是被男人催促似地,海鸥小姐——流鸥用衣角擦了擦手背上的「参」后,文字渐渐模糊消失。
  「在和你们碰面之前,我就下令金村把第三位受害者隔离起来了。因为没有任何目击者,你们应该也没有去调查吧。」
  「竟然……!」
  昨晚的那起事件后,我也怀疑我们之中有内鬼。
  不过,是海鸥小姐介绍我们认识了七尾先生;我们遇见海鸥小姐,是在接受委托之前——那时候我们还不知这「七人法师之术」跟窥神,也不认识金村先生,所以我认为不可能会有人布下陷阱。
  「呵呵呵……」
  虽然我已经没办法好好说话,但是那个男人似乎看到我充满疑惑的表情,笑着跟我解释:
  「并不是金村雇用的独立术士袭击了你,而是想要袭击你的术士,恰巧被金村雇用了……为什么你不会这么想呢?」
  他说什么……?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我们?他事先知道我们会来土黑之滨?
  也就是说,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在监视我们了!?
  「契机是鬼哭姬事件。神堂家的总部基地面临毁灭的危机,这在我们那个圈子是一大新闻。然后,解决这场危机的,竟然是叫做『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这群可笑的家伙。我调查后,竟然出现了你的名字……之后我就一直在监视你。」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她真正的名字是流鸥……我不用把她的姓氏告诉你吧?跟你一样喔。」
  果然是追傩家的人!
  自从老爹和妈妈私奔之后,追傩家的人就视他为叛徒,企图报复他,但他们竟然还没有放弃啊……!而且这群家伙也真是的,竟然还如此执着于我这个儿子!
  「那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跟你解释这么多呢?」
  「…………?」
  「答案就是,当你在这里动弹不得的时候,为了让你最重视的女朋友——不对,她是『你想要守护的女孩』吧?我们要让那位砌小姐来慰藉窥神。」
  男人直直地举起了一只手。他的手中有一张我贴在海猫亭的保护符。
  「你所布下的结界被我开了一个洞。现在,窥神应该从后门进入这里,正和砌小姐面对面了吧。」
  男人这么说,像是在嘲弄我似地,他开心地笑了。
  「唔……哇……啊啊啊啊!!」
  虽然我的身体几乎不能自由动弹,但我仍然强迫自己,伸出手想要抓住银岭。
  再一点点、只要我的手再伸长十公分……
  「流鸥!不要让他做出这种无谓的举动。」
  喀铿!!
  流鸥接获男人的命令后,无情地踢飞了银岭。
  「好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在你被无力感吞噬后,让我来慢慢地杀了你。」
  「砌……!!」
  当我心中的绝望快要达到极限时,一阵尖叫声响彻了海猫亭。
  『不要啊啊啊啊啊…………』
  ——————!
  像是全身力气都被夺走似垃,我全身瘫软,倒落在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无力又可怜!真是遗憾,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辛苦又悲惨,也没有任何救赎!」
  我在中午对砌说的话,以及刚刚对流鸥讲述的心情,全都只是虚无的空话而已。
  什么叫做一定要守护她!我完全中了对方的计谋,现在凄惨地趴在地上,任由对方恣意妄为地摆布。我无法容许这么没出息的自己。
  「银岭!!速速前来贯穿我身!!」
  我这么怒吼,像是要宣泄出全部的怒气。
  银岭和葛所使用的六角相同,也有数种咒法命令。
  虽然没有可以变化形状的复杂咒法,但是它仍然可以听从主人的命令,前往主人身边。
  「唔!?」
  银岭遵从我的命令,弹出内藏的刀刃,贯穿了我的身体。
  金属的触感由内而外传遍我的全身。
  「你在做什么……?切腹吗!?」
  男人原先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得意表情,现在笑容却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看到眼前的对手突然展开奇异的行径,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足为奇。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改用另一种眼神看着我。这个男人虽然曾经监视过我,但他似乎不知道银岭拥有某种能力。
  「银岭……啊……运用你的力量、驱逐我身口意业的秽气、将之净化!!」
  自古以来,西方世界就用银来消灭狼人或魔女等暗黑力量。
  银这种矿物,蕴藏着「驱邪」和「净化」的力量。
  然后,名称中有「银」这个字的银岭,在持有者中毒时,它也具有能够净化身体的力量。不过,如果毒液在体内蔓延,就必须用刀刃刺穿身体,这一点比较麻烦。
  「啊!!」
  全身排出来的毒随着汗水喷出了我的身体,四肢的感觉回来了。我可以顺畅地说话,意识也清晰了。
  「呵呵……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男人虽然讶异,却再次露出绰绰有余的浅笑。
  虽然我成功解毒,体力却减弱了不少。
  我想要马上冲去找砌,不过流鸥挡在海猫亭的门口,那个男人则站在她的对面。
  这家伙一定也是追滩家的术士。
  而且,他的能力一定比眼前的流鸥还要高强。
  虽然这个男人状似一派悠闲,也没有发动灵气,但对付他的时候,看来也不能够大意。
  不过——
  「今天就先撤退吧……」
  什么!?
  「反正金村的委托金额不高,才一千万左右……就算没有达成任务也不足为惜……而且,如果想用现在的装备宰了追傩狗朗,我感到有些不安。」
  当事态出现一丝丝不确定的因素,对方判断无法按照计划施行策略时,就毫不犹豫地撤退——决定撤退看似简单,其实相当艰难。
  「追傩狗朗……我以为你是个坦率的莽夫,原来你还会使用奇策啊……看来你是个货真价实的祈杖士——不,你确实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男人感佩地这么说后,从衣服内袋中取出了一个土色的金属筒。
  「相较之下,这家伙混入敌营却没注意到这件事,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命令!追傩流鸥,自己殴打自己的脸!」
  咚!!
  流鸥用紧紧握住的拳头,揍了自己的脸。
  要做出这种行为,不论是谁都会犹豫胆怯,但她却毫不留情。
  她的动作简直就像是不管本人的意志,身体擅自行动……
  「唔、唔……唔唔……」
  流鸥跪了下来,她压着鼻梁,像是在呻吟。
  鲜血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滴了下来。
  「这次就当作两败俱伤吧,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男人对流鸥便了一个眼色。
  这就像是暗号一般,流鸥开始吟唱咒禁歌,一群怨灵从四面八方涌现,遮蔽住了我的视线。
  「喝!!」
  我让银岭发出一道闪光,企图顺势铲除所有的幽魂,不,我已经将他们全都铲除了。
  如果使用拥有净化能力的银岭,不需要咏唱,就能发动『除凶之术』。
  「可恶!!」
  不过,对方似乎已经料到这一点。
  男人的身影、流鸥的身影都已经消失无踪。
  「被一个棘手的家伙盯上了」——我现在真的是这么想的。
  虽然我已经习惯因为父母种下的因果而受人摆布,不过和神堂家相比,追傩家果然更为恶质几分。
  那个男人对我说「好久不见」。
  我是在哪里遇见他的?还有,他会想要杀我,并不只是因为他是追傩一族的一员。
  他想要杀我,是基于他个人的理由。
  然后流鸥……她该不会……
  『不要啊!快住手、住手啊啊啊!!』
  海猫亭中再次响彻了哀号声。
  对了!我得赶快去救砌——不过,刚刚事态凝重,所以我没有注意到……仔细一听,那个声音……不是砌的声音。别说是砌了,那好像根本不是女生的声音?
  总之,我冲向海猫亭位在一楼最深处的房间。我本来让砌躲在那里,现在却回荡着谜样的哀号声。
  「喔?你来啦……海鸥怎么啦?打倒她了吗……看来不是这样,你让她逃走啦?……算了,没差啦。现阶段我们已经阻止那些家伙了,就这方面来说,这次虽然打成平局,仍然算是对我们比较有利。就这么算了吧。」
  ——没想到,砌站在走廊上迎接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更重要的是、欸!?」
  砌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她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
  「没事,你先冷静下来。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背叛者……应该说,我知道她是内鬼。」
  「你、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流鸥恐怕也对七尾先生隐藏了她的真实身分,用「海鸥」这个名字混入这里打工吧。再加上她使用某种方法隐藏了灵气,伪装成一般人的样子潜伏在这里。若非如此,我和葛不可能没有察觉。
  「所谓的术者,持有太多不上不下的特殊能力是不行的啦。那个女人曾经对着柚夏说:『你回来了啊?』」
  「…………」
  冒充海鸥接近我们的流鸥,知道柚夏的长相和名字。
  应该……没有什么令人起疑的地方。
  「那个时候柚夏太过疲惫,进入节约能源模式……变成小孩子的模样。如果砂原海鸥真的是普通人,她应该会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啊!?」
  我终于听懂砌的解释了。
  流鸥自己留下了线索。
  虽然那只会让人感到有些不对劲,普通人应该不会注意到。
  不过,砌却察觉了。
  「如果只有发生这件事,我会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却出现了一位谜样黑袍独立术士喔?就算我不想发现也很难啦,所以我才知道有一位敌人佯装成受害者潜入我方阵营。就是这样啦?」
  砌邪恶地露齿一笑。
  「那个女人的个性应该很老实,所以才会在重要的地方露出马脚。虽然如此,她的策略却狡猾又完美,看来应该有人在背后指挥她。」
  所以,她明明没有看到外面发生的事,却会用「那些家伙」这一词,连那个神秘男人的存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你的观察力……真了不起……」
  我只能老实地给予她这样的评价。
  「呵呵呵,你可以再多夸奖我一点。」
  如果她没说这句话,我应该会更敬佩她……嗯?等一下!?
  「现在为什么会有人在尖叫!?是谁!?」
  既然砌在这里,那应该有别人遭到袭击吧,可是葛还躺在床上,失去力气的柚夏也被袭击过了。
  「砌……该不会是……?」
  「嗯,我请七尾先生当我的替身,他现在应该正在享受吧。」
  她说什么————!?
  「可、可是,那个……窥神只会袭击女孩子啊,但是为什么……欸!?」
  「你要偷瞄一下吗?打扰他们的话太不识趣了,不过还是有点想看呢。」
  砌再次露出邪恶的微笑,并拉开纸门。
  『救人啊啊啊啊啊!』
  出现在房里的是衣服正被褪下,泣不成声的窥神。
  然后,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婀娜多姿又性感、发量丰沛的长卷发美女。
  「奇怪……那个人……?该不会……是七尾先生!?」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七尾先生可是位肌肉发达的海边男儿喔?他究竟是怎么变成这种完美的美女呢?这应该已经不是化妆能够达成的程度了,而是特摄技术的境界——
  「啊!?」
  「哎呀~我可费了一番功夫呢。要帮他挑一件不会展现身体曲线的衣服,戴上假发,还要从头套上极薄橡胶面具再帮他化妆呢。」
  砌威风八面地如此白豪着。
  「哎呀真讨厌♪狗朗呀,你这样紧盯着人家,人家会害羞啦。」
  美女发现我们在偷看后,转过头来,不过他的声音并没有改变,依然是男人粗哑的声音。
  『救、救救吾!快原谅吾啊!不速这样、不速这样啦!!』
  另一方面,窥神莫名地用着不标准的语调这么哭喊。
  「哎呀哎呀,真是个糟糕的孩子~……明明是你自己跑进姊姊的房间,说着『今宵不让汝睡罗』,紧抱住人家的啊~」
  『不速姊姊啊不速啊!这速哥哥!!』
  七尾先生又哎呀哎呀地呵呵直笑,手却紧紧抓住窥神的肩膀。
  窥神会跑进这个房间,恐怕是为了袭击砌吧。不过,里面却出现了一位他未曾谋面的美人——也就是七尾先生。窥神八成是抛下了袭击宣言,色欲薰心地袭向七尾先生吧。
  「我基本上是不喜欢霸王硬上弓啦……神明大人?听说你这家伙对我的工读生和客人出手……这可不行喔。」
  虽然窥神拚命抵抗,七尾先生却硬是不让他逃走,将窥神拖向房间深处。
  「我们就来撞击彼此的身体,互相理解直到天明吧……怎么啦,我又不是恶鬼,我会很温柔的。」
  『不——!!饶了吾吧!』
  然后——
  「你们慢慢来。」
  砌碰的一声拉上纸门。
  「这样好吗……那个……这样好吗?」
  「窥神订下的契约内容,应该是可以对任七位女孩子做出猥亵的事情吧?那么,反过来说,他不能欺凌女孩子之外的事物吧。如果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我不懂灵术,但我知道关于契约的基本知识。『违反契约内容条列事项时,契约就不成立』,我说得没错吧?」
  「呃,确实是这样没错……」
  神和精灵等灵体存在算是高级精神生命体,就算是口头约定也具有莫大的强制力。
  如果自己不守约定,所有的效果都会消失。
  现在这一瞬间,「七人法师之术」可以说是全数瓦解了。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就这样放任他们不管没问题吗!?这样好吗?他确实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但是这样强迫他,不会很不妙吗!?」
  「你在说什么啊。是他自己强迫对方进行这样的行为耶?就算对他做了什么,那都是在他同意的状况下进行的。而且那家伙是神吧?这样人类的法律就对他没效啦。NO PROBLEM。」
  「不过,可是,可是……」
  砌说得虽然没错。
  虽然没错……但我觉得这件事恐怕从基础上就大错特错了。
  『快停下来!!不是那里!不是那个!那不是放进那里的啊——!!』
  房间里传出了窥神的惊叫声——
  『啊————!?』
  他发出了像是临死前的尖叫声后,安静了下来。
  他发出的那个声音,简直就像是跨越了一条十分巨大的界线。
  「回去睡觉吧。」
  「嗯………………」
  我的头不知怎地又要痛起来了,所以我决定停止思考。

  然后——又来到了隔天的夜里。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骷髅黄金饭店的专用楼层中,金村用极为不甘的声音这么大吼。
  狗朗一行人让「七人法师之术」无疾而终之后,所有的好运都离金村远去了。
  他所有的投资全都宣告失败,股票也像是以他为目标似地疯狂暴跌,在这一天之内,他失去了所有的财产。
  「那些臭小鬼!给我记着,我一定要报仇……我绝对会这么做!!」
  金村已经被剥夺了饭店老板的身分,他的部下全都作鸟兽散,现在债主要找上门了,他为了躲债,目前正将行李装进行李箱中,准备漏夜潜逃。
  『金村啊……』
  此时,变态土地神——窥视女肌之神现身了
  他的眼神有些虚无,脸上挂着暧昧不清的微笑。
  「你这个没用的烂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虽然金村破口大骂,窥神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完全没有打算离开的迹象。
  「你、你这家伙想干嘛……怎么啦……?」
  看到他的样子,金村终于发觉事态有异。
  『吾发现了一件事……应该说是觉醒了吧……然后,觉醒者有义务教导后进者们……』
  「你这家伙在胡扯什么啊……!?喂,为什么要脱衣服!!」
  看到窥神边露出上半身肌肤边朝自己迫近,金村虽然不断后退,但是他的后方不是出口,而是三十层楼高的落地窗,眺望出去的风景十分让他自豪。
  「等一下,你想做什么……不要靠近我……住手.  」
  『汝放心……当汝数着天花板上的污渍时,一切就过去了……』
  窥神的身体中溢出一道道黑色气场。
  这股气场是他至今褪下六位女生的衣服时的力量,现在它们缠绕住金村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住手……快住手……不要过来……别过来……不,不要啊啊啊!!」

  「喔~真是不得了啊。」
  金村被夺去贞操的尖叫声甚至传到了饭店外。听见那个声音之后,砌感慨万千地这么喃喃自语。
  「那么,这样可以了吗?」
  『是的……谢谢你们。』
  我们一边监视金村的饭店,一边对委托者进行结果报告。
  这次的委托人·信代女士对结果十分满意,道谢后就升天去了。
  「不过,这就叫做因果报应吧。」
  「他之前幸运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现在情势整个颠倒了过来。」
  这样的咒法能够产生大规模、范围广、时间长的效果,如果失败的话,这样的代价一定会回到本人身上。
  由欺凌女生来获取利益的反作用力,用这样的方式回报到他的身上。
  「他这样已经算运气好了。如果他杀了人,而且不只一个的话,应该会让他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低语吧。」
  「原来如此……所以人们才说诅咒他人者将会自食恶果。不过,他现在却被男人吃了呢。」
  我假装没听到。
  「不过啊,这虽然是天谴,但是窥神内心虽然是个变态,外表却是个美男子,对于爱好此道的人来说,这比较像是奖赏吧。」
  我假装没听到。
  「但是问题在于谁是攻谁是受啊。看在最低限度的情份上,我们是不是该带个凡士林给他啊?狗朗,你觉得呢?」
  「不要问我啊!你说的每一件事情都太写实了啦!!」

  在那之后,骷髅海滩的观光热潮急速衰退。
  宛如催眠术被解开似地,观光客纷纷离去,那些把游客吃乾抹净的黑心餐厅、住宿设施等等,也都纷纷倒闭。
  不过,仍有少数人像海猫亭一样经营良心事业。
  当金村支配此处时,他们被视为绊脚石,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经营了。虽然和以前相比,土黑海滩的规模变得更小,但是这块土地正慢慢开始重生,成为游客们都能由衷地开心玩乐的观光胜地——
  后来我们收到七尾先生寄来的绘图明信片,上头写着诸如此类的后绩发展。
  顺带一提,金村就像是附在身上的恶灵被驱逐似地,整个人脱胎换骨。他的口头禅变成「爱就是一切」,似乎还跟七尾先生结婚了。
  他们似乎是在麻塞诸塞州举行婚礼。
  虽然砌说「啊,那里可以承认这种婚姻嘛」,但我果然还是假装没听到。


本日收支总结
借款金额
  ¥8,959,437,500
委托报酬(10倍)
  ¥10,000,000
已还金额
  ¥9,990,000
计算后的借款金额
  ¥8,949,447,500
Yorozuya
Tairoashino
Hensaikeikaku 2

Tamashibari no
syoujyo


  命令7「第七年的委托人」
  我是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遇到那个人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既阴沉又朴素,不愿意对任何人敞开心房。
  日复一日,我被强迫觉醒并活用与生俱来的力量。
  对于过着这种生活的我来说,其他跟我同年的孩子们都理所当然似地过着和平的日子,我不觉得他们能够理解我。我当时表现得像是一位孤独、孤傲的少女。
  不过,我遇到了那个人,他让我了解自己不过是在孤芳自赏。
  那个人——是个怪物。
  这个男人让人感到压倒性的强大、压倒性的恐惧,站在他的面前,我只能浑身颤抖。
  他让我体认到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
  至少,跟这个男人相比,我只算是个普通的人类。
  男人一派轻松地走向浑身颤抖的我。
  他的双脚双臂只要挥出一击,就能将我变成无法言语的肉块。
  虽然我很想逃跑,但是我的腰部瘫软、站不起身,就算我能行走,转身背对他而逃,等于是让这个男人有机可趁。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连这件事都让我感到相当恐怖。
  「不……我不想死……」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只能用宛如蚊鸣的声音吐露出这句话。

  「好暗……好脏……好臭……」
  「这里是下水道嘛……家用污水全都汇流到这里啦。」
  这里是东京郊区中的几个下水道的集水区。
  我们每天都在解决委托案件——今天的委托案件,和最近连续出现的麻烦案件相比,可以算是相当轻而易举。
  『我不小心把老公送给我的戒指掉进排水口了,你们可以帮我找出来,供在我的灵前吗?』
  所以,我和砌和葛三个人以及委托人的幽灵,跑来这里寻找委托人的戒指。
  这个案件虽然也可以委托一般侦探、徵信所、或是水电行的业者来处理,不过遗失的戒指已经随着排水管冲到下水道,这么一来用普通搜寻方法就很难把戒指找出来了。
  不过,如果委托术士处理,仍有办法解决。
  我们可以追随残留思念,锁定戒指的位置。
  我发现戒指流到东京郊区的大型下水道,卡在集水处。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下水道之中,又暗又臭又阴森,虽然会影响精神状态,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硬要说的话,老鼠和蟑螂会让人不太舒服,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委托案件。
  「呜哇有老鼠!呀啊有蟑螂!?唷呼是地蜈蚣!!哈喵!?一只不知名的虫!?」
  「葛,你吵死了!你要被这种新奇感包围到什么时候!」
  这里是一片漆黑的世界,手中的手电筒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葛每走一步,她所看到的景象就让她惊叫出声,被砌骂了。
  「因为~……在下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嘛,与其说是恐怖,不如说是恶心……而且在下的道服是纯白色的,会弄脏耶,还会留下污渍……」
  「我——说——啊——我不是帮你买了一套弄脏也无妨的运动服吗,你怎么没穿?」
  「那种红豆色,袖子上有三条线的运动服很俗气耶~现在怎么还会有店家在卖啊!」
  我背对着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默默地往前进。
  「差不多快到了吗?」
  『是的……我感觉到了……不会有错……』
  或许是感应到戒指上残留的思念,这次的委托人如此回答。
  「你这家伙……对于这种地方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嗯?还好啦……」
  听到砌这么对我说,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大概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吧。我在神堂家进行的第一个退魔任务就是消灭尸鬼。」
  「尸鬼?」
  「就跟僵尸差不多。」
  山里的村庄突然出现尸鬼,被袭击的生物也都跟着尸鬼化,整个村庄彷佛变成了尸鬼的聚落。
  我不记得总共有多少只了。
  连续三天三夜,斩杀、横砍、重击,我不断重复这样的动作,总算把他们全部歼灭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能使用消耗太多能量的法术,所以相当吃力……
  「那些进入腐败状态蠕动着的尸体,不论是视觉或嗅觉都相当让人受不了。他们的身体上爬着蛆,内脏腐烂后在体内膨胀,然后不晓得是不是爆裂开来了,流出了紫色液体,他们维持这样的状态袭击而来。我曾经遇过这种事……所以习惯了。」
  我当时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但是症状依然没有平复,我连胃波也吐了出来。持续一个月食欲不振的日子后,我已经对大部分生理无法接受的事物产生抵抗力了。
  「你这家伙……时常会遇到这种不幸到了极点的事情呢。」
  「是啊……」
  我最近遇到的不幸到了极点的事件,就是因为你啊——我本来想要这么说出口,不过这么做的话,我一定又会遇到惨绝人寰的事情,所以我乖乖闭上嘴。
  「不过,一样都是退魔士,差别还真大啊?虽然我没有要求你要做到狗朗那样的地步,但你可以再多忍耐一些吧?」
  砌望着依然举步维艰的葛,叹了口气。
  「欸!?因为,在下也没办法……唔哇!」
  「不过……我会常常接到这种任务,有一半都是因为对方在刁难我啦。」
  神堂家会接到五花八门的退魔工作,其中有很多大家不愿意去做的工作,如果用以前的话来形容就是※3K:危险、肮脏、辛苦。不过,葛当初是走菁英路线,所以几乎没有接到这种案件的机会吧。(译注:这三个词汇的日文罗马拼音都是K开头。)
  「也就是说,葛是个没用的废柴。」
  「嗯~……」
  砌毫不留情地丢下这句话。
  「狗、狗朗!请你否认一下好吗呜哇哇哇!?有东西钻进在下的背后啦!?」
  虽然对葛很不好意思,但遗憾的是我没有办法否认。
  『没有错……就是这里……』
  就在我们讲着这些有的没的时,我们抵达了目的地。
  流入下水道中的水会先囤积在这里,这块广大的空间,是为了充当水量增加时的缓冲点……这块空间十分宽广,可以装得下十个学校里的二十五公尺游泳池。
  委托人指着搭建在正中央的排水塔下方附近的位置。
  「好、好吧!那我下去找,你们两个先待在那里。」
  我这么说后,走进污水池中。
  水位大概到膝盖上方。虽然不深,但是黏浊的污水会沾附在身上,不论如何都不能说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在、在下也下去!」
  「欸?」
  葛似乎下定了决心,走进污水里。
  「葛……不用逞强喔?」
  「在下并没有逞强!这件道服……还有别件可以换……」
  啊,她会走进污水里,代表她已经决定要丢掉这一件了啊。神堂家的道服施有防御灵力,素材也很高级,十分昂贵呢。
  「哎呀哎呀,真是辛苦你了……我站在上面帮你们照明喔。」
  砌相委托人的幽灵一起往高台移动,从那里照亮我们的手边。
  我将手伸进污水中,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寻找着我们目标的戒指,突然察觉到一股奇妙的感觉。
  不对,应该说,我从钻入下水道之后,就一直感到一股莫名的感觉。
  如果要我解释是哪里奇怪,我也没办法说明清楚。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从每天都会看到的风景之中,抽出了某种特定的颜色。
  假如不把这样的感觉放在心上,也没有大碍。不过,我感受到一股后脑勺的头发被抓住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葛?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状?」
  我以为是自己想太多,所以试着询问葛。
  「呀、呀哇!?好像有东西经过在下的脚边!!」
  看样子她似乎没有余力去感受这种事情。
  「嗯?」
  我不自觉地用手碰了碰眼前的排水塔壁。
  摸起来的感觉就是一般水泥的触感,不过,有人用红色染料将某种图腾描绘在墙上。
  「这是……!?
  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涂鸦,但应该没有人会异想天开到跑进这种地方乱写乱画。最重要的是,我看过这个图腾。
  那是追傩的术士们所使用的图腾!
  「砌,快逃!!」
  我终于察觉到是哪里出现了异状。
  黑暗和汗水的臭味,让我的视觉和嗅觉变得迟钝,所以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里到处都描绘着这个图腾——因为阻断灵波的法术,大大降低了我的灵力感知能力。
  会在这种地方做出这种事的家伙,只有一组人马了!
  砌和委托者的灵魂一起爬到高台上观望状况,虽然我大喊要她快逃,但是已经太迟了。
  「这是……!?这是什么!?」

  刚刚还静静望着我们的委托者,她的灵魂变成凝胶状,缠绕住砌的身体。
  砌不是术士,她没有办法挣脱这样的束缚。
  我拔腿狂奔,想要过去拯救砌,但是一道锁链混在黑暗之中阻挡了我。
  「是流鸥吗!?」
  「对……不起……」
  流鸥出现了,她穿着一身黑袍,彷佛要融入黑暗似的。
  她咏唱着咒禁歌,将无数怨灵从四面八方吸引了过来。
  这全部都是引诱我们来到这里的陷阱,委托人也是假货,那是流鸥将凝胶化的怨灵固定住,赋予虚伪思想后的产物。
  对方漂亮地让我们上钩了!
  「狗朗!?怎么办!!」
  葛放声大喊。
  每一只怨灵的威力都不强,但是数量很多。
  就算我一个个把他们踢垮,但对方却源源不绝地涌出来袭击我们。
  下水道的底部是一涸容易累积「阴」气的地方,这里是一个最适合召唤怨灵的地方了。
  流鸥走向被束缚住的砌,她用锁链把砌绑起来之后,想要直接把她带走。
  「开……什么玩笑!!」
  咚!!
  我将全部的灵力注入银岭,将灵力爆炸似地扩散到周围,硬是吹走所有的怨灵。
  不过,这一招只能暂时应付这样的状况,怨灵们就像潮水般再次推挤过来。我抽出银岭的刀刃,敲打着水面以及水下的水泥地。
  「地走波!!」
  具有灵力破坏力的冲击波直冲而过,将怨灵墙分隔成两半。
  「把她还我!!你打算带砌去哪里!!」
  我用尽力气这么嘶吼,但是流鸥没有回答我,她呼唤出了更加庞大的怨灵军队,打算用它们来挡住我。
  「火啊,象征一切起源的赤色奔流,追溯五行之理,枯竭水源、燃烧林木、溶解金属、吞噬地面!!」
  我用单手组织咒印,快速地念着咒语。
  「狗朗!别施展这么强大的招式——!!」
  葛发出了哀号般的声音,不过我正气急攻心,所以没有传入我的耳中。
  「炎帝——」
  在我所能使用的灵术之中,这是最大也最费力的火系灵术。就在我施术之前,它出现了。
  「什么——!?
  黑暗之中出现的物体,最贴切的形容词应该是怪物两个字。
  它的原始形状应该是肉食系动物,大概是狮子或老虎,再加上猴子、狼、蛇、马等各种部位,以及让人联想到鸟类的巨大翅膀和头部。
  这应该是鵺,或者是狮鹫。
  不过,最名符其实的称呼应该是合成兽——奇美拉吧。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
  奇美拉在「恸哭」。
  具有指向性的巨响炮击,直击我正要使出法术的身体。
  虽然我迅速用银岭布下防御结界,但是仍然完全无法抵挡,整个结界都被吹飞了。
  「谢谢……——」
  流鸥对奇美拉说了些什么,不过震耳欲聋的声音朝我直击而来,让我的脑袋一震,没有听到那整句话。
  不过,这件事情一点也不重要。
  虽然我的平衡感全乱了套,但我还是站了起来,然后放声大吼。
  「还给我!!砌……与这件事无关……!!如果你们有事找我,那就带我走!!」
  不过,我的声音并没有传入他们耳中。
  流鸥跨上奇美拉的背,它以惊人的速度载着砌一起离去了。
  「还我!!还我!!把她、还给我……!!」

  我们为了稍作整顿,所以先回家一趟。
  「该如何是好……」
  我趴茌客厅的茶几上喃喃自语。
  自从砌在地下下水道被带走之后,我们并没有就此放弃。
  『残留思念之术』、『共振之术』、『灵波勘查之术』,我们把想到的方法都试了一递,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对方大概使用了追傩家特有的阻挡「术士追踪」之术吧。
  「都是我的错……我把砌卷入了家族的纷纷扰扰之中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直接朝我下手不就好了吗!!」
  因为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让砌遇害,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喂~大少爷~小姑娘~你们不在家吗?人家刚好到这附近来,所以过来一趟……怎么了吗?」
  有客人出现在玄关——是祢屋小姐的声音。不过,我现在没有接待她的余力。
  「呃、不好意思,祢屋小姐……我们现在状况有点混乱。」
  葛代替我回答对方。
  「怎么了啊,大少爷竟然这么心烦意乱,很罕见哪?还有,我也没看到小姑娘……这该不会和土黑之滨事件时,出现的追傩术士有关?」
  虽然砌平时总是称祢屋小姐为「装神弄鬼的灵能力者」,拿她来开玩笑,不过祢屋小姐既然能在挤破头的传播业界存活下来,就代表她的脑袋十分灵活。
  光是从些许异状之中,她就察觉到了发生的状况。
  说不定也因为姜还是老的辣。
  她曾经说过高中二年级是十二年前的事,所以她确实快要三——
  「大少爷?你是不是在想着什么没礼貌的事情?」
  「请不要使用读心术……」
  不知不觉中,祢屋小姐坐在我的面前,老大不爽得瞪着我。
  「看来我猜中了呢……小姑娘被绑架了吗?你们真是大意耶~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被那些家伙们盯上了,自然该有点警觉心吧?」
  我们当然十分清楚这一点……
  在那之后,砌出门的时候,我或葛都会陪着她,为了不让对方摸透我们的行动模式,我们经常变换外出使用的交通工具,以及抵达目的地的路线等等,做了各种警戒措施。
  可是,我们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准备假的委托人,还使唤那种怪物。
  「你们不够深思熟虑……之前鼠徕不是说过『现在的装备让我有些不安』吗?一般都会认为他是因为手中藏有王牌,才会说那种话吧……小姑娘很机灵,但是她对灵术一窍不通唷?她能顾虑到的范围有限。这个时候,大少爷应该要帮忙她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吧。」
  我无法反驳她。
  不知不觉之间,我太依赖砌的帮助了。我说不定已经太过懈怠,无法靠自己思考来展开行动了。
  「——嗯!?祢屋小姐,你刚刚……你怎么会知道鼠徕那个男人的名字?」
  那是之前和流鸥一起出现的人,恐怕是这次的幕后黑手。
  「啊……我今天会来这里,也是为了要告诉你们这件事,这是小姑娘拜托我的。」
  祢屋小姐将文件放在茶几上。
  「我调查了之前袭击你们的那些家伙。虽然我是装神弄鬼的灵能力者,但人面可是比你们还要广呢。」
  不仅是传播业界,祢屋小姐在房地产或进口业界都赚了不少。
  她大概是极尽所能地利用她筑起的各种人脉,进行了一番调查吧。
  「你还真是清楚……?」
  追傩一族是旁门左道的术士集团,祢屋小姐竟然能调查到这种地步,她的情报网比我想像中还要厉害。
  「我是从金村的路径去着手的。俗话说臭味相投嘛。」
  报告书中附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一张混在人群中的侧脸被红笔圈了起来。
  「虽然这是十年前左右的照片……是他没错吧?」
  「是的……确实是这个男人。」
  追傩鼠徕——年龄估计约三十岁左右。
  十多年前,他是一位独立术士,与许多悬而未决的暗杀事件和未解决的犯罪案件有关。擅长的灵术系统是「操控怨灵」
  「从擅长的灵术倾向来看,那位叫做流鸥的女孩,应该是鼠徕的弟子吧。」
  「…………」
  看到这张照片时,我的记忆被唤醒了。
  我看过这张睑。
  超过十年以上的岁月,以及就三十多岁的人来说有些过多的白发,让我没有认出来,但是我记得这张脸,也记得这个眼神。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男人!」
  「真的吗?狗朗!」
  和我们一起看报告书的葛这么惊呼。
  「嗯……十二年前,我曾经被绑架。」
  「又来了……你的人生还真是有够不幸耶。」
  当时的我大约五岁左右,还没进小学。他会绑架我,并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事。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老爸。
  身为追傩一族,老爸却和敌对的神堂家女儿——也就是我的妈妈结为连理,同族的人视他为叛徒,企图杀了他。
  不过,我老爸可是旁门左道一族中,又被称为「旁门左道」的男人。所有企图杀了他的人反而都被他打败了。
  「真是一群难看的家伙……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打败对方都不知道。」
  祢屋小姐用着宛如嘲弄、轻蔑的语气这么说。
  当我出生、母亲过世之后,父亲似乎比较沉稳了,所以有五个人趁老爸不注意的时候,绑架了我,企图藉机杀了老爸,鼠徕就是其中一人。
  「不过,为什么他事到如今还要这么做……?还有,如果他要下手,应该不是找你,应该找……你的……」
  「嗯,他对老爸下手才比较合理吧。不过我爸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离开这个家后,没过多久,老爸就消失无踪了,现在还无消无息。
  「然后,对方会盯上我……大概是因为我是祈杖士吧。」
  我被敌人神堂家的女儿生下后,在神堂家经年累月地修行,获得神堂家退魔士的最高称号——祈杖士,但却还是使用「追傩」这个姓氏。
  对于追傩一族来说,我就像是「沦为神堂家奴隶的无耻家伙」,等于是玷污了追傩一族的名号。
  「至今因为都受到神堂家的庇护,所以他们无法出手,不过被逐出家门之后……」
  「怎么会这样……狗朗会用追傩这个姓氏……是因为神堂家……」
  「对方不会管这种道理。」
  我无法使用神堂这个姓氏,是因为神堂家的高层并不允许。
  我是仙华娘娘的孙子,姑且拥有掌门的继承权,对于为了争夺能力而四处奔走的那些人来说,没有人能比我更碍眼。
  所以,为了让我失去继承权,他们要我使用让人忌讳的追傩这个姓氏。
  「唔…………」
  葛垂下头。她大概是觉得因为自己家族的无聊理由,间接促成了这起事件。
  「这不是葛的错。」
  我这么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老爸唆使我加入神堂家的,会成为祈杖士,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
  「不过,为什么他们要绑架砌……?而且,既然他们绑走了她,应该会打恐吓电话或是写信,把他们的要求告诉我们吧。」
  绑架犯的目的,就是要求拿某种东西和人质交换。
  可能会要求赎金、可能是要求释放被囚禁的同伴……总之,对方一定会需要从我方获取些什么。
  「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干脆说,要用我的命换砌的命……这样还比较好。」
  「对方大概就是希望大少爷陷入这样的状态吧?」
  祢屋小姐喃喃地道出这句话。
  「譬如说……换个角度想吧?大少爷是个让人忌讳的存在,同时也是个价值高又稀有的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你虽然是叛徒,但却是追傩一族中最强大的男人的儿子,也是神堂最强的女人的儿子。除此之外,你自己还是获得祈杖士称号的强者……如果打倒这样的男人,也会打响对方的名号吧?」
  「这样啊……!」
  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守护追骤一族的名誉。
  我不清楚这些家伙的组织体制,但是他们是一个集团,存在着上下关系,一定有人被任命为统帅。
  为了提升自己的阶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获得功绩,彰显自己的能力。
  而我恰巧成为他们的猎物。
  这是可以想见的。
  现在和我住在一起的葛,曾经说过她当时想要打倒我,藉此显示她有能力成为掌门候选人。那些家伙应该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对于鼠徕来说,他想要把你逼到极限,减弱你的力量,还必须在战斗中打倒你。因为,如果以不战而胜告终的话,对方就无法提高身价了。然后,现在的大少爷……你认为『对方要求以你的命换砌的命还比较好』?依你这样的状态去战斗,打得过人家吗?」
  我想起来了。
  老爸那个时候、十二年前我被绑架的时候也是一样。
  犯人们确宾把我当作人质,而且十分执着于「战胜」这件事。
  结果,他们反被老爸打败。
  「既然……既然这样的话!!」
  葛提高声量。她之前在听我们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着让人无法置信的东西。
  「对方是不是该趁现在袭击狗朗呢?因为,狗朗他……」
  我因为砌被绑架而变得狼狈不堪——从葛的角度来看,既然对方想要打倒我,这应该是再好也不过的机会了。
  「还不够吧……」
  祢屋小姐冷冷地这么说。没想到这个人会露出如此冷淡到惊人的表情。
  「就绑架事件来说,时间拖愈长,生存率就愈低。遭到绑票的那一方也会更加心力交瘁。在这个阶段,对方会一点一点地把人质还回来。」
  「还回来……?」
  我可以听到葛吞了口口水的声音。
  「就算人质只有一个人,只要分开使用,意外地可以用很久喔?砍下一根根手指、剥下皮肤、斩断手脚、挖出眼珠、削掉耳鼻……他们会继续下去,直到对方恳求『拜托你,在他还没有被完全分尸之前把他送回来!』。」
  什么————!?
  「『让你见识过地狱之后再把你推进地狱』……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光是想像,我觉得自己就要精神错乱了。
  「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砌会被当成人质?因为她是我的亲友。
  不只是这样,我自己还曾经对流鸥这么吐露: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会守护她。」
  所以,鼠徕才会把砌当作目标,因为她是最能让我痛苦的人质。
  「都是我的错……是我……都是我……!!」
  我抱着头,反覆用额头撞着茶几,彷佛在诅咒着自己。
  「看来人家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用,先走罗。反正你们也不会端茶出来招待人家。」
  祢屋小姐用着干脆的语气这么开口后,站了起身。
  「等一下……你说这是什么话!!」
  「怎么啦,洗衣板妹妹。你想抱怨什么吗?」
  葛似乎觉得祢屋小姐的态度很无情,她用彷佛要扑向祢屋小姐的气势这么抗议后,祢屋小姐却一脸若无其事地躲开。
  「你知道吗?如你所知,人家只是个装神弄鬼的灵能力者喔。能帮得上什么忙呢?如果随随便便干涉这件事的话,人家也会陷入危险呢。」
  「唔…………!」
  听到祢屋小姐这么辩解,葛也无法反驳。
  「可是、可是……你也认识砌啊……」
  即使无法反驳,葛仍然懊恼地咬着下唇。
  「没关系啦,葛……祢屋小姐说得没错。她应该早点回家,好好保护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希望再把无关的人卷入这件事了。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先这样,好好加油喔!」
  祢屋小姐说完想说的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是丢脸……」
  「狗朗!你不用在意那个女人说的话:」
  竟然还要让葛来担心我。
  「一定有什么好办法!在下也会帮忙……你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了……」
  神堂家排挤我、追傩家想要取我的性命,这样也就算了。
  不过,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其他人身上。
  「狗朗……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
  如果想要我的命,我就给你啊!
  所以,不要再……
  「狗朗!!」
  我感受到一阵柔软。
  「嗯!?」
  葛突然抱住了我。
  她抱住了瘫坐在地上的我,像是将胸部压在我的脸上似地。
  「等……葛?那个,呃~……」
  砌和祢屋小姐平常都称葛为平胸妹、洗衣板等等,但是这个时候,让我觉得她果然还是个女孩子。
  虽然只有一点点,并不明显,但是某种柔软的东西确实抵住了我的鼻子。
  发现这件事之后,我还是有些……该怎么说呢……吓了一跳。
  「你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你应该要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机会!砌小姐总是一副傲慢的样子,这是你让她对你另眼相看的绝佳机会!」
  葛虽然没有用灵力增加肌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抵抗她。
  「而且……砌小姐一定也预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一定也知道自己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即使如此,她应该还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吧……所以,那个……你一直责怪自己,反而是对砌小姐很失礼……」
  我现在这个姿势,没有办法看到葛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在下也是一样……所以……请你不要这么消沉。」
  不过,我觉得她似乎在流泪。
  「在下不允许,在下的狗朗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这么说后,再次将我的头紧紧抱在胸口。
  「我真没出息……」
  我再次感受到了自己是多么没用。
  我只是一味地责备自己,还要年纪比我小的葛来安慰我,真是没出息。
  不过,我发誓过,我愿意为了砌舍弃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话,不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不论别人骂我没出息或不知羞耻,我都要救出砌!
  「葛,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
  我拍了拍葛环抱住我的手臂。
  然后,我站起身,露出苦笑。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再继续消沉下去也没有办法。我尽可能地强颜欢笑,露出笑容。
  「就是说啊……真是的!不要让人这么操心。」
  葛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挂着有些温柔的微笑。她的脸上似乎少了些平时的稚嫩。
  『什么嘛~……这边看起来相处得很愉快嘛。』
  突然听到有人出声,我们回头一看,柚夏(节约能源模式)从墙壁后方探出头来。
  「「呜哇啊啊啊啊!?」」
  我和葛同时吃惊地大喊,慌忙离开对方。
  「你、你你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窥的!?」
  『从神堂家的女孩将平胸压在主人的身上开始。』
  「唔啊啊啊啊!!」

  铿锵碰叩!
  葛满脸通红、眼神游移不定、抱着头大喊后,还扭到脚摔个狗吃屎。
  『真是的……亏妾身还特地来告诉汝等九十九身在何处哪。』
  「欸!?」
  『隔了好一阵子,妾身终于回来这里,因为太过劳累,就在九十九的影子里休息了一下,不知不觉就发生了这种大事咪。』
  柚夏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式神,其实常常到处跑来跑去,不过,她回来时莫名喜欢潜伏在砌的影子里。听说这样会让她莫名地感到放松。
  『九十九人在隔壁的县市,她被监禁在一间倒闭的购物中心里面。』
  我慌忙取出地图,找出符合柚夏所述的地点。
  『嗯,应该是这里咪……沿着河边,附近有一间便利商店。』
  「那么……砌平安无事吗!?她有没有受伤,像是……」
  虽然确认了她还活着,但是她说不定受了什么折磨,或是光用言语形容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严刑拷打。想到这里,就让我十分担心。
  『哎呀哎呀……九十九说得真是没错。』
  「欸……?」
  『九十九要妾身传话给主人……她说「我的四肢俱全,对方没有伤害我,不要惊慌」。』
  「啊……」
  我真没出息。她已经猜出我会惊慌失措又意志消沉了……可是……
  「太好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哎呀,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飞回这里,妾身可是很辛苦咪~?而且因为事态紧惫,妾身还全速飞回来……结果汝等看起来却很开心嘛~如果妾身把这件事告诉九十九,会发生什么事呢?好像很有趣咪~』
  「呃、那个、柚夏小姐……?」
  怎么会这样?该说是完蛋了还是糟糕了呢……我总觉得这会是个很大的问题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砌知道。
  「这件事情……可以的话请你不要说出去……」
  『主人可以用阿尔卡蜜尔的巨大圣代解决这个状况。』
  「知道了啦知道了啦知道了啦!」
  柚夏是灵体,理当没有食欲,但是她很喜欢吃东西,所以很麻烦,
  『还有……之后妾身要开始讲严肃的话题了。九十九现在的状态有些棘手。』
  直到刚刚为止,柚夏都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现在却严肃地板起一张脸。

  「唔……呃……呼……嗯嗯?」
  发出低吟声的同时,少女——九十九砌醒了过来。
  这栋变成废墟的购物中心,离东京闹区有一段距离,位于东京隔壁县市的郊区,少女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曾经是仓库。
  虽然有窗户,但是位在高处,手碰触不到,还加装了铁窗。
  她在地下水道被绑走后就失去了意识,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她醒来后,马上就开始确认自己的身体是否有任何异状。
  一般人可能会不知所措、陷入恐慌、难以保持冷静,但是她相当镇定地确认着自己的状况。
  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后,她松了一口气。但是对方虽然监禁她,却没有把她的身体束缚住,屋外也没有任何人看守,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她看到放在房间里的东西之后,发现确实没有那些必要。
  房里放了一颗炸弹。
  唯一的房门采用电子锁,需要输入特定的号码才能打开。
  电子锁的下方延伸着电线,连接着放在房间角落的炸弹。
  如果硬撬开门,整间房间就会大爆炸,对方自然不用绑住她或派人看守她。
  真有鼠徕的风格,万无一失又十分坏心眼。
  「柚夏那个家伙,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帮我通风报信……」
  她判断就算轻举妄动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她指示呈现少女姿态,潜伏在自己影子中的式神——虽然无从判断式神是不是偶然潜伏在里面的——将这件事情告知自己的同伴,等待救援。
  然后,闲闲无事的她就睡着了。
  从窗户望出去,天已经黑了,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嗯……?」
  她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正朝这里接近。
  脚步声的主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解开电子锁后,打开门露了脸。
  「是你这家伙啊……」
  「………………」
  现身的是穿着一袭黑袍的流鸥,她的手中提了一个装着东西的小塑胶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流鸥本来沉默地盯着遭绑架的少女,这时却突然跪下,两手伏地,用头摩擦着地板开始谢罪起来。
  「对不起……居然对你做出这种过分的事……对不起……」
  「唔?」
  少女很疑惑。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从来没听过有绑匪会对人质下跪道歉。
  「喂……那个,呃……是你这家伙绑架我的吧?」
  或许是看到她的样子,人质本人不禁这么确认。
  「是的……对不起……我不寄望你会原谅我……不过……对不起!」
  流鸥似乎有身为绑匪的自觉,但是她的行为没有与她的自觉同步。
  「那个……这是……晚餐……」
  流鸥战战兢兢地将塑胶袋递给少女,如果要用最贴切的形容来举例的话,她就像是一位被霸凌的学生,在过到恐吓后交出自己钱包。
  塑胶袋中装着便利商店卖的封装饭团和面包,还有瓶装茶。
  「不好意思……只有这种东西。」
  「不用在意。我常吃这些东西,也满喜欢吃的,这很好吃……」
  由于对方把东西递给她的态度十分畏缩,砌想抱怨的心情也消失了。
  「而且,如果是你这家伙亲手做的,里面说不定还下了毒。」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嘲讽对方。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时候,我……竟然做出那种事……!!」
  听到砌这么说的瞬间,流鸥再次跪下道歉。
  「啊,惨了!别这样别这样,够了!你这家伙会去买这些东西,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吧。看来我反而让你费心了。」
  如果是包装好的食物,就不用担心遭到下毒,可以放心吃进肚子里。
  流鸥知道自己不被信任,也没有资格要砌信任她,所以为了让砌可以放心吃饭,她才特地去买了这些东西吧。
  「该怎么说呢~…你这家伙、呃……真的是追傩家的术士吗?」
  「是的……不好意思。」
  「你们是擅长暗杀、谋杀,连续千年以上都在从事见不得人的工作的旁门左道一族吧?」
  「是的,不好意思……」
  「然后,你们企图杀了狗朗吧?」
  「是的,不好意思……」
  「你不用在每句话后面都加上不好意思啦!烦死人了!!」
  「不、不好——呃、呃,那个……真的很对不起!!」
  九十九砌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是一位十分精明的少女。
  所以她大概能够推敲得到,流鸥想要对狗朗下手的理由,主要是因为一族内的权力斗争。
  因为她深知这一点,所以她认为眼前这位唯唯诺诺的少女,并不会为了出人头地而杀人。
  「这是鼠徕的命令吗?」
  「是的……」
  这么一来,她就能导出结论了。
  魂魄契约书——那是用现在已经失传的技术制作而成,让其他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魔法道具。
  利用这份契约书立下契约的人,在有生之年就得遵从契约的内容,完全无法抵抗。
  鼠徕让流鸥签署了这份契约,使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若非如此,流鸥不可能会做出杀人或绑架等行为,也不可能会像上一起案件时一样,成为金村那种坏人的走狗。
  流鸥是一位懦弱又温柔的女孩,看到她的人都不禁想要为她担心。
  每当鼠徕要她服从命令时,就渐渐地在磨损这个孩子的心灵。
  「请问……为什么……你会知道鼠徕大人的名字呢……?」
  流鸥战战兢兢地举起手,询问九十九砌。
  「唔?」
  少女本人听到流鸥这么问,似乎才察觉到这一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之前相遇时,对方并没有向少女自我介绍,少女却理所尝然地说出了鼠徕的名字。
  「是你这家伙自己讲出来的吧?」
  「是、是这样……吗?」
  流鸥露出了有些不认同的表情歪了歪头,或许她觉得再追究这件事情也没有意义,所以转移了话题。
  「那个……我们马上就可以达成目标了。这么一来,就可以让你回去了……你先忍耐到那个时候,请、请你乖乖待在这里。」
  这么一来,我们就不会伤害你。流鸥用着战战兢兢的口吻,说出绑匪的老掉牙台词。
  「等到达成目标啊……你的意思是,我要等到你这家伙杀了狗朗吗?」
  「啊、不是的……那个……」
  不过,这却成为反效果。
  九十九砌知道流鸥绝非坏人。
  不过,不管对方是坏人选是好人,不管对方是否有任何理由,那都与此无关。
  九十九砌听到对方之后要杀了与自己十分亲近的人,不管对方是用多么卑躬屈膝的态度这么开口,都一定会感到愤怒。
  「抱、抱歉……对不……」
  在少女锐利眼神的注视下,流鸥不禁想要开口道歉,却又噤声不语。
  不论她再怎么道歉,对方都不可能会原谅她,就算她说「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只要对方回答「既然都知道不对了,为什么你还要去做」,那她就无话可说了。
  流鸥察觉到这一点,才会陷入「没有办法开口道歉」的状态吧。
  「…………!」
  流鸥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流鸥沉默地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她的心情十分消沉。
  自己之后要去杀人。
  她要杀了追傩狗朗——他和自己一样,都有一位重要的人,而且愿意为了那个女孩赴汤蹈火。
  九十九砌应该会生气吧。她应该会将愤怒和憎恨宣泄在自己身上吧。
  更重要的足,她会陷入极度的悲伤。
  失去重要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流鸥很清楚,她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
  「可是,我到底……在做什么……」
  一股猛烈的自责折磨着流鸥。
  「人质的状况如何?」
  鼠徕站在昏暗的走廊上。
  他的身影看起来阴森又恐怖,流鸥刹那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恶魔。
  「我们的计划终于接远尾声了。流鸥,你可要好好干喔……怎么了吗?」
  「那、那个……鼠徕……大人……」
  流鸥平时对鼠徕言听计从。
  不只是因为她签署了魂魄契约书,她平时也很少对鼠徕提出任何意见。这样的她,现在却浑身颤抖地开口。
  「我、我们……什么时候要释放……九十九……砌小姐……?」
  既然要杀了那个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人,她至少希望能把那个人愿意舍命救援的对象,平安无事地送回家。
  这是伪善和欺骗,对此流鸥再清楚也不过。即便如此,她仍然想要遵守自己与砌的约定。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要杀了她啊。」
  不过,眼前这个离经叛道的男人相当干脆地否定了。
  「不如说,她的死亡将会成为炒热高潮的最精采演出。」
  鼠徕无法掩饰兴奋,他相当愉快,就像舔着舌头,准备大快朵颐眼前生肉的猛兽。
  「怎、怎么这样……我、我会……杀了狗朗先生……所以,可不可以让砌小姐……」
  流鸥抓着鼠徕的手臂这么恳求。
  「命令,追傩流鸥……」
  笑容从鼠徕的脸上消失了。
  他缓缓地从衣服内袋中拿出土色的金属筒,对着收藏在其中的魂魄契约书下达「命令」。
  「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身上移开!!」
  就在他说出口的同时,流鸥的双手像是弹开似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然后,用那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唔!?」
  不顾自己的意识,流鸥的肩膀以下彷佛变成他人的肢体似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这家伙是我的道具。你就乖乖地像个道具一样,顺从主人的话,照我的指示做就好了。」
  「呼……晤……啊呃呃……」
  鼠徕冷冷地对着无法呼吸,涨红着脸的流鸥这么说。
  「这可是你自愿这么做的喔?你愿意把一切奉献给我,是你自己愿意签约的喔?可是……没想到你会忤逆我。」
  「啊……唔……呼……呼唔……」
  「你给我道歉。如果你这么做,我就原谅你。」
  「唔……啊……堆……不……挤……」
  流鸥像是努力挤出残存的空气似地,吐露出道歉的话语。
  看到流鸥悲惨又可怜的模样,鼠徕或许是感到心满意足了,他终于解除了命令。
  「呼……哈……哈……哈……哈……!!」
  流鸥边颤抖,边拚命让空气流入肺里。只要她再继续掐紧脖子,就会造成生命危险。
  「你就闭上嘴,乖乖地听从我的命令,不要胡思乱想。」
  鼠徕的脸上再次挂上了刻薄的假笑。
  自己竟然连自由呼吸的权利都失去了。这个事实,就足以让少女跌进绝望和失望的深渊。
  「我没有听到你的回答喔,流鸥?」
  鼠徕再次将手伸向金属筒。
  「刚、刚才真的相当抱歉……请……原谅我……!!」
  流鸥既悲惨又可怜地跪趴在地板上,她的额头摩擦着地板,向鼠徕求饶。

  「啧……」
  当脚步声愈走愈远,直到消失的时候,九十九砌小声地啧了一声。
  「我本来以为她要输入密码……没想到这不是自动锁啊。」
  令人惊讶的是,本来以为少女听了流鸥的话会大动肝火,或是变得情绪化,没想到她刚刚似乎想要偷看流鸥解开电子锁的密码A心思十分缜密。
  不过,这个房间的电子锁,是开锁和上锁时都需要输入密码的类型。
  流鸥走出房间关上门,从房间外上锁后才离去。
  「这么说起来,当我在和她说话的时候,门一直没有上锁啊……不过,也没有让我能够强行突破的机会。就算她看起来再怎么懦弱,她还是擅于战斗的人。」
  虽然流鸥不断对自己俯首谢罪,但是她总是挡在门前。
  如果自己硬是要逃脱出去的话,她一定会马上抓住自己吧。
  「看来我之前误会了。这些家伙的诡计看来已经进入最终阶段。而且,他们应该还有别的企图……?情况相当不妙。」
  关于灵能力者和仙术的世界,砌虽然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但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她只和流鸥交谈了几句,她就已经从流鸥的诂里行间,找出了一些与鼠徕的计划有关的端倪。
  流鸥用了「马上」这个词。
  如果对方想要拉长时间,让狗朗心力交瘁的话,她自然会说出「再过一阵子」这种话。
  虽然这只是枝微末节的小事,但就是因为枝微末节,才能推敲出对方真正的想法。
  「我必须想办法逃出这里……至少,我不能长期受那个叫做鼠徕的人所支配。」
  九十九砌掏着口袋,开始寻找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
  她随身携带的包包和衣服里装着各式各样的道具。
  只要组合那些道具,说不定就能解除电子锁,还可以让炸弹的启动装置失去效用。
  不过,当她不省人事的时候,对方已经对她进行过彻底的身体检查,就连口袋里的十圆硬币都被没收了。
  「可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快想想,一定有什么手段!」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不过,虽然这个房间里没有布下灵术方面的封印,但她毕竟只是个平凡人,没有办法在水泥墙壁上钻洞。天花板没有通气口,她不可能扳弯窗户的铁窗,也不可能在地板上挖洞……
  「啊啊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碎碎念,真是吵死了啦!!不要用这种若有似无的声音讲话啦!吵死啦!!」
  ……………………欸?
  「我现在正在思考!!如果不能碎碎念些有用的话,那就闭嘴!我不能专心啦!」
  她……该不会……听得见?
  我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我、葛、柚夏三个人站在一处刚好可以俯视那座废弃的购物中心的地方。砌就被监禁在那栋建筑里面。
  那是一座郊区商业设施,业者大概是期待游客可以开车过来采购,所以把这栋购物中心建筑在一片野地的正中央,看起来简直就像恶魔的住处。
  「柚夏小姐……你知道砌在哪里吗?」
  『嗯,妾身大概知道。』
  「那么,你和葛先过去找她。我从正面闯进去。」
  我提议兵分二路进行声东击西作战。
  「可是,你一个人……至少让在下跟你一起去。」
  虽然葛这么说,但我摇头拒绝了她。
  「不要紧,我这样也比较好战斗。」
  「欸……?」
  「不、没事……还有,这个给你。」
  我将一个小型耳机式对讲机递给葛。
  那是处理其他委托案件时,砌借给我的小型对讲机。
  「如果你救出了砌,告诉我一声……然后,不要跟我会合,你们先逃。状况不对的话,要拜托神堂家也可以。虽然我被逐出家门,不过如果是你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保护你们。」
  而且,如果是仙华娘娘,她应该会愿意帮忙隐匿砌的行踪。
  这个作战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救出砌。
  极端一点的说法,就是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就像砌和追傩家的纷争无关一样,我才不管鼠徕和流鸥有什么企图。
  「你打算怎么做……?」
  葛一脸担心地抬头望着我。
  「不要紧……到了一个段落我就会撤退了。」
  我笑着说了谎。

  过了十分钟之后——
  抵达定点位置后,葛向我捎来了联络。
  既然我们要同时闯入这里,该由我来引起敌方的注意。
  我没有躲躲藏藏,直接面对着建筑物,走入购物中心的入口。
  大门深锁,这里立着禁止进入的看板,还用锁链拴住了建筑物的腹地,不过我完全不理会这些告示。然后——
  「其为木行之力、连接天与地之间的光条、释放之物、喷发之物、电光之物、顺从我意、显现你们的威力。」
  我咏唱咒语,提高法术招式的能量。然后,我说出关键的文字「键言」,释放出高涨的力量结构。
  「轰雷裂破!!」
  在我能使出的灵术之中,这是最豪华、声音最大的灵术——简单来说,就是从手掌发射雷电之术。
  笔直射出的蓝色闪电,彷佛就连空气都将被烧得焦黑,大门连带周围的墙壁都遭到击碎,开了一个大洞。我走入洞中,竭尽所能放声怒吼。
  「鼠徕!!流鸥!!你们在吧!我过来这里了!!……给我滚出来!!」
  我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内,但是没有获得任何回覆。
  「再射个两、三发好了……!」
  「这还真是……华丽的敲门方式呢。追傩狗朗?」
  正当我打算再次咏唱咒语时,从二楼夹层之中,鼠徕——以一副可笑的独裁者之姿出现了。
  「你竟然能找到这里,真是厉害。我还以为神堂家分工分得太细,在前线战斗的退魔士欠缺情报分析能力呢……」
  「不好意思喔,对方不让我用神堂这个名字呢。」
  「听说是这样呢……然后——你有何贵干?」
  听到鼠徕厚颜无耻地这么说,刹那间,我气急攻心,差点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砍过去。
  「这还用说吗……把砌还给我。如果你现在把她还给我,我就不会伤害你……我已经不想和你们有任何牵扯了!」
  「呵呵……这样啊……」
  他在想什么?我都闯进来和他面对面了,他不仅不慌不忙,还露出一副挑衅的态度……难道他还藏着什么最后的手段吗?
  「你要给我什么好处呢?你要绑匪把人质还给你,怎么可以不准备报酬呢?追傩狗朗?」
  他露出邪恶的笑容。
  我虽然火冒三丈,仍然努力保持冷静,试着想要解读这个男人的企图。
  「这样啊……」
  悄悄地……我拔出银岭的刀刃,注入灵气后挥出斩击。
  咚铿铿铿铿铿!!
  伴随着斩击力量,冲击波窜过地面,在鼠徕身旁贯穿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我无意跟你在这里耗时间。我再说一次,现在马上把砌还给我!如果你要报酬,我可以给你……就是你们的性命!!」
  当我们进行这场无谓的对话时,他应该企图把砌带往别的地方吧,我拚命阻止了他这种愚蠢的企图。
  我不是在威胁他。如果他再做出这种蠢事,为了了结这一切,就算要我杀了他也在所不惜。
  「你又做出这种傲慢的举动……既然你拒绝沟通,想要诉诸暴力,我方也只能用暴力对付你了……流鸥!!」
  「————!?」
  我的正上方传来杀气!!
  一位穿着黑袍的少女——追摊流鸥朝我袭击而来。
  锵啷啷啷啷啷啷!!
  她的袖口射出了四条锁链。
  我迅速地闪避——但是来不及!
  「烦死了!!」
  我没有躲开,将银岭的刀刃朝上方一闪,横扫袭击而来的锁链。
  「什么!?」
  就算她身穿黑袍,但我确实看到流鸥面露惊慌的神色。
  不论我或逃或躲或闪避,妯认定我一定会往别处移动,已经准备好要进行下一步骤的攻击了吧,我还是猜得到这一点。
  「喝!!」
  流鸥现在还在空中,我用灵力增加肌耐力后,踹了一下地板,跳得比她还要高。
  然后,我刻不容缓地斜砍向她的肩口。
  嘎锵!!
  房间里响彻了金属的撞击声,我的刀上传来了金属的触感。
  流鸥迅速用手臂挡下了我的斩击。
  我的力气应该会让她的手臂被劈成两截才对,不过看到流鸥身穿的袍袖撕裂开来,露出了卷着锁链的手臂时,我才了然于心。
  这种法器既是武器,同时又是防具啊。原来如此,她利用得真彻底,但是——
  「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下我吗!!」
  咚!!
  我在空中扭着腰,直接运用全身的弹力朝她直踢过去。
  就算她能挡下斩击,应该无法承受冲击的力量,更何况我们在空中,她应该无法闪躲,直接因反作用力而撞到地面。
  「唔啊!?」
  流鸥以背部朝下的姿态往下掉。
  「怨、怨!!」
  流鸥一边落下,一边吟唱咒语,召集怨灵们。
  这次,怨灵并不像之前那样是用来阻挠我,它们凝集在一个地方,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张开血盆大口,从后方袭击而来。
  「炼狱爆华!!」
  我省略咏唱咒语和结印手势等步骤,一转身便使出火系灵术。
  火焰具有净化的能力,能够将所有污秽化为灰烬。成团的怨灵被这一击粉碎四散。
  「…………你还想继续打吗?」
  丑话说在前头,我还没有拿出真本事。
  与流鸥数度交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我和她的战斗力差距,比大人和小孩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如果要我正面和她对决,我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她。
  「我再说一次……现在马上把砌还给我……这样的话——」
  这些家伙似乎以为砌是我的弱点。
  他们认鸿只要把砌当作人质,就能轻易杀了我。
  这有一半是对的。不过,一半是致命的错误。
  「我就留你们一条命。」
  我还是没有办法在砌的面前杀人。
  半年前,我被神堂家逐出家门。
  我就不详述事情的经过了,不过,那是因为我在聚集了神堂家干部的场合,与其中一位高级干部起了争执,砍伤了他。
  神堂家只是把我逐出家门而已,这已经够宽容了。
  他们本来应该直接使出全力,当场扑杀我的。
  我本来也有这样的觉悟,并且打算「至少要拖一半的人陪我一起死」。
  不是我自,愿我的战斗力,我确实可以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过。我已经不想再这么做了。
  身为「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的一员,每天过着被砌和葛欺负的日子,我觉得倒也不坏。不过——
  如果有人企图破坏这样的生活,我不会有任何犹豫,一定会展现出我被神堂家的退魔士视为「追傩家的狗」而无比忌惮的力量。
  「这……真是让我吃惊……原来如此,你的实力不错嘛。」
  鼠徕仍然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如果我不杀人,他就不会真的把我当作对手吗……?
  「不过,我方还有其他招数喔?」
  鼠徕露出邪恶的微笑,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后。
  「叽吓啊啊啊啊啊啊!!」
  当时在地下下水道袭击而来的奇美拉,撞碎玻璃天花板,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用银岭的刀刃抵挡住奇美拉快速戳向我的锐爪和尖喙。不过,我无法挡下它巨大身体造成的冲击,整个人向后飞。
  奇美拉飞跃而起,停留在空中,张开大大的下颚,正打算发射之前在地下水水道也释放过的「音之炮击」。不过——
  「轰雷裂破!!」
  我射出的雷击抢先射中了奇美拉毫无防备的腹部。
  「嘎啦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发出悲痛的叫声,坠落地面。
  「不要小看我!我为了当上祈杖士,与无数的妖魔鬼怪交过手!!」
  如果是奇袭就算了,明明已经知道对手会使出什么样的攻击,我不可能蠢到会被打中的地步。
  「哥哥!!」
  欸——!?
  倒在地上的流鸥,一边哭喊一边跑向奇美拉的身边。
  流鸥彷佛把奇美拉当成爱人——不对,彷佛把它当成一位重要的人似的,抱住流着血呻吟的奇美拉,担心着它的伤势。
  像是对着一位重要的人……重要的人……!?
  「我……有一个哥哥。他对我很重要……可是,他……应该算是生病了吧?于是,我需要做很多工作……」
  我回想了当时用海鸥当假名的她,对我说过的话。
  「该不会……就是它……?流鸥,这个怪物是你的……」
  「追傩狗朗。你这话还真是过分……竟然称她重要的哥哥为『怪物』。」
  鼠徕弯着腰,发出了令人大为光火的呵呵笑声。
  「你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该不会……把人变成这个样子!?」
  「请你不要误会。这全是他们自愿的。」

  距今十年前,一位追傩家的术士去世了。
  在这一族之中,他擅长「操控怨灵」的能力,虽然他的名号还算响亮,可惜他的个性太「正经」了。
  杀人维持生计的生活,让他感到很烦恼,于是他带着整个家族离开了追傩一族。
  不过,追傩一族不容许这样的叛徒,派了追兵拘捕他,他为了隐姓埋名,无法从事正当的职业,只能做些低薪低阶的工作。为了养家饊口,操劳而亡。
  他的妻子已经过世,留下一对年幼的兄妹。
  哥哥的名字是飞鹰,妹妹名为流鸥。
  鼠徕收养了他们。
  他会这么做,当然不是出于同情心,也不是因为同族的情分。
  这两个孩子果然和父亲相同,继承了追傩家的血统,拥有强大「操控怨灵」的适性。
  鼠徕锻链他们,培育他们成为术士,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棋子。不过,太过残酷的修行,让哥哥离开了人世。
  剩下的妹妹虽然有成为术士的资质,但是她和父亲一样,欠缺战斗的本能。
  于是,鼠徕拿了一份契约,交给不好战斗的她。
  「我跟她说……如果你把身体献给我,成为我的道具,为我达成目标,我就让你的哥哥复活……对吧?」
  鼠徕从衣服内袋中取出土色的金属筒,从中抽出了卷成一束的破旧契约书。
  那是魂魄契约书……和我与砌交换的契约一样。无关被契约者的意志,强迫被契约者对契约主言听计从。
  「你说……复活?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以前我曾经死过一次,之后又苏醒了过来,不过,那是因为我死去的时候,肉体维持在「生」的状态,被那个世界的人给推了回来,可以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与其说是苏醒,不如说是起死回生还比较贴切。
  让完全身亡的亡者复活的方法,和不老不死之术一样,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你在说仕么啊?她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她称那个奇美拉为『哥哥』喔?」
  「怎么可能……那是……你这家伙……『混种』的吗……!?把妖怪和妖魔的身体……?」
  自古以来,开发合成魔兽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因为能够发号司令并统合复数野兽意识的大脑,相当难以取得。
  不可能使用普通的人脑。力量微弱的普通人类,会遭受野兽的意识所吞噬。
  不过,可以使用术士的脑子,就算是技术尚未纯熟的术士,也可以拿来使用。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站在我面前的鼠徕,看起来完全不像人类。
  不,他这样就是个标准的追傩家术士吧。追傩家的术士甚至连死者都能拿来当作武器,令人为之忌惮嫌恶。
  原来如此,对这些家伙来说,他们不允许像我这样的家伙冠上追傩的姓氏。可是,我才不想被别人觉得自己和这种……这种旁门左道的家伙是一伙的!!
  「流鸥很开心喔?她看到飞鹰重生的样子之后,说着『这是哥哥……』,颤抖着肩膀流下开心的泪水呢。我看了也不禁露出笑容呢。」
  流鸥看到变了样子的哥哥,应该感到十分错愕吧。即使如此,她也只能接受事实,称呼那个怪物为哥哥,把它当作依靠。
  鼠徕表情扭曲,露出邪恶的微笑。这无庸置疑是世界上最丑恶的表情。
  「你这家伙……给我闭嘴!!」
  我架起刀,扑向鼠徕。
  不过,鼠徕并没有逃跑,他动也不动,既不闪躲也没打算回击。
  谁管他!不管他暗藏什么手段,我都会连同他的身体一并刺穿!
  「命令!!追傩流鸥!!将你的身体当作盾牌,守护我!!」
  赶在我的刀砍下之前,鼠徕下达命令。
  「什么——!?」
  「唔——!!」
  抢在银岭的刀刃贯穿鼠徕的身体之前,流鸥插入了我们之间。
  她张开双臂,挺直身体。
  「呜哇啊啊啊!?」
  刹咻!
  咒印钢铁所锻链而成的锁链法具被当成防具,缠绕着流鸥的身体。
  不过,那虽然可以抵挡斩击,却无法防御突刺攻击。
  刀刃贯穿了流鸥的胸口,但是没有伤害到鼠徕。
  「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不过流鸥会如此听命于我,正是因为她很感谢我。」
  越过流鸥的身体,传来了鼠徕邪恶至极的笑声。
  噗咻咻咻!
  流鸥反溅出来的鲜血慢了一拍才喷洒而出,染红了我的身体。
  「…………!」
  然后,流鸥无力地颓倒而下。
  虽然那不构成致命伤,不过,被鼠徕当成道具和棋子使唤的少女,现在浑身是血地倒落在地。
  「你这家伙……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我的理智完全断线了。
  我绝对无法饶恕这个男人,我要让他寸骨不留,焚烧殆尽。
  不过,就算我集中精神,比出结印手势,咏唱咒语,仍然无法汇集灵力。
  「怎么搞的……!?」
  灵术没有成功发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听说神堂家掌门的『阳』气旺盛,甚至还停止老化了呢。真是了不起……不过,我们家的流鸥也持有相似的力量。不过,我们这边是『阴』气。」
  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鼠徕在我的面前处之泰然地这么说。
  然后,他边说边从内袋中掏出了手枪。
  「持有这种阴气的人,擅长吸引并驯服怨灵和死灵,所以适合操控怨灵。不过,还有另一个使用这种能力的方式。」
  碰!
  室内响起了乾裂的破裂声,鼠徕用手枪射中我的身体。
  「啊——!?」
  子弹穿过我的身体,就这么直接弹了出去。
  我的身体感到一阵激烈的痛楚,与其说是痛楚,不如说是「热意」比较贴切。
  我的心里同时感到强烈的疑惑。
  平时,术士的周围会布下防御轻度攻击的结界,更何况现在是在战斗中。
  结界的数量和层级会增加,让子弹没有办法伤害到我。
  而且,我用灵力加强了五咸的敏锐度,不可能感觉不到射向自己的子弹。
  「在使用特殊法术的情况下,如果对手伤害到自己的身体,被泼到反溅的血液,就会发动咒术,封住对方所有灵力。」
  神堂家的术士和追傩家的术士之间的最大差别,就在于神堂家是为了退魔,而钻研对付妖怪、妖魔之术。但是追傩家的目的则是对付人——尤其是编写了许多对付卫士用的灵术。
  我明明知道这件事。
  不过,为了执行这样的咒术,事先必须进行许多准备。
  不只是地点,甚至需要在设定正确的时间之后,才能诱使对方。
  「这个灵术叫做封魔术『镇魂血流』。」
  砰砰砰!!
  他继续开了好几枪,射中卧倒在地的我。
  「怎么样啊?追傩狗朗……沦落为一个普通人的心情……你刚刚还得寸进尺地使用大量灵力,现在全被夺走了,心情如何啊?」
  「你这家伙……该不会……全都……?」
  「是的……连同砌小姐向你呼救的事情,我全都发现了。所以我才会做足准备恭候大驾。」
  全都被他看穿了……!?
  他把砌抓走,带给我心理上的打击。
  那只是鼠徕的其中一个计划。
  走投无路的我焦急不已,不顾一切想要救出砌。
  此时,如果人质本人向我求援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就算他设置了能够杀死我的陷阱,我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地自愿踏入陷阱中吧。
  他不能用胁迫的方式把我钓出来。
  如果这么做,会使对手充满戒备,满腹狐疑地怀疑他是否会要什么花招。这样就无法充分发挥奇袭的效果。
  理想中的奇袭,就是在对手觉得自己奇袭成功的时候,出其不意地从旁给予对手一击。
  因此,当柚夏向我们求援时,他才会刻意视而不见。
  「你还没发现吗?现在这个状况……跟之前一模一样喔。」
  之前在骷髅海滩,当鼠徕一行人拖住我的时候,他们派变态土地神从别的路径入侵,企图袭击砌。
  不过,砌事先察觉了他们的企图,找人担任自己的替身,破坏了鼠徕的计划。
  「该不会……该不会……」
  我的嘴唇开始颤抖。
  我不敢将浮现在脑海中最糟糕的假设说出口。
  『狗朗、狗朗!听得到吗,狗朗——!?』
  从戴在耳朵上的对讲机中,传出了葛的声音。她现在应该正要去搭救砌。
  「你可以回答她喔?我并不介意。神堂家的大小姐现在应该相当慌张吧。」
  就连我打算用对讲机联络葛的事情,以及葛正耍去救砌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狗朗!不好了!砌小姐不在这里!!』
  『吾等也找不到炸弹!九十九明明就是被囚禁在这个房间里呀!!』
  葛和柚夏都发出了哀号似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购物中心呈现ㄇ字形,两侧包围着停车场……或者应该说是左右对称的凹字形比较恰当。现在我们人在正面玄关附近,也就是凹的底部。然后,我把砌小姐监禁在位于右上方的某间房间里。」
  「你……调换了她的位置吗……?」
  他们把砌连同炸弹移到位于另一侧,构造相同的房间里。不知情的我们却直接闯入一开始的房间……
  「葛……柚夏小姐……不是那里……反过来了……在另一侧……快点……」
  我浑身颤抖,打算答覆对讲机的时候,鼠徕抢先一步踹了我的脸。
  「啊唔!?」
  「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做吗……?不论如何都是无济于事,就算现在冲过去也一样来不及罗……从这栋建筑物的宽敞度看来,至少要花三分钟左右吧。那扇门是采用电子锁的形式,如果硬是打开的话,它会咚的一声爆炸……这么一来,就必须要破坏墙壁或切断铁窗。就算动作再快也会花上五分钟……」
  鼠徕边这么说,边从口袋中取出电视遥控器大小的无线电收发器。
  「不过,一旦我按下这个按钮,只要一秒钟就能引爆炸弹。」
  那是炸弹的引爆装置……!!
  「住手!不要这样!!只求你不要引爆炸弹……杀了我!杀了我吧!!所以不要引爆炸弹!!」
  「喔,你愿意牺牲自己啊~……真是美丽又高尚的要求……我很感动。」
  「拜托,我求求你!我只求你这件事……不能……引爆炸弹!!」
  「谁理你啊,笨蛋。」
  咖叽。
  鼠徕按下了按钮,然后——
  咚铿嗡嗡嗡!!
  不远之处传来了爆炸声响。
  「……………………!!」
  结束了。
  我理解到一切都结束了。
  「你的表情真棒。我好想一直注视着你这副表情……我忍耐了十二年,总算值得了。」
  鼠徕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他的计划全都实现了。
  我大概一直被操控在他的股掌之中吧。
  「为什么……是我……你去找老爸下手不就好了吗……然后,把我当作人质……杀了我……这样不就好了……砌她,砌她……」
  「我也是有很多苦衷啊。」
  我倒卧在地。鼠徕边这么说,边把脚放在我的头上,像要把我的头压在地板上似地踩着。
  「那么,来到最后的重头戏罗。喂,怪物!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嘎啊啊啊啊啊啊!!」
  鼠徕这么发号施令的同时,刚刚还倒在地上的奇美拉张开双翅,一跃而起。
  我以为刚刚那一击已经打倒它了,没想到它是假死——只是装死啊。
  这也在鼠徕的计划之中吧。
  「怪物……把这个男人吃乾抹净……不过,不要马上杀了他喔?一点一点地,先从手脚开始吃起,尽量让他痛苦到最后一刻,好好取悦我吧。」
  我已经没办法动弹了,甚至站不起身。
  即使我想要站起来,我的身体被子弹击中,灵力也被封住……不,最重要的是,我体内的某种思绪和心灵,已经被狠狠击溃了。
  我甚至觉得就这么悲惨地死去算了,或许能把这当成对砌的赎罪。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天葬啊。不过在真正举办这种仪式的地方,只有高贵的人才能使用这种葬仪方式喔。」
  「有什么关系嘛,这就叫最低限度的怜悯啊。不过,就算在会举行这种仪式的西藏,也没有人会活生生地遭受这样的处置吧。啊哈哈哈哈哈!」
  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砌依然用着一派轻松的语气这么说,鼠徕则夹杂着大笑这么回答。
  ————————欸?
  「欸?」
  我不禁抬起头。
  「欸?」
  鼠徕回过神来,转过头。
  「唔欸?」
  看到突然现身的少女,就连奇美拉也疑惑地歪着头。
  「怎么啦怎么啦?为什么露出一脸蠢样?舌头被猫吃掉了吗?唔哈哈哈哈。」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少女,脸上挂着邪恶至极,彷佛吃了人似的笑容,她就是应该待在刚刚已经爆炸的房间里的砌。
  「砌、砌……你……真的是本人……你还活着……吗?」
  「当然啊,傻子。你看看这双美腿!啊,不过有很多幽灵也是有脚的呢。哈哈哈!」
  听到我用颤抖的声音这么询问,砌一边展露着她自豪的美腿,一边开朗地回答。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是用什么方法…………!?」
  鼠徕的表情因惊愕而扭曲。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哼!既然眼前有一道门,我只要打开就好了。很简单哪。我走出房间,躲躲藏藏地走到这里。」
  「可是,电子锁……?
  「有人告诉我开锁的号码喔?还有,那个人还告诉我购物中心里有哪些地方布下了探知灵术。」
  砌的表情看起来再开心也不过了。
  砌的个性恶劣,当对手一脸得意地耀武扬威后,她最喜欢抓住对方的脚踝,让对方摔个狗吃屎,现在正是她发挥本领的时候。
  「你本来打算引诱狗朗过来之后再杀了我吧,不过被我逃走啦,你这次又失败罗?真是太可笑了!竟然连续两次上同样的当,你这家伙还真是没有策略家的才能耶?」
  鼠徕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砌却更是把鼠徕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从鼠徕惊慌的样子来看,鼠徕的部下大概只有流鸥和那只奇美拉吧。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这家伙的计一吗吁
  「哼……你不会怀疑……是流鸥告诉我的吗?你这么做不是因为信赖她,而是因为你用魂魄契约书让她发过誓了。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她确实会保守秘密。」
  砌迈开悠哉的步伐,走向倒卧在我身旁的流鸥,停下脚步。
  「流鸥,你还活着吗?」
  「…………?」
  听到砌这么询问,流鸥微微抬起头。
  她因为大量失血而无法动弹,不过还不至于丧命,仍然还有意识。
  「你躺着没关系,给我听好了。」
  虽然砌说的话很粗鲁,但是口吻带着些许暖意。
  「鼠徕,你这家伙为了让流鸥服从你,与她交换了魂魄契约书吧?代价就是『让死去的哥哥复活』……然后,复活的哥哥……就是那个吗?」
  砌一脸无趣地指向停在空中的奇美拉。
  「是、是啊……那只怪物使用了追傩飞鹰的尸体。虽然样貌变了,但还是让他复活……」
  「你这种说法,我不能接受耶。」
  砌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很擅长下厨,咖哩是我的拿手好菜……我用肉类、马铃薯、洋葱、红萝卜,加入各种香料炖煮出来的菜肴,不论我使用的是猪肉、牛肉或鸡肉,那都已经和它们还活着的时候不一样了。」
  要以什么为基准,来区分人是否活着呢?只要脑部还在活动就能算是活着吗?如果呈现脑死状态,内脏的机能却还在继续运作的话,就算是死亡吗?砌所讲述的,就是如此富有哲学性的议题。
  「什么……你究竟想说什么!!」
  鼠徕的语气变得粗暴,刚刚那番游刃有余的样子已经消失无踪。
  「我一点也不觉得那样叫做『复活』……我并非灵能力者,对于灵术或退魔士这方面的常识也一无所知。不过,我对于契约履行这件事可是很刁钻的喔?所以,我感到很好奇。」
  砌伸出手,指向鼠徕的上衣口袋,口袋里装着放有魂魄契约书的土色金属筒。
  「所谓的契约,并不是让其中一方强迫另一方做事,而是双方当事人皆要制定对等的条件才可成立,代表双方意见一致的协议。所以才会称为『交换』契约。你这家伙,这么不把流鸥的命当一回事,你有付出对等的代价吗?」
  「所以,我才……让流鸥的哥哥苏……」
  「真的吗?」
  砌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神却相当有魄力,她紧逼着鼠徕不放。不过,她究竟想说什么呢……
  「我只想问你这家伙一件事。你用一句话简洁地回答我。如果你沉默,我就当作你是同意这件事……『那个怪物真的是追滩飞鹰吗』?」
  「没错!!我确实让他苏醒过——」

  砌那一句话,简直就像对恶魔吟唱神圣的咒语似的。
  下一瞬间,鼠徕口袋中的金属筒开始燃起了青白色的火焰。
  「唔、唔哇啊啊啊!?」
  鼠徕一边发出凄惨的哀号,一边抛下金属筒。
  这个火焰并不是普通的化学反应。而是具有灵力,不对,魔术性的力量。
  青色火焰溶解了金属筒,将里面的契约书燃烧殆尽——不对,我说反了。
  是契约书自己燃烧了起来,就连金属筒也融化了!
  「果然如此,我告诉过你了吧……契约书就是交换双方的意志……更何况是魂魄契约书。这个力量甚至连系着双方的魂魄。假如用虚伪的报酬企图换取对等的代价,那就视同违约,一切都回到原点……流鸥,你懂了吗?」
  「这……究竟是……」
  流鸥的脸蛋整个泛白。
  并不只是因为她失血过多。
  是因为发生在她眼前的事实,让她的生理和心理都剧烈动荡不已。
  「你这家伙被那个男人用假货给骗了,还任由他恣意使唤你!」
  魂魄契约书会燃烧殆尽,是因为奇美拉的制作者——鼠徕承认了那不是她的哥哥。
  「不对……我……」
  「闭嘴!真要说起来,你这家伙真的有办法让亡者苏醒过来吗!?如果办得到,为什么你还要耍这种骗人的花招!这就证明了一切!」
  鼠徕本来还想逃避责任,但是面对伶牙俐齿的砌,饱只能被击溃得体无完肤。
  「追傩流鸥!现在马上解开狗朗身上的咒术!这是你从那个男人手上夺回性命的唯一手段!!」
  因为鼠徕的背叛,以及自己的哥哥确实已经不在人世的残酷事实,让流鸥全身颤抖。
  她似乎已经无法分辨是非。
  「我问你!愿意让你舍弃性命去守护的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开心吗!?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不过,你要做出会让你哥哥展露微笑的选择啊!!」
  看到流鸥一脸迷惘,砌对着她这么怒吼。
  「唔、唔……唔哇啊啊啊啊!!」
  流鸥这么呐喊,然后她举起手,比划出解除咒术的结印手势。
  砰!!
  我感到一股弹开的感觉贯穿全身。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数条缠绕住身体的锁链被弹飞似地,被束缚住的东西全都解放开来——然后,我感觉到身体恢复了力气,灵力也回来了。
  「唔……怪物!杀了追傩狗朗……不,不杀他也无妨!尽量拖延时间!!」
  鼠徕发现自己的计划失败,企图逃之夭夭。听到他的命令后,奇美拉朝我扑来。
  「狗朗!!使出你所能发动的最大最强的一击,把那只怪物,那只用追傩飞鹰的尸骸胡乱制作而成的东西,给我寸骨不留地歼灭它!!」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火啊,象征一切起源的赤色奔流,追溯五行之理,枯竭水源、燃烧林木、溶解金属、吞噬地面!!」
  我的身上有好几个弹孔,淌血的感觉与痛楚在我体内流窜。
  不过这都无所谓!
  我迅速用手结印,咏唱着咒语,说出发动法术的「键言」。
  「炎帝神火!!」
  构成万物的五大元素,掌管其中之一「火」的炎帝彷佛出现在这个世界,释放出火焰所构成的巨大愤怒之相,大概有奇美拉的好几倍大。
  这是神堂家的火焰系灵术的最强招式,不论使用任何灵系防御,这一招都会吞没一切,将万物燃烧殆尽。
  「啊——————……」
  烧尽了一切的神火之炎,连同奇美拉临死前的呐喊一并吞没,摧毁了它。
  「哥哥……」
  流鸥充满悲痛的呢喃传入我的耳中。
  对她来说,奇美拉虽然不是她的哥哥,但却是用她哥哥的骸骨所做成的。
  也难怪她会发出如此悲伤的声音。
  「狗朗,鼠徕要逃走了!!」
  那是砌的声音。眼见鼠徕转过身,准备一溜烟地逃离现场,我们立刻追上前去。
  我绝对不能放过那个男人。
  如果让他跑走了,又会有人遇到流鸥和她哥哥那般不幸的遭遇。
  最重要的是,他之后说不定还会加害于砌。
  我得了结这一切,就算要我杀了他也在所不惜!!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砰!!
  枪声响起,不过我在子弹射向我之前便挥舞银岭的刀刃,打下了子弹。
  如果好好地面对面展开对决,对于使用灵术的人来说,这种玩具枪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鼠徕本人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他还真不死心啊!
  「可恶可恶!」
  「你打算跑去哪里啊!」
  鼠徕爬上二楼,打算跑向出口。这时有两道人影挡在他的面前——是葛和柚夏。
  「如果你有身为术士的自尊,那就堂堂正正地跟狗朗战斗吧!」
  讽刺的是,鼠徕猜得完全正确。葛被诱导到不同的房间后,过了三分钟,惊觉不对的她就赶到这里来了。
  「你说术士的自尊……闭嘴……闭嘴闭嘴!!这全都是那个男人……追傩狮郎的错!!」
  葛说的话就像是漏风点火一般,鼠徕陷入错乱,大吼大叫。
  不过,这全都无所谓了。
  「你给我闭嘴!」
  我一把抓住鼠徕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后,再用握紧到指甲都要陷入肉里的拳头,尽情重击他的腹部。
  「喔唔!?」
  根据拳头传来的触感——我知道他断了几根肋骨,内脏、胃都破裂了。
  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我用拳背殴打他的脸,接着用膝盖踢他的胸部,肘击他的背部后,我强迫他站起来,执起拳头,企图打碎他的下巴。
  我没有使用灵力。面对这种男人,根本没有使用灵力的价值。
  身为术士的荣耀?自尊?谁管那么多啊!!
  面对这种离经叛道的家伙!我不允许自己在乎那些东西!
  我根本不需要使用灵术!用拳头就能杀——
  「命令!追傩狗朗,不要杀他!!」
  「————!?
  这是由砌的魂魄契约书所下达的「命令」,无关乎我的意志。我的拳头就这么停住了。
  「这种男人,不值得你杀他。」
  砌用冷静的口吻安抚我。
  「可是……这家伙……」
  他欺骗流鸥、害死流鸥的哥哥,然后,还打算对砌痛下杀手。
  如果让他活着离开,说不定他又会企图杀了砌。
  在事情发生之前,我现在要——
  「你可不要小看我喔?就算这个家伙对我下手几百次,我一定都会轻松击退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
  「这种家伙的命并不重要。不过,虽然你有办法杀人,但是杀了人之后,你一定无法平心静气。现在你只是一时冲动,就算杀的是如此邪魔歪道的人,之后你一定会背负着罪恶感,而且被悲伤与痛苦所折磨。」
  「…………」
  「我不想要看到这样的你。所以,住手吧。就算是为了我好,不要杀了他。」
  回过神来,我的手本来紧抓着鼠徕的衣领,却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
  鼠徕已经昏厥过去,他无力地倒落在地。
  「狗朗,谢谢你。你……一直在担心我。」
  我觉得好不可思议。
  魂魄契约书能够不顾我的意识,要求我执行命令。
  不过,砌的一番话却可以改变我的意识,松开我紧握的拳头。

  这场骚动结束了——我本来这么认为,但是仍然存在着尚未解决的问题。
  「我们赶紧在警察抵达前离开吧。这可没办法粉饰成一场意外。」
  爆炸、枪响、奇美拉的咆啸声、发动灵术,虽然说附近没有住家,但是这样也太超过了。看看时间,医察也差不多该赶来了。
  『话说回来,主人呀,汝不是被铁炮击中了咪?还好吗?』
  「嗯,老实说很痛。我的身上还卡了几发子弹。」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不死之身吧!?马上去医院……不对,既然是枪伤,医院应该会通报警察吧。」
  「不要紧。只要在下报上神堂家的名字就可以了……神堂家和司法机关私下有沟通过,所以不会有问题。」
  当我们在准备撤退的时候,流鸥一直呆呆地坐在地上。
  虽然她大量失血,但是伤口都避开了致命之处。
  银岭偶尔会有这样的状况。
  它彷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是当我不想伤害对手时,我觉得它的刀锋也会变钝。
  虽然我们有先进行急救处理,帮她止血,但还是得赶快带她去医院。
  「流鸥……你也一起……」
  「我……待在这里就好了……」
  我向她伸出手,她却落寞地这么回答。
  「待在这里……为什么……」
  「我带给你们……很大的困扰……真的很不好意思……」
  她深深向我们行了一礼。
  然后,她将手中的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你要做什么!?」
  那是刚刚鼠徕的那把手枪!?她什么时候捡起来的?
  不,这一点也不重要。虽然他发射了几次,但是里面应该还留有一、两颗子弹。然后,只需要一发子弹,就能致人于死地。
  「我已经累了……哥哥也无法复活了……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已经够了……」
  流鸥的脸上挂着寂寞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世界上最悲伤的笑容似的。
  「住手!」
  我忍耐住身体的疼痛冲了上去,抓住她握住手枪的手。
  「请你放开我……!!已经够了……我就算活着也没有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对她来说,哥哥的存在是她唯一的希望吧。
  身为追傩的术士,她每天必须从事邪魔盃道的工作和修行,还要当鼠徕的奴隶,过着痛苦的生活。
  只要想到那是为了哥哥,她就能勉强让自己不要崩溃。
  不过,那全部都是假象。这份绝望确实足以让她选择死亡。
  「放开……放开我!!」
  砰!
  「喔!?」
  流鸥想要挥开我的手,或许是力道太过强劲,她顺势扣下了扳机,子弹穿过了我的腹部。
  「啊、啊啊……对、对不……起……」
  流鸥颤抖着和我道歉。她不擅言词,但是心声全都写在表情上。
  我又伤害人了。我果然没有活着的价值——她的表情这么诉说着。
  不用道歉啦!!我也是……刺伤了你……我们扯平了……所以,别再这么做了,好吗……?」
  虽然我用灵力减缓了剧痛,不过被射中的地方似乎不太妙,流了不少血。
  即使如此,我还是竭尽所能挤出笑容,对她这么开口。
  「……对不起。」
  即使如此,她还是向我道歉了。她道歉的样子,就像是在否定自己的存在。
  然后,她再次用枪口抵住头。
  「快住手————!!」
  「你那么想死的话,那就去死吧。」
  就在我这么大喊的同时,砌处之泰然地这么说。
  「砌,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她讲话很恶毒不客气,不过这么说太过分了,让我不禁这么嚷嚷。
  「——如果我们和你非亲非故,我可能就会对你这么说,不过,如果你现在死了,我们会很困扰。这样就无法完成委托任务了。」
  委托……?她在说什么啊?
  「对了,狗朗?只要有灵能力,就能够看见灵体吗?」
  砌突然问了让我摸不着头绪的问题。
  「欸……?不,灵视能力和灵力的强度无关,如果当事人没有接受『灵体的存在』这个事宾,这个能力就不会产生作用……」
  ※以为见幽灵、实为枯芒草——有这么一种说法。(编注:日本俗谚,有「疑心生暗鬼」之意。)
  意思是当你感到很害怕的时候,就连枯掉的芒草看起来都像幽灵。
  不过,灵视却相反——如果你觉得没有灵体,就算灵体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无法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原来如此,就算对方出现在眼前,只要无意看见他……如果觉得不想看见他、不想面对他……那就看不到啊。」
  砌边这么说,边指着自己的身旁。
  「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他……就在这里。」
  砌所指的方向有些雾状的东西,微微地摇曳着。
  当她指出那里「有灵体」后,雾状物体逐渐成形,映入我和流鸥的视线之中。
  「这是………?」
  那里站着一具灵体。
  是一位仍带了点稚气的男生,大约是国中生左右的年纪。他一脸悲伤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影很稀薄,几乎可以穿透他看到后方的景象了。
  那是极为微弱的形体,就连要维持意志、残留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应该都十分艰辛。
  「哥……哥……?」
  流鸥颤抖着这么说。
  「砌……这个孩子是……?」
  「他是追傩飞鹰……也就是流鸥的哥哥。享年十三岁……我被监禁的时候遇到了他。他帮了我很多忙喔。像是电子锁的密码、购物中心的灵力探知机关、还有魂魄契约书的条文、鼠徕的计划等其他诸多事项……他什么都知道喔。毕竟,他一直待在流鸥你的身边。」
  「一直……!?
  听到砌陈述的事实,流鸥的表情僵住了。
  「这家伙一直守护着你。七年之间不曾间断……每当你落泪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他都在你的身旁安慰你。看到你为了他感到痛苦,他不断对你说:『够了,住手吧』。」
  七年……所以灵体的存在才会开始模糊啊。
  过了这么多年,应该很难让灵体和意志成形了。
  「不过,你却浪有注意到这件事,也没打算去注意这件事。这说不定跟你操纵怨灵的能力有关。不过主要的原因,在于你想要逃避对哥哥的罪恶感,所以才会深信那只怪物是你的哥哥。结果,哥哥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你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终于知道砌为什么能够看穿那只奇美拉是假货,也知道为什么她当时能够如此笃定的原因了。
  不论对方说了多少谎言,只要本尊存在,那就说不通了。
  「哥哥……对……不起……我……我……!」
  流鸥虽然浑身颤抖,仍然对着哥哥的灵体伸出手。
  她究竟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没有让哥哥复活?还是因为她对自己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哥哥」,成为鼠徕的仆役做尽坏事?还是——因为只有自己活下来了……?
  『……你……幸……』
  「什么?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哥哥……」
  飞鹰的声音很小又模糊,就连灵能力者都听不太清楚。
  他的力气本来就所剩无几了,帮助砌之后,应该用尽全力了吧。
  「我们是『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所以,我们承接死者的各种委托。今天的委托人是你的哥哥。委托内容是——『我希望能看到妹妹由衷的笑容』。」
  「哥哥……哥哥……对不起喔……对不起……」
  流鸥泪流满面,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没有听到你说的话……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你……对不起让你一直担心我……你一直……守护着我吧……谢谢你……」
  「…………」
  飞鹰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他的动作就像是在哄着爱哭的幼童,宛如在温柔地抚摸着对方的头。
  「我……会活下去……不会寻死了……所以……!」
  虽然流鸥哭到皱着一张脸,仍然努力堆起笑容。
  飞鹰看到之后,释怀似地点了点头,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灵力,无法停留在这个世界上了。他的身影迅速消逝,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
  『你要幸福喔——』
  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确实听得一清二楚。
  我回想起了之前的事件。
  我曾经死过一次,在那个世界遇到了母亲。
  我一直怀抱着杀死母亲的罪恶感,就像刚刚的流鸥一样,嘴边总是挂着「就算活着也没用」这句话。
  母亲对着这样的我说:「好好活下去。」
  遗留下重要的人而死去的亡者,只祈求着一件事。
  他们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幸福。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流鸥用至今为止最大的声音,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简直宛如刚出生的婴孩一样。

  狗朗一行人离开购物中心后,有一道像是毛毛虫般的身影在瓦砾间爬行。
  「可、可恶……那个家伙……那个小丫头……追傩狗朗……那个家伙!!」
  追傩鼠徕——这个追傩家的人虽然玩弄奸计,但是全遭对方阻止,还被打得半死不活。
  在术士之间的战斗中,其中一方没有使用灵术就打败对手,就代表「不需要对你这种人使出术士的力量」。这是对术士最大的羞辱。
  他不论使用任何手段,都无法恢复之前的威信了。
  即使如此,他仍然在垂死挣扎。
  再这样下去,闻风而来的警察会抓住他,这么一来,他就没有机会杀死狗朗和砌了。
  现在一味驱动着他的,是怨念的力量。
  「真是难看哪……」
  一台轿车的大灯突然照着鼠徕的身影。
  那不是警车。警笛声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出现的是一台敞篷车型的保时捷930。现在已经很少人会开这种昂贵的外国车了。至少这不是日本警车的车款。
  「追傩家五鬼众的其中一人,一介鼠徕竟然变得如此悲惨。」
  更何况,警车不会让一位穿着花俏艳丽、胸口大开的衣服和迷你裙的女生坐在引擎盖上。
  「你这家伙……」
  鼠徕认得这个女人。
  她是追傩狗朗身边的人。虽然她被称为教主,但只是装神弄鬼的灵能力音。不仅不需要警戒,而且她的社会地位相当高,为了避免把这件事情闹大,所以鼠徕特别不让这个人牵扯进这个计划。
  如果不小心让她牵扯进来,被警察当成案件受理,还遭到媒体报导的话,说不定会传入鼠徕最畏惧的那个男人的耳中。
  「你这家伙……为什么……」
  鼠徕并不是要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是问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个称号。
  「五鬼众」是他以前和同族的人组成的团体名称。鼠徕不懂为什么这个骗子会知道那个称号。
  「哎呀……你果然没有发现啊……真是过分呢。虽然已经十二年没见了,但还是太超过了吧?」
  听到「十二年没见」这句话,鼠徕的脑中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脸。
  不过,那个女人的外貌并不是这个样子,声音应该也不一样。
  但是,这个女人说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舔了别人的鞋底才换来这条命,竟然就被你白白浪费掉了。」
  「你这家伙,该不会……!?你是兔流雨!?」
  追傩兔流雨——她和鼠徕都是「五鬼众」的其中一人。十二年前,他们为了取狗朗的父亲·追傩狮郎的性命,绑架年幼的狗朗,制定各种策略,聚集人数,并在一个绝佳的机会和地点与对方一决胜负。
  不过,对方压倒性的力量与他们相差甚远,不仅计划全部付之一炬,他们反而遭到对方讨伐。
  五人中有三人遭到杀害,剩下的两个人——鼠徕和兔流雨拚命哀求对方不要杀了自己。
  兔流雨说她不在乎家族的荣耀,虽然这么做十分庸俗,她还是老实地诉说了自己的心声。然后,鼠徕一味地跪地磕头求饶,一边求对方饶了自己一命,一边尿湿了裤子。
  听到兔流雨这么实话实说,狮郎反而感受到一丝人情味;对于鼠徕,他则抱持着「这个人太没出息了,让我不想杀了他」的心情,放过了他们。
  不过,他订下了两个条件。
  第一,不准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第二个条件则是……
  「真愚蠢,不去找自己的仇敌,反而想对他的儿子下手……不过,也没办法嘛,因为你没有办法出现在那位大人的面前。」
  兔流雨边这么说,边从丰满的乳沟之中取出一只金属筒。
  「为什么……这个会在你那里……!?」
  鼠徕的表情因为惊讶而扭曲,兔流雨无视他,从金属筒中取出一张纸。
  那是魂魄契约书——上面写着这句话:
  「我发誓会放弃所有灵力」——
  这是狮郎要求他们答应的另一个条件。
  不只是口头约定,狮郎要他们交换了深及魂魄的契约,饶了鼠徕一命。
  所以他才无法向狮郎复仇。所以他才会找上狗朗。
  接着,狗朗因为觉得「没必要」,所以没有使用灵术,用拳头打败了鼠徕。即使他没有这么做,鼠徕也早已经连追傩的术士都称不上了。
  「如果你不要做出这些事,那位大人早就已经对你兴趣全无了。竟然为了这点微小的自尊心……你是白痴吗?」
  为了满足微小的自尊心,报复那些看扁自己的追骤一族,鼠徕耗费了十年以上的光阴,想出一些狡猾的策略,将流鸥兄妹的性命当作道具。
  兔流雨听到这次的事件时——不,在之前土黑之滨的事件之后,就暗中与狮郎取得联系。然后,狮郎告诉兔流雨,要把鼠徕的魂魄契约书委托她处理。
  「你这家伙,该不会成为那个男人的仆役了吧!!真是不知羞耻!!」
  「那就当我不知羞耻吧。」
  兔流雨这么说,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无药可救至极的东西。
  「闭嘴……!在那之后……我们所受的屈辱……你忘了吗,。」
  追傩一族遵从实力至上主义。他们会用冷酷至极的鄙夷眼光,看待同伴们惨死却被敌人放过的输家。
  更何况他们还是失去能力的术士,就连他们望着垃圾的眼神都还堪称温暖。
  「人家早就忘了。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重要,根本一文不值。」
  不过,兔流雨像是觉得裉无趣似地这么回答:
  「那位大人托我告诉你……『你想对我家的笨儿子做什么都无妨。那家伙身为一位退魔士,自己必须去努力解决问题。不过——你竟然敢对砌小妹下手,这就是你的失策。我很疼爱那个女孩』。」
  只有缔结魂魄契约书的契约主本人,才能对签署契约的被契约者下达「命令」。不过,只有在契约主本人同意的状况下,才有办法将这项权力委托给其他人。
  「我以追傩狮郎之名命令你。命令!追傩鼠徕……去死吧。」
  「啊————!?」
  兔流雨冷冷地这么脱口而出的瞬间,鼠徕按住胸口,痛得在地上打滚。
  他的肺部停止运作,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魂魄契约书的力量能够无视当事人的意志,执行命令。甚至能够掌控当事人无法以意识操控的肉体动作。
  「~~~~!!」
  鼠徕甚至无法发出痛苦的呻吟。
  鼠徕这一瞬间的死亡,就是当作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对方没有杀他的代价。对方强制他献出性命当作交换。
  「鼠徕,你不想死吗?」
  「…………!!」
  兔流雨用着冰冷的眼神望着他,鼠徕激动地上下点着头,拚命哀求对方饶他一命。
  「那你就说句『对不起』来听听。如果你照做,我就原谅你。」
  如果要他道歉的话,他应该会费尽唇舌、用尽千言万语吧。不论要他舔泥巴或猪的屎尿,他应该都甘之如饴吧。
  他活生生地感受到自己逐渐迈向死亡,面对这样的恐惧,鼠徕小小的自尊心瞬间崩解了。
  「唔……!!喔……!!
  不过,他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肺部已经吐不出任何空气,无法震动喉咙,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鼠徕已经无法说话、无法呼吸,无法存活下去了。
  「你就在下地狱之前,先见识一下地狱吧。」
  「唔…………」
  兔流雨的这句话彷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鼠徕的表情混杂着愤怒、憎限、悲伤、痛苦,他挂着如此绝望的面容气绝身亡。
  「恭喜你,这样你就从契约之中解脱了呢。」
  她撕毁契约书,撒落在鼠徕的尸骸上。
  俯视着以前同族者的尸骸,兔流雨回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她败给狮郎,差点惨遭灭口的那一天。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做……!我想要吃尽美食、我想要穿漂亮衣服、我想要打扮得很时尚……」
  由于兔流雨出生在追傩一族,所以族里无条件强制她过着旁门左道术士的生活方式。
  这个小女孩认为自己是个不一样的存在,是个孤独又孤高的特别人种。面对超越自己的压倒性力量时,才让她发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我想住漂亮的房子。我想去很多地方玩。我想变成有钱人,买下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一瞬间,在她的心中萌芽、脱口而出的话语,都是她至今压抑在心底,每个人理所当然或多或少都会有的想法。
  「还有……我想要一个很帅的男朋友……」
  狮郎沉默地看着兔流雨畅所欲言的样子,他似乎觉得很有趣,笑了出声。
  「不错嘛,你这家伙……就是个庸俗的凡人!不过,这并不是坏事。跟那些作贱你的性命的人相比,你讨喜多了。」
  他这么说后,将手伸向兔流雨的头。
  我会被杀——?她的身体抖了一下,不过对方并没有那么做。这个男人将手放在她的头上,令人难以置信地温柔摸着她的头。

  狮郎提出让他们留下小命的条件,简单说就是「舍弃追傩术士扑杀他人的生活方式,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下去」。
  虽然鼠徕感到屈辱,但是对兔流雨来说,和自己的性命相比,这根本微不足道。
  不管之后被伙伴们贬为叛徒,轻蔑自己派不上用场,还是咒骂自己是个废物、骗子,她也无所谓。
  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这全都是枝微末节的杂音。
  「真是个笨男人……在这十二年之间,他可以好好做事、赚大钱、开名车、吃美食、穿上华贵的衣服……可以做那么多开心的事情耶?人家可是很感谢喔。我觉得那位大人粉碎了我的束缚,让我得以重生。」
  所以,比起追傩家的同族们,兔流雨更加倾慕狮郎,并成为了他的仆役。虽说是仆役,但个性善变的狮郎并没打算要好好使唤她。
  如果狮郎希望的话,兔流雨甚至愿意以女人的身分,将自己的身心都献给他。但是对方并没有冀望着这样的事情。
  毕竟,他现在仍然深爱着挚爱的亡妻,没有丝毫缝隙能让兔流雨趁隙而入。
  「哼,虽然大少爷的外表跟他的父亲大人很像,可惜他太年轻啦~……男人果然还是要到四十岁左右开始才是恰恰好呢♪」
  兔流雨用完全看不出刚刚才杀了一个人的开朗语气这么说完,便坐进爱车的座椅中。
  虽然她有稍微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处理鼠徕的尸体,不过想到警察应该会把他当作来路不明的尸体处置,她就把尸体留在原地,扬长而去。


  尾声
  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这场骚动终于落幕了。
  负伤的我毕竟还是需要住院,在病床上躺了三天。
  然后,等我出院之后,砌傻眼地对我说:
  「你中了五、六颗子弹耶,为什么三天就治好了啊?」
  我也没办法啊,因为我的体质就是这样嘛。
  接着,又过了一阵子,我们重回经营「服务死者的万事包办事务所」的生活,为了承接委托,前往祢屋的豪华大宅。
  「大家听我说~楼上是祢屋大人的私人专区,禁止进入喔~啊,大家先沟通之后,再决定要看哪一个电视频道吧,不可以吵架!也禁止发动骚灵现象唷~?」
  祢屋小姐的大宅邸中挤满了前来等待委托的幽灵们,一楼楼层已经被他们占据了。
  挤满了幽灵的房间中,出现了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少女,她宛如演唱会会场的工作人员,整顿大家进场——那是流鸥的身影。
  「啊,狗朗先生、砌小姐,欢迎光临。」
  治疗好身上的伤后,我们便开始讨论流鸥之后该何去何从,意外的是,提议要收留她的人竟然是祢屋小姐。
  自从幽灵大批涌入祢屋小姐的家里后,她的仆人都逃之夭夭,没有人协助她打扫、洗衣及料理,所以她聘用了流鸥当女仆,让流鸥住进家里。
  因为祢屋小姐很吝啬,所以我很担心她会不会拚命使唤流鸥,却只支付少少的薪资,但是她不但给流鸥一笔高额的薪资,茌各方面都很照顾她。
  祢屋小姐本人则说了「应该说是萍水相逢自是有缘?我无法对她坐视不管。」如此不可思议的话。
  不过,真不愧是前「操控怨灵」的高手,她很擅长和灵体相处。就连平时为所欲为的幽灵们,也都会乖乖听从流鸥说的话。
  「你……还习惯工作吗?会不会很辛苦?」
  「习惯了……我反而觉得很开心。」
  她只当过术士,突然要她成为一位做家事的女仆,我本来以为她会需要一些时间习惯。不为》过她担任鼠徕的仆役时,鼠徕也交代她做尽杂务,十分辛苦,所以她在这里能够轻易负担所有工作。
  「嗯~真想叫我们家的洗衣板妹跟你多学学呢。」
  直到上个月为止都脏乱不堪的走廊、墙壁和窗户,积了许多灰尘的居家用品,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看到这个样子,砌不禁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顺带一提,葛昨天吃了太多冰,今天闹肚子待在家里休养。
  或许是出于神堂家和追傩家的差异,虽然之前都是术士,两人却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仔细一看……该怎么说呢,流鸥的样貌变得十分煽情,有些性感。
  她身上穿的女仆装并非包得紧紧的维多利亚式,而是胸口大开的法式女仆装和迷你裙,不过想到这是祢屋小姐发给她的服装,就能够理解会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款式。
  「喂……狗朗?你这家伙,从刚刚开始就在看着流鸥的哪里啊?」
  「不、呃、没有啊!?」
  我的身后传来砌相当不悦的声音。
  「你刚刚一直盯着她看吧……你这家伙也是那个吗?是那个『只要有胸部就先盯着看再说吧教』的信徒吗!你也是隶属于胸部教团的一员吗!」
  「什么啊,那是好色国中生在下课时间成立的教团吧!」
  我确实在看她的胸部!我是看了啦,如果说没有起色心是骗人的,不过我是在看别的东西。
  「因为……还留着伤疤……」
  「啊……」
  找用银岭刺穿流鸥时所留下的伤疤,还残留在她的胸口。
  虽然说是鼠徕的阴谋,但是在女孩子的身上留下可能一生都无法消除的伤疤,还是让我感到坐立难安。
  「流鸥……你想要去除这块伤疤吗?如果你担心治疗费用,不管要多少钱,祢屋都会付喔?从某个人那里榨取金钱,这就叫资本主义!」
  这是哪门子的资本主义啊:
  虽然我想要这么吐槽砌,不过在那起事件之后,流鸥支付给医院的医药费也是跟祢屋小姐借来的。虽然砌要她别介意那种小钱,但她似乎不想增加我们的负担。
  不过,流鸥摇了摇头,拒绝了砌的提议。
  「不要紧。这个伤疤……是我重新获得自我的证据。而且,我希望自己不要忘了与哥哥的为燮约定……」
  你要幸福喔——飞鹰直到最后一刻都这么祈祷。
  「这样啊……」
  人只要活着就会受伤。不过,这并不会降低我们的价值。
  即使递体鳞伤,还是能展露笑颜,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价值吧。
  「你这么……在意吗……?」
  「欸?」
  流鸥朝我靠近了一小步,她微微拉开了衣领。
  「既然这样的话,你要担起让我受伤的责任……娶我做新娘吗?」
  「不、那个、呃、这个嘛!?」
  听到流鸥出其不意的发言,我露出一脸惊慌的表情,她似乎觉得很有趣似地捣着嘴巴。
  「呵呵呵,我是……开玩笑的啦~」
  流鸥这么说完后,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非常惹人怜爱。
  「委托任务……达成了吧?」

  飞鹰的愿望是「希望能看到妹妹由衷的笑容」。
  原来如此,她的笑容确实充满魅力,让人死后还希望能再看到一眼。
  这次的委托虽然让人吃尽苦头,不过能看到这样的笑容,应该算是值得了吧?不——物超所值呢。
  「喂?你为什么露出这种猥亵的笑容看着流鸥?」
  砌再次用不悦的语气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她的气场看起来似乎更污浊了。
  「你就那么喜欢女仆装吗……?」
  「不是,不是这样……」
  「如果我穿的话……你会开心吗……?」
  「欸?」
  砌穿女仆装?
  我可以想像——极度傲慢的砌,用着高到不行的嚣张姿态,边哈哈大笑边说着「主人,欢迎回来」
  「噗。」
  然后,我不禁笑了出来。
  「喔……?」
  然后,砌发现我喷笑出声。
  怪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我耶?瞪着我的时候,她眼中蕴含的怒意大概可以排进历代前十名。还有,她满脸通红耶?
  「好啊好啊原来如此啊!!既然你摆出这种态度,我也有个想法!!流鸥!你有其他女仆装吗?我要一件L尺寸的,有LL尺寸的话更好!!」
  「砌,等、等一下啦!!你在想什么?你有什么企图!?」
  「吵死人了!仔细想想,你是我的所有物!!这么说起来,我才是主人耶!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要穿女仆装啊!应该是你来穿吧!」
  「住手!我求求你快住手!我跟你道歉!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愿意下跪!!」
  「吵死人了!命令!追骤狗朗,变身女仆!」
  之后,我的惨痛遭遇让我不忍回想。砌、祢屋小姐还有大批幽灵们,全都指着我捧腹大笑。

本日收支总结
借款金额
  ¥8,949,447,500
委托报酬
  ¥1,000,000
已还金额
  ¥990,000
流鸥的微笑
  Priceless
计算后的借款金额
  ¥8,948,457,500

Yorozuya
Taimashino
Hensaikeikaku 2

Tamashibari  no
syoujyo


  后记
  「所以现在是后记的时间。」
  「欸、等一下、砌!?」
  「狗朗,怎么啦?惊慌失措成这副德性。」
  「是后记耶?这可是后记耶?为什么我在这里!?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我知道啊。你不用全部解释给我听。像这种派小说中的角色出来当梗的后记,通常会出现在一些受欢迎的知名作品……是只有秀o魔导士、魔o士欧菲等等传说等级的作品才享有的特权,像SOW这种乡下来的半调子怎么可以接触这种风格,这件事我再清楚也不过了!真想要那只臭虫去秤秤自己有几两重。」
  「这样说有点太过分了……」
  「虽然这么说,但我有事必须向大家报告,所以才会出差来到这里!狗朗,看一下第一集的这一页。」
  「这个是……收支总结的页面?怎么了吗?」
  「你这家伙,这里计算错了喔。」
  「真的假的啊!?」
  「真的。借款金额多了近三千万。哪个世界会有人笨到借了钱还多算借款金额的啊。我吓了一跳,本来想要假装没看到呢。幸好我在核算金额的时候有斤斤计较。」
  「呃,可是啊~……」
  「你还敢说什么『可是啊~……』。听好了,处理这块收支总结的地方,就像处理插画一样,不容易校正。所以需要算得丝毫不差,你连加加减减都算不好吗!」
  「不过啊……一百亿圆的借款感觉太不真实了,就算制作收支总结,总会搞错一、两位数吧?」
  「不要找藉口,你这个猪头!就连猴子都知道要反省,如果你不懂得反省,那就连猴子都不如!」
  「唔唔唔……」
  「所以……命令!追傩狗朗,给我跪下道歉!!使出用额头撞向地面的气势向大家谢罪!」
  「好痛!!对不起!」
  「你给我再激烈一点!用头槌把地球撞裂的气势!」
  「地球还没裂我的额头会先裂开——好痛!!对不起!!」
  「这个时候你要这么说!『※拜托给我一碗咖哩拉面……』!」(编注:典出漫画「ざげせん」。)
  「拜托给我一碗咖哩……不是这样的吧!!」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重新计算一次。下次再错你就知道罗,我会把你脖子以下的身体埋进土里,然后用竹子做的锯子,慢慢锯断你的脑袋。」
  「那不是※善住坊吗!?」(译注:此处指的是杉谷善住坊,十六世纪的日本和尚,死因就是被埋进土里,用竹锯锯断头颅。)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SOW。
  今年的夏天也十分炎热呢。住在四万十市的读者们还好吗?
  我为了逃避暑气,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么说起来,到了八月,冷气就像生命维持装置一样呢。
  然后,呃,所以呈上所述,上一次的余额计算上出了错误。
  收到读者在问卷上的指证,我的背后流下了冷汗……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找藉口,只能一再向各位道歉。
  ※这次的我需要撰写六页的后记,所以能够好好和各位谢罪,不过如果各位手边有第一集的话,可以比较一下每一页的行数。
  是的,多了一行。(编注:以上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其实,这次就算删减了一些部分,这篇故事依旧超出了规定页数,所以算是特别增加了每一页的密度。
  平均算下来,书的价格虽然不变,但篇幅大约会增加4%左右。
  谢谢负责这本书的K编辑,听从我的无理取闹。
  一直为你带来许多困扰,真是不好意思,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由于这个影响,所以这次的后记页也稍微多了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是因为印刷书籍的时候,需要将一张纸分割成十二等份或十六等份后才能装订成册,不能任意增减页数。
  就是因为有这些规矩,压缩了太多篇幅后,多出了一些页数。
  那么,如果要谈到第二集的主题,那就是「感谢」。
  自从开始从事这份工作之后,不时再次让我体会到「人需要靠着很多人的支持才能够活下去」。
  要将一本书出版至世界上,需要倚靠许多人的力量。
  像是我刚刚已经提过的K责任编辑。
  虽然我仍然常常出错,但是依旧仔细地指出错误,为我修正的校正人员。
  设计人员和印刷厂的各位、与通路有关的各位、全国书店的各位。
  尤其是上一集的时候,东京都内的各间书店,摆饰了我的签名,为我大肆宣传。
  我没有办法将脚朝着神田和秋叶原的方向入睡了。我是说真的。
  然后,这次也是由蔓木钢音老师负责插图。
  关于海的故事之中,由于有许多裸露的部分,虽然听起来让人很想大声欢呼,但是指定老师再次设计所有角色的泳装版本,添加了老师的负担,真的很不好意思。
  再加上新角色流鸥,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了不起到我看到老师画出来的成果时,不禁大喊「哇赛!」。
  因为许多人的帮助,我才能够出版这本书。
  真的很谢谢大家。
  我有时候会觉得,要计算人生有多么幸福,就是看你在心里想要对多少人道谢。
  当然,这不限于写作这个行业,我觉得这个世界中的所有行业和生活方式都是一样的。现在此刻,我再次深深体会到这件事,不自觉地让我十分开心。
  最后,像这样将这本书捧在手中的各位,我要向你献上由衷的谢意。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如果这一本书能娱乐到你的话,对我来说是无上的喜悦。
  之后我也万分期待能再次获得为各位献上感言的机会。
  真的很谢谢大家。

  ……………………………………怪了?
  咦?嗯?
  完蛋了!页数还有剩!?
  真是没办法—我本来已经好好做出总结了说,计算错误?就连这里也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我这个人,最多也只写过两页的后记喔。
  突然要我写个三倍长,我也相当困扰喔?
  就像找来一个坐在教室的角落,文文静静的女孩,突然强迫她在全校集合的时候演讲,她当然没有办法顺利完成这种事。
  有没有什么话题呢、有没有什么话题呢、有没有什么话题呢~……
  呃—啊~那个~……啊,对了!要不要谈论光之美少女呢?
  大家喜欢吗?光之美少女?
  「心跳!光之美少女」很棒吧!说来说去,我最喜欢剑天使,也就是真P了。
  她在原来的世界是剑天使,所以就某方面来说,她变身前的状态其实可以说是变身状态吧?呵,就在讨论到这里的时候,页数就没了!
  不论如何,各位后会有期!谢谢大家!!
  S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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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9

10000
捂脸 王爵
话说契约被第3方拿到也能用????

7 年前 0 回復

侦探小子 侯爵
追傩狗朗——暗示男主是只负债管家命的属于女主一人的忠犬属性的“平凡人”吗?

8 年前 0 回復

klsxf 王爵
感觉还是很搞笑的,但是应该减少厚度。。。终于破梗了,感觉女主后妈节奏吗?叔叔这么偏爱。。。

8 年前 0 回復

ryuken 皇帝
記得男主角的運命跟欠債管家有得比,感謝收錄

8 年前 0 回復

C3H5O9N3 王爵
渊源甚远怎么感觉这么别扭不是该说渊源甚深吗。。。

8 年前 0 回復

学会爱 王爵
我只想说男主那一族的名字为什么总是有动物的名字

8 年前 0 回復

风舞星砂 伯爵
' andyahoo 发表于 2015-10-1 11:01 一句吐槽:priceless應該翻作無價還是不值錢比較貼切? '


priceless = 无价;worthless = 不值钱

8 年前 0 回復

悠音无飒 子爵
感谢录入了,坐等下载版放出辛苦了,还有国庆快乐

8 年前 0 回復

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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