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師 Hitman Reborn! 隱之彈2 X-炎 [子安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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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髑髏
骸的分身,帶眼罩的少女

獄寺隼人
全身藏滿炸藥的「smoking bomb」

一平
使用餃子拳的武術家,正在日本修行中

雲雀恭彌
並盛中學風紀委員長.

XANXUS
獨立暗殺部隊巴利安的老大

目錄
Mono‧CHROME
炸彈少年
戀愛的尾巴
X—炎
後記


Mono‧CHROME

她——流淚了。

似乎並不覺得悲傷。
只是,淚水機械性地從眼球底部被分泌了出來。
淚水滑落臉頰的觸感,不可思議地讓她感到了愉快。
所以,她流淚了。
她已經回憶不起來悲傷這種感情,究竟是種什麼東西了。
與現實有關的一切,全部溶化了在淚水中。
夢與現實的界限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一切混雜在一起盤旋著。
無休無止地,旋轉著。
就像旋轉木馬——
維也納圓舞曲——
齒輪之街——
以及——輪迴。


「……凪——」
未來……和過去——
「……凪——」
輕柔地觸碰到的……顫抖的……靈魂——
在朦朧霧氣的那邊——
似遠又近地等待她的……約定——
「……嗯——」
……搖晃著……搖晃著——
……那是……刻在她身上的另一個名字——
「……我……可愛的——」
「……可愛的……庫洛姆——」


1
少年呆呆地默不作聲。
「……」
這裡是被稱作黑曜中心的廢墟群一角,招牌上寫著「黑曜健康天地「的建築物中。
少年坐在滿是鐵銹的長凳上,執拗地別著頭。
高高豎起的頭髮,凶暴的目光,一身骯髒破舊的學生服。
從他的嘴裡,垂下了一條長長的舌頭。
「……」
他的身邊,還站著另一個同樣沉默不語的少年。
與他充滿野性的外貌相反,那是個如影子般安靜的少年。
頭戴絨線帽、戴著眼睛的少年,有些疲憊地開了口。
「理由。」
告訴我理由。他用簡短的話語傳達了自己的意志。
但是,對方卻依然固執地沉默著。
二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任由時間流逝。
五分鐘……十分鐘……
「……嗯嗯嗯嗯嗯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先耐不住沉默的,是野性少年。
「你幹什麼,阿柿!為什麼要這樣盯著我看!」
「……」
「你這算什麼!哪座山上寺裡受人膜拜的佛像嗎!?還是國寶級眼鏡男!!!」
「……」
「我有什麼辦法。都怪這群傢伙在店門口說著『嘿嘿嘿嘿』,我就情不自禁了。」
連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眼鏡少年忽然有了反應。
「……它們都說了什麼?」
「這·群·家·伙!哼!!!」
少年從長凳上猛地站起身,指向腳邊。
他腳邊小山似的物體,是一堆綠葉黃果的熱帶水果——
「……不會說的。」
「嗯啊?」
「菠蘿是不會說那種話的。」
「說了!就是這堆菠蘿在一起嗯嘿嘿嘿的……」
啪!
「嗚……好痛——!!!」
突然的疼痛讓少年邊叫邊跳了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眼鏡少年的手中有出現了一個看似悠悠球,名叫『刺蝟』的暗殺武器。
從那上面發射的針刺進了野性少年的屁股。
「幹、幹嗎用毒針刺我!!!」
「這上面……沒毒……」
「嗚哈!總之不管有沒有毒,你既然刺了我,就別以為我會就這樣輕易地饒了你……」
「你想讓我用毒?」
冰冷而充滿殺氣的聲音,把少年的怒罵逼了回去。
「……嗚……啊……呃……等、等一下。」
少年慌慌張張地抱起這一大堆菠蘿,全速逃離了現場。
「……真麻煩。」
在安靜下來的廢墟中,少年自言自語。
要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話——
那傢伙一個人上了街,買回了一大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吃完的菠蘿,於是他就讓他退回去,接著二人發生了爭執——
「……」
——不對。
其實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原因是因為心裡很煩。
眼鏡少年‧柿本千種,和搭擋城島犬都是。
「……骸大人……」
六道骸。
右眼刻有「六」字,能使用包括讓敵人產生幻覺在內的六種力量——「六道輪迴」這一技能的少年。
犬和千種跟他一樣,都是黑手黨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人。
但是現在,這個家族已經不存在了。
骸在尚且年幼時殺死了家族裡的所有成年人,毀滅了家族。
黑社會中違反仁義信條,進行著殘酷兵器開發的艾斯托拉涅歐,在當時甚至選擇了家族中的孩子們當實驗品。
這些孩子們中有犬和千種,也有骸。
犬和千種發誓效忠將自己從可能喪命的危機中拯救出來的骸,並成了為他實現野心的棋子。
改變世界——首先得殲滅所有的黑手黨。
因為從屬於艾斯托拉涅歐而被其他黑手黨追殺的犬和千種,高興地聽從了骸的調遣。
但是,由於眼中釘——強大的黑手黨「彭哥列家族」第十代首領的強奪計劃,骸等人品嚐到了敗北的滋味。
於是,他們被這群維護黑社會秩序的復仇者拘禁,精神上和肉體上都受到了難以想像的虐待。
但是。
——跟我走嗎?
和毀滅艾斯托拉涅歐時一樣——骸再次對犬和千種說出了這句話,將他們從地獄中拯救了出來。
這樣做的代價就是……骸他——
「……」
千種發現,自己的腳邊還滾落著一個菠蘿。
應該是犬掉的吧。
千種將它取在手中,再次呢喃著那個名字。
「……骸大人。」
沒有人回答他。


2
「真是的,阿柿那傢伙,幹嗎發那麼大的火。真應該多啃些眼鏡補充一下鈣質。」
傍晚的公園。
城島犬躺倒在草地上,注視著組建北染紅的天空。接著,從他的口中,吐出了一聲與他外貌不相稱的無力歎息。
「骸老大……」
十天前——
為讓犬和千種從復仇者的牢獄中逃脫,骸以自由為代價,再次身陷囹圄。
為了救骸,這二人正打算實行一個可謂有勇無謀的救出計劃。
就在計劃實行前。
小睡中的犬的夢中——骸出現了。

——去找另一個我。

千種也收到了相同的訊息。
這是骸利用他的特殊能力,通過精神世界發出的命令。
二人雖然有些詫異,但骸的命令是絕對的。
中斷了救出計劃的二人,就這樣來到了骸指示的場所——
他們回到了日本。
「什麼叫另一個骸……我完全搞不懂。」
犬和千種就連睡覺和吃飯的時候,都在想方設法搜集「另一個骸」的相關情報。
但是,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骸……」
雙眼緩緩閉上。
犬躺倒疲憊的身軀,陷入了夢鄉。

對於犬而言,骸曾與他有過一段令人無法忘懷的回憶。
那是三人在逃離艾斯托拉涅歐家族那惡魔般的人體實驗後,迎來的第一個夜晚。
犬和千種藏身在了少有人涉足的小路深處的垃圾場,除了渾身顫抖之外什麼都辦不到。
支配著二人的,是恐懼。
自從懂事起,他們便被當作了實驗品。反抗即死,不反抗總有一天也會死。這種恐懼牢牢地刻在了他們的心中,二人從沒有一刻得到過安寧。
哪怕是現在,他們也在恐懼著黑暗的道路深處,會不會出現黑手黨的追兵——
然後,他們會不會再次將自己帶回那個地獄——
在這種恐懼到達頂點的時候,他現身了。
——!!!
犬痛苦地慘叫了起來。他身邊的千種也悄無聲息地昏死了過去。
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追兵。
是骸。
一言不發地消失了的骸回來了。
他的懷中,抱著許多熟透了的蘋果。
骸帶著一如既往的淺笑,遞了一個蘋果給犬。
雖然肚子餓得咕咕叫,但犬沒有去接蘋果。
當時,犬並不完全相信這個殺死了所有艾斯托拉涅歐的成年人,並且將自己和千種解救出來的骸。
說不定,這是個陷阱呢?
長年積累、滲透進骨髓的恐懼,給了他這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戒備心。
——不吃嗎?
骸的語氣並不顯得很遺憾,接著,他將蘋果送到自己嘴邊。
啃咬蘋果的清脆聲音,使得犬動了動耳朵。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蘋果在那張小小的嘴下越變越小。
犬無法將目光從那裡移開。
嘴裡的口水越來越多,順著垂下的長舌頭低落到了地面。
——吃吧。
回過神來,犬只見骸又遞了一個完整的蘋果到自己面前。
犬接過蘋果。
一口咬下去,沒有半點猶豫。
然後,犬向那堆蘋果發起了挑戰,把癟癟的肚子填得滿滿的。當吃飽之後,犬才發現千種也和自己一樣,正在拚命啃著蘋果。
那時候的蘋果的滋味,犬一輩子都忘不了。
不可能忘記。
那是——與骸的契約。
「……嗯。」
剛醒來的大腦有些昏昏沉沉,夕陽的光芒射進了犬的雙眸。
太陽還沒完全落下,看來自己沒睡多久。
接著——
「嗯啊?」
犬察覺到了。
夕陽映照下,有個人正注視著自己。
「嗯?嗯嗯嗯嗯!?」
而且,自己的腦袋底下本來應該什麼都沒有的,可現在,他卻覺得有一種柔軟溫暖而且感覺很舒服的東西——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犬驚叫著跳了起來。
「膝、膝膝、膝蓋……啊啊啊……」
這是第一次。自己居然會枕著別人的膝蓋睡覺。
就算累到極點,自己也不應該會和一個陌生人如此親近阿,真是讓人難以相信。
「……」
那個與犬年齡相仿的少女,正一臉詫異地注視著犬。
她是個顯得有些驚慌的柔弱少女。
簡單到顯得有些樸素的外衣,許久未修剪的長黑髮,從瀏海的間隙能窺視到她又圓又大的左眼,以及,覆蓋在右眼上的治療用眼罩。
「你、你你,你是誰!!!」
犬猛地伸出手,想將少女一把推開。
「啊……」
咚。
犬在慌亂之下,居然命中了少女的額頭。
少女就這樣未作抵抗,向後倒了下去。
「別、別倒啊!只是推了一下而已,你就……」
「……」
少女沒有說話。
她倒在地上後,便一動不動了。
「!?」
——死了!?不會的,不會有人因為被推了一下就……
「哇!」
忽然,少女沒有任何前兆地坐起了身。
「……好痛……」
少女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用沒有感情的聲音說道。
「……」
一臉驚愕的犬終於回過了神來。
「你是什麼人啊!?為什麼要讓我……我……」
思維混亂的犬不知該說什麼才是,只得煩燥地撓著頭。
「啊,受不了,總之我問你,為什麼要對我做出那種事!!!為什麼!!!為什麼啊!!!!!」
……
少女木然地開口道。
「……因為剛才你快要死了。」
「嗯啊?」
「死了……就太可憐了。」
聽了這話,犬更是一頭霧水。
「你、你說什麼啊?我又不是什麼柔弱的野貓!」
「……」
「不要用這種『難道不是嗎』的眼神看著我——!!!」
犬心中頓時湧起了一陣無處傾瀉的怒火,憋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不對勁!
這女人,絕對有問題!
雖然犬對女性並不太瞭解,但他依然能一口咬定。
眼前的這個!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不管這傢伙是什麼人,我絕對要……
咕……——

「……嗚。」
犬的急燥頓時平息了下來。
「……」
他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潮,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女。
「……『咕』?」
「!」
少女略帶疑惑的話語,使得犬的瞼更紅了。
被她聽見了……
由於太過羞恥,犬當即蹲在了地上。
「……肚子……餓了?」
「和、和和、和你又沒關係……」
「……會死的。」
「說了死不了!!!別老是自顧自地擔心別人會死好不好——!!!聽好了!我和你這種柔弱的女人不一樣……」
犬忽然頓住了。
「……」
少女一言不發地向犬遞出了某個東西。
那是一個紅得如同夕陽般、熟透的蘋果。
「啊……」

蘋果——
和那時骸給他的一樣……如同寶石般熠熠如生的果實——

還沒來得及思考,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咬上少女遞來的蘋果,犬幾乎忘我地吃了起來。
「!」
犬流淚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大滴大滴的淚水已經掛滿了臉頰。
「啊……這算怎麼回事,這是……為、為什麼……為什麼……」
犬用髒兮兮的衣服胡亂抹了把臉,轉身背向少女奔跑了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奔跑。
不知道為什麼。
真的……不知道。


3
時鐘顯示,現在是十二點半。
那是廢墟中唯一還在工作的掛鐘。
藉著月光凝視著時鐘,犬呆滯地坐在裸露著鋼筋的地面上。
「哈……」
等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正在想那個眼罩少女。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不可思議。
吃了一個陌生女人遞來的蘋果,而且還哭了——
(忘了吧……不可能發生那種事……絕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自打從黑手黨手中逃脫,與骸他們一起在黑社會中生存之後,犬就再也沒有吃過除自己親手得到的以外的東西。
也會有唯一的例外——除非是骸給的。
這並非意志而是本能。絕對不能改變的鐵則,是對骸忠誠的證明。
可是,自己今天卻輕易地打破了這一鐵則。犬感到無比的悔恨和憤怒。
這種事,怎麼能對千種說呢。
犬從回來之後,就一直在獨自煩惱。
(為什麼,我會做出那種事……可惡……可惡……)
「犬。」
「!!!」
耳邊突然響起千種的聲音,把犬嚇得幾乎停止了呼吸。
就在他差點情不自禁地驚呼出來的瞬間,千種卻用手輕輕摀住了犬的嘴。
「……有入侵者。」
犬和千種悄無聲息地在廢墟的黑暗中行進。
千種沉默地握緊了刺蝟。
犬也將手伸進了口袋中的「武器」。之所以他沒有立刻取出,是因為道具種類複雜,需要視情況不同來使用。
首先,必須確認入侵者的身份。
二人謹慎地向那間有人類活動氣息的房間窺視過去。
接著。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尖叫響徹廢墟。
千種輕輕咂舌,從門的陰影中一躍而起。
然後,他撲向房間裡的人影,將入侵者一把按倒在地。
「等、等等!阿柿!!!」
「……」
千種冷漠地回過頭。
他的手正毫不留情地掐著入侵者的脖子。
「你……為什麼……」
犬走近那個人,聲音顫抖著說道。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眼前的——
是那個遞給犬蘋果的眼罩少女。
「……你認識?」
「!?」
犬拚命地搖著頭。
「我怎麼會認識這家、家、家家家家……」
「……」
千種鬆開手,緩緩站起身。
「再問一遍,這女人是誰?」
「……這……這傢伙……是……」
「!」
千種忽然一陣緊張。
被壓倒在地的少女毫不猶豫地坐起了身。
接著,她向一個掉在地上的小包伸出了手。
「別、別動!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啊!?」
沒有理會犬的吼叫,少女抓過小包,將手伸了進去。
千種的反應很迅速。
如果她取出的是武器,自己和犬就會有危險。
所以千種抬起手腕,利落地將刺蝟——
「……」
千種的動作忽然停了。
犬從背後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要幹什麼?」
犬沒有回答。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做。
「阿、阿柿……我……我……」
這時,少女從包中取出了什麼東西。
「!?」
四角形的盒子中裝著的——是橙色的鮭魚片,金色的炸蝦,明黃色的煎雞蛋,以及雪白誘人的米飯。
這怎麼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便當」而已。
「……」
犬愣愣地注視著便當。
噴香的氣咪喚醒了他肚子裡饞蟲。
同時,一個聲音也隨之響起。
「阿柿?」
「……」
千種一言不發地別過了頭。
他的肚子也在咕咕叫。
「這……」
「!」
犬和千種終於恍然大悟。
少女面無表情地將便當遞向二人。
「喂……喂……」
犬從乾渴的喉嚨裡擠出聲音。
「是你……做的?」
少女點頭。
「難道……你是為、為我做的?」
少女再次點頭。
「……!」
犬的心中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從未有過的怒氣。
「你、你你、你這個白癡!!!為什麼要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啊!!!這、這便當,又沒有人拜託你做!!!突然做了這種東西帶來,我才不會吃——呢——!!!」
雖然有些不知所措,但犬依然拚命地抬高音調。
怒罵之下,少女微微垂下雙眼。
「……明白了。」
便當盒從她手中滑落。
「!」
由於太過突然,犬和千種根本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啪地——聲,便當盒與地面發生了碰撞。
盒中豐盛的飯菜令人婉惜地灑落——地。
「……」
犬和千種——言不發地愣在當場。
而少女。
「……」
鞠躬。
微微行了個禮後,她轉過身。
小跑著離開了一一
犬除了目送她的背影外,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4
眼罩少女離開後的黑曜健康天地廢墟。
犬和千種二人在原地呆立了片刻。
「……犬。」
終於,千種開了口。
「……犬認識那女人吧。」
犬無言頜首。
「那麼……那女人又有多瞭解犬呢?」
「我?」
這個問題真是出人意料。
「關於我……那傢伙不可能會知道些什麼啊。因為,我是今天才認識她的,連名字都還沒告訴過她呢……」
「那麼……這事就有蹺蹊。」
千種的目光恢復了往常的犀利。
「那女人……為什麼會知道犬在這裡?」
犬倒抽了一口冷氣。
「雖然很麻煩……但我再問一遍。犬有沒有把這裡的事……」
「我、我怎麼可能說出來呢!不可能說的啊!真的只是偶然遇見的,我根本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千種靜靜地注視著犬的雙眼。
「她說了,便當是給你做的。因為怕麻煩所以我就不問你理由了。不過……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這……」
「犬還不至於遲鈍到被外行人跟蹤都發現不了吧。」
「……!」
犬突然跑開了。
「犬!」
沒等聽見千種的制止聲,犬便飛奔出了房間。
「難道說……那女人……」
雙眸顫動著,犬穿梭在黑暗的廢墟中。
(她騙了我?難道她是黑手黨復仇者的追兵嗎?!她那樣……那樣對我,耍我,也是為了……)
臉被憤怒扭曲,犬咬緊牙關。
「不可原諒……絕對不會饒了你!!!」
犬怒吼著跳出了建築物。
接著,犬的身體起了變化。
豎起的頭髮變得更加蓬鬆,雙眼閃著野性的光芒,肌肉也變得更為強壯。
更替的牙齒。通過它,能在裝配部件後使身體擁有與野獸同等的能力——這是犬所擁有的特殊能力。
更替的牙齒有各種不同的類別,現在犬轉配的「wolf channel」,是一種能喚出狼的能力的裝備。
犬將鼻子貼近地面。
比人類嗅覺敏銳一億倍的犬科嗅覺,很快便發現了眼罩少女留下的氣味。
「那裡!」
雙手撐在地上的犬如同一隻真正的狼一般高高躍起,在黑暗的夜中奔跑了起來。


嘩嘩……——
房間裡,響起的是清洗物品發出的水聲。
「……」
她獨自一人呆呆地站在這所漂亮卻沒有人氣的大房子裡。
洗完鍋子後,她依然站在廚房一動不動。
「……」
得知他正餓著肚子之後,她回家做了便當。
但他卻沒吃。
自己——又失敗了。
與那二人初次見面,是在兩天前。
那時,由於片刻的驚慌失措,她跟丟了他們。
從那以後,她就——直在找他們的蹤跡,今天好不容易能再次見到他們了,卻——
「……」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水從被擰開的龍頭汩汩流出。
現在,在這個家裡,只有她——個人。
母親和沒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很少回家。
父母現在在哪兒,她不知道。
他們——定都在自己該在的地方吧。
而自己……應該在的地方一一
「……」
眼前,水依舊在流淌。
她緩緩閉上雙眼。
水聲和夜的黑暗一點——點也向她壓迫過來。
慢慢溢出……溢出……
——切都溶化了。

「kangaroo channel!」
牙齒上的部件迅速換下。
犬以一個職業跳高運動員都不能望其項背的高跳越過了圍牆。
著陸在寬廣庭院中的犬,用憤怒的目光睥睨著眼前的房子。
眼罩少女的氣味延伸到了這間屋子裡。
(她在……在這個……那個女人……!)
犬靠近玄關,重重推開了門。
「!」
接著——犬被黑暗吞沒了。

「……不可能。」
千種在看到「那東西」的瞬間,頓時大驚失色。
當千種正打算去追獨自跑開的犬時,他卻在黑曜健康天地中停下了腳步。
最初,他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廢墟中的空氣——不,不是物理上的「空氣」,而是一種「空間」的扭曲。
這種扭曲的氣息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吸引著千種——
他看到了知道昨天為止都不曾存在的「那東西」。
曾經,在這片廢墟,骸與那個身為彭哥列第十代頭目候補的少年戰鬥——
早在那時,就應該已經破碎的——「那東西」。
千種用顫抖的手握住了它。
那一瞬間,「那東西」忽然放出了光芒。
簡直如同——
從長久的沉睡中,甦醒了過來一般。


5
嘩。
耳邊是水聲。
「……!」
不知什麼時候,犬的四周出現了一片沒及腳裸的水。
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剛才明明走進了大門,但現在玄關和門都不知在哪裡。
「這是……怎麼回事……」
這突如其來的異常事態,若放在平時他一定會有危機感。
但不知為什麼,犬卻沒有感到恐懼和不安。
「!」
黑暗中,忽然點起了光亮。
在四周閃爍著淡淡光芒的,是美到彷彿不應存在這個世界上的——藍色蓮花。
「骸……老大……」
犬下意識地呢喃起了這個名字。
「……骸老大?是骸老大嗎?你在嗎?骸老大!」
他的呼喚變成了喊叫。
終於找到了——自己苦苦尋找的有關骸的線索。
「骸老大!回答我!骸老大!骸老大!」
犬邊喊邊跑了起來。
犬踩著水花,忘我地奔跑在這個被蓮花光芒點亮的黑暗世界中。
能感覺到……他,就在這片無盡黑暗的彼端。
「!」
前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骸老大!」
犬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腳下水花四濺,二人的距離在瞬間被縮短了。
「骸老大!!!」
犬飛奔著撲了過去,把那人影一下壓倒在地。
隨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發出一陣混雜著悲鳴的慘叫。
從對方背後環抱過去的手,握住的是微微隆起的胸。
犬從背後抱住的人是——
「……犬……?」
眼罩少女並不介意自己被突然壓倒,只是淡淡地呢喃著。
犬的臉色卻是一陣紅一陣綠,像交通信號燈似的。
「胸……胸胸部部部部部……胸胸嗚嗚嗚胸部……」
「……很重。」
「!」
犬急忙從少女身上站了起來。
「……」
少女緩緩起身,就這樣坐在水裡,呆呆地注視著犬。
「犬……為什麼……」
「什、什什什、什麼叫為什麼,我、我還想問你呢……」
犬忙不迭地反駁,但大腦卻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接著,只見少女靜靜低下頭。
「……對不起。」
不知所措的犬忽然愣了。
——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這女人要向自己道歉?
「!」
眼罩少女的身影忽然變得扭曲了。
「啊……」
犬急忙伸出手。
但想到自己剛才把她推倒的情景,便急忙停止了動作。
同時,少女的身影卻變得卻來卻縹緲——
最後,如同霧氣般消失了。

清醒過來之後,犬發現自己正獨自站在玄關。
「嗯啊!?」
他急忙環顧四周。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家。
沒有水,沒有蓮花。
也沒有——少女的身影。
「你、你跑到哪兒去了!剛才那算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在重歸寂靜的空氣中,犬吸了口氣。
「……別、別躲起來啊,喂!」
犬穿著鞋,直接走進了宅子。
廚房,餐廳,臥室,客房——他推開一扇又一扇門。
但是,卻怎麼都找不到少女。
「嗚……」
一陣不安侵襲了犬的內心。
剛才自己所在的那個黑暗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覺得骸就在附近呢——
還有,那女人又去了哪裡——
「啊——!我什麼都搞不懂——啊!」
「我就知道。」
「!!!!!!」
耳邊響起一個出人意料的回答,犬吃了一驚,急忙轉身。
站在陰暗的走廊下的,是千種。
「阿、阿柿!!!你是是什麼時候……」
「犬。」
千種面對一臉疑惑的犬開口道。
「……是她。」
「啊啊?」
「……我們要找的就是她……——另一位骸大人。」

能感覺到——
寂靜的黑暗中,自己正在慢慢溶化。
「……」
犬——
為什麼他會出現呢?
城島犬和柿本千種——那個人說了,希望她能和那兩個人在一起。
可是,那兩個人卻不需要自己。
原來自己真的不行啊。
自己幫不了那個人。
今後的戰鬥,自己也幫不上任何忙。
這太令人悲哀了……悲哀到想乾脆消失算了。
「……骸……大人……」
睡意將一切籠罩。

「你在說什麼蠢話!!!!!!」
寂靜的夜中,犬大聲吼道。
「那、那那、那個女人怎麼會是骸老大……」
「……」
沒有理會驚愕的犬,千種扭頭打量著四周。
「……她呢?」
「我、我怎麼知道!她就那麼自顧自地消失了……」
「消失?」
千種的表情陰沉了下來。
「原來如此……她會知道犬所在的位置,也是因為力量已經覺醒的緣故啊……」
「你一個人在那裡嘟囔什麼呢!什麼力量不力量的!給我解釋清楚啊……」
「……囉嗦。很麻煩。」
「麻煩什麼啊——!!」
「……沒時間了。在這樣下去……我們會失去她。」
「……!?失、失去?」
「她……不是骸大人。」
「哈?阿柿,你剛才不還……」
「除了骸大人,沒人能完全使用六道輪迴的力量。」
通過在黑曜健康天地得到的「那東西」,千種看到了骸的意志——留在精神世界中的,骸的記憶碎片。
骸只給了兩人「尋找另一個骸」這樣簡短的信息,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思維被人跟蹤,所以只能引導千種和犬直接獲得這一情報吧。
如果早點發覺的話,他們就能成功地找到她了。
但是,只能說這樣很困難。
少女來到黑曜健康天地,那神秘的力量與殘留在戰場上的記憶產生共鳴——
骸留下的「那東西」,才出現在了現實世界。
「……」
答案已經得到了。
不能失去她。
那麼……該做的事只有一件——
「……犬……」
千種握緊了放在衣服裡的「那東西」。
「哦!你終於願意說了嗎!那就快點把你知道得事情全部……」
噗!
「!」
犬就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
「……阿……柿……?」
腹部一陣炙熱的感覺。
炙熱很快就擴散成了愈來愈明顯的疼痛。
「……」
緩緩向下看去。
深深刺入犬的腹部的「東西」——是一柄三叉戩。



……痛——
……好痛……好痛……好痛啊……——
犬不停地哭喊。
大人們冷漠地俯視著這樣的犬。
俯視著被綁在手術台上,連接著各種各樣器械的犬。
接下來,更加劇烈的疼痛,使得犬泣血般慘叫了起來。
救救我——!
誰都行——怎麼樣都行——!
救我離開這裡——救我離開這個地獄——!
這是——銘刻在名為城島犬的人類心中的記憶。

而現在——另一種疼痛的記憶被重疊在上面。

……不行——
……不能……去那裡……不行——!
追著黑貓,少女跑到了馬路上。
明亮到眩目的兩盞車燈,刺耳的急剎車聲。
瞬間,少女的身體體會到了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衝擊。
沒有疼痛……一瞬間,一切都消失了。
體會到疼痛,是在手術台上。
同時,她全部看見,聽見了。
「已經晚了。」冷漠地俯視著自己的醫生們說。
「不必勉強讓她活下去。」父母說。

他們……是一樣的——
都是被成年人們——
被世界放逐的孩子——
「——」
就在那一刻。充滿疼痛的……記憶世界,扭曲了。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
遠遠超過人類所能發出的音量範圍的慘叫。
所有的扭曲都被吹散,被白光包圍著的地方——站著犬,以及少女。
她注視著犬。
犬也凝視著她。
「……啊。」
犬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身體失去了平衡。
犬就那樣將少女漸漸傾倒的身體抱在自己懷中。
「……你……開什麼玩笑……」
犬全都明白了。
為什麼自己從見到她第一面起就無論如何都忘不了她——
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她和自己有著同樣的眼神。
「……絕對不允許……」
「……」
「……絕對……絕對……」

「我絕對不允許你消失在這裡。」

倒在犬懷裡的少女有些吃驚地抬起頭。
犬的臉色,掛著紅色的——火熱液體。
「……啊……」
不對。
犬流下的,和她所熟悉的眼淚不同。
「……好……溫暖……」
輕輕用手指沾了一點。
她忘我地體會著這熱度——靜靜閉上了雙眼。



「……」
到在地上的犬緩緩坐起身。
原本刺在犬腹部的三叉戩早就沒了蹤影,腹部也根本沒有傷口。
「……犬……」
身邊的千種鬆了口氣。
對於從來不曾表露表情的千種而言,這極為少見。
「……」
犬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千種。
接著。
「!?」
嘭!
毫不留情的拳頭擊中了千種的臉。
眼鏡被打飛,細瘦的身聽摔倒在地。
「我說過了……阿柿……」
犬站起身,俯視著千種低語道。
「你再敢突然刺我的話絕不饒你。」
「……啊?」
「我說過的!!!」
「……」
千種有些迷茫地思考了片刻。
「……抱歉。」
從他的口中,吐出了坦誠的道歉語。
「哼……」
犬扭過頭。
隨後,他抬起手,粗魯地抹乾了臉上的淚。
「啊——!這傢伙!居然把我們耍得團團轉,真讓人不爽!!!」
犬的目光——對準了如同嬰兒般沉睡著的少女。
她的懷中,緊緊抱著那柄三叉戟。
「睡什麼睡啊!這槍是骸老大的!你這傢伙別自以為是了,喂!!!」
犬握住戟,想從少女手中奪回來。
但少女抱得實在太緊,他根本搶不回來。
「……不要……」
「什麼『不要』啊!這個醜八怪居然想違抗我……」
「……嗯……」
「還說夢話!你快點給我起來!!!」
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
千種也只得一如既往地,歎了口氣。


6
黎明時分,犬和千種回到了黑曜健康天地。
帶著沉睡的眼罩少女一起。
「——庫洛姆髑髏。」
千種對犬說道。
「這是骸大人給她的名字。」
「……」
犬嚴肅地傾聽千種的訴說。
「她是富裕家庭的獨生女。母親是演員,父親是大公司的部長。不過,她與這個父親沒有血緣關係。」
「……」
「十天前,她遇到車禍,那次事故使她失去了一部分內臟和右眼。當她的靈魂徘徊在生死邊界的時候,在精神世界……遇到了骸大人。」
忽然。
沉默不語的犬有了些許反應。
「她有特別的能力。她的能力是,不需要強制依憑和洗腦,就能承載骸大人的精神和能力。」
「……也就是說,她是被骸大人選中的?」
「當然。」
千種冰冷地回答。
「其他還有什麼嗎?」
「……沒了。」
犬的目光從千種身上移了開去。
千種平靜地繼續說道。
「剛才那些,是我碰到骸大人的戟時就明白了。那柄戟……是骸大人的精神凝結成的。」
「為什麼要用那東西刺我……」
「要去到幻覺世界,我認為那是最快的方法。」
千種沒有半點愧意。
「我想力量應該不會爆走了……骸大人的戟有控制力量的能力。」
「……」
犬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我搞不懂。」
「……?」
「那傢伙能使用骸老大的力量。但又為什麼不是骸老大呢?」
「犬……」
千種歎氣,彷彿在說「這你應該明白吧」。
不管精神世界再怎麼相通,骸的肉體現在還被囚禁在復仇者的牢獄。
「總之,我不會認同她是老大的。」
「是嗎……」
千種攤開手聳聳肩。
「釣到的魚……不必再給餌吃。」
「對。釣到的魚……喂,不是這麼回事好不好!!!」
難得擺出了一幅冷酷姿態的犬大吼了起來——
就在這時。
「……」
感覺到旁人氣息的二人同時向某處望去。
站在一邊的,是應該在隔壁房間沉睡的少女——庫洛姆髑髏。
「……」
庫洛姆一言不發地躲在陰影處注視著這裡。
見了她,犬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喂!你站在那裡幹什麼!!!」
「……我……有些話……想說……」
「你有話想說?!如果是很無聊的事情,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就……算了。」
「這反而讓人更不放心,好不好!快說,喂!!!」
被犬的怒吼嚇得渾身顫抖的庫洛姆輕輕開口。
「……骸大人叫我……和你們兩個一起……戰鬥……」

「代替骸大人戰鬥。」

這一瞬間,犬的怒火爆發了。
「你居然說代替骸老大!!!!!」
他衝到少女面前。
「呀……」
犬將她的頭一把拽到肋邊。
庫洛姆掙扎著想要逃脫,但這種抵抗實在沒有什麼用。
「喂,犬……」
「別阻止我,阿柿!既然這傢伙說要代替骸老大……」
犬吼道。
「那我就讓她代替!!!」

十分鐘後——
「……」
庫洛姆張大了嘴,驚訝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而犬則握著剪刀,一臉得意。
「怎麼樣,阿柿?」
「……」
千種無奈地搖頭。
眼前的少女——被剪成了和骸相同的髮型。
「我每天看著那堆菠蘿可不是白看的,這麼點事兒,小意思。」
之前總算被庫洛姆憋得說不出話來的犬終於找到了報酬的機會,這下他心裡舒服了。
但是——
「……」
庫洛姆靜靜地把鏡子放在地上。
她抽了抽鼻子,被犬聽見了。
「啊……」
犬在心裡大叫不好,但還是裝摸作樣地抱起了胳膊。
「我、我可是因為你說要代替骸老大才給你剪的頭!現在你要說什麼都晚了!」
「……」
少女一言不發地用手摀住臉,走進了隔壁房間。
「……犬。」
「你、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啊阿柿?!我沒錯啊!鬼知道她和骸是什麼關係!都是她的錯……哇啊啊啊啊!」
利刃寒光一閃。
不知什麼時候,庫洛姆帶著一把菜刀回到了屋裡。
「你、你你你、你要幹嗎?你從哪兒找到這東西的!要和我打嗎?!正好!你就放馬過來吧……」
「有沒有……不能直接吃的東西?」
「不能直接吃的東西?!幹嗎問我這個……」
「我想……做飯。」
少女說完,再次消失在了隔壁房間。
「……」
犬保持著戰鬥姿勢愣住了。
接著——二人的肚子同時咕咕叫了起來。
她——流淚了。

其實並不覺得悲傷。
與為了宣洩悲傷而留下的淚不同,這是——
什麼樣的眼淚呢。
「……骸大人……」
她囁嚅著那個人的名字。
那個給了自己生命……新的生命……以及——
無可替代的重要東西的人——
「……」
好開心。
他們眼中有自己,並能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自己有地方可以去了。對於這,她毫不懷疑,她很開心。
「……謝謝你……骸大人……」
她——笑了。



炸彈少年

這是發生在他還是獨自一人的時候的事。

1
「……」
我受夠了。隼人想。
他早就明白無論什麼時候世界也不可能按自己的想法轉動。
可惜就算理智上明白,情感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隼人終於大吼道:
「拜託你這個混蛋別再用你那噁心的臉對著我噁心地笑了!!!」
他完全暴走,拳頭向面前的陌生人揮去。
男人瞬間被隼人氣勢洶洶的拳頭擊倒。
「嘁……」
砸了咂舌,隼人站起身來。
這裡是一個從沒見過面的狹窄房間。而他正躺在一張又髒又破,還有點黏黏的木床上。
「……」
真是倒霉透了。一覺醒來已經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還有個從沒見過面的男人在盯著自己的臉。
「這鬼地方究竟是哪裡啊……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啊……」
「好痛!!!」

「哇?!」
被忽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隼人連忙轉過身來。
更讓人不爽的是——雖然那人嘴裡叫著『好痛』,但聲音聽起來卻似乎很愉快的樣子。
「好痛!很痛的耶~~少年仔!」
這樣說著笑起來的人,正是剛才被隼人一拳打飛的男人。
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看著這個聒噪地放聲大笑的男人,隼人更覺得噁心了。
「別笑了!!!」
男人的笑聲嘎然而止。
隨後,他翻身爬起,目不轉睛地看著隼人。
「為什麼我不能笑?」
「拜託,該問的是我吧,你究竟在笑什麼!!」
「這當然是——」
臉上紅紅的,那個男人站了起來。
「因為很痛啊!」
「……?」
「啊,你別會錯意了!」
「什麼會錯意?」
「我的意思是,因為看到你能揮出這麼有力的一拳,我很高興啊,這說明你精神不錯嘛。」
「…………啊?」
雖然聽清了對方的話,不過隼人反倒更糊塗了。為什麼這個男人會為別人精神不錯而高興啊?
「……」
他無言地凝視著對面的男人。
總而言之,看起來相當傻。
年紀大概在二十五歲以上,搞不好已經30了。
對於十二歲的隼人來說,已經算是大叔級的人物了。
而現在這個大叔正頂著一張被自己打得通紅的臉笑咪咪地看著自己。
不管怎麼看,他也不像要反擊的樣子。
「……真是搞不明白。」
好吧,選擇無視他。
隼人準備抓住床沿站起來。
就在這剎那,一陣激痛忽然竄過全身。
「……嗚!」
想起來了。
這已經是自己在這個熱鬧的山間小鎮遊蕩的第2天。
在看起來就治安不良的小路上散步的時候,隼人與一群擦身而過的男人打了起來。
沒什麼理由。這種事實在很平常。在他以前所生活的地方,打架也已是家常便飯。
從他八歲離家那年起就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經常就算明知道危險也不願意認輸。
炸彈幾乎已經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被人稱之為「smoking bomb」。這樣的隼人幾乎是所向無敵的。
但是——
現在他卻似乎沒有信心了。
「嗚……」
他撫擦著劇痛的後腦勺,那裡早已經包上了厚厚的繃帶。自己該不會在那次打鬥中失去了意識了吧。
然後他才會莫名其妙地被這個大叔帶回家,還幫他包紮好了傷口嗎?
突然——
「少年仔!」
大叔忽然一把抓住了隼人的肩膀。
「你……你這傢伙……」
雖然因為對方無厘頭的行為而反應有些遲鈍,但隼人可不打算被他牽著鼻子走。
「你給我適可而止吧!」
咚!
漂亮的一拳集中大叔的腹部。
男人一臉痛苦地鬆開了手。
「滾開!」
隼人一把推開大叔向門口走去。
「等……等一下……」
大叔向隼人伸出顫抖的雙手。
不過隼人已經不想再這裡在浪費時間了,他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房間。

太陽沉沒在小鎮的高樓間,夜晚已降臨。
走在充滿了煙息味的小巷裡,隼人一臉的不耐煩。
不僅是因為傷口在隱隱作痛,剛才那個莫名其妙的大叔也讓隼人有些急躁。
(可惡,別開玩笑了……)
重重地吐了口唾沫,一腳踢向路邊的招牌,借以發洩心中的怒氣。不過這樣似乎也難以讓他心情好轉。
就在隼人生著一肚子悶氣的時侯,四周開始逐漸喧鬧起來,隨即燈火通明。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酒吧私賭場的招牌,還有前來玩樂的人們。而這一切都讓隼人更加郁悶。
「吵死人了!」
忍不住大吼了一聲。而路人對隼人短暫地注目之後,立刻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裡。
就好像隼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差勁透了……」
沒錯。其它人都是垃圾。
這些他早就很清楚了。
所有人——就連生活在社會陰暗面的黑手黨都無法接受他。
然而——
(為什麼啊……我根本搞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
不可能有人毫無目的地幫助其它人。沒錯……不可能毫無目的——
「!」
隼人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他慌忙摸索著衣服口袋。
沒了。那個雖然錢不多,但卻裝著隼人全部財產的錢包沒了。
「那個死老頭!」
隼人兩眼噴火地沿著來時的路全速衝回去。

「嗚啊啊啊啊啊!」
咣!
巨大的衝擊使可憐的破舊房門宣告報廢。
「給我滾出來!你這傢伙以為我會善罷甘休嗎?」
隼人以充血的眼睛掃視這個狹窄的房間,但卻沒有發現那個讓人噁心的大叔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人。
「小孩?!」
年僅五六歲,一臉溫和的小男孩正呆呆地張著嘴看著他。
「喂,小子,那個老頭去哪兒了?」
「……爸爸?」
「沒錯,你老子去哪了?快告訴我!」
「……」
小男孩點了點頭。

他帶隼人去的地方,是巷子深處的一家小酒吧。
「是這裡嗎!」
隼人一把推開小男孩走進了店裡。
「………」
倒抽一口冷氣。
從它骯髒的外觀簡直難以想像裡面是這樣的情形。
悠閒安穩的氣氛,完全沒有一般小酒吧的暴力感,店裡所有客人都在靜靜地凝聽著同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是來自於店中央的一架黑色鋼琴。
「啊……」
找到了。
那個討厭的大叔就坐在鋼琴前面。
他那認真凝視著鍵盤的樣子與剛才判若兩人,使隼人幾乎忘記了憤怒,看呆了。
溫柔,而且有力。
從琴鍵飄出的聲音緩緩傳進了隼人的心中。
「啊……」
忽然,滿場的掌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意識到自己竟然聽完了一首曲子,隼人眼中充滿了疑惑。
站在他身邊的小男孩仰望著這樣的他,微笑著。
「怎麼了?」
「……」
隼人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樣的自己讓他產生了——種挫敗感。就在隼人拚命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
「少年!!」
「!?」
熟悉的討厭的聲音讓隼人一下子抬起頭來。
慌忙抬頭時卻發現不知什麼時侯那男人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剛才彈鋼琴時的凜然表情就好像是幻覺一樣,男人露出了孩子——樣的笑容。
「太好了,你沒事。」
「跟你無關啦!」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隼人已經失去了——開始的憤怒。但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後,他還是提高了聲音道。
「你這傢伙,錢……」
「錢不重要!!」
大叔忽然吼道。
被對方——臉認真地凝視著,隼人——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的傷,沒事吧?」
「唉……」
「我很擔心呢。我爬起來的時侯你已經不在了。你頭受了傷需要靜養啊。」
「啊……」
隼人有些發愣。
難道說之前他之所以襲擊床上的自己只是為了讓隼人重新躺下休息嗎?
「你還真是好孩子呢,竟然打算給我錢當替你包紮傷口的謝禮嗎?」
「啥?!」
「雖然我們是很窮,非常窮,甚至是語言難以形容的窮,但是!我從沒有想過要收你這樣的孩子的錢……」
「喂,我說……」
「我是大人,嘛,這種事……不過,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啦……而且如果你這麼堅持我再拒絕的話好像也有點失禮……啊,你別會錯意了,我可不是愛財的人哦,不過說不喜歡可能也有點喜歡啦……」
「夠了啦——」
咚!
完全暴走的隼人終於漂亮地一腳踢向大叔的臉。
「誰會給你這死老頭錢啊!相反!完全相反!是你這傢伙偷了我的錢吧!啊?!」
「……你的錢?」
臉上印著清晰鞋印的大叔呆呆地說道。
「我可沒有拿你的錢。」
「別開玩笑了!除了你還有誰……」
「難道不是把你打成這樣的人拿的嗎?」
「啊?」
隼人張大了嘴。
的確——仔細想來,如果這大叔只是為了錢的話根本就沒有必要幫他處理傷口。
不過既然事已至此,隼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輕易認輸。
「這,這個不用你說!不管怎麼說的我的錢……」
「給。」
一疊皺巴巴的紙幣忽然遞到自己面前。
「很抱歉,雖然這不是你的錢,不過應該也可以用吧。」
「…………」
這一次,隼人真的是啞口無言了。

這就是——
隼人和卡爾洛父子邂逅的經過。



2
卡爾洛是一家很小的酒吧的鋼琴師。
每晚演出所獲得的微薄收入,維持著他和兒子尼可洛的生活。
這次事件之後,隼人開始了與卡爾洛父子的孽緣。
後來,每當隼人在鎮裡惹了麻煩,不用開口,卡爾洛總會插手幫他一把。
某一天。
「……少年仔。」
「……怎麼了?」
「我有件事想問你……」
「想問什麼?」
「你是不是那個?就是……那個。喜歡別人弄痛你,那所謂的『M』……」
「怎麼可能,你這白癡。」
「那為什麼你總是把自己弄成這樣……」
哎呀哎呀……卡爾洛苦笑起來。
從高樓的間隙穿過的夕陽餘暉,映在兩人的眼瞳中。
此時的隼人和卡爾洛兩人,正呈大字型倒在小巷裡,衣衫襤褸外加遍體鱗傷。這是無論誰都一目了然的鬥毆後的情形。
當然,打架的原因還是由於隼人。他經常因為被碰到肩膀或者討厭對方的眼神之類的原因和鎮裡的小混混起衝突。
一開始隼人還能夠游刃有餘,但由於對方不斷叫來援手情勢開始逆轉,最後變成對他一個的圍毆。
這是卡爾洛趕到了。
他張開身體拚命掩護隼人,當然最終兩人都被打得鼻青臉腫。
「真是的……該這麼問的人是我吧。」
「我?哈哈……被人這麼說還真是不好意思呢。」
「你害羞個鬼啊!你這傢伙,老是做一些多餘的事!」
「多餘的事?是什麼?」
「就是跑來幫我啊。結果連自己也一起被揍了……真是個傻瓜。」
「但是,因為少年仔你不是一直想要人幫助你嗎……」
「哈,別說傻話了!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你沒說過嗎?……」

「幫幫我——你的眼神一直都是這麼告訴我的。」

不知道為什麼,隼人無法反駁。
他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笨蛋……」
低聲說了一句,隼人將臉轉向了一邊。
他背對著卡爾洛,忍痛爬了起來。雖然被痛毆了一頓,不過似乎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呢。
但是。
「嗚……」
聽到背後傳來痛苦的呻吟,隼人連忙回過頭去。
卡爾洛正壓著右腕,滿頭大汗。
「喂……」
「啊……沒關係的。我的老毛病小疱疹而已……」
「小疱疹會是這種反應嗎?笨蛋!」
隼人走到卡爾洛身邊一把抓起他的手。
「!……」
卡爾洛頓時因疼痛而皺起了眉頭。而隼人在看到他通紅的手腕的瞬間就清楚這不是什麼小傷。
「真是的,你究竟在做什麼啊……」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焦躁,隼人就攙扶著卡爾洛離開了這裡。

痊癒需要兩星期。
這是醫生對卡爾洛下的診斷書。
不出所料,右手腕傷勢很重,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對卡爾洛是致命的。
如果手不能動的話,就不能彈鋼琴了。
對於靠給酒吧演奏鋼琴維生的卡爾洛而言,這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真實的,白癡加三級……」
漫步在街上的隼人忍不住低聲罵道。
每次只要想到卡爾洛的事,他總會不由自主地火大。
完全搞不清楚那個大叔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啊。也太爛好人了吧。
聽說——關於這個大叔,坊間流傳著這樣的傳言,說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是活躍在世界舞台上的受人矚目的職業鋼琴師。
但他終究不過是輝煌一時,在妻子去世之後就一直獨自撫養兒子,過著貧困潦倒的生活。
(明明自己都這麼倒霉了還想著幫別人……真是的……)
不過隼人還是難以平復心情。
不管是爛好人也罷其他什麼也罷,自己的確是欠了他的人情。
「…………」
隼人在卡爾洛每晚都會去演奏的酒吧門口停下了腳步。現在正是黃昏時分,還沒有開始營業。
他站在店門口,有些茫然。
再派回了許久之後——
「可惡!」
他終於下定決心一把推開了門。
昏暗的店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隼人的目光停留在店中央的鋼琴上。
卡爾洛已經受傷一星期了。這期間無人彈奏的鋼琴上已經積了一層薄灰。
「…………」
隼人默默的凝視著鋼琴。
他腦中浮現的是卡爾洛坐在他面前帶著與平常迥然不同的嚴肅神情演奏的樣子。
然後……是遙遠的記憶中模糊的女人的身影——
「你會彈鋼琴嗎?」
「……!」
被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隼人回頭一看,背後站著卡爾洛的兒子尼可洛。
回過神的時候隼人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到了鋼琴邊,正無意識的撫摸著雪白的琴鍵。
「我……我怎麼可能會彈!」
這是說謊。事實上隼人年幼時曾經無數次在人前彈琴。
但這對於隼人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我只是……」
「只是?」
「只是……那個……沒什麼啦!」
隼人粗暴地大吼著轉過臉去。
請讓我代替受傷的卡爾洛在店裡彈琴——這樣的話,他是真的羞於說出口。
直到此時隼人才算是清醒過來。
不管是由於一時迷惑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但自己為什麼一定要為了其他人工作啊?
是那個大叔擅自闖進他的生活中來的,也是他擅自幫自己打架才受的傷。所以自己並沒有必須為他做點什麼的理由。
隼人輕輕搖了搖頭,準備離開酒吧。
「我會彈哦。」
代替隼人在鋼琴前坐下的人是尼可洛。
「哈?你會?」
看著一臉不信的隼人,尼可洛不滿地嘟起了嘴。
「我會彈哦。是爸爸教我的。」
——爸爸教的。
這句話不知為何刺痛了隼人的心。
「你聽。」
尼可洛雙手輕輕地在琴鍵上落下。
隨即,狹窄的店裡響起了琴聲——
小小的雙手奮力與鍵盤格鬥著。但,與隼人想像中一樣的,這琴聲僅僅只是「遊戲」般的水平。
隼人忍不住開口道:
「喂,小子!」
「……?」
「你不用這麼用力彈啦。」
尼可洛疑惑地歪了歪頭。
「這樣?」
「不對啦!這樣根本沒變啦!」
「那是這樣?」
「我不是說了嗎,你這樣一直一個調在搞什麼啊!要突出音符的強弱啊……」
「……?!」
「啊,拜託,給我閃開!」
隼人一把將尼可洛拎開,代替他坐在鋼琴前。
「給我仔細聽著,然後告訴我感受。」
尼可洛認真地點了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怎麼樣,我就彈你剛才彈的部分。」
說著,隼人的手向鍵盤上伸去——
「……」
但他的手指在觸摸到鍵盤之前的瞬間一下子僵住了。
手指開始顫抖。
而顫抖隨即擴散到全身。
「……可惡!」
隼人啞口無言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
又來了……
自己又被這對父子牽著鼻子走了。
「……?」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任何聲音的尼可洛奇怪地看著隼人。
「怎麼了?」
「……沒什麼啦。」
疲憊地歎了口氣,隼人站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頭等大事就是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
「這不是卡爾洛嗎?」
忽然有人向這邊喊道。
「好久不見了呢,你的傷好了?」
站在酒吧入口處微笑的,是個留著漂亮鬍鬚的優雅老人。
「哎呀,臉色看起來很不錯嘛。而且好像還變年輕了……簡直像別人呢……」
「本來就是別人好嗎!」
隼人衝著老人怒吼道。
「喂,老頭!不管怎麼看我也不像那個大叔吧?!」
「哎呀……」
直到此時老人彷彿才注意到似地,瞇縫著眼睛重新打量起隼人來。
「啊啊,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平常都是卡爾洛坐在鋼琴前面,所以一不留神……」
「什麼叫『一不留神』啊!真是的……」
「呵呵……卡爾洛還不能來啊。聽他的演奏可是我們這些快入土的老人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呢。」
「沒關係的啦~~爺爺~~因為今天起這個哥哥會替我爸爸彈琴的喲。」
「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呢,尼可洛。」
「嗯。」
「喂,我說……」
隼人慌忙打斷兩人和樂融融的對話。
「為什麼我要替你爸爸彈琴啊!」
「因為……你說彈給我聽啊……」
「笨蛋……!那是因為你彈得太爛了,所以一不小心……」
「太好了,尼可洛。」
「嗯!」
「我都說你們弄錯了啦!!」
再這麼磨蹭下去,事情無疑會向奇怪的方向發展。於是隼人當機立斷,準備插進尼可洛和老人之間打斷他們的談話。
「我……」
但就在他想過去的時候,剛好被這時候進店的一批客人擋住了去路。
「這個小子是誰啊?」
「這裡可沒有奶吃哦。」
「別開玩笑了!小心被趕出去……」
「好了好了,大家別鬧了。這個少年仔是代替卡爾洛彈琴的鋼琴師啦。」
「欸?真的?」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自從那傢伙請假後,店裡也寂寞了不少呢。」
「你們別擅自決定啦!我根本沒打算……」
「哎呀,你們在說什麼啊?」
「是這樣啦,這個少年仔……」
已經到了開店的時間,酒吧門口開始不斷有新的客人進來。而隼人再次被人潮擠回了鋼琴旁邊。
「嗚……」
店裡所有人都注視著隼人和鋼琴。
而且安全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的隼人只能茫然地四處張望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意識到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時,心就會咚咚地劇烈跳動起來,臉紅得就像蝦子一樣。
但——很奇妙的是,他並沒有討厭的感覺。
因為所有的目光裡只有期待。一點也感覺不到平常走在街上被人注視時會有的厭惡之感。
這……總覺得——
「……可惡!」
隼人撓了撓後腦勺。
心底深處忽然浮現出一絲朦朧的後悔。
為什麼自己老想著要逃呢?對於這些小鬼、大叔和老頭,自己有什麼必要逃呢?
「……試試看吧。」
下定了決心的隼人在琴凳上坐下了。四周立刻響起了口哨和歡呼聲。
「上吧……」
但指尖就在接觸到琴鍵的瞬間,又開始顫抖。
「嘁……這傢伙……」
隼人咬緊牙關拚命抑制住手指的顫抖。
店裡所有人都安靜地凝視著他。就好像在守護一個正在學習站立的嬰兒一般,有種非常不可思議的融洽感。
「……」
停止了。
如同潮落般,顫抖平息了。
然後,隼人的指尖輕輕落向琴鍵。
緩緩地……纖細而優雅的旋律流瀉而出。



3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那樣的感覺。
所以隼人無法再留在那裡了。
「別走!隼人!」
衝出家門時姐姐的呼喚至今還在耳邊迴旋。雖然當時她要留下他其實很容易。
但是,她沒有這樣做。
「你怎麼還能留在這裡!這樣的地方……」
看著她,隼人吼道:
「那可是殺了媽媽的家啊!!!」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壞掉了。
但隼人並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壞掉了。
只是一種感覺。他能夠肯定已經有什麼壞掉了。
「隼人——————————」
她的痛哭聲一直一直圍繞在隼人身邊。
無論到哪裡……無論到哪裡……

「啊,你醒了。」
一睜開眼睛,面前就是尼可洛那酷似大叔的爛好人式笑臉。
隼人回想起自己今天白天在卡爾洛家睡了個午覺。
「已經是傍晚了哦。酒吧要開門啦。」
「哈啊?那種事情和我沒有關係吧……」
隼人不爽地嘀咕著。好好的午睡卻被人吵醒本來就很不高興,而且現在肚子還有點疼。
自從以前被逼吃了大他三歲的姐姐做的奇怪料理後,隼人只要一看到她的臉就會肚子痛。
(就連作夢夢到也會這樣嗎……可惡!)
他在八歲以前都一直和姐姐一起生活。而最後隼人離家之時唯一一個想要阻止他的人也是她。
「……嘁。」
為了盡快忘記剛才的夢,隼人一下子從卡爾洛家破舊的沙發上跳了起來。

巷子深處的酒吧和平常一樣聚集了不少客人。
「哦,這不是少年仔嗎?」
「眼神還是那麼不和善啊,少年仔。」
「吵死人了!別滿口『少年仔』『少年仔』地叫啦!」
惡狠狠地瞪回去,卻只被回以一片笑聲。
「真是的……」
隼人低聲歎著,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這時卡爾洛剛開始彈琴。
右手的傷勢恢復得不錯,幾天前卡爾洛就已經回到這裡繼續演奏了。
隼人一手撐著下巴,靜靜地聆聽著他的琴聲。
「…………」
——好懷念。
胸口忽然湧出這樣的感覺。
是在遇到卡爾洛之前,很早以前。雖然是不同的曲子,不同的演奏者,但那旋律一直深埋在隼人的心底——
「少年仔。」
隼人如夢初醒地抬起頭來。
演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了。永遠是一張爛好人笑臉的卡爾洛正坐在他面前。
「怎麼了,少年仔?」
「拜託別再叫我『少年仔』了好嗎。現在店裡的傢伙都學你滿口『少年仔』『少年仔』的……」
「好吧,叫你中年人?」
「才不好呢!」
「說起來,直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少年仔的名字呢,哈哈……」
卡爾洛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我們先暫且不談這個……」
「喂,別轉移話題啊。」
「其實,我想好好向少年仔你道謝。」
卡爾洛湊過來捉住了隼人的手。
「非常感謝你。」
「什……什麼啊。你怎麼忽然想說說這個……」
「哈哈……你還是這麼害羞呢。」
「……說,說什麼傻話!笨蛋!」
忽然,在手忙腳亂的隼人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這是什麼?」
「是謝禮哦。謝謝你在我不在的期間替我彈鋼琴。」
隼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別,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是為了你呢!那個,那個之時順便、順便啦!」
「不過似乎評價不太好呢。店長也說客人減少了呢。」
「什麼……」
「不過你也別太在意了,被你嚇跑的客人,我會努力把他們找回來的。雖然我以為外行也有外行的長處啦,不過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啊。」
「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話啊!喂!」
就在憤怒的隼人就要拍案而起時,他再次被面前的小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我說,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是我的寶物哦。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錄音帶。」
「音樂錄音帶?是最近錄的?」
「是我偷偷錄的夢幻般的鋼琴演奏哦。大概5年以前,那個人七歲左右的時候。對了,那個孩子的名字是……」
「獄寺隼人。」

這一瞬間。
隼人幾乎停止了呼吸。
「我現在也無法忘記。那是前所未有的演奏。雖然有些瘋狂,但卻給人奇妙的協調感。那時沒有任何人能夠模仿的絕妙演出!」
「…………」
「但是從那以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他繼續成長的話,一定可以讓我們聽到更加激動人心的音樂啊。」
「…………」
「老實說……我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像隼人。我覺得這也許是某種緣份……你怎麼了?」
隼人趴在桌子上,渾身顫抖著。
卡爾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你該不會是又受傷了吧?本來最近沒怎麼聽說你去打架,我還稍微放心了些……」
「吵死了!!」
隼人忽然大吼道。
這下不止卡爾洛,就連周圍的客人也向這邊張望了起來。
「……少年仔?」
隼人咬緊牙關抬起頭來。
就好像在拚命忍耐什麼難以承受的痛苦一般。
然後——
他緊繃的身體一點點脫力。
最終輕輕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再見了。」
他沒有看卡爾洛的表情,逕直離開了酒吧。
之後——
他再也沒有去過那家酒吧。


4
離開卡爾洛所在的小鎮,已經過了1個月。
遊蕩在另一個城市的隼人再次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對於這一點,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不過回到了原點而已。自己這樣的人就應該活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裡。
「你就是『smoking bomb』啊?」
某一天。
一群黑衣人擋住了隼人的去路。對方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你們有什麼事?」
隼人暗暗將手伸向口袋裡的炸藥,但對方似乎為了表示自己沒有敵意似地攤開了雙手。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古利·喬。是這附近家族的人。」
「黑手黨嗎……」
隼人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為了在黑社會中生存,他曾經數次想要加入黑手黨。
但是對方的反應卻相當冷淡。
無論哪個家族都不把他這樣的小孩放在眼裡。而對於對方的這種態度隼人也是相當不滿和憤怒的。他越是潦倒,那些家族越是冷淡,甚至有的將他當做落水狗一般對待。
「喂喂,別露出這種可怕的表情好嗎。我可是對有關你的傳說相當清楚的哦。」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啊?!」
「請務必加入我們家族。」
完全意料之外的發言。
隼人只能不知所措地反問:「我?我嗎?」
「別,別開玩笑了!忽然對我說這種話……」
「當然,作為交換,我們也有一事拜託你。」
——來了。
早就知道會這樣。天上不可能掉餡餅,這個世界上的人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
「……是什麼?」
隼人毫不示弱地瞪視著面前這個名叫古利·喬的男人。
「你要我替你們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接受了?爽快點對你也有好處。」
古利·喬嘿嘿地笑了起來。那個笑容和巷子裡的老鼠沒有什麼區別。
「別會錯意了。我到底接不接受還得聽了你的條件再說。」
「唉呀,口氣相當強硬嘛。smoking bomb。」
古利·喬彎腰湊近了隼人的臉。
「這種強硬的性格也讓人覺得十分可靠啊。不愧是從小在黑社會長大的孩子。」
「…………」
「我很有看人的眼光。雖然對你的爆破手段早有興趣,不過實際見面之後更中意了。如果是你的話一定……」
「夠了。快說出你的條件!我沒興趣聽你這些冠冕堂皇的社交辭令。」
「smoking bomb。」
古利·喬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被對方嚴肅的目光凝視著,隼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們的敵人,就是這個國家的舊事物。」
完全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不過男人炙熱的口吻倒是吸引了他。
「這些舊事物腐蝕了整個社會。所謂的傳統和慣例正在扼殺新生事物,你也應該有所體會吧?」
「誒……?」
「你也曾經多次想加入黑手黨家族,但卻被拒絕了。因為你身上流著日本人的血,或者是認為彈鋼琴的傢伙一定軟弱無比——就因為這些無聊的理由。」
「…………」
「但我們的家族不一樣。被傳統束縛是不可能發揮自己最大的能力的。沒錯……我們正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人……」
「放,放開我!」
隼人一把抽出被男人握住的手,別開了頭。
「你在說什麼……突然……」
「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為了活下去,為了推翻否定自己的舊事物,不是嗎?」
古利·喬再次抓住了隼人的手。
「…………」
而隼人,沒有再掙脫。

交給他的工作出人意料的容易。
只不過是在演奏廳裡安裝定時炸彈而已。
目的是牽制敵對黑手黨。
明天舉行的演奏會將由敵對黑手黨的首領主持。如果能破壞這場演出將會使對方大失面子。
——對那些傢伙來說,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使敵人蒙羞是比什麼都有用的打擊。
雖然古利·喬這樣得意地說著,但隼人還是認為這種做法太過卑劣了一些。
但只有這樣才能成為黑手黨家族的一員。
只有這樣才能加入自己一直所憧憬的——被稱為意大利黑社會英雄的家族。
只有這樣今後才能做更多大事。而他也確實有這個實力。
想像著未來被部下簇擁的情形,隼人綻放出難得的微笑。
突然。
「哥哥?」
熟悉的聲音讓隼人以下子回過神來。
站在那裡的,是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尼可洛……」
「果然是哥哥……」
尼可洛小跑著衝過來抱住了隼人的大腿。
毫無準備的再會讓隼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而尼可洛仰起潸然欲泣的小臉問道。
「為什麼哥哥忽然就不見了?」
「啊……」
「為什麼?」
那時毫無掩飾的、發自內心地擔心著隼人的眼神。
無法直視他的眼睛,隼人側過頭去。
「哥哥!」
小小的手拚命的搖晃著他。
隼人的臉漸漸沉了下來。
「吵死人了!」
隼人大吼著一把推開了纏在身上的人,毫無準備的尼可洛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哥……哥……」
無視背後抽泣的聲音,隼人大步離開了。
絕不回頭——
帶著這樣的決心,他咬緊了嘴唇。


5
醒來的時候就聞到了街上傳來的垃圾臭味。
心情糟糕透了。
「……可惡……」
他扶著附近的牆壁勉強站了起來。昨天在倒下之前,他都一直徘徊在這附近,用掉了古利·喬給他做準備的所有錢。
但,心情沒有什麼改變。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揮霍。
「……」
有些頭暈地抬頭看著天空。
太陽正從最高處開始緩緩下落。
對了,馬上就是——
傍晚時分演奏會就要開始了。在它開始之後隼人安裝在那裡的定時炸彈就將爆炸。雖然不是什麼大規模的爆炸,但無疑會在會場裡引起恐慌。
然後隼人就能成為家族的一員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沒有一絲興奮之情。
在昨天遇到尼可洛之後,一切都變得奇怪了。
「可惡……我究竟是怎麼了……」
抱著隱隱作痛的頭,尼可洛漫無目的的走著。
而就在他離開小巷的時候——
「!」
轟隆轟隆——
一輛看起來很高級的車發出巨大的剎車聲停在搖搖晃晃的隼人面前。
「搞什麼啊!」
雖然不對的是突然衝出來的自己,但隼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開口吼道。
這樣很好啦,現在他需要一個能讓他發洩的這種焦躁情緒的對象。
然而,從車裡出來的人卻是——
「老頭!」
是那個常去小酒吧的優雅老人。
「這不是少年仔嗎?好久不見了啊。」
「拜託別這麼叫我了!」
隼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但不可思議的是其實自己並不像嘴裡說的那樣厭惡這個稱呼。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你……」
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老人拍手道。
「原來如此,你也是來聽演奏會的吧?」
「哈?聽什麼……」
「不會錯的,是卡爾洛的演奏會哦。」
停滯了。
隼人的所有動作瞬間凝固。
演奏會——不是只限於那個城市的那家店裡嗎?
而隼人……在會場裡裝了炸彈阿……
「……騙人……」
「不是騙人哦。是支持他的人發起的,因此卡爾洛才能在這麼大的城市裡開演奏會呢。不止我,店裡所有的人都來捧場了……」
隼人什麼也聽不到了。
完全沒有想到的事。
「啊,少年仔。」
老人衝著搖搖晃晃的隼人喊道。
「怎麼樣?要不要坐車和我一起……」
但在他說完之前,隼人已經狂奔起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裡。
回過神來的時候,隼人已經站在城外能看到大海的山丘上了。
「……」
在緩緩沉默的陽光下,隼人清醒的起來。
天空正由蔚藍轉為血紅。
馬上。馬上……他所安放的炸彈就要——
「少年仔!」
「!」
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心臟已經跳出了胸膛。
站在隼人背後的,還是那個老人。
「我順路過來問問,你真的不去聽卡爾洛的演奏會嗎?」
老人輕輕地拍打著隼人的肩膀。
「…………」
隼人的雙腳瞬間無法再支撐自己。
到極限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怎麼會這樣。」
不知所措的、顫抖的聲音。像停也停不了。無法抑制地衝口而出。
「我不能去……現在的我,還有什麼臉去啊……」
「少年仔……」
老人在隼人面前彎下了腰,輕輕地抱住了他顫抖的肩膀。
「如果你去的話,卡爾洛和尼可洛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們會高興見到一個將他們難得的舞台炸毀的人嗎?」
老人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也沒有!!」
怒吼著揮開老人的手,隼人站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們弄錯了什麼,不過這才是真正的我!無論到哪裡都會帶來厄運的smoking bomb!這才是我!」
是的。他一開始就知道。
他沒有留在那對父子身邊的資格。
他也絕對不是那對父子想像中的人。
在男人送自己錄音帶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心離開了。
他從沒有想過有人會將那場演奏會錄下來——更沒有想過卡爾洛會崇拜當時的自己——
如果他們得知真相的話,該多麼失望啊。
所以隼人——
「我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我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夠了!你們根本不了解這樣的我……」
「你們……你們……」
「……」
「啊啊……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人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發出悲痛的哭喊聲的隼人。
然後。
「!?」
他一把抓住了隼人的手腕。
「什,做什麼……」
「詳細的情況之後再聽你解釋。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放……放開我,老頭!」
隼人焦躁地想要掙脫束縛。
但對方細瘦的手指卻紋絲不動地緊握著他的手。
「放開我!放開我啊!!!」
雖然全力掙扎,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隼人還是被牢牢掌握在這個微笑的矮小老人的手中。
「你……可惡!!你想帶我去哪裡啊?!」
「當然是去卡爾洛那裡。」
「!!!」
「卡爾洛真的很想見你。如果和你見面的話,他應該也會有所改變吧?」
「……你在說什麼……?」
「他說過的吧?說你對他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別,別開玩笑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對他作了什麼……」
「你必須去聽卡爾洛的演奏會。」
「!」
「他也很想讓你聽他彈琴。應該說你是他至今為止除了家人以外最在意的人。或許其中的理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但自從與你相遇之後,他的確能演奏出更好的音樂了。」
「……什麼會……」
「少年仔。」
老人一把將隼人拉到身邊。
他捧著隼人的臉龐,靜靜地凝視著他。
「懂嗎?少年仔。決定未來的是現在的你而不是過去的你。」
「…………」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害怕被人討厭,也為傷害了別人而留下了悲傷的眼淚的——心地溫柔的孩子。」
隼人無言以對。
看著老人的猶如天空般清澈的眼睛,他無法轉移目光。
如此強大——似乎自己心底的所有謊言都在這雙眼瞳中無所遁形。
「走吧,少年仔。」


6
隨著激烈的剎車聲,高級轎車停了下來。
而從車中衝出的隼人拼盡全力向演奏會會場內狂奔而去。
離演出開始還有10分鐘。大部分聽眾已經進場,入口處已經沒有幾個人影了。
而炸彈將會在演出開始後5分鐘爆炸。如果在此之前不設法阻止的話,這場演奏會就徹底完了。
這是一直過著貧苦生活的卡爾洛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如果被破壞幾乎就等於讓他失去了一切。
「你來晚了呢,smoking bomb。」
忽然,有人擋在了隼人面前。
「古利·喬……」
被部下簇擁著的古利·喬露出了猶如老鼠般的愉快笑容。
「你在這裡做什麼?是想來看看自己辛苦完成的大工程?」
「大工程?不過是場小爆炸而已!」
「沒關係!托你的炸彈之福,哪些自詡為貴族的傢伙再也不能在我們面前囂張了。這不是最大的樂趣嗎?」
聞言,隼人難以忍耐自己的怒氣。
這個傢伙根本不知道卡爾洛的存在和他的夢想,他什麼也不知道。隼人無法容忍這樣的人操縱一切。
「喂喂,你去哪?」
古利·喬在狂奔而去的隼人背後高聲呼喊著。
「雖然我了解你想親眼看到爆炸的瞬間的心情,但太近的話……」
「……我要讓它停下來。」
隼人大聲回答道。
「我要讓炸彈停下來。馬上!」
古利·喬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隨即——
「等,等一下!」
古利·喬的部下立刻衝了上去,將隼人壓倒在地。
「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是來看好戲呢嗎?」
「吵死人了!死娘娘腔!」
「什麼!?」
「你知道在演奏會製造爆炸會有什麼後果嗎?你以為這種程度的東西會對黑手黨產生多大的影響?你這個白癡!」
「嗚……」
「只會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實際就是個縮頭烏龜!我才不可能和你這種傢夥同流合污呢!」
古利·喬氣得渾身發抖。隨即,他將手伸向了西裝口袋。
「到此為止了,smoking bomb。」
他抽出槍對準了隼人的頭。
但奇妙的是,隼人沒有任何恐懼感,他現在一心只想阻止即將到來的爆炸而已。
「放開我,混帳!想要打架的話以後再奉陪……」
皮靴一腳踹向他毫無防備的腹部,隼人頓時痛苦地皺起了臉。
「你也一樣!和哪些腐舊的黑手黨一樣!」
這是我的台詞吧——隼人想。古利·喬的眼神,和以前曾經拒絕過隼人的那些黑手黨家族完全一樣。
「要是太吵引來其他人就麻煩了。你們把這小子帶出去……」
砰,砰。
不知從哪裡傳來幾聲悶響。
隨即,抓住隼人的幾個黑衣人無力地倒了下去。
「!?」
已經沒時間讓他考慮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隼人毫不猶豫地推開男人,向會場入口跑去。
「等,等一下!smoking bomb……」
古利·喬的話並沒有說完。
因為他感到自己後腦勺已經被一支帶著消音器的槍頂住了。

就在隼人進門的瞬間,會場的燈熄滅了。
糟糕——演奏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如果現在對四周的人大喊:「這裡裝了炸彈!」的話,只會讓事情向最壞的方面發展。卡爾洛的演出會立刻中止,而他未來的一切也都會就此結束的。
隼人盡量悄無聲息地向內部人員使用的通道走去。確認四周無人後,他低身打開了工事用房間的門,鑽進了滿佈電路的地下。
打開一盞小燈,隼人在狹窄的空間裡匍匐前行。汗水一滴滴滑落,很快他滿身就沾滿了灰塵和油污。但已經沒有時間擦了。現在爆炸隨時都可能發生。而一旦爆炸,隼人將有性命危險。
但隼人沒有絲毫想逃的意思。
「……」
終於,燈光下出現了佈滿細細銅絲的炸彈。
它上面就是演奏會的舞台。雖然現在還聽不到鋼琴聲,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隼人迅速靠近了自己一手安放的炸彈旁。
「!!!」
演出時間到了。
熱烈的鼓掌讓四周都開始震動。
不會錯的,卡爾洛一定已經登上舞台了。
如果現在炸彈爆炸的話,無疑會波及到卡爾洛。
(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隼人向連接炸彈的銅絲伸出了手。但他卻猶如置身於冰窟之中一般,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
(搞什麼……振作一點啊!喂!)
焦躁與恐懼,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情感一起湧上心頭,幾乎讓他感覺眩暈。
用顫抖的手解除炸彈裝置無疑非常危險。
但如果不動手,它馬上就會爆炸了。
(動手吧……只能這樣了……我,我只能動手……)

「你在聽嗎?少年仔。」

他的手瞬間凝固了。(錄:手……凝固?)
遠處傳來了——卡爾洛的聲音。
這是通過話筒向全場傳送的話語。
「我聽尼可洛說了,你也在這個城市。雖然對你突然離去很擔心,但聽到你精神不錯真的太好了。還有……那個……」
話忽然中斷,隨即變成了苦笑。
「哈哈……雖然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但現在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果然只會彈鋼琴呢。」
觀眾席上傳來了聽眾的笑聲。
「我要感謝讓我站在這個舞台上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掌聲再次充滿了會場。
隨後——
「…………」
隼人的手停止了顫抖。
和那時一樣……和他第一次在那個酒吧彈鋼琴時一樣。
當他軟弱無助之時,在他背後推他一把的是——
「…………」
喀。
輕輕的一聲之後,連接炸彈的銅絲脫落了。
炸彈的計時器也隨之停止了跳動。
「……」
隼人抬起了頭。
他在昏暗的地下,聆聽著舞台上傳來的琴聲。
和第一次聽到時一樣……溫柔……溫暖……
隼人的記憶忽然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那時人的至親……傳遞給最重要人的愛的形式——
「媽媽……」
隼人感覺到了。
感覺到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那個女性的氣息。
他終於明白了。
還是他還懵懂無知時,媽媽彈給他聽的鋼琴聲。
卡爾洛所彈的,和她一樣。
這是充滿了對所愛的人的思念的琴聲。
「…………」
隼人將臉深深地埋進膝蓋裡,一直,一直這樣蹲在原地。
全身心沉浸在音樂中。
溫柔的包圍著自己——這溫柔的,搖籃般的音色。

「是嗎……」
老人一臉遺憾地歎了口氣。
「無論怎樣……你也不願意於卡爾洛見面嗎?」
對於老人的問題,隼人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最終他平安拆除了炸彈。在卡爾洛的演出結束之前,他離開了會場。
即使沒有聽到最後,他也相信這絕對是一場成功的演出。
「再見了,老頭。」
說完,隼人轉身離開了。
而在他身後,老人靜靜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你覺得怎麼樣?這個孩子。」
站在老人背後的黑衣男子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很正直。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留下他。但他的確曾幫福爾馬吉家做事,想要挑戰彭哥列家的威信。」
以古利‧喬為首的福爾馬吉家族已經受到了懲罰。
「彭哥列家族的所有消息都是極度保密的。這次究竟是誰洩露了情報?為了慎重起見,在弄清楚這個少年的身份前……」
老人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認為他是個好孩子。」
「……誒?」
「我認為他可以成為日本的……家光的兒子的朋友哦。」
老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男人震驚的愣住了。
「也,也就是說……那、那位,將來會肩負起彭哥列家的……」
「怎麼樣?」
溫和微笑著,老人注視著他。
而男人,
「…………」
一時間只能徒勞地像魚一樣張開又閉上嘴,最終恭敬地低下頭來。
「以屬下的淺薄愚見,恐怕不能提出什麼意見……」
他眼中閃著充滿信賴和崇敬的目芒追隨著面前矮小的老人。
「一切都按彭哥列9代首領的意思辦。」

一月之後——
隼人正式加入了具有悠久歷史與傳統的彭哥列家族黑手黨。
隨後,他接受了意大利黑社會最有名的殺手裡包恩德請求,遠渡重洋,前往遙遠的異國——日本。


少年——獄寺隼人命運之輪開始向著新的未來旋轉了。



戀愛的尾巴

師父大人。
好久不見,我是一平。
像這樣給您寫信,是第幾次了呢。
我在香港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來到遙遠的日本進行修行。
雖然表面上的理由是和澤田的誤會,但實際上被里包恩擊敗了我的餃子拳,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當時我特別悔恨,但同時也覺得他非常了不起。

里包恩不只是強大,而且還非常成熟。
總是喝苦苦的黑咖啡,身邊總是帶著手絹,還一直保持著睡午覺的習慣,總是就是給人很成熟的感覺。
看到了那樣厲害的里包恩,我不由也想變得強大起來。

但是,有些時候,還是會感覺到寂寞。
這是因為,師父大人您不在我身邊的緣故。
雖然師父大人原諒了擅自跑到日本修行的我。
但是每次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卻會為自己的不成熟而感到羞愧。
所以當我第一次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我差點把他當作師父大人。
但實際上是我搞錯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和師父大人驚人相似的人。
那個人是我在去醫院看望住院的澤田時遇到的。

他的名字叫做雲雀。

並盛中學‧校園後院。

現在的這裡,已經成為處刑場。
刑罰是秘密進行的——只由一位黑髮少年執行。
「呃……嗚啊……」
後院中已經橫七豎八躺倒了許多身材魁梧的男子。
在這倒在地上的幾十人中,有一名嘴裡叼著葉子的身材特別高大的瀕死狀態的男子,艱難地抬起頭來。
「草壁。」
男子的下巴抬了起來。
是被執行懲罰的刑具——沾滿鮮血的拐子抬起來的。
「委員長……」
站在草壁面前的這位被稱為委員長的少年,和周圍被打倒在地的男子相比顯得身材異常纖細嬌小。
「非……非常抱歉……」
草壁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少年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
然後靜靜地對草壁說道。
「向我報告一下吧。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沒……沒什麼大事。只是……」
「只是?」
少年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欣喜的意味。
草壁知道,如果他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那麼眼前的這名少年便一定會直接去找那個人的。對於這一點他是深信不疑的。

所謂風紀委員長——
就是要將破壞自己所熱愛的這個校園的一切搗亂分子——全部剿殺。

「怎麼?怎麼不說話了。快點說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
草壁將那個人的名字說了出來。
「還是……那個澤田綱吉河和那嬰兒,又來校園裡搗亂……」
少年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
「哼……」
少年不耐煩地歎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轉過身去背對著草壁。
「……委員長?」
「我之前說過吧?」
少年轉過頭來冷冷地瞥了草壁一眼。


「對於那個食草動物和嬰兒,暫時先不要管他們。而且……」
少年的嘴角再次掛起微笑。
「我已經去醫院玩過一圈了。」
「啊……?」
少年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但是,很快他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再次返回到草壁的身邊。
然後,
「給我去死吧!」
猛烈地一擊。
草壁瞬間失去了意識,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那倒在後院之中的數十名男子——甚至連對自己的失誤進行後悔反省的時間都沒有。
為了慶祝因為重感冒而住院的少年康復出院,風紀委員全員出來迎接。這恐怕是他們唯一也是最大的失誤。

畢竟對於這名少年來說,最討厭的就是聚集在一起的弱者。

對於執著於最強稱號的少年來說,除了他所認同的人之外,所有人都是弱者。
風紀委員長本身,就是最凶最惡的不良分子——

雲雀恭彌。就這樣再次回到了自己所熱愛的並盛中學。

師父大人,我是一平。
上次我在信上所寫的雲雀的事情,您還記得嗎?
在那之後我又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

原來雲雀是和澤田在同一所學校的。

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內心不由得劇烈跳動起來。
我想見雲雀。
因為見不到師父大人,所以想見和師父大人非常相似的雲雀,這樣的想法在我的內心裡強烈地激盪著。

但是,我忍住了。
我來到日本進行修行,對於沒有師父大人在身邊這件事非常不習慣。
所以如果我現在去見雲雀的話,總感覺有一些不妥。
而且,我擅自把雲雀當作師父的替身,這對於雲雀來說也是很不禮貌的事吧。

我重新向師父大人保證。
我一定會在日本努力修行,成為不輸給里包恩的殺手。

當我修行成功,成為最強殺手的時候。我一定會回到師父的身邊。

並盛中學‧接待室。

風紀委員……與其說是風紀委員使用,不如說是雲雀個人使用的這個房間之中,雲雀向滿臉緊張的風紀委員長‧草壁問道。
「那麼,都發現了什麼情報?」
「是……」
在現在的並盛中學之內,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神秘的連續爆炸事件——
在校內各處,不問地點和時間連續發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件,風紀委員為了找到該事件的元兇而正在全校範圍內展開搜索。
「爆炸物的詳細情況還不清楚。除了留有強烈的惡臭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物體殘留……」
「哼……」
「而設置爆炸物的犯人,目前也沒有任何線索。對於犯人的手段和動機也不明瞭。」
「就是說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呢。」
草壁的全身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雖然面前的少年和自己相比身材瘦小許多,但他還是感到十分緊張。
這種程度的緊張還能夠堅持著不讓聲音聽起來顫抖,是因為他畢竟身為堂堂風紀委員的副委員長。而且,草壁對於雲雀的尊敬要大於對他的恐懼,所以不想在自己尊敬的人面前顯出太丟人的樣子吧。
「……情報就只有這些?」
「不,還有一個。」
「什麼?」
「實際上……這個信息目前也不能夠確認……」
草壁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認真地望著雲雀的眼睛說道。
「在所有發生爆炸的地點,都有一個共通點。」

師父大人,很抱歉。

雖然我很努力忍耐著不去見雲雀。但是我還是與雲雀見面了。

雖然也有借口,但是我已開始真的不是那樣打算的。
我受澤田母親的委託,去學校把澤田忘記帶的東西把他送去。
我在那裡和偶然地碰到了雲雀。
那個人正獨自一人站在外面。
我的目光被他吸引完全無法移開。
他簡直就像天使一樣,閃耀著光芒。
我的胸口變得沉悶起來,呼吸都變得困難了,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從那以後,我又去了好幾次學校。
我只想遠遠地望著他就好了。
雲雀真是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
他擔任風紀委員的職務,專門懲罰那些在校園內做壞事的人。
對於這樣的雲雀,學校內的所有人都非常尊敬他,不只學生們,連老師們對他也總是恭恭敬敬的。
在被很多人尊敬的這一點上,也和師父大人您一模一樣。

抱歉。
本來是要道歉的信,結果寫的都是雲雀的事情。
我以後,不會再去見雲雀了。


雲雀的心情十分好。
輕輕地哼著歌曲,仔細聽起來是雲雀最喜愛的並盛中學的校歌。
「…………」
一般的人絕對想像不到吧。跟在雲雀身後的草壁不由得這樣想道。
對於發生在學校裡的神秘爆炸事件,根據草壁等風紀委員的調查結果,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些爆炸事件都是以雲雀為目標的——

所有的爆炸事件都是在距離雲雀不遠的地方發生的。
當雲雀在接待室的時候,爆炸就發生在接待室前面的走廊。當雲雀在樓頂的時候,爆炸就發生在通往樓頂的樓梯內側。當雲雀在校舍的時候,爆炸就發生在附近的焚燒爐之中。
對於每天進行以暴力為主題的「風紀活動」的雲雀來說,他所懼怕的事情是少之又少。
將雲雀可能就是爆炸目標這一發現報告給他之後,自告奮勇要充當護衛的草壁被雲雀毫不留情地一拐子打倒。
然後,雲雀的臉上帶著完全不像是有生命危險的人的笑容說道。

「除了食草動物和嬰兒以外的有趣傢伙,快點來吧。」

師父大人,我是一平。
為了成為強大的殺手,我今天也進行了努力的修行。

昨天,我夢到了和師父在一起修行。
師父對有點認生而且還經常害羞的我說,這正是一平的優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如果有師父大人在的話,我想不只餃子拳,就連筒子時限爆炸這樣的厲害招術我都可以很好地使出來。
但是,筒子時限朝爆炸我現在還無法很好地控制,所以當我感覺到害羞的時候,就會立刻爆炸。
我會繼續修行,總有一天能夠很好地控制這個招術的。

前段時間,碧洋琪叫我怎麼做料理了。
碧洋琪是被稱為「毒蠍子」的意大利著名殺手,也是里包恩的愛人。
碧洋琪說,料理是最重要的是愛。
在碧洋琪心中對里包恩的愛,使她做出來的料理變得非常美味。
愛,究竟是什麼滋味呢?我還不知道。
當我問碧洋琪什麼是愛的時候,她回答我說,所謂愛就是想讓某個人吃自己做的料理的那種心情。
所以我也懷著這樣的心情做了一份料理。
碧洋琪誇獎我說我做得非常好。

真想讓師父大人也看一看啊。


望著從接待室中被擔架接連迅速抬出的風紀委員部下們,草壁在防毒面具後面的臉上不由得流下一陣汗水。
「難道,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嗎……」
他們是趁雲雀不在的時候來清掃接待室的。
然後,非常不幸地被牽連進這次的爆炸事件之中。
「不只使用了爆炸物,而且還混雜進了毒氣嗎……」
草壁緊緊握住的拳頭之中滲出汗水。
被擊倒的部下之中好不容易有恢復意識的人,據他所說,當進入接待室的時候便聞到一陣惡臭,然後手腳就開始麻痺一動也不動了。
草壁不禁慶幸自己及時戴了防毒面具,要是發現得再晚一點那事情就更加惡化了。
「可惡……」
草壁隔著防毒面具,向接待室的桌子上面望去。
在桌子上面放著一個裝料理的盤子,而裡面則裝著一個散發著奇怪顏色氣體的東西。似乎那便是將風紀委員們毒倒的毒氣的源頭。
已經不用再懷疑了。神秘殺手的目標,就是雲雀。
而且,敵人還不擇手段地進行了攻擊。
雖然雲雀告誡過草壁等人不要出手,但是被人欺負到這份上已經不能夠再繼續沉默下去了。
「我一定要把這個犯人給揪出來!集合風紀委員的全部力量。」
帶著這樣的決心,草壁離開了充滿毒氣的現場。


師父大人,我坦白。
我又去了雲雀所在的學校。

但是,請您相信我,我並沒有與雲雀見面。
而且也沒有躲起來偷偷看他。
我只是把料理趁他不在的時候放到了他的桌子上而已。

在我之前給您的信中也說了,我和碧洋琪一起做了一份料理。
因為是好不容易才做出來的料理,所以不想浪費掉。於是我拿到碧洋琪那裡去了。

一開始我是打算讓澤田和里包恩嘗嘗。
但是,這個料理是我為了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做的。

而其中加入了對雲雀的思念。
碧洋琪說,這種思念就是愛。

我對於雲雀的感情,就是愛嗎?


「委員長!」
雲雀把頭從正在看著的書上抬了起來,望向衝進接待室的草壁。
「關於那個犯人,我找到了重要線索!」
「呵……」
雲雀的嘴角微微上揚。
「根據黑社會的情報人員調查,這次的連續爆炸事件和一種被稱為『筒子時限炸彈』的幻之暗殺術非常相似。」
「幻之……」
「而且,前幾天發現的那個毒物,似乎是被稱為『毒之料理』的東西。綜合這些,基本可以肯定兇手的身份了。」
「…………」
雲雀的目光漸漸變得激動起來。
對他來說,不管什麼樣的殺手也好都只不過是剿殺的對象而已。
但是,剿殺這種行動本身便是雲雀最感興趣的事。
「……然後呢?」
忽然被雲雀提問,草壁不明所以地轉了轉眼睛。
雲雀似乎有點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道。
「什麼時候把那傢伙除掉?那個殺手。」
「這……」
草壁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能夠感覺到,雲雀對於戰鬥的渴望,將周圍空氣中的「危險」指數都瞬間提高到了一個很高的級別。
再這樣下去,等不及了的雲雀恐怕會造成比殺手更大的威脅。
「實際上……」
草壁將不知道究竟該不該說出來的情報猶豫著說出來。
「這還是……不能完全確認的情報……」

師父大人,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現在,澤田的學校裡面似乎出現了殺手。
而且,那個殺手的目標就是雲雀。

為什麼那殺手要對雲雀這樣受人景仰的人出手呢。
雲雀對於學校和這個城鎮的所有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我,絕對不會允許那個殺手這樣做。

據澤田所說,現在學校的風紀委員們正在努力尋找著殺手的蛛絲馬跡。
我也想去幫忙。

我一定不會去見雲雀的。
但是,至少要幫雲雀這個忙。
所以,請師父大人答應我這個請求。


草壁緊緊咬住沾滿鮮血的嘴唇。

一直叼在嘴裡的樹葉也化作一片黑炭崩落了。
「不……不可能……」
大意了,完全大意了。
按照雲雀的意思,大家集合起來搜索殺手的蹤跡。
但是,自己這麼多人竟然如此輕易就被擊潰了——
「可……」
在人跡罕至的小巷之中,充滿一片淒慘的景象。
這和接連發生在並盛中學的爆炸事件如出一轍。
倒在爆炸中心的,是以草壁為首的風紀委員中的勇者們。他們身上的學生服都被炸得破破爛爛的,從他們這些人所遭受的傷害情況來看,便能夠知道剛才發生在這裡的爆炸的劇烈程度。
「竟然……就這樣輕易地……」
草壁那魁梧的身軀漸漸向地面癱倒下去。
「不行……一定要……通知委員長……通知恭……」
草壁嘴裡一邊唸著平時絕對不敢叫出口的稱呼,一邊倒在地上。

然後終於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師父大人。
這也許是我寫給您的最後一封信了。

雲雀身邊的風紀委員們,都被神秘的殺手打倒了。
而且就是在我的眼前。

我只記得那些尋找殺手的風紀委員們,希望我也能幫忙一起尋找。
但是,當我一想到要為了雲雀搜索殺手的時候,忽然感到非常害羞,接著就失去意識了。
然後,當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風紀委員們全都被打倒了。

於是我急忙在周圍四處尋找殺手的蹤跡。
但是,我卻哪裡都找不到看起來像殺手的人。

那個神秘的殺手,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我已經不能再扔下雲雀不管了。
我沒能遵守與師傅大人的約定。
我有被師父大人逐出師門的心理準備。

我,要去見雲雀。

嘭!!
充滿力量的拐子將接待室的空氣撕裂。
雲雀一個人在屋子裡默默的揮舞著手中的拐子。
雖然沒有打中任何敵人,但是他那沒有一點多餘動作的姿勢,簡直就好像奉獻給神靈的舞蹈一樣飄逸而輕靈。
「…………」
雲雀的動作停止下來。
他的額頭上甚至沒有滲出一滴汗珠。
「……那麼……」
熱身結束。
接下來——
「現在就要開始了……將你……剿殺!」

穿上風紀委員的制服,雲雀為了與神秘殺手的決戰快步向外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
「委員長!」
接待室中忽然衝進一名身著校服的男子。因為以草壁為首的風紀委員的勇者們全部住院治療了,所以現在來的這個是雲雀從來沒有見過的風紀委員。
男子帶著一副草壁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慌張表情,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
「正,正正,正往這邊來了……」
「……什麼?」
「那個……殺手!」
接著,瞬間湧出的激動情緒使雲雀完全化為一匹野獸。

咣!!!

忽然出其不意吃了拐子猛力一擊的男子悶聲倒在了接待室的地上。
在這樣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雲雀身邊這樣一個錯誤的地點,實在是他的不幸。
「……呵呵」
一邊舔了舔剛剛沾在拐子上的血跡,雲雀輕聲笑了起來。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接待室的門,等待著即將被自己絞殺的獵物。
「好了……快點來吧……」
接著——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停在接待室的門前。
「——!」

雲雀手中的拐子向出現在眼前的小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師傅大人。

對不起。


非常迅速。
雲雀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揮出異常迅速的一擊。

嗡——!

閃避。
但是,雲雀已經判斷出了對方的動作。
靈巧地弓起身體,向著目標躲避的空中將拐子揮了過去。
這是在無法隨意移動的空中完全無法躲避的攻擊。
雲雀微微一笑。
邊笑著邊向著那小小的目標瞄準——
鋼製的拐子徑直向前飛去。
「——給我去死吧!」

咣————!
一陣猛烈的爆炸聲在接待室中迴響起來。
接著——
「…………」
落下來的只有雲雀的拐子。
「…………」
硝煙漸漸散去——
雲雀斜著眼瞥了一眼緩緩落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用自己最拿手的武器準確無比地攻擊都無法擊落的對手。
「真是很厲害呢。果然還是和你玩才是最有趣的——」

「——BABY。」

師父大人,我是一平。

給您寫了非常奇怪的信,很抱歉。

因為那個時候我的腦袋裡面除了那個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師父大人。
我,最後還是沒有去雲雀那裡。

——我最後還是放棄了。
和師傅大人的約定,還是不能那麼輕易地就背棄。
雲雀對於我來說確實非常重要。
但是同樣的,師父大人也是很重要的。

我,還是想繼續做師父大人的弟子,不想被逐出師門。
對不起。

請師傅允許我繼續做您的弟子吧。


「我說,雲雀。」
「…………」
「別做出那樣一副可怕的表情嘛,雲雀。」
「…………」
「誰惹你不高興了?」
「……沒什麼。」
雲雀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去背向著對面坐著的人。
「那麼,你的意思是。到目前為止學校之中所發生的爆炸和氣體中毒事件都是你幹的?」
「啊啊,是的。」
「原因是……想測試一下我們是不是合格的風紀委員,有沒有相應的危機管理能力?」
「啊啊,是的。」
「…………」

接下來的一瞬間——

嗡!!!!
從雲雀的全身散發出一陣殺氣。轉身的同時手中的拐子隨著他的胳膊一起揮了過去。

叮!!

這甚至能夠開山裂石的一擊,被對方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雲雀的手上再次加了一些力道。
但是,對方那握著槍的小手卻沒有半分顫動。
「你破壞了我的學校。」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為了破壞學校而進行破壞的。不要誤會。」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你了嗎?」
「沒辦法,理解一下。」
「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用語言不能解決問題的話……」
「不能解決!」
「想找我玩的話,我隨時奉陪。」
啪嗒。
雲雀的動作停止了。
「…………」
接著——
雲雀靜靜的將拐子收了回來。
「看來你還是原諒了呢。」
「……不是。」
「還有什麼問題麼?」
雲雀用手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食草動物也參與了麼?」
「沒有,完全沒有。」
兩人間達成了停戰協議。
「再見了,雲雀。」
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從椅子上面跳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等等。」

聽到雲雀的叫聲,小小的人影停下腳步。
「……什麼事?雲雀。」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那小小的人影似乎有一點點緊張,身體微微抖了一下。
雲雀的語氣和緩地對他說道。
「我有幾點在意的地方。」
「在意的地方?」
「我的手下們對於這次的事件,報告了許多情報……」
雲雀走到對方面前,將手放到他的肩上。
「這幾次的爆炸事件,似乎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夠使出來的非常特別的招式。」
「我使出那樣的招式非常奇怪嗎?」
「不久之前,似乎有一位香港的殺手來到了並盛鎮。」
「那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是啊……這就是我最在意的地方。」
落在對方肩膀上的雲雀的手,稍微加了一些力量。

「據說襲擊草壁等人的,是身著中華服裝的小孩子。」

接待室之中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對方一言不發,雲雀繼續自顧自說道。
「我的其它部下還依舊昏迷不醒,但是草壁卻已經醒過來的。我就是從他那裡得知了犯人真實身份的。而且我也向情報部門確認過了。殺手的名字叫做『人間炸彈』……」
噓——
對方將手比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說下去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將其剿殺了。我知道她現在正住在食草動物的家裡。如果你不來的話,我現在已經直接殺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小小的人影將手槍指向了雲雀的眉心。
「要我和你說多少遍?幹掉你手下的人是我。」
「…………」
黑洞洞的槍口直直的指向自己的眉心——
雲雀的臉上,浮現出從沒有過的笑容。
這個微笑的主人散發出來的卻是如假包換的殺氣。
聽到自己的回答,對方的槍口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向自己開火。
這種感覺對於雲雀來說,實在是非常享受的樂事。
「……我明白了。」
雲雀將手從對方的肩膀上拿了下來。
他不由得感覺到一陣惋惜。
自己竟然把如此快樂的遊戲,這麼輕易就結束了。
不過為了以後能夠玩的時間更長一些,現在賣對方個人情也不錯。
對,就這麼決定了。
「…………」
對方默默地將手槍收了回去。
然後,揮了揮小手,轉身向門口走去。
「有件事情想問你……」
雲雀向對方的背影叫道。
「為什麼,你要這樣袒護那個殺手呢?」
對方的腳步再次停了下來。
然後他將帽子微微向下壓了壓,說道。

「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要有紳士風度嘛。」

師父大人,我是一平。

您的信我收到了。
我為自己能夠身為師父大人的弟子感到非常幸福。

關於那個以雲雀為目標的殺手,似乎已經被雲雀很漂亮的幹掉了。
雲雀真的是好厲害啊。

師父大人,我一定會成為最強的殺手。
當我成為最強殺手之後,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對師傅大人和雲雀了。
為了這個夢想,我一定會變得更強。

我今天也會努力修行的。



彭哥列爭奪戰。

在相關人員之間這一系列事件被通稱為彭哥列爭奪戰,這個爭奪戰總算暫且劃下了一個終止符。幾天過去了。

XANXUS——
彭哥列家族第七代首領的嫡長子,獨立暗殺部隊巴利安的隊長。

澤田鋼吉——
澤田鋼吉是彭哥列家族門外顧問‧澤田家光的兒子,家光的血管裡流著遠渡重洋來到日本的第一代彭哥列首領的血。
圍繞著下一任首領的位子所展開的雨位候補人之間的戰鬥,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意料之外,以年幼的少年‧澤田鋼吉的勝利告終。
可是,比起這個結果還有更讓周圍人驚訝的事情。
那就是不僅是參與了爭奪戰的相關人員,就連整個彭哥列家族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個事實。
特別是以穩健的性格著稱的第九代首領本人生命垂危這件事,給予家族內干部為首的眾多人員以沉重的打擊。

從最開始,這場爭奪戰就存在很多的謎。
原本在八年前被稱為「搖籃」的那場叛亂事件中就應該被處罰的XANXUS,是通過什麼手段作為獨立暗殺部隊巴利安的隊長再次登上歷史的舞台操控風雲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作為第九代首領嫡子的他到底為什麼要實行叛亂計劃呢——
另外,這八年來,他到底是在哪裡又是如何渡過這幾年時間的呢——
就像自稱為切魯百羅機關那些人一樣,被認為是xanxus的合作者的人們如果也被考慮進來的話,可見圍繞這次事件的黑暗勢力複雜到令人難以捉摸的地步。

目前,令人費解的若干問題已經真相大白。對剩下的幾個謎團一樣的問題正在進行鎮密的調查,人們希望我們能夠盡快調查清楚全部的真相。

以下所寫的是可以作為解開這些謎團線索的事件記錄。
彭哥列爭奪戰開始前大約一個月前。
我們的同志在調查別的案件的途中所遭遇的事件——

人工島馬萊‧蒂阿保拉襲擊占領事件。

9月16日 PM 11:55

眼鏡後面的眸子,劇烈地顫動著。
「為……什麼……。」
奧塔比奧是在龐大的黑手黨彭哥列家族中因為升遷很快而引人注目的年輕干部。
非常適合戴無框眼鏡的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形象,和他的外表一樣他是那種不參加暴力活動的類型。可是,他在各方面的交涉能力的高超,以及無論任何工作都能夠冷靜地處理這兩點為他贏來很高的評價,雖然才三十多歲,可是在組織內部已經逐漸擁有相當高的地位。
一向冷靜的他,現在竟然如此激動地感情外露,實在是很罕見的事。
也就是說——
眼前這個像從夜晚的黑暗中滲出來的人物,對他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對手。
「………………」
奧塔比奧面前站立著的那個男人默默地凝視著他。
是個細高身量的年青人。奧塔比奧的個頭絕對不算矮,可是那個男人竟然可以站著俯視他,即使以意大利男性的平均身高為準來判斷,那個男人也可以說是個高個子。
搭眼一看就知道他並非常人。
那個男人全身上下都充滿著這種盛氣凌人的氣勢。
從穿得很隨意這點上來看,那並不是邋遢,而是一種不願意被任何東西所束縛的強烈意志的體現,那種盛氣凌人的氣勢控制著目前的局面。
「…………啊。」
奧塔比奧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伴隨著這聲嘆息跪了下去。
從他們兩人中間彌漫的氣氛來看,奧塔比奧這樣做簡直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
「好久不見了,十代首領。」
周圍的奧塔比奧的部下們都驚愕了。
站立在彭哥列家族頂點的第九代首領,雖然說年事已高,可是仍然健在。
奧塔比奧稱這個青年為「十代首領」。
也就是說,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是彭哥列的下任首領。
「……奧塔比奧。」
青年開口說道。
是那種慣於命令人的頤指氣使的口吻。
他稍微彎下身,一巴抓住奧塔比奧前額的頭髮,粗暴地讓他跟自己正面相對。
「快說。目前的狀況。」
「……是。」
被那樣令人感到屈辱地對待,可是奧塔比奧一點也沒有表露出生氣的樣子來,簡直像是理所當然地忍受著青年的傲慢的態度。
「現在,我們面臨著非常困難的狀況。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不要說龐大的彭哥列家族了,就連我們的同盟家族也……」
「喂」,抓住前額頭髮的手的力度突然加大。「開什麼玩笑。」
「…………」
「回答呢?」
「是……非常抱歉。」
由於疼痛,臉上有些抽動,可是奧塔比奧仍然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
「據現在大約三個小時之前。離這個海岸1.15公里的海面上的馬萊‧蒂阿保拉島的迎賓館,遭受了謎一樣的武裝集團的襲擊。」
馬萊‧蒂阿保拉島——
舊意大利軍為了海上防衛所設立的這個人工島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失去了軍事功能,被賣給民間了。
彭哥列家族把島的所有權弄到手之後,為了把這個島改造成海上休養地,開始了建造豪華建築之類的各種各樣的開發。
這個人工島開發計劃的管理者就是奧塔比奧。
也就是說馬萊‧蒂阿保拉島上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的責任都由他來承擔。
當然——也抱括現在所發生的最壞的事態。
「在馬萊‧蒂阿保拉島上,召開了集合所有同盟家族的有勢力者的聯誼宴會。大概有一百五十人參加。幾乎全部的人都被武裝集團綁架了。」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沒人會想到在意大利的黑社會裡以勇猛著稱的黑手黨人,竟然會被綁架。
可是,這個青年聽到這些話,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絲毫不為所動。
「不幸中的萬幸……我因為別的事所以趕到得有點遲了,也因此沒有直接卷入到這件事中。」
奧塔比奧一邊說一邊看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武裝集團給我們提了條件。他們說如果要釋放人質的話,必須交出兩千萬歐元。」
也就是說提出了釋放人質的贖金的標準。
可是,奧塔比奧才不會這麼輕易地就答應那些武裝集團的要求。
贖金的多少並不是問題。黑手黨的成員都是哪怕拚了性命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的男人。
如果輕易就妥協的話,他們的權威和尊嚴就會掃地。
「如果天亮以前不準備好贖金的話……人質就會被全部……」
「哦。」
青年冷笑了一下。
把他前額的頭髮鬆開,轉身背對著奧塔比奧。
「你們在這兒老老實實地待著。」
「誒……?」
「我保証島上人質的安全。這個……」
「正統的彭哥列的繼承者——XANXUS。」


「只有我們幾個行嗎?」
低低的喃喃自語聲,震動了黑暗。
下一個瞬間,消失了亮光的船中間充滿了笑聲。
苦笑,失笑,冷笑——雖然有細微的差異,可是同樣都是鄙視對手的充滿了惡意的笑。
「什麼事有這麼笑,你們這些傢伙!」
隨著一聲怒吼聲,一個人影突然站了起來,船微微地晃動。
「喂!這麼大聲幹嘛!」
這一方同樣不甘示弱,大聲怒吼道。別的人影站了起來。
「你們難道忘了我們為什麼要在黑暗中老老實實地待著嗎?如果在這兒暴露的話,XANXUS的作戰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你這樣的身份不配直接叫Boss的名字,斯夸羅!」
雖然看不清臉,可是互相瞪視著的兩個人之間的殺氣逐漸膨脹。
「好啦,就到此為止吧。」
哼!扑通!
「嗯……」
「哦……」
兩個人影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跪了下去。
「哎呀,你們倆都覺得疼啊?不過我本來就是打算讓你們吃點苦頭的。」
「哼……路斯利亞……」
「這個……人妖……」
由於突然遭受了腹部打擊,兩個人的怒氣的矛頭都指向了介入到他們中間來的那個男人的身上——
「你們倆都給我適可而止吧。」
從他們的腳邊傳來夾雜著嘆息聲的聲音。
那兒站著的是一個簡直像嬰兒一樣小的人影。
「你們這樣吵又弄不到什麼錢,有什麼樂趣啊?」
「煩死啦,你這個混蛋小矮子!」
被叫做斯夸羅的那個男人毫不留情地用腳狠狠踢了一下腳邊的人影。
「!」
奇妙的感覺。
定晴一看,踢起的細長的腳的上面,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聽好啦?這可是等待了八年之久的出使喲。」
平靜的聲音,一瞬間使熾熱的空氣冷卻下來。
「彭哥列最強的暗殺部隊巴利安,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外面的舞台。你們不想給Boss丟臉吧。」
「那當然!」
第一個響應的就是剛才說的話成為吵架導火線的那個男人。
小小的人影無聲地跳到地板上,用撫慰的口吻對他說道。
「萊維,你到底為什麼感到不安呢?」
「我沒有覺得不安。我只是覺得這次的使節只有五個,真的沒有問題嗎?」
「你是說人手不夠是嗎?」
「島上不是有很多人質嗎。為了方便他們逃脫,我想動員我一手培養的萊維電擊隊……」
「……笨蛋。根本沒有必要讓他們逃脫。」
這樣說的人,是一直沒有參與這場騷亂的第五個人。
在星光之下,他手裡拿著的刀發出冰冷的寒光。
「把他們全部殺了不就行了嘛?這樣的話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然後發出嘻嘻的笑聲。
被叫做萊維的那個男人嘴裡嘟囔了一句「唔……」,之後就沒有再反駁。
好像為了總結似的,那個小小的人影開口說道。
「這也是一個試驗。Boss所期待的未來——看你們能不能跟得上他的腳步。」
四個人無聲地點頭表示同意。
正在那個時候,他們突然感到一陣緊張。
裝備的小型無線對講機裡傳來XANXUS命令作戰開始的聲音。
「咱們出發吧!!!」
伴隨著斯夸羅的聲音,發動機在夜空中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9月17日 AM 00:20

XANXUS——
在彭哥列家族中,那是一個眾所周知的「惡人之名」。
八年前所發生的被稱為「搖籃」事件的彭哥列史上最大的叛亂事件。
那場叛亂的帶頭人就是XANXUS。
XANXUS是彭哥列第九代首領的孩子,因為具有黑手黨的最杰出的資質所以被選為下一任最有力的候補人。
可是,這只是發生那場叛亂事件之前的事。
「……XANXUS大人。」
XANXUS正在通過小型無線對講機跟某人聯系。等到談話暫時告一段落之際,奧塔比奧瞅準時機對XANXUS說道。
「剛才的話……?莫非,您親自……」
「閉嘴。」
對於奧塔比奧的問話,XANXUS一句話就攔住了。
可是,奧塔比奧像是已經預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似地,小心翼翼地再次問道。
「莫非……您已經動員了斯夸羅他們啦?」
XANXUS沒有回答。
可是,奧塔比奧好像已經確信了自己的推測的正確性。
「您已經和他們會面了嗎。可是您竟然沒有聯絡我。」
奧塔比奧好像覺得有些失落似地,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他們一直在等您回來。他們一直在苦練技藝,為的就是再次和您一起並肩戰鬥。所以……」
「是你嗎?」
XANXUS突然攔住了奧塔比奧的話頭,開口說道。
「從上頭的那些傢伙手裡包庇並救護了我的蝦兵蟹將的人是你嗎?」
「…………」
奧塔比奧有些遲疑,短暫地沉默之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並沒有包庇和袒護他們……因為他們還只是少年。說到貝爾非戈爾,雖然是個天才,可也只有八歲。上頭的人也不能施以特別嚴厲的懲罰的。」
「可是,是你吧。」
XANXUS從正面直直地瞪視著奧塔比奧的眼睛。
那種壓倒一切的氣勢使得旁觀的人們甚至都開始顫抖起來。
可是奧塔比奧仍然保持著冷靜。
「因為那是我應該做的……」
他扶了扶境架,嘴角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作為獨立暗殺部隊巴利安副隊長的我——應盡的責任。」

在被黑暗籠罩著的海上疾馳的一艘船。
在沒有任何亮光完全黑暗的海上行進這種行為本身,和在地面上不同,海面上雖然看似沒有任何障礙物,可是卻伴隨著極大的危險。
但是,船上乘坐著的五個人卻沒有露出任何害怕的神色。
「喂,這樣可以嗎,瑪蒙?」
「嗯。就這樣直著走。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我會立刻告訴你們的。」
對於駕駛著船的斯夸羅的問話,被叫做瑪蒙的那個小小的人影回答道。
從他嘴裡突然冒出白色的東西。
像寒冷的冬天哈出來的氣一樣的東西,轉瞬間朝四周擴散開去,變成一片霧籠罩住了小船。
「瑪蒙的法術果然很厲害啊。」
路斯利亞好像很感嘆似地合起雙手。
「如果被這個白色的『面紗』籠罩的話,我們就可以沿直線直接到達小島。」
「不。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吧?」
手裡拿著刀的少年——貝爾非戈爾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我好像有某種不詳的預感。」

9月17日 AM 00:50

夜晚的海岸上,響起了重重的剎車的聲音。
到達的是搭載著大型集裝箱的卡車。從駕駛席上走下來的男人來到奧塔比奧的身邊。
然後為了不讓周圍的人聽到,他在奧塔比奧耳邊竊竊私語。
「……是這樣啊。」
奧塔比奧同樣小聲地下達指示之後,男人點了點頭回到車子旁邊。
「接下來……」
奧塔比奧把視線轉向海面的波浪上。
XANXUS再次對著無線對講機說話。如果奧塔比奧的推測正確的話,對方肯定是獨立暗殺部隊巴利安的隊員們。
在彭哥列中作內部最強部隊而被眾人所畏懼的暗殺部隊巴利安,自從跟隨首領XANXUS發動叛亂之後,事實上他們的活動已經被迫無限期擱置的地步。部隊雖然好不容易才過了被解散的命運,可是所有的動向都處於本部的嚴密監視之下——除了一個人,那就是沒有參加叛亂的奧塔心奧。
之後過了八年,他們的存在在彭哥列內部幾乎已經被遺忘。
可是,巴利安的隊員們現在打算讓一切死灰復燃。
——
「XANXUS大人。」
奧塔比奧再次走近XANXUS。
然後,用凜然的聲音說道。
「請您住手吧。要是繼續這樣的話……」
咚咚!!!
「!」
XANXUS雖然背對著奧塔比奧,可是他發出的背後拳依然毫不留情地打在奧塔比奧的臉上。
「XANXUS……大人……」
奧塔比奧跪在地上,一邊用手按住臉一邊繼續說道。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
XANXUS的身子微微一動,做出了反應。
「我應該堅持阻止您才對。如果那樣的話,您就不會作為彭哥列家族的背叛者而受到處罰……」
「奧塔比奧。」
XANXUS開口說道。原以為是充滿著怒氣的聲音,可是事實上卻是平靜到令人驚訝的地步的淡淡聲音。
「我……是誰?」
「XANXUS大人……?」
聽到出乎意料的話,奧塔比奧很驚訝。可是他立刻恢復了鎮定,嚴肅地說道。
「您的名字裡帶有兩個X,作為第九代彭哥列首領的公子,是我從您幼小的時候起就開始侍奉的主人……將來成為第十代首領的人。」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沒有罷手的理由。」
XANXUS轉過身來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奧塔比奧。
「為了保護我的囊中之物——彭哥列,我采取行動是理所當然的。」
奧塔比奧輕輕地屏住呼吸。
然後,有些痛苦地扭曲了臉上的表情,再次開口說道。
「即便如此……這次您也不應該采取行動。」
即便被再次毆打也沒有關係。奧塔比奧的聲音裡包含著一股強烈的意志。
「巴利安從來不會參加成功率不滿百分之九十的任務。難道不是這樣嗎?」
「是啊。」
「既然能夠綁架進行守衛工作的黑手黨的干部們,可見占領了馬萊‧蒂阿保拉島的集團具有很大的勢力。以那樣的敵人為對手,並且連對方的任何信息都不知道,哪怕是斯夸羅他們也……」
「真是符合你一向的風格啊,奧塔比奧。你外表雖然變老了,可是你的性格沒有任何改變。」
XANXUS臉上浮現出冷笑。
「難道那些蝦兵蟹將們不能取勝嗎?」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一直保持冷靜的奧塔比奧加強了語氣。
「對您來說風險實在是太大了……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然後,奧塔比奧用好像哭訴一樣的目光抬頭看著XANXUS。
「確實,如果救助人質順利的話,對您來說也許會收到很大的成效。也許會幫助您恢復由於八年前的事件所損失的名譽。」
「…………」
「可是,如果失敗的話您就會失去巴利安暗殺隊這個幫手,而且由於擅自令被禁止行動的巴利安采取行動,您甚至必須承擔那個責任。不……」
把目光從XANXUS身上移開,奧塔比奧把手放在胸前。
「多少責任我都願意幫你承擔。話說回來,馬萊‧蒂阿保拉島之所以被占領,也是因為我的管理太過鬆懈了。」
然後他再次抬起頭凝視著XANXUS的眼睛。
「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為了保護彭哥列家族的榮譽……我一定要救出島上的人質。」
他說的那句話,蘊含著一種悲壯的決心。
即使出動彭哥列家族全部的力量,想要平安無事地救出人質,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即使能夠平安無事地救出所有的人質,作為這個島的管理者奧塔比奧也必須承擔全部責任,這是很明顯的事實。
也許正因為如此,不想把XANXUS牽扯進來。
「現在還不遲。現在立刻阻止斯夸羅他們……」
「嗯……」
奧塔比奧停止說話。不,是被迫停止了。
因為他突然被XANXUS抓住了臉頰。
「果然老啦……你。」
好像為了確認八年時光的流逝一樣,XANXUS沿著奧塔比奧臉上浮現出的淺皺紋的紋路輕輕地移動手指。
「這之後我還有很多要用你的地方。像這樣的小事,就交給那些蝦兵蟹將們做吧。一切……都從現在開始。」
把手從奧塔比奧的臉上移開,XANXUS抱著堅定的決心小聲說道。
「你不要違背我的意志。」
不是在斥責他。而是能夠看出兩人之間所獨有的那種親密聯系的那種親切的語氣。

「貝爾剛才說的還是對的。」
瑪蒙用平靜的表情說道。由於頭巾完全遮住了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事到如今,你說什麼啊!」
萊維用一副看起來並不平靜的表情極力頂撞。
「你是不是膽怯,想要退縮了?!哪怕沒有你們,只有我們幾個也……」
「不過要是你們不在的話我們可就為難了。萊維。」
萊維聽到出人意料的答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們……為什麼……要像那樣理所當然地……」
「現在島上的傢伙們,擁有高性能的監視裝置的可能性很高。」
瑪蒙的話讓船內的空氣突然平靜了下來。
「要是采用我的幻術的話,我雖然有自信不會暴露,可是要考慮到萬一的可能性。剛開始最重要。」
瑪蒙的聲音聽起來雖然顯得很輕鬆,可是他卻是非常認真的。
「我們也得到了很多作為酬勞的錢。所以我想完美地完成任務。」
「哼……真是視錢如命的傢伙們。我和你們不一樣,我為了Boss工作不要求任何回報……」
「那,到底打算怎麼做呢?」
瑪蒙好像覺得不耐煩似地用話攔住了萊維。
「幹?還是不幹?」
「……」
萊維突然被頭巾裡面射出的銳利的目光注視,不由得閉上了嘴。
「……那還用說嗎。」
立刻答道。
「我為了作戰一定要傾盡全力!」
他迅速地拔出插在背上的佩劍一樣的武器。

9月17日 AM 1:15

那是突然之間發生的異變。
震動空氣的不祥的——雷鳴。
雖然事先明明沒有任何預兆,可是被黑暗籠罩的海面中間出現的確實是斷斷續續地不斷明滅著的黑雲。
那正好在馬萊‧蒂阿保拉島的上空。
「是萊維嗎……」
奧塔比奧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似地小聲說道。
「萊維的雷電可以暫時麻痺敵人的監視裝置。是這種作戰策略嗎……」
XANXUS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好像也並不打算回答奧塔比奧的問話。
「已經……無法阻止了。」
奧塔比奧無力地自言自語道。
他的眼睛裡慢慢回復了力量。
「這兒聚集了我為了奪回中質而招集起來的部下們。要是把這些戰鬥力也投入到戰鬥中的話……」
「別礙我的事。都是些廢物。」
XANXUS冷冷地回絕奧塔比奧的提案。
「廢物們即使聚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麼用的。」
「可是……」
奧塔比奧本來還打算繼續說下去,可是立刻咽了下去。從剛才的對話很明顯就可以佑2道他是不會聽取任何人的意見的。
奧塔比奧凝視著島的方向,好像祈禱似地閉上了眼睛。

啪嗒。
路斯利亞的腳邊,失去了全身力量的男人的身體倒下了。
他沒有使用任何武器,僅僅是利用他掌握的格鬥技,無聲地打倒了敵人。
「真是太遺憾了。要是還有時間的話,本來還可以好好玩玩的。」
路斯利亞很輕鬆隨意地說道,真看不出他剛剛打倒一個敵人。
在他旁邊。
「嘻嘻嘻。」
打倒了另外一個敵人的貝爾非戈爾好像很高興似地笑道。他是被稱為天才的使刀名手,和路斯利亞一樣甚至沒有讓敵人發出一聲慘叫就結束了敵人的生命。
「只有一個真是不過癮。把這兩個都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哎呀,別那麼說嘛,小貝爾。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吃獨份的。」
「喂!說什麼廢話!」
走近的斯夸羅狠狠地訓斥了他們倆。
由於瑪蒙的霧,以及萊維的被稱為電氣傘的武器所產生的雷電的掩護,他們成功地躲過了對方的監視。
他們登陸上島了,立刻結束了走來的兩個負責監視人質的男人的性命。
「話說回來,他們還真穿戴了很多東西。身架這麼好都被遮住了,真是太可惜了。」
路斯利亞看似有些不滿地俯視著倒下的男人。
他們穿著防彈衣,戴著帶有黑暗中可以視物裝置的護目鏡,此外還配有自動小手槍。是蹩腳的黑手黨們所無法相比的職業裝配。事實上,如果從正面戰鬥的話,即使以黑手黨干部的實力為標準,一場苦戰也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他們是暗殺者。
在不讓對方察覺,也不讓周圍的人察覺的狀況下迅速除掉目標的方法,他們已經掌握了很多種。
「喂,瑪蒙。告訴我們剩餘的數量以及配置。」
「要讓我告訴你們現場的情報必須再加錢。」
「……另加的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問XANXUS要。」
聽到斯夸羅的回答,瑪蒙好像很滿意似地點了點頭,從法衣下面取出一個紙片,用鼻子聞了聞。
黏寫——可以寫出遙遠目標的情報信息的瑪蒙的能力。
「嗯……比聽說的人數還要多。」
「有多少人?」
「建築外有八個人。裡面有十個人。」
「總共有十八個人啊……」
「哪怕讓一個中逃脫的話也會很麻煩。」
「是啊。要是讓那個傢伙攜帶那個東西逃跑的話,那我們的辛苦就算白費了。」
斯夸羅從瑪蒙手裡接過那張被黏寫的紙,立刻開始下達指示。
「貝爾跟著我。路斯利亞和萊維你們兩個把外面守衛的傢伙全都幹掉。打算逃跑的傢伙們也交給你們處理。」
「明白啦。」
「你就放心地交給我們吧。」
貝爾和路斯利亞點了點頭。可是,不出所料。
「等一下。為什麼我必須對付外面守衛的傢伙們。」
萊維的細長的眼睛閃爍著嫉妒的光芒。
「斯夸羅……你這個混蛋,為了不讓我搶你的功勞……」
「說什麼無聊的話。」
簡直像是不把他當回事似的,斯夸羅轉過身去。這反而是火上加油,萊維的怒火更加熊熊燃燒。
「你這個混蛋!看著我的眼睛好好回答……」
「萊維,你給我適可而止吧你。」
阻攔住他的仍然是瑪蒙。
「因為這樣的小事浪費時間而導致作戰計劃,我可不願意。約定好的報酬也會泡湯不是?從剛一開始,現場的指揮就是斯夸羅,不是嗎?」
「說實話,我根本不贊同。為什麼不是我而是斯夸羅呢……」
「你是說Boss的判斷錯誤是嗎?」
這是關鍵性的一句話。聽到這句話,萊維的怨言立刻停止了。
他對XANXUS的忠誠度比任何人都高,哪怕過了八年的時間,他的忠誠度非但沒有降低,反而達到了簡直像是對神的信仰一樣虔誠的地步。
(所以,有時候有些事也並不能完全托付給過度認真的人。因為過度認真的人,有時候也會暴走的。)
瑪蒙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知曉這次作戰的「真正目的」的只有斯夸羅以及瑪蒙。
「喂,你好好想想啊,萊維。」
路斯利亞插到他們兩人中間來了。
「你的雷電技,不是有些太顯眼了嗎。假如是外面的話倒還沒什麼,要是屋子裡噼噼啪啪地閃電不是有些太奇怪了嗎?」
「那是……」
「Boss很清楚你可以活躍並發揮能力的場所。」
聽到這句話,萊維的眼睛裡瞬間恢復了活力。
「Boss他……我……」
路斯利亞微笑著點頭。
看著他們倆,瑪蒙很佩服似地嘆了口氣。
為了軟化堅強的萊維的心,讓他和具有同任何人和諧相處的靈活性的路斯利亞組合,可以說是最正確的判斷。
(斯夸羅好像很懂得用人之道啊。我終於明白了Boss為什麼會對他青眼有加了。)
斯夸羅發出了號令。
「咱們出發吧!」
然後,開始作戰計劃的第二階段。

9月17日 AM 01:45

三十分鐘過去了,沒有發生大的變化。
XANXUS默默地站起身,奧塔比奧沉默地站在了他的後面。
「奧塔比奧。」
XANXUS突然開口說道。「你……多大了?」
「誒……」聽到了出乎意料的問題,奧塔比奧瞪大了眼睛,伴隨著一聲苦笑調整了一下眼鏡。
「哈哈……我已經超過三十五歲了。」
奧塔比奧好像覺得很炫目似地看著XANXUS的側臉。
「你真是一點也沒有變。自從剛一開始見面的時候起——」
好像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開始懷念起過去似地瞇縫起了眼睛。
「第九代首領命令我輔佐你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被允許待在彭哥列第十代首領的身邊。再沒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
「…………」
「我沒有幫上你任何忙。對於我的沒用,我現在仍然覺得悔恨。可是,您……竟然允許這麼沒用的我待在您的身邊。」
「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改變。你和其他的傢伙們,都是廢物。」
雖然被這樣侮辱,可是奧塔比奧眼睛仍然漸漸地浮現出感動的淚光。
「無論對任何人都不折磨,比任何人都要高傲地維持自己的驕傲。他的心吸引了眾多的人,給我們指引了光明的未來。」
好像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想法,XANXUS小聲說道。
「你……這樣就可以了。」


馬萊‧蒂阿保拉島迎賓館‧大廳——
平常這兒是用來舉行眾多賓客參加的大型宴會的場所,現在卻聚集了超過百人的黑手黨人質。
作為警衛站立在外面的是六個男人的身影。所有人都拿著小型自動槍,穿著防彈服。從他們那種無懈可擊的看似很專業的動作來看,雖說只有六個人,可是要是不小心應付的話仍然是很危險的對手。
在危險的黑社會中鍛煉出來的作為人質的黑手黨好像也明白這一點,已經被解除了武裝的他們,好像並沒有積極地抵抗。
可是,即使他們被解除了武裝,那些全副武裝的男人們仍然沒有絲毫大意,嚴密地監視著他們。
正是因為顯得太過無懈可擊——所以反而出現了可乘之機。
(嘻嘻……那些傢伙們根李沒有察覺到我們的存在?)
(住嘴。別多說話。)
(是,是。)
貝爾浮現出沒有任何緊張感的、顯得很輕鬆的笑容。
另一方面斯夸羅不停地窺伺著看守者們的狀況。
(這方面的準備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瑪蒙……你趕快……)
正在那個時候。
豪華吊燈裝飾的大廳的照明,突然一下子被消除了。
警衛者們立刻做出了回應。
手裡拿著的槍立刻對准大門——

啪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為了不讓人逃脫,槍林彈雨不停地掃射。

9月17日 AM 02:05

事態出現變化是深夜過兩點的時候。
奧塔心奧拿出正在震動的手機,臉上浮現出緊張的神色。
「……是犯人打的。」
XANXUS沒有說任何話。
奧塔比奧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把手機放到耳邊。
然後他開始和占領馬萊‧蒂阿保拉島的敵人對話。
奧塔比奧主要是聽對方說話,基本上沒有說任何可以讓周圍的人聽明白通話內容的話。
他只說了一句,「我會付剛開始說好的金額的。我不是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嗎!」
他只用強硬並且顯得略微有些焦急的語氣說了這麼一句,周圍的人聽得很清楚。
然後,奧塔比奧的表情開始慢慢變得嚴峻起來。
「!」
奧塔比奧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怒吼聲。那不僅僅是高聲的怒吼,聲音裡面還帶著一絲焦急。
「請您鎮定點。事情也並不是沒有任何轉機……」
電話那頭繼續傳來怒吼聲。
然後,一切聲音突然消失了。
「………………」
奧塔比奧把電話掛掉,鐵青著臉,轉向了XANXUS。
「好像已經覺察到了……斯夸羅他們的存在。」


啪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激烈的槍聲在大廳裡回盪。
終於,槍聲慢慢消失。黑暗的大廳又恢復了靜寂。
取而代之的是大廳裡回盪著的警戒者們高聲怒吼的聲音。「趕快點燈。」「確認有沒有屍體。」
可是,那些怒吼聲和槍聲一樣也慢慢消失了。
接著,大廳再次恢復了明亮。
「!!!」
作為人質的黑手黨們發出了驚叫聲。
沒想到大廳裡的六個警衛無一例外地倒在了地板上。在燈光消失的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全部被幹掉了。
取而代之站在那兒的是穿著黑色衣服的兩個人,斯夸羅和貝爾。
「這樣就結束了嗎?」
「好像是這樣的。這麼快就結束了,覺得還真不過癮吶。」
「我們不像外面的那些傢伙那樣裝配了在黑暗中視物的裝置。」
作戰戰略本身,其實非常簡單。
瑪蒙來到電源室,把聚集了人質的大廳的照明的電閘關掉。在這個極其短暫的時間裡,作為暗殺者已經非常習慣黑暗的斯夸羅和貝爾負責結果敵人的性命。
可是,要是胡亂襲擊的話,有可能遭到敵人的反擊而受傷,另外也必須考慮到人質有可能被殺害的情況。
所以,在燈光消失之後立刻打開門,把敵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門的方向。順便說一句,門是貝爾通過帶有匕首的鋼絲在遠處控制的。
兩人通過空調的管道侵入大廳,等到敵人的槍聲暫時停止,神經有所鬆懈的時候,一口氣開始反攻。
「喂……喂……」
茫然若失的黑手黨人質中的一個人開口說道。
「你們……到底……」
「啊!」
斯夸羅很不耐煩似地瞪著那個男人。
「你們為什麼要那麼做……」
「嗨,這好回答啦。你跟他們說咱們是為了重振雄風不就行了嗎。」
「嘁。」
斯夸羅好像覺得很不滿意似地咂了咂嘴,斯夸羅面對注意地看著這邊情況的黑手黨們高聲叫道。
「喂,你們給我聽好了!救你們這些蠢蛋的是彭哥列獨立暗殺隊巴利安隊隊長XANXUS!」
在那個瞬間,驚叫聲像漣漪一樣擴散開來。
「沒想到竟然是那個XANXUS……」「那個獨立暗殺部隊不是專門暗殺的嗎……」聽到他們的對話斯夸羅好像覺得很滿意似地輕輕笑了一下。
「喂,貝爾。留在這兒的傢伙們的安全就交給你保護了喲。你可一定要好好幹啊。」
「斯夸羅你幹什麼去?」
「我不能老呆在這個鬼地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就是你跟瑪蒙說過的那件事是嗎?」
斯夸羅的嘴角綻開的微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貝爾的「嘻嘻」的笑聲。
「斯夸羅在這些地方還真是遲鈍呢?雖然看起來好像除了王子我大家都沒有注意到。」
「喂,你這傢伙……」
「別生氣啊。我又沒有打算給你搗亂。我沒有興趣管這麼麻煩的事。」
「…………」
斯夸羅咬牙切齒地瞪視著貝爾,迅速轉過身去,離開了大廳。
「嘻嘻嘻嘻……真有意思,取笑傻瓜真是好玩兒。」
正在那個時候,滿面笑容的男人對貝爾說道。
「喂,你!這麼說我們已經得救了?!」
「看起來好像是這樣的。不過,到完全制服敵人為止你們最好還是呆在這兒。」
「可是,我們想盡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沒事。我會保護你們的。」
男人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安心的笑容。
「就是這樣。為了消磨完全處理好問題為止的時間——」
貝爾把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你願意和王子我玩挖眼珠的遊戲嗎?」
男人的笑容一瞬間凍結了。

9月17日 AM 02:15

「XANXUS大人。」
聲音裡含有迄今為止一直沒有過的焦急。
可是,XANXUS的表情仍然很平靜,沒有任何變化。
「您應該考慮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情況。」
「我們這個暗殺部隊從來不會失敗的。」
「可是現在……」
「現在怎麼了?」
XANXUS次猛地抓住奧塔比奧前面的頭髮。
可是,奧塔比奧並沒有移開目光。
「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兒就可以了。不要老說多餘的話。」
「不,請您允許我接著說下去。斯夸羅他們這次要是再做什麼失態的事的話,就算是我再袒護他們,您也會被追究責任的。就像這樣,即使您堂堂正正地行動,也會被人懷疑的。因為您過去做了那樣的事。」
「…………」
「為了您自身的安全……請您現在無論如何不要露面。」
「…………」
「XANXUS大人!」
那是讓周圍的人的心都不由得為之所動的真誠的懇求。
可是,
「…………」
從XANXUS嘴裡冒出一聲嘆息。然後嘆息聲變成了絲毫不弱於周圍的海濤聲的哄笑聲在四周回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奧塔比奧,還真有你的,你竟然好意思這麼說。不過這也真符合你的風格!」
「XANXUS大人……」
奧塔比奧無力地垂下了肩膀。
不要說自己了,XANXUS是不會聽從任何人的意見的。奧塔比奧好像再一次認識到了這一點。
之後一瞬間——
奧塔比奧臉上突然浮現出從剛才為止一直沒有出現過的表情。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
走廊上突然響起自動機槍的槍聲的瞬間,斯夸羅立刻跳到附近的暗處。
「……嘁!」
左肩上一陣劇痛。
他沒有料到,自己大意了。可以推測出由於大廳裡的槍聲剩下的敵人肯定已經注意到了自己一伙的存在。
也推測出了他們肯定已經做好了迎戰入侵者的準備。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現在確實有些焦躁。
或者說,如果只有「那個東西」才是這次行動的目標的話,也許倒可以簡單地做好這件事。
可是,XANXUS的命令是「完美地做好所有的事」。
(我會盡力做的。為了XANXUS……為了你的野心……也為了投靠於你的我!!!)
斯夸羅從暗處跳了出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啪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沒有打中,哼!我的劍才不會輸給你這個東西!」
斯夸羅在以每分鐘發七百發的速度連續掃射出來的彈雨中躲閃。
在這個過程中,用力地揮動左手的劍。從劍身中間發射出小型的炸彈,炸彈在拿槍的男人的腳邊爆炸了。
「受死吧!!!」
「鮫魚之牙!!!」
如同要咬爛周圍的空氣的獠牙一樣的雨和高速的彈雨從正面發生了衝突。

9月17日 AM 02:20

「你給我停止吧,奧塔比奧。」
在好像要永遠持續下去的笑聲之後,XANXUS回復到原來的表情,這樣說道。
奧塔比奧盡力想保持冷靜,可是仍然無法掩飾困惑之色。
「一切……都交給你了不是嗎……」
「啊?你在說什麼呢,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XANXUS好像很不高興似地皺起了眉頭。
「我是說不用再演戲了。」
在那個瞬間,戴著眼睛的端莊的臉上消失了所有的表情。
「…………」
奧塔比奧默不作聲,他的視線已經無法從XANXUS身上移開。
他的額頭上流下了一股汗。
「說是為了我是嗎?你還真沒有變呢……像這樣言不由衷的話你竟然可以毫不臉紅地說出來。」
「………………」
「而且,最關鍵的演技部分只像一個三流的演員。你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廢物啊。」
XANXUS繼續不停地說道。相反奧塔比奧一直保持著沉默。
「奧塔比奧,你為什麼說那些蝦兵蟹將們會失敗呢?」
「…………」
「一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不對吧。那是因為你知道敵人的真面目。」
「………………」
「是這樣的吧,奧塔比奧。」
「……確實如此。」
奧塔比奧開口說道。
他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平常的鎮定。
「襲擊馬萊‧蒂阿保拉島的是原來隶屬於意大利軍的軍人。他們非常熟悉原屬軍用的那個島的地形,所以他們的襲擊才可以取得成功吧。」
奧塔比奧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我沒有做任何虧心事,然後轉過臉去正面面對XANXUS。
「敵人占了地形之利。如果和全部武裝的曾經當過軍人的匪徒們為敵的話,即便是斯夸羅他們,陷入苦戰的可能性也很高。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是這樣嗎……」
XANXUS小聲說了一句。
他的嘴角突然上揚。
「你果然還是無可救藥。太過膽小,所以結果是一事無成。」
「……」
「你可是這樣對我說的喲。你說占領島的是『謎一樣的集團』。你可一個字也沒提他們曾經是意大利軍人。你可一個字也沒提。」
正如XANXUS所說。敵人曾經是軍人這個事實,就連周圍的部下們也不知道。
「那才是首要問題。奧塔比奧,你這個傢伙……」
「有必要隱藏敵人的真正身份嗎?」


「是我們的勝利!」
大廳裡,萊維的高叫聲在四周回響。
打倒了外面負責警衛的所有敵人的萊維和路斯利亞與入侵到迎賓館的斯夸羅他們會合了,戰鬥已經基本上告一段落了。
看守人質的負責警衛的男人們已經被打倒,走廊下也倒著三個全副武裝的男人的悲慘的身影。
「這就是我們的實力!長時間以來我們一直遭受著冷遇!以XANXUS為首的暗殺部隊巴利安的真正實力!」
「萊維,你真是的,這麼大了,還這麼鬧騰。」
路斯利亞發出無奈的苦笑聲。
在他旁邊,貝爾覺得很吵似地用手捂住了耳朵。
「給我適可而止吧。那個不愛說話又特別陰沉的人,可以殺掉嗎?」
「你就寬容點吧,小貝爾。那個總是不開心的萊維竟然那樣興奮活躍,說明他實在是很高興啊。」
「我才不管呢。」
好像很不滿意似的,貝爾轉過身去。
「我剛剛注意到。從結果上來說,這些功勞都要算在奧塔比奧的頭上不是嗎?」
奧塔比奧——聽到那個名字,路斯利亞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是啊……要是他的話,很有可能。」
「絕對是。我,實在是很討厭那個傢伙。自從Boss走了之後,他一個人在彭哥列中出人頭地。」
「可是,現在Boss不是回來了嗎?他也會像以前那樣繼續為Boss服務的。」
「哼……」
貝爾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撅起了嘴。
「那麼我們之後要做什麼呢?」
「我們必須問現場的指揮者。」
「對啦,斯夸羅這個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呢?瑪蒙也是,把電閘關閉之後就不見了人影。」
「你鎮定點吧。大概不會花太多時間的。」
「與其做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咱們還不如再發動一次叛亂趕快把彭哥列……」
「喂,你還真是性急啊。我們不能再犯第二次錯誤。Boss不是說過嗎,為了我們的計劃這是必要的。」
「可是……」
「好啦好啦,你給我好好等著吧。連這點時間也等不了嗎?別忘了我們……」
路斯利亞的話語裡包含著一種強烈的感情。
「因為我們已經等了八年。」(錄:這斷句是什麼回事…)

9月17日 AM 02:30

奧塔比奧的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他的表情早已經失去了平靜。也許是在絞盡腦汁地思考借口吧,他的眼珠不斷地轉動,一刻也不停下。
然後,終於冒出了一句話。
「我沒有隱瞞……我根本沒有隱瞞……」
好像自己也被自己說的話所信服了,奧塔比奧的臉上逐漸恢復了平靜。
「您竟然說我隱瞞這事讓我覺得意外。我確實通過交涉知道他們以前的身份原來是軍人。我之所以沒有通知您,我確實不想找借口,我承認是我的錯。不過我並不是故意隱瞞的……」
奧塔比奧滔滔不絕地說道。那——
「!」
突然停止了。
並不是像剛才那樣被抓住了頭髮,也沒有被毆打。
豈止沒有打他,XANXUS甚至沒有動一根手指頭。
只是,默不作聲地瞪著奧塔比奧。
他的眼睛裡——浮現出怒火。
「…………哼……」
奧塔比奧的臉再次變得蒼白,汗珠不停地滴下。
然後,XANXUS開口說了一句最致命的話。
「你和軍隊的人在私底下交易。以金錢做交換,侵吞軍隊的武器。」
「…………」
「可是,事情暴露了。那些傢伙們來向你求助,你認為他們沒有什麼用處了,所以就拋棄他們不管。結果那些傢伙們惱羞成怒,襲擊了你主持的宴會,不僅可以拿到錢而且可以順便整垮你……」
「為什麼您連這些事也知道!」
奧塔比奧用顫抖的聲音叫道。
「為什麼……一直沉睡沒有任何動靜的你……竟然連這些內幕也知道……」
正在那個瞬間,XANXUS的眼睛像發現了獵物的野獸一樣放出了光芒。
「你知道吧?我們彭哥列家族的血本身所擁有的奇特力量。」
「莫非是『超越常人的直感』?根本不可能有這回事!因為,你根本……」
「奧塔比奧!」
XANXUS笑了。
夾雜著憤怒和喜悅的淒絕的笑聲。
「你終於……承認了。」
「誒……?」
「事情終於弄清楚了!八年前的那件讓人惱火的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面對因為興奮而口氣變得很粗暴的XANXUS,奧塔比奧只是茫然若失地呆立在那兒。
「XANXUS大人……你到底……」
「你不明白吧,你這個廢物。」
XANXUS凝視著態度變得冷冰冰的奧塔比奧。
「你終於承認了兩件事。奧塔比奧……你這個混蛋,你是如何知道我一直在『沉睡』的?」
「!」
奧塔比奧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起來。
「我被迫沉睡在第九代首領的『零地點突破』這件事……如果知道的話,只有一個……」
「是第九代首領告訴我的!我一直很擔心您,所以他老人家親口告訴了我……」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剛才說不可能對吧……我……『超越常人的直感』。」
「!!!」
奧塔比奧的臉極度扭曲到已經無法掩飾的地步。
「那也是……第九代首領……」
「根本不可能?那個偽善的老好人才不會口若懸河地說我的什麼秘密呢。也就是說,你聽到了我和那老頭之間的對話。在我敗給了那個老頭,被迫沉睡的那個地方!」
「………………」
「八年前,只有你沒有參與我的叛亂計劃。你是不應該在那個戰場上的。既然你當時在場,那就說明,你已經投靠了那個老頭……」
XANXUS平靜地指著奧塔比奧。

「是你把我出賣給了那個老頭的對吧。」
沉默——
與之相反,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的震驚在奧塔比奧的部下們中間來回波動。
——奧塔比奧,竟然和這次事件的犯人有聯系?
——八年前,奧塔比奧背叛了XANXUS?
不知道任何內幕的絕大多數人,覺得有些跟不上兩人之間唐突的對話。可是仍然可以感覺出一個大概。
彌漫在XANXUS和奧塔比奧之間的空氣的緊張感不斷加劇。
「……哼。」
嘆息聲讓空氣震動了。
那是奧塔比奧發出的嘆息聲。
「那可有些不太可能。」
夾雜著苦笑,奧塔比奧說道。
現在他的表情已經沒有剛才小動物般的驚怯。
他並不是撕破了臉,破罐子破摔——給人的感覺是隱藏在假面背後的本性慢慢暴露出來了。
那是具有不斷地爬到黑手黨干部這個高位的實力的男人的臉。
「為了阻攔您,我不顧自己的危險來到戰場——這種可能性不是也存在嗎?不,這樣想的話反而更自然……」
在說話的途中再次嘆了一口氣,奧塔比奧搖了搖頭。
「不要再說了。反正,您好像已經全部知道了。」
「………………」
XANXUS的臉上消失了笑容。
那個視線,沒有絲毫大意地注視著奧塔比奧。
「正如你所說,我真的很不擅長演戲。我本來想假裝害怕你的憤怒,誰知道一時得意忘形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儘管我原本不是這樣打算的……」
嗖——
奧塔比奧以流水般迅捷的動作朝後退了一步,拉開和XANXUS之間的距離。
「讓我們做個了斷吧。」
這麼說之後,在他張開手的瞬間。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撕裂了黑暗的閃光直接貫穿了XANXUS。

「等一下!!!」
由於斯夸羅的叫聲,正要上船的男人的動作突然停止了。
「你想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兒是嗎?你應該知道吧,這兒準備好了便於逃走的船。」
男人停止動作,只把頭轉過來面對著背後的斯夸羅。
「你的同伴已經全部被我們干掉了。所以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斯夸羅慢慢地走近那個男人。
「你拿著的吧……那個東西!」
那個男人快速地轉過身來。
手裡拿著的自動機槍猛地發射出炮彈。
「…………?!」
斯夸羅的反應有些慢了。
啪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彈雨毫不留情地把斯夸羅的身體打飛。
「?!」
砰砰。
背後突然受到襲擊的男人的臉上呈現出無法相信的表情,住前一倒,摔在了地上。
「已經結束了吧。」
俯視著那個男人的是剛才明明已經被彈雨擊中的斯夸羅。
「還沒有。必須把這個傢伙拿著的『那個東西』交給Boss。」
瑪蒙一邊輕飄飄地在空中飄動,一邊這樣說道。
是他利用幻術制造出了一個斯夸羅的幻影,然後把敵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假的斯夸羅身上。
「首先和大家會合,然後……」
「砰!」
正在那個時候。
斯夸羅痛苦地扭曲了臉。
他首先感到的是和戰鬥中負傷不同的疼痛。
左手腕隱隱作痛。那左手是八年前自己親手斬落的——為了XANXUS的野心而不惜豁出去一切的必死決心的証明。
「莫非……XANXUS……」
一陣無法抑制的極壞的預感使得斯夸羅的眸子劇烈地搖動起來。

9月17日 AM 02:45

那是巨人。
由於裡面放射出來的閃光而被破壞的卡車的集裝箱。從裡面出現的是肩膀寬寬的穿著灰色衣服的巨大身影。
「果然很厲害。加農粒子炮也能發出這麼大的威力嗎?」
他凝視著的目的地正慢慢升騰起白煙。
任何人都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那兒集中著驚人的熱量。
咚……咚……咚……——
巨人的身體發出診人的聲音,震動了寂寂無聲的海岸。
並且,這個聲音和噗嗤噗嗤的笑聲重叠在一起。
「快出來吧。你才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被幹掉的。」
之後。
白色的煙後面,XANXUS慢慢現出了身影。
他的表情雖然很平靜,可是身上穿著的黑色的衣服卻衣衫襤褸,顯得很淒慘。
「百奇奧‧莫斯卡!」
伴隨著奧塔比奧的聲音,巨人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運動起來,速度快到讓人難以相信是從他那巨大的身體發出來的。隨後,好像為了保護奧塔比奧似的,擋在了XANXUS的前面。
「那是……你從那些軍人的手裡得到的兵器吧……」
「正確地說,是我根據軍隊的研究報告自己制造出來的。」
奧塔比奧的眼睛突然帶有一絲興奮的熱度。
「這個莫斯卡系列非常優秀喲。無論任何攻擊都可以反擊回去的鋼鐵般的巨大身體,裡面藏有很多破壞性的兵器。而且絕對服從於作為主人被輸入到他大腦裡的控制器的人。」
這不是最患誠的家佣嗎?
軍隊的強攻兵器——
那是在人與人之間為自尊和榮譽而戰的黑手黨的世界裡,不可能出現的大到驚人的力量。
這個不被允許使用的兵器,是奧塔比奧在極其隱秘的狀態下研制開發的,他不僅瞞著彭哥列的上層人物,甚至瞞著自己的絕大多數部下。
「我本來是打算用這個來鎮壓那些占領馬萊‧蒂阿保拉島的匪徒的。哪怕只使用一台莫斯卡,對付他們那種水平的,也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在那之前……你來啦。」
奧塔比奧眼睛閃閃發光,露出笑意。
「八年沒見了。我其實也開始著急了。而且,我原本打算打倒的對手已經被你解決掉了。」
巨人——百奇奧‧莫斯卡的背後,奧塔比奧繼續說道:
「所以我才決定改變作戰計劃。利用你渴離依靠暗殺部隊建功立業的急切心理。無論你們是失敗還是成功,都沒有什關係。因為最後,用莫斯卡的力量消滅一切殘局就可以了。」
「……這麼說,你打算再次說那些漂亮話提高你在彭哥列中的地位嗎?」
「那也可以啊。就像八年前一樣。」
奧塔比奧的眼睛有些陶醉地凝視著遠方。
「通過報告你的叛亂計劃,我不用像你和暗殺部隊的隊員那樣接受懲罰。反而我對第九代首領的忠誠得到了認可,開僻了通往成為干部的道路。一切,都是托你的福。」
奧塔比奧舉起右手手腕。
莫斯卡對此作出反應,用兩手的手指對準XANXUS。手上裝配著的槍口正對準了需要打倒的敵人。
「在你之後,我要把斯夸羅他們也殺死。看在一向性格隱健的第九代首領的面子上,本來是打算救他們的命的。可是他們只聽你的話,實在是非常危險的人物。」
「……哼。就憑你,能做到嗎?」
「當然可以!一直到現在為止我都是像這樣除掉我的絆腳石的!」
奧塔比奧高聲叫道,由於興奮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消失吧,XANXUS!!!」
接著——
「………………」
鋼鐵巨人——
「………………」
動作停止了。
「…………莫斯卡……?」
一直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觀看的奧塔比奧的口中,發出干澀的聲音。
「……怎麼啦。莫斯卡?快……趕快殺了他。」
巨大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手指上的槍口依然對著XANXUS的身體,可是莫斯卡的身體終於慢慢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莫斯卡,趕快行動起來!莫斯卡!!!」
奧塔比奧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很狼狽。XANXUS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就好像他一開始就明白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你手裡拿著的軍隊的報告,並不是很完美。」
奧塔比奧猛地屏住呼吸。
「那個莫斯卡,不過是老式的機器廢料。不是我想要的真正意義上的莫斯卡。」
「您……想要的?」
顫抖的眸子上映射出XANXUS的身影。
「無論是你的事還是人質的事件都不過是順便處理的。我真正想要的是……」
「完美無缺的莫斯卡。」
聽到突然插進來的聲音,奧塔比奧轉過身去。
「果然是舊式的。在這個明顯的地方竟然裝著緊急停止開關。」
「瑪……瑪蒙……」
停止活動的莫斯卡的背後出現的是蒙著法衣的嬰兒。
他使用了從遠處瞬間移動到某處的法術,比其他的暗殺部隊隊員早來了一步。
「Boss,您想要的那個東西已經到手了。」
看到瑪蒙取出來的膠片,奧塔比奧臉色大變。
「那,莫非是!」
「是啊。完全版的莫斯卡開發報告。你想用這個舊式的莫斯卡從那些傢伙們手裡搶奪的東西。」
「啊……」
「他們為了保險起見一直隱瞞著你這個東西的存在。他們打算等到自己陷入了危機的時候,才告訴你這個完全版的存在。對於一直進行莫斯卡的開發的你來說肯定很驚訝吧。」
「他們以完全版為交換條件,想換取你對他們的保護。可是,你根本不打算一直關照他們到那個地步,所以才發生了這次的事。」
臉色變得慘白的奧塔比奧已經完全失去了剛才的那種心理餘裕。
「奧塔比奧,你最後總算派上了一點用場。你制作的這個莫斯卡,我一定把他升級到完全版。只有到那個時候……」
Xanxus氣勢恢宏地張開雙手。
「只有到那個時候彭哥列才會完全成為我的囊中之物!!!」
聽到這個有力的宣言,奧塔比奧像被壓倒似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誰……到底是誰……」
奧塔比奧歇斯底里地高聲叫道。
「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是誰把你從那個沉睡之地解救出來的!!!」
「你沒有必要知道。」
伴隨著平靜的聲音,XANXUS抓住了奧塔比奧的頭。
「趕快給我消失。」
只是一瞬間的事。
被紅蓮般的紅色火焰包圍的奧塔比奧變成灰燼掉落在地面上。
「你都都看見了吧,廢物們……」
XANXUS把臉轉向了茫然呆立著的奧塔比奧的部下們。
「在彭哥列秘密開發制造武器的叛徒我已經處罰了。是我,第十代首領XANXUS。」
沒有人說任何話。可是,
「也要處罰你們。」
聽到那句話,那些部下們發出恐怖和絕望的慘叫聲。
「我不能讓知道莫斯卡的事的人活下去。」
XANXUS的手上再次閃耀著通紅的火焰——

染紅了黑夜的灼熱的地獄張開了血盆大口。

以上——
就是我們的同志莫萊蒂所遭遇的事件的記錄。

關於內容,除了莫萊蒂的報告,也參考了彭哥列爭奪戰之後被逮捕的暗殺隊隊員的征言。

正在莫萊蒂化裝成奧塔比奧的部下進行卧底調查的過程中發生的事。
因為得到奧塔比奧和軍隊的一部分人聯手開發兵器這一情報,為了找到那個証據所以才進行深入調查的。
這個時候,莫萊蒂當然絕對想不到會碰到XANXUS,更沒有想到這件事和以後的大事件有聯系。
他由於被卷入到XANXUS的殘酷的虐殺行動中所以受了重傷。盡管他有自由變成假死狀態的「被殺者」這種能力,他仍然陷入了生死只一線之隔的危機中。可見XANXUS的力量有多麼可怕和驚人。
在所受的傷痊癒之後,他仍然沒有從對XANXUS的恐懼中擺脫出來。
精神被摧毀到不要說參加作戰了,就連寫個正經的報告也不可能的地步。
推動他繼續工作的是來自於門外顧問‧澤田家光的一通電話。
——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在日本的兒子。

就在那個時候,莫萊蒂下定了決心。
不能把彭哥列家族交給那個把人命當作草芥的XANXUS。
只有把未來賭在那個在日本相遇的心地善良的少年身上——
正因為如此他才站了起來,決定和我們合作。
多虧了他得到的關於莫斯卡的情報,我們在侵擊彭哥列本部的入侵作戰中保住了性命。

圍繞著XANXUS的一系列事件——
非常複雜地纏繞在一起,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弄清所有的真相。
可是,唯一可以斷定的是。
在被正式認可的彭哥列第十代首領‧澤田鋼吉的身邊,今後彭哥列家族裡所有黑暗的巢穴都會被淨化和剷除。
我們想在暗中繼續輔佐他。
這樣做毫無疑問——
彭哥列家族會走向正確和光明的未來。

彭哥列家族門外顧問秘書奧萊加諾

END

後記

中午好!我是天野明!
現在大家手裡拿著的閃閃發光的是里包恩小說版第2彈?!
確實如此!這本桔黃和綠色相間色調的書是多虧了支持第1彈的諸位讀者才寫成的續篇!
真是非常感謝!!
另外還有非常了解里包恩的子安先生。
把里包恩的世界變得更加充實更加有意思!!
這次的內容也很豐滿充實!因為包含了一些狂野的要素,所以讀完的時候會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小說版和漫畫不一樣,我認為小說版的好處就在於可以一邊想像著舞台和人物的性格形象一邊讀。
讓我們一邊想像著一邊快樂地閱讀下去吧!!

天野明

租來的車的名字碰巧是「彭哥列」
仔細一看原來是「彭哥V」
……真是太可惜了。

讓大家久等了。
自從上一本「隱之彈1」出版之後已經過了一年,實在是太抱歉了。
天野老師,WJ前負責人‧相田先生,以及現在的負責人‧吉田先生,真的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而且我最想向其低頭道歉的是j—BOOKS的負責人島田先生。
今後,我一定要把每天玩十個遊戲減少成九個。
嗯,我一定會減少的。

不管怎麼說,總算把「隱之彈2」寫完了。
和上一本書一樣,希望讀者們能夠高興地閱讀,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另外,上一本「隱之彈1」收到了很多大家表示支持的信。
正是因為有你們的鼓勵和寶貴的意見我才能寫成這本「隱之彈2」。
真的是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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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2

10000
abc2100661 平民
体验完动画 
看看小说也不错

14 年前 0 回復

小式 子爵
要是能有插图就好了。。。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书有没有插图就是了

不过还是支持滴

这个的实体书我们这有卖的

不过就是没舍得买

为什么要那么贵咧

15 年前 0 回復

lvjunabc 侯爵
跟漫画比差距挺大的,但也挺好看

15 年前 0 回復

xiesiyuan 王爵
漫画非常精彩,故事发展得如火如荼,小说为漫画补完了前面(时间顺序上)的不少情节,让我们这些想要深入了解这部漫画的人来说非常有用。
谢谢楼主的分享哦~

15 年前 0 回復

28594345 平民
只看过动画篇
不过小说应该写
的更远吧

15 年前 0 回復

youyinganliu 王爵
没看第一集直接看二果然是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15 年前 0 回復

achord 王爵
雖然大都不關主角們的事 但還是大力支持下

15 年前 0 回復

℡風の樂章§ 子爵
呜哇~在外面到处找隐之弹2的完整版都找不到啊··
结果在轻国找到了OTTTTTTZ··~
大支持LZ啊啊~

15 年前 0 回復

qqwqqer 伯爵
啊.  刚刚追好家庭教师的漫画后 就能看到小说版 支持楼住哈~

15 年前 0 回復

≮燚の翾≯ 騎士
感觉动画版的看起来有感觉些~~
不过谢谢LZ无私奉献~~~

15 年前 0 回復

xyzchwn 子爵
漫画正在未来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看看小说是说的什么故事吧!

15 年前 0 回復

觸風影逝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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