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いん]在异世界开拓第二人生[台/简](插图已补)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1 21:38 编辑


在异世界开拓第二人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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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まいん
插画:かぽちゃ
译者:林均镁
图源:土豪
扫图:天承
录入:天承
修图:忘了
校对:uspil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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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寿终正寝后前往的地方是异世界!
「功刀莲弥先生,你已经过世了!」
前生似乎圆满善终的主角·功刀莲弥,在似乎是神的幼女请求下,到异世界过第二人生。
本来莲弥并没有被赋予什么宏大使命,只要到处闲晃就好。
但是就在莲弥击退不法的落魄冒险者、歼灭怪物的过程中,前世培养的能力再度开花结果,逐渐在异世界崭露头角──


序章 据说寿终正寝的样子
插曲 之一的样子
第一章 马上就碰到麻烦的样子
插曲 之二的样子
第二章 暴风雨前的样子
第三章 战斗结束收拾残局的样子
第四章 终于来到城镇的样子
插曲 之三的样子
第五章 报告与劝诱的样子
尾声 队伍结成的样子
第0章 某日、某时、某处发生的事的样子
后记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2 17:27 编辑


序章 据说寿终正寝的样子

「当当当——!恭喜你!你获得转生到异世界的权利了——!这可是非常稀罕的事情,不可多得,换句话说就像是中了乐透头奖一样!开心吗?开心对吧!好,既然确定这是一桩喜事,所有人预备拉炮!」
「咦?」
眼前突然出现情绪莫名亢奋的金发※贯头衣幼女,周围还有满满一大群同样穿着贯头衣、背上张开白色双翼的金发女子们。(编注:在布料上挖洞,直接从头套入的简单服装。)
那群金发女子无一不露出厌恶的表情,手里握着派对用的彩带拉炮放大版,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将拉炮架在胸前。
「齐射——!」
在幼女一声令下,彩带拉炮一齐发射。
虽然不知道在场金发有翼女子的确切人数,但多到淹没视野的拉炮分毫不差地同时发出声响,轰然撼动地面。
这幅光景实在太过于震撼,吓得功刀莲弥一屁股跌坐在地。
「卸除拉炮!音乐队装备乐器!打拍子及歌唱队预备!」
不同于表情极其厌恶的金发有翼女子们,幼女依然情绪亢奋地发号施令。
只见眼前满坑满谷的女子中有一半的人,不知从哪里取出各种乐器,另一半中一部分的人预备打拍子,剩下的人则是双手交握胸前预备唱歌。
莲弥脑中响起警报,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妙。
刚才的拉炮音量就已经相当惊人,这次乐器、打拍子与歌声合在一起,天知道会有多大声。
鼓膜就不用说了,精神想必也承受不起。如此判断的莲弥思考阻止事态发生的方法,并立刻实行。
「庆祝,预备备——……开……呀啊!」
只见莲弥从跌坐在地的状态迅速站起来,毫不留情、毫不迟疑,奋力朝兴高采烈指挥的幼女使出前踢。
幼女大概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遭到攻击,脸从正面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击,整个人往后滚,翻滚了好几圈。
莲弥动手之后才想到,周围满满的女子既然听从被踹飞的幼女指挥,可见她们应该是幼女的部下才对。
那么她们当然不可能放过攻击指挥官的自己吧。如此心想的莲弥环视周围,但没有人要采取行动。
莲弥本来以为她们是没有人指挥就不会行动的人,可是看到不少人微微一笑,或是特意朝莲弥竖起大拇指,他就改变想法了。
看样子她们似乎是相当不情愿地听命于幼女。
女子之中甚至还有人偷偷地朝莲弥挥手。
「你、你这是做什么——!」
最后滚倒在地上躺成大字的幼女一边站起来,一边大声抗议。
虽然莲弥无意提醒当事人,但是要知道,幼女是穿着贯头衣这种衣服摔倒,自然会变得衣衫不整,很多不该示人的部位从莲弥这边看得一清二楚。
「吵死了!刚才的拉炮声就已经够吵了,要是这么大群人演奏唱歌,我的鼓膜会破掉!」
「就算是这样,难道就可以踢幼女的脸吗!」
「我才不管对方的年纪大小!」
「我是女孩子耶!」
「我抱持男女平等主义!」
莲弥一理直气壮地主张,周围就传来小小鼓噪与零星掌声。
「为什么鼓掌!」
幼女瞪向女子们怒吼,所有人就仿佛算准时机般一同别过脸去,摆出事不关己的表情。
就在莲弥想不通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时,幼女气呼呼地耸起肩膀,重新面向莲弥。
「真是的,我是不是找错人选了?」
「你在说什么?话说这里是哪里?」
莲弥边问边环视周围,放眼望去都是长翅膀的人。
仰望头上不见蓝天,看起来似乎是置身在散发淡淡白光的无边无际空间之中。
「这里是神的国度!」
「喔。」
幼女得意地挺起平胸,莲弥懒洋洋地回应。
「功刀莲弥先生,你已经过世了!」
「哦。」
「享年九十四岁,死于衰老地寿终正寝!很厉害呢!健康万岁!」
幼女如此断言,然而莲弥一点也不信。
假使听信幼女的话,就表示自己已经走完长达九十四年的人生,而且不是死于事故或疾病,完全是自然死亡,但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和老人家沟通也很麻烦,所以这部分经历已经完全初始化,精神状态也设定成十八岁左右就是了。」
幼女轻描淡写暴露的事实,惹得莲弥的脸稍微浮现青筋。
「喂……」
「实际上,就算你说『外表是萝莉正太却讲话老气,充满反差萌!』我也只觉得恶心。我想说的是,别把萝莉老太婆和正太老头想得太美好了。」
「喂,你别说了。」
莲弥总觉得不能让这个幼女继续大放厥词,于是插嘴道。
插嘴归插嘴,幼女似乎不当一回事。
「反正不重要,这种少数癖好就先丢到垃圾桶。」
「那你说那么多是怎样?」
莲弥的吐嘈被幼女无视。
「回到最初的话题,你获得转生到异世界的权利了。」
「不需要。」
话还没说完,莲弥就插嘴当场拒绝,导致幼女僵在原地。
莲弥不理会幼女,继续说:
「总觉得很麻烦,我不想去。而且你搞这么大阵仗,摆明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你、你在说什么啊?」
幼女别过眼去,声音明显发抖,莲弥继续追击:
「既然前生寿终正寝,表示我并没有任何遗憾或懊悔。虽然我根本就不记得,无法断言就是了。再来就等上天堂或下地狱,忘记一切了吧?虽然我不想下地狱就是了。」
「没、没错!如果你现在拒绝就要下地狱!」
幼女一副现在才想到的样子这么恐吓,莲弥感到可疑地看着幼女问道..
「罪状是什么?」
「罪状?呃、呃,对,就是那个!杀人罪!」
「我是死于衰老寿终正寝对吧?我到死前都没有落网吗?」
幼女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啊——……你是在狱中过世的!」
「原来我是在一大把年纪时犯罪的吗?不然就是杀人如麻?蹲苦窑蹲到衰老而死还真是稀奇啊。你说我杀了几个人?」
「啊呜啊……对、对了!人都是靠着夺取其他生物的性命维持自己的性命!也就是人皆罪人!」
「照你的说法,世上根本没有天国吧?死后的世界全都是地狱,宗教人士会发疯吧。」
「吃、吃素就没有这个问题……」
「是吗?原来你主张草木没有生命?还是主张生命价值有大小分别?主张鲸鱼很聪明不能吃,牛或猪就能吃?是和海豚能当朋友,和鸡就不能当朋友的人?」
莲弥一边滔滔不绝,一边觉得以上皆非。
虽然讲得很起劲,但只要对方有心反击,自然有办法无视莲弥的想法继续原本的话题才对。这点莲弥有自觉。
恐怕在这名幼女眼中,生命连一丁点价值也没有才对。
「对不起,我向你下跪道歉,从头说明,请你听我说。」
不晓得幼女知不知道莲弥的心思,只见她当场跪下这么说。
周围的女子这次大动作地鼓噪拍手。
「你们是怎样!为什么每次我遭殃就鼓掌呢!」
幼女猛然站起,但周围女子没有半个人肯和她对上眼。
看幼女龇牙咧嘴地威吓,莲弥轻咳一声,要她把注意力转回这边。
「既然你愿意好好说明,我就听你说。听完要不要答应是另外一回事。」
「嗯——好吧。首先,我是你们人类所称的神,周围的淫荡姊姊则是一般称为天使的骚货。」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嘘声,不过幼女一瞪就立刻安静下来。
「你们哪里不淫荡了!和人类生小孩、玩百合搞到处女怀孕的人是谁啊!」
幼女一大喊,不少人就别过脸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真是的,只有抱怨最拿手……」
「那不重要,麻烦你继续说明。」
「奇怪?你不吐嘈吗?」
幼女似乎感到意外。
「要怎么自称是你的自由。倒是你是哪个种?叫耶稣的那个?叫南无的那个?还是以眼还眼的那个?」
「请不要把我和人类擅自创造的产物相提并论。」
幼女像是打从心底排斥地摆臭脸。
「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任何存在。是创造、掌管、支配一切的人。」
「好伟大喔。那么创造主大人为什么要特地在被造物之一的面前现身呢?」
莲弥故意卑躬屈膝地说完,幼女的脸更臭了。
「你不信对吧,不信就算了。我在你面前现身自有原因,就是有事要拜托你。」
「和转生到异世界的权利有关系?」
「那就是我的请求,也就是希望你去我指定的世界。」
自称神的幼女突然改变态度,表情诚挚地仰望莲弥这么说了。
「为什么是我?」
莲弥提出理所当然至极的疑问。
总不会是「因为你是天选之人」这种老掉牙的设定吧?莲弥这么心想的同时,幼女开门见山地告诉他:
「因为你是天选之人!」
「啊?」
「骗你的。对不起。我道歉,请不要用拳头揍我。」
看莲弥板起脸握紧拳头,幼女马上收回前言连连鞠躬道歉。
周围再度响起小小的掌声。
「你们这些家伙!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幼女嘶吼发问,只见几乎所有人都深深点头肯定。
看来平日积怨颇深。在如此推测的莲弥眼前,幼女颓然跪倒在地。
「嗯,算了。再来就由我说明,你们去别的地方吧。有你们在不仅没办法专心谈正事,我的心大概还会一蹶不振。」
莲弥觉得这个神的心灵还真是脆弱,此时周围的女子朝莲弥投以笑容,挥挥手消失不见了。
看到人在眼前逐一消失的光景,莲弥怀疑「这真的是现实吗」的同时,视野一角浮现出文字。
<报告:取得天使们的祝福。>
莲弥本来纳闷这是什么,不过一发现跪倒的幼女勉强起身振作,注意力就转向幼女那边了。
「呃,虽然天选之人这句话是骗人的,但不全然是假话喔。因为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穿越世界之壁,置身其他世界。」
「也就是说,我有穿越世界之壁的能耐吗?」
「对,加上身体多少锻炼过,身心健康且思想没有严重偏离正轨,不留恋原本的世界——我依据上游条件抽到了你。」
既然是寿终正寝,当然没有留恋啊。虽然这么心想,但莲弥决定不说出口。
「我的思想没问题吗?」
毕竟刚刚才踹了神一脚——在莲弥这么说以前幼女就摇头了。
「虽然被踹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无神论者并不稀奇,你踹飞我这个幼女也没有因此兴奋,而且抱持男女平等主义也不是坏事。」
「我可以请教一下,什么是有问题的思想当作参考吗?」
「『摧毁吧侵略吧杀害吧』,简单说就是这样。」
幼女发出似曾相识的呼哈哈哈哈哈笑声。
莲弥心想,如果※把头发抓起来、把脸涂成白色就更完美了。(译注:台词和形象源自日本乐团「圣饥魔Ⅱ」。)
「你要我去别的世界,究竟是要我做什么?」
「没事啊。」
幼女若无其事地回答,莲弥沉默地一拳打在幼女头上。
这拳发出低沉的声响,幼女用双手捣住打击部位当场蹲下。
「不要没事拿死人玩。」
「居然这么干脆就断定自己是死人啊——」
「我都活了快一个世纪,已经够了吧。虽然我完全没有记忆,但我想就是这样。」
「虽然要一个才刚走完人生的人马上步入新生很残忍,不过还求你行行好,爽快地答应我一个请求吧——」
「刚才不是说『没事』吗?」
莲弥反问格外低声下气的幼女,只见幼女正要点头,却发觉莲弥似乎又握紧拳头,于是一边悄悄地拉开距离一边回答:
「只是过去之后没事要你做,但希望你过去是有理由的!所以请你不要用拳头揍我!」
「希望你说明这是怎么回事。」
「理由是,我希望你穿越过去的世界,资源不足。」
虽然得到简短说明,然而莲弥还是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用眼神示意幼女继续说下去。
被催促的幼女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搔搔头。
「那就是全部理由了……我想想,该怎么说明呢……」
幼女似乎有些伤脑筋地思考后,在莲弥眼前张开双臂。
随着她的动作,莲弥眼前出现半透明视窗。
在难掩惊讶的莲弥面前,幼女的手轻轻一挥,视窗就显现某处的地图。
至少可以确定那是莲弥没看过的地图。
因为不知道比例尺,所以无法判断规模,地图呈现着四叶草形状的陆地,相当于叶子的部分平均分成东南西北四块。
「……前提是地图上方即为北方。」
「请放心。地图是按照莲弥前生世界的常识绘制的,地图上方代表北方没错。」
「是吗?不过我没看过这种地形的地图。这是哪里的地图?」
「艾尔德拉大陆——当地居民是这么称呼的。这是我希望莲弥先生移居的世界里唯一的大陆。大小是,我想想喔……这个形似四叶草的陆地,一片叶子面积足以和欧亚大陆匹敌,这样想就大致错不了。」
「咦?」
经幼女这么一形容,莲弥重新观察起地图。
假使幼女所言属实,就表示这块大陆十分巨大,长宽足足有欧亚大陆直径的两倍。
「太扯了。」
「这是事实,无法推翻。」
「这种巨大陆地所在的星球是地球的几倍啊!」
「啊,这不是星球。」
「嗄?」
只见幼女打开别的视窗给莲弥看。
新视窗鲜明地映着巨大瀑布,弥漫水雾的光景,不管是高度还是规模都前所未见。
「看到这个了吗?在这个世界,海和陆地是装在盘子上,边缘全部都是瀑布,瀑布下方通往虚无。」
听了幼女一本正经的说明,经过整整五分钟的沉默之后,莲弥茫然大叫:
「这是哪个年代的世界观啊!」
「虽然在地球是落伍得吓人的错误世界观,但在这个世界是现实。如果朝同一个方向持续前进,最终不会回到出发地点,只会从瀑布坠落消灭而已。」
「创造这种世界的人是笨蛋吧?」
莲弥不自觉吐露出真诚感想,这次换幼女大叫了。
「你当着神的面骂笨蛋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笨蛋是什么!从边缘流下来的海水要从哪里补充啊!」
「当然是从大陆各地的河川补充啊!」
「这个世界是怎样,没有水循环的机制吗!」
「怎么可能有,笨蛋!这个世界才不像你们那样,重复使用星球上相同的水分!」
「刚才说资源不足,我看就是这种浪费的系统造成的吧?」
似乎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这次换幼女连连骂笨蛋,气得莲弥差点要诉诸暴力,但是又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假使动手,就等于是承认自己输了一样,最后他冷静下来吐嘈,幼女的脸色明显发白。
「既然没有水循环,我看八成是在某处浪费力量产生水分吧?从世界边缘流掉的水那么多,途中蒸发的部分可能多少会回到大陆,但除非不断补充,不然整座大陆迟早会干涸吧?」
「才、才、才才才才才……才没有那种事……喔?」
「喂,幼女,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不、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样喔!我承认我的确是浪费力量,可是那和这次的请求无关!我对神发誓!」
你不就是神吗?莲弥强忍住想这么吐嘈的心情,目不转睛地瞪着幼女,然而幼女始终不肯和莲弥对上眼。
「喂?」
「我继续说明。这座艾尔德拉大陆就像你看到的,分成五个部分。」
幼女尽全力无视莲弥的问话,试图继续说明。
虽然要追击也行,可是做得那么绝并没有意义,最后莲弥决定顺她的意。
「东西南北和……中央吗……」
「没错。东西南北分别是人族、精灵族、混合部族、龙族的支配地带。」
「剩下的中央呢?」
「是魔族的支配地带。」
呼应幼女的说明,地图的大陆区分为五个颜色。
「我想想喔,详细情况就不说明了,总之这个世界的环境非常不适合各种族生存。简单地说就是整天打仗。」
听幼女的口气似乎非常不以为然,莲弥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为什么?」
「我想是当事人没发觉吧,这个世界有五名管理者,互相攻城掠地打发时间……」
「叫·他·们·停·战!」
「啊,等一下,别掐脖子。不要掐脖子——等等,为什么这么准确地避开气管掐住颈动脉呢!会昏过去!要昏过去了,快——住——手——」
幼女死命地甩开掐住脖子的手,仓皇地和莲弥保持距离。
即使拉开距离,莲弥还是无意放过幼女,只见他杀气腾腾地逼近,仿佛得不到满意答案,就不等掐昏直接缢死她。
顺带一提,就莲弥的认知,掐死和缢死的差别是:一个是按住气管导致窒息而死,一个是折断颈椎致死。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无端卷入别人的战争!」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我爱莫能助——!」
幼女尽管忙着逃命,不过仍表情激动地拼命主张。
「你是神吧?」
「管理权已经委让给管理者了。虽然可以强行夺回,但余波会直接殃及这个世界喔。具体来说……」
一边保护脖子一边逃窜的幼女在这时停下脚步,稍微思考以后回答:
「假使容许这块大陆百分之八十沉没,我现在就马上设法处理。」
「我反对。」
「那我就无计可施了。如果管理者愿意归还管理权就另当别论。」
听到幼女如此断言,莲弥停止追杀。
「因为这种情况,导致这个世界的轮回渐渐停止转动。」
「这是怎么回事?」
确认莲弥停住以后,幼女才重新面向莲弥继续说明。
「一般病死或寿终正寝的灵魂是没问题,但是就拿战死来说,普通死法还另当别论,不过若是被碎尸万段、被龙之类的吃掉、被哥布林或半兽人或盗贼奸淫掳掠之后杀死,你觉得这样的灵魂还会想回到相同环境吗?」
「我想不可能。」
「没错,于是不想回到原本世界的灵魂就变多了。」
幼女隐约散发出疲惫不堪的气息。
就连刚才还想掐她脖子的莲弥,都没来由地同情她。
「我试过各种方法说服管理者,或是提供优惠劝说拒绝的灵魂,但是成效都不彰,伤透脑筋。」
「原来你姑且试过要改善。」
「嗯,姑且。可是既然没有成果,如果这个世界的人要责怪我,我心甘情愿被掐脖子。」
因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刚刚掐她脖子时她才会抵抗——这么想通的莲弥催促幼女继续说下去。
「选择移居其他世界,或是脱离轮回不再转生的灵魂增加了,因此这个世界的资源渐渐变得不足。」
「像这种世界直接毁掉不就得了吗?」
既然管理阶层无心管理、人口不断流失,这种环境放着不管也只是日渐衰亡而已吧。尽管莲弥这么认为,然而幼女摇摇头。
「虽然我觉得那样也行,但是考虑到届时丧失的生命数量,也不能一概而论地全部毁掉。」
而且就算要重新创造世界,天使和我会先过劳死——幼女如此嘀咕。
「不然就全部移居其他世界?」
「容量不够。首先,大多数灵魂都是在浑然不觉中转生,等级高到有办法拒绝转生的灵魂其实很少。」
消耗世界资源、获得某种程度资质的灵魂,本来会转生回到原本的世界,藉此维持世界资源量。
然而那些灵魂希望移居其他世界,导致消耗掉的资源无法回收而持续减少。
然后一般灵魂就这么毫不知情地走向缓慢灭亡之路。
「这还真是棘手。」
「是,虽然想设法说服管理者,引导世界走向正常方向,但那同样需要时间。也就是说,想拜托你的事——」
「就是带着争取时间用的资源到那个世界去,对吧?」
「如果能够单独传送资源过去,就不会拜托你了。就像电子邮件的附加档案不能单独传送一样,目前只能附加在某人的灵魂上面传送过去。」
「没有类似档案传输软体的管道吗?」
「如果有人接收,是有一试的价值,可是目前那边的管理者似乎没发觉问题,拒绝我干涉……」
即使传送档案过去,对方不肯接收就没有意义。
假使注意到自己负责的世界濒临毁灭,反应应该会不一样才对,正因为没发觉危机,才会将幼女的请求当成不必要的介入——幼女露出苦笑如是说。
「对他们说明现况呢?」
「被当成无稽之谈,不予理会。」
「显然选错管理者了。」
「我无话可说。」
看幼女垂头丧气,莲弥叹气。
如果不知情还可以置身事外,但既然知情了,总觉得不好意思装作事不关己。
虽然不想把麻烦事往身上扛,不过莲弥还是下定决心。

「好吧。我就协助你。」

「抱歉把你卷入这种麻烦事里面,但由衷感谢你愿意答应,莲弥先生。」
幼女深深鞠躬。
莲弥心想,这种时候,幼女的外表实在很令人困扰。
自己明明没做坏事,让幼女鞠躬却会有种好像做了坏事的感觉。
「不会,没关系,把头抬起来吧。」
莲弥的语气稍微流露出焦急,应该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幼女把腰弯得更低以后,缓缓地抬起脸来。
「真的非常抱歉。如果莲弥先生拒绝,我就得重新找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那可是大工程喔——听到幼女如是说,莲弥感到好奇地发问:
「顺便问一下,找到合适人选的机率有多少?」
「5630000000分之一。」
幼女若无其事回答的数字,惹得莲弥再度叹气。
因为这个机率算起来约等于全地球只有一人,莲弥不由得感叹自己还真是抽中了签王。
「那么,你要怎么送我到那个世界?该不会要从出生开始从头来过吧?」
莲弥话中透露出「我可敬谢不敏」的弦外之音。
因为没有至今的记忆,所以也不是觉得事到如今还要从头来过很麻烦,但莲弥就是不想再过一次婴幼儿时代。
如果是保持现在的精神年龄当个婴儿,那就丢脸死了。
「如果将你送入轮回系统之中,可能会被那边那个世界的管理者以权限排除,所以要用我的力量强行介入世界。因此你并不会投胎转世。我会设定成在那边死掉之后自动回到这边,到时候会依照你的希望前往下一个转生地点。」
看来并不是去那边之后就要永远留在那里,这点莲弥放心了。
因为就听到的说法,那并不是让人想久留的世界。
「户籍方面的问题,只要自称是迷途者,那边那个世界的人就会明白了,请放心。」
「那是什么?」
「是从其他世界漂流过来的人。这样的人在那个世界很多,因为世界本身不安定的关系,会偶发性地出现通往其他世界的裂缝。」
「不是说穿越世界之壁需要资质吗?」
「请不要把掉进洞里和穿越障壁混为一谈。」
幼女手指一挥,关掉之前开给莲弥看的视窗以后,重新开启新视窗。
「啊,回归正题。既然要请你过去,就得请你在那里生活个几十年。在出发之前,我这个神想要赐予你恩惠。」
幼女说到神这个词的时候特别加重语气,莲弥敲了一下掌心。
「说到这个,我都忘了你是神。」
「拜托请记得——!这点很重要!」
「没办法,谁叫你长这个样子,和神圣两个字相去甚远。」
幼女被批评,似乎有点不甘心地咬紧嘴唇。
是不是戳到不该戳的痛处了?就在莲弥内心稍微感到着急时,幼女低声说:
「为了勾起保护欲,才选择娇弱的外表,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原来是算计过的!」
莲弥看待幼女的眼光不由得变得冷漠,但幼女握紧拳头,振振有词地说:
「有什么办法?人类不管说再多漂亮话,结果第一印象还是看外表。帅哥搂女性的肩膀很难出问题,但换成肥宅做同样的事,马上就会以性骚扰或强制猥亵的罪名报警处理,这就是现实吧?」
「是现实没错,但是要你管!重点是恩惠吧!你要给我什么?」
总觉得让幼女继续大放厥词会非常不妙,莲弥一插嘴打断,幼女就松开拳头敲了一下掌心。
「对喔,我都忘了。首先,我要给你的恩惠是<年轻>。」
「……有核电厂的……」
「那是※若狭。接下来要去异世界了,要日本的土地做什么?」 (译注:日本古地名,音同「年轻」。)
莲弥装傻,惹得幼女受不了地吐嘈。
莲弥之所以装傻,是希望这个动不动就嘴贱的幼女,偶尔也扮演一下吐嘈的角色,然而从幼女吊儿郎当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效果。
「是年轻!你本来是九十四岁的老先生,我要用我的力量赋予你十八岁左右的青春肉体。」
「以九十四岁的身体过去,我就可以早点死掉转生了,不是比较好吗?」
反正附加的资源送到异世界以后就没自己的事了,也不需要活太久吧——莲弥这么想。
这个提议说起来是很务实,但他说得实在太过冷静,幼女吓得阖不上嘴。
「反正在那边也没事要做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接下来要去的世界是所谓剑与魔法的世界喔?不仅充满冒险任务,连一夕致富、坐拥后宫也不是梦喔?为什么要像枯萎的芒草一样,说这种老头子说的话呢?」
「不是吧,先不管芒草怎样,我本来就是老头子……」
毕竟九十四岁了——莲弥这么回答,幼女无话可说。
「咦?啊——……唔嗯——……」
幼女用手指滑过刚开的视窗,陷入沉思。
视窗虽然半透明却又不算清晰,从莲弥那边看不见视窗上面显示了什么。
幼女操作视窗老半天以后,似乎找到要找的东西,只见她表情一亮,重新面向莲弥。
「莲弥先生,其实那边那个世界有很多美食,是莲弥先生原本世界吃不到的喔。」
「嗯哼?」
听到这句话,莲弥就明白幼女之前在找什么了。
八成是在搜寻能够引起莲弥的干劲——应该说是生存欲望的情报吧。
虽然生前的记忆很多都忘光了,但美食这个词还是带给莲弥难以抗拒的诱惑。
莲弥推测,自己生前的嗜好想必就是吃吧。
「可想而知,有的价廉物美,也有的贵到让人瞠目结舌。要尝遍美食就需要很多钱。而九十四岁的老人家是没办法赚很多钱的。」
幼女握紧拳头大力主张。
「有道理,我就顺你的意吧。既然这样,以年轻身体过去是没问题。不过真心话是怎样?隐瞒是没有好处的喔?」
「莲弥先生的灵魂附加的资源,需要花几十年扩散,并不是丢过去就没事了。而且尸体无法扩散资源,所以尽可能活久一点,也算是帮我这个神的忙——就是这样。」
莲弥问道,幼女意外爽快地吐露真心话。
她似乎领悟到隐瞒确实没有好处。
「那就不是恩惠,而是必要措施吧。」
「呜呜……平常只要说能够返老还童,对方就会轻易上钩,大喊谢谢神了。」
幼女低头,泪眼汪汪,小声说着心机很重的话。
「既然是恩惠,就送实际一点的礼物。生存所需、扩散资源作业所需的,是必要经费吧?」
「呣——那么莲弥先生想要什么恩惠呢?」
幼女索性放弃思考,直接反问莲弥。
「我所给予的恩惠就设定成<提供莲弥先生认为需要的东西>的权利吧。」
「钱。」
莲弥一本正经地立刻回答,幼女吓翻了。
「还有绝对安全的住处,和惊天动地的战斗能力。」
「请饶了我吧……在毁灭于资源不足前,世界就会先毁灭于平衡被破坏了。」
幼女身手矫健地从吓翻的状态转成跪下,磕起头来,这下莲弥也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如果你肯给我就省事多了,但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对吧。」
「量多到离谱的稀有金属不是造不出来,但是会导致市场崩盘;给予个人足以毁灭一国的战力,也不会有好的影响。绝对安全的住处也不是造不出来,只是一旦定居就不利于扩散作业……」
「好好好,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起来吧。」
原先答应的事情自己却反悔的幼女,就像是无地自容般缩成一团。
「总之既然会得到年轻身体,我想要健康。」
莲弥认为,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是徒增难堪而已,就干脆随心所欲地要求,尽可能从无伤大雅的要素开始列举。
「好、好的。健康是吧。」
「而且我的嗜好大概是吃吃喝喝,所以需要强健的胃和肝。」
「原来如此,酒精耐性和好胃口是吧。」
「另外还需要赚钱,所以我想要适合赚钱的能力。既然主打剑与魔法的世界,果然还是打宝打怪最快吧?」
「可以这么说。与战斗有关的能力要适度,适当……」
幼女不知道从哪掏出随身小簿子,一边认真听着莲弥的要求,一边拼命抄笔记。
明明有能力在空无一物的空间显示视窗,记录方式还真原始。莲弥一边这么心想,一边继续说:
「我也想尝试做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在锻造方面,刀匠这个词特别吸引我。」
「嗯嗯。啊,说到这个,莲弥先生本来是有剑道段位的人喔。」
「是吗?这部分的记忆也消除了吗……」
「我想身体应该还记得一些技能。」
「然后,如果有魔法,我也想试试。我不求什么都会,希望是专精一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话说莲弥先生觉得威力和攻击次数哪个重要?」
「那当然是攻击次数了,问这个有什么用意吗?」
「打中了就一举重创」这句话,和「打不中就没意义」同义——这是莲弥的想法。
「嗯,当作参考。」
「还有,我不求马上成为最强,不过希望是只要锻炼就自然会突飞猛进——大概就这样吧。」
「哦——我知道了。啊,关于长相有什么要求吗?」
被这么一问,莲弥疑惑地看着幼女。
只见幼女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你原本的肉体已经在原本的世界死去,火葬后进坟墓了。去那个世界时,要建构其他肉体给你用。」
「喔,原来如此。」
「长相就算夸张点也没问题,可以尽管要求喔。无论是女性光对上眼就会昏倒的帅哥,还是男性同胞光是看到身影,就会不知为何弯腰不动的绝世倾国美女,都包在我身上。」
「居然连性别转换都行。」
「因为肉体是新品呀——既然要从无到有创造,要男要女都行。」
莲弥有自己是男性的自觉。
因为大部分记忆初始化的关系,所以无法肯定,但从名字判断也不太可能是女性。
考虑到上违问题,莲弥思考该选哪个好。
具体来说就是插人好还是被插好,虽然讲起来实在下流,但是在本人眼中却是切实而重大的问题。
莲弥思考半晌,最后决定答案。
「我选男性。长相只求不丑,普通就好。」
「了解。长相要还能看,不碍观瞻的程度。」
在随身笔记下方振笔疾书的幼女将写好的笔记撕下来,揉成一团放在掌心上。
接着她噘起樱桃小嘴,轻轻吹了一口气,纸团在幼女掌心上猛烈燃烧,随即化成灰消散。
好不容易写好笔记,这是做什么?在这么心想的莲弥眼前,出现和天使消失时相同的讯息。
<报告—取得「健康」、「超回复」、「酒精耐性」 、「好胃口」、「锻冶」、「剑术」、「体术」、「魔术(适性:风)」、「无咏唱」、「高速充填」、「术式并行起动」、「突破成长极限」、「鉴定」、「异世界语言」。>
「这是什么?」
「这个嘛,就想成是电玩游戏的技能……啊,九十四岁的老人家不打电玩的吧。」
「不,我大概能够理解。」
似乎是因为记忆初始化的关系,莲弥想不起自己是否靠电玩排遗老年后的无聊,但大致理解幼女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吗?那么就不需要说明啰。总之我已经依照莲弥先生的希望赋予技能。请试着使用各种技能,记住用法。除了技能以外,额外允许你一天可以使用一次连络我的热线。只不过不保证一定回应,就算接通也不见得有问必答,还请见谅。使用方法是只要在脑中想就行了。」
「是吗?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那个世界?」
「只要你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可以过去。」
幼女回答的同时,身旁出现和人一样高的淡淡椭圆形光芒。
莲弥没来由地觉得,那就是通往目的地世界的门。
「那么我走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几年后呢?」
「倒霉的话就是马上。正常是几十年后。顺利的话也有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难道是有不死的技术吗?如果我喜欢上那个世界,就来找找看好了。」
「我无法回答。不过我想值得找找看。」
那不就等于是回答有了吗?莲弥苦笑地这么心想,一边走向门,一边朝幼女轻轻挥手。
「那么我走了。」
「再次为拖你下水致歉,然后祈祷你的第二人生圆满充实。」
幼女低头行礼。
一边看着幼女一边即将穿过门的莲弥,眼前流过一行文字。
<报告:取得创造神的祝福。>

于是功刀莲弥将在异世界步上并没有特别想要的第二人生。




插曲 之一的样子

「走掉了吗……」
目送消失在光之门另一头的身影以后,幼女忽然自言自语。
「就算是神也无法事事如意。假如我真的全知全能,就不需要拜托人之子做这种事了。」
「那边的管理者到现在还是音讯断绝吗?」
突然从幼女背后出现的,是刚才被赶走的有翼金发美女之一。
「是音讯断绝没错。就说了我并不是要把人吃掉,或是要讨回管理权,对方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呀。神的位置真的有那么好吗?」
幼女耸耸肩,语气不以为然。
美女摇头回应。
「那个位置我没坐过,实在很难回答。」
「是吗?要不要体验一下看看?」
「您真爱说笑,小的我配不上。」
美女轻轻地低头婉拒,幼女连连点头。
「就是啊,我觉得这才是明智的回答。这个位置只有麻烦没有好处。我也一样,如果有人能够代替我,我很乐意交换。我想当轻松自在的人类。」
「您想要放弃无限寿命和接近全知全能的力量,加入寿命不到一百年、知识和经验都要回归白纸的轮回之中吗?」
看到美女似乎对于自己的话感到意外,幼女回以愣怔表情。
她的表情,就像是万万没想到会被反问一样。
「很奇怪吗?」
「我难以想像。」
「你诞生以后过了多久?」
「我记得是一千年左右。」
美女从庞大记忆翻出最初的记忆这么回答,幼女的表情从愣怔转变为理解。
「那是不会懂的吧。」
「是这样吗?」
「就我的记忆,我诞生以后已经过了一百一十二亿六千万年左右。而且期间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这简直就是痛苦。」
幼女小小地、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深沉叹息,与抬眼瞥向美女的阴暗眼眸,让美女感觉到背脊发寒。
对寿命不到一千年的自己而言,连想像都不被容许的深渊就在这里。
「就连『我累了』或是『我腻了』这种感情,都不知道在多久以前忘记了。我就只是『创造、毁灭了再创造、记得所有过程』——就只是这样一个系统而已。如果这就是神,我只能笑了。」
「这……」
美女想要说些什么,却想不出任何话,最后咬紧嘴唇。
因为美女发觉,不管说什么话,在眼前的幼女看来,都只不过是漫长时光之中经历过的一部分,根本无法当作慰藉。
「不过偶尔还是会有刺激的事调剂呢,脸被踢的记忆在我脑中可不多喔。」
幼女的口气迥然变得开朗。
虽然摆明是为了改变气氛,意图转移话题,不过美女还是决定顺着幼女的意。
「既然您说不多,可见也经历过几次了吗?」
「被人之子踢是第一次。如果是天使,大约是一千年一次……」
「算起来被踢了一千万次以上呢。」
「很过分对吧,我可是创造你们的母亲喔。」
既然讨厌被踢,注意言行不就好了吗?美女这么心想,但没蠢到说出来。
为了迎接一个人之子就动员多达百分之八十的天使。干出这种事来,下级天使还另当别论,亲信天使当然会想踢她一脚。
「这部分就先放到一旁,来挑一下要给莲弥先生的道具吧。要他两手空空地在那边活下去也太残忍了。」
「说的也是。可是依您的个性,我想早就完成目录清单了吧?」
「是呀,要看吗?」
嘴上说挑一下,其实早就选好,还送过去了吧。美女和这个幼女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轻易地料想到这一点。
给自己看目录清单就像先斩后奏一样,这时候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个幼女就是这种个性。
反正我也没有权限反对——美女暗自心想的同时,见到幼女在眼前开启视窗,于是看向内容。
「意外地普通呢。」
内容是药和食物、一点钱,以及防具和武器。在美女看来,并没有包含必须征求他人许可的离谱物品。
「其实啊,我是想给他神之国的武器的,但是身边的人坚决反对。我说毕竟是我们拜托他去那个世界的,为了确保某种程度的安全需要武力,可是她们就是不听。」
「问题在于莲弥先生死后,东西会留在那个世界。」
就美女所知,那个世界称为神器遗物级的物品,在人类的认知是神创造的东西,但其实不是。
那些要不就是世界管理者创造后所遗落的东西,要不就是人类偶然创造出来的东西,被他们当成是神所赐予的。
真正的神亲手打造的武器,性能远超过人类的想像。
那种东西要是遗留在世界上,会引发什么事都不奇怪。
就这层意义而言,亲信的反对是正确的吧。
这么思考的美女,视线停留在目录的某个项目。
「请问……那个竹剑是……?」
「在莲弥先生原本的世界,有部分地区使用这个作为练习用的武器。既轻又坚固,但毫无杀伤力。莲弥先生练过剑道,应该用得惯才对。」
「这个清单给亲信看过了吗?」
感觉到美女的声音微微发抖,幼女再度露出愣怔的表情看着美女。
「看过了喔?」
「亲信确认过各项目的说明了吗?」
「没有。她们扫过一遍,就说这样大概没问题吧。」
美女感到错愕地再度看向目录清单。
这只是猜测:那些亲信天使八成知道竹剑是什么吧。
所以她们看到目录清单出现这个物品名称也没有特别确认,觉得那种程度的东西给了也没关系,就轻易同意了吧。
但是美女不知道竹剑是什么。
所以她会仔细确认项目说明,进而发觉问题。
「这竹剑有不坏属性对吧?」
「那是当然的啰。毕竟普通竹剑是竹子做的喔?敲到不就坏了吗?」
幼女其实想要送正式的武器,但是因为亲信极力反对,才不得已选了竹剑。
然而幼女不禁怀疑,在真刀实剑的世界,竹子做的竹剑究竟有多大意义?
因为轻所以缺乏威力,如果和真剑对打,幸运的话还可以撑几下,倒霉的话一下就会折断或是被砍断了,幼女强烈排斥把这种东西当成神的礼物。
因此幼女替赠送的竹剑赋予不坏属性。
只要不会坏,就算是竹剑也能够和真剑抗衡。
虽然论威力终究是竹剑,程度可想而知,但幼女觉得所谓剑道这种技术,本来就是靠竹剑防御,在不被击中的前提下击倒对手,所以莲弥应该有办法充分发挥这项属性才对。
但美女发觉那是个天大的错误。
「请问一下,您觉得不坏属性的东西碰上会坏的东西时,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个嘛……啊!」
幼女思考问题用意,想到答案后不自觉地大叫。
「说到这个,不坏的武器碰到会坏的东西,没有例外,都是会坏的东西遭到破坏对吧?」
「没错。重点是『没有例外』这点。也就是说,您送给莲弥先生的竹剑具有无坚不摧的过人性能,不管是物质还是非物质,只要会坏,打久了迟早会被破坏掉。这就是问题所在喔!」
「这就表示,那把竹剑不管是城墙还是龙鳞,不分秘银或山铜,就连结界、魔术、封印等等,都是只要打下去就有办法破坏掉!」
「那已经不是武器而是军火了。没办法马上更改吗?」
「已经送过去了,而且送去那个世界的东西虽然不是不能更改属性,但是得逾越管理者的权限,对世界的影响很大。呜哇,我是笨蛋!」
看幼女抱头蹲下,美女本来以为幼女虽然闯下大祸,好歹还理解兹事体大,知道要反省,但听到接下来的话就改观了。
「居然给竹剑加上这么帅气的机能!」
「问题不在那里!」
美女也不管衣摆撩到大腿根部,像踢足球一样踢了蹲下的幼女的头。
论力气,莲弥这个区区人类和她这个天使可是有相当大的区隔。
幼女还来不及防御就让脑袋硬生生挨了这脚,真的就像足球一样高高地飞上空中,旋转摔落地面。
「居、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来了第二次……」
幼女一边捣着被踹中的部位,一边拖着身体爬回来。
「虽然铁或秘银不像糖果那样不堪一击,多少撑得住,但如果打人,可是会轻易破坏肉和骨头的喔。这哪里是杀伤力很低的武器!」
「对哦,既然无法被破坏,应该要视为兼具竹剑挥舞速度与离谱硬度的棍棒才对。这点算是我疏匆了吧。」
「而且魔术不具备物理性质的硬度,根本是任其破坏。」
「虽然视术式规模或强度多少能够抵抗,但终究没有不会坏的东西,所以一切魔术碰到这把竹剑都会无效化,还真是厉害呢。」
「毕竟为了保险起见,那个世界并不存在『不坏属性』的东西呀。」
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的东西——光是这样就已经价值不菲,然而幼女似乎没有设想到这个部分。
「因为那是这边的武器必备的属性,没想到会这么可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不是刀剑。」
不仅绝对不会变钝,还无坚不摧的刀剑。
那会造成的影响,光想像就觉得恐怖。
「嗯——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想也没用。可是,我的美学实在无法容许竹剑那种造型配上那种属性。」
「真是的,随您高兴了。我不管了。」
「一定要想办法改成正式武器!最好是改成充满中二病气息的刀!」
「随便你啦!这个大笨神!」
朝自称神的幼女的头踢去的本日第三脚,将幼女高高打上空中。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2 17:25 编辑


第一章 马上就碰到麻烦的样子

「啊,这是那个吧……为了让人早早明白『这不是原本的世界喔』,这或许是最棒最有效的招数。」
一穿过据说是神的幼女身旁出现的光之门,莲弥就发觉自己来到某处森林的道路,这条路似乎是因往来频繁而踩踏成形的。
道路左右是浓密的森林,只看得见树木,正上方则清楚地看见天空,蓝天高挂着两个刺眼的太阳,让莲弥立刻理解,现在置身的地方,并不是度过九十四年岁月的世界。
天上有两个太阳这个现实虽然带给莲弥深刻冲击,但是天空颜色和莲弥记忆中的天空一样蓝,这点也为他带来些许安心。
假使天空因为是异世界就呈现紫色,自己就得面临煎熬考验了——看是先接受现实,还是先精神异常。
莲弥一边这么心想,一边环视周围。缺乏植物知识的莲弥虽然不晓得树木的种类,不过还认得出树木的颜色等特征和原本的世界没有太大差别。
看来自己具备的常识多少通用,这点对莲弥来说很重要。
就算记忆彻底初始化,身体累积的经验和常识并没有那么容易抛弃。
他身上穿的是干净的白色短上衣、长裤与简朴皮鞋,没有半样武装。
这也让莲弥想起自己没事先确认这个世界有多危险。在森林之中手无寸铁是不是有点危险呢?就在莲弥这么心想时,眼前出现<清单>一词。
一用视线选择那个词,莲弥眼前就开启了半透明视窗,这和幼女给莲弥看世界地图时的视窗颇为类似。
视窗分割成十五乘十五的方格,方格内显示宛如图示的小图案。
莲弥一用指尖碰了其中看似钱的图示,资讯就流入脑中。

<货币:金币十枚。>

似乎就是钱没错。
莲弥认为这可能是那个神的饯别礼,他开始逐一确认其他东西。
清单视窗收纳的是金币十枚、随身口粮十二包、初级伤药六个、绷带三卷、竹剑一把、皮铠一套,以及水一壶。
皮铠还可以理解,竹剑就想不通了。这么心想的莲弥一触摸图示,说明就流入脑中。

<竹剑:等级十(神器遗物),不坏属性。>

莲弥歪头疑惑神器遗物是什么。
答案马上揭晓。

<报告:启动说明。神器遗物是遗失工艺品,指品质超越人类智慧技术之物,一律分类为等级十。>

莲弥感叹这具身体还真是方便。
看来就算是区区竹剑,似乎也具备了非凡性能,不愧是来自神之世界。
莲弥接着触碰皮锁的图示,想看看皮铠是否也是这个样子。

<皮铠:等级二。市售品。>

就目前获得的资讯看来,是非常普通的东西。
如果铠甲是不坏属性就所向无敌了。莲弥一边感到可惜,一边轻轻用指尖点击清单图示两下,随之出现了「装备」和「取出」两个项目,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装备。
只见皮镗图示从清单消失,取而代之,莲弥的身体微微发光。
等到光芒消失,衣服外面就已经装备了保护躯干的胸甲,和覆盖手腕至手肘部分的臂铠。
这似乎是一整套。
莲弥虽然不满头和下半身缺乏保护,但是用「别人送的东西不能奢望太多」说服自己以后,再装备了竹剑。
这完全是莲弥所知的竹剑,毫无新奇之处。
长度是称为三九的※三尺九寸,一般是身材较高大的人使用,在竹剑之中虽然算相当长,但也不失轻巧灵活,所以剑长一点还是比较方便吧——这是莲弥的看法。(译注:约一百一十八公分。)
只是莲弥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配给他竹剑,此时讯息又流入脑中。

<报告:启动说明。其实本来要给你短剑之类的,但是因为武器全部都是等级十,天使禁止携出。我想你生前练过剑道,用起竹剑来应该得心应手,就决定给你这个了。 神敬上。>

莲弥怀疑这已经不是说明机能,而是普通邮件了,但既然知道这好歹是经过考量的礼物,就多少能够接受了。
只不过「神的国度为什么会有竹剑」这项疑问依然没解决。
反正也不会有答案,莲弥决定忘了疑问,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幼女——应该说那个神的请求在他抵达这个世界时,应该就已经几乎完成了才对。
再来只要悠哉地四处流浪个几十年,将不知道是附加在这具身体何处的资源散播到各处就达成任务了。
既然如此,为了尽可能轻松愉快地度过这几十年,就需要凑齐必备物资。
「首先要去有人的地方,不然没戏唱啊。」
莲弥不晓得自己被送到的地方,是位于先前看过的地图哪一带,但是既然人在路上,只要往前或往后一直走下去,迟早会抵达村庄才对。
问题就在于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莲弥判断,靠现有的东西,就算省吃俭用,顶多也只能生活几天。
最重要的是水只有一壶很吃紧。
这壶水可能会全部当成饮用水,这样就没得做其他的事,像是擦拭身体或是洗手洗脸。
对于曾为日本人的莲弥来说,这是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看来只能忍耐了。但是真希望当初可以降落在更容易分辨所在位置的地方啊。那个臭萝莉一点也不贴心……」
虽然可以想像幼女是怕人看到才选没有人的地方,然而莲弥还是无法克制种种咒骂脱口而出。
诅咒幼女半晌之后,莲弥用「做这种事也无济于事」作为结论,接着随便捡起路旁的小树枝,立在路上。
「由棍子决定——还真是老掉牙的方法。」
朝棍子倒下的方向走,也就是依靠神作主。
但是莲弥刚刚才看过自称神的幼女,多少排斥依赖那种东西,于是决定想成是依靠偶然。
「好了,会往哪边倒呢?」
就在莲弥正要放开棍子时——
莲弥的耳朵从周围的寂静之中捕捉到些微人声。
莲弥一提高警戒面向那边,放开的棍子就倒向声音的相反方向。
声音来源和棍子正好分别指示莲弥所在道路的两端。
「为什么偏偏……」
如果按照当初的决定行动,应该要朝棍子倒下的方向走。
只是莲弥的耳朵捕捉到的声音,毫无疑问是人的惨叫声。
照理说没有什么时间犹豫,不过莲弥还是犹豫了。
既然有人惨叫,就表示那个方向发生了什么麻烦吧。
彻底无视惨叫声,往相反方向走,就等于逃跑——这是莲弥的想法。
不过,才刚来这个世界的莲弥没有任何包袱,没道理也没道义要为惨叫声采取行动。
尽管如此,莲弥过了片刻之后,还是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如果要问为什么,莲弥自己也没有答案,勉强要说就是:先不管善恶等问题,有人的声音就证明那里有人。
只要有人,就能问问村落在哪个方向。
至于现场发生的事,最坏就是当作没看见就行了。
莲弥就凭着这么简单的想法,决定前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旦决定,要付诸行动就很快了。
莲弥左手拎着竹剑,加速冲刺。他瞠大眼睛,惊讶于脚步之轻。
纵使记忆消失、肉体托幼女的福变年轻,里面装的终究是九十四岁寿终正寝的灵魂。
灵魂某处残留的资讯,告诉莲弥自己生前并未跑得如此轻快。
光是能够体验到这点,答应神的请求就算有意义了吧。
莲弥边跑边感谢没有因为跑几步就发喘的身体,很快就看见传来惨叫声之处的现况。
他远远看见几名肤色浅褐、穿着皮镗的男子包围两名女子。一名是穿着僧服的金发女子;另一名女子则手持长剑,将同伴掩护在身后。她的黑色长发绑成马尾,身体的重要部位覆盖着金属板,也就是装备着所谓的部分铠。
看到这幅光景,莲弥马上就改变心意了。
他认为这是不能当作没看见的状况。
讲老实话,莲弥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想要暂时旁观、看看情况如何演变的念头。
虽然莲弥自己也觉得,身为人这样对吗?但既然这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而且处于就算仔细观赏也不会受责备的立场,那么自然会冒出那种念头。
自己死时是九十四岁,就不能冷静一点吗——莲弥也不是不这么想。
就在莲弥以相当快的速度跑过去的同时,现场的人似乎也马上就发现他了。
只见团团形成包围网的男子稍微提高警戒,不过很快就转变为瞧不起人似的松懈表情。
被包围的女子则是稍微浮现喜色,但很快就转为失望。
莲弥突然觉得自己跑来好像很对不起他们一样,然而事到如今也不能转向,于是就这么跑过去。
看他们的表情,莲弥也多少能够理解。
男子只在一瞬间警戒新来的敌人,但看到莲弥的样子后,就立刻判断他不足为惧吧。
女子则是以为救兵出现,但是从莲弥的样子来判断,得救的可能性很低吧。
看到简陋的皮铠和竹剑,会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吧——莲弥这么自我安慰。
而且莲弥发觉比这更迫切的问题,只见他在离这群男女有段距离之处停下脚步,轻轻干咳一声后提高嗓门说:
「我、我说……这样说话语言能通吗?」

「有什么事?看你那身打扮,是从哪个战场逃过来的逃兵吗?」
莲弥战战兢兢地发问,其中一名男子如此回答。
莲弥担心的是在异世界能否对话。
自己似乎从幼女那里得到各种技能,记得其中包括异世界语言,然而内心还是残留不安,怀疑实际要用时是否真的能派上用场。
如果不能使用这项技能,根本不懂异世界语言的莲弥当然不可能与人对话,于是他提心吊胆地试着开口,结果得知了比「语言能通」更令人惊讶的事实。
从自己嘴里说出的句子,是不曾听过的语言。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够运用自如,也能够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相对地,即使他想要说原本世界的语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也是让莲弥感到惊讶的地方。
看来这似乎就是「异世界语言」这项技能的效果。
这究竟是方便还是不便,目前莲弥还无法判断,但总之可以不必再担心语言问题,他决定把这想成是好事。
「喂,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突然害怕了吗?」
看到莲弥陷入沉思而不发一语,那群男子大笑起来,以为他是逞一时之勇跑过来,见周围情况不对就开始畏缩。
「啊、嗯——听我说……先等一下。」
莲弥完全不把笑声放在心上,观察着被包围的女子。
两个都是在原本世界不曾看过的美女。
穿僧服的女子,有着大波浪卷的金色长发,与稍微下垂的碧蓝色杏眼。
包住全身的僧服以黑色为基调,酷似原本世界被称为修女的人所穿的服装。但是她那仿佛塞满男性同胞的要求、看了脑中只会浮现「Q弹」这个形容词的身体,从内侧将那套朴素的衣服撑得快要爆开。
莲弥觉得,这怎么看都像是衣服尺寸选错,小了一、两号。
将那名女子掩护在身后的人也是美女。
她有着锐利的黑眸,眼角稍微上扬,※濡羽色的长发绑成高马尾。(译注:日本传统色名,一般用来形容女子的乌黑秀发。)
虽然在「丰满」这点上,体型略逊于背后的美女,但也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非常玲珑有致。装扮是黑上衣搭配宛如日本袴的红裤裙,外侧装备着看似铁制的盾盔、胸甲与臂铠。
最后他将视线转向男子。
但莲弥马上就不看了。
嘴里虽然小声说「看男人没意思」,莲弥还是姑且确认了一下。男子们一律肤色浅褐,装备的皮铠和自己的很像,只是比较精细。
只不过,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并没有武装。
所有人都赤手空拳。
人数是六个,总觉得有武装的黑发女子一个人就有办法应付,但听到女子的话以后,更加深莲弥的疑惑。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劝你快逃!这些家伙惹不起!」
「咦,是吗?」
「这些家伙是佣兵王国的士兵!别管我们!快逃!」
女子俨然认为「这样讲就会懂」,但就算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一无所知的莲弥也不可能会懂。
「喂,我们很忙。把你洗劫一空好像也换不了几个钱,只要你直接向后转离开,我们就放你一马。」
「嗯——是可以啦,但我也觉得这时候向后转离开,不是人该有的行为耶?」
莲弥认为,连状况都搞不清楚就帮助素昧平生的人,不是故事中的主角,就是和白痴同义的英雄。
「啊——不对,还有贪图女色的笨蛋。」
「这家伙在说什么?既然羡慕,要加入吗?可以给你捡剩的喔?」
见男子嘻皮笑脸,女子投以嫌恶的目光。
要是她们的目光转向这边就伤脑筋了——就在莲弥这么心想时,男子对他说了致命的某句话。
「说起来那种棒子是能做什么?被抓住就完蛋了吧。」
「啊?」
至今表情都是「怎么办呢、伤脑筋耶——」的莲弥,神色迥然一变,染上杀意。
那是莲弥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的冲动,但可以确定的是,刚才对方说的话让莲弥觉得不可饶恕。
「有种再说一次。」
「怎样啦……那种棒子,被抓住就完蛋了吧。」
听到莲弥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冰冷,依然觉得己方占人数优势的男子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只见莲弥沉默地用左手握住竹剑,将剑尖指向那名男子。
「喂,你这是做什么?」
「让你握。之后我会彻底打垮你,你小心了。」
莲弥冷冷放话,换来这群男子的爆笑。
「你是笨蛋吧!居然要用这根棒子对付我们,而且还要从棒子被握住的状态下打垮我们?」
「这家伙疯了吗?」
「白痴啊,有意思!要握就握,你等着后悔自己太笨吧!」
被指着的男子,随便用右手握紧剑尖。
「你看,握住了喔!」
男子八成是打算用力将竹剑拉过去,攻击莲弥吧。
然而莲弥的行动出乎男子的预想。
在剑尖被握住的瞬间,莲弥便用双手握住剑柄,迅速地扭转了竹剑。
要知道,竹剑的剑柄做得比剑尖稍微粗一点。
双方分别握住粗细两端时,说到哪边比较容易使力,当然是握住粗的那边比较有利。
在力量相差不大的状态下,竹剑随着莲弥的动作转动起来。
剑尖在男子手中转动起来,同时,莲弥也从男子手中抽出竹剑了。
莲弥做的事,就只是边转边抽剑而已,但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就将男子紧握的竹剑轻而易举地抽出来了。
「咦?」
男子八成对力气相当有自信吧。
然而竹剑却被轻易地抢回,男子无法理解眼前上演的情景。
莲弥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不会停下来等男子的理解跟上现实。
他就这么直接凌厉地往前踏进,朝男子的喉部使出突刺。
将加诸一人份重量的突进力凝聚于剑尖的突刺,刺中杵着发呆的男子喉部,男子整个人往后摔飞出去。
在旁人搞不清楚状况地围观时,莲弥丝毫不敢大意地恢复※正眼架式,声音低沉地开口:(译注:剑道中段架式之一。)
「这不是棒子,是刀。材质是什么并不成问题。」
「你这……」
男子正要开口说「混帐」时,就被刺中心窝,口水直流地在地上滚。
他们完全没有理解——
自己已经在莲弥的攻击范围内。
男子们似乎被吓呆了,依然动弹不得,莲弥穿过他们之间。
他的速度快得不容反击,甚至不容防御,手中的竹剑划过空间,一一刺中眉心、喉部、心窝、人中等要害,男子们一个个翻着白眼滚倒在地,整个过程要不了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你们听不听得见……」
莲弥保持※残心,将竹剑收至腰部左侧以后,开口说道。(译注:剑道用语。指进攻后依然保持警戒不松懈。)
「就算是这副模样,这毕竟是武器,确实具有杀伤力。比赛时未满一定年龄就禁止使用突刺不是禁假的。」
不管是剑道还是西洋剑术,杀伤力最强的都是突刺。
据说日本刀砍过几个人就会变钝,但若改成刺杀,即便解决几十个人都还能威力不减,由此可见一斑。
竹剑的突刺威力,暗藏着在比赛中失手杀人的危险性。
「我想你们八成以为我会使出挥击,但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笨蛋用这么轻的钝器打人?你们这些人,在看不起人之前先动动脑筋吧。」
尽管觉得对方大概听不见,莲弥还是撇下这番话。
莲弥的突刺不是单纯刺出竹剑,而是稍微扭转,增加些微贯穿力。
而且莲弥不知道,不坏属性会单方面破坏所有可以破坏的东西,发挥这个效果的攻击一旦命中要害,不管男子锻炼得再强都毫无意义。
或许有几个人死了——这么心想的莲弥,发觉自己对犯下杀人行为这件事完全无动于衷。
「……或许只有这部分变淡定了。」
俯视着一动也不动的六名男子,莲弥耸耸肩,觉得自己的想法还真奇怪。

***

莲弥重新确认倒在周围的男子。
这是怕他们装死,趁莲弥转移注意力时反击,但倒下的男子彻底失去意识,暂时不会醒来。
最初和中途被刺中喉部的两名男子似乎颈椎骨折,已经断气,虽然没有罪恶感,但是莲弥还是有点着急。
「这个世界也有正当防卫这种概念吧?」
「请问……」
听到略显顾忌的发问声,莲弥转头,看到僧服女子和铠甲女子一起靠了过来。
靠近仔细看才发现,与其说是美女,两人的年纪用美少女来形容会比较贴切。
相对于镗甲少女明显警戒,僧服少女则是朝莲弥深深鞠躬致意。
「谢谢您出手相救。」
「没有啦,或许是我多事了。」
莲弥看向铠甲少女这么说道。
刚才插手时,铠甲少女叫莲弥逃命,从这点看来,搞不好其实靠少女一个人就有办法应付了。
「这些家伙惹不起」这句话省略的主词是「我」还是「你」,情况可是大不相同。
铠甲少女似乎察觉莲弥的心思,只见她依然保持警戒,跟着微微鞠躬致意。
「感谢相救。只有我一个人恐怕是一筹莫展。」
「……虽然有六个人,但他们都赤手空拳喔?」
不至于完全无力招架吧——听莲弥这么问,铠甲少女抬起脸来,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回答:
「你没听过佣兵王国的士兵吗?这些人是格斗高手,专门以赤手空拳战斗,有能力徒手打倒武装士兵。」
莲弥觉得实在看不出来,再度看向地上倒得横七竖八的男子。
虽然身体的确是锻炼得相当强,但不像是能够和训练有素的武装士兵打成平分秋色,甚至赢过。不过既然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说了,八成是运用某种手段战斗吧。
就在莲弥感叹专门赤手空拳的士兵还真是奇特时,镗甲少女的警戒心好像降低了些。
「你这个人还真奇妙。」
「你们会警戒也无可厚非。我是……啊,对了对了,是所谓的迷途者。」
莲弥想起幼女说过,只要这样自我介绍就大概行得通。一说完,两名少女的表情就从惊讶转变为好奇。
「原来是迷途者。虽然听过几次,但我是第一次实际见到。」
「既然是迷途者,会没听过佣兵王国的确是情有可原。」
「很高兴你们似乎愿意相信我。我叫作功刀莲弥。」
看到两人马上就接受这个说法,可见幼女没有骗人。莲弥因此感到放心。一报上名字,两名少女就有些慌张地再度鞠躬说:
「抱歉自我介绍晚了,我是见习僧侣,名叫罗娜·薛瓦利耶。」
「我是见习剑士,紫苑·芳·法妲尔。称呼你功刀阁下就行了吗?」
「啊……莲弥是名字。不需要加什么敬称,叫莲弥就好。总之要不要换个地方?这些家伙有四个还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而两名少女已经一本正经地小声练习起来:「连咪?雷咪?连、连……莲弥?」莲弥一边制止两人,一边这么提议,两人就马上点头。
「是呀。先离开森林吧。」
「这些家伙要怎么办?」
先不谈死掉的两人,迟早会清醒的四人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莲弥这么问,罗娜若无其事地回答:
「在这座森林里,像这样昏迷上十分钟就会没命。」
「这里是东大陆西端名为瘴气之森的地方,是魔物的宝库。这里还算外缘,但长了很多食人植物,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莲弥觉得真恐怖,然而两人似乎是真的觉得无关紧要,看也不看倒地的男子就直接走掉了。
莲弥总觉得明知会死还放着不管很令人良心不安,但一个不好,可能就换成自己躺在那边了,最后他合掌祈祷男子一路好走以后,追上两人。

「迷途者莲弥先生,你是在多久以前来到这里的?」
走在前面的罗娜发问。
「就在刚才。」
「才刚来就能做到那样?还真厉害呢。」
就算罗娜这样赞叹,莲弥也不晓得是哪里厉害了。
他一边跟在两人身后,一边感到纳闷,这时紫苑补充说:
「一般迷途者来到这里都会陷入混乱。你刚来就能使出那等身手打倒训练过的士兵,罗就是说这点很厉害。」
「罗?」
「熟人都这样叫我喔。」
罗娜笑着告诉莲弥。
「原来如此。那么罗娜小姐,你们又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总不能直接就用昵称称呼罗娜——莲弥这么想着发问,罗娜就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
「奇怪,明明都问得那么清楚了,却还是这样称呼我吗?」
「我的胆子可没那么大,敢直呼初次见面的女性昵称或省略尊称。」
「这个嘛,就礼貌而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紫苑一边点头一边这么说,相对地罗娜则是显得有些惋惜。
罗娜的样子实在太缺乏防备,莲弥开始担心,像这样的年轻女性在这种地方走动,真的没问题吗?
「我很少有机会让男性这样称呼的。」
「我还不想死。」
莲弥的回答,罗娜似乎无法理解。
只见罗娜歪着头,身旁的紫苑则是佩服地表示:
「观察也很敏锐。」
就莲弥判断,这两人似乎感情相当好。
这点从紫苑称呼罗娜的昵称就马上看得出来了,但莲弥更进一步推测,紫苑是站在罗娜的保护者立场。
从刚才起就大多是罗娜在说话,紫苑顶多就是偶尔插嘴,不会积极主动找话聊。
莲弥认为,这是因为罗娜警戒心较弱,承蒙搭救就直接产生信赖,这样的个性容易受骗;紫苑则是警戒心较强,就算受惠于人还是怀疑莲弥是可疑人物。
想到这里,谁是保护者、谁是保护对象,答案就自动出来了。
如果随便装熟,恐怕下场将会是紫苑强烈的一击,因为莲弥这么认为,才会有刚才的对话。
「我们隶属于特莱登公国的冒险者公会,来这边是因为接到公会的委托,要调查并讨伐哥布林的聚落。」
紫苑似乎知道莲弥看出她所处的立场,主动开口道:
「因为接到报告指出,森林外的开拓者村遭哥布林侵害的案例变多了。」
这段话中出现好几个陌生词汇,莲弥试着在脑中整理。
特莱登公国八成是某个国家的名字,可能是两人居住的国家。
至于冒险者公会这个词,莲弥完全无法想像,但是从他所具备的知识,大概知道「公会」是相同职业的人联合创立的互助组织。
如果这个知识可以直接套用,大概就是从事冒险的人所创立的互助组织,以委托此一形式发派工作给两人。
至于哥布林这个词,他连一点头绪也没有,但神给的说明机能适时发动,在莲弥眼前显现资讯。

<报告:启动说明。哥布林是身高一公尺左右的人型怪物。肤色为绿色,外表丑陋,没有体毛。群居生活,群集数量在二十只左右,没有文化。几乎不会产生雌性,一般都是和其他种族的雌性交配繁殖。繁殖力很强,能够和精灵族以外的所有人型种族产子。杂食性,连腐败物都吃。偶尔会出现个体能力极高者。在其率领下,有时会组成上百只的大众落。话说这是接触过电玩就知道的常识喔。by 神>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这么心想的莲弥,在心里发誓,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多揍她一下。
「如果我的知识是错误的,还希望你们指正——哥布林是会集体行动的怪物对吧?」
「对。虽然个别战斗能力很低,但会成群结党这点很难缠。」
「前来调查并讨伐的人就你们两个而已?」
莲弥认为这么做太过鲁莽。
而且就说明机能的资讯看来,这个怪物似乎具有非常令人伤脑筋的特性:会绑架其他种族的雌性。
莲弥认为这并不是只有女性组成的两人小队会接到的委托,于是才那么说。两人听到这句话面有愁色。
「其实本来是八人小队。」
听到紫苑的回答,莲弥在脑中简单计算。
8-2=6,也就是六个人不见了。
刚才击倒的男子人数是六个。
这是巧合吗?
「你猜对了。刚才那些人是接受相同委托的人。」
莲弥想起紫苑说过,六个人都是佣兵王国的士兵。
也就是说,六个人本来就是同伴,紫苑两人则是在这次委托工作里加入他们的。
在昏暗的森林中,四下无人。
在场的人都是同伴,眼前是两个新加入的美少女。
呀哈,可以为所欲为啦——像这种肤浅想法,莲弥了若指掌。
「……就当作运气不好。」
「就是说,真的就是这样。」
莲弥的安慰,换来紫苑全力点头同意,但莲弥也不是不能理解男子的肤浅想法。
就近观察就知道两人是美得惊人的美少女,而且一个是健美身材,另一个则是圆润丰满。
正因为走在她们背后才知道,就连从背后都看得出,那重量感十足的部位正上下左右恣意摇晃。
这样男人会起千百个邪念也是正常的吧。
——会不会采取行动就另当别论了。
倒是自己在这方面还没变得淡定吗——这点莲弥自己都看不过去。
「话说现在要去哪里?」
莲弥一边小心努力地不要看向重点部位,一边问道。
「先回当作据点的开拓者村一趟。」紫苑回答。
「其实我们想回公国,可是坐马车需要两天的时间,而且马车下次到这里时,还要再两天。」
两人认为光靠她们是不可能讨伐哥布林众落的吧——莲弥本来这么以为,但紫苑接下来的话出乎莲弥的意料。
「莲弥就留在那个村子,等下一班马车。」
「虽然讨伐是没办法了,但是至少要完成调查才行,不然不能回去。」
「不会吧,那太鲁莽了吧。」
罗娜穿的是僧服,那本来就不是用来从事剧烈运动的服装。
紫苑的衣着姑且算是战斗装备,但莲弥不认为金属板制的护具会适合调查行动。
「我知道很鲁莽,可是无功而返会影响到今后的生计。」
「从事冒险者这行,要是被人瞧不起,职业生涯就结束了。」
八个人之中六个人拆伙,有问题的是安排这种组合的冒险者公会吧——虽然莲弥试着换个角度劝说,但紫苑摇头。
「虽然没做好事前调查的确是公会的疏失,可是要想报告这件事,必须等两天。」
「如果在这段期间受害情况扩大,村民会很困扰。」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
然而要是紫苑她们死掉就是本末倒置了,况且死掉倒也罢了,如果变成帮大群哥布林大量繁殖,到时候可就笑不出来了。尽管莲弥这样想,可是两人似乎心意已决,莲弥不得不放弃说服两人。
「不然我也来帮忙好了?」
莲弥预料两人大概会失败,不管是见死不救,还是装作不知道,莲弥都会不得安眠。他一这么提议,两人就小声商量起来,不久后由紫苑发问:
「这样好吗?虽然我们会受益,但你没加入公会,是得不到任何报酬的。」
「无所谓。相对地,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事情,那就帮了大忙。」
「当作搏命的报酬是不是太廉价了?」
紫苑再度提高警戒。
先前才发生那种事,会警戒同样身为男性的莲弥,可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们也太高估自己的外貌了吧——这么心想的莲弥叹了口气。
「报酬合理与否,是由我决定的吧。」
「这个嘛……是没错。」
「情报这种东西呢,在拥有的人眼中不算什么,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却是很昂贵的喔。」
听到莲弥好像刻意在找理由,紫苑还是一脸无法信服的表情,但罗娜爽快地笑着说道:
「没问题,莲弥先生一定是好人。」
看罗娜笑咪咪的,紫苑姑且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我真的是出于好意啊……」
尽管嘴里嘀咕,莲弥也觉得要两人相信自己是强人所难,便独自仰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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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 之二的样子

「主人,那个功刀莲弥是怎样的人?」
唐突的发问,迫使我将意识从至今埋首的作业中抽离,看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
真是的,所谓的麻烦事总是接二连三发生,才解决了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又探出头来,感觉就像是被迫玩永不结束的打地鼠。
刚才处理的是某管理者的求救,因为某主角一行人深信意志力能够改变世界,结果真的很可能用超越管理者意志力的力量改变世界。总之我先交代管理者,为了提升意志力,要一直写「我意志坚强」直到我说好为止,然后再用力量突然变强的魔王教训主角一行人,控制在不会出人命,但心灵会确实崩溃的程度。
因为这个白痴给我添了额外工作,为了惩罚……不对,为了精神修行,我打算要某管理者写个一千年。
当然,给予突然变强的魔王力量的,就是我。
现在魔王本人大概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击退勇者一行人的,歪头歪到脖子都要扭断了吧。
因为正常这时候应该是魔王被打倒,勇者凯旋归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才对。
但我认为现实的残酷就在于事情不会这样发展。
创造无人哭泣的世界虽然是伟大理想,然而世界这种东西,就是多亏有人在某处哭泣才得以成立。某人也说过,所谓的管理者,就像是要负责分配不幸给不特定多数人。
如果世界光靠理想就能运转,如我一般的存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持续着仿佛永无止尽的调整作业,连找人抱怨都不行。
话虽然这么说,假使勇者一行人全灭,为了保持均衡,又会产生其他工作,也就是必须培育新的勇者一行人。
但愿你们肯设法折衷妥协就好了——我怀着这宛如祈求的心思,控制队伍在半毁的程度。
然而人向神祈求,坐在神之位置的我又该向谁祈求呢?
「话说回来,刚才我们在说什么?」
「主人,您离题扯到哪里去了?」
眼前金发美女的表情仿佛目瞪口呆。
「要继续扯到天涯海角喔。」
「请回归正题。」
金发美女理直气壮地冷冷回应,惹得我有点烦躁,但是因为烦躁就顺手让这家伙转生为青蛙或毛毛虫,结果只会变成连这家伙负责的工作也得由我处理的后果而已,与其说是没意义,不如说是自找麻烦。
好啊好啊,我就回归正题,之后三千六百亿秒都不会从这个正题再回来了,所以就让我先专心埋首工作吧。
说起来,明明是你找我说话的,要我回归正题是什么意思?是我的教育方针错了吗?虽然我不记得有教育过她就是了。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时,二十四秒过去了。
这大约0.000000006%的损失。
没有比这更浪费时间的事了。啊,我懒得管了。
「主人!」
「就说了怎样啦!咦?功刀……啊,那个老先生吗?」
那家伙又找我说话,我正要怒吼回去时,总算理解那家伙是指谁,暂时中断我手边的作业。
我好像感觉到,获得力量的魔王不小心杀了勇者的情妇……更正,是倒贴女。这似乎点燃了漆黑的复仇火苗,但我努力无视。
干脆就让魔族和人族都陷入难以振作的疲弊状态算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切身体会到,没有纷争、平平淡淡的日常有多可贵了吧。
「那个老先生的事,我不晓得。」
「咦?」
「当初是以死于寿终正寝、拥有适性的灵魂为条件抽选就中了,就这样而已呀,根本没调查他是怎样的人。我稍微看过资料,只知道『他好像是美食家呢——』这样。」
如果没有那份资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老先生去那个世界了。
因为怕留恋原本世界才搜寻衰老死亡的灵魂,结果还是有利有弊呢——我得反省一下。
「这样随便抽选出来就送去别的世界好吗?」
「有什么不行的吗?」
我一本正经地反问,部下A哑口无言。
我一点也不明白我的话有哪里会令人受到冲击。
「一个人之于世界整体就像是一颗小石头喔?如果把小石头扔进海里会引发海啸还另当别论,小石头掀起的涟漪是能引起多大的问题?」
「我知道了……」
部下A似乎姑且接受了,正要黯然退下时,我叫住她。
「不过既然人是我送过去的,自然有责任,就稍微调查看看好了。来帮我。」
「您根本不需要我帮忙,只要调阅搜寻纪录马上就知道了吧?」
是没错。我从搜寻要送去那个世界的灵魂时所留下的纪录,调出符合条件的资料。

功刀莲弥,人族,享年九十四岁。
为了替目前资源不足的9201-0846-2525-4989补充资源,穿越世界。
原本的世界编号为8190-9735-1414-3878,无特殊事项。
穿越世界前是功刀一刀流第十四代传人。
从小就学习剑道,十三岁改修习剑术,其才能开始绽放。
十五岁以武者修行之名义,前往中国黑社会闯荡。
凭一把刀横扫千军并生还的模样,博得「剑鬼」的外号。
在黑社会闯荡期间,五年内杀害人数多达912名。
之后从军投入世界大战。
四年从军期间的杀害人数为3712名,全为斩杀。
以「Blade Ogre」的代号使人闻风丧胆。
战争结束后继承功刀流,致力于养成后进、推广剑术。
在各地举办公演或示范剑术,促进功刀一刀流普及传播,在国内外拥有四十九间道场。
晚年成为伟大刀匠,刀铭「华莲」,获人间国宝指定。
同时也是知名美食家,本身厨艺也很高明。
于九十四岁一百二十七天时,死于衰老。

生涯杀害数5730名。

「……活生生开外挂?」
「为什么您讲话像机器人呢,主人?」
我从显示资料的视窗抬起视线喃喃自语,部下A立即吐嘈。
现在的我想必露出了非常空洞的表情。
「这是什么!我怎么随便选选会选到这么夸张的人!」
「过这种人生,真亏这个人还有办法死于衰老呢……正常来说,这不是能够善终的人生呀。」
「只用刀就杀了五千人以上,这太荒谬了吧!而且这个人在战争结束后,又杀了四位数字的人!」
「我想他很擅长湮灭证据吧。」
「说到这个,既然没有特殊事项记载,可见这个人没有案底喔!」
如果有犯罪纪录,应该会列为特殊事项显示于资料才对。
顺便一提,会显示在这里的犯罪纪录,只要没有触犯该世界法律就不会列入计算。
不然几乎所有人的资料都会有犯罪纪录了。
当然,就算再困扰,我也完全没打算让犯罪者穿越世界,虽然当初很赶,可是怎么会抽到这种签啊——我头痛起来了。
这个人原本的世界有几十亿人口,杀害五千人虽然离谱,但是对世界应该没有造成太大影响才对。
可是这次送他过去的世界,人口顶多只有一千万左右。
我竟然把原本就有办法杀五千人的人,附上活像外挂的技能送过去了。
「本来以为是小石头,没想到是核弹!」
「似乎会引起海啸呢。」
听到部下A悠哉地回答,我起了藏也藏不住的杀机。
可恨的是我就算起杀机也无法实行。
一旦实行,就得要弥补这家伙的空缺。
虽然再创造一个天使就好,可是要创造的人还是我,果然还是自找麻烦。
「部下A,你的名字?」
「未设定。您问这个是……?」
「……让我修改一下外表,之后帮你取名字。」
「咦?咦,等一下,要做什么……」
我开启不知所措的部下A的设定视窗,不由分说地迅速操作。
说起来,为什么我的部下外型全部都是金发女性呢?
印象中,最初应该都确实添上某种程度的差别才对,是后来渐渐嫌麻烦,索性制造模型复制量产了吗?
就我的感觉,那个老先生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喜欢金发,就把头发改成黑色,发型改成双马尾,身材改得稍微扁平一点,年龄设定成相仿的十八岁左右,声音也改成温柔的感觉。
「从今天起你就是吉列儿。我升你为大天使,你就去那个世界当莲弥的守护天使。原本的业务还是要继续执行。」
「咦……请不要随便增加工作啦——」
部下A……更正,命名为吉列儿的天使露出打从心底厌恶的表情,但我一龇牙咧嘴地威吓,她就不甘不愿地回答「我知道了——」,所以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可是这样好吗?这样等于是逾越几位管理者的权限。」
「派遣天使是没问题的。而且只是守护一个人,就算管理者抗议,只要坚称『守护也是工作的一环』就站得住脚。」
「既然这样,当初派天使带资源过去不就好了吗?」
吉列儿似乎自认想到好主意般一脸得意,我跳起来一拳打在她头上。
因为从之前外表就固定成幼女了,我渐渐感觉到和天使之间的身高差带来的种种不便,但我也想不到其他外表,就放置不管。

「你们天使没办法常驻地表吧!」
「是、是没错,我都忘了。」
「废话少说,快出发!守护那个老先生,看紧他免得乱来!快要乱来时就要设法阻止!懂了吗?」
「我会妥善处理——」
吉列儿缺乏干劲地回答,要我要求部下有干劲是强人所难,因为我这个创造者自己也没什么干劲,所以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
尽管如此部下还是姑且鞠躬,出发前往指示的世界,我朝她的背影顺便再加一个指示。
「还有,那把竹剑,记得找机会把形状变成刀。」
「重点是找时机和理由呢……我尽量——」
天使隔着肩膀挥挥手离去,目送她的背影以后,我将意识沉入刚才中断的作业。
啊,勇者因为倒贴女被杀,转而屠杀魔族……
算了,暂时放着不管好了……会不会自然沉静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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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暴风雨前的样子

紫苑提议,不管怎样先回村子一趟再说,没有人反对。
因为待在森林里面的关系,莲弥失去时间感,但根据紫苑的说法,再继续探索下去,将在森林里面迎接日落,而毫无准备的人类对付夜行性的哥布林,是非常危险的。
哥布林原来是夜行性——莲弥惊讶于新资讯,接着紫苑还告诉他,被称为魔兽或魔物的生物一律都是夜行性。
「但并不表示它们白天不会行动。」
回到村子,在借来当作据点的空屋里,紫苑一边翻找行李一边说明。
因为放在这里的行李包含留在森林里的六个人的份,所以量非常多。
回到村子,村民看到人数变少,问紫苑发生什么事,紫苑说明「六个人在途中走散不知去向」。
「总不能说,因为他们攻击我们,就把他们痛打一顿留在森林里面了吧。」
「公会那边也要这样报告吗?」
莲弥一问,紫苑就立刻否定了。
「不能欺骗公会,要据实报告。」
「我会不会被当成犯罪者啊?」
莲弥想到这个世界应该也会有杀人罪,担心了起来。
只不过,他担心的并不是忧虑自己会成为犯罪者,而是担心被当成罪犯拘押会很麻烦。
紫苑爽快地否定他的担心。
「没问题,我和罗会当证人。执行委托任务期间的事故,同行者的证书会是最有力的证据。」
「那种人平常就素行不良,只要好好说明,你马上就会无罪获释的。」
罗娜也一边相当随便地翻找行李一边保证,不过莲弥从她的话中察觉自己似乎会被拘留一段时间,露出嫌恶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家伙还真的没有带武器。」
「因为他们不用啊。换洗衣物之类的,既然使用的人已经不在了,就统统烧掉吧。」
两人在附设的暖炉生火,非常随便又草率地把用不到的行李大把大把扔进去烧掉。
看到这实在过于草率的对待方式,莲弥偷偷地为恐怕已经不在人世的六人祈祷冥福。
「你们在找什么?」
看着无情烧成灰的行李,莲弥问道。
「值钱的东西。再来就是看有没有莲弥能用的武器。」
紫苑说的话根本就是小偷的说词,莲弥稍微感到不敢恭维的同时,指着竹剑表示自己有武器,但紫苑断然反对。
「我知道莲弥对那样武器很有感情,不过还是应该要使用有刀刃的武器才对。」
毕竟看过竹剑被当成棒子时莲弥翻脸的样子,紫苑并没有犯下相同的愚蠢错误,但言下之意还是那不适合战斗。
「如果攻击只有刺击,战斗方式很有限吧?」
「不过凭那个身手好像也没问题。」
听到紫苑的说法,罗娜帮莲弥说话,但紫苑否定。
「既然只靠刺击没问题,要是再加上斩击,应该就可以更游刃有余,所以还是应该换武器才对。」
「这样想也没错呢。」
「看来只能把我的预备武器给他了。」
「这个嘛,既然是迷途者,我想没问题吧。」
罗娜好像话中有话,不过紫苑不以为意,从自己的行李取出一把长剑递给莲弥。
莲弥接过长剑,从剑鞘中拔出剑身,右手持剑,并把剑水平放置于眼前,定睛凝视刀刃。
就这样看了一段时间以后,莲弥将剑收回剑鞘,动作和拔剑时一样熟练。
「怎么了?」
「没有啦,我觉得这把剑作工很好。」
莲弥回答紫苑时的语气隐约显得平板。
说老实话,莲弥对这把长剑的作工非常不满。
剑身毫无装饰,只着重实用,然而刀刃使用的铁在莲弥看来非常粗陋,他实在不想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其上。
况且刀刃也只是稍稍磨过,看起来锋利而已,如果要问这是否真的砍得动,只能打一个大问号。
中世纪的武器就像是专门用来敲打板甲的东西,与其说是砍,不如说是敲烂比较正确,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效用——这是莲弥脑中拥有的知识。
恐怕大部分工匠只拥有相当于中世纪的技术,因此铸造的武器也只有敲打这种用途吧。
相对于刀刃部分的粗劣程度,剑柄的工艺就很出色。
多余装饰只会妨碍使用,因此握柄部分仅用鞣制过裁细的皮革编织缠绕而已,但剑锷部分用金和银制作成互相缠绕的龙,中央的雕刻为双龙相对的徽章。
「剑柄好像价值连城呢。」
「剑柄是国外传来的东西,只是剑身断掉换过几次,似乎无法让你看上眼呢。」
紫苑浮现有些懊恼的表情。
虽然莲弥对品质有不满之处,但既然是人家好心借给自己的东西,不用会对不起人家——于是他将竹剑收进物品清单。
「哦,原来有虚空库吗?真羡慕啊。」
「真的耶。这可是会吸引大量搬运委托的技能喔。」
看到竹剑消失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两人都发出赞叹声。
莲弥用视线表达自己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紫苑便继续说明:
「刚才你把武器收进了空无一物的空间对吧?那是被称为『虚空库』的技能,很稀有。」
「虽然听说可以收纳的数目不多,但是能够无视重量,是非常令人羡慕的技能喔。」
莲弥看向地上摊开的行李。
当初预想的调查期间大概是到下一班定期马车过来为止,但两人两天份的行李还不少。
主要看得到的是食物和水、伤药、以及保养装备所需的工具。
看不到的地方大概也塞了换洗衣物之类的吧。
可以省去搬运这些东西的劳力,在两人这种经常到处移动的人眼中,想必可以说是令人羡慕至极的技能。
「回去的路上,你们两个的行李可以放进我那个虚空库喔?」
「那真是太感谢了,还可以节省运费。」
据说马车运费除了看人数之外,还要加上行李重量。
根据罗娜的说法,并不是真的秤重量,而是马车车夫从乘客的装备和行李体积判断价钱。
「小事一桩。不过在那之前得先顺利完成调查。」
「是啊。虽然对手是哥布林,还是得十分小心谨慎才行。」
「毕竟是陌生的环境呀。」
虽然笼统地说要调查,但是手边并没有森林的地图,因此基本上就只是随便乱逛,找得到哥布林的聚落就算赚到了——这是紫苑的说法。
不然就是跟踪出来觅食的哥布林,查出众落的位置就行了。虽然据说是这么做,不过问题是既然没有地图,要如何报告聚落是在森林哪一带呢?
莲弥正要开口确认这部分的细节时,后颈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不自觉发抖。
他一边用右手抚摸发寒的部分,独自走到窗边。
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发展出足以制作玻璃的技术,只见窗户嵌着玻璃。虽然水准远不及莲弥原本的世界,略带不透明且稍微凹凸不平,但足以确认外面的样子。
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天光昏暗即将入夜,染成红色的天空看不见太阳。
这间借来的屋子靠近村子边缘,看得见村子用来防范外敌的树篱,高度及胸,树篱外稍远处,森林漆黑得像剪影画。
莲弥定睛凝视剪影画般的森林,从他的位置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直觉告诉莲弥,森林里面确实存在某些东西。
「怎么了,莲弥?」
发觉莲弥板起脸凝视森林,紫苑叫住他。
「不晓得,不过森林里面有东西。」
「那是迷途者的技能吗?」
走到莲弥身旁的紫苑,也从窗户望向森林,只是她似乎毫无感觉,歪着头问起莲弥。
花了非常短的时间思考以后,莲弥摇摇头。
「我想……不是技能。」
「直觉吗?」
「对。但是我相当有把握。」
就算记忆被神消除,身体记住的感觉并不会消失。
莲弥确信,应该要相信这个感觉。
「我没感觉、也没看见任何东西,不过既然莲弥这么肯定,或许值得调查看看。罗,可以拜托你吗?」
「可以,没问题。」
紫苑面向罗娜请求协助,罗娜点点头,双手交握胸前。
那个姿势将过于丰满的胸部挤得更加集中,仿佛要强迫他人意识到那对胸部的存在一样。莲弥轻轻摇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重点是她打算做什么呢——在莲弥关注的视线下,罗娜的双唇流畅地编织出话语。
「我在此乞愿。我等信奉之上主。为我等指示,扰乱我等安宁之存在。」
莲弥感觉到,从罗娜交握的双手之间发出某种强大的波动。
就像是潜水艇的超音波一样,迅速传播至广大范围,一段时间之后以同样速度回来,收束在罗娜的双手之间。
波动收束的同时,罗娜抬起脸来注视莲弥。
「森林中的确有抱持敌意的东西在,而且数量相当多。超过五十……正确数字不晓得。这样看来,采查范围之外也有很多……」
「刚才那是……?」
虽然罗娜清楚断言,但莲弥还是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是法术,是侍奉神的僧侣使用的<探查>。如果效果范围内有抱持恶意者就会通知术者。可是……数量居然超过五十?究竟是什么……」
「说到会在瘴气之森群众,而且还这么大量的东西——」
「……不妙,是有指挥官的哥布林吗?」
紫苑的话,让莲弥想起回村子前看到的说明资讯。
上面写到,偶尔会出现个体能力极高者,形成大众落。
「总之,罗,你跑一趟,要村长紧急安排妇孺避难与通知能够作战的人准备。」
「好的。」
罗娜回答的同时动身跑走。
目送她的背影后,紫苑面向莲弥。
「看来倒霉事接踵而来,能请你帮忙吗?」
问话的口气没有余裕。
莲弥察觉状况相当不妙。
「会攻过来吗?」
莲弥一提出疑问,紫苑就立刻点头。
「数量多达五十以上,不可能是来侦查的吧。有指挥官就更不用说了。」
「战力差距多大?」
「这个村子的人口是五十出头。其中能够作战的男丁大约十人。光看数字,包含我们在内是十三对五十以上,压倒性不利。而且村子的男丁没受过战斗训练,一对一还勉强能够进攻,一对二以上就会完全陷入防守。」
「要是打输的话——」
「虽然不愿这么想……」
紫苑绷着脸事先声明以后说:
「整个村子将沦为食物。在那些家伙眼中,连人的尸体都是粮食。而年轻女性包含我在内,如果没死,将会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吧。」
「呀哈——多子多孙的未来等着我们啊。这种剧情,连放在AV中都没人要看。」
莲弥装疯卖傻地说笑,但他们之间似乎有沟通障碍。
要说理所当然也没错吧。
这个世界看起来不存在AV。
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似乎传达到了,只见紫苑投以打从心底厌恶的表情。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要说那种话,不好笑。」
「是吗?不过结束之后的事,等结束之后再想就好了。」
「总觉得……你是不是莫名亢奋?应该说你……」
紫苑打量着莲弥的脸,发出既像惊讶、又像不敢恭维的声音。
「为什么……在笑?」
本来浑然不觉的莲弥,经他人提醒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嘴角上扬。
莲弥察觉到自己在笑。
而且称不上是正派的笑容。
「就算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勉强要说的话——」
莲弥思考那究竟是什么以后,继续说:
「就是战斗果然还是要处于不利的局面才有意思吧?」

***

侵攻在日落的同时展开。
从昏暗的森林阴影处,小鬼们一拥而出。
在黑暗中,稍微反光的红色眼睛显得炯炯发亮,其数量多不胜数,难怪罗娜当初会说五十以上,不晓得正确数字。
至于开拓者村这边,则是在防御用栅栏周围生起无数篝火确保光源,以紫苑等人为前锋,村子男丁手拿斧头或弓箭武装,严阵以待。
夜色站在魔物那边,却不站在人类这边。
等战斗开始,罗娜还会施展一些照明法术,但是令人不安的是,能否照亮整片战场?
况且村子男丁用来当作武装的是狩猎用的弓、木工用的手斧、砍柴用的斧头,都不是以战斗为前提制作的工具。
再加上使用这些武器的村子男丁虽然年轻有力,却没受过战斗训练,也就是外行人。
这十二个外行人和紫苑三人就是迎击方的全部战力。
要凭这个战力保护四十名以上的老弱妇孺。
这种战力差距已经可以断定,与其思考战斗,不如讨论如何减轻伤害逃走,还比较妥当。
可是,就算要逃也无处可逃。
开拓者村依照其开拓荒野的性质,位在穷乡僻壤。
正常来说,一般都会设置几名士兵负责警备,但倒霉的是这个村子才刚成立,还没派遣士兵过来。
距离最近的城镇要坐两天马车。
那并不是能够带着妇孺安然抵达的距离。
就算幸运抵达,可以确定将会有大半村民,摆脱不了哥布林的追击而罹难吧。
「呜哇——快逃,哇——」
莲弥右手拿着借来的长剑扛在肩上,左手垂下拎着从附近找来的手斧,看着从森林窜出来的大群哥布林,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嘴角却浮现与之相反的微笑,发出懒洋洋又不正经的声音嘀咕。
包含紫苑她们在内,迎击方的人几乎都脸色发白地绷着脸;相形之下,莲弥脸上看不到紧张和着急。
「莲弥很习惯这种状况吗?」
紫苑僵硬地问。
如果要形容莲弥的回答声音,那就是软趴趴。
「嗯,天晓得呢——毕竟记忆好像被消除了。不过嘛,我总觉得事情终究会解决。」
「莲、莲弥先生,你好像很游刃有余呢。」
罗娜这么说,但莲弥断然否定。
「并没有。不过,反正我又不会落入比死还要惨的遭遇。」
而且本来就死过一次了,事到如今还有差吗——莲弥把后面这句话吞回去。
就算说了两人也听不懂,在此时造成彼此困扰也没有任何意义。
「更重要的是,它们差不多要进入弓箭射程了吧?」
「唔……拿弓箭的人开始射击!」
在紫苑号令下,村民开始射箭,但人数只有四个,零星飞去的箭矢似乎因为是打猎锻炼出来的水准,射中了跑在最前面的哥布林,但击倒的数量终究只是杯水车薪的程度。

「那么,如果能活命就待会儿见。我要冲锋陷阵了。箭可以继续射没关系喔。」
「咦!」

瞥了大叫的紫苑和罗娜一眼后,莲弥垂手拎着长剑和手斧冲了出去。
过于鲁莽的突击,让村民看了也大叫起来,但莲弥不以为意地奔跑。
毕竟本来数量就相差太多,不管怎么做都摆脱不了鲁莽两个字。
既然如此,就顺从自己的想法,用最能发挥实力的方法战斗,才是最佳之道吧——这是莲弥的想法,不过独自一人冲进一大群哥布林之间,任谁看来都是自杀。
哥布林的武装为简陋木枪或残破刀剑,担任前锋的哥布林各自拿枪摆出架式,瞄准突击过来的莲弥。
就在木枪即将朝冲过来的莲弥刺出的瞬间——
莲弥放低身体,滑行避开枪的攻击。
莲弥钻进密密麻麻的长枪下方,靠滑行踹倒一只哥布林,在起身之前用剑和斧头砍断身旁哥布林的脚。
以少击多时,要如何克服前锋枪阵是非常困难的地方,但只要突破这道关卡,长枪就不利于近身战了。
而且人一多,挥舞的空间就会不足,到时必须舍弃长枪,准备剑或斧等其他武器才行。
莲弥一站起来就立刻踩爆被砍断脚而摔倒的哥布林;至于仓皇丢掉长枪正要改用其他武器的哥布林,莲弥则是拿着斧头乱挥一通敲烂它们的头。
打破坚硬物体的手感、喷溅的暗红色液体。
莲弥全身溅满无法辨识的碎块,此时确认到一项事实。
「看来我很喜欢战斗啊。」
他无法克制嘴角上扬。
眼睛从不确认自己的攻击结果,只忙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天空升起闪耀的白色光球。
莲弥察觉似乎是罗娜施展了照明法术。
这就表示村民也开始战斗了。
莲弥本来就不认为只身突击能够阻止大军行进。
应该也会有相当多人牺牲。
正因为如此,莲弥要杀掉敌人。
哪怕快一秒也好,哪怕多一只也好。
敌人的生锈小剑缓缓刺来,莲弥用长剑弹开攻击,将手斧砸向对方失去平衡的上半身。
手斧刀刃一半没入对方体内,很难拔出来,就这么勾着尸体也无所谓,直接砸向下一只。
看到被推挤摔倒或逃跑跌倒的哥布林,就毫不留情地踩爆。
不管是手、肚子还是头都无所谓,一律踩烂。
将手斧劈进发出惨叫的嘴,用长剑砍碎求救的手。
只是擦伤那种程度的反击就不予理会,莲弥专挑会直接命中的攻击将之弹开、交手,挥舞手斧回敬。
长剑在途中就折断了。
断掉以后,莲弥反手持剑,改成用残留的刀刃剜削。

尽管如此刀刃还是很快就不能用了,于是他将剩下的剑柄丢进清单,双手握住手斧挥舞。
就算手斧再厚、再坚固,一直用蛮力敲打魔物的身体,刀刃还是迟早会坏掉。
斧柄似乎是因为本来就设计成砍伐坚硬木材之用的关系,并没有断裂,而莲弥觉得这样就够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手斧砍。
只要比攻击对象坚硬的部分还留着,就足以达成目的了。
木盾也好、破破烂烂的皮铠也好、试图防御的手和武器也好,莲弥都无所谓。
只要脑袋放空使出全力,抱持敲铁块的感觉持续敲打下去,迟早会坏掉或断掉,失去存在意义。
再来就剩把肉的部分敲烂而已。
不久,身上的皮铠处处擦伤、破损,变得碍事,莲弥于是将它扯下脱掉,随便扔了。
头脑一隅想着,这好歹是神给的东西,但他马上就忘了这个念头,因为这在战斗中是多余的。
失去防备的身体,各处都发出微弱疼痛的抗议,不过疼痛如同锚一般,维系住随时会发狂的心。
这太愉快了。
愉快得快要发狂。
透过斧柄感受到肉扁掉的触感很爽。
骨头碎裂的声音很悦耳。
全身都想要一直感受血花飞溅的温度,急于找寻下一个牺牲者。
魔物丑陋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的模样很有趣。
哭喊求救的表情很滑稽。
似乎察觉逃不掉,至少要打中一下而拼命扑过来的行动很惹人怜爱。
刀刃造成的擦伤隐隐作痛的感觉很舒服。
身体挨打而发麻的感觉教人欲罢不能。
下次会带来什么感觉?
下次会带来什么反应?
下次会带来什么滋味?
击溃不知道是第几只的魔物时,斧柄终究还是撑不下去地断掉了。
莲弥用裂开形成尖刺的断面刺进附近魔物的脸,就此放开武器。
看莲弥终于手无寸铁,魔物趁机一拥而上,但莲弥不慌不忙,见武器刺过来,就抓住魔物的手腕,从外侧打断手肘,抢过武器敲破别只的头。
武器未保养而任其生锈,只敲一下就断了,不过莲弥不以为意,抢走别只魔物的武器再宰杀别只魔物。
「你们完全不够看啊!」
用脚跟踩烂倒在地上一息尚存的魔物头部,莲弥张开双臂大喊威吓。
「完全不够看!你们要杀的对手在这里喔!你们要杀的敌人在这里喔!怎么了!放马过来啊!」
在大喊的莲弥眼前,一只体型格外大的哥布林现身了。
身高不在莲弥之下。
不管是手中的长剑还是身上的锁甲,都和周围的哥布林截然不同,一看就知道那只哥布林非同一般。
莲弥的脑袋里有个角落还勉强保持着理性,他察觉眼前的哥布林就是紫苑她们提过的指挥官。
「那家伙是哥布林的首领!没武器是打不赢的,快逃!」
说话声听起来是从非常远的地方传来的。
尽管觉得那大概是紫苑的警告,莲弥还是选择无视。
不管有没有武器,既然这里是战场、眼前是敌人,莲弥就完全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即使浑身是伤,莲弥进逼的速度依然不减。
但是,扬起长剑准备迎击的哥布林首领,速度的确远超过先前的哥布林。
尽管如此——
莲弥还是觉得不够快。
他维持速度进逼,用左脚使出前踢,哥布林首领毕竟体格壮硕,没被踹飞,不过一瞬间顿了一下。
莲弥改以左脚为重心,逼近哥布林首领,用右掌击打举到半空的剑柄末端。
这一掌使得长剑从哥布林首领的手中滑出去。
紧接着莲弥顺势用右盾整个人撞过去,明明两者体格接近,但哥布林首领却摔倒在地。
哥布林首领挣扎着要爬起,莲弥跨坐到它身上,迅速用双手掐住它的脖子。
他不采用花时间让对方窒息之类的温吞作法。
要是无暇分身时被其他哥布林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莲弥将全身力量集中在双手,一口气将对方按向地面压断颈椎。
不等掌心确定感觉到骨头折断,莲弥直接放手,跑到刚才自己弹飞的哥布林首领的长剑那边,从地上捡起来握紧。
就拿起来的感觉,略为沉重,刀刃做得比较厚。
虽然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弄来的,可是既然被八成不懂剑术的哥布林首领使劲挥舞都没坏,想必相当坚固吧——莲弥推测。
「那么,既然重新弄到武器了。」
莲弥朝包围自己的哥布林投以欣然微笑。
哥布林们见状,绷紧脸部。
「就继续打吧,好吗?」
就算一拥而上包围也打不赢,连仰赖的首领都被秒杀,哥布林已经没有办法对抗莲弥了。
哥布林发出惨叫,莲弥就像是要去散步般轻松地走近它们。
这是名为战场的地方化为屠宰场的瞬间。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2 17:29 编辑


第三章 战斗结束收拾残局的样子

太阳缓缓升起。
黑夜慢慢缩小范围,天空逐渐被红色覆盖。紫苑望着这幅景象,心里却像是看着陌生事物。
紫苑本来以为早晨通常都是神清气爽的,唯独今天充满了自己都无法确实说明的混乱感觉,实在不会想用神清气爽来形容此刻。
全身很沉重。
一整晚来回奔走,挥舞武器的次数是至今最多的一次。
疲劳造成的倦怠就占了一半,加上多处受伤出血,导致体力严重消耗。
虽然没有致命伤,可是有好几处的伤相当严重。
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活着的疑问挥之不去。
要不是有罗娜的治愈法术,她早就在打到一半时精疲力尽,就算幸运战斗到最后,现在全身应该也包满绷带,像条缝缝补补的抹布一样瘫在地上。
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治愈法术不会补充流失的血液,而且养伤会消耗伤患的体力,所以是双重疲劳。
心情也很沉重。
从黑暗逼近的大批魔物已经深深烙印在眼底,甚至一闭上眼就会历历在目地回想起那幅情景。
究竟将那批魔物杀掉了多少,连自己都不记得。
印象中最初几只还有算过,但很快就糊涂起来,便放弃计算。
当时的战况混乱到简直是随便挥起武器都会打到敌人,根本没有余力在意其他事。
村民的受害状况也很严重。
光靠十几个人迎击,果然还是抵挡不住大批魔物涌入,最后敌人还是入侵了村子。
无法作战的村民有人锁在家里,有人躲进保存农作物的地窖,大部分幸免于难。但是大约有十人不幸地被发现,或是自暴自弃地跑出来而丧生。
负责迎击的村民几乎都死了。
只有两人生还。
其中一人失去一只手,另一个眼睛受伤,似乎都无法恢复原本的生活。
恐怕这座村子将会暂时封锁吧——紫苑阴郁地这么想。
能干活的人几乎全死了,只凭剩下的村民应该无法维系村子的存续。
当然,冒险者公会所委托的任务也无疑会被判定为失败了吧。
光是能够四肢俱全地活着就应该要觉得万幸了,然而一想到收拾残局的问题,紫苑就感觉到灰暗的心情又更加消沉。
结果从森林冒出来的大批魔物,总数似乎超越三位数。
视线从村子移向森林,就会看到满地魔物尸体横七竖八地绵延至林间,其中有个人影慢条斯理地穿梭其间。
是莲弥。
他左手拿着沾满黏稠暗红色液体的小刀,右手拖着魔物的尸体走动。
说到他在做什么……似乎是从打倒的魔物身上回收魔石,将不要的尸体集中在一处。
所谓的魔石是魔物体内形成的结晶,一般不是在心脏正上方就是在脑中,大小则是随魔物强度变化。
以哥布林的情况,魔石通常是在心脏正上方,体积不大。
这种结晶蕴含魔力,在都市等地是当作名为魔术工艺品的道具的动力源。
另外,检查魔石可以知道是从什么魔物身上取出的,在公会能当作讨伐的证明。
也就是说,带回去可以换钱。
从紫苑那边得知这件事的莲弥,战斗结束后就向紫苑借小刀,默默地捡拾战场的尸体进行解体作业。
莲弥右手将拖行的尸体抛出去。
在那前方,已经解体完毕的魔物尸体堆成小山,但没处理的尸体还很多,莲弥马上走向下一具尸体。
紫苑叹气,真不知道莲弥哪来这么多体力。
战斗在接近拂晓时结束,莲弥回来时的模样相当惨烈。
身上的皮铠整个没了,上半身赤裸。
长裤四处都被割破,变得破破烂烂。
全身密密麻麻都是伤,出血也很严重,再加上溅到满满的血与不是很想形容的固体,简直就像是血肉结块构成人型一样。
而且那些都是魔物的血肉,臭气薰天。紫苑很快就放弃用布擦拭,拉着莲弥的手拖到村子井边,向他泼大量的水才勉强冲干净。
冲是冲干净了,但全身多处伤痕惹得罗娜发出尖叫,最后是罗娜一边用私人香水掩饰萦绕不去的臭味,一边拼命施展治愈法术。
本人则是始终一脸感到困扰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紫苑觉得他实在很夸张。
不仅最初独自突击的莽撞行为让人傻眼,最后还确实生还,战场尸体更是有大半出自他之手。
而且接受治疗后,马上就动手搬移村民遗体,之后甚至还开始回收魔石与处理尸体。
魔物的尸体放着不管,会转化为不死族危害人类。
活着时有害,连死后都还要害人,实在困扰,但魔物就是这样的东西,无可奈何。
因此照惯例,讨伐魔物后必须当场确实处分尸体,处分方式主要是烧掉。
像这次数量这么多,很可能会在回收魔石期间就转化为不死族,但即使转化为不死族,只要摧毁头部就会停止活动,因此莲弥在回收魔石时,都会确实摧毁头部以后再搬运尸体。
结果又弄得浑身脏兮兮。
本来紫苑觉得光着上半身工作十分不妥,拜托村民替莲弥准备男用衣物,只是莲弥以「反正都会弄脏」为由拒绝,所以现在是一身凉飕飕的装扮,穿着破烂长裤打赤膊工作。
莲弥的判断可以说是非常正确。
紫苑下定决心,等处理完毕,这次要用自己的香水和清水帮他洗干净后,再换掉衣服。
莲弥正将魔物的尸体拉起来,挖开胸部以后用剑柄敲烂头。
紫苑觉得这个人简直是铁打的。
经过这么激烈的战斗之后,还能够持续这种漫长作业的冒险者,公会里面没几个吧。
至少紫苑自己一步也不想离开现在所站的位置。
这个人自称是迷途者,紫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迷途者。
不熟悉世间常识,却拥有奇妙知识,而且通常都是杰出的剑士、魔术师或生产者——这是紫苑所知关于迷途者的知识。
通常是好人,几乎没有伤天害理的恶人。
出现频率不一,虽然不是在世界面临危机时翩然降临的英雄,但是名留历史的人物之中,相传有不少人是迷途者。
也就是说,无法断定迷途者的出现是吉兆还是凶兆,可说是非常微妙的存在。
不过紫苑觉得,莲弥和听说过的迷途者不太一样。
根据传闻,迷途者的共通点是自称来自其他世界,后来才被分类为迷途者—本人初来乍到就自称是迷途者的案例,就紫苑所知是零。
毕竟迷途者本人不会知道迷途者这个词,所以不会这样自称。
这么一来就代表有人告诉过莲弥关于迷途者的知识,不过莲弥说自己是从那座森林来到这个世界的。
紫苑认为那恐怕不是谎话。
虽然认识的时间非常短,但莲弥看起来不像擅长说谎的人,自我介绍时也毫不迟疑。
在森林中,并不存在有可能告诉莲弥这方面知识的人——这个想法不会错。
那么,究竟是谁、在哪里告诉莲弥的呢?
「光想也无济于事吗……」
紫苑觉得这个问题恐怕没有答案。
如果质问莲弥,他本人或许会讲,然而紫苑犹豫该不该过问这么多。
所以紫苑决定暂时将这个问题放一边,凝视着依然继续作业的莲弥。
未处理的尸体之中似乎已经渐渐出现不死族了,但莲弥真的是很随便地,一脸嫌麻烦地,将那些不死族踹开或踩扁后,继续处理尸体。
扣掉种种不明之处,他的耐力与战斗技术确实亮眼。
而且罗娜判断他不是坏人,这点也很重要。
另外他也说过不熟悉这个世界,希望紫苑她们能教他。
经过这次和佣兵王国士兵的冲突,紫苑已经深切体会到两名女性单独组队会发生很多问题,她不想再尝到同样的苦头。
紫苑本已决定回到城镇后就要增加队伍成员,既然毋庸置疑的优良人才就在眼前,没道理放过他。
而且紫苑有把握,游说他并不困难。
只不过,从莲弥那把竹制武器被佣兵王国男子说成是棒子的那件事,可以推测他的个性有毛病,或者说有所坚持,也许应该说有顽固的地方。
如果邀请方式不对,恐怕会惹得他不高兴。
了解自己不擅与人相处的紫苑搔搔头,不过总觉得只要有罗娜在就万无一失,她决定乐观看待。
说到罗娜,她正不断替莲弥制造的魔物尸体山加柴添油,紫苑觉得自己应该帮忙,便走过去。
「味道很重,已经可以点火了吧?」
发觉紫苑走近的罗娜这么问。
堆积的尸体散发的臭味,愈靠近就愈难以忍受,于是紫苑点头。
「应该要继续添加燃料以免尸体烧不干净,但我想可以开始烧了。」
「可以拜托你吗?」
接到请求,紫苑再度点头。
罗娜虽然只是见习僧侣,但法术造诣相当高,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缘故,魔术方面几乎毫无才能。
据说简单的水系魔术还行,可是和火系魔术天生不合到令人感到绝望的地步,连简单的「点火」魔术都用不了。
而紫苑不是魔术师,并不擅长魔术,但一般生活上会用到的魔术都学过。露宿时,生火汲水通常是紫苑的工作。
「随我力量起舞,赤色小人。」
力量乘着话语,在堆积物的其中一处点燃火苗。
「点火」堪称是火系魔术的基础,就只是变出小小的火种。因为方便,不光是冒险者,一般市民也广为使用。

除非是像罗娜这样天生不适合魔术,不然几乎任何人都学得会。在大一点的城镇,只要付几枚银币就找得到人教。
既然这么普及,就算市民互教也不足为奇,但不可思议的是,请魔术师以外的人教,是学不会的。
看着火焰陆续延烧到油和柴上,紫苑想到,回城镇以后也得帮莲弥介绍魔术师才行。

***

结果收集到的魔石是116颗。
大小几乎跟小指指甲没两样,但根据紫苑的说法,一颗值三枚银币,因此算起来全部卖掉会得到348枚银币。
莲弥不晓得这个世界的货币,问紫苑以后得知,流通的货币是铜币、大铜币、银币、金币和白金币,而且整座大陆使用相同货币。
兑换率是十枚铜币换一枚大铜币,十枚大铜币换一枚银币,一百枚银币换一枚金币,一百枚金币换一枚白金币。
至于价值,紫苑也不知该如何说明,烦恼半晌以后表示,通常一块面包或一杯饮料是十枚铜币,于是莲弥就自行想成一枚铜币大约相当于原本世界的十圆日币。
也就是说,大铜币相当于一百圆,银币相当于一千圆,金币相当于十万圆,白金币相当于一千万圆日币。
就莲弥的感觉,高额货币的面额还真高,但紫苑告诉莲弥,平常生活顶多用到银币,金币和白金币只有进货或冒险者购买昂贵道具装备时会用到。
依照兑换率计算,这次的战果就是金币3枚铜币400枚,在原本的世界相当于34万8000圆。
莲弥不禁觉得,以搏命战斗的结果而言实在非常少,但据说另外还有委托报酬,一只哥布林是大铜币两枚。
打倒116只就是大铜币232枚,相当于2万2300圆。
莲弥觉得这笔报酬非常划不来。
不过,听紫苑说,普通简餐是大铜币五枚,一般旅馆两天一夜附餐是银币三枚;得知光这次战果就超过三个月生活费,莲弥便改变了想法。
打倒一只哥布林,魔石值银币三枚,讨伐报酬值大铜币两枚。
赚到的钱将近一天的餐费和住宿费。这样想就不算不合理。
况且本来就很少会遇到多达三位数的哥布林,所以这次是少数案例,会不划算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莲弥说服自己。
莲弥的钱包……应该说清单装了十枚金币,算起来大约可以生活十个月。
看神如此慷慨,莲弥决定下次见到神时要跟她道谢,对她要再好一点。
从莲弥打倒的哥布林首领身上采集到的魔石,比其他哥布林要大一点,约拇指指甲大小。
据说哥布林首领的讨伐报酬是五枚银币,魔石则是值十枚银币。
莲弥觉得明明都是哥布林,但报酬差这么多很没道理。但紫苑和罗娜说,考虑到哥布林首领的危险度,这价钱很合理。既然两人如此断言,莲弥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姑且先不管报酬,目前必须先回城镇一趟,不过有一个问题。
定期马车来是来了,可是它当然载不下所有村民。村民在哥布林袭击后失去所有战力,形同手无寸铁,莲弥等人不可能丢下村民自行回城镇,于是写信托马车传讯回公会,请求派遣士兵护送村民到城镇。
没想到一波三折。
三辆空的载货马车与负责护送的十名士兵抵达村子时,是托马车送信的十天后。
莲弥完全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根据紫苑的说法,信送到公会以后,公会便会通知都市长,恐怕是因为凭都市长的权限无法派遣足够士兵,于是都市长又通知了地方领主,再由领主通知国家。
然后国家拒绝派遣士兵吧。
虽然听起来很过分,但在国家层级的认知来说,这似乎算是地方应该自理的小事,国家没有余力一一应付。
都市长和领主不得已只好安排士兵和载货马车前往村子。历经这种麻烦又耗时的办事过程后,就是如今这种情形。
「相对于报告上去的受害情况,派遣的士兵人数偏少。载货马车的数量也完全不够,但这就是极限了吧。」
紫苑苦涩地说道。
虽然村民人数少了快一半,但还剩下近三十人。
三辆载货马车根本载不下这么多人的行李。
结果就是拿得动的行李自己拿,马车载不下的行李要丢掉。
在村民眼中,行李是宝贵的财产。
他们不可能乖乖地丢掉。
村民之间里所当地发生争执,甚至波及护卫士兵。
见士兵冷漠地赶走苦苦哀求的村民,看不过去的紫苑找莲弥商量,但莲弥拒绝了。
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莲弥,早就将紫苑和罗娜的行李收进自己的清单,虽然还有空间,但只是「多少」还有而已,不可能满足所有村民的要求。
「就算我帮忙村民搬运行李,也只能多载一点点,而且村民的不满会波及到我们。」
清单的确是很方便,可是其他人并不晓得容纳上限,就算说装不下了,依现在村民的状态很有可能听不进去——莲弥如此预测。
「再多载一点有什么关系」——由此产生的不满,到时候肯定会指向拒绝的莲弥和看似同伴的紫苑她们吧。
莲弥拒绝的口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冷淡,然而紫苑还是不肯罢休。
「放弃我们的行李也没关系。」
「差不了多少,治标不治本。而且与其帮不熟的人,我想优先帮助对我有恩的你们。」
「这……虽然很感激,但是——」
「紫苑,请你别再为难他了。」
没想到罗娜帮莲弥说话。
看外表和职业,还以为罗娜一定会站在紫苑那边,但是罗娜以平静的表情与温和语气叫住紫苑,将手放在紫苑肩上制止她。
「莲弥先生如果搬得了所有人的行李,应该会帮忙才对,可是他搬不了。既然无法拯救所有人,采取行动时就不得不有所取舍。莲弥先生是担心,选择帮助何人会产生不公平,可能还会导致我们陷入危险。因此不采取行动才是最佳选择,这是说得通的。」
「罗娜觉得这样好吗?」
紫苑一副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的样子问道,而罗娜浮显有些困扰的微笑。
「我好歹也是圣职者。如果可行,我也想帮忙。可是就现状来看是不可能的。答应做不到的事,是圣职者不该有的行为。」
「这……我也不愿意,不过……」
紫苑无法死心,坚持己见。
莲弥感叹着紫苑这个人还真是好心的同时,发觉罗娜虽然不再开口,但似乎有话想说地看着自己,于是开始思索。
感觉罗娜像是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希望由莲弥说出来。
莲弥不记得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总觉得自己在「从视线或表情察觉对方心思」这方面的洞察力很弱。
这和「在战斗中从对手的动作或视线预测下一步」又不一样,莲弥认为这是更需要圆滑个性的技能。
正因为如此,莲弥觉得像自己这种在战斗中会因为战斗喜悦而露出笑容的乏味之人,并没有这种才能,不然就是才能远低于常人;不过莲弥还是设法想要靠身体累积的九十四年经验弥补,于是拼命观察罗娜的表情,好不容易观察出这个结论。
那么问题来了,罗娜希望莲弥说的话是什么?
用更严厉的话拒绝——莲弥觉得八成不是。
就算罗娜帮忙劝解,紫苑还是无法彻底死心。为了设法打破这个僵局,该对紫苑说的话是……
「如果使用看不见的虚空库,恐怕村民会猜疑我们能够拿更多。」
莲弥一边缓缓地陈遖,一边透过眼角余光观察罗娜的表情,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但是,如果直接用手帮忙拿行李,谁都看得出极限。」
「嗯……?」
紫苑略显疑惑,似乎猜不透莲弥接下来要说什么。
眼角余光瞄到罗娜依然保持微笑。
从这个事实看来,莲弥判断这个方向大概没错,便继续说下去:
「幸好我们的行李已经收进虚空库,一身轻便,而且村民不晓得我有虚空库技能。」
「嗯。」
「假装行李已经拜托送信的马车先运回去,拿得动多少就帮忙拿多少。如果是以这种形式帮忙村民,我就同意。」
「这……」
在紫苑说出意见以前,罗娜便在胸前敲了一下掌心。
「原来如此,这样就不怕村民会强人所难,而且村民也看得出我们已经尽力帮忙了吧。」
「或许有点狡猾,不过我提出上游意见当作妥协,你觉得呢?」
这句话虽然表面上是对紫苑说的,但也可以说是讲给罗娜听的。
罗娜依然微笑,紫苑则是表情亮起来。
「也、也对。这样就不怕村民看不出我们的难处,而且少归少,起码帮得上村民的忙。我去找村长商量。」
紫苑脸上总算露出笑容,快步跑走。莲弥一边目送她的背影,一边低声说:
「这样解决,我想小姐满意了吧?」
「是,我心服口服地给你合格喔。」
听到掌声,莲弥将视线转向罗娜。
只见罗娜笑咪咪地在胸前鼓掌。
看她的样子总觉得另有蹊跷,莲弥一边暗自纳闷,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真没想到你会帮我说话。」
「看我的外表和职业,你以为我会赞同紫苑的意见吗?」
罗娜的口气依然没有紧张感,显得悠闲自在。
但莲弥还是感觉得到,她整个人的气氛有一点点不同。
「要知道,僧侣不够现实主义是当不了的喔。」
「我还以为僧侣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搬出神的名义来解决呢。」
「啊哈哈……我们好像需要好好谈谈呢,莲弥先生。」
仿佛中了莲弥的轻微挑衅般,罗娜话中稍微掺杂怒气,然而马上就恢复平常的和气声音。
「神存在,神的造化安排也是现实,但人做不到的事还是很多。就算会治愈法术,无法拯救的人还是多到要数都觉得愚蠢。」
罗娜的表情蒙上阴霾。
恐怕是过去的经验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吧,这么心想的莲弥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能够拯救的人数也有限。僧侣首先必须崇敬神,以身殉道,然后学会划分自己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才行。」
「总觉得不只这样而已耶。」
莲弥用食指搔搔脸颊这么说完,罗娜就露出稍感惊讶的表情凝视莲弥。
虽然她很快就换回原本的平静表情,但已经足以让莲弥发觉其中变化。
「你的意思是……?」
「没有啦,就只是我的直觉而已。没凭没据就说出来,好像有点干涉太深了。还是说只要我说说推测,你就会告诉我猜对或猜错吗?」
「这很难说呢。」
「而且……」
莲弥停顿一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开口后,半开玩笑地说:
「不知道是谁说过,女人果然还是要有几个秘密会比较美。」
罗娜仿佛措手不及般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满面笑容回敬莲弥。
「这句话还真是多余呢。就算没有秘密,我和紫苑本来就是美女了。」
「有道理,真是不好意思。」
我好像说错话了——这么心想的莲弥面红耳赤,而罗娜保持微笑,笑咪咪地对他点点头。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2 17:31 编辑


第四章 终于来到城镇的样子

商业都市库库里卡隶属特莱登公国,是人口约一万人的中等规模都市。
虽然没有特产或是特别突出的产业,但是兴盛的贸易不负其商业都市之名,而且是离瘴气之森——这座分隔人族与魔族支配领域的巨大森林——最近的都市,物资与人才大量流通。
附近有规模普通的险峻岩山,以及规模普通的森林,还有两座迷宫,分别是据说利用整座岩山建造而成的「隐者坟墓」,以及似乎与远方瘴气之森相通的「树林迷宫」。
还有一条河从岩山流出,绵延横贯人族支配的领域流入海中,其宽度与深度足以让中型搬运船往来,因此成为交通枢纽。
其河水也引入接近圆形的都市内部,成为将都市分成四块的运河,与围绕整个都市的护城河。
四块区域分别是商业区、高级住宅区、一般住宅区与军事区,与上游四区皆相邻的都市中心有都市长居住的领主馆,以及军队驻守的支配区。
驻守军的兵力约两千,是特莱登公国大公直辖军,训练有素,装备一流。
再加上围绕都市的护城河与护城河边的栅栏围墙,都市防御非常坚固。
因为这座都市在瘴气之森发生异常,或是与魔族爆发战争时,将成为前线基地,所以防备才会如此完善;但是又不像要塞都市那样筑起高墙。毕竟商业都市不宜太过封闭,况且在过去几次战争中,这座都市不曾面临重创毁灭。
另外,这里还有地方领主的军士一百名,与都市长的私兵五十名,不过这些士兵无论是装备或是训练程度,都比大公直辖军差上几级。
派去开拓者村的士兵,就是来自这一百五十名士兵。从负责警备与维护治安的士兵中派出将近一成人员,虽然很少,但已经尽力了吧。
以上就是莲弥在旅途中,听紫苑说明的目的地资讯。
莲弥的感想是这座都市还真是安逸。
将有时会当成前线基地的地方,开放作为商业都市,光这点就缺乏紧张感。
正常来说,应该要筑墙化为要塞,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莲弥向紫苑表达自己的疑惑,而紫苑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回答:
「这个嘛,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是这座都市自古就以商业为主,还要顾虑市民的感情……」
莲弥断定,这座都市果然很安逸。
即使是这种安逸都市,东西两个入口依然设有检查站,要进入都市的人必须在那里验明身分及检查行李,确认有无问题。
沦为难民的开拓者村村民,有护送的士兵为其证明身分,要进都市很简单,但莲弥这边就有问题了。
「麻烦出示身分证。」
装备朴素皮铠与长枪的卫兵这么要求,莲弥犹豫该怎么回答才好。
可想而知,莲弥没有这个世界的身分证。
但这时候就算回答自己是迷途者,也不晓得能不能顺利放行。
最糟的情况,可能会被认定为可疑分子遭到逮捕拘押。
早知道应该在抵达都市前,向紫苑她们确认这方面的问题才对,不过现在后悔也是马后炮。
见莲弥犹豫不说话,卫兵的视线逐渐转变成观察可疑人物的眼神。
其他卫兵也聚集过来一探究竟。
「喂,怎么了?没有身分证吗?」
「呃,是这样的……」
只能老实说没有了吧——这么心想的莲弥正要开口,为了还行李给村民而暂时离开的紫苑她们便赶了过来。
「抱歉忘记你了。这个人不是可疑人物。」
「这个人不了解情况。非常抱歉害各位担心了。」
如花似玉的两名少女一齐低头道歉的光景,让卫兵松懈下来,但莲弥在意的是,卫兵看到紫苑时,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们是隶属于冒险者公会的冒险者,前往瘴气之森调查。他是我们在那边遇到的迷途者。」
紫苑边说边随手将胸甲稍微移开,将手伸进胸口,抽出一张卡片。
罗娜也配合紫苑,同样从胸口抽出卡片,然而似乎是因为胸部份量差直接等于沟壑深度差的关系,迟迟抽不出来。
她一扭动身体设法抽出来,左右双峰就因为振动而剧烈摇晃,呈现惊人的光景,而且她为了想办法将卡片拿出甚至拉扯衣襟,导致露出的肤色面积比紫苑大。
虽然只有短暂的时间,但该说是男人悲哀的天性吗?卫兵的视线都被紫苑露出的胸口和罗娜使劲摇晃的胸部牢牢吸引。莲弥假装跟着看向紫苑的胸口,但其实是凝视紫苑抽出的卡片卡面。
用绳子挂在脖子的那张卡片,大小若用原本世界打比方就是名片尺寸,颜色为铜色,散发金属光辉,表面写着文字。
首先确认那是没看过的文字,但莲弥看得懂。
因为紫苑马上就递给卫兵的关系,莲弥来得及解读的部分并不多,不过看得出来那是冒险者公会发行的身分证。上面记载着出身是特莱登公国,持有者名字是紫苑。
名字栏仅记载「紫苑」。
莲弥将「并没有记载家名」这件事牢牢记住。
这时候,罗娜浮现歉疚微笑,将好不容易从乳沟抢救出来的卡片递给卫兵。
四周弥漫着放松的气氛,莲弥悄悄别开视线。
他总觉得罗娜的视线好像瞥向自己。
「确认完毕,看来的确是冒险者公会的人。」
卫兵接过两张卡片确认完毕,稍微迟疑后归还两人。
莲弥觉得他们之所以迟疑,有一半原因是留有两人乳沟温暖的卡片,想必令人舍不得归还吧。
当然这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玩笑话。
另一半则是疑问,他在猜想,是不是有什么令人迟疑的理由。
「他叫作莲弥。由我们当保证人。接下来打算在冒险者公会登记,办理公会卡。」
「是吗?那最好快一点。公会卡办好以后,记得来这边重新确认。还有依照规定,没有身分证的人要收入门费一枚银币。」
「好,辛苦你们了。」
紫苑将归还的卡片放回胸前,付一枚银币给卫兵。
「可以走了。」
确认卫兵许可后,莲弥在两人带领下踏进商业都市库库里卡。
「通常迷途者第一次进都市时,在入口都会发生同样的麻烦。」
带头的紫苑向莲弥说明。
「自称是迷途者就没有大碍,但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保持沉默,当然就会被当成可疑人物拘留。入门费一枚银币也是等到确定是迷途者以后才补收,只是要不晓得这边规矩的迷途者照流程走,很强人所难就是了。」
「万一有人假冒迷途者不就麻烦了吗?」
尽管觉得假冒迷途者似乎也没好处,莲弥还是姑且一问。
「必须像这次这样,有验明正身的人当保证人;如果没有保证人,就要检查是否说谎,没说谎就会顺利放行。」
「要怎么确认是否说谎?」
「法术有所谓的<审议>,就用那个确认。」
听说有类似测谎器的法术,莲弥很惊讶。
莲弥在开拓者村生活时,见识到日常生活中汲水生火的魔术很普及也很吃惊。该说不愧是异世界吗?在奇怪的地方特别便利。
说到便利,紫苑她们用来向卫兵证明身分的公会卡也一样。
据紫苑所言,冒险者公会的公会卡,在冒险者公会的势力范围内都有效,而冒险者公会的势力几乎遍及人族势力圈,因此在实质使用上,有人的地方皆可使用。
而且不光是人族居多的东大陆,在精灵支配的西大陆、兽人及亚人的混合部族支配的南大陆也多少通用。
当然对龙族或魔族来说完全没有效力,可是既然在全大陆六至七成的地域都通用,足以窥见这张身分证有多便利。
除此之外,还有国家发行的身分证,不过紫苑说拿了也没用。
「除非莲弥不离开这座都市,那就另当别论。」
定居虽然很吸引人,但考虑到神委托自己帮忙散布资源,在一处扎根不能说是好事。
就算早晚会在某处设立据点,莲弥还是不能选择窝在某处不离开。
「身分证果然还是限当地使用吗?」
「嗯,基本上领主发行的只在地方上有效,国家发行限国内有效。」
「没能力当冒险者的普通人那样就够了,不过像莲弥这样有能力当冒险者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迟疑,直接取得公会卡吧。」
「事情就是这样,首先带你去冒险者公会。我们也得报告委托结果才行。」
似乎是边说边想起报告内容,紫苑的表情顿时发愁。
不仅几乎没有调查森林,而且虽然打倒了突然自森林冒出的魔物,但结果却造成村子毁灭。
首先可以肯定拿不到委托报酬,一个不好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委托失败而遭受处罚。紫苑就是想起这件事。
相反地,罗娜不改笑容。
她和悲观的紫苑相反,似乎认为:调查森林的事要怪同行队友妨碍,而被摧毁的村子本来全灭也不奇怪。不仅近半数村民逃过一劫,还扫荡了从森林冒出的上百只哥布林,结果不至于太糟才对。
至于莲弥本人,老实说,他也不太想去公会。
因为去了就必须报告他遇见紫苑她们时,将攻击她们的六名男子伤害致死的事情。
而且紫苑她们透露出,莲弥或许会被公会拘留一段时间的可能性。
毕竟当时是那种情况,莲弥并不在乎收拾掉六个人的事,但他可不想被当成罪犯关起来。
如果可以,莲弥只想装蒜逃走,只是这么一来就必须和紫苑她们分开,前往别的城镇。重点是,紫苑她们还是会报告那件事,如果接获当事人逃跑的报告,到时候就算去别的城镇还是会陷入相同状况,这点很容易就可以想像。
假使情况变得太麻烦,到时候就逃跑,现在只能任紫苑她们带路,过去看看了。这么心想的莲弥不禁叹气。

***

位于商业区的那栋建筑,乍看之下和同一条街上的酒馆或杂货店没什么差别,除非事先获得资讯,或是像莲弥这样有人带路,不然恐怕找不到。
在莲弥的想像中,冒险者公会的景象是一群肌肉发达、浑身汗臭味的大叔,配备着陈旧武器与充满岁月痕迹的铠甲,在烟雾弥漫的昏暗店内窃窃私语地谈论着可疑话题,不是什么正派组织;但紫苑她们带路来到的建筑物非常普通,仅在入口挂着剑和杖交叉的徽章,以及低调地写着「冒险者公会库库里卡支部」的看板而已。
莲弥猜想——
这搞不好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可疑组织,而是轻松欢乐的那种。
完全不晓得防御力何在,穿着暴露至极的大姊姊;沉默寡言面无表情,身材缺乏凹凸的女魔术师;长得帅又擅长剑术甚至还会魔术,如果在电玩游戏扮演敌方角色,毫无疑问会让游戏公司接到客诉的勇者——像这类人在一起嬉闹的地方,该不会才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吧?
假使是这样,自己和那种地方格格不入,恐怕连一秒都待不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莲弥还没好好确认过自己的长相。
开拓者村没镜子,又找不到机会向紫苑和罗娜借镜子,而且也没空做那种事,但莲弥非常确信一件事——
自己绝非人称帅哥的人种。
正因为如此,一旦闯进勇者和后宫队伍嬉闹的地方,肯定会很突兀。
呃,这种情况是周遭的人比较亮眼,所以应该说自己相形失色吧。
早知道这样,当初过来这个世界前,是不是应该拜托那个幼女神把自己弄得更英俊一点才对?莲弥想到这里,忽然发觉一件事。
既然前世的记忆被那个幼女消除了,自己到底是在哪学到这种次文化知识的?
一想到这点,莲弥就不由得对自己的前世感到疑问。
自己或许不是什么正常人。
或许是那种逃避三次元、埋首二次元,不敢在大白天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人。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九十四岁以前走过的人生简直是虚度光阴啊。
「莲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在路边又是苦恼又是跪下,会妨碍路人通行……」

紫苑实在看不惯莲弥的奇异行径,出声提醒。
「没什么,我果然还是不想去公会。」
「哪能不去?不在公会登记确定身分,进出城镇很不方便,而且不处理佣兵那件事,甚至有可能沦为犯罪者。」
「想办法通融一下。」
「没得通融。死心吧。来,我们走了。」
紫苑抓住蹲下的莲弥的衣领要他站起来,就这么拖着他穿过建筑物入口。
虽然紫苑力气不大,莲弥想抵抗还是有办法,可是这的确是必经之路,莲弥最后还是任由紫苑拖着穿过入口。
罗娜安静地从后面跟上。
「我也一样不想来。我接下来可是得报告自己的失败,你也替我想想。」
「我觉得……那是要看个人怎么解释……?」
「你说什么……」
紫苑的话在中途打住。
依然任紫苑拖着走的莲弥,发现他们似乎已经来到了接待处。
只见柜台另一边,一名身穿笔挺制服、年纪看起来比莲弥他们大一点,但还很年轻的褐发女子,面带笑容站在那里。
「那个……我们是紫苑和罗娜,接受委托后从瘴气之森回来了。希望公会听取报告。」
「好的,现在为您比对纪录,请稍候。」
看到接待女子拿出簿册翻找起来,莲弥将视线转向公会内部。
果然就像莲弥隐约预想的那样,并不是什么阴暗酒馆,而是从大窗户采光,保持明亮整洁的集会场所。
有看似排放资料的书架,看似钉着委托单的布告栏,看似集合或碰面时使用的提供轻食的吧台,还有几张用来吃吃喝喝的桌子,大致就这样。
往来的人也不是莲弥担心的那种后宫队伍。装备带着岁月痕迹的老手,与装备全新的年轻人大约各半。
男女比例也十分平均,但公会职员似乎以女性居多,可以说因此导致天秤倾向女性。
「我看看喔……调查瘴气之森的委托……根据纪录是八个人接的喔?」
「对,这件事也得报告才行……」
紫苑的样子与其说是不方便讲,不如说是不想讲,接待女子稍微思考后说:
「看来是发生麻烦了吧?我会为您准备里面的房间,请到那边。」
「我知道了。还有,这个人也是相关人员,想要同行,但是在那之前想先在公会登记。可以麻烦你吗?」
紫苑拎着莲弥的脖子,就像在拎猫一样示意给接待女子看。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再怎样也不会逃走,干嘛这样对我——这么心想的莲弥任紫苑拎着领子,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你好。」
「您好。虽然您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看女子不为所动,莲弥感受到专业风范。
回想起来,这名女子从一开始始终保持着笑容。
「他似乎是迷途者——这是本人的说法。」
「唉呀,这还真是稀奇。」
女子的语气虽然包含惊讶,不过表情毫无变化。
该不会嘴上说稀奇,其实有很多人迷途来到这里吧?莲弥稍微担心起来。
尽管没有原本世界的记忆,莲弥还是向神祈祷,希望在原本世界认识的人没有迷途来到这里。但总觉得祈祷会传到那个幼女那边,于是改向别的东西祈祷。
只见接待小姐动作熟练地将簿册收到柜台下,改拿出一张纸。
「这是登记申请表。」
莲弥等紫苑轻轻地放开自己领子以后接过申请表,快速扫过一递。
内容不难。
填写姓名、性别、年龄,宣誓尽可能遵守申请表记载的公会规定。
这就是全部内容。
「还满简单的嘛?」
「因为不可能要求写很难……如果有办法写很难的东西,通常不会选择当冒险者。」
接待小姐保持笑容,若无其事地说出辛辣话语,莲弥则对此持保留态度。
的确,说到冒险者这行,听起来好像很帅气,但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引以为傲说出来的事迹。
「不,一般还会调查之类的……」
莲弥似乎不知不觉间说出心声,只见紫苑略显不满地反驳,然而莲弥不予理会。
「规定会尽量遵守,这样写可以吗?」
姓名填「莲弥·功刀」,年龄随便填了十八岁,性别填男——莲弥边填边发问,接待女子点头。
偷看年龄栏的罗娜不禁小声发出「咦」的一声,莲弥刻意无视。
罗娜八成以为莲弥应该更老才对吧。
因为实际上是九十四岁,所以莲弥也没办法抗议。
「毕竟绝对遵守是不可能的。」
冒险者公会创立初期,似乎也曾提出大量规定,要求绝对遵守。
但是很快就接连出现违反规定遭到逮捕的冒险者,甚至连一般业务都无法运作,东删西减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这是接待小姐的说明。
莲弥一边心想这个组织还真是通情达理,一边移动目光看向申请表上的规定。
规定简洁地条列着:

规定一、基本上禁止公会成员互相残杀。有理由除外。

规定二、公会成员要为公会贡献。不分有形无形。

规定三、不懂的事就问接待员。

规定四、基本上,公会会长就是规则。支部则是支部长就是规则。

「只有这样……?」
因为实在太过简洁,莲弥错愕地问道,接待小姐很肯定地点头。
这对话恐怕和新登记的冒险者之间上演过无数次吧。
「对,只有这样。话虽然这么说,其实本来规定更细更多……」
接待小姐叹了一口气。
仿佛带着忧愁的小小叹息,不知为何在莲弥背后稍微引发一阵哗然。
「可是要各位冒险者全部记住是不可能的。」
莲弥不知道该说什么,浮现尴尬微笑。
在他心里产生一个疑虑:冒险者这个词在这个世界,该不会是笨蛋或无脑的同义词吧?
「因此,最后演变成请各位遵守最重要的规定一和规定二,至于详细部分就用规定三和规定四应对。」
「原来这好歹是思考后的结果。」
「还有,姑且说一下,这是迷途者用的申请表。本来还有填写出生地、信仰宗教的栏位,但迷途者想必没有这些,于是就免填了。」
莲弥在确认填妥的申请表宣誓文下方签名以后,将表单还给接待小姐。
确认没有漏填以后(话虽然这么说,要填写的地方也只有四个),接待小姐将申请表摺起来收进制服胸前口袋。
「发卡需要一点时间。趁等待期间,里面的房间似乎准备好了,请移驾那边。」
接待小姐指示的门在柜台另一边,乍看平凡无奇。
但是,一看到那扇门,莲弥顿时有不好的感觉,当场板起脸。
紫苑她们没发觉莲弥的表情变化。
「虽然很不想去,但也没办法……门后是哪位?」
「副会长正等候几位。」
「是吗……莲弥,毕竟报告内容和你也有关系,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进去,无所谓吧?」
紫苑问话的态度略显歉疚。
「还需要征求同意吗?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吧?」
脸上仿佛写着「事到如今还问这个做什么」的莲弥这么回应,紫苑微微点头。
顺便一提,罗娜浮现的微笑,到现在完全没有变化的迹象。
「是没错……不过因为对方是那种人,所以想事先和你套好说诃。」
仅仅一句话,就隐约透露出紫苑她们有多不想见门后等待的人。
「也好,反正我们就像是同在一条船上。」
「感谢……虽然想避免事情变得太麻烦……但我无法保证。」
紫苑的口气让人听了只是徒增担心而已,莲弥开始认真思考如何确保退路。




插曲 之三的样子

「这就叫作无双状态对吧?」

看着空中半透明视窗显示的战斗景象,吉列儿似乎佩服地低声说道。
视窗显示的是莲弥和哥布林在开拓者村战斗的景象。
在大批哥布林中间,挥动断掉的长剑和粗糙斧头的莲弥表情狰狞——应该说嘴角浮现浅笑,看起来像是眉飞色舞地挥舞着武器。
每当他双手武器一挥,哥布林的首级、手腕等等就血花四溅地飞散,景象相当有魄力。
画面右上角看得见小小的「REC」文字,但这段影片究竟是谁拍的,吉列儿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种程度才不是无双好不好。」
对方的回答很冷淡。
回答的是同样凑近眼睛盯着画面看的神,也就是幼女,吉列儿歪着头针对回答内容提出疑问。
「这种程度吗?」
「莲弥先生在这场战斗的战果,是哥布林首领一只和哥布林八十七只喔?这对这个世界实力中等的人是易如反掌。」
假设幼女的话属实,就表示从瘴气之森攻击开拓者村的哥布林一行,有八成是莲弥单独解决掉的。
虽然说「假设」,但是因为这个幼女没事不会说谎,所以想必是事实。以一个人类的战果而言,算相当杰出了吧——吉列儿这么想。
反而该说实力中等就能够轻易办到同样事情,那个世界的人的性能是不是有问题啊?
当然,如果吉列儿站在相同立场,就算再多个三位数也有自信一瞬间了结,可是这本来就无从比较。
「他没用魔术,也没充分运用我给的技能。重点是武器品质太差了。先不说别的,考虑到莲弥先生在原本世界的战斗能力,应该有办法更俐落地解决才对。因为删除记忆的关系,似乎连战斗经验都多少化为白纸,是我做得太过火了。」
看幼女讲得非常不满,吉列儿很想告诉幼女「不管是武器还是记忆,两件事都要怪你吧」,但吉列儿强忍心情,保持沉默。
老实说,从吉列儿拥有的莲弥资料推测,光靠<超回复>这项能力,应该就足以以蛮干解决掉大约一百只的哥布林才对。
所谓的<超回复>,不管是受的伤,还是失去的体力,都会以常人数十倍的速度恢复,基本上是常驻发动型的技能,只是为了发挥本来的性能,必须有意识地使用才行。
因为莲弥对「使用」技能这个行为缺乏实感,可以说目前处于技能仅发挥最低效果的状态。
「说到武器,吉列儿,我记得已经交给你去办了喔?」
被恶狠狠一瞪,吉列儿虽然内心狂冒冷汗,但绝不显露于外,静静地低头致歉。
「目前还掌握不到时机,非常抱歉。」
吉列儿把「虽然我根本无法想像什么叫好时机」这句话吞下去。
「算了,没关系。拜托请尽快。要是因为武器不好害莲弥先生死掉,就太惨不忍睹了。」
「是,我会妥善处理。不过话说回来……」
看着半透明视窗显示的影像,从战斗转成某个城镇入口,吉列儿斟酌话语,想要转变话题。
虽然吉列儿完全无意偷懒不做指派的工作,但是一直被呼来唤去实在很没意思。
「事情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呢。」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人的认知里面,迷途者虽然稀奇,但不是极其稀奇,而是普通稀奇的程度——虽然这也是个问题就是了。」
看着在城镇入口差点和卫兵起争执的莲弥,在同行女子解围下安然通过的情景,幼女不禁叹气。
的确,眼前明明是异世界的人,周遭的反应却顶多就像是看到少见的东西那样「哦,好稀奇喔——」反应和混乱或惊愕相去甚远。
「问题……是吗?」
「是问题喔。举例来说……」
幼女指着视窗。
显示的画面暂停。
「这是迷途者正要进城镇的画面。这种情况,没有证明身分的身分证就进不了城镇。但是,只要确认是迷途者,就算没有身分证也进得去,而且没身分证的人必须缴纳的通行费也免缴。」
正常没带身分证的人会被带去拘留所侦讯,在判定真假之后,发行临时身分证,并收取手续费——幼女这么补充。
如果是迷途者,有保证人就是保证人代垫。
「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不晓得如何进入城镇的迷途者通常都身无分文,所以才有这种惯例。」
你懂吗——幼女这么问吉列儿,但吉列儿歪头表示不懂这究竟意谓什么。
幼女就像老师遇到不成材的学生一样,叹一口气以后,继续说:
「迷途者——而且还是那种会在城镇入口碰到麻烦、不晓得这个世界常识的人,通常都是刚到那个世界没有多久喔。先不谈像莲弥先生那样有人找来送过去的情况,处在那种状况的人,你觉得他们身上会有那个世界的货币吗?」
「这……我想是没有。」
通常被称为迷途者的异世界之人,都是掉进无法预期的次元破洞,穿越到该世界。
想当然,身上的行李只有原本世界的东西,不可能持有该世界的货币。
「要身无分文的人付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很可怜,就免除吧——像这种想法已经广为普及,可见这个世界的人和异世界之人接触的机会有多频繁。这就是我说的问题。」
「呃,意思是……?」
吉列儿不懂这有什么问题,继续发问。
既然确立了一套应对异世界之人的方法,就不会发生无谓的混乱和问题,像我们这种站在负责送迷途者到其他世界的立场,不是也好做事吗——吉列儿这么想。
「还不懂吗……毕竟你没有管理者的经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就是说,这就证明那个世界有多不安定及脆弱,导致人会掉下去的破洞出现的频率有这么高。」
幼女将手一挥消除播放影像的视窗,用同一只手抓抓头,懊恼地说道。
「莲弥先生原本的世界,<应对异世界之人的方法>有任何惯例吗?没有对吧?那就表示那个世界安定无虞。」
「的确。」
「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应该也发觉了这点才对。虽然发觉了却不采取任何手段,不如说是不当成问题。这就是大问题。」
「资源流出不会停止吗?」
这方面是吉列儿的管辖外,所以她不清楚详情。
吉列儿稍微犹豫这件事是否能问以后才开口,但幼女似乎无意隐瞒,爽快地点头。
「因为造成资源流出的灵魂数量逐渐减少,目前有减少的趋势,但只要流出不停止,迟早会枯竭。」
「那还真糟糕呢。」
虽然吉列儿一点真实感也没有,而且莲弥穿越过去的世界就算毁灭,和吉列儿也没什么关系,不过除此之外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她姑且这么回应以后,幼女不再抓头,双手环胸。
「是很糟糕。虽然或许和某人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幼女看似怨恨的目光,让吉列儿害怕是不是被看穿心思,当然这个念头完全没显露在脸上。
就算活过的时间和幼女比起来等于零,毕竟还是历经不少岁月的天使,这方面的技能远比人类要纯熟多了。
不管瞪多久,吉列儿的表情都始终纹风不动,幼女意兴阑珊地从鼻子发出哼的一声。
「真是不可爱……」
「年资都超过四位数了,不可能还会可爱。」
吉列儿尽可能不带感情地淡淡回应,幼女小声咂舌以后转开视线。
「总而言之,现在除了观察莲弥先生散布的资源,能够让世界恢复到什么程度以外,别无他法。」
「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少?」
「虽然不是零,但小到不能再小。即使顺利,顶多也只能维持现状几十年,最糟的情况,不等莲弥先生寿命结束,世界就会毁灭了。」
「可以准许到时候只救出莲弥先生吗?」
虽然连自己都觉得这样问很坏心,然而这件事非确认不可。这么心想的吉列儿严肃地问幼女。
幼女是万物的管理者,既不能、也不会偏袒单一个体。
然而即使存在这个前提,送莲弥去那个世界的终究是幼女。
就算是神,应该再怎么样也不敢要求对方跟着世界一起毁灭才对——这是吉列儿的想法。
假使她敢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命令——
就只是「原来不过尔尔」而已。
「好,我准许。」
回答虽然短,却是即问即答。
吉列儿很满意答覆内容,不自觉嘴角上扬微笑。
为了避免被幼女发觉,吉列儿朝幼女弯腰一鞠躬。
「了解。万事悉听尊便。」
吉列儿的身影缓缓变淡,最后消失。
幼女目送吉列儿,等她的气息确实完全消失,再隔了好一段时间以后,幼女才缓缓地仰天喃喃自语。
「居然先约法三章……当初不该取名字的……她一定已经萌生自由意志了吧……真的太操之过急了。」
天使没有个别名字。
这是懒得替上亿天使一一取名字而造成的现实,但还有更重要的理由,是因为名字是确立自我的重要要素。
所以,担任专职的存在都会分别取名,可是为了派去守护莲弥而取名为吉列儿的天使,似乎也渐渐透过名字确立自我,替幼女再添烦恼。
「这究竟是吉是凶……到底是谁说神是全知全能的?真希望他看看现在的我,稍微反省一下啊,真是的……」
幼女一边抱头仰天,一边吐出宛如诅咒的话语,但是就她的知觉所及,没有任何存在接收到她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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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报告与劝诱的样子

穿过指示的门,就来到明亮的小房间。
房间几乎没有摆设,只在中央摆了一张桌子,和两张隔着桌子相对的椅子而已。
穿过入口时,莲弥隐约有奇妙的感觉,然而先进去的紫苑和罗娜什么都没说,所以莲弥决定保持沉默。
靠房间里面的那张椅子坐着一名男子。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年纪。
脸瘦长,细细浅浅的金发披垂过肩。体型虽然不失健壮,一看就知道是男性,但是和公会建筑物里面的冒险者一比之下,就显得纤瘦了。
眼睛很细,眼角稍微上吊。
勉强看得出眼珠是翠绿色。
穿的是感觉作工精细的深蓝色长袍。
看起来没戴首饰,只有胸口别着一枚像银勋章的东西。
「唷,欢迎你们来。」
虽然没站起来,但对方以柔和的口气迎接,紫苑也轻轻地低头致意。
看到罗娜跟着低头致意,莲弥总觉得自己也必须照做才行,最后也低头致意。
「好久不见了,副支部长。」
紫苑一边抬头一边说出的话,听起来像是勉强挤出来的。
该怎么说呢……该说是将「尽可能不想和这家伙说话」的感情表露无遗的声音吗?总之看紫苑摆明想要尽快离开这里,莲弥便仔细观察坐着的副支部长,想要确认是哪个地方这么惹人厌。
「没用的,迷途者。」
副支部长似乎发觉莲弥的视线,将目光转向莲弥。
那双细得勉强知道是睁开的眼睛这么一看,让莲弥隐约感觉到蛇或蜥蜴之类的爬虫类气息,没来由地背脊发颤。
「不可能光看就知道她们为什么讨厌我。毕竟我这个人看起来无懈可击啊。」
「真想请教一下,您那毫无根据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笑咪咪的副支部长,的确是长得一表人才,口气也很温和,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称得上缺点的缺点。
但紫苑对他的好感度似乎位于底端。
莲弥观察罗娜的表情,想知道罗娜又是怎样,但罗娜始终挂着像面具一样的微笑,实在难以判断。
「我想紫苑和罗娜知道我是谁,就容我向那边那位迷途者自我介绍吧。我是这所冒险者公会库库里卡支部的副支部长弗利兹·鲁斯特布里德。请多指教。」
「我是莲弥。倒是我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三个人一进门就马上停住,谁都不肯靠近桌子一步。
莲弥是因为观望情势,但另外两个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无意靠近,听到莲弥的话就露出看似责怪的表情看着他。
「和副支部长同席实在惶恐,我怎么敢?」
「『我就是不想靠近,你不要多嘴』,你就老实这么说吧?」
弗利兹直接戳破紫苑的委婉说法。
而紫苑本人也没有否定对方,继续保持沉默。

那个态度仿佛言下之意是肯定弗利兹的话。
「你不否定啊。」
「没有否定的理由。」
弗利兹从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笑声,紫苑没好气地回答。
紫苑她们与弗利兹应该是下对上的关系才对,不过她的态度看起来却相当失礼,然而弗利兹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真要说起来是散发出乐在其中的感觉。
莲弥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个人是不是被虐狂的疑问,但马上就打消念头了。
因为总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好像会不小心表现在脸上。
「每次见面的固定戏码就到此为止,来听报告吧。听说委托是调查瘴气之森,负责人数是八人,可是扣掉迷途者后只有两个人吧?」
或许三人一向都是这样来往,莲弥感到厌烦,但紫苑和罗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似乎是习惯了。
「另外六个人在调查森林时攻击我们。莲弥救了我们,因而结缘同行。」
「喔,我大概懂。毕竟你们撇开个性不谈就是美女。场景设定在安静无人的森林,男方人数较多就会产生那种念头,这是能够理解的事。假使知道你们的内在就不会做出这种蠢事了吧。」
莲弥厌恶地心想,这也太多嘴了。
直接对峙的紫苑仅止于瞪弗利兹而已,但她背后的罗娜保持笑容地散发出藏也藏不住的杀气。
虽然罗娜看起来没有武装,只是天知道法术有什么样的攻击类技能——这是莲弥的想法。
在短暂相处的时日中,莲弥知道罗娜不是那种会突然动手的个性,不过依旧祈祷不会当场看到她动手。
「所以那六个人呢?」
「莲弥打倒后,丢在森林里了。」
「哦?一个人打倒佣兵王国出身的六个冒险者吗?」
弗利兹似乎到此时才第一次产生了兴趣,将视线转向莲弥。
坦白说,那弥漫着黏稠感的视线,让莲弥不禁觉得他会惹人厌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时是出其不意,对方也掉以轻心。假使正面对上,结果不晓得会怎样。是我运气好。」
虽然没有人要求莲弥发言,但莲弥总觉得非说点什么不可,于是这么说道。
那番话换来弗利兹频频点头。
「原来如此。但是这样一来,就表示不管开端为何,你们三个最后对同公会的六名同伴见死不救了,对吧?」
「并不是这样。」
紫苑语塞。
罗娜也无话可说地陷入沉默,此时莲弥立刻插嘴否定。
紫苑和罗娜露出惊讶的表情面向莲弥;莲弥决定先暂时不管她们,踏出一步站到两人前面。
「其中有两个人在被我打倒时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四个人要不是被我打倒,也应该不会死才对。所以这六个人有什么事要算在我头上。」
「提议抛下他们的不是那边那两个人吗?」
「就算是这样,依照状况,既然是我出手相救,只要我主张带他们走,她们两人应该就会照做。可以说最终决定是我下的。」
「那是……!」
紫苑有话想说,但中途打住了。
莲弥转头一看,发现罗娜将手放在紫苑肩上,制止她开口。
确认罗娜似乎是想交给自己处理,莲弥重新面向弗利兹。
「事情始末就是这样。有问题请指教。」
说到「请指教」时,莲弥稍微加重语气强调。
弗利兹似乎察觉他的用意,浮现了微笑。
「问题吗……看来你似乎比后面的两位小姐还要上道啊。」
感觉到背后两人爆发的怒气,莲弥面不改色地用眼神要求弗利兹不许多嘴。
莲弥不晓得这么做弗利兹是否能看懂,但总之弗利兹轻轻点头。
「依刚才的陈述,是没问题。两位小姐在森林被同行的六个人攻击了。这件事完全不能怪她们。你出手相助,这也没问题。然后将打倒的六个人放置在森林里。虽然这似乎不符合人道,但毕竟你们人数较少,而且像那种六男攻击两女的禽兽,会不想采取人道处置是可以理解的行动。」
弗利兹停顿一下,手肘抵着桌子双手交握。
「假使这是由紫苑她们主导,不管理由为何,这起事件多少都必须视为问题才行。」
果然吗——莲弥内心感到厌倦地凝视面带笑容的弗利兹。
恐怕弗利兹本来是想将这次事件判为包含紫苑她们在内的「三个人」的连带责任,表现出「虽然抵触公会规定,但并不是不能谅解」的让步,给予紫苑她们某些处罚。
就算自己不当挡箭牌,处罚本来就不重吧——看着弗利兹的脸,莲弥心想。
顶多就是强制做一次白工吧?
紫苑最初会语塞,是因为万万没想到,弗利兹会为了这类事情利用这次的事件。
「你就是因为做这种事,好感度才会降低吧?」
「不知道你在指什么事?」
莲弥实在不吐不快,不过弗利兹直接装傻。
「不管怎样,这件事我明白了,也不会扣押迷途者。虽然不晓得有没有遗族,假使我接到洽询,就说是打破公会规定,最后死于事故。」
「感谢您的谅解。」
在莲弥背后,紫苑低头致谢,但听到弗利兹接下来的话就变得表情僵硬。
「那么,调查瘴气之森的委托怎样了?」
「报告。森林状况不良。这点从哥布林首领率众袭击开拓者村一事也显而易见。魔物活动有愈来愈频繁的疑虑,需要继续调查。」
在表情僵硬的紫苑正要开口前,伸出单手制止紫苑的莲弥便口齿伶俐地发言,弗利兹也转变为愣怔的表情。
因为就连弗利兹都万万没想到,这时候会是迷途者上前出面。
「我们会提供回收的魔石,当作哥布林首领出现的证据。我想从提出的魔石数量,也能理解哥布林一行的规模。而对于遭到袭击的开拓者村,我们救出几乎半数的村民。虽然这恐怕不包含在委托内容之内,但还希望副支部长对尽力救出村民这点给予评价。」
「救出半数?不是害死半数?」
「救出半数——我是这么说的。要不是我们参与救援,也有可能全灭吧?」
见弗利兹坐着不动,抬眼凝视观察,莲弥面不改色地说完后,往下迎视他的视线。
「有什么问题吗?」
莲弥仿佛在催促答覆般问道,弗利兹摇了一下头说:
「意思是看个人怎么解释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没有什么可回答的。」
莲弥回覆的言语冷淡至极。
只见弗利兹苦笑,将交握的手松开,拍了一下桌子。
「原来如此,报告我已经听取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后续调查就由公会这边衡量以后,另外募集志愿者吧。」
「这样我想她们的委托就算达成了吧?」
「我同意委托结案。去外面的柜台领取报酬吧。」
「感谢您的理解。来,我们走吧。」
仿佛表示「既然取得承诺,再来就没事了」一样,莲弥转身背对弗利兹,催促似乎有话想说的紫苑与看似满意的罗娜走向门口。
弗利兹朝着他的背影说道:
「莲弥,你打算和她们一起行动吗?」
「这就难说了。」
莲弥头也不回地这么回答,离开房间。
目送他们背影的弗利兹等门关上后,大大叹了一口气,伸展背部靠向椅背,仰望天花板。
「哎呀,预定稍微打乱了……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吧?」
想当然,房间里面没有声音回答他。

***

两个太阳隐没于地平线,三个月亮升起。
这就是所谓的夜晚。
这个时间,行人纷纷踏上归途,大部分店家皆已打烊,同时街上各处渐渐看得到醉汉,或是前往娱乐场所的人。
莲弥的身影,出现在街上一家旅馆兼酒馆的店内。
店内使用疑似兽脂制成的蜡烛照明,弥漫着气味呛鼻的烟雾;已经醉醺醺的客人以及即将醉醺醺的客人喧嚣至极,并不是能静下心来用餐的环境,但莲弥决定当成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不放在心上。
本来想选更安静的地方,不过因为紫苑推荐这里,再加上听说旅馆大同小异,其实都一样,于是半死心地选择投宿「万物幻影亭」。据说紫苑她们都住这里。
在公会支部向弗利兹报告后,莲弥等人在接待柜台领取调查委托报酬、拿到莲弥的身分证卡片、提交回收的魔石,事情都办完后就赶快离开公会了。
接待小姐说,魔石等鉴定调查后,将依照卖出价格给予金钱。
之所以迅速行动,是因为紫苑主张不想久留,免得又碰到弗利兹,但莲弥其实还想多了解一点公会的事,因此有些不满。
不过至少听过简单说明,莲弥试着整理资讯。
其一,违反规定有罚则。
轻者科小额罚金,最重者处极刑。
若是逃亡将通知全公会通缉。
冒险者公会的情报网似乎相当广大,接待小姐自豪地表示,自从公会设立以来,遭到通缉的冒险者还没有人逃得掉。
到了通缉阶段,不仅处置变成「不问生死」,而且追捕工作会成为公会的委托,因为报酬相对丰厚,所以冒险者都不顾一切地拼命找人,据说是插翅难飞。
其二,冒险者有分等级。
等级分成S、A、B、C、D、E、F七级,S是名义上的最上级。
分级依据当然是看实力,还要看对公会的贡献等等,据说S级冒险者几乎是英雄般的待遇。
S级冒险者之中,实力更加突出者设定为SS级,不过到了这个境界因为已经超乎常人水准,就不再列入等级,目前认定为SS的冒险者只有五人。
莲弥也想要那五个人的情报,但在发问之前就没有时间了,被紫苑拉着离开公会。
顺便一提,莲弥问紫苑她们的等级,得到的回答是F。
两人当上冒险者的时日尚浅,这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可想而知,莲弥的卡片记载的等级也是F。
之后,因为哥布林袭击时皮镗坏掉,为了找寻新的皮铠与牢靠的武器,莲弥拜托紫苑介绍店家,在介绍的店家里买了皮铠和长剑。
整套价钱是金币一枚。
莲弥不晓得这依行情是贵还是便宜,不过仔细端详过东西的罗娜说「嗯,我想可以接受吧」,于是莲弥决定相信这句话。
至于品质,莲弥试着用自己的鉴定技能,结果两个都是等级2的市售品,似乎很普通。
紫苑虽然积极推荐金属铠,但不仅重还很吵、妨碍行动、价钱又高,完全没优点,所以莲弥客气地拒绝了。
再说到武器,虽然莲弥想要更好的武器,可是店员说这已经是最好的了,莲弥只好放弃。
买到的长剑果然还是和之前所持的一样,不管怎么看,用途都比较像是拿来敲破、压烂而非斩断,而且以莲弥的眼光看来,锻铁的技术非常粗糙。
如果这个世界一般武器的水准,就是将铁块加热敲打成剑的形状,那么要遇到能够满足自己的武器就很难了,莲弥想到这点就心情灰暗。
幸好穿越世界时有从幼女那边得到锻造技能,总有一天要自己打一把试试才行。莲弥将这件事记在头脑角落。
至于钱则是用清单里面的货币支付的。
本来要帮忙代垫的紫苑看到莲弥取出金币,一直纳闷是从哪弄来的。
经她这么一说,莲弥才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的迷途者都是出于偶然,当然不可能拥有这个世界的货币。既然都还没拿到魔石卖掉的钱,自己有钱在他人看来是很奇怪的事。
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回答以后,莲弥很牵强地说明:是来到这个世界时掉在脚边捡起来的。
这种话连莲弥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取信于人,但意外的是,紫苑却说:「这或许是别人掉的东西,但应该妥善运用」,毫不怀疑地接受了。
好骗、太好骗了,非常令人担心啊,与其说是单纯,不如说是不知世事——莲弥不由得这么心想。
「莲弥,首先请让我道个谢。」
攀谈声将莲弥从思考拉回现实。
视线转向声音方向,发现表情诚挚的紫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紫苑坐在桌了正对面。
在她身旁,罗娜浮现一如往常的微笑坐着。
在开口前,莲弥一边思考自己是否做了什么值得道谢的事,一边取用自己手边的料理。
点来当晚餐的料理,是类似主厨推荐的简餐,内容很简单,就是面包、汤和沙拉。
沙拉只是将不知名叶菜类随意盛装,用盐和醋调味而已,但似乎是因为蔬菜本身就很可口,莲弥吃了很满意;问题在于汤和面包。
汤不过是将几样蔬菜和肉丝丢进去煮熟,盐好像放得不太够,味道很淡。
至于面包则大概只是将面粉揉过烘烤而已,硬到咬不动,可能是要撕开浸到汤里泡软吃。可是面包本身没味道,汤又淡,坦白说很难吃。
在开拓者村等待救援时,村民提供的餐点也有同样的面包。莲弥本来还期待来到城镇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所以他的失望就更大了。
莲弥叹气,感叹连食物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所以刚才说到哪了?」
「我说道谢,道、谢!」
花了半天只等到这种回应,紫苑提高嗓门探身凑过来,莲弥的视线却带着「这家伙在说什么?」的疑问。
罗娜似乎看不下去,从旁插嘴。
「是关于刚才和弗利兹副支部长的交涉。」
「喔,那个啊……那不是什么需要道谢的事吧?」
莲弥果断放弃难吃的面包,喝起同时点的饮料。
这个被称为麦酒的饮料,似乎和原本世界的同名饮料几乎一样,酸味比苦味强,没什么气也没什么泡沫。
说实话就是这个也很难喝。
而且端上桌时还是温的,更是加倍难喝。
莲弥不由得怀疑: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个幼女所说的美食吗?
假使没有,可以说人生的乐趣就少了一半。
只不过美食很贵,这点不管在哪个世界的哪个时代都是事实。
因此在这个世界,只要舍得花钱或许就能得到美食——莲弥决定不放弃希望。
假使有一天希望转变为绝望,自己死后和幼女重逢时,将会好好修理幼女一顿。
「呃,莲弥……?」
「我说了别放在心上。说到底,在遭到那群哥布林袭击的时候,调查和讨伐就已经形同结束了,只是你想成失败才会变成失败而已。如果你坚持主张『任务成功』,别人本来就没有办法否定。」
假如这是必须详细报告的委托,例如聚落在森林哪一带、有几个、多大规模等等,就是百口莫辩的失败了——莲弥保留这些话不说。
接下来的想法完全是莲弥的推测:发出委托的公会,或许其实并不需要太详细的报告。
先不说别的,派遣的队伍是见习剑士、见习僧侣、※呀哈六名,不太能算是以调查目的为主的组合。(译注:『北斗神拳』反派喽啰的欢呼词。)
反正只要让冒险者在森林中随便逛逛,自然就会遇到哥布林;像那种程度的魔物,凭八人队伍不至于打不赢,自然多少就会达到清除魔物的效果了吧。当初的考量应该是这样。
也就是说,即使是「我们将遇到的哥布林打倒了——」这种程度的报告,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才对。
这种时候,如果报告「因为调查不出结果所以委托失败了」,就正中公会下怀,让公会赚到,以失败为由不付报酬,还要冒险者接受处罚。
认真是美德,但有时会成为重大缺点,这个情况就像是示范了这个道理吧——莲弥这么下结论。
「但凭我是没有办法达成这种结果的。我们不仅保住评价,还拿到全额报酬。我应该为此道谢。」
认真是美德,是美德没错,但是在前面加上「去他的」三个字,美德就会消失变成单纯的缺点。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活生生的范例——这么心想的莲弥垂下肩膀。
这时候就算继续主张不需要道谢,他也不觉得对方会因此罢休。
既然只是口头上的问题,自己退让就好了吧——这么判断的莲弥对紫苑点头。
「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口头道谢。」
莲弥一特别强调「口头」的部分,似乎还有话想说的紫苑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就算不看紫苑的反应,莲弥从她的个性就能够轻易预想到,紫苑是想提议分一部分委托报酬给莲弥之类的。
「真的好吗?」
罗娜这么问道,似乎是打算帮腔。
「委托报酬总共是金币十二枚,紫苑说想要给你其中四枚。」
不晓得两人是什么时候讨论这件事的,不过莲弥断然摇头表明无意收那笔钱。
毕竟那不是自己接的委托。
就算对方要给,莲弥还是一毛钱都不打算拿。
「不过话说回来,总觉得委托报酬会不会太高了?本来就是这种行情吗?」
「喔,因为这是八人份的报酬。」
根据罗娜的说明,原本一人可以分到一枚金币和五十枚银币。
假设前往目的地两天、调查两天、回程两天,总共六天,一天平均是银币二十五枚。
换算成原本世界的金额是两万五千圆日币,或许算得上合理。
罗娜接着说明,虽然死者的份可以不付,但是因为接受委托时报酬就已经确定,所以人数减少时通常都是按照剩下人数均分。
「那、那么,报酬的事就到此为止,其实莲弥,对我来说接下来才是正题。」
深深坐进椅子,大口吐气转换心态以后,紫苑散发出宛如要发表重大事情的气氛,看着莲弥的眼睛切入正题。
莲弥心想紫苑是不是又要提议什么麻烦事,一边稍微错开视线,一边沉默地等待紫苑接下来的话。
「其实……我希望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找人加入?找我这个迷途者吗?」
这让莲弥想起,弗利兹也在他们离开前问过类似的话。
他问莲弥要和她们同行吗?
那句话是暗示紫苑她们一定会来邀请自己吗?
假使真是这样,就表示两人已有这种意图征兆,只是莲弥没发觉,而弗利兹发觉了。不愧是当到副支部长的人——是这样吗?
当时莲弥回答不知道,而现在她们真的来邀请了,莲弥犹豫着该如何回答。
更重要的是,莲弥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光考虑战斗技术,莲弥的确是几乎独自撂倒大批哥布林,因此她们会认为莲弥作为战力没话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事。
但莲弥是迷途者这种特殊身分,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世又不明,仅在公会登记有案而已。
如果用计量表显示可疑程度,肯定破表。
而且他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常识,天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会种下麻烦的要素多到满出来,这就是所谓的迷途者吧。
莲弥不懂,怎么会有人想把这种麻烦放在身边。
照正常的思考,应该最好赶快远离才对。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恐怕已经看出来了。我没什么见识,也不聪明。」
从初见紫苑她们到现在为止,莲弥感觉到几个疑问,那些疑问以现在进行式持续存在。
总觉得紫苑的话稍微触到那些疑问的答案,莲弥仔细倾听紫苑的话。
「所以遇到像副支部长那时的事,我没办法妥善应对。相较之下,该怎么说呢……莲弥看起来在那方面经验丰富。」
因为就算几乎没有记忆,身体里面装的好歹是九十四岁老先生的灵魂,要是比紫苑你们还思虑不周,我才没面子吧——如果说出这种话,紫苑会露出什么表情呢?莲弥在脑袋一隅这么想。
「而且莲弥很强……要是成为伙伴会很可靠。我们这支队伍只有两个女生,感觉不适合当冒险者。」
也太晚才发觉了吧——莲弥强忍着想这么吐嘈的心情。
除非实力超群,不然不多找几个可以信赖的人组队是当不了冒险者的。
不如说,虽然期间很短,但光靠两个女生就能够幸运地熬到现在,应该要感谢这个世界的神……但他管理能力不足导致世界快要毁灭,所以除外,这样想来感谢那个幼女好像也不太对,总之应该要感谢远方的幸运之神。
「哥布林袭击时,让我觉得你是可以信赖的人。正常在那种情况下,就算一个人逃走也不奇怪,你却留下来帮忙。」
「我觉得那是顺水推舟。」
「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我相信我的直觉。如何,愿意成为我们的伙伴给予多方指导吗?当然,我们也会尽我们所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事,有什么事也可以帮忙。我想这个条件不差。」
莲弥脑中冒出「多方指导是要指导到什么地步」等等想法,只有嘴角稍微扬起笑意。
紫苑将莲弥的反应解释为苦笑,心想他果然还是会拒绝而表情忧愁。
罗娜则明明是笑脸却只有视线的温度稍微降低,展现这种高超技术看着莲弥。
莲弥觉得罗娜肯定是察觉自己现在的想法,一边用右手遮住嘴,一边思索这下该怎么回答。
「啊——首先我是真的很高兴你们来邀我,毕竟我无依无靠,能够找到伙伴是好事。但是希望你们让我考虑一下,具体来说是一个晚上。」
「这样啊,也对。这的确不是能够马上回答的事,而且是大幅左右莲弥今后的重大问题吧。我知道了,不急没关系,期待你的佳音。」
本来以为会被拒绝,如今却得到希望让他考虑的答覆,紫苑的表情明显地亮了起来。
罗娜虽然视线不再冰冷,但笑容还是一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莲弥这么心想,往喉咙灌了一口难喝的麦酒。

***

是不是过半夜了——莲弥毫无根据地这么思考。
因为没有时钟,根本不晓得现在几点。
这个世界和原本的世界不一样,一旦居民沉沉睡去,晚上就几乎没有动静。
既然没有东西活动,传入耳朵的只有静得惊人的寂静,与自己的微弱呼吸声。
在开拓者村时,至少还会听到栖息在森林中、不知道是狗还是狼的长嚎声,但在都市连这类呜叫声也没有。
一旦风月场所和娱乐设施打烊,人们就会上床就寝,现在还醒着的,顶多就只有嘀咕抱怨却又无法离开岗位的城镇卫兵吧。
莲弥一边思考这种事,一边在床上坐起上半身。
房间里面很暗。
虽然各房间都有配备照明用蜡烛,但睡觉时间当然会将它熄灭。
现在照亮房间的光源,只有天上皎洁明月从窗户洒落的月光而已。
莲弥从透明度不高的窗户仰望天空。
不知道是没有想像中疲累,还是身体会认床的缘故,他似乎没办法睡得很熟。
晚餐时喝的酒没办法帮助睡眠,床也一样,虽然不愧是紫苑她们推荐的地方,相当整洁,但总觉得……真的只是隐约觉得而已,睡起来不是很舒服。
或许和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没洗过半次澡有关系。莲弥用睡意挥之不去却又睡不着的脑袋这么思考。
并不是莲弥懒惰邋遢。
纯粹只是洗澡在这个世界不普遍而已。
这个世界的人不洗澡是如何清洁身体的呢?一问之下,就是在脸盆装热水,用布擦拭身体而已,据说这是一般人清洁身体的方式。
莲弥记得自己在原本世界是日本人。
因此,就跟大多数日本人一样,莲弥把洗澡当成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却洗不了。
虽然洗澡这种行为似乎存在,只不过,放置澡盆需要空间、烧大量热水需要花工夫等等,据说一般民众负担不起这些成本,因此只有一部分有钱人或贵族、王族,是像莲弥知道的那样洗澡。
虽然非常不愉快,但是除了暂时忍耐以外,别无他法。
莲弥只好在睡前请旅馆的人准备脸盆和热水,用布擦拭身体,但总觉得没洗干净,果然还是得泡在装满热水的浴缸里,才会觉得浑身放松。
在晚餐时已经确认改善饮食环境是紧急案件,但没想到连生活环境都必须尽快改善才行,感觉前途堪忧——莲弥这么嘀咕。
就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睡意完全消失了。
不料,仿佛就等着这一刻般,房门入口响起了两声听来有些拘谨的敲门声。
莲弥一瞬间以为听错,看向入口。
隔了一小段空档以后,对方又敲门了。
似乎不是听错,但莲弥不认识这种会在三更半夜来敲门的人。
与其说莲弥不认识,应该说莲弥几乎没认识几个人。
目前堪称认识的人,只有紫苑和罗娜两人。
如果只知道长相和名字也算认识,那么公会的副支部长弗利兹也符合,可是投宿地点并没有告诉他,因此排除。
这么一来,就表示对方是住同一间旅馆的紫苑或罗娜其中一个,但妙龄少女不可能会在半夜遥访男人的房间。
这点矜持是常识吧——莲弥很想这么想。
因为是异世界,所以半夜造访男人房间很普通——假使如此,莲弥也不能怎样就是了。
换作是「有点轻的小说」主角,可能会高兴地心想「奇怪?我和女主角之间是在哪里插旗的?」不巧的是,莲弥非常信奉现实主义,同时微妙地偏向悲观论。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身上不可能发生这种又羞又喜的事件,深夜来访者只带给他有麻烦事的预感。
莲弥从少数行李中,将借了还没还的剥取素材用小刀取出。
他取下刀鞘用右手持刀,将手绕到背后藏起来,以免对手从正面看到。
莲弥其实是想拿手边武器之中威力最高的长剑,但考虑到有万分之一的机率,碰到不会引发麻烦事的情况,到时候自己拿着出鞘长剑带给对方的恐惧感和不信任感似乎难以估算,因此作罢。
敲第二下门之后,就再也没有敲门的动静。
尽管如此,莲弥认为敲门的人就在门后等着。
他慎重地用左手握住门把,让门后的人清楚听见地小声说:
「是谁?」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罗娜。有点事要说,能不能让我进去呢?」
确实是罗娜的声音。
明明已经确认门后的人毫无疑问是认识的人之一,但总觉得麻烦事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烈,莲弥板起脸。
如果对方是紫苑,最糟的情况就是有些微可能在无知莽撞的状态下,发神经跑来。
但既然对方是罗娜,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乍看似乎破绽百出,其实没什么可乘之机。
而且就算只是见习,毕竟是个僧侣,就谨言慎行这点来说,罗娜应该极为拘谨,紫苑恐怕无法相比才对。
这种人物在三更半夜独自造访男人的房间——
绝对有企图,应该说不可能没企图。
虽然不可能没企图,可是接下来搞不好要和对方共同行动一段时间,总不能撕破脸。
「不能等明天再讲吗?我很困,而且很累。」
「那件事非现在讲不可。能不能请你勉为其难答应呢?」
莲弥的口气充满「你快滚回房间」之意,但罗娜的口气也完全无意罢休。
莲弥犹豫了。
要坚决赶她回去是很简单。
假使罗娜对莲弥的印象因此变差,只要拒绝紫苑的邀请就好了。
虽然莲弥对这个世界的确还很陌生,不过他也有自信靠自己一个人设法闯荡。
实际上,当时虽然说希望考虑,但那是因为考量到当场拒绝会导致今后无法建立良好关系的缘故,他本来就想拒绝邀请。
既然要一起行动,还是同性比较自在。
异性就必须费心思相处才行。
所以,他打算明天一早就拒绝紫苑的邀请,去公会找寻能够融入的队伍。
而且莲弥认为,紫苑好像不知世事,罗娜则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们两人有所隐瞒,而且几乎可以确定,那些秘密直接牵扯到麻烦事。
这是莲弥做出的结论。
不过这时候有个令人介意的地方——
虽说莲弥是九十四岁寿终正寝的老人家,他认为自己在感情层面应该已经变得相当淡泊了,但好歹是分类为男性——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程度。
男性居然要狠心拒绝女性的请求,这样对吗?
在开拓者村时完全没把自己的长相放在心上的莲弥,用旅馆借来的装水脸盆首次确认自己的样貌。
黑发黑眼,相貌一般。
给人不好不坏、普普通通的印象。
然后在开拓者村好歹解救帮助过两人,或许带给两人不错的印象。
现在搞不好是以花一百圆抽中一亿圆马票的机率,对方真的跑来表白情意,这种事无法断言绝对不可能吧?
「……不可能。」
莲弥以异常快的速度自行解答,尽管如此,还是决定让罗娜进房间。
理由有二。
一是就算罗娜有什么企图,莲弥预想自己有办法充分应对。
二是找不到方法说服绝对无意回去的罗娜。
「好。我开门。我不招呼你,要进来就自己进来。」
莲弥不说请进,藉此向对方表达「虽然非常困扰,但还是不得已地应对你」之意,就这样打开房门锁,立刻转身背对门。
莲弥将手上的小刀放到枕边,心想,如果坐在床缘露出下流笑容,不知道罗娜是否就肯回去了。但他忽然发觉,不管等多久都没有听到开门声。
莲弥以为罗娜可能在等自己开门而转过头去,就看到罗娜正露出那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笑容站在他眼前。
「太大意了」的念头,与「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的疑问,导致莲弥的反应慢了一拍。
罗娜趁那短暂的破绽,整个人撞过来压倒莲弥,压得他仰躺在床上。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的念头,连锁性地拖慢莲弥的反应。
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被罗娜以※坐山式制伏了。(译注:Mount。巴西柔术、综合格斗技用语,也有人翻成骑乘,简单地说就是骑坐在对手身上。)
「莲弥先生……」
罗娜双手按住莲弥的双肩,猛然凑近脸。
毕竟是半夜,罗娜不可能仍穿着僧服,取而代之的是套头连身睡衣,仅在腰部用绳子固定。
领口比僧服大很多的缘故,非礼勿视的部位自然从胸前跑出一半见人,而且因为是跨坐姿态,睡衣下摆也撩到相当高的位置,几乎露出整条大腿,这幅光景实在煽情,莲弥的心跳稍微加速。
「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吧?」
「不,我一点也不明白。我也不记得自己插过这种旗。」
罗娜放开按住莲弥肩膀的手,并伸向他的上衣下摆。
不是吧,那样绝对不妙——莲弥还来不及冒出这个念头,上衣已被撩起。一露出皮肤,罗娜就稍微挪动坐在腹部的腰,整个人贴向裸露的皮肤抱住莲弥,同时嘴唇凑近莲弥耳边。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逼我说出来吗?」
不仅紧贴的肌肤面积增加,还少了衣服的隔阂,体温、重量与柔软触感直接传来,莲弥的理性顿时快要融化,但脑中还残留的部分冷静大喊着:这是陷阱,绝对是陷阱。
相反的,也有一部分主张:就算是陷阱,跳下去又有什么关系?
俗话说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现在就顺势做下去,做到底就对了。莲弥也不是没听见这样的呢喃。
虽然也要怪身体不肯听脑中冷静的声音,但这时莲弥惊讶的是罗娜的强大力气与身手。
尽管是因为措手不及被翻成仰躺,然而莲弥也不是毫无抵抗。
他挣扎了好几次,想着至少要脱离罗娜身下,可是对方抱住身体的手和紧贴的身体压制住莲弥,不允许逃脱。
如果单纯比力气,莲弥没道理会输罗娜,但是姿势不利导致罗娜占上风。
至于强行拉开或是动粗逼她退缩的手段,在目前不晓得罗娜目的的状态下,莲弥并不想使用。
「请不要乱动,莲弥先生……交给我,我会让你很舒服。」
「等、等一下,喂,总之你先冷静。不对,要冷静的是我吗……?总之给我下来。我既没印象也没理由要陷入这种状况!」
「大声嚷嚷会吵到别人喔?还是那张嘴……希望我堵上呢?」
「别、闹、了。不要在耳边呢喃,不要发出水声,不要吹气!」
莲弥的一只耳朵包围在温暖潮湿的感觉之中。
才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轻咬,湿润物体顿时抚过。
那股感觉窜过背脊时,莲弥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现在就是分水岭。
也就是说,是要就这样任其摆布,还是要拿出坚决态度?
「罗娜,这是最终警告。只要你现在停止……」
「莲弥先生……」
用嘴唇轻含耳朵爱抚的罗娜稍微用牙齿咬下去。
莲弥理解这已经超过能用沟通解决的阶段,右手紧紧握拳,竖起大拇指。

「我警告过了喔!」

大拇指直接戳向罗娜的侧腹部。
「咿呀!」
罗娜发出鬼叫,放松了身体的力道。
莲弥趁机毫不留情地朝腹部两侧接连使出相同攻击,不给罗娜时间重整态势,便从罗娜底下逃了出来。
同时他拉着罗娜的衣服往床上摔,再一把抓住放在枕边的小刀,跳开退到墙边。
总之要拉开距离——莲弥脑中冷静的部分这么命令自己。
不冷静的部分,则是处于仿佛蜜糖煮得完全化开的状态。
身体变年轻固然是好事,但同时也会产生这种缺点,得小心才行。莲弥喘着大气这么心想。
被摔在床上的罗娜则是躺成大字,没有要爬起来的迹象。
莲弥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庆幸现在是晚上,房里一片黑暗。
他恐怕正满脸通红,而且虽然不是很想意识到这点,但下面也处于凡是男性同胞都无可厚非的状态,无法见人。
如果罗娜再投怀送抱,莲弥不觉得这次自己有办法拒绝,他一边祈祷罗娜就这样暂时躺着别动,一边反覆深呼吸,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结果行不通吗——……」

躺着不动的罗娜出声,是在莲弥好不容易让呼吸和身体镇静下来,又再过了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
她的双手双脚随便摊放着,尽管身体躺下,双峰还是高声主张其存在。
莲弥望着这幅景象,心中又渐渐升起了奇妙的感觉,于是连忙别开视线。
从床上拿回身边握在手里的小刀无法让他安心。
那一定是因为自己心知肚明,知道这把小刀根本挡不住眼前的魔物——这是莲弥的想法。
「但我差点就得手了吧。」
「差点就濒临溃堤了喔,笨蛋。」
莲弥一咒骂,罗娜就发出笑声。
不知道哪里好笑的莲弥瞪着罗娜。罗娜没有要爬起来的迹象,只将脸转向莲弥,说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会说明原委吧?」
「我希望你答应紫苑的邀请,只是这样而已喔。」
「只是这样,神职人员就特地来色诱我吗?这太扯了吧。」
「对我来说有值得这么做的理由,就只是这样而已呀。」
罗娜说得十分肯定,但马上叹了一口气。
「可是失败了。真遗憾呀,莲弥先生打算拒绝紫苑的邀请对吧?」
莲弥语塞,无法回答。
这时候要彻底装蒜,还是应该惊讶于自己被看穿呢?
罗娜似乎本来就不期待回答,不等莲弥开口就继续说:
「我无论如何都希望莲弥先生接受邀请喔。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还有就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不为什么』。莲弥先生觉得紫苑是不知世事的小笨蛋对吧?」
「我还不至于把她当成笨蛋喔。」
「你不否定她是不知世事的人?」
毕竟连她自己也承认——莲弥这么想。
身为人,她可以说是善良认真的好女孩。
只不过身为冒险者,有时不考虑状况就想要助人,有时在应该厚颜无耻不认帐的情况上承认自己不对,陷入不利的状况,像这样的表现,就算说她没见过世面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莲弥老实表达这个想法,连罗娜都说「就是说呀」表示同意。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莲弥先生加入队伍的喔。」
「那个理由在紫苑邀请时也听过了,问题是要我这个迷途者协助她,这件事本身就很令不安啊。」
「不不不,依我之见,莲弥先生的经验远比外表看起来的丰富喔。」
毕竟是九十四岁嘛——莲弥在心里这么低语。
就算讲出来,莲弥也完全无所谓,但是紫苑和罗娜都毫无疑问会当成说笑,不会信以为吧。
所以莲弥认为,讲了也是白费工夫。
「就不能帮帮忙吗?报酬是我,就答应我一下。」
「为什么你马上就这样舍身提议啊……」
「这么嘛……就当作是女人的秘密,答应我一下。」
什么女人的秘密?虽然莲弥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但罗娜的提议的确是很诱人。
罗娜现在仍毫无防备地躺卧在床上,只是这样就已经让莲弥静不下心来,她就是这样的美少女。
能够恣意摆弄这种美少女,不难想像男人都会二话不说地答应大部分要求。
不难归不难,但莲弥完全无法动心答应。
「其实,我想拒绝邀请,还有其他理由。」
既然连色诱都用过了,不管再发生任何事,情况都不会变得更混乱吧。于是莲弥决定,趁这时候将自从遇到两人以后就,一直在意的问题向罗娜问个清楚。
「只要听完我的理由,解决我在意的部分,那么就算罗娜不献身,我也不是不能答应邀请。」
「总觉得是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呢。」
「就当作是我在意的东西和你知道的事互相比对。」
莲弥一这么说完,罗娜就偏着头表示不懂莲弥在指什么。
那个举动非常自然,足以令人想起天真无邪的少女,而且还很有魅力,凡是男人都会不自觉地以为是不是自己错了,但莲弥一开始就不吃这套。
「你想装傻也无所谓,我就迳自说了。」
「好,我洗耳恭听喔。」
罗娜的笑容不变。
「首先第一个,是相遇时的情境很奇怪。」
莲弥边说边回想当时的事。
「当时我听说你们去接调查森林的委托,但那个组合太奇怪了。」
「那个队伍真的那么奇怪吗?」
「对,两女队伍去找六男队伍会合接同一个委托,也太缺乏防备了。如果本来就是八人队伍,那个组合就还可以理解,但既然本来是分开的队伍,在不了解对方的状态下,那样简直就像是把上等鲜肉丢到饥饿豺狼的嘴边。」
「嗯……」
「如果两女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手,还有可能是自认应付得了六男才变成那样,但后来你们两个都自称是见习。」
莲弥仔细观察躺着的罗娜的表情,但铁壁笑容依然如故,无法判读感情变化。
「请继续说。」
「……第二是你的装扮。不管怎么看,衣服和体型比起来都太小件。如果是因为喜好或宗教理由还请告诉我,不过在我看来,怎么看都只是为了让身材毕露,才故意穿小一号的衣服。」
「原来你是用这种眼光看我的吗?好色喔。」
罗娜害羞地扭动身体,可是现在莲弥只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不管哪个部位再怎么晃得花枝乱颤,都已经不再是吸引人的光景。
反而只会当成是用来掩饰的手法,就在莲弥用狐疑的眼神盯着看时,摇了半天的罗娜似乎判断无效,很快就停止了。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做那种事?」
「在我的世界,那叫作视线诱导术。简单来说,就是用来将周围的视线或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技术。女性的话,会故意打扮清凉或是穿短裙,增加皮肤露出面积。」

「看来那个世界也不好混呢。」
罗娜说得十分感慨,但莲弥没心情理她,继续说:
「第三是名字。因为我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常识,所以只是在意而已,你们两个都有名字和家名,而且紫苑甚至还有中间名。」
「那有什么问题吗?」
「在我的世界名为小说的读物里面,名字很长的人通常要不就是有什么隐情,要不就是出自高贵人家。」
「原来有这种读物。我也没想到紫苑会顺口报上全名,心里想着完蛋了呢。」
虽然笑容不变,但罗娜的嘴发出小小的叹息。
「第四是和哥布林战斗时借的剑。」
「那个……连我都觉得不妙喔。」
似乎是想起那时的事,她的笑脸第一次稍微皱眉,但很快就恢复一如往常的笑咪咪表情。
「剑身很普通,剑柄却非常精细。紫苑说那是国外传来的对吧。然后罗娜说既然是迷途者就没问题吧。」
「你记得还真清楚呢。」
「我从这几句话猜测,剑柄是传入紫苑家的东西,装饰之中的双龙纹则是紫苑的家徽吧。罗娜会说没问题,是因为认为我这个迷途者不会晓得那个家徽对吧?」
「或许是因为那东西充满艺术价值,所以在紫苑家代代相传也说不定呀。」
罗娜虽然说出疑似反驳的话语,但听她的口气似乎并不认为这个说词行得通。
当然莲弥也早就料想到这种程度的反驳。
「假使是那样,就不会当成预备武器带在身上吧。」
「啊……当时很明确地说了是预备武器呢。」
「第五是……」
「还有吗……」
笑容已经彻底消失,罗娜露出严肃表情,但莲弥完全无意放松诘问。
这是因为罗娜还没有肯定莲弥任何一句话。
「冒险者卡上写的名字。我只确认过紫苑的卡片,在向我自我介绍时明明是报全名,卡片却只记载名字。或许没有理由,但假使有,我也只想得到印证刚才所提的第三点。也就是说,紫苑家世显赫,只要是知道家名的人,看到就会马上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什么人。」
「你看得真仔细呢。是我摇得不够凶吗……」
罗娜一把抓住自己的胸部,上下摇晃起来。
这下就算有意识地提醒自己,视线果然还是会自然地被摇晃的双峰吸引过去。
「哦呀,似乎有效。」
罗娜狡黠一笑,莲弥的脸颊稍微染成朱色。
「少啰嗉,我也是男人。更重要的是第六点。」
感觉就像是要动员所有意识般将视线从摇晃的胸部拉开,莲弥继续说:
「卫兵还你们的卡片时稍微迟疑了一下。」
「我想那一定是因为还残留着我们体温的卡片触感太好的关系。」
「我本来以为有一半理由是那样,但其实不是吧?我想,恐怕是那个卫兵认得你或紫苑其中一个的长相。」
罗娜没有回答。
那张脸不再笑了,表情认真的罗娜目不转睛地盯着莲弥的脸看。
「以上就是我对你们感到在意的事情。如何?」
「该怎么说呢,我自认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漏洞百出呢。」
罗娜垂下眼帘耸耸肩,仿佛表示投降的意思。
「回答一,那是为了让紫苑产生危机意识,才故意接那种委托。」
「她当上冒险者还没多久吗?」
「对,大约一个月吧。因为紫苑对那方面的危机意识就是不够,我想只要碰到一次危险就会改变想法了吧。」
莲弥觉得这就像是震撼疗法,但总觉得实现目的的手段实在太危险了。
莲弥会出面解危完全是偶然。
也就是说,这是在思考手段时没列入考虑的要素,可见罗娜是以遭受攻击为前提,打算靠两个人自己设法应付。
「啊,我本来的职业好歹是骑士,就算赤手空拳,像那种程度我可以一口气摆平六个人喔?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受命担任护卫的好手。」
似乎是因为他的想法不小心写在脸上,罗娜这么补充。
对此莲弥虽然吃惊,但体验过刚才从推倒到压制的一连串动作以后,也有一部分觉得恍然大悟。
这似乎是所谓的谎报职业,既然这样,讨伐哥布林时干嘛不发挥实力——莲弥不由得这么想。
「我是骑士这件事是机密……除非情况特殊,不然一律扮为僧侣。」
「啊,是喔……该不会没有魔术的才能是……」
「既是骑士又是僧侣,要是连魔术都会,我就可以当勇者了!」
似乎是保有技能超过限度了。
虽然是谎报的职业,但她算是僧侣这件事似乎不是骗人的。
「第二就像你说的,这衣服穿起来相当紧绷……但因为是工作。」
罗娜轻轻地抚摸胸口这么说。
紧绷究竟是指物理上的紧,还是指心情上的害羞,还是两者皆是,莲弥难以揣测。
「第三,紫苑的确是出自高贵的血统。目前还无法告诉你她是哪里来的什么人。」
目前还不确定莲弥扮演的角色立场,不能说也是当然的吧。这么心想的莲弥催促罗娜继续说下去。
「第四,这也像你说的,那个徽章显示紫苑的出身。」
「那么第五点也是?」
「对,要是登记全名,毫无疑问会引起轩然大波呢。」
「这就表示第六也……」
「有错的地方在于,卫兵并不是认得我或紫苑其中一个的长相,而是两个都认得吧。」
这样我就全部回答了喔——罗娜笑着这么说。
莲弥背靠着墙壁,手掌扶着头,说:
「也就是说,紫苑是不能透露身分、血统高贵的公主,罗娜则是奉命担任护卫的骑士兼见习僧侣,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身分,但身为冒险者的经验还很浅,看我好像很机灵,就想要抓我入队帮忙你们——事情就是这样?」
「那是我的理由。我想紫苑没想到那种事喔?纯粹是看你这个男性实力可靠值得信赖,希望你成为伙伴互相照应,我想顶多就这样。」
在紫苑说要帮助开拓者村村民时,不枉我把提出妥协方案的机会让给你——看到罗娜浮现非常灿烂的微笑说出这种话,莲弥怀着想掐死她的心情奋力瞪她。
「也就是说,你最狡猾对吧。」
「对,我并不觉得羞耻就是了。」
「这可充满了麻烦事啊,不要把我卷进去。」
「别这样嘛。你要是太狠心,我就要在这里赖一个晚上,明天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哭说我被强奸了!」
「开什么玩笑。与其被你这样陷害,我会干脆真的吃掉你喔!」
「OK,放马过来。快,Come on!」
罗娜在床上张开双臂表示快过来。
这下没救了。莲弥仰望天花板,心情相当绝望。
罗娜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自己的一切当筹码。
无意像她一样孤注一掷的莲弥没道理会赢。
胜负这回事,绝对是不顾前后的人比较强。
不管是交涉、赌博还是打架,这个事实都可以说是真理。
也就是说,在罗娜将莲弥当成目标的时候,胜负就已经分晓了——就算这么说也不为过。
要说莲弥接下来能做的事,就只有尽量争取不会对自己不利的条件,解决事情而已了吧。
思考至此,莲弥仰望着天花板双手一摊,当作投降的证明。
「我认输。但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的期待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罗娜在床上似乎非常满意地笑了。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2 17:40 编辑


尾声 队伍结成的样子

「我需要钱。而且还不是小数目,我需要大量、高额且定期入帐的钱。」
「咦,唔咦?啊?咦、什么?」
莲弥吃了罗娜的舍身敢死攻击,不得不投降的隔天早上——
到食堂吃早餐的紫苑她们,在莲弥早已坐定的桌子一坐下,莲弥就无预警地对紫苑这么说道。
毕竟实在唐突,紫苑果然措手不及地陷入混乱,最后发出宛如呻吟的回应。
坐在紫苑旁边的罗娜,则是完全看不出昨夜曾经发动敢死攻击,若无其事地等着看事情发展。
莲弥也深知这样切入正题,紫苑会陷入混乱。
即使如此他仍这么做,这是为了赶在紫苑产生理所当然的疑问——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结论——前把事情搞定。
「这是我独自再三思考后的结果。不得不老实说,我当初以为自己一个人就有办法,实在是想得太天真了,结论是我需要他人帮助。」
「呃、嗯……」
「可是我这个迷途者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对技术没什么信心,也没有熟人。我认为在这种状态下,想召集以赚钱为目的的伙伴是非常需要劳力的事。」
「或许……是这样没错吧。」
还没能从最初的混乱恢复过来、跟不上话题速度的紫苑,似乎好不容易才做出这无关痛痒的回应。
「所以昨天紫苑提出的邀请,可以说非常吸引我,我考虑就这么办。考虑归考虑,但还有个先决条件:我的目的主要是赚钱。只要紫苑你赞成这点,我就答应你。你赞成吗?」
「咦?这是……?」
「你在想赚钱的目的吗?」
被莲弥要求给出答案,紫苑慌张起来。
罗娜从一旁语气沉稳地插嘴。
她这么做,表面上看似给陷入混乱的紫苑争取思考时间,实际上是悄悄地将话题方向诱导
到莲弥提出的钱的用途上。
如此转变话题对莲弥来说也是好事,但以罗娜的角度来说,她只不过是将话题带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罢了。
你这个女狐狸、女狸猫——莲弥用眼神这么抗议以后,目光转回等他说下去的紫苑身上。
「我想要据点。具体来说,我想要附工坊的独栋房子。一个就算我彻底改造也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地方。」
「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开拓者村,因为当时情况的关系,我一一忍了下来,即使回到城镇,我感到不满的事还是太多了。但就算我有很多不满,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周遭,所以想要一个能自由发挥的空间。」
「一间房子,附一块地是吗?如果还想要工坊,大概需要一枚白金币吧。」
听了莲弥的话,罗娜表达感想,这其实也悄悄地、装作极为自然地向紫苑和莲弥两人透露了行情。
莲弥不懂盖房子的行情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要多少资金才足够实现莲弥的愿望,这点紫苑恐怕也是完全没概念。
「金额之类的,之后再好好调查就行,我的回答就是这样,你觉得呢?」
「咦、咦?啊……啊、嗯。我想想……」
莲弥不给紫苑额外思考的时间,抛出问题,紫苑虽然还处于慌乱状态,但马上就整理出思绪,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了。我本来觉得钱只要够生活就好,不过要是有个买房子的目标,我想工作起来会更有干劲,所以我赞成。」
「那是我的目的……」
「一个人要赚到一枚白金币可是很辛苦的。反正我们都要成为伙伴了,就干脆当成我们队伍的据点好了?」
紫苑说得非常爽快。
莲弥哑口无言,朝罗娜看去,但罗娜在他的视线转过来之前,就迅速朝其他方向转开目光。
莲弥是想抱怨紫苑毫无危机意识,然而他自己也知道,向罗娜抱怨是不对的。
知道归知道,可是既然不能对本人说,自然只能对罗娜说了。
正因为罗娜也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回避视线。
不管莲弥再怎么看罗娜,她始终竭尽所能地转开目光,莲弥只好尽量斟酌用词对紫苑说:
「你搞清楚,依你的年纪,也不是不懂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有什么关系?既然我们成了伙伴,就像家人一样吧?」
本性善良、男女知识不足、缺乏自己长得非常美的自觉,老样子缺乏危机意识。
虽然和面对罗娜时不太一样,不过实在赢不了她,莲弥在心里举双手投降。
要改掉这种个性,需要真的碰到一次,看是让她吓到学乖,或者是后悔莫及吧——莲弥心想。
「……算了……等到了那个时候,再重新讨论好了。」
他将问题暂缓处理。
也可以说是将问题丢进心里束之高阁。
以一句话来说就是「随便啦」。
「嗯?虽然不太清楚,但总而言之,我不反对以赚钱为主要目的,也会帮忙。这样可以吗?」
紫苑话说到愈后面气势愈弱。
她好像在观察莲弥的脸色。
至于罗娜,虽然保持笑容,但厉害的是只有眼神毫无笑意,视线摆明诉说着「要是现在敢拒绝就让你好看」。
「是啊,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总而言之现在就请多多指教了。」
莲弥话还没说完,紫苑就从桌子对面探过身,两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满脸喜色地大力上下摆动。
「是吗!谢谢你,莲弥!我们一定会成为好伙伴的!」
「咦、啊、嗯?」
紫苑突然兴奋起来,莲弥完全跟不上她的反应。
紫苑一点也没发觉莲弥的状况,愈来愈兴奋。
「真是得救了!昨晚我烦恼了整整一晚,要是莲弥你拒绝该怎么办。要是莲弥拒绝,我就只能去公会,找不认识的男性冒险者一个一个搭讪了……」
「那会造成对方困扰吧……」
会被误会成别种邀请喔——莲弥小声这么说,但紫苑似乎根本没听进去。
「真的是太好了……托莲弥的福,不仅能继续过冒险者生活,这样就能带回去家……」
「紫苑!」
这下罗娜可不能不制止,扑上去捣住紫苑的嘴。
紫苑还握着莲弥的手,嘴则被罗娜捣着,脸上露出「完蛋了」的表情。
莲弥露出含糊的笑容,内心却想抱头大喊「这是要我怎么应付」。
要装作没听见——却离紫苑太近了。
如果莲弥是患有重听那类的恋爱喜剧主角,就会很自然地装作没听见吧,但莲弥既没有这种演技,也不想演这种戏。
话虽如此,这毫无疑问是不能听懂的话。
就时间而言,这只是一刹那的事。
莲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思考之后,这么说道:
「你们还找了其他同伴吗?」
「「咦?」」
紫苑和罗娜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
千万别写在脸上,千万别出汗,营造出和平常无异的气氛。莲弥一边在心里这么叮咛自己,一边装出疑惑的声音挤出话语。
既然不能假装没听见,也不能听懂,就只能装作是听错了。

「你刚才说,带回去见……是要带我去见其他同伴吧?」
「不、不是……没、没有其他人……」
「莲弥先生你听错了吧?对吧,紫苑?」
「就是啊,一定是莲弥听错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喔。」
「是吗?听错了吗?那还真对不起……」
莲弥装出「可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的疑惑模样,同时从紫苑她们身上移开目光,朝天空望去。
要是不这么演一场,这次可能会直接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果不其然,眼角余光捕捉到紫苑额头上微微冒汗,脸色通红,眼神慌乱。
她身边的罗娜也慌慌张张地边拿手帕吸汗,边用莲弥听不到的声量在紫苑耳边窃窃私语。
两人很在意他是否愿意加入队伍,一直很紧张,这点不是不能理解。
但就算是这样,一解除紧张就立刻安心,紫苑是想说溜嘴多少事啊?这么心想的莲弥,对加入这个队伍感到非常不安。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2 17:41 编辑


第0章 某日、某时、某处发生的事的样子

这是某国公主遇到某世界的来访者,介入勇者与魔王之战,甚至波及神的故事——再稍早之前的事。

人族统治的大陆最西端——号称众人族国家之盾的特莱登公国,其最西端乃为商业都市库库里卡,在公国内是中等规模以上的都市。
人口约一万人。
虽然规模普通,但因为其性质的关系,行人出入往来频繁,来访者数量和原本居民数量相同,或是在那之上。
说好听点是朝气蓬勃,但也同时意味着身分可疑、出身不明的人会大量流入都市。
当然都市入口总是配置众多卫兵,透过严格检查,竭力限制疑似可疑人物或危险人物出入,可是不管再严格的检查还是有漏洞或捷径可钻,这个事实带给负责维持都市治安者无穷烦恼。

在这座都市,距离中央大道不远处的街上,身穿白色武道服与黑裤裙的紫苑,似乎无事可做地杵在原地。
造访都市的人愈多,该都市就愈容易出现提供娱乐给那些人的设施。
那类设施通常是夜间营业的酒馆,或是提供淫靡的一夜欢愉的风月场所,但是在特莱登公国各都市,不知道是因为高层嗜好还是其他原因,白天有不少服务女性的娱乐设施营业着。
现在矗立在紫苑眼前的店铺,也是那类女性娱乐设施之一。
虽然主打女性客群,但那家店的装饰以比较沉稳或稍微暗色的东西居多。
紫苑动员贫乏的知识与经验研判,这些装饰恐怕是打算强调神秘感或隐密感。
但紫苑重新仔细观察那家店的样子以后,稍微耸耸肩。
根据紫苑本人的感性,不得不说店家的用心彻底失败了。
以紫苑的个性很少会批评别人的嗜好,而且嗜好本来就是看个人,所以她完全无意否定那些喜好眼前这种店家的人,可是一旦和自己的嗜好比对,果然还是觉得这类的店稍嫌俗气、可疑。
既然这样,赶快离开这里不就得了吗?但紫苑目前有不能这么做的理由。
一边咬牙强忍着心中沸腾的不悦,紫苑一边从武道服怀里取出一张摺起来的纸片。
她打开看里面写的内容,工整字迹仿佛如实表现出写的人的个性。
内容是库库里卡都市内部一处住址,与位于该住址的店家名称。
占卜馆,无量寿光。
虽然店名相当夸张,不过如果事前听到的说明正确,简单说就是针对女性顾客进行简单占卜的店铺。
紫苑来回移动目光,比对纸片写的名字和眼前店家的看板以后叹气。
很遗憾,指定的地点似乎就是这里没错。
将手中的纸片再度摺好收回怀里,紫苑从似乎是为了方便客人出入而敞开的店门口偷看店内。
里面似乎也经过特意设计,保持昏暗状态的店内,从午后明亮的屋外探头几乎看不见情况。
店家很陌生,紫苑实在不敢一个人进去,叫她来这里的人也还不见人影。紫苑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双手环胸沉思半晌,最后敲了一下掌心,缓缓地这么说道:
「好,回去吧!」
「为什么你会得到这种结论呢?」
听到熟悉的说话声洋溢着实在看不下去的无奈感情,紫苑吓得慌张转头,同时跳开,映入眼帘的是正好就站在紫苑先前背后位置的金发美少女。她身穿以黑色为基调的僧服、体型非常肉感,双手环胸,站姿凛然。
她那对肯定比紫苑大上两圈的巨大胸部,被交抱的手压扁变形,集中托高加强自我存在感的模样,和她身上那套本来应该给人清纯贤淑印象的僧服之间的落差,构成近乎暴力的光景,就连身为同性的紫苑,视线都不自觉地自然被吸引过去。
换作是异性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周围的人有的脸红低头,有的捣住口鼻一带拼命别开视线。
另外还陆续有人看得入迷,结果撞上墙壁、路人或店面排放的成堆商品而酿成惨剧,也有人不知为何匆匆忙忙冲进建筑物后面或狭窄巷弄阴暗处。然而引发上游现象的元凶完全没有表现出察觉情况的样子,露出似乎有点生气的表情瞪着紫苑。
被瞪的紫苑尽管感觉到气氛非常难堪,还是思考着该怎么回应,想了半天,最后勉强从语汇中找出似乎可以缓和气氛的台词,开口说:
「唔、唷,罗。今天天气真好,你的身材还是一样壮观。」
「你这人没事提这个做什么?」
愤怒的表情伴随着叹息,转为受不了再转变为放弃,被紫苑唤作罗的搭档罗娜无力地垂下肩膀。
她正是紫苑不能赶快离开这里的理由,同时也是叫紫苑来到这里的人。
罗娜是看目前没有冒险者的工作,手头虽然不算优渥但还有足够的闲钱,于是邀紫苑偶尔放一天假一起出来玩。
紫苑毕竟也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对逛街抱持莫大兴趣。
可是,说起来实在不好意思,紫苑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再加上天生个性其实很保守,导致她简直毫无这方面的知识。
晓得内情的罗娜也十二万分理解这点,「既然这样,与其由紫苑决定,不如由多少有经验的自己挑选店家」——于是造成现在的状况。
「你选的就是这家店吗……」
紫苑一脸厌倦地这么透露心声,罗娜露出稍微愠怒的表情问她:
「不满意吗?」
「我的见识不够,没资格抱怨不满意,但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可疑了?」
紫苑在店家前面堂而皇之地说出感想,就算被当成妨碍营业也不奇怪。
说话声似乎多少传进店里面,感觉到从店里弥漫出来的气氛,渐渐混杂着责难的气息,罗娜松开胸前交抱的双手,就这么扬起右手,打了紫苑的头一巴掌。
伴随着清脆的打击声,完全没料到会挨打的紫苑陷入强制低头的状态后,摸摸挨打部位抬起脸来。
「我总是觉得,这实在不像是僧侣有办法使出的打击,是我的错觉吗?」
「是你的错觉。还有请你稍微闭嘴。」
罗娜挥出的右手这次伸出食指戳了一下紫苑的眉心,并接着说道:
「人家占卜馆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正当生意,你说人家可疑是什么意思,你说?」
「占卜是正当生意吗?」
「如果想说不是,就请你提出根据或证据,紫苑。」
罗娜将手缩回来,双手握拳扠腰,奋力挺起胸膛。
因为这个动作而往前突出的部位,再度吸引众人目光,但本人似乎还是没发觉。
紫苑也被眼前仿佛在炫耀般突出的傲人双峰吸引住目光,不过思考半晌以后,她坦率地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并没有根据。」
「知道就好。那么请你在心中向店家道歉,赶快进去吧。」
将手放在紫苑双肩的罗娜,不由分说地让紫苑原地转半圈,使劲推着肩胛骨那带,要把紫苑推进店里。
虽然完全没必要抵抗,可是被推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抗拒,只见紫苑转头越过肩膀看着罗娜抱怨:
「不用你推,我自己会走……」
「你刚刚还在店门口面有难色地杵着不动,现在讲这种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罗娜虽然是僧侣,腕力却很强。
就连紫苑自认身为剑士也经过锻炼,都不知为何力气会输给罗娜。
推输罗娜而被迫走进入口后,包围紫苑的是店内的昏暗空间与略带凉意的空气。
虽然入口为了方便客人进出而大开,但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几乎没有阳光照进店里。
相对地,某种模糊光源提供了勉强足以辨识脚边的照明,因此走路没有障碍。
建筑物的墙壁似乎相当厚,将声音阻绝在外,店内弥漫寂静氛围,闻得到疑似焚香的味道,营造出「让人觉得这说不定就是所谓的神秘感」的气氛。
店内有许多架子,收放着即使在贫乏光源中,依然散发黯淡金属光泽的首饰与护符类物品,身穿遮住全身的连帽长袍、疑似店员的人影,幽幽地穿梭在架子之间。
靠里面的墙边,有几间用厚重布帘隔间的房间,疑似客人的人轻轻地掀开布帘探头进去之后,有的直接进去,有的又去看别的房间。
「占卜师就在那个小房间里面喔。」
罗娜从紫苑背后将嘴唇悄悄凑近她耳边这么呢喃。
紫苑觉得有点痒,因而扭动身体,因为感觉店内气氛不宜随便大呼小叫,所以紫苑忍住不出声。
「要不要去占卜看看?」
罗娜含笑这么提议,紫苑回以愣怔的表情。
那表情似乎在这片缺乏光线的昏暗中也看得见,只见罗娜吐出深深长叹。
「你那是什么反应?」
「紫苑,你不可以露出那种『我不知道要占卜什么才好』的表情。这样不配当女生喔。」
「不配……当女生……吗?」
紫苑一脸受到打击的表情,发出无力的低语,罗娜不知为何充满自信地点头。
「不配。」
「这要怎么办才好?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紫苑握紧拳头,声音发抖。
罗娜温柔地告诉紫苑:
「请放心,紫苑。我已经调查好了。」
「罗……」
「凡事都有法则。只要掌握住法则,就不会出大错喔。」
罗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在说包在我身上。
只不过是这样,胸部就不安定地晃来晃去,紫苑忽然担心起罗娜是否记得穿内衣。
虽然形状姣好,无懈可击,但毕竟实在太大了。
搞不好是找不到合适尺寸,只好不穿也说不定。
轻轻拍就摇成这样,可见没穿吧?
「我说紫苑……?」
「罗,改天放假和我一起去逛服饰店吧。」
「我们刚才是在聊这个话题吗?」
「看罗这个样子,我好担心是不是剧烈运动就会掉下来。」
「你在说什么?现在是谈占卜好吗?」
罗娜一瞬间差点大吼,但马上就顺应场合压低声调。
这么一说,紫苑想起现在好像是在谈占卜没错。
在紫苑眼前,罗娜竖起右手食指,用宛如老师上课的口吻说道:
「在这个场合,女生的法则说穿了就是恋爱占卜。」
「你说……什么……」
听到罗娜若无其事地说出,和目前的自己不是无缘就是相当遥远的辞汇,紫苑惊愕地发抖。
毕竟紫苑当上冒险者还没多久,生活基础并不稳固。
工作收入也很难称得上足够,目前处于依靠积蓄的状态。
紫苑觉得生活基础都没打稳,自己更不可以沉迷于男女情爱,但罗娜的意见似乎不一样。
「是紫苑想得太困难了。这种时候心情放轻松过去就对了喔。」
「但、但是……」
「我要去看一下首饰,就请紫苑当作练习,挑个喜欢的位子占卜。钱我已经先付清了。」
紫苑还想要抗辩,然而罗娜拍了一下她的背,微微一笑,趁她还没开口以前快速离开,跑去物色架子上陈列的商品。
被独自留下的紫苑犹豫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无法理解这到底是要练习什么,但既然是罗娜的建议,总觉得无视会很对不起她。
既然这样,现在就不要想太多,就当作是体验一次何谓占卜也不错吧——紫苑心想。
既然决定就会很快采取行动,紫苑就是这样的人。
在昏暗中,思考该进那个房间时,她从几个房间之中留意到隔间布帘最朴素的房间,于是紫苑轻轻地掀开门帘探头进去。

里面有一股淡淡甜香与一盏摇曳烛火。
在桌面,盖着紫布的台座上,摆着一颗跟小孩子的头差不多大的透明球。
桌子对面有一个娇小的人影,披着宛如破布的灰布从头盖住整个身体。
「客人吗?」
问话声让紫苑觉得不好意思掉头离开,便走进房间。
一阵刻意压低的笑声迎接紫苑。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来来来,在那里坐下。」
「不是吧,嗯?真要说起来,恐怕是你比较像小姑娘吧?」
人影虽然抖了一下肩膀,但表现得像是完全没听见紫苑刚才这句话一样,窸窸窣窣地从破布里面稍微露脸,和紫苑对上眼。
「欢迎来到占卜之馆,婆婆我的席位,可爱的小姑娘……」
「不是吧,太勉强了。你那个声音装老婆婆太勉强了。」
从破布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虽然压得很低,而且因为隔着布的关系,听起来有点模糊不清,但是仅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要把老婆婆的嗓音和幼女的嗓音搞混反而很困难。
正因为如此紫苑才吐嘈,不过对方似乎打算坚持这个设定,不理会紫苑。
「婆婆我能窥看知识深渊,到达神秘纪录,今天希望婆婆我占卜什么哪,小姑娘?」
「喔,原来是这种设定啊。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可是居然要这么小的孩子工作,做父母的还真是过分。如果觉得难过,可以找我商量喔?」
对话停止。
在紫苑看来,她早就知道偶尔会有这种父母,利用人的良心,强迫容易博取客人同情的幼童工作。
她担心,搞不好眼前这个假装老太婆、声音稚嫩的占卜师,或许也是这类孩子。
「我并不是要惩罚父母。特莱登公园也有帮助非自愿童工的支援组织。如果你是被迫劳动,可以找我商量喔?」
似乎是高层的方针使然,特莱登公国有很多这类支援组织。
或许是因为这个国家和魔物发生战斗的机会很多,为了防止失去双亲的孩童走上不幸道路,以及避免失去家庭经济支柱的母子流落街头,国家会提拨大笔资金给予这类支援团体。
因此特莱登公国在人族国家之中,生活困苦的人所占的比例是最低的。
「所以你不要客气,尽管和我……」
「住口,笨蛋。」
紫苑还想要继续劝说,却被冷冰冰的话语驳斥。
被幼女嗓音骂笨蛋的紫苑不自觉地陷入沉默,眼前的人随即脱掉身上的破布。
从里面出现的是五官相当端整的幼女,一头金发毫不分岔乱翘,又直又长地披垂在背后。
年纪在紫苑看来大约五、六岁,但瞪紫苑的目光很锐利。
「占卜师靠的是口才,你以为这是强迫就做得来的工作吗?这位大姊姊装什么大善人。」
「啊,嗯?总觉得很抱歉……」
见幼女拄着桌子托腮,念念有词抱怨起来,发觉自己好像做错事的紫苑赔罪。
「所以大姊姊,你是要占卜?还是不占卜?哪一个?」
「我、我想想喔……就请你占卜好了。」
现在变成这样就根本没有神秘感可言了,但紫苑自知错在于自己,因此在桌子前面与幼女相对的椅子上坐下并点点头。
「想要占卜什么?」
「呃,那个……恋爱方面。」
「咦,什么?笨蛋在学人家发花痴吗?」
幼女这句话流露出颇不以为然之意,就算是紫苑也快要浮现出青筋,不过紫苑告诉自己对方是幼女,现在就先忍耐。
「算了。大姊姊把手放在这颗水晶球上。」
紫苑听从幼女缺乏干劲的话语,将手放在桌子中央的水晶球上。
水晶球并没有因此发生任何变化,幼女凝视那颗水晶球之后,就什么也不做,只盯着紫苑的脸看。
「大姊姊的命运之人还没出现。我想大概近期就会出现了。幸运地点是森林,但是引发麻烦的地点也是森林。这样就没办法了,毕竟是命运嘛。一个不好,大姊姊将被围殴遭受暴行、被抓走带去地下世界,所以时机很重要。不过就算顺利,之后或许还是不会遇到什么好事。」
「总觉得好惨……」
「还有,小心对象被金发巨乳大姊姊抢走。」
「呣?」
「如果对手是金发平胸大姊姊,就靠身体取胜。再来就是角色特色别输人。」
「总觉得……不知道是莫名详细还是不详细。」
「切莫怀疑喔。」
幼女得意地挺胸,但胸前没有可看之处。
「我以为所谓的占卜是更……在措辞等等各方面充满神秘感的东西。」
总觉得好像跟自己抱持的印象差太多,紫苑这么表示,幼女露出有些不悦的表情回嘴。
「充满神秘感的措辞,大姊姊你听得懂吗?」
「我觉得我差不多可以发脾气了……不、不过话说……」
紫苑本来快要发火,但似乎马上就改变念头,忸忸怩怩地搓着手指问幼女。

「那、那个命运之人果然是……共度生涯的那种对象吗?」
「哎呀,这种时候思春吗?」
紫苑的额头冒出青筋,然而幼女不以为意,拄着桌子托腮,扬起嘴角奸笑。
那个笑容和幼女的年纪实在太不相称,紫苑稍微往后缩。
「假使能够遇到命运之人,大姊姊或许能够在那个人身旁的特等席,体验妖精诱拐人的童话故事、众神演奏的神话、魔怪谌歌的传说以及人类喜好的悲喜剧纷沓而来,最后全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那种故事。」
「那还真是精采刺激的冒险谭啊。」
「精彩刺激的冒险谭……是吗?但是看书和体验是不一样的。想拒绝就趁现在,现在还接受辞退。那么大姊姊打算怎么办呢?」
像唱歌一样出自少女口中的流畅话语,不知为何带着奇妙的现实感,先前稍微往后缩的紫苑探身越过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幼女的眼睛回答她的问题。
连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心理反应,但不知为何紫苑就是觉得现在不能退让。
「假使那是真的,似乎不是普通人能够体验的事情。辞退太可惜了。我就谨领接受吧。」
紫苑仿佛在挑战对方,幼女回以宛如试探的视线。
「或许会死喔?」
仿佛再三试探般问道。
这一问,紫苑歪扭嘴角,无畏地笑了。
「在我当上冒险者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是吗……勇敢的冒险者,欢迎您参加。」
幼女往后深深地靠进椅背,张开双臂。
简直就像是在招呼紫苑进来一样。
「现在你在此做出选择了。那么……敬请期待。」
她拍了一下手,发出啪的一声。
惊醒的紫苑,发觉自己杵在占卜馆正中央的位置。
总觉得刚刚还在和某人说话,但不知为何记忆朦胧,没办法清楚地想起来。
紫苑迷迷糊糊地看向墙边,那里只有不知为何显得特别空的空间而已。
「紫苑?你已经占卜过了吗?」
她看向说话声的方向,只见罗娜手上抓着或挂着琳琅满目的首饰,露出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凑近看紫苑的脸。
「嗯?喔喔……占卜……对,占卜。」
「你没事吧?这里应该没有点什么奇怪的香才对,但听说偶尔会有人被气氛影响。你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我没事。」
看罗娜露出担心的表情,紫苑露出微笑想让罗娜安心。
「真的不要紧吗?不然要不要再多休息几天呢?虽然已经向公会接了探索瘴气之森的委托当作下次的工作……现在中止似乎要付取消费。」
「没事,我不要紧。森林……探索森林吗?不错啊。我没事,不需要担心。」
脑中某处在意着森林这个字眼。
但那绝非不快,也不是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是好事,于是紫苑拍了拍还是很担心的罗娜的背。
「付取消费中止工作太可惜了。一放完假就回去工作吧。」
「嗯……既然你说好就好。话说回来,紫苑你看这个护身符怎样?」
罗娜似乎判断紫苑看来不要紧,便切换表情,捧着满满的首饰向紫苑推荐。
虽然紫苑对装饰品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罗娜推荐的,还是姑且拿起来放在身上比比看。
两人的假日就这样过去了。

***

故事发生在不是这里的某处、不是现在的某时。
「我很努力了!总觉得非常努力了!发挥精打细算的精神,挑战极限努力打造形象了!」
「主人……这是俗称的那个……」
「并不是!这是事前准备!」
「嗯……但是,接下来才要选定对吧?要去的人不见得是男性喔?」
「这……如果是女孩子就当朋友!」
「这样啊……那么,请努力选定穿越者。」
「唔咦!你不帮我吗?」
这种对话,好像在某处上演过,又好像没上演过。
这是某国公主遇到某世界的来访者,介入勇者与魔王之战,甚至波及神的故事——再稍早之前的事。
几天后,两人和纯男性组成的六人队伍一同前往探索瘴气之森。




本帖最后由 uspilon 于 2016-3-22 17:41 编辑


后记

那是发生在某天晚上的事。
收件匣出现表示收到新讯息的红字。
错字报告吗?感想吗?难道是站方寄来的警告吗!我写了那么危险的东西吗!我一边战栗一边打开收件匣,看到的是——
「有好事者说要帮你的作品出版实体书也行喔,如果有意愿就连络看看吧」——像这样的站方讯息。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实体书出版邀约」吗?
怎么可能,那不是都市传说吗?
某天唐突寄来讯息,按照里面的连络方式连络,就会在转眼间出书,从此人称「老师」的传说。
众多创作者梦想收到的讯息,最后梦碎的幻想。
让立志成为小说家的年轻人怀抱一线希望,将他们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很典型又效果显著的陷阱——不是这样吗?
但我毫无以上念头,很平常地看完内容,按照连络方式连络,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不,在我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实物——虽然只有微粒子等级的可能性,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场盛大的整人游戏。
摄影机在哪里!麦克风藏在什么地方!
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人扛着「大成功」的看板闯进家里来了?

※人生活不只靠正经,还要到处埋哏——以前的伟人好像说过这句话。(译注:典出《圣经》 「人生活不只靠饼」。)

先不谈这个,首先感谢您拿起本书。
然后进一步郑重感谢购买本书的人,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还没购买的人,如果愿意拿着本书直接去结帐,我会很开心。真的是感激涕零。
啊,话说,初次见面的人,幸会。不是初次见面的人,也一样幸会。
我是本书的作者まいん,请多指教。
这个故事是在「小说家になろう」这个网路小说网站连载的作品,因为Hobby Japan的邀约得以出版实体书。
这是非常荣幸的事情,我※不敢脚朝着Hobby Japan睡觉。(译注:日文特有形容,表达随时记得对方大恩大德之意。)

不过Hobby Japan大概位在从我家看去的南方,就算想要脚朝那边也会因为※北枕而作罢,所以也不会这么做就是了。(编注:指头朝北、脚朝南的睡姿。)
现代可能不人在意了,但据说北枕不吉利。
请各位也要小心留意。

通常后记写到这时,会对作品做简单说明等等,但我刻意不在这里谈论本作。
总之请先读读看。
写在那里的一切就是这部作品的内涵。
与其由作者我说明「这个故事其实是这种故事」,不如实际看过觉得「原来是这种故事吗」就准没错。
只要这个故事能够让各位读者稍微感到有趣,稍微嘴角上扬,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
然后,我会朝这个目标持续创作。

人生活不只要到处埋哏,还要靠正经——虽然过去的伟人大概没说过这句话——
但我想还是得穿插一点正经的部分才行。
毕竟凡事都注重适度调剂。

那么来到最后。
Hobby Japan编辑部的各位编辑,以及校阅、业务、美编。
为本作品绘制精美插图的かぽちゃ老师,以及从实体书出版邀约、中间过程到出版都一路陪伴着我的责任编辑K。
谢谢大家了,这种话我才不说呢——虽然很想用这种哏逃避,但在此就强忍住念头……真的谢谢大家了。
本作能够以实体书的形式问世,毋庸置疑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只有感谢再感谢。
至于能不能报答恩情,那真的是只有神知道了,但我会尽可能精益求精。

最后——
在「小说家になろう」点阅本作的读者、总是提供感想或指正错漏字的读者……
以及拿起本书阅读的读者,我想在此向各位致上由衷感谢以此作结。


まい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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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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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evilwalter 勳爵
' No.XIII 发表于 2016-5-22 12:40 真的没有人吐槽这一段男主身世的吗? 功刀莲弥,人族,享年九十四岁。 '


奧哈馬之獸Heinrich Severloh
1944年6月6日早上6點30分,法國,諾曼第-奧馬哈海灘陣地,
9小時內,用MG-42打了約12000發,K-98打了約400發,最後子彈打完,還用P-38射擊,
造成超過2000名美軍傷亡(死亡超過400名),這巳經算史上最殺了,
而主角用冷兵器在火器時代,殺超過5000名????
= = 10倍都有找.....
看了都覺得"痛"

7 年前 0 回復

daimon0808 平民
看起来不错,天使是淫乱的。。嗯嗯

7 年前 0 回復

momiji0929 騎士
感觉还蛮有趣的,期待后续

7 年前 0 回復

ajang 勳爵
除了打打哥布林
感覺沒什麼亮點的轉生小說
第一集花太多心思在對話
劇情似乎沒什麼進展?

7 年前 0 回復

airlauyo 侯爵
' 天涯风霖 发表于 2016-3-26 19:13 男主的设定,为毛非要跑中国去混黑社会?日本黑社会不更牛吗!? 幼女故意卖傻的桥段我看着一点都不感到有 ... '


記得二戰前上海被稱為魔都來著...

8 年前 0 回復

zhuwen190 子爵
' tw211 发表于 2016-6-20 00:38 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和現在有啥關係? 男主都重生了… '


没办法,主要是代入感的问题

8 年前 0 回復

tw211 公爵
' zhuwen190 发表于 2016-6-20 00:11 男主的身世稍微对于我们不太友好了,算了,少看一本不算什么。 '


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和現在有啥關係?
男主都重生了…

8 年前 0 回復

zhuwen190 子爵
男主的身世稍微对于我们不太友好了,算了,少看一本不算什么。

8 年前 0 回復

tw211 公爵
' No.XIII 发表于 2016-5-22 12:40 真的没有人吐槽这一段男主身世的吗? 功刀莲弥,人族,享年九十四岁。 '


朋友呀,和輕小說的設定較真你就輸了。
這段設定就是在扯談。
你能拿他怎樣…

8 年前 0 回復

C3H5O9N3 王爵
还是老套路,男主nb,还有插图XD

8 年前 0 回復

No.XIII 公爵
真的没有人吐槽这一段男主身世的吗?

功刀莲弥,人族,享年九十四岁。
为了替目前资源不足的9201-0846-2525-4989补充资源,穿越世界。
原本的世界编号为8190-9735-1414-3878,无特殊事项。
穿越世界前是功刀一刀流第十四代传人。
从小就学习剑道,十三岁改修习剑术,其才能开始绽放。
十五岁以武者修行之名义,前往中国黑社会闯荡。
凭一把刀横扫千军并生还的模样,博得「剑鬼」的外号。
在黑社会闯荡期间,五年内杀害人数多达912名。
之后从军投入世界大战。
四年从军期间的杀害人数为3712名,全为斩杀。
以「Blade Ogre」的代号使人闻风丧胆。
战争结束后继承功刀流,致力于养成后进、推广剑术。
在各地举办公演或示范剑术,促进功刀一刀流普及传播,在国内外拥有四十九间道场。
晚年成为伟大刀匠,刀铭「华莲」,获人间国宝指定。
同时也是知名美食家,本身厨艺也很高明。
于九十四岁一百二十七天时,死于衰老。

假设本书是写于2014年吧,那男主就是1920年生人,15岁到中国,那就是1935年,九一八事变是1931年,然后37年就是七七事变,男主在35到40年间杀了912人?男主是李逵转世吗?
然后从军4年又杀了3712人?男主这也不是什么暗杀剑法,都是正面上的,作者你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的?
另外日本投降以后这种人还不毙了?男主连外号都有了,那显然已经很有名了,盟军怎么可能把他放了还让他活的好好的?
战后男主又杀了几千号人,我真是无语了,他这是连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吧?可是文章里面怎么感觉像个正常人一样?


8 年前 0 回復

圣母样的圆神 伯爵
不套路,有常识,是难得一见的作品

8 年前 0 回復

powerkingman 子爵
這不滿不錯看得,主角強度夠爽快,劇情流暢不拖戲,感謝分享~!

8 年前 0 回復

1743520324 平民
其他卷有在翻譯嗎?

8 年前 0 回復

tw211 公爵
' justwe930128 发表于 2016-3-28 13:00 这本不错 萝莉神点个赞 '


人家可是有過百億歲了…
正宗的蘿莉老太婆…

8 年前 0 回復

justwe930128 侯爵
这本不错  萝莉神点个赞

8 年前 0 回復

tw211 公爵
感覺就像是玩遊戲砍掉重練呢。
順便帶個外掛~
返老還童算是個亮點吧。

8 年前 0 回復

天涯风霖 公爵
本帖最后由 天涯风霖 于 2016-3-26 19:20 编辑


男主的设定,为毛非要跑中国去混黑社会?日本黑社会不更牛吗!?
幼女故意卖傻的桥段我看着一点都不感到有趣,反而觉得很2.
最早以为男主是很2的那种龙傲天,看到后面发现原来智商很高,放心了。
这第一卷的封面的风格也和另一本web的被卷入异世界转移的家伙 很相似的感觉

8 年前 0 回復

水仪·依莲 皇帝
好像见过WEB版
没想到已经文库化了

8 年前 0 回復

yydfx 公爵
这种题材的不是第一次见
但是。。。。。感觉最近这种题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同样题材的差不多有异世界魔王、百炼霸王与圣约女武神和精灵幻想记
这是在掀起另一波节奏么

8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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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pilon 勳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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