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F文库J] [自翻][さがら総]变态王子与不笑猫 11 [8.30 全本完]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8-30 03:31 编辑


大家好,心叶です。11卷到手后略读一番,真是卷好故事。绝大多数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然而这卷并非完结,或许之后是真正的恋爱喜剧了(笑)

如今在最为关键的大三时期,不能保证更新频率;10卷已经有尖端填了,我就先填这边,填完了再去填那边算了| ω・´)

6.30 好久不见_(:зゝ∠)_明天就是最后一门了。 听说台版8月就要出,好紧张_(:зゝ∠)_
事情一多起来这边就顾不上了,不过放假之后应该大丈夫的。姑且先放第一章上来,剩下的我继续努力。



8.19 神隐许久,中途有偷偷更新过,但更多时间是泡在了GRE课里头。 方才又去厦门游历了几天,暑假归来诸多事宜,翻译之事有所疏漏,未能达成领先台版之诺,遗憾之余,只有默默把坑填完一择可选。




8.25 还剩40多P,一口气解决算了。烦死了之前一直没时间搞拖到这个时候。




8.30 深夜3点半,终于……把这拖了4个多月的11卷(其中真正能翻译的时间可能只有一个月不到 )……
月子的表情啊!我真的,真的好想再一次看到月子的笑容!希望12卷的封面上,月子能灿烂地笑出来!
第七卷以来,转眼已是三年,在变猫本篇完结的时候,我想写点东西,谈谈我对相乐总老师的看法。
而现实中,我可能会为了留学而无比忙碌吧。但即便如此,我也想亲手陪着这部作品走到最后,带着自己的理解呈现不笑猫的故事,希望我能够有这个机会。
各位,12卷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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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変態王子と笑わない猫
译名:变态王子与不笑猫
作者:さがら総
翻译:kuraiyami
插画:カント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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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我是从未来回来的。现在和您说话的是十年后的我。”——终于向司阿姨挑明真相的我,以及“没错。这幅画是十年后的我。继承了筒隐家nice body的究极体”“诶?”“胸部是贯穿天际的炸裂钻头,臀部是海纳百川的钻石爆弹”——乐此不疲地投身于改变未来运动的月子妹妹。为了改写钢铁小姐的命运、让大家都得到幸福,我们开始了战斗。本不会迎来的过去世界。本不会存在的交友关系。新的历史车轮开始转动。然而——我们真的,在真正的意义上,能够改变得了未来吗?


大人气爽朗系变态恋爱喜剧第11弹!这是一部关于“幸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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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隐司


“吵死了,给我闭嘴好好吃”




筒隐筑紫


“不,不得如此粗暴!”




筒隐月子


“……请喝下去。我的,全部”




横寺阳人


“呜哦哦哦!”









“……触诊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一在医生您的面前,我的胸口就阵阵作痛”




没有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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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0.在这晴空万里之日

1.她说,去野炊吧

2.然而,这一天不曾再来

3.世界永远不变

4.我在昏暗的房间里孤身一人

5.对你道出永别

6.——什么的,才不让你说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5-3 21:27 编辑


0.在这晴空万里之日


每当我思考有关幸福的问题时,总会想起一句话。
想让人生变得幸福,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在晴空万里的周日,和家人出去野炊就好。
这是作为爱妻家而闻名遐迩的外国政治家,晚年在被记者问到长寿的秘诀时回答的话。
说得真好。虚怀而抒情。
这份思想,和我的导师奥斯卡王尔德的相比,简直就是极端的对立面。
如果这话给王尔德听到了,他一定会以他一流的、滔滔不绝的讽刺对这位政治家调侃一番吧,比如“把友人拽进坟墓的囚犯”“带进家庭生活的政治性辩解”之类。
事实上,这位政治家毫无疑问过得比王尔德幸福。
因为,和直到最后都孤独一人的王尔德不同,他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同家庭的假日划上等号。
如果在一生中能够发现为了自己以外的目的,那就是真正的幸福。
我最近经常思考幸福这一概念。
我能够被带去野炊么
哪怕冰箱里空空如也,哪怕衣服又脏又破,哪怕生病躺在床上。
我也能够给最重要的人带去幸福么。
说得帅气一点。
我一直谈到现在的,是有关野炊的故事——。
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6-30 17:34 编辑


1.她说,去野炊吧

“……司阿姨,你之前问过我‘是不是有什么必须说的话’对吧”
“恩”
“就是这样。我有重要的话想跟您说”
在十年前的筒隐家中,我与十年前的司阿姨面对面坐着。
现在的我是十年前的样子。
硬件是小孩,软件是大人。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地扑向大姐姐和小月子的,聪明幼人的转生模式。
估计大家早就忘了究竟是处于何等缘由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而我也忘了各种事情,所以这就算势均力敌咯!我什么都没错。错的不是你我,而是世界。
哎说句认真的,横寺阳人的忘性,是年少时为了拯救初恋的少女才患上的顽疾。说成是英雄的代价的话,听上去就很帅了。
于是乎,出于自我同一性的要求,自然而然地,我需要确认一下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
说到底,事情的根源就是钢铁小姐的疾病。
摆在眼前的是根本性的问题——筒隐家的承袭——短命的诅咒。
这注定的悲剧必须被改写。所以我在对王尔德监督天才神所创造的超绝美少女,猫神妹妹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名为接吻的真挚说服之后,我们才得以回到过去。
在这个世界当中我也见一个妹子就求爱一个,见一个妹子就求爱一个,纯真少年七十二变,八头六臂大活跃。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差不多是这感觉。大概。(铁炮勇助neta
虽然怎么都好,不过我的主观已经为变态性所扭曲,对我而言,想在总结说明中寻求客观性,是这世上第二与我不相称的行为……。
各位好孩子要想看到客观的前情回顾的话,就请从横寺同学日记八卷那块开始回头看吧。
因此——如果各位能够记起到我泪流不止为止发生的所有事,那就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没错。
现在,我正在哭。

“听了之后您可能会不信,甚至可能会生气,但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告诉您”
我在筒隐家中面对中庭的大房间中,反复擦拭着眼泪。即便心是堂堂高中生,我仍然控制不住十年前的身体所流的泪。
“别摆出这张脸啊。我之前也说过吧。能为孩子做些什么,是当大人的福分”
但司阿姨却笑着这么说。
我想把从意大利来的筒隐家代理人赶走,却完全失败了。反倒是司阿姨她,帮我们收拾了残局。
孩子是多么的无力啊。
“司阿姨,对不起”
如果我能一直不正视现实就好了。
如果我能忘却一切,一直活在这个世界里就好了。
然而终有一天,我们将不得不从这个幸福的庭院中走出。
我无法一直当彼得潘。我谁也成为不了。我只能直面冰冷的现实,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孩子罢了。
自知自己并没什么出息,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然而若是不明白这一点,我就寸步难行了。
“请听我说”
我擦着眼,边抽泣边努力地开口说着。
“恩”
司阿姨一脸温柔地对我笑着。
仿佛,她已经知道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被她的笑容推了一把,开始组织起语言。

“我是从未来来的。现在跟您说话的是十年后的我”

我说出了会引发过去世界矛盾的,决定性的一句话。
“……恩……”
一只手撑着脸的司阿姨,视线在空中飘忽摇动。
她没有把我的话当做儿童的戏言而舍弃,也没有一下子就恩恩地点头肯定。
她只是静静地眨眼,仿佛在咀嚼着言语。
我不禁害怕起她的反应,一句接一句地讲了起来。
“未来的钢铁小姐……筒隐筑紫她,无论如何都会患病。无论我重来多少次,多少次轮回时间,都没能撼动这个已经决定的未来。我想既然如此,就只能从根源改变筒隐家了。所以我找猫神祈祷,让她把我带到过去。……额,那个,我很早就知道猫神的事情了。这之中也有不少缘由。话说回来,我以前也回来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额,那个时候不是像现在这个形式……”
我很清楚自己有点语无伦次。
我自己都服了自己说出的这堆荒诞无稽的话。
时间的轮回。时代的跳跃。第二次的时空跳跃。当语言有机地结合到一起之时,这种类型的说明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司阿姨你肯定很困扰吧……”
我闭上了嘴。我那常识性的舌头,已经因为之前说的这些话而罢工了。
沉默笼罩了整个空间。
没有人能够代替低下头去的我接着说。
大得空虚的筒隐家浸淫在一片寂静之中。一向嬉闹的钢铁小姐,也已经为了欺负新朋友麻衣麻衣,也就是舞牧麻衣而出门了。天真无邪的和平正讴歌着这个时代。自然,也没有任何出现疾病的兆头。
“……对不起”
在这狭小孤单而又束缚的大厅内,我望着自己的膝盖,稍稍低下头去。细如蚊蝇的声音,反倒让我觉得掷地有声。
我不禁想,我在做的事情是不是邪恶而有害的呢。
混入幸福的庭院之中,将其弄得一团糟,如今甚至想将其改写。
这跟在美丽的名画上涂油漆,以给合自己口味的风景增色有什么区别呢。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这种行为都不可能被美术馆认可。
我真的应该回到过去吗?
一段时间过去。
“恩……”
我听到头顶传来司阿姨那思绪复杂的叹息。
或许这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叹息。只是我不想去深思这叹息中的深意罢了。
又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
“……过去么。这样啊”
司阿姨静静低语道。
“这儿对你们来说是‘过去’么”
这句话比叹气要好懂一些,当中满溢着寂寞。
“未来这东西,会变得如何呢”
我心惊胆战地抬起头看去,便和她的视线正面碰撞了。
司阿姨呆然地仰望虚空,仿佛在想象某种注定无法够着的果实的滋味一般。
恐怕,她已经充分地理解到了。
她注定无法存在于未来这一点。
对于这份必要之上的正确推论,我既无法肯定亦无法否定,只好紧紧咬住嘴唇。


就在这个瞬间。
“——你叫我了吧”
连通走廊的拉门刷地打开了。
那人一边摇摇晃晃地向餐桌走去,一边以口齿不清的声音,威风堂堂地开口言道。

“未来的事情就由我来说明吧。由能够客观地看待事物的本小姐”
推定年龄5岁的小女孩朝我大大滴使了个眼色。
“月子妹妹……”
多亏回到过去世界的时候唯独意识还残留着,才进化成名副其实的最强无敌生命体的幼女前辈,筒隐月子小姐。不愧是幼女,超强的。
“……哈。原来如此”
司阿姨以手托腮。她就像仅凭这几句话就悟出了我和月子间的合作关系一般,除了简短的应答之外便不说什么了。
她紧紧注视着外貌分毫未变的女儿正流利地说着话的,有些异样的光景。
另一边,月子妹妹手上拿着的则是
“绘画……?”
绘画用纸和蜡笔。幼女前辈爱用的,素色背景和五彩缤纷画笔的搭配。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些找不着北。
“果然说明还是需要绘画啊。请看好了”
“……恩”
在一脸讶异的司阿姨面前,月子妹妹将画纸在桌上摊开。
然后用小手指握住肉色的蜡笔。
在儿童福祉俱乐部中培养的moon child画伯之笔致,散发出炫目夺人的光辉。
转瞬之间便画好的月子,挺起她一平如洗的胸脯,自信满满地宣言道。
“这就是将来的我”
“我看看”
“将来……?”
我和司阿姨一起一看,我的天,画纸上呈现的,是她以高超技巧绘制的,今昔对比的自画像全身图。
鼻如鹫,唇似鸭,身着过度强调身体曲线的不知廉耻大爆炸的残布,十头身的巴黎时装模特同十万马力的猩猩大胸筋通过特别工程强凑在一起。这和未来的月子氏既像又不像喂。
“……那个?”
我极其谨慎地歪了歪头。
觉得自己受到赞美的月子妹妹,十分满足地俯视自己的画纸说道。
“是呀。我自己来说有点那啥,不过画的确实非常好对吧……”
“月子妹妹,那啥”
“就是这样。我便是把筒隐家代代相传的好身材遗传因子的扭蛋抽遍之后限界突破了的,灵基最终在临满星级的究极进化体小姐”(注:灵基再临,FGO中卡的限界突破的称呼)
“我说啊”
“胸口是一对贯穿天际的炸裂钻头,臀部是一个海纳百川的水晶爆弹,凸凹有致令诸神都羡慕不已,吾之人气亦绚烂华丽,普天之下追求吾之男子多如牛毛”
“很抱歉在百忙中打扰你,但月子妹妹小姐,我能说句话吗”
“……真是的,怎么了嘛”
气势热烈到鼻子里都快冒香烟的月子妹妹,总算停下了嘴,一脸不爽地看着我。
“我正说到精彩的地方呢。请你单刀直入地说吧”
“那个,怎么说呢,我要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看,未来改变运动是不是在那啥一点比较好”
“???”
月子一脸不解地歪歪头。好可爱。
“那啥是怎么个那啥法啊。请你说明白点”
“我说,你很碍事能到一边去吗”
“!!!”
月子妹妹惊得一个踉跄。好可爱。
“碍事。竟敢说炸裂钻头的我碍事……”
她并没有试图站稳脚跟,而是摇摇晃晃地朝我凑了过来。
她把手搁在满脸堆笑的我的肩膀上,像是在抗议一般地把额头贴了过来。哎呀不好,嘴唇靠的太近了啦。都能直接感受到幼女的吐息了。
“前辈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说到底未来改变运动又是什么?这种找茬行为是极其失礼的”
“哦,哦哦……”
月子妹妹一脸愤然。她的表情好似和恶汉扯上因缘的正义法律家。她还为了顺带着彰显自己的正当性,而连连地用侧眼朝司阿姨使眼色。
“我描绘的都是事实。来,请跟我复述一遍。恩,很好。真是的。好险好险。这下就算勉强和好了。”
“原来我们的关系是要完的节奏……?”
真没想到,月子妹妹居然看过去的母亲不了解情况,就试图把事实强推给她了。
不愧是对我而言比客观说明更加棘手的,世界第一的月子妹妹。
我是在一种所谓的后现代文学的文脉之下,对自己的主观性扭曲有所认知的。
然而,月子妹妹却坚决不肯承认她自己的主观性扭曲。何止是不认可,她简直不能容忍其存在。
她要沿着自己的主观去改变这个世界。别看她那么娇小,比起论理派她更接近行动派,所以才会有诸如暑假的台风啦,无限时间轮回啦,把时空间吱吱嘎嘎噼里啪啦地搅得一团糟的前科吧。
好在这个世界是那种乱来系恋爱喜剧风的爽朗青春物语,所以她才能被原谅,要是放在惩恶扬善系的RPG世界当中,她早就是个开场就被讨伐掉的boss了。月子妹妹的思想太沉重了。但胸却怎么着都不变沉,真是不可思议呀!真可爱呀,唉我说真的。

我的幼女爱毫无回报地遭到退回。
“在司阿姨……不对,妈妈面前乱说话是不好的”
可爱的最终boss月子妹妹灵巧地坐上我的膝间,双手环抱住我的脖子,用额头紧贴住我的额头,又扭又挤地朝我施加无形的压力。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幅画都是无比正确的不是么。有什么问题么。对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你打算说些什么么”
“我不能说么”
“也不是不行。当然完全不是不行。前辈可以自由发言。只是我也有事后检阅、监禁和凌辱的自由哦”
“自由的概念可真宽泛啊!”
坐上,转身,贴紧,摩擦。额头渐渐摩擦生热,月子妹妹的吐息也滑进了我的唇间。
我盘腿坐好,张开双手,将拼命乱动的月子小将军前辈稳在了我的膝上。
现在这姿势,乍看上去像是她在朝我撒娇,实则非也。
幼女这种物质从性质上来说,具有着无视安定性的形态构造。她把身子靠在我身上,单纯只是因为不这么做就保持不了身体平衡罢了。
也就是说,这毫无疑问是“滥用职权”吧。就算是光辉闪耀的幼女社会当中,也存在着职权骚扰。成为幼女前辈的道路漫漫且修远兮。
“既然你如此抵抗,那就没办法了。现代社会的原则是证据裁判主义。请拿出真切的证据来。”
“真,真切的证据?”
“没有的话就敲定了。结审,我的完全胜诉。被告的我的主张得到全面认可,这份自画像也就有了事实上的司法认证对吧”
“这就成了事实啊?”
“这就是文明发达的社会之法则。我的论理滴水不漏”
“唔……”
我一边享受着月子五岁身躯的重量,一边支吾道。
我咋感觉这重量和她高中的时候没啥区别啊……。
说到底,未来月子妹妹的身体并没成长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叫我拿出证据和依据什么的我也头疼啊。
别看我这样,和周围那些有各种癖好的女孩子相比,我还算是有常识的,并不怎么能对抗不讲道理的主张。
根据我从近年来设置在筒隐家脱衣所的高性能无线摄像头所拍摄的定点观测视频,总计721小时的数据来分析,我只能说,刚洗完澡的月子妹妹那光润绵滑、一平如洗的白桃大草原,只有恒定-1厘米的实质成长率啊……。
正当我口气温柔地道出我的原告主张时。
“……你现在马上道歉的话我也饶不了你。我会尽量弄疼你的,给我在这儿待好了”
“喂,法官呢?借由司法之手才算是文明的发展吧”
“变态才没人权呢。只有即刻暴力粉碎一条路”
“哎呀妈呀好阔怕”
月子妹妹毫不留情地切换到狂战士模式。她化作了一只凶暴残忍的掌上噬咬猫。
就是这样,我交上去的证据视频,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迎来了归于虚无的命运。诸事无常兮,文明无力矣。果然现代还是由暴力和月子妹妹所支配啊。
……这其实也不坏嘛。再更加支配我吧。

这样那样之后。
“啊咬我再多咬我些,这里也要那里也要!”
“这样么。这样么。我咬我咬我咬”
“啊呜!对就是这里!朝这儿来一发!”
“我咬我咬我舔”
“唔咿!”
我的身体上,一心不乱地刻满着幼女月子妹妹的齿痕、舌印与唾液。正当我尽享着对繁殖期动物来说颇有意义的共同作业之时。
“我的天啊这都什么……”
司阿姨在餐桌上双手抱头。
糟糕,我忘了最不能忘掉的人了。和月子亲热过头了。
还以为身后响起的是香艳的BGM,结果看来是司阿姨苦恼的呻吟啊。
“你们啊,咋说呢,那啥说真的,未来到底变成什么关系了啊……”
司阿姨发出的叹息声,就好似偶然目击自己溺爱的女儿和男朋友十字相扣地走进繁华街的特殊城堡时的父母一般。
她肯定没想到自己会对小小年纪的女儿产生如此复杂的情绪吧。司阿姨才刚当母亲没多久呢。
换个说法,她基本是个素人。宛如处女雪一般。也就是说业界未经验。刚入店的纯真新妻……。
哎呀?怎么有种奇妙的感觉耶。难得的机会,要不司阿姨也和咬人猫妹妹一起进城堡里头,去确认一下床的弹簧质量如何呀?
额头被小猫咪啃个不停的我,满面笑容地向司阿姨伸出手去,但筒隐家的新妻却像是避开我一般,霎地站了起来。
“咦,司阿姨——”
无意间,连视线都逃开了。
她的视线落在挂钟上。现在是周六的下午时分。现实的短针,与日常的时刻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那家伙也该回来了。赶快去换好衣服准备一下。我们要出门了”
“……出门?”
月子停下了嘴活。源源不断流向我皮肤的幼女口水也停止了供应。
我们俩一同呆然地目送司阿姨的背影。


“——好的。谢谢您了。我明天会来拜访您的”
从客厅的拉门背后,传来司阿姨的声音。
这是通非常事务性的电话。仅仅传达了要紧事项,通话内容无聊枯燥。
她到底在和哪里联系啊。
是囚禁脑洞大开的少年的白墙医院吗。还是说除掉纠缠爱女的害虫的黑壁警察呢。本人横寺的二选一猜谜!大概率,50%机会猜对!本变态在全概率上都大危机!对一个小学一年级孩子都毫不手软的父母真是棒极了呢……。
我和月子妹妹偷偷交换了下视线。
司阿姨并未把我们的话一笑置之。
理所当然,与此相对的,她到最后都没有说出欢迎的话语。
正如古老的挂钟不断刻铭着时间所示,对她来说,这里才是现实的世界。
未来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对你说“再这样下去你将失败”之类的话,怎么想都丝毫没有现实感对吧。
……事实上的问题也非常的暧昧模糊。和风衣男有所瓜葛的我,已经不知体味过多少次这份感触了。基本上,和时间旅行相关的纠纷,也就是time travel trouble的一种,我都经历过了。
尽管如此,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做彻底的说明啊,哎。
“我觉得我画的已经很到位了啊……”
月子妹妹有些沮丧地坐在我的膝盖上。
“那个说法确实有些不太好吧”,“但前辈是个变态”,“这倒是没错”,“我咬我咬我咬”,“阿咿”,我们俩互相推卸了一会儿责任之后,司阿姨回来了。
“嘛,你画画水平不错我倒是知道了”
她朝摊在桌子上的,画伯自称的自画像瞟了一眼后说道。
然后
“月子,我见过你未来的模样。”
“……诶?”
面对我们的异口同声,司阿姨耸了耸肩。
“你们之前就来过这里了吧。筑紫她们回日本的第一天。那时你们就是高中生的样子。不是么?”
“啊……”
我一时语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现在想来,那个就是未来的你们。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能想通了。你们对这边的事情分外了解也好,突然消失掉也好。”
对了。
我和月子第一次回到过去的那次,都没跟司阿姨打招呼就返回了现代。
不只如此,我们甚至可能做了欺骗她的行为。
“那个时候,额,什么都没告诉您……真是抱——”
“别道歉,混蛋家伙”
尖锐的回话声,盖过了我的话语。
“……不,这算是我提前目睹了未来吧,也就是说。算我赚到了。没错。明明身为人母却从孩子身上得便宜。恩”
司阿姨思来想去地摇着头,然后又连连点头,像是说服自己些什么似的。
“孩子给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够放手的”
然后,她朝我投来做好觉悟、准备接受一切的目光,缓缓对我说道。
“——谢谢你了,横寺阳人”
谁都明白她这样做的意思。连我都明白。
她似是在透过幼小的我们,去找寻表面上难以寻见的重要之物,又似是从中窥探未来的音容样貌。
她的目光,非常温柔,而又忧伤。
“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磨磨蹭蹭?都说了赶紧去准备了啊”
司阿姨耸了耸肩。
“……那个,准备什么?”
正当我没会着意思,像只鹦鹉样反问的时候。
“——吾,凯旋矣!吾,归来矣!”
从玄关那里便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钢铁来来,钢铁来来!筒隐家的君临者,我们伟大的国王大驾归来了!
“速速为吾上膳!吾已饥肠辘辘!有啥都拿来!现在马上!”(注:后面两个分句看不太懂,我脑补的两句)
……哎呀,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估计是欺负麻衣衣得手了心情甚佳吧。毕竟她脚步声都带蹦的嘛。
“去了见了赢了,然后回来了!权之介,实是软弱无力。吾已所向无敌!”
到客厅里露了个脸的真幼女筑紫妹妹,露出了连我们都要被逗乐的会心笑容。顺便一提,“权之介”是钢铁小姐对麻衣衣的爱称。钢铁语可真有男人味。
“看好了,这就是胜利之证!”
她遮都没遮自己满是擦伤的肘和膝盖,高高举起了今天的战利品。
“……喂,这莫非是”
“恩。权之介的内裤”
“喂!”
我扑腾一下跳了起来。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舞牧麻衣的南瓜胖次啊。
虽然筑紫解释说这是从麻衣家里的衣橱里头拿出来的,即便司阿姨不紧不慢地说了句”那就好好还回去啊……”,但这百分百是刚扒下来还带余温的玩意。我清楚得很。有关麻衣衣的内衣我可是专家。
小钢和小麻之间的战斗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女孩子之间扭作一团斗嘴打架,为何会涉及到内裤的转让?这一切都太迷,我完全想不清。真希望赶紧来段详解视频。
我能够想象到的,只剩麻衣衣在这条世界线上也觉醒了特殊性癖了!不能更赞。
“母亲,我问你,我的午饭为何物?”
钢铁小姐把内裤当三色旗挥舞、摆出德拉克罗瓦画的自由女神的pose。(注:德拉克罗瓦,法国著名浪漫主义画家。这里neta的是他的作品《自由引导人民》)
对此,司阿姨拿食指朝门口一笔划。
“恩。就这么换好衣服然后U-turn(注:U-turn180°转弯)
“有,糖……。恩,是那啥吧。我知道。很好吃对吧?”
“……右后转啦。我们这就带着饭出门。月子她们也一起。”
“然也?”
随着一通落落大方的帮腔,钢铁小姐又小步跑了回来。真幼女钢铁小姐虽然聪颖,但她那有些可悲的粗神经已经初见端倪了耶……。
我又和月子妹妹交换了个眼神,也不知是谁开的口。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啊?野炊咯”
司阿姨微微笑着,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提着司阿姨准备的篮子和汤壶,怀抱着温热的地毯与卷好的休闲地席,一起出了家门。
为什么要去野炊,去哪里野炊。
虽然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但至少后面那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司阿姨走过往来贯通的长长石墙。
来到的,便是位于筒隐家后方的一本杉之丘。
这里没怎么打理,干枯的软草与冬日的硬草铺满地面、交错杂生。微锈的铁栏杆,作为一种分界方法的象征,尤然显眼地伫立在人家与原野的边际之处。
“一模一样……”
我也不由得呆立在原地。
这一块一丁点都没变。我从眼前爬着山丘的一家三口的背影之中,仿佛看到某位高中生的身影。
被部长施加的压力逼迫,为了奉上芭芭拉小姐而登上的夜道。和不会笑的少女两个人同乘一辆自行车,去向神灵大人祈祷时经过的放学小路。背着穿着体操服的爱哭鬼虫类博士,去拿项圈时走过的青草小道。
也许,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拾起掉落的记忆碎片,陷入了深深的空想。
似曾相识的风景。也许再也不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即便如此,这里也是我的原初风景。
这里有着不变的事物。
哪怕之后忘却了所有事情,我横寺阳人也一定还会记得这片光景。
“……怎么啦”
司阿姨发现我站在栅栏旁不动了,便回过头来走到我跟前。
我感觉自己喜不自胜,便指着路旁的一只野鸟叫道“野生的波波出现了!”,结果司阿姨却以怜悯的目光看向了我。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在试着寻找当孩子的感觉”
“所以说你在说些啥啊。……阳人你长大之后难道变成了这种随口就是无聊笑话的男人了吗?哎呀,真讨厌”
我被谜之批判了一番不说,还附带了几声叹息。
可是可是,这样才最有时代感嘛!在这个过去世界里,难道这个neta不是最贴近年青一代享受当下的风气的么?
无论我讲多少明日黄花的言论,这个时代也会自动调整。不但能够取回原初的风景,还能够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SF是对大叔很友善的世界观。那些追求已逝青春的大哥哥们,现在就应该立马时空穿梭!

我们登上一本杉之丘的山顶后,迎来的是木雕的不笑猫像——其实并没有。
这个时候猫像还没开始造呢。大树之下,空空如也。
在不合季节的暖阳的微醺之下,绒毯般的草地泛起淡淡的波纹。在这历史的书页尚未翻动的世界里,原原本本的自然在眼前一望无际。
这是个天朗气清的午后。
风儿止息,天空澄澈,宛如绣在画框之中的静物画。时间,在这里悠然停滞,无人打搅。
是个野炊的大好日子。
“这种天气,就应该出来野炊啊”
司阿姨环望静谧的山丘,点头说道。
她好像对这句话非常满意,便又说了一遍。这种天气,就应该出来野炊。

选了块平坦的地面后,我们把各自带着的东西都摆到休闲地毯上头。
我拿的是篮子和汤壶,司阿姨拿的是毯子,然后月子妹妹拿的是钢铁小姐。此处没有错字。
“你还真能走啊,了不起哦月子”
“……唔哼”
接收表扬的月子妹妹干脆地点点头。
看来摆出姐姐谱的钢铁小姐,前方一定会有正牌幼女前辈罩着。看来姐妹一直紧牵着的手间都渗出了汗,她俩时不时就偷偷拿彼此的连衣裙裙边擦手。
我把篮子搁在身旁,四个人并排坐着,在山丘上吃起了午饭。
打开餐篮一看,里面是夹着培根、生菜、番茄等食材的,色彩缤纷的三明治。
盛在汤壶里的猪肉汤,飘扬着诱人的热气,令我感到肚子里头都暖洋洋的。
……嘛。
要是描写的再仔细些的话,这三明治比我们的手要大得多,而且松散;猪肉汤表面漂浮的,类似豆腐渣的白色固态浊块也十分显眼。
这些不整齐,或者说笨笨拙拙的食材,都似乎说明了司阿姨家务活水平的不足;但即便如此她也为我们做了午餐,这一点十分令人欣慰。
“那么,我开动了——”
正当我兴致勃勃地扑向餐篮时
“给我回来,你这猪头!”
脑门就挨了一记呵斥。
“……诶?”
在地毯中央仁王立的,是明明是个娃娃却穿着紧身裤袜的钢铁小姐。
哎呀幼女的腿线美和黑紧身袜的美好重不重要先抛在一边,最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她那炯炯有神的双眸。
她朝篮子里七倒八歪、压瘪走形的玩意瞟了一眼,然后说
“你的觉悟远远不够。压倒性的不够!你知道这些食物是什么么?”
“啊,诶,是三明治啊咋了……”
“错了!你看了还不懂么!这些只是和‘三明治’长得像,其实完全是别的东西。你随随便便下定论,我可看不过去!”
“你这说法……”
突然,一阵冷风掠过我的脖子。
我发现身旁的司阿姨一言不发,不敢看她的侧脸的我,只好一个劲猛瞪着钢铁小姐。
钢铁小姐也紧盯着我不放。
“这不是既存的食物。和巷子里那些大量生产的产品完全不同。再怎么说这都是母亲亲手做的!就算是有着没规矩、怕麻烦、粗大条评价的母亲,也为了我忍着性子做出来了。何等的奇迹,何等的侥幸!这是和等量的黄金、海上的柠檬、中世的胡椒同等珍贵的宝物!既然如此,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动口。你必须以对得起这份价值的态度享用才对!”
“…………”
我再次抬头看向钢铁小姐。
真幼女前辈双目放光地朝三明治和猪肉汁一阵端详。
“……姆呼,姆哦,姆哼……”
一个人大嚼特嚼的月子妹妹连咳几声,试图偷偷藏起自己随便动口的痕迹。
我以武士的怜悯放她一马,露出了脱力的笑容。
“嘛,恩。我姑且明白了一点,你那啥,是不是太喜欢你母亲了”
“做女儿的这是理所当然。儿女喜欢父母有什么不好的么?”
“……或许是这样吧”
“没错”
年幼的钢铁小姐无邪地点点头。
这是好事。能够如此断言,就是幸福的证据。
说到底。
这么早就收起言语之矛,便成了她的败因。
过度的赞赏,有时候会精准地伤害到别人。不过,要赞赏就要一赞到底,直到对方因为羞耻心动弹不得为止。
呜呼,祸从口出。从钢铁小姐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
“……明明是个小屁孩还在那信口开河,看招,看招……”
是害羞呢,还是生气呢,果然还是害羞吧,司阿姨的眼角都有些红肿了。
二话不说,便把迷你钢铁小姐搁在了膝上。
“干啥,干啥!你要做什么!”
“我这是在教训大嘴巴的小屁孩”
“快把你的手放开!我已经是大人了!年仅七岁就以极致学问与睿智的俊才,世间讴歌我为神武以来的天才——”
“闭嘴,乖乖吃”
“不,不要粗暴!不对,嘴不是这里,你塞错洞了啦,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
另一边,则是明显满脸通红的钢铁小姐。司阿姨为了塞住她那张个不停的嘴,不由分说便朝里头猛塞三明治。这三明治的个头可是有钢铁小姐脸那么大哦?
“唔啊呜啊!啊!?唔唔,唔,咳咳……”
眼冒金星的钢铁小姐,虽然拼命挣扎,但最后还是没了气力,一动不动了。阿弥陀佛。
只有双腿偶尔像是想起来似的抽搐几下,缠在了母亲的膝上。看上去好幸福。
“唔哼……”
认真观望着一连串play的月子妹妹支吾了一声。她伸出一只指头,像是在考虑些什么。
对大胃王的她而言,能够吃到个头那么大的三明治该是多么令她羡慕的事情啊。
“我知道了,过来这边!”
我温柔地伸出双臂,领会了月子妹妹的意思。
“大哥哥来喂你吃”
“……唔……”
“咦?不对么?”
我伸出三明治,可小天使却面露难色地摇摇头。
她肥嘟嘟的小手指先是伸到我下巴那块,然后便揪住了我的鼻子。我难过地张开口,她突然就把食指插了进去,然后是中指,最后五根手指全插进去,撬开了我的嘴。
喂喂月子小姐,发现发现大发现!看来人类的嘴巴并不具备张得更开的构造诶!
“……请喝下吧。我的,全部”
“唔哦哦哦!”
在幼女特有的不安定手法之下,我在下巴处于极限状态之中,被月子妹妹灌了一整壶肉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羡慕的不是被干的而是干的那方么。自以为是可不好。毕竟现在的世道男女平等嘛。
这种行为要是分个攻受的话,装作强攻方,实则是把被攻的对象投影到自己身上而兴奋的小受就好了呀还有啊这倒的也太久了吧有点多诶我快不行了,要溢出来了!
“恩,恩恩……!”
我嘴角流着涎,一口一口地把汤咽了下去。这根本就不是豆腐渣诶!好腥!你到底放了啥啊司阿姨!
但是,这毕竟是月子妹妹给我的,无论是多烫多苦多粘稠的白色谜之液体我都喝给你看!攻受逆转类型的我,肯定能在电视节目业界吃香啊。我等着offer哦!


我都不知道吃饭这种行为居然会这么花体力。
吃了许多又喂了许多,餐篮里空空如也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肚子饱饱,心情超好,非常舒心的疲劳感。
横寺家就没有这种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饭的习惯。说到底从小,一家四口聚齐的情况就非常少。
这世上有那种餐桌,也有这种。
“肚子好饱,司阿姨,多谢款待!”
“恩,我是不是做太多了……”
“绝无此事。所以我并不需要休息但是!但是”
“……唔恩……”
大家都在地毯上摆出了大字。
大家躺下之后,就轮到毯子出场了。
我们把两枚厚布拉到肩头,大家把身子凑在一起,呆呆地望着一本杉上方的天穹。
我正沉浸在满腹感当中时,感觉有人在拽我的侧腹。
“前,辈……”
毯子下方,月子妹妹试探性地把手伸了过来。我没有点头,而是紧紧握住她那纤细的手指。
放心吧,我没有忘记哦。我已经不会迷失我们的目的了。
回家之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告诉司阿姨呢。猫神的事,筒隐家诅咒的事,以及被封印的仓库的事。
但至少现在,像这样横躺着也没什么不好吧。谁都需要休息。更别提是吃了母亲亲手做的饭之后呢。
我把没和月子妹妹牵着的另一只手伸向了旁边,结果
“……好好。真是的”
嫌麻烦的大人,嫌麻烦地叹了口气后,却非常贴心地握住了我的手。
“姆!姆姆……姆唔……”
我听到地毯的一角传来钢铁小姐奇怪的声音,估计她的手也被司阿姨牵了吧。
大概最初的“姆”是发现自己手被牵了,接下来的“姆姆”是装大人的抗议,而最后的“姆唔”是想通了却装不知的撒娇吧。这场景仿佛鲜明得就在眼前。迷你钢铁小姐真是可爱啊。
一张休闲地毯之上,我们四个人友好地手牵着手。
彼此接触的右手和左手都暖暖的,在她们正中央的我的心脏,也灼热地跳动着。
“……好困……”
挺不过愈发沉重的眼睑,世界慢慢变得蒙眬。
隐约之中,高远的天际间,一群不知名的鸟儿悠然划过白与蓝的苍穹之间。
他们定是飞向自己的巢吧。他们定是在同一棵树的同一枝桠上驻留,彼此偎依着渡过寒冬吧。
就像野炊一样。
就像我们一样。
周六的午后时光就这么闲适地流淌着。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是个——的,好日子啊……”
司阿姨带着哈欠的声音,就这么静静地,混杂在梦与现实那朦胧的境界线之中。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但我觉得我知道,她想做什么。
真是幸福啊,我想。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7-12 00:35 编辑


2.然而,这一天不曾再来

回过神来,太阳已经西斜。
我们都在毛毯里睡熟了。
“……呜啊嚏!”
我们应该是同时醒的。最一边的幼女月子妹妹连打好几个喷嚏,结果大家连锁性地在被子地下挪了挪身子。
过一本杉的风已经十分寒冷了。西边天空厚重的橙色云团正威严地俯瞰着我们。
我们强行撑起僵硬的身体,收好行李下了山。其间,月子妹妹那原理不明的声音依旧绝赞扩散中。
“啊,啊啾……雪庇?”(注:雪庇是山顶等处积雪受风作用堆积成倾斜弯曲状,很容易由于自重崩塌)
“打喷嚏给我打正常点……”
“……恩……唔,唔,啊啊啊嚏!”
司阿姨扭扭头,月子妹妹也和她相同方向地歪歪小脑袋。似乎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幼女的身体即是人类神秘的结晶。大概身体到处都有秘密开关什么的吧。我好想一个个按一按确认一下呀。
“总之先进来”
“唔……”
月子妹妹被慢吞吞地拽进大衣,慢吞吞地走着路。
“…………”
而走在前头的钢铁小姐,则偷偷回头看母女两人和睦的样子。她再次看向前方后,突然开始缓缓地甩起胳膊了。
“恩,恩,恩?”
“……筑紫,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些鸡毛蒜皮之事。只不过我感觉我喉咙的状况亦有些不好……唔唔唔,唔哼!卡西利亚斯!”
她似乎发出了和喷嚏声有些相似的什么玩意。基本上是直接用嘴巴发出来的。
她是把这误以为某种竞技了么?具体来说就是吸引司阿姨注意的竞技。
“你也过来一起走吧……”
司阿姨皱着眉头,一脸困扰地笑了。
有几个孩子的家长,需要平等地照顾其中的每一个,这点相当辛苦。孩子也是,对兄弟姐妹之间的差异非常敏感。在敬爱的横寺家长大的我深知这一点。
……我脑海里忽地想起之前造访的,横寺家二楼那间房门紧锁的房间。
那女孩——横寺家的四叶小姐。
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我不禁想。
这不公平。无论对她还是对其他人而言。为什么老是那家伙——
“——喂,别呆站着,快走啊”
“咿!?”
冷不丁的一记突刺,填满了我意识的空隙。
我抬头一看,便遇见了司阿姨那张无表情的脸。她搭住我的肩膀,强行让我往前走。
“……别用这张脸做这幅表情啊,笨蛋”
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她应该是在激励我。虽然有些难懂,但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无论多少岁都总是受她关照啊,真是的。
大家聚成一团,走起山野小道来十分的困难。好多次都快要摔倒,还不知道被谁摇了好几次肩膀。
“真是的,孩子多起来之后就是麻烦”
明明是第一个撒起娇来的人,却一脸置身度外还尽说大话。对这样的钢铁小姐,我故意提高嗓门笑道。
“你之前不是刚说自己是大人么?”
“我,我本来就是大人!”
钢铁小姐顶了句嘴后,变得更加趾高气昂起来。
“我必须要比现在还要更加刻苦学习修炼,以囊萤映雪之功,成为真正的大人。……比,比方说,像母亲那样的”(注:囊萤映雪,晋代车胤家贫,夏天以练囊捕萤火虫照明读书;晋代孙康冬天用雪的反光读书。比喻苦学不倦。话说你7岁就知道这么多典故啊筑紫_(:зゝ∠)_
“去找更加靠谱的大人当榜样啊……”
虽说司阿姨有些困扰地一笔带过了。
但我觉得这是件很好的事情。
这比单纯的喜爱父母要来的更好。只要有追求的事物,哪怕中途看不见目标,人也能活下去。
“唔?”
“恩。没错。这样就好。争取成为像你母亲一样的人哦”
“这不用你说!”
我笑着点点头,月子妹妹也以打喷嚏表示肯定。
孩子有无限的可能性。历史就是为了被改写而存在。你可要偏离未来的废柴路线,成为一名出色的母亲哦!

回筒隐家后,司阿姨换了衣服就躺下了。
拉门隔开的客厅一角有床被褥。被褥上躺着一只刺猬小姐。
这件是司阿姨爱穿的代替睡衣的布偶装,上面有带耳朵的兜帽和尾巴,能从中感觉到一股超越惰性的强大意志。
对一向冷冰冰表情的司阿姨而言,这身衣服要说合适还是不合适的话,我觉得超级可爱的。这位新妻看上去根本不像已经有了筒隐姐妹两个孩子的妈妈。不如说,再让她当一次妈妈吧……(嘈: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现在可不是羞红脸的时候!
“很抱歉在您这么累的时候叨扰”
趁筒隐姐妹在附近散步不在这里的机会,我在司阿姨枕边正坐。
两个女儿那边,我就说她们一块去洗澡了。虽然我也很想乱入浪漫的姐妹浴,来场桃色刺激的happening,可要是走这条路线的话天都要亮了。
冷静的我只是低下头说
“司阿姨,能把仓库的钥匙借我吗”
我将突破死胡同的关键词说出了口。
筒隐家这个时代的仓库并不能自由进出。
紧闭的大门既不能推也不能拉,不能飞也不能跳,做什么都是無駄無駄。这一点我刚来过去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那次我的突入计划被妨碍之后,我就被child body的美妙牵着鼻子走,每次话题都走歪了。
“……你要进仓库干什么?”
背对着我的刺猬小姐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只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猫神大人——咦?”
结果她又把身子转回去了。
“你难道想这么随随便便与神接触么?愚蠢。玩笑到别的地方开去”
“额,怎么说呢……”
“对你而言这里可能是很久以前,但对我来说这里就是‘现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有奇迹和魔法的。你要不跳跃到动物附灵、神灵降世大活跃的中世纪去吧?”
她的态度十分冷淡。
我的话可能惹她不开心了。想想也是。“我要和神说话!”能相信这种话的,也就拿撒勒木匠的儿子或者是沙漠中那位无与伦比的伟人而已了吧。(注:前者指耶稣,后者找不到典,我猜是耶和华)
“可是我是被猫神带到这而来的啊”
把我带到这个时代的是猫神的话,之前告诉我那件事的应该也是她。
她之前的确是借由艾米爸爸和其他人的身躯,这么告诉过我:“钢铁小姐由于筒隐家血统里隐藏的邪恶传承,很快就将死去”
“哈?”
刺猬小姐又在被窝下头转了个身。
再次看向我的眼睛意外地圆睁着。
“哦,是这样的,猫神她偶尔会和我说话的。我们关系非常好!”
“你说什么……”
“杠杠的!”
毕竟是亲过上百回的关系了。我可以很有自信地断言。我们除了亲友还能是什么呢!
“哈……”
司阿姨错开了视线,发出了复杂的叹息。
“……你的话语里总是谎话成篇,我很难分辨。再怎么说也是神吧。怎么可能会像这个样子。”
“那这样,虽然也不算是证据吧。你试着祈祷一下吧。对了,说不定司阿姨的病也——”
“少说胡话”
结果到头来,司阿姨决定不相信我的话了。
作为筒隐家的家主,她或许有她自己的坚定依据。
或许这个时代的猫神和我知道的那个性质完全不同。
“就算去求一点都不熟的神也是没用的。我不许你进仓库。去想别的方案吧”
刺猬小姐又钻进了犹如巢穴的被褥里头。
“说谎……”
“你凭什么把大人的话当谎言啊”
她的声音从被子里漏了出来。她对我无意识间絮叨的话语嗤鼻一笑。
然而我摇摇头。因为我确实听过这句话。
在很久之前,我以高中生形态回到过去的时候,幼年的我曾经说过。
[你知道吗?这个家里有猫的神灵哦。招来猫和引渡猫
在那个时间点,就已经提到过猫神的存在了。
[——这是司阿姨告诉我的
所以司阿姨肯定对神的事情一清二楚。
他(我)不可能会说谎。
当时的横寺少年非常正直。他拥有着仅凭自己率直的心绪,直面世界遥远又险峻的断崖的强大。
比起现在这个只会编满嘴无聊的话、随便掩藏本心、想要糊弄一切的我来说,他要优秀得多。
我虽然不相信我,但相信内心中的那个自己。
“……哈,哪边不都是你么”
“话是这么说……”
“我要睡了。你也跟筑紫她们说一声”
“……”
短暂的沉默过后,刺猬小姐便只露半个头在巢穴外头。她用冰冷的目光瞪着我,说
“你呆在这儿很碍事的。笨蛋”
“…………”
“到一边去。我没什么和你说的。结束了”
“…………”
“……都说了,不要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啊”
她的眉毛都折成“”字型了。看来对司阿姨来说,我内心中的我的面子比我自己要大得多。
“拜托了,司阿姨”
“……这儿……”
我以幼嫩的声音颤抖着向她请求,她则是发出了一声戳到弱点的叹息。就像在土俵上互相推压的相扑手向后退一步时的吐息一般。
同样是相扑,有向月子妹妹那样猛扑强攻的类型,也有和这位大姐姐一样,和女儿大相径庭地散发出不擅长相扑气息的类型。
“……走廊跟前的那个壶里”
司阿姨简短地说道。
后面还冷冰冰地跟了句“钥匙”。哇好贴心。
这个刺猬小姐,大概是那种只要被孩子步步紧逼,就会一步步往土俵边缘退,到最后自己翻跟头的人吧。这没办法哈。我也很喜欢孩子,这心情我懂的。
“谢谢你,司阿姨!最喜欢你了!”
“……啰嗦,臭小鬼”
虽然语调犀利目光尖锐,其实明显在内心里喜不自胜。又酷又冷淡还吃不消死缠烂打的年上大姐姐什么的,属性满载超级可爱!我好喜欢!
……然后,一丝罪恶感涌上我的心头。
“司阿姨,我说了那么多强人所难的要求,对不——”
“我好困。睡了”
我刚想说谢罪的话语,司阿姨便翻了个身。
我不禁想起她方才训斥我的话“别抱歉,小蠢蛋”。她非常不喜欢被孩子道歉。
或者说,这就是做家长的本能吧——大概,也许。这个领域我目前并不了解就是了。
“……你没有错。错在我这边。就如你说的,我的确说谎了”
背朝我的那个方向,传来如同自嘲般的低语。
“猫神的事情。其实我知道的很清楚”
“……恩”
“很久以前,丈夫的朋友遇到问题了。我向我家的神灵敬拜了很多次,求了很多很多事情”
我可以很轻松地想见这份光景。司阿姨这样的老好人因为被别人拜托,就为了他们祈祷的样子。
然后如今,从她对仓库的态度很强硬上来看,我大概已经能猜到结果了。
“是祈祷大失败,愿望以与期望相违的方式实现,最后那个人变得不幸了,之类的吗?”
“不,祈祷奏效了。丈夫的朋友变得幸福了。好像”
“哎呀呀?”
这可真是没想到。我还表现得看透一切,啊好羞耻……。
“……不过。愿望实现得太顺利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就算自己觉得可以,但总有一天我会后悔的”
司阿姨没有顾及我的羞愧,而是接着说了下去。她的底气有些不足,像是在找借口,但语言中却又有着为了别人的强大意志。
为了别人?
这是当然。
“我不希望她们俩产生‘人生能够轻易被改变’的印象。所以……”
“所以你才把仓库锁上了?”
“恩……”
作为一个爱着孩子、有着清醒自制心的母亲,司阿姨肯定禁止自己随便许愿了。
[那这样,虽然也不算是证据吧。你试着祈祷一下吧。对了,说不定司阿姨的病也——]
[少说胡话
司阿姨说的才是正确的。我真是个蠢蛋。
根本就不懂父母心,真亏自己能简简单单地说出这种话来。我真想照自己的脑门来几拳。
“啧,大人也好小孩也好,怎么都这么笨呢”
司阿姨嘟囔着咋了咋舌。
“……恩”
“感觉像是开了场反省会一样啊……”
当我注意到这声咋舌其实和偷笑一个意思的时候,我也微微地笑了。
我们的学级会开完后,司阿姨看来是真的困了。
等到回话渐渐中断的时候,我打算起身离开,可司阿姨又时不时转转身子,让我失去了离开的时机。
“话说回来,求司阿姨的人许了什么愿望啊?”
“恩……”
司阿姨迷迷糊糊地答道。
“什么来着……是个奇怪的外国人吧。那家伙也差不多奇怪,算是人以类聚吧。虽然意大利那帮人都挺好色,但这个家伙看上去只喜欢男人。叫什么来着。珀尔,额……”
我正竖着耳朵听着,一听到那个词,我便惊出一身疙瘩。
“珀尔,珀罗拉……”
我被司阿姨暧昧不清的发音所拖拽,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将自己唯一认得的,奇怪的意大利人、而且和我亲近的外国人的名字——
“——珀尔拉萝拉”
“……对,就是这个”
她干脆地肯定了这个姓氏。
“他啊,怎么说呢——”
怎么说呢。这到底是何种意思的“怎么说”呢。
或许,我应该为他的出场而惊到跳起来才对。
珀尔拉萝拉氏到底给她留下了何种印象呢。我喜欢的人,是怎么看待我难应付的人呢。要是一个看法就好了,什么的。
我不禁在意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知幸还是不幸,司阿姨并没有提及对他的评价。
而是掷地有声地说道
“不要随便接近猫神。那东西会诅咒人的”
——猫神的诅咒。
这是指筒隐家血脉里刻铭的东西么。钢铁小姐的病就是以此为发端的么。
“‘诅咒’是什么……”
我鹦鹉学舌的话语,被司阿姨的哈欠声所打断。
“要是非要进仓库不可的话,就明天再去吧。我会跟你一块的。你千万别一个人去啊。一定要叫上我。”
“额,恩。我尽量……”
“一定要。一定。好吗?”
“……好的”
我输给了她强硬的态势,只好点头应允。
“恩……”
她满足地恩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就是交谈的结束。
“……司阿姨?”
没有回复。
俄尔,只剩下静静的呼吸声,从薄唇的缝隙间流出。看来她完全睡着了。
本来,我就是在打搅她睡觉就是了。
司阿姨总是会最大限度地配合我,所以我也会不由得对她撒娇。无论何时,无论几岁。
“……非常,感谢”
我絮语着,然后自个儿苦笑起来。
我在正坐着的膝上缩成一团。我低头看向自己娇小的拳头。
这是留给我的幼年横寺的姿态。这个身体的我,最起码要在她的面前一直保持正直,我是这么想的。
我用指尖抚摸着司阿姨露在被子外头的手掌,然后把它放进被子当中。
确认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之后,我便悄悄离开了那里。


我刚一走出客厅,便感知到了一阵原子级别的细微清香。
“……这是?”
我停下呼吸一秒,立刻开始运转存放在体内的忠犬涡轮机。
我知道!我知道的!这是美味的清香!是润湿的头发的香气,是缓缓滴落的汗珠的清香!
嗷呜嗷呜嗷呜!
我四足着地开始飞奔,朝着目标蹦蹦颠颠三重加速,转角便遇见了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女孩子!
果然如此,是刚洗完澡的月子妹妹!
“呀嗨!”
我为了讨奖赏而扑过去的一瞬
“……坐好”(注:训狗用语的那个)
“好的!”
被她只用手掌就制伏的我,以汪汪狂吠之势一个滑铲便正坐在她的跟前。
在摩擦力的协助下,我得以在和她撞上之前停了下来。
她睡衣上下的缝隙之间,飘出了热腾腾的水气。散发上包着毛巾的样子,也让人耳目一新。
“月子妹妹变小之后真是越发可爱了呀!”
“……变态变小之后就算勉强出局了呢”
如成熟果实般香艳的肩上,停留着数滴圆润的水珠。筒隐边用指尖拂去它们边叹了口气。
[变小之后算勉强出局],自然就是说,长大的我已经是彻底出局的大变态的意思。
“那照这个趋势,我继续变小的话,是不是就有无论做什么都是安全判定的可能性了呢!”
“你这种乐观思维,在坏的意义上让人大吃一惊啊”
“要是变成究极、像婴儿那么小的话,就能迎来摄取月子妹妹那聚满梦想的大平原中生成的奇迹精华的未来了!?好极了,我看见你了happy end!我这就让妈妈当妈妈去!
“你在说什么我真心听不懂,不过有一种跨过最后一线的大变态的感觉”
幼女上扬的视线,朝正坐着的我的眉间不断刺来。
放眼世间,能在五岁就拥有此般冰冷视线的孩子很难找到第二个。如果以月子为师开一个幼女讲堂,让万民习得此技,珍重儿童的人一定会变多吧。
筒隐冷冷地呼了口气。
“……前辈。有点奇怪啊。不,前辈的脑子本来就有问题所以没啥”
“这点你咋放过我了……”
“你为何要汪星人化到在走廊里飞奔啊?你本来不是那种会侵犯小……别人角色性的人啊”
她有些烦恼地皱着眉。这是在担心我啊。
但是等一下,虽然她很自然地换了个说法,但她话里还是混了个奇怪的词耶。“小……”是谁啊?
我向她询问,而发言人筒隐则给出了并无深意的官方见解。太好了,在本人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就被后辈认定成汪星人的小豆酱并不在这儿。
因此,我稍微认真了起来。
“我刚才为止,一直在和司阿姨谈话。她睡着之前,告诉了我开仓库锁的方法”
“和妈妈……母亲在一起,你就会兴奋成那个样子啊”
“我只是作为一个人喜欢她罢了”
毕竟那位刺猬小姐正中我的好球区啊。
“这样啊。……谢谢你。作为女儿,我很开心”
“不,应该反过来……?”
我突然觉得鸡和蛋的顺序搞反了。
在司阿姨身旁注视着她而长大的幼年横寺君的深层心理,有很大可能是现在我的嗜好的基石。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而是追求着司阿姨才变得这样。
“铭印”这个词,令人有些伤悲。(注:,英语imprinting,是动物早期短时间记住某特定事物,并长时间持续下去的一种学习现象)
……嘛这些怎么都好!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初恋故事之后,发觉这难道不就是段非常严肃的恋爱故事么?下次开始再自报爽朗青春恋爱物语的名号吧。那个时候女一号就是司阿姨了吧。
“前辈,你在想什么啊”
见我一言不发,月子妹妹纳闷地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爱能够拯救世界之类的吧”
我沉浸在初恋论争中,灿烂一笑。
“是吗……你大概是变态吧?”
“突然袭来的变态认定!我刚才的话里哪儿有变态要素了!?”
“因为你突然传来水性杨花的气味”
“看不见敌人就把可能的地方来一通地毯式轰炸的玩法,在现实世界中可是非常不好的别这样哦月子妹妹!”
我明明没有怎么暴露自己思考的痕迹,可No.1小姐特有的嗅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明明白白地朝我投来了怀疑的视线。
和这姑娘交往的人,连一根头发的证据她都不会放过的,所以绝对会对她死心塌地吧。而另一方,某位小梓小姐的话,估计会呆萌呆萌地放过所有事情,所以反倒不忍心去玩火了。北风与太阳,和哪边看样子都能构建幸福的家庭,真是太好了。
我沉浸在了宛如伊索寓言一般的空想世界当中。还有,北风氏和太阳酱盯上的是同一名旅者的情况我们就无视掉吧。(注:前面neta的是伊索寓言《风与太阳》)


夜色已深。
我绕到面对中庭的走廊一侧,把脸贴到拉门上,看了好几个房间。
“你在找什么吗”
“钢铁小姐。可以的话我想找她一起去仓库。毕竟这事关你姐姐自己嘛”
“恩……”
“你不是和她一起去洗澡的吗?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我觉得她应该还在自己房间里头的……”
这个时代的筒隐家中未使用的空间比现代还要多。每个大堂都漆黑紧锁。
其中唯一开着灯的,就是我方才和司阿姨谈话的那个大厅了。……糟糕,忘记关灯了。
月子妹妹加快了朝那儿走的步伐。
“姐姐这个时候一般在读书。前几天还在朗读《大学中庸》来着”
“大学?中庸?又是为了考大学的书?”
“是儒家的代表经典。虽然是岩波文库的译本就是了”
“哦,哦……”
一个七岁的孩子都在读什么啊。天才么。
嘛,不过我也看过不少次类似题材的特殊视频哦。标题大概是“女子大学生艾米・想改变平庸的自己的说……之类的。大多都是脱光了拍的。我这勉勉强强能跟钢铁小姐不分高低了哈!
“……要是这也能算打平手,那这个世界就是个没有胜负的,幸福的乌托邦了”
“恩,你也要加入这个乌托邦吗?”
“灵魂会被污染的,请容我拒绝”
月子冰冷地看向了我。就算是没有胜负的世界,也分灵魂等级的高低啊。
“嘛不过实际上,钢铁小姐很喜欢读这种奇怪的书?应该说是国外的古书?之类的东西吧”
“是我让她读的”
一瞬,月子妹妹眼里放出了光芒。
“只要我睡前求姐姐读书给我听,她什么都会努力读给我。为了长大之后也爱学习,我趁现在就要让她养成读书的习惯。这就叫‘新剧场版,钢铁的筒隐筑紫育成计划’”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虎妈的片鳞。或者说是名作养成类游戏的全要素玩家?高中生的时候钢铁小姐可让我们费尽心思了,我懂的。
“趁早打变态,趁热打铁。这是从幼人君睡睡计划大失败中吸取的经验”
“你刚刚是不是趁我不备打我了啊?”
“这个家中有很多相关书籍,所以教材方面没有什么不便。比方说《太平广记》的复写本中就记载着猫神相关的故事,她对这尤其感兴趣,经常逮住司阿姨问问题,而司阿姨就会热心地向她解释”
“——恩?”
我低头沉思。太平广记,么……。
很久以前,我似乎一瞬之间听过这个标题。到底是什么个情形来着?
“前辈,怎么了吗?”
“恩,没什么”
嘛无所谓的事情就无所谓了吧。知道的话你也能当横寺博士了,和这个行当上的权威月子氏就成同行咯。
“于是,钢铁小姐今天也在读书?”
“不,她似乎已经睡了。一大早就玩了个痛快估计也累了吧。在泡澡的时候就已经去见周公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浴缸里划船是吧!”(注:船を漕ぐ是打瞌睡的意思,阳人用的是字面意思;浴缸的日文写法是“汤船”,所以就成了冷笑话)
“……怎么”
“哎呀哎呀真是妙啊!月子妹妹真是的,哦哇哈哈”
“……拿冷笑话推诿可是刑法禁止的哦”
“筒隐国里居然连这种地方都有管制!?”
“判你死刑或者无期徒刑”
“劫机级的重罪!”
我和月子妹妹走到开着灯的大厅门口,从外面悄悄地朝里面瞄去。
“……果然”
“如胶似漆……”
钢铁小姐在司阿姨旁边铺了一小床被子,和大被子紧紧贴在一起,睡的正香。她们就像一对冬眠中的母女熊。
“我见过她好几次在梦话里说‘没有母亲在就睡不着’。真是个爱撒娇的孩子”
月子妹妹双手叉在自己纤细的腰上。娇小的身体中,仿佛酝酿出大姐姐的氛围。
“但你不也没有我就睡不着嘛?”
“什。不,不是这样的。昨天只是偶尔罢了。我只是弄错了房间而已。我应该很快就出被子了。说到底前辈被做了那种事情居然还醒着真是个坏家伙这样的话我就再彻底点”
“不,那啥,我是开玩笑的……昨天,诶,你做了什么?”
月子妹妹大约硬直了3秒后,便双手捂脸说道。
“这是误会。为什么会这样。真是悔恨……”
她非常羞耻地用小脚丫照着走廊一顿猛踩。
虽然她可能没发现,可能是因为变幼女了,她的动作都有些过剩了。真是可怜又可爱。
而表情没怎么变,是因为习惯呢,还是不发达的表情筋导致的呢。幼女深不可测,道路狭窄。……不不,不是什么奇怪的意思。(注:奥深、道狭,略污啊)


我和月子靠在一起坐在走廊上,无所事事望着中庭,三言两语地对着话。
“母亲说是‘珀尔拉萝拉’吗”
“恩。既然这个时代也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了,那我觉得就不能贸然冲进仓库里了吧”
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中音意大利人有何企图,也不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
有关他的界限问题,简直有如套管程序一般复杂。哪里算他的责任,哪里算猫神的责任,凭我的记忆力恐怕无法轻易判别。要说我能做到什么,可能也就把艾玛努艾拉妹妹柔顺的秀发当意粉一样品尝掉而已了吧。(注:套管程序的英文是spaghetti code)
跨越时空,你究竟要拦在我的面前多少次才善罢甘休——珀尔拉萝拉!
即便我说着这种 的话,身旁的月子妹妹也没有表现出“你说什么”的惊讶气息。
“咦。我刚才的台词用决胜颜讲的话是不是很帅?”
“前辈的脸怎么都好,我怎么感觉有个女孩自然而然地就被性骚扰了呢……”
她反倒是摆出一副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
“不管怎样,你的记忆方面没出问题。这种事情也是有的”
“哦?”
“来这个世界之后,只要有闲暇时间,我就会把以前的前辈笔记里头,只要我还记得的地方这里那里地重抄一遍”
“……额。‘这里那里’,范围有多大?”
“全,部。有关前辈的所有事情。只要是我这双眼这双耳曾经历过的体验,无一例外。我会用身临其境的描写回答你的,你想问什么请随便问我”
月子妹妹竖起了她那娇小的大拇指。
超越时空的横寺笔记version second。真是可靠呀!
……虽然这就暴露了她把我的日常事无巨细全都纳入监视的事实,不过她可真是做到极致了呀。事到如今么。或许吧。
我从深渊里窥探月子妹妹之时,月子妹妹也俯瞰深渊窥视着我。我们的需求与供给无论何时都环环相扣。
“嘛。不过这次也没必要回忆过去了吧”
“你说什么……那我努力的成果怎么办……”
虽说对不住大失所望的月子妹妹,可继续深究那方面一点都不有趣。不有趣的东西我不想。我能想的,只有自己最喜欢的女孩。
这就是迎来大团圆的秘诀,也是人生的全部。
“……前辈说的话总是似单纯又复杂”
月子妹妹深思着抬起了视线。
我跟着她一起看向前方,出乎意料地,四周已经为黑暗所笼罩。
从守护着这个家的围栏背后,这个世界的外侧,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环抱一本杉之丘的筒隐家,比这个街道的任何地方都更接近原始。
可一比较,我的手边脚边还很明亮。
仿佛池子化作光源,散发出闪亮的光辉。从走廊泄出的光芒通过水面反射,试图保护这个支离破碎的夜晚。
而沾湿夜露的花草们,亦如散落一地的琉璃瓦砾般缤纷璀璨,夺人眼球。
这感觉就像古老的法国电影。情景丰盛,浪漫满溢,故事难解。应该为这部电影起个什么标题呢。世界的外侧,破碎的夜晚,玻璃似的花草……。
“哈!”
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但“玻璃之花与坏掉的世界”这个词组,突然就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真不愧是我,多么富有原创性的标题啊!感觉能拍成一部60分钟的剧场版动画啊。要是能由王尔德监督大神来做人物设计的话,我都要重复鉴赏三遍了呀。倒不如说我实际就看了这么多遍。(注:每卷目标达成。《玻璃之花与坏掉的世界》人设就是kantoku。强行玩梗真有你的啊相乐老师_(:зゝ∠)_
“……或许前辈正在思考些什么,但我完全搞不懂”
“也是”
“但是,不管怎样,很美对吧”
“没错”
筒隐低语道。我也点点头。
保留着电影般美妙景致的筒隐家。我们肩并肩,用相同的视线欣赏着相同的景色。
因此,一切肯定都会顺利。最重要的,是我自己这么去想 这件事。
“明天,我们去仓库吧。筒隐一家,加上我四个人一起”
只要大家一起,肯定战无不胜。绝对不会败北的。勇气与友谊的家庭之力。打倒邪恶大团圆!明朗愉快的happyend
比起晦涩难懂的法国电影,还是能让大家欢喜的好莱坞电影更合我的胃口。
“爱能够拯救世界”
“哈……”
我笑了,筒隐却没有。她看来没怎么理解我。
即便如此,她仍然点了点头。
然而。
大家一起探索仓库的明天,并没有到来。
翌日,司阿姨带着钢铁小姐出门——然后,再也没能回到筒隐家。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8-19 00:47 编辑


3.世界永远不变
我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是在周日的早上。
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月子妹妹的肚子不断传来痛苦的悲鸣,所以有可能已经过上午十二点了。
我四处搜刮午饭,找到大客厅里头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叠好的刺猬的蜕皮,不对是布偶装。
我就这么把它穿在身上。头顶一套上刺猬兜帽,眼前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穿旧的布料颇有一番旨趣,闭上眼还能感受到格调高雅的清香。
“恩……”
我不禁哼了一声。
这大概是上世纪的上品纯酿。其品质比被称作过去50年中最高杰作的、刚洗完澡的筒隐用过的毛巾还要更胜一筹,自打遇到流传至今的、去年月子妹妹in抱枕以来,我又一次大丰收。舌尖的触感也是既优雅又elegant。尝起来有股丰盈的大姐姐风味和适量的人妻味调和在一起之感。
我正像侍酒师一样品评味道,不小心给月子妹妹逮着了,瞬间爆炸。正当她欲洗却我的原罪而将我钉在地板上时。
一阵仿佛能振破耳膜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就算不去接,这电话仍然像是永不停歇似地鸣响。
“您好,这里是筒隐家”
我接起电话,另一头却传来了沉默。
似是逡巡,又似是动摇。
俄而,电话那头的人自报身份和名字,又隔了一段时间后接着说道。“额,——请问,您是筒隐的家人,吗?”
语速不必要地放缓,而用语却很晦涩,听上去似乎是在苦恼该如何应对一个小孩。对面可能不太习惯这样。
“……我会转达的”
额,那个——。
“没问题的”
我力沉丹田,用尽可能低沉的发音盖过了对面支支吾吾的话语。
话筒对面清了清嗓子,愈加缓慢地组织着语言。
筒隐司小姐,在本院紧急住院了——对面如是说。
说道这个街区的基干医院,那自然是指与东邻市区的边际附近的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围着若干病房而造的诸多停车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满席。庞大的所有地中,食堂和邮局自不用说,医大的一部分校区和护士专科学校也在此并设,宛如一座玲珑的主题公园。
闭锁的空间之中,鳞次栉比的白楼并排望向灰色的天空。
这让我不禁联想到被偏执狂漂白过的路标。
这里是人生的交错点,去时容易回来难,无法回头的随机十字路口。莫名地长着同一张脸的病房的窗子们,在我耳中,仿佛正朝着外侧呼喊着这些话语。
刚一走下医院门前的大公交站,一阵从病房上方往下刮的寒风便朝我们袭了过来。
我与风对抗着全身绷紧,朝白色的窗子瞪去。
突然,我身旁的幼女一下子撞在我身上,唔地呻吟了一声。她一定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吧。
“啊,抱歉……”
“……没事。我也得冷静下来才行”
回头一看,大人模式的筒隐正揉着通红的鼻头,深呼吸了几口。
说的没错。因为司阿姨的“那一天”并不一定就这么到了。
我朝她点点头。她则是用双眼窥探着我的视线,然后把我的右臂抱在胸前,就像我是保镖似的。
“前辈你经常来这家医院吗?”
“偶尔吧。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什么都没查就毫不犹豫地选了这个方向的公交”
她谨慎地选择了用语。她大概只是想确认一下,不过应该已经能够想象的到,我为什么会对这家医院很熟的理由了。
“我家姐姐就在这里住院。所以来过这里好几次”
“……是,这样吗”
不久之前,又或者说遥远的未来。用月子所观测的历史来说,就在横寺笔记第八卷那块左右。
筒隐入侵我家庭院……说错,是来我家探病过。那时我在家孤零零一个人。我只能告诉她,我的家人都去医院探望我姐姐了。
归根结底,这次和那时相同。
我耸耸肩向前走去。
这个时期,她正一个人住在儿科病房。她独占了横寺家的所有大人。无论今天、昨天、明天还是更遥远的未来,永远如此。
不去看病房的窗户,是需要相当的克己之心的。
周末的医院里并没有外来的患者,比起平日要闲散的多。
通过正门玄关的自动门后,我在咨询台附近看见一个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小女孩。
是从一大早就陪着司阿姨的钢铁小姐。她身旁站着一位女护士。
她一看见我们,便转过身朝迈开步伐。
“……跟我来。病房在这边”
“啊,等等。医生在电话里说过,还要说明病情的”
“唔……”
钢铁小姐苦恼地停下脚步。她娇小的背影,彰显着想赶快回到母亲身边的焦急。
“抱歉,你能先去吗。我之后再去”
我把堆满换洗衣物和毛巾的纸袋递给月子妹妹。
她像是反对我似地转过身来,却只低语了一句话。
“……请一定快点过来”
我朝她点点头,她立即跟在姐姐身后快步……其实并不能快起来。她小小的身子抱着大大的纸袋,摇摇晃晃地往电梯间走去。
等看不见她俩后,我一边尽量让自己显高地踮起脚尖,边看向护士说道。
“那个,我是筒隐家的。请问往哪里走能见着大夫?”
“那,那个”
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原来是个年轻的护士姐姐。她端详我个头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的神色。
“请问还有别的大人——”
“没问题的”
我一口咬定之后,她终于屈服了。
“……额,请您在这边稍作等候”
逡巡一阵之后,她还是把我带到了墙边的橙色沙发处。
一旁的门牌上,标着急救部的字样。
“在电话里头,你们说是从别的医院转运过来的是吧?”
“额额……没错”
护士姐姐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这是之后听说的。
司阿姨在昨天早上,本来是要去经常就诊的私人医院做定期体检的。
[
原来去野炊之前的那通电话,是和这家医院打的。也就是说,横寺君的二选一猜谜言中了正解,虽然怎么都好。
司阿姨费劲口舌,才强行把体检日调到了周日。而代替体检的,则是野炊。
[
那个时候,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的这句话呢。
虽然思考过很多次,但我还是无法明白。
“那个,在那边的医院里检查出异常的数值之后,就紧急转移到我们医院来了……额额,那个,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额额”
司阿姨现在状态到底怎么样。明明我只想知道这一点,可这年轻的护士姐姐不靠谱的话语,反倒煽动着我心中的不安。
“啊!”
她的脸,在急救室的门打开的一瞬绽放开来。
“您看到的这位就是大夫!大夫,您请到这边!”
她用敬语呼喊了主治医师。或许这位医生特别厉害,是个不尊敬他就立马发火的小心眼也说不定。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他,结果
“呶……”
“——诶?”
一位身着白衣的猛兽大熊,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注:野生的小豆父出现了)
有一天,在医院,遇着了一头熊♪啦啦啦花香飘溢的走廊中,没有逃生的地方哟~♪现在可不是悠闲地哼童谣的时候!
这根本就不是小心眼的问题了,根本就不是人好不!
“呶”
狰猛熊先生和把笔记摔落在地的我视线相汇,非常绅士地举起一只手和我打了个招呼。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笔,递给了我。
“谢,谢谢您……”
我不禁与跟着他低头示意。什么嘛,这只熊是头好熊啊,有种能和我一起唱童谣的温柔诶。
我放下心来,仔细端详一下,发现他其实是个比起熊还是更贴近人属的医生。不仅如此,本来我就见过他。不对,何止是“不仅如此”,我前几天不才刚受他照顾么!
又年轻胸又大的护士姐姐端详我们两人,虽然搞不懂情况,但还是叫了熊医生的名字。
“额额,这位是小豆大夫”
“啊,恩,恩!我一直有和小梓一起玩!不,是让她陪我玩……额额,是被她玩弄!”
“呶呶”
面对连连摇手的我,小豆熊医生缓缓眯起双眼,然后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
没错——小豆家的爸爸熊,职业是医生。
我的确从未来的小豆梓口中听过这点。时间上来说,就在横寺日记第七卷,圣诞节那天到小豆家做客那块。浑身肌肉的爸爸的样貌实在令人意外,让人不禁想笑。
果然,月子妹妹写的横寺日记超级有用的NE!
……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大概就是“筒隐本来百分百不在现场才对”了吧。她还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在监视我啊……。(注:妈呀,是不是要回头找找第七卷的线索了→_→)
可是仔细一想,这并非什么大问题。倒不如说,这对我而言只有好处。毕竟照这样子,不就能合法地实施月子妹妹专用露出play了吗?我灵光乍现了!


等我有机会活用这一天启,已是后话。
我现在要做的,就只有全神贯注地听小豆熊医生讲话而已。
这个人一定是位相当优秀的医生吧。
“呶……”
他用小朋友也能听懂的方式,将司阿姨身体哪儿不舒服、为何要选择入院这一手段、将来可能发展成什么状况等等事项都简洁地向我说明了。
“那我接下来能做的是——”
“呶……呶!”
最后,他拍拍我的肩为我打气。
请加油,你要精神起来才行,他或许是这么个意思。小豆爸爸的语言真是既深远又简洁啊。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
“呶!”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目送大夫回到急救室中。他散发着野性清香、肌肉隆隆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的可靠。
另一边,护士姐姐则说
“那个……,那您来这边。啊,不对,那边的楼梯更近些”
“好的”
“啊,那个,话说搭电梯的话如何”
“……哪个快就哪个”
“那,额额,就请坐电梯吧……”
她说着极其含混不清的语言,以繁复的路线选择把我带往司阿姨所在的病房。
我从后面看着她一步一迟疑的步伐,摸了摸被小豆爸爸拍过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
“……”
我心头这股如鲠在喉之感,或许只是迁怒罢了。
他说过,不能被无聊的感情冲动打乱阵脚。他是说过吧。我感觉他可能说过。就算他没说我也感觉他讲过。
熊医生已经把所有重要的事都教给我了。
二A病房的三楼,出电梯后,从面前的谈话空间朝右手边拐,再往右走,从前数的第五间病室。
司阿姨的床位,就在这间以拉帘分隔的六人间中。
黄色布帘的背后有人的气息。从中传来静静的寝息声。
医院内的空气透明清澈,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而这安稳的呼吸声我听的尤为清晰。
不知她的病情是否安定。
我踮着脚卷起拉帘,这时床上的人和床边的人齐刷刷地朝我看了过来。
然后,还有一个人头靠被窝,正打着呼噜。
“唔嘎……shulibu……咿哦巴鲁特”
这呼噜打的还真奇特,哦原来睡着的是钢铁小姐么!
她坐在靠床的圆椅上头,脸趴在盖着一床被单的司阿姨的大腿附近,大胆地耷拉着哈喇子舒睡着。
“真是的,也不晓得这孩子像谁……”
上半身坐起来的司阿姨,发出了介于苦笑与偷笑之间的笑声。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钢铁小姐长长的黑发。
您没问题吗?
我小声问她。她则是哼地笑道。
“当然了。数值上下浮动是常有的事。就是一个新来的把这太当回事,还兴冲冲地写了个报告书把我拉到这儿来了”
她混杂着咋舌的语调中,并没有逞强的成分。
而且,她的面色看上去一点都不糟。
除了现在躺在病床上、穿着平凡的睡衣之外,司阿姨和平常并无二致——不对,刺猬布偶装和普通睡衣之间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吧?新鲜!可爱!好想抱住她!


“……阳人,你眼神很恐怖诶”
司阿姨就像个被挑衅的不良少女似地眯起了眼睛。不过能够立马摆出这幅脸的母亲可是比不良要恐怖得多的。
……嘛说的那么多。总之司阿姨还是一如往常。
太好了。
我还能继续待在司阿姨身边。
我和筒隐交换了一下视线,同时吁了口气。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司阿姨皱起眉头,苦恼地笑了。
“……不过,害你们这么操心,真是对不住。你们也是,这孩子也是”
“哪有……”
“孩子们懂事真是太好了”
她低下头去,静静地低语道。她的手捋起钢铁小姐的一撮秀发,爱怜地抚摸着,这样看来,她话里的“这孩子”指的就是钢铁小姐吧。
这儿唯一睡着的女孩。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
围在她周围、身为大人侧的我们,谁都一言不发。
这份沉默并不苦涩,并不尴尬。我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般。
顺带一提。
在现实世界中,如果有好氛围的事情发生,那一定是建立在某个人的牺牲上的。
我正想着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人。
“那个……”
带我过来的护士姐姐还站在病房门口。
她就像乘电车回家路上偶遇一帮小圈子里的同学,却找不到离开时机的孤零零女孩一样。
站立不安的她,正拉着没穿习惯的护士服的下摆。看来她十分尴尬。
她可能还在实习,并不清楚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可能是头脑冷静下来了,我突然为之前的自己而感到羞耻。明明只是个小屁孩,却对工作中的大人那么拽。
“那个……谢谢你打来电话和为我带路”
我向她低头致谢,她连忙“哪里哪里”地摇起了手。
然后,她蹲下身来,看着我的双眼,腼腆地笑着说道。
你真是了不起,为你妈妈做了这么多
年轻胸大腰细的护士姐姐的素颜笑容真是太迷人了。我记住了。然后恋爱了。(注:原文“ちぃ覚えたneta《Chobits》中小叽的口癖这儿是为了体现幼儿感)
果然女孩子就得是大姐姐才行。以我现在的年龄几乎所有女性都能当做对象,同年的竞争对手也少,利益率极其之高。这就是全球通缩时代下的变态革新!
女孩子业界中的蓝海战略就在这里。让我们充分利用(full commit)低年龄主人公的好处(benefit)吧!
(注:蓝海战略,指的是开辟无人争抢的市场空间,超越竞争的思想范围,开创新的市场需求,由价值创新开创新市场空间。)
“……那我就告辞了”
魅力满载的护士姐姐慢吞吞地行了个礼,准备离开病室。
能干的商人能在最后一分钟敲定商谈。我正准备去要她的联系方式而迈出脚的瞬间。
“哎咿呀啊啊!”
脚趾就被施加了约20公斤的强烈负荷。
我连忙看向脚底,却并没见着什么掉下来的东西。这是自然界里绝不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天罚么?
“突然怎么了?发出这种变态的声音”
不知为何,月子妹妹的声音十分冷淡。虽然是题外话,不过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子大概就是二十公斤左右重吧。网上那群熟悉幼儿园孩子的大叔们是这么说的。
“难道不是因为老看些奇怪的地方,所以才崴着脚了?”
比我还小的月子妹妹不知怎地,有些闹别扭地把脸扭向一旁。原来如此,是天罚吧?
看来我必须好好看着月子妹妹才行。难得地点在医院,要不在这儿玩玩诊疗play?
首先,把感冒的月子妹妹带到诊疗室。我是医生,所以要检查各种地方对吧。患者就让她躺在床上。胸部是要露出来的对吧。不过月子妹妹很聪明的,所以会稍微有些不满地、用娇怜的目光问我。
触诊真的有必要这样吗?当然了筒隐小姐。撒,快把最后一件也脱了。我会用粗粗的针管对你这里打一针。哈哇哇,好害羞nanodesu,女孩子最重要的地方要像野猫一样被别人看到了唷……。
……我脑海里描绘的独角戏脚本,才刚进行到“首先把感冒的月子妹妹”这块,一只小手就把我的鼻头给狠狠拧住了。
“黄牌警告”
“判得太严了裁判员!”
我两只手在空中挥舞了起来。
既不允许我花心,稍微做下接触又立马会踩刹车。照这么下去亚洲的生活水平无论多久都提高不了啊。(注:这句话原文アジアのレベル我不知道啥意思)
为了孕育出更加亲密的肌肤接触,难道不应该追求小打小闹视而不见的精神吗?
我对月子主裁的判罚提出猛烈抗议。而这时,
“所以说你们将来到底是什么个关系啊……”
司阿姨一脸无语地皱紧眉头。我们差不多就这么个关系。非常与年龄相符的关系。

我们都谈了好半天话了,可钢铁小姐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话说,她怎么还不醒啊……”
司阿姨低下头瞟了一眼。
手底下的钢铁小姐,像是闹脾气似地皱紧眉头。
“……还真能睡啊。就像个小野兽”
“她一定是累了”
我会意地点点头。
对她来说,这个周末一定太过充实了。
周六,早上一醒就和大家一起拍了纪念照,然后出去欺负麻衣麻衣,气都没喘一口就去野炊。回家后,洗了澡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陪母亲上医院做检查,结果马上又忙着紧急转院。
这肯定要爆睡的啊。没办法的。是我我也睡。
都说儿童的体感时间很长,哪怕睡上系列轻小说作品上卷和这卷间的一年时间,感觉都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吧。嘿,嘿……
“啊嚏!”
“——我才没睡呢!”
我放宽心地打了个喷嚏,结果钢铁小姐突然就跳了起来。她一脸茫然地左右环视了一圈。
“糟糕,我把她弄醒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把眼睛闭着而已啊?”
“就是说嘛。我知道的知道的。要不再睡一次?”
“都说了我没睡着!”
刚睡醒的七岁儿有些不开心。她一边拼命耸着肩,一边可怜地揉着她惺忪的睡眼。
大人侧的各位都用责备的目光看向了我。
“……前辈”
“是”
“先道个歉吧”
“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好好反省的别打我。我没有向那些无言的神灵们下跪,而是朝着个刚睡醒的女孩磕头如捣蒜。
“够了……都说了我没睡……”
还没睡醒的钢铁小姐反驳我的当口,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是年轻的护士姐姐回来了吗?我的纯爱传达给了她么。
“……请进”
顺着一脸惊诧的司阿姨的话音
“啊啦啊啦嘛嘛,我打扰了”
“……打扰,了……”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对我们见过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性和女孩子。
“……小梓!?”
筒隐家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叹。


把贵重物品存到保险柜中后,我们把说话的地方移到电梯旁的谈话区。
虽然我觉得没必要特地出去谈话,但病房里的空间已经被小豆小姐带来的住院用品堆满了。
“真正的必需品相信您都已经从家里带过来了,所以我就带了些不会对小筑紫和小月子带来负担的包裹。各种需要的毛巾都放在最上头的抽屉里了。钱我也细分过了”
我们就像看戏法的观众一样,望着她上下打理司阿姨的住院生活。
虽然有着与某位喜欢动物、呆萌呆萌的女孩相似的轻柔外表,但小豆妈妈实际上是位非常能干的女性。
听说,是小豆熊医生很体贴地把她叫来的。
“真的非常谢谢您,小豆小姐”
我坐在谈话区的沙发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地朝她低头致意。
“没什么,谢谢你这么客气”
小豆妈妈乐呵呵地掩着嘴说道。她总是会在我装大人的时候笑我。
“现在是周日嘛,这种事情而已,完全不在话下的”
我记得小豆家应该是双方都工作的。母亲应该是在哪家出版社里当编辑来着。太好了。看来这个世界里头并没有应无良轻小说作家的要求,周末都跑来加班的新婚编辑哈。
“而且,小梓也想和朋友见见面呢。对吧?”
“……唔诶诶!”
接到母亲冷不丁的一击直塞球,女孩子发出了怯懦的声音。
小梓,也就是小豆家的梓小姐,正害羞地蹲在谈话区角落的观叶植物后头。
和她一起玩过不少次之后关系应该挺好了的,但这种见人就缩的毛病怎么都改不过来。
她就像个被带到诊所的患者。这种时候就坑蒙拐骗一波,让她和我玩医生游戏是不是挺不错?
“——不,不对。现实并非如此”
“诶诶诶?”
小梓小姐一脸不解。没问题的,我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医生游戏。
首先,既然你到医院来了,就要有自己生病的自觉。你哪儿有毛病?当然是胸部了。小梓从睁眼开始,胸部就疼痛难忍。然而,当她的目光瞥到本医生的一瞬,她便更觉胸口一紧、悸动不止。
小豆君,为什么不说话了?我好苦恼,一到您的面前,我就像离群的飞燕一样胸口阵阵作痛……。原来如此,这可难为你了。你果然是得病了啊。对,这就叫做恋爱之病。诶诶诶,怎么这样……。没事的,把身体交给我,先把衣服脱了。我会温柔地为你按摩,帮你治好哦。
……我在脑海里构筑的独角戏脚本,才进行到“为什么不说话了”这儿,我的胸口就吃了一发猛烈的冲击。
“你,你好!又,又见到你,我,我好高兴……!”
原来是小梓朝我扑了过来。好,好大胆!
“哎呀哎呀,小梓真是的。明明是个害羞鬼,偶尔却会做些不得了的事”
小豆妈妈乐呵呵地笑了。
她笑声的含义简直显而易见。小梓小姐虽然满脸刷地通红,却仍然撒娇地朝我蹭了过来。
肿么办,演员演技已经飙出脚本之外了!不善即兴发挥的横寺同学,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真是的,这孩子太喜欢阳人君了啦”
小豆妈妈一脸微笑地眯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这是在示好啊!
无论我到哪条世界线,都会喜欢上我的女孩。这不就是正女主的条件吗?小豆梓才是正统派的女主角啊!果然小豆酱才是No.1!
……说笑的。
我发出了苦笑。
这种话不能瞎说。用这种不公平的方式让她喜欢上我真的好吗?相遇方式明明完全不同,却仍然扭曲她的感情真的好吗?我身上真的有那种价值吗?
我陷入复杂的思绪中,抿紧嘴唇,结果和小梓对上了眼。
“唔诶……”
小梓虽然耳根都红透了,但仍然拼命朝我微笑。在现实中她也是个活泼的好女孩呀……。
嘛,不管怎么说,能被人喜欢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就算根基扭曲、理由错误,这份感情也没有罪过。
严肃的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所以至少
“好孩子,好孩子”
“诶诶!?”
没什么特别理由地,我爱抚着小梓的头。满脸通红的真可爱。
“……”
没什么特别理由地,月子妹妹看向了我。无言的眼神也很可爱。
“唔诶诶……”
没什么特别理由地,小梓全身颤抖了起来。两个人都好可爱耶。
这世界上大半的行为都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从中寻觅到了理由,那最后就会引发一场真格的,以血洗血的女子大战争的。
世事安泰,大家都可爱!
话说回来,玩过一次之后大家就是好朋友的小孩规则,在大人社会里头可是行不通的。
“恩……”
表情微秒地僵硬的司阿姨不经意地站了起来。她是不想让我们发现吧。
随后,小豆妈妈也站起身来。
我离开嬉笑打闹的孩子堆,转而走向她们那边。
定睛一看,她们二人在谈话区的入口,躲在观叶植物背后面对面地交谈着。
“这次有劳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司阿姨有些僵硬地深深低下了头。
“哪有的事,有麻烦的时候互帮互助嘛”
而小豆妈妈则是柔和地笑着,摇着手安慰她。
“这也是种缘分,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不……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还有前几天的事也是”
“哎呀真是的,那件事没什么的啦”
每当对方投来善解人意的话语,司阿姨的脸色就显得越发僵硬。从司阿姨话中的“前几天”来看,她之前也受过小豆妈妈的照顾。
现在想来有些理所当然了,不过就算孩子之间关系融洽,也不代表大人间也是如此。倒不如说司阿姨和小豆妈妈看上去就相性不合。亚文化系太妹和温和恭顺系职场女性?的感觉?属性相差太大,一开始可能会彼此成仇,但后来逐渐心意相通最后两个人是霹雳Q娃!的感觉?
所以她俩的调停斡旋必须我来做!
“别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的话……”
“那个,布偶装!”
我扑进两人中间插嘴说道。小豆妈妈“哎呀哎呀”地睁大了眼睛。
“你想要布偶装吗?”
听她如此大方,我就凭着一股气势点头了。
“我无论如何都需要的。很可爱的刺猬那件!带兜帽,手脚还有肉球呐。司阿姨在家里就穿着那个睡觉的。每次每次每天每天,没那件布偶装都睡不着的!虽然不怎么洗味道很重,但穿起来很舒服!又软又茸,就像司阿姨的身体的——恩?”
我正很努力地说明着,突然肩膀被谁敲了。
回头一看,我的天,满脸通红的鬼神在我身后降临了。
“老娘宰了你啊……”
“糟,糟糕!东京土生土长的人蹦出了出处不明的话!”
“老娘宰了你啊?”
“……那个,司阿姨。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恶意的”
“老娘宰了你啊”
鬼神的语言如此单纯!连指尖都红得发烫的手掌,以万斤神力狠狠抓住了我的肩。好疼的。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请对我温柔些呀。
“哎呀哎呀真是的,关系真好”
小豆妈妈掩着嘴一脸微笑。
“宰了……”
随后,总算清醒过来的司阿姨,揉着自己的耳朵说道。
“……哎呀,嘛,见笑了……”
“不不不,哎呀哎呀。我家没有儿子嘛。看着你们这样争执,我稍微有些羡慕呀”
“是个臭小鬼就是了”
“哎呀呀。他是个好孩子哦”
“哈哈……”
司阿姨稍微放松地笑了笑。小豆妈妈也笑得更厉害了。
“那我就承蒙您的好意,提一个要求可以吗。我家没有换洗的睡衣”
“嘛嘛,当然的。……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
这些对话并非社交辞令。感觉她俩的关系变好了。我又帮上别人的忙了!厌恶交流的刺猬小姐没有我就是不行!
突然,司阿姨把手掌放到了我抬起来的头上。
“还有——”
“诶?”
“昨天真的非常抱歉”
她把我的头强行压了下去。我用余光向上看去,发现司阿姨的腰比我弯的更深。
“还一大早就麻烦您,把您卷入了我家的事里头”
“哎呀呀,这真的没啥……”
“不,这也是对孩子的教育”
司阿姨干脆地说道。
我终于理解了,她这句话的含义。
周六,意大利侧的代理人——带着地中海明媚阳光发色的女性,到访了筒隐家。
为了赶走她,我向小豆家寻求了帮助。
“首先第一点。你想说谎。骗人是不行的。幼儿园里不是教过了么。其次,你不透露真相,却把无关人士卷了进来。这也是不能做的事。你明白吗?”
“……”
我说不出话来。
之前司阿姨表情之所以僵硬,就是因为这事。她代我向小豆妈妈道歉了。
明明被孩子的一厢情愿卷进来的是司阿姨这边。
无论是这次还是那次,总是让司阿姨低头道歉的,就是我。
“这种时候,你应该说些什么?”
我的大脑真的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阳人”
只是,在她的催促下,
“……非常抱歉……”
我终于沙哑地挤出一句话来。扫着地面的视线,逐渐变得湿润模糊。
“……恩,我接受了”
小豆妈妈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为何,这句话比平常要更加柔和。
“…………唔”
“恩,很好”
司阿姨用拳头朝我低着的头打了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孩子还是孩子啊”
“好痛,好痛的司阿姨……”
“真啰嗦,混蛋东西。笨~蛋”
我的头被她粗暴地来回摇晃。
明明头被揍、人被骂,却根本不觉得委屈。
“……对不起”
我紧紧闭上双眼。
这次,不知为何,噙泪的眼眶令我觉得十分温暖。
俄尔,护士来了。她说司阿姨的检查需要做些准备。
因为比较花时间,入院的手续由小豆妈妈代办,我们则离开了医院。
此时,前胸贴后背的迷你迷你小怪物的肚子终于响起了海妖之歌,而双眼则如同饥饿的郊狼一般无神。
医院的食堂没开,很不凑巧周日没法吃,无论你怎么啃,我的右手也不能吃的哦月子妹妹?
我们在医院附近的家庭餐厅吃迟来的午餐时,我和小梓一直在玩过家家。我当回家的爸爸,而扮演妈妈的小梓则喂饭给我吃。
“……那个,阳君,啊……”
“不是‘阳君’哦”
“诶?”
“我们是夫妻,所以应该叫我‘亲爱的’”
“……亲,亲爱,亲爱的……哈哇……”
虽然喜欢过家家,但果然还是怕羞啊。用杯子挡住脸、却挡不住缎带的小梓有点可爱。
“只要阳人君在,小梓心情就这么好,真是帮大忙了”
“不不,不敢当……”
“干脆一直在一起算了吧”
“……诶?”
小豆妈妈邀请我和筒隐姐妹住到她家里。在司阿姨住院期间,从她家上学也可以。
“虽然家里有些局促,但做饭还是没问题的”
“非常感谢。但是不能让您做到这一步……”
“不。这不光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朋友很少的女儿。可能这么做有些任性,但能和女儿搞好关系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小豆妈妈灿地笑了。
真是个温柔的人啊,我想。我周围尽是些温柔的大人。你这不是很受眷顾么,横寺阳人。
我自言自语着,挤出了些微笑。
小豆母女先回了趟家,把司阿姨拜托的东西拿过来。
被问到我们怎么办的时候,钢铁小姐大气凛然地双手抱胸。
“怎样都可。不过母亲的检查可能也已经结束了”
“哦,你想赶快见她?”
“说笑。我说了怎样都行的吧。身为大人。只不过,我想想,说不定母亲那边倒挺想马上看到我的脸呢?”
“恩……那你先去?”
“——一切尽悉。非常感谢此餐。吾先告辞”
“好快……”
迫不及待地想到母亲身边去的钢铁小姐,宛如忍者般飞也似地离开家庭旅馆,跑回了医院。她超喜欢时代剧的,没办法啦。
结完账后,我们目送受了她照顾的小豆小姐到停车场。
“今天非常感谢您!”
“阳……阳人,君!”
“小梓今天过家家也玩的很开心对吧!”
“恩……恩,恩!”
大蝴蝶结的女孩子三步一回头,拼了命地挥着手。她坐进的是辆漆黑的车。比起之前,不,在未来看到的那辆要新的多。
“byebye,再见啦小梓!”
“再……见,再见啦再见啦”
她的鼻尖一直紧贴着车后窗,直到驶出我的视线。
小梓真的好可爱啊。我好想手把手把她养大啊。然后让她和一个出色的人结婚然后生个有出息的孩子。最初是女孩,然后是男孩就好了。名字起什么好呢。
我微笑着向她挥着手,走出停车场,在人行横道等红灯,然后朝医院的正门口走去。
“好了,下一步怎么办呢……”
我边走,边一圈圈地摆着我的手臂。
我指的“怎么办”,并非什么今后的方针这种建设性的东西。
“……恩……”
而是从一旁感受到的,奇妙的带刺视线。
我看着身旁的真幼女,而虚拟幼女前辈月子妹妹也看着我。从上到下,仿佛在舔舐我的全身。当我窥视深渊之幼女时,幼女月子妹妹也从另一侧注视着我么。
“……那个,请问您怎么了吗”
“我在感慨前辈还真是个大男人啊”
她说的第一句话,比我想象的要温柔得多。
“你没生气吗……?”
“说些什么怪话嘛。谁要气,气什么,气哪里,为什么气,怎么气,有必要气么?”
“你看撒,我一直把你晾一旁和她说话来着……”
自从吃完午餐,她就开始莫名的沉默寡言。在观察我和小豆梓的幸福过家家时候积存的情感,究竟如何呢。
“我说哈。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高中生。该注意场合的时候我还是会好好注意的”
“不愧是月子妹妹!”
说的没错。内在高中生的大姐姐的客户负担为0円,不用担心她会随便和幼女争风吃醋哈。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前辈真的是个大大的人”
“是这样吗?”
“是的。真的好大好大”
月子妹妹不带感情地重复道。哎呀?这走向有点不对啊。重力观测器的指针正在抖个不停诶。
“毕竟你就算变得这么小,从上到下都没个准绳嘛。禁止好球,简称禁球区的大小真是值得骄傲呢”
她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舔遍了我的全身。
她上上下下来回看了好多遍这种……。嘿嘿嘿,月子妹妹还真是口嫌眼睛直呢。
现在才不是这样逃避现实的时候。
古人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套在伟大的月子妹妹身上,就是胃袋满而觉妒心。
“你果然生气,了吧?”
“不。我还没生气呢”
月子妹妹简明扼要地说完后,已经气饱肚子的她马上就要喷火了。
名义上的高中生大姐姐这不果然还是在嫉妒一个幼女嘛!这是顾客欺诈!夸大广告!然而我可不能像这样胡闹。
狮子哪怕狩猎兔子也会全力以赴。也就是说拥有强大质量的月子妹妹,面对一切对手都能化身为黑洞。
“……恐怕你误会了什么,能让我说明一下吗?”
“不。我根本没误解任何事情是也”
“没误解是也么……”
“二位就这么幸福地过下去未尝不可也矣?”
“不可也矣……”
时代一跃,对话变成了数百年前武士同公主间的感觉。
这个筒隐并不是说喜欢时代剧还是怎么。她只是单纯地,从微张的薄唇中吐出重力波,一起朝我袭来而已。在黑洞的面前,时间也好空间也罢那是随便扭曲的节奏啊。
爱因斯坦博士所预言的重力波理论,在此得到证明了。今年的搞笑诺贝尔奖也属于月子妹妹了!恭喜谢谢!
“……哦呀?”
在为了十六年来连续第十六次光荣获奖而高呼万岁的我们面前,一辆有印象的车停了下来。
横停在医院正门旁边的车,正是我们刚刚告别的私家车。
“小豆小姐……”
驾驶员的车窗开了。一个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探出脸来。
“忘了把最重要的便当给我家爸爸了……”
她啪嗒地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鬓角。这动作请务必要让令媛继承呀。未来的我会很高兴的。
“话说回来”
小豆妈妈似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指敲着方向盘说道。
“刚才,孩子她爸说,他想到医疗人手更加不足的孤岛上去工作几年。趁小梓还小的时候。”
“诶……”
“都是多亏了你哦”
“诶?”
我的鼻子被她用手指蹭了蹭。
“之前,他是个特别想要男孩的人。大概是看到你之后,他也想起了自己应该努力的初心了吧”
“啊,为什么呢?”
“因为你努力的样子真的非常帅气啊。要和你妈妈保密哦”
作为礼物,她又送了我几个秋波。
……是这样么。我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到。大人看问题的眼光真是奇怪。
“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如何,不过不管怎么说,还请你多和小梓说说话咯”
补了这句话后,小豆妈妈摇起车窗,轻快地操作着方向盘开走了。
“僻地医疗么……”
那个人的话,一定到哪儿都受欢迎吧。我想象着在熊村里活跃的熊先生,不禁笑了出来。
我轻笑着回头一看
“姆……”
诺贝尔月子妹妹陷入了沉思。
方才的重力波已然云消雾散,她歪头思考的样子仿佛月面一转。
“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小豆先生要暂时离开这里的话——对这个世界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她的说法很暧昧。
的确,小豆家的搬家,并不在我所知的历史范围内。
是只是我不知道,而小豆梓的确经历过这些;还是说,历史又发生了改变呢。
不过——即使改变了,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这部分的不安与踌躇,在来到过去世界的时候已经舍弃掉了。
“不是这样。如果这样倒好,不如说——”
“不如说?”
月子妹妹似乎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们还是回去吧”
结果到最后,她也什么都没说。

司阿姨所在的病房中,病床的主人仍未回来;而床边的圆椅上,钢铁小姐孤零零地坐着。
一听稍迟些回来的我们的动静,她倏地抬起头来。
“哦,什么嘛,是月子你们啊……”
认出我们来后,她的脸色稍微阴沉了些。是个人都知道,她在等别的人。
“那啥,真抱歉”
“蠢货。谁要气气什么气哪里为什么气怎么气有必要气么?”
“我们让你期待了一下嘛……那边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啊”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大人哦?如何注意场合我还是知道的。俗话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这正是医疗从业人士倾注全力治疗的佐证”
“不愧是小筑紫!”
虽然嘴巴上夸她,但我果然还是安不下心。这种反应我很清楚。
“连台词的组织都一模一样……”
“你在说什么呢”
我朝月子妹妹的方向瞟了一眼,她立马瞪了回来。这孩子真是的,刚才的大喷火模式这就没了么。
我缩起头,心想照这模式她果然和妹妹一样要发火了,但我的预想稍有偏差。
喷火的不是钢铁小姐的心情,而是衣服。
她的连衣裙在风中飘舞,稍稍掀了起来;她尚且幼嫩的肋骨上方,微红的丘陵若隐若现。
“你,你在干什么!?”
“这是神圣的仪式”
将衣服卷起来的钢铁小姐非常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她的手上握着一根极粗的魔法笔。黑色的刻印毫不迟疑地向着儿童内衣的方向滑去。
先是横线。然后纵线。然后是短横线,又画了个短纵线。
像拼图似的直线组合在一起,形成的是
“姆,还真是不好画啊……”
正字。
虽然字写得歪七竖八,但确确实实写的是“正”字。这是一种在计数时使用的传统日式算法。
我说认真的,这到底是想干啥?
“这是一种咒语。写的越多,愿望就越能实现”
钢铁小姐一边用力写着接下来的正字,一边坚定地说道。
“你究竟许了什么愿望呀?”
“这当然是……不,这是秘密。说出来就没法成真了”
她的视线游移到了无人的床边。
“……也是”
我假装没有注意到。
“那这个愿望和油性马克笔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水性的话就会被水冲掉嘛。能一直留下的话效果也会更好”
“原来要留下的啊……”
“恩。额头和脸颊上也要写一大堆!”
我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满身都是正字的幼女钢铁妹妹,立马义愤填膺。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它发生!这是对女孩子嫩土的胡乱开垦!是对地球资源的极大浪费!究竟是哪个人教的!
“难道说这种东西在学校里很流行?哥哥我不是很懂啊,难道现在小学低年级女生们就热衷这个?”
“谁说你是哥哥了。这并非流行而是秘术。权之介不久前才教给我的。别看她那样,她可见多识广了”
“……情报源原来在这儿……”
我不禁掩面而叹。
不难想象,这是一直活跃在同钢铁小姐斗争之中的麻衣麻衣所灌输的谎言。被以暴力夺走内裤的她,选择用智慧以牙还牙……。
技之麻衣麻衣,力之钢铁。乌帕一号二号的战斗还在继续。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讴歌她们之间的名胜负吧。
“话说回来,为什么筑紫酱会相信这种事呢……。对方可是那个麻衣麻衣哦?”
“身为贤明的王,必须针对不同的信息来源判断事情的真伪。熟知真相的人和低劣之间不一定有关系”
“是么,谁知道呢”
我倒觉得越是低劣的人,就越倾向于对某一类的事物非常了解。毕竟本人就十分懂嘛。
“当然,这是一种珍妙且未知的秘术。我一开始也抱以怀疑——但我有十分可靠的旁证。”
钢铁小姐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高高举起。
“这,便是我家的古文书,也是记载了之前提到的秘术的学术资料!”
“这,这是!”
“恩!我受月子所托,再找下一个睡前读物的时候发现的。它就藏在走廊尽头的秘密捆包箱里头。因为箱子外头写着大大的‘学术资料’所以肯定没错。虽然内容非常难懂,但我发现了和权之介提到的相吻合的构图”
“怎么会这样……”
我立马感到浑身脱力。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附近堆积所捡来的漫画啊。
一捆老杂志可是男人的浪漫对吧?大家都这么干过吧?我为了取回青春做这种事情不奇怪吧?对吧?
钢铁小姐举起来的插画,是马尾辫的非实在青少女香汗淋漓、摆出V字手势、大腿内侧写满正字的画面。不太清楚这是哪个类别的。虽然不清楚,但那一类漫画里登场的海狮车实在是太风评被害了。(注:ハイエース,是丰田的一款车型,经常同诱拐女孩并在车内强*相联系)
“就是这样。那么接下来……”
钢铁小姐再次握住魔法笔。
不懂得怀疑别人的她,要是就这么和周围的这群不靠谱的人一起长大,那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呢。真担心她的未来。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我至少要负起责任,让她成为一个会写正字的人才行!
“那,那个!”
“怎么了,气息这么紊乱?”
“机会难得,要不要哥,哥哥我,来给你施加一下咒语呀,噗嘻?”
本想绅士性地和她打招呼,结果祸从口出。
“所以说你为何要说‘哥哥’这种奇怪的话……嘛无所谓。听取良言也是贤君之职责”
王大气凛然地将魔法笔递给了我。
“对了,机会难得,画得和这里头一样就好”
“一,一样么……”
“当然是画在腿上咯”
她大胆地张开了小腿。
卷起连衣裙,露出了大腿根部。没有半点多余的脂肪,连耻骨的形状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嘛虽然我不晓得这是不是真的是耻骨,但耻骨这个概念本身非常棒。这名称本身真是最棒最强啊。女孩子最重要的部位,就是羞耻到了骨子里头嘛。
我用颤抖的手指握住笔向前一探
“……啊,恩……”
可能是鼻尖比较凉,钢铁小姐突然发出了一声娇喘。她找寻可以支住身体的东西,便紧紧抱住了我的毛头。
“等,等等啊”
“快,快点搞定啊……呼”
幼女独有的细尖吐息刺激着我的耳端,非常的有感觉。
尚有些硬的紧致的腿肉,在我手指的施力下弹性十足。无法洗去的痕迹被留在此处,她的腰同时也挺起并颤抖了起来。内裤与腿根之间,依稀可见泛起的几点汗珠。
“…………”
我听到了“咔嚓”一声。这是什么声音?哦,原来是我的理性渡海远去的声音呀。
我已经忍不了了!我要成为坐上海狮的海贼王!
“嘿嘿嘿嘿嘿!”
我全力挥笔,甘美的娇声正在响起,四手重叠脚也交缠不离,我和钢铁酱的身心水乳交融之时就在这里
“什么嘛!?”
突然,我的肩被什么人敲了。
“我现在很忙,待会儿再说!”
虽然我怒吼过去,但肩膀还在被敲。一次又一次,非常执拗。
“搞什么嘛!”
我一回头,瞬间,脑海里闪过了回马灯。
人在临死之时,会看到过去的景象。但是为什么是在现在?疑惑只在一瞬之间,时代正继续向前,而走马灯中出现了刚才的场景,画面中是我们从家庭餐厅往回走的场景,坐在一旁圆椅上的月子妹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言不发,倒不如说从头到尾始终保持无言的月子妹妹的身姿突然来了个特写,画面突然中断
“啊……”
现实的筒隐月子小姐,come back
“……真不愧是坏球区先生呢,是这样的吧”
我刚一听这语气平稳的一句话,全身瞬间冷汗直冒。
我的心跳乱得好似祭典里的太鼓。咚嘎,咚咚,咚咚嘎咚。每次到“嘎”的部分,都是心脏都要停跳的性命危机。
幼女那圆瞪的大眼睛,就这么死死盯住了我。
她从我手中温柔地拿走魔法笔
“你还挺热衷的嘛,你很忙么,是这样么”
“不,那个……”
“没关系的。我懂。我什么都懂”
她眯起眼睛。她的眼神柔软且温和。非常mild,非常soft。宛如天使饲养的猫咪,抑或是,
“放心吧。你想说什么请尽管说。毕竟不管是怎样的垃圾箱、怎样的肥猪箱,都姑且有辩解的权利嘛。”
“那个……”
“——直到舌头被绞断之前,就是了”
她的眼瞳,好似遇见求饶的老鼠的,狰猛的猫。
怎么能用纯真幼女的身体做出这种眼神呢!这样会毁掉全国一千万名萝莉控大叔的梦想的!
“唔姆姆……这事情蹊跷了,为何月子说话突然流畅……”
“这是咒语的效果。灵验的可真快”
“什么!”
“姐姐,这种东西不自己去做的话不会灵验的,恩”
筒隐把魔法笔还给钢铁小姐,然后在我眼前用手指示意,催促我道。
“……前辈,我们稍微谈点正事”
“哦,恩”
我被自由行使监视与拘禁权的月子妹妹抓住双手,强制性地从监狱,说错是病房里登出了。
房间外,长长走廊的角落里。
“不不不,等一等啊!”
无辜的横寺青年挺起胸膛声张自己的正当性
“刚才那只是扣子没扣对啦。我只是在帮钢铁小姐的忙而已。我没有半点猥亵的想法。作为以柔和服务为卖点的志愿者产业。偶尔在密室里和从业员发生恋爱感情。快帮我叫顾问律师来”
“这种事都无所谓了”
“诶?”
横寺嫌疑人的辩解被坚决地打断了。
筒隐警官紧紧地盯住了我。
“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额,我看看。从哪儿开始说比较好呢……”
“诶诶?”
也就是说已经不是靠语言这个阶段了是么。难道说要是让我用身体去明白的意思?
本横寺受刑者内心有些忐忑,脸色极差。哈哇哇主人大人,男孩子被踩了要遭的部位已经一跳一跳的啦!
正当我为月子妹妹会用她那只小脚丫,对我施加何等超越物理学界限的拷问而激动不已时
“你觉得,明天姐姐是会学习呢,还是不会呢”
月子妹妹突然说出了量子力学中的悖论一样的话语。
我估计是叠加态吧。打开箱子一看,发现她和一个亲切的男孩子身体交合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在我所知的世界里,姐姐在遇到母亲之后,马上就向她撒娇,不学习了。之后的废柴样,前辈你也很清楚的”
“啊,恩,的确”
筒隐无视了我发痴的感想,淡淡地说下去。okok,地点变了气氛也变了,已经切换到认真模式了对吧?我慌忙摆出一副知性的表情,说了些像那个样子的回复。
“嘛,不过,月子妹妹不是一直在努力教育她嘛?我觉得,多亏你的到来,这个世界正一点点发生变化”
“我也这么认为”
筒隐静静地摇摇头。
“然而,姐姐一跟舞牧前辈亲近,立马就发生了变化”
“啊……”
的确,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和之前宛如才气焕发现世的睿智姿态似像不像了。想必是和麻衣麻衣有所瓜葛之后,知识水平就嗖嗖地往下掉吧。
俗话说,近朱者啥啥。周围环境和交友关系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全部。
哪怕是考到城里才第一次出乡下的纯朴女子,只要到网球部里混个一年,马上就会染头发、一身刺青、两手随便做V字咯。金发双V女主人公什么的,这样的世界毁了算了。同名轻小说也由监督大明神插绘,MF文库J大好评发售中。(注:《qualidea code》东京篇)
“虽然很伤感,但这是理所当然的。再怎么说,都是那个钢铁小姐嘛”
“真的,是理所当然么”
筒隐低下头去。她就这么呆然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手掌。
“我倒觉得,这是件相当恐怖的事情”
她仿佛在看自己的手相地,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掌心游移,仿佛在既定轨道上奔驶的电车。
“如果人的个性远比想象来的顽固的话,无论我们介入与否,其实——不”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她仿佛在惧怕着言语成真一般。
我这时才总算领会到,她想要表达的事情。


打个比方。
横寺阳人回到过去,亲眼见证了小梓和小麻和好的瞬间。并且成功地让在未来已经完全疏远的小豆梓和舞牧麻衣,在这个时代重新缔结友谊。
但这或许只是推延了 分别的时间而已。小梓总有一天会搬到远方。等到了高中,彼此便会再次忘却对方。正因如此,在修学旅行时留宿的宾馆对面的神社,小麻才会为已经失去的小梓而叹息吧。
无论何种历史,小梓和小麻都会彼此分离,麻衣麻衣成为有给别人内衣性癖的人,横寺君则变成喜好司阿姨那类女人的人——然后,然后——。
我看向病房的方向。
在主人未归的房间里,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做着毫无意义魔法的、一直等待其归来的女孩子的身影。
然后——即便如此。
司阿姨还是会亡去,而钢铁小姐则必然会得病。
“越是去思考,便愈发觉得恐怖”
筒隐的大眼睛,宛如打入水中的黑曜石般微泛涟漪。
“我在想,我们做的事情会不会其实毫无意义。会不会其实什么也无法改变”
把石头抛进湖中,在可视的范围内可能会泛起波浪。
然而,湖畔的景色终将恢复原样。
“最近我甚至有不想行动的时候。我害怕去了解。我已经——”
过去无法改变。对于观测了未来的我们而言,这早已是决定事项。
再次被定格的,辉煌的明天
世界,会向着唯一一条正解,静谧地恢复原样。
“……你怎么觉得呢,前辈……”
怯懦少女的声音,落于地面,碎裂无痕。
“…………”
我闭上了眼睛。这话题让我毛骨悚然,让我快要吐出来。
然而,我马上睁开了双眼。我努力做出一如既往的眼神。
“那个啊,月子妹妹”
“……恩”
“担心这种事情还太早了点。我们不是还没见着猫神吗。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去见见那家伙吧”
“可是那个,母亲不在的话不能进吧——这是诅咒”
“想多了啦。大家也好,你也好”
我故意耸耸肩。
“这不是能不能做到。听天由命也好,我们也只能先试试了。比起做之前考虑,不如做完之后在去思考。没问题的,我们一起去”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
“是,这样吗……”
“……没错”
月子妹妹的回话声很小。这是自然。我简直口若悬河,然而话里并没有什么内容。我只是把连自己都不敢确信的事情说的像知道似的罢了。
“……我们必须要一起努力才行……”
她似是在祈祷般注视着我的眼眸,稍微向下偏移了些。电灯的光芒勾勒出她眼瞳中深邃的影子。
她是在期待能够更加成为救赎的话语么。我被这女孩期待了吗。每次都,无论何时都。
我或许应该换个说法。用只有我才能用的辞藻——或者说,只能去用的什么。
“……我说过好多次了,你想多了”
我吞下胸口的一团淤积,再次强烈地说道。
“做不做得到都是时运。总之先从做一次开始去想吧?没问题,没问题的。我们一起去吧!怀上小孩的话我会负责的!”
“好……哈?”
月子妹妹向前一个踉跄,然后停下脚步。
“所以说,我们努力造小孩吧!”
我斩钉截铁地说罢,她缓缓回过头来说。
“……好的。我是不是听错了呀”
“哈哈哈,要说的话这只是个单纯的jo——”
“怎么会呢,现在这种时候,你不会说这种意义不明的笑话吧。再怎么是个垃圾箱先生,肯定也不会吧”
没有感情色彩的眼瞳中,一瞬间流露出了失望至极的神色。这可真厉害,有点屌的,这厌恶感真实得非同寻常。
但是等等啊。在这里放弃也太早了!确实对普通的女孩子来说就是一发out然后game set了,但这女孩是特别的。她是个一点也不普通的幼女。只要心灵的盖子没有掀开,结果就是不确定的不是吗?
假设月子妹妹想要孩子的话我很哈啤,月子妹妹也很哈啤,双重胜利幸福结局。反过来,即便被她拒绝,我只要老老实实被抓住就行了,基本零风险。这样来说,我就尽情出声尽情出手吧!
“……于是感觉不到任何风险的无敌之人,已经无法用法治社会的缰绳去制约了哈”
“毕竟我的信条是人生no guard嘛!所有风险都让它成为过去!”
“你这是在全力做着我根本没夸你的地方啊……”
筒隐一边紧盯着我一边与我拉开距离。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深影的形迹,而是有些闹别扭——只有我能辨别的、一如既往的无表情。
“前辈真是个丝毫不能松懈的变态呢。是想跟你认真谈事的我错了。我得把我能做的事情做了”
她摇了摇头,步伐坚定地向前走了。
没错,这样就好……。果然话就应该有底了再讲。啊,我好像赶紧和月子妹妹造小孩!
“你都大声地说些什么啊。你是脑子有病的变态吗”
“不是这样的啦!我有论理性地想过了”
“恩”
“这里是医院嘛,也有妇产科的。你看,是吧?”
“什么‘你看嘛’啊。你果然是个脑子有病的变态吧。完全完壁全壁地和我的判断一样不是么”
我是无论何时都会回报你期待的横寺。请尽管期待我吧。
“哦哦,等等呀。我们一起走吧!”
“变态不要接近我”
我一路小跑跟在月子妹妹身后,和她保持着一直以来的距离感。
正是如此。我一边看着她小小的背影,一边在心中肯定道。这样就好。非得这样不可。
在宛如天国般纯白的医院中,我满脸微笑地行走着。
只是——我脚底的油毡地发出了十分纤弱的悲鸣,或许是在无人发觉之处暗自作痛吧。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8-25 00:11 编辑


4.我在昏暗的房间里孤身一人
从医院坐上公交,到离筒隐家最近的车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西斜的夕阳,斜照着停留所的标识。
走形的影子在地上延伸,好似千奇百怪的某种事物正蠢蠢欲动。
“这,总觉得……”
像是地狱的守门人。
我和它分开,稍微往前走了会儿,一条单调的石路便倏地出现在了道路一侧。
其如黄泉平坂般青苔密布,色调充满年代感,却一路向远方延伸。筒隐家的地盘很大,门尚在远处。即便是已经走习惯的沥青路,用我现在的身体走却也显得十分漫长。
“嘛,边走边聊很快就能到的!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来着。你看,出门啥啥啥,处世靠人情,之类的”
“大家一起上路,世界已到终末?”(注:原文“旅は道連れ世は情け”,出门靠伙伴,处世靠人情。)
“不要变成恐怖分子的标语好吗!考虑一下现在的时事啊!”
筒隐一边似玩具般交互活动着左右脚一边侧过头看向我说道。
“只不过是,目的一致罢了,你这变态”
(注:もくてきが・いっしょなだけ・へんたいさん,明明是576来着→_→)
“啊,这是川柳诶”
“姆?”
“你的话语总是很有韵律感诶。只是目的一致而已你这变态,接在之后的应是‘爱的渴望’哈”
“……不要不仅随便把别人的发言强说成短歌,还随便接后句好吗。你会被JASRAC之类的地方告的哦”(注:JASRAC,社团法人日本音乐著作权协会
“短歌与和歌完全不是一个类别啊月子妹妹!?”
我们就像这样和和气气地谈着天。不一会儿,我们终于看见了一个门。那是筒隐家久远威容尚存的大门。
门底下,站着穿着冬装的一对男女。
“哎呀……”
我歪歪头,月子妹妹也停下了脚步。
我见过那个女的。那是刚刚造访过筒隐家的人。充满异国情调的靓丽发色,也就是我所称的欧派大姐姐。她是意大利侧的代理人。
而男的我更加面熟了。他不需要描写。光是他那忌讳的名讳就足矣——珀尔拉萝拉。是艾米爸爸。
他和她发现了我们俩。
“欢迎回来——来得正好
他们各自伸开一只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宛如一对雌雄的恶鬼。
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在杀戮类冒险游戏中不小心进了大虐杀路线一样。
但是,现实中并非如此。
不是我自夸,比喻这种东西,是比彰显事实本身,多了一层反映说话者心理活动的有色眼镜的表现。
我不能保证自己的看法就能代表真实。要问为何,因为我是世界上数一数二不善说明、无法保持中立的,欺瞒的王子像。
从结论来说,他们两人并非鬼神,也不是恶人,而是会在圣书中出现的那种善良之邻人。
“我们是来道歉的”
话主要由欧派大姐姐,也就是代理人小姐来说,而珀尔拉萝拉氏则在一旁微笑着点头。
“诶,但是现在司阿姨不在哦……?”
“不,我们是来向你们道歉的”
大姐姐向我们投来她独特的困扰神情。
她来筒隐家是在不久前。发现按门铃没反应后,就决定先在这儿等一段时间。
“昨天真是抱歉。我后来才发觉,你们会不会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们不应该在你们附近谈话的”
她深深地向我鞠了个躬,我顿时手足无措。
这不是什么该道歉的事情。正如司阿姨训斥的,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因为我随随便便就把她们当做敌人,想要欺骗她们。
在我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大姐姐抬起了头。
“关于将来的事情,我这边会再跟那边谈谈”
这与立场无关,是我个人的心情,她又小声在后面跟了一句。
司阿姨的心愿,想起来都艰辛的、大人间的交易,是否是有意义的呢。要是这样就好了——这样或许也不好。
“……非常感谢您。对不起”
我忍耐着胸口的苦闷,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大姐姐非常惊讶地摇着头
“还有一条感谢……这是他来说的”
然后朝身旁的珀尔拉萝拉抛去视线。
“……前辈”
月子妹妹拉住了我的手。被她一握,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出汗了。
不过
“I'm happy nice to meet you heart boy”
他笑着点点头。这笑容仿佛天真无邪,让神经紧绷的我们都有些应接不暇。
“very very very very very happy happy you are happy boy”
还有就是距离超近的。虽然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把我拉了过去。我很困扰诶。被男人这么强力地逼近的话我会无法抵抗心跳加速的。
大姐姐则对珀尔拉萝拉的话作了解释。
“他之前受了一个朋友的照顾”
以前,司阿姨——也即是猫神,也就是说——他托猫神救了自己家人的性命。
在这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他想好好道个谢,就靠着当时的记忆单身跑来人生地不熟的异国,悪戦苦闘。满身伤痕徘徊到某个小巷子里,碰巧为她所救,才总算到了筒隐家。
感觉像是在讲由爱与泪水构筑的波澜壮阔的前半生,然而也太长了吧。长过头了。他视角的描写换算成文库本的话都要用十几页了,太长。
明明和我卵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长文的混入事故呢?光写自己想写的不叫职业,只叫自恋狂罢了。
假设我是作者,月子妹妹是担当编辑,那这种情况我肯定会挨一小时说教,然后加上当场删光全文的连击吧。想出这种剧本的家伙脑子绝对有病。希望能反省一下。我会反省的。
换个话题,只要想着自己面前的是月子妹妹,我无论受多么严厉的责罚都会感到幸福的!我发明了无敌的战法耶。也推荐给大家试试!
之前说的那些,干净利落地总结的话,就是艾米爸爸觉得筒隐家对自己有恩。
——请这样转告筒隐司小姐。虽然我现在还不怎么会说你们这边的话。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绝对会报这个恩的。我会为了您和您的女儿东奔西走,什么我都做。
他用手势不停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十年后,抑或是已经不会到来的世界里,他会为了回避筒隐家长女无可避免的病症,介入周边世界,操弄各种手段吧。
我在想,猫神会改变命运,让他能这么做吗。
我虽然根本不懂他的想法,不过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能够准确知晓别人心情的人。
人会在人生中的某个时间,从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根本的地方定下自己活着的目的,并如此度过下半生。
正如他决定为了筒隐家而活动,也如我为了女孩子的笑容而活着一样。
我们经由在这个家中发生的事情,决定了自己人生的目的。
我和他在某种意义上,说不定是一样的。
我回想起司阿姨满脸悲伤地说出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坏人”
正是如此。没有只是坏的家伙。这就是我的世界的信念。
虽然这是条天真,在此之上还十分痛苦的路线。
要是能打倒机关算尽的意大利绅士,迎来老套的happy end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没办法。没办法啊。因为在现实世界里,世事就是没法如愿啊。


不怎么有趣的话题就到这里为止。
虽说不知道有不有趣,不过说到我喜欢的话题,那就是代理人大姐姐的胸真的很大。而且大衣里面穿的还是能够秒杀男生的针织连衣裙,这已经只能
“欧派!”
自太古始,当纯真的少年身处伟大的自然面前时,所能够说出的就是这个词。在渊源正统的古文书,横寺笔记十卷中如此记载过。
“真是的……”
大姐姐眉头皱得更深,暧昧地笑了笑。
面对话说得好好的突然跑偏的少年,她竟做出此等神反应。既不生气也不反感,只是困扰。能够感觉到深深的爱。
还有,她的五官让人莫名有些怀念感。
考虑到儿童隐私权我不便透露名字,要是某位双马尾怪兽能够健康成长的话应该就会长成这样的大人吧。胸部能够长大真是太好了呢,小艾米!
“Oh yes。I love paipai。You too”
珀尔拉萝拉氏用力拍了拍我的肩,向着大姐姐投去意味深长的微笑。大叔,你这实实在在的是性骚扰哦。
“Oh no……”
从他的手势中,我能感受到一股不惧风险也要尝试的挑战精神。我深受感动。珀尔拉萝拉氏爽朗地笑。
贫穷的形式经常只有一种选择,而富贵的形式则富于变化。我们乃收罗这世上所有欧派之人。
在这里,我们二人第一次心意相通。
“欧派!”
两人友好地一唱一和,爽朗大笑。
“……”
而我后方,月子妹妹好像在反复抚摸着自己的胸部。
她的这幅身体,刻上了无论在哪个世界重来,最后都永远只能一马平川的宿命。
也是嘛,毕竟你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欧派唱和哈。
我连忙脱离艾米爸爸世界,奔向月子妹妹身旁。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欧派是不分贵贱的。一万円上印的人说过的嘛。天不造胸上之胸,亦不造胸下之胸”(注:neta的是福泽谕吉《劝学篇》中的警句“天不造人上之人,亦不造人下之人”,下文也是)
“这句话之后的话呢”
“‘但如环顾当今的人类世界,便能发现既有贫于胸部之人,又有富于胸部之人,有贵人亦有贱人,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云泥之别’”
“这不是有云泥之别嘛”
“啊,是这么一回事诶”
Bad communication!不但没消火,反倒火上浇油还添气,直接闪燃了。爆发性地燃烧之后,什么都没能剩下,唯有魔王酱的虚无无限蔓延着。
她从口袋里取出的,是好像在哪儿见过的绘画用纸。是经由炸裂钻头与钻石爆弹包装过的,未来的‘我’的预想图……喂,这种玩意你居然当个宝贝收起来了么!
“……你看嘛,前辈无论怎么说,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喜欢这种类型的身材不是吗”
“额,那啥”
“我知道的。很早以前就知道的”
月子妹妹哼地把头扭到一旁。
她嘴唇扭作“”字,脸颊鼓得浑圆,宛如中秋节捣鼓好的月饼。虽然我现在就想大口咀嚼她这小脸,可热东西不摊凉的话我会烫伤的。
“听我说啊月子妹妹!用你这双正直的眼睛好好看!我是不会凭什么类别而区分对待女孩子的!大家我都喜欢!我是可以从任何地方喷涌出爱意的,女子理想乡里的骗术师啊!”
“我哼”
“你看你看多神奇!高礼帽中飞出一只鸽子诶!咕咕,你看!裤子里头也有只大象哦!嗷嗷!好大!”
“哼。哼哼哼”
“月子妹~妹……”
“哼了个哼”
她用幼嫩细尖的声音不断闹着别扭。我无论做什么无论脱哪里,她也坚决不扭头看我。
她这是来真格的了。这气的旷日持久。
从各种层面来讲,这事态已经不得了了。本人是受过训练的不会慌,可话是这么说,果然还是有点糟糕糕糕。咋办咋办我好方。
对人而言有些话能说有些则不能说,对月子妹妹而言,肯定也有不能饶恕和更加不能饶恕的事情对吧。
“……哈哈,你们俩关系可真好”
大姐姐像是领会到什么似的,微笑着看着我们,然后转过身去。
也就是说,离别的时候到了。
他和她的故事就这么零零散散地结束了,不过这也没办法。
这里讲的是我的故事,而不是他们的。人生路遥漫漫,想要将其全部言尽,实是篇幅不足。正如在我面前镇坐的假象编辑月子妹妹氏所言。
我的世界,在所有层面而言,都是围绕月子妹妹而转的啊。
在只剩两个人的筒隐家中,我清了清嗓子。
必须要把烂摊子收拾收拾。
“额,我刚才说出那番话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要说一定没有的话我还真说不准在这个意思上来讲我的表达上可能造成些误会因而您的指摘也是无可避免的”
“……”
筒隐仍然看向一旁。没有反应。
“我综合考虑昨今发生的诸多事情后包括撤回前言在内考虑到所有可能性然后积极检讨并为我之前的行为表示遗憾”
“……”
筒隐仍然看向一旁。没有反应。
“也就是说,我喜欢月子妹妹!”
“…………”
筒隐让然看向一旁。肩膀猛地一跳。看来她反应很大。
在有效的地方投入大量资源才是现代资本主义的做法。喜欢喜欢最喜欢超爱你。我连连呼喊这些纯文字信息后
“……哼恩……”
终于,宛如雪融春至一般,她紧绷的脸颊渐渐缓和下来。
“嘛,我就放你一马……。就算有些不和,现在也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嘛”
最后,她发出了不明了的叹息。
她像个橡皮球似地啪嗒啪嗒一弹一弹地走进门去。她的背影乍一看没什么异常,可仔细一瞧,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拜容易脸红的幼女形态所赐,她从头顶到耳朵都红得透亮。而她面向前方的脸该有多么朱红燥热,我也很容易想象了。
借她的话来讲,就是虽然这事我知道,早就知道,不过她真的好可爱——我不禁这么想。
真是轻松。不不,我指的不是月子。我是指我自己。
攻略简单,轻松容易的主人公,说的就是我。
突然。
我在穿过筒隐家大门的当口想起了什么,然后转过身去。
道路前方,我认出了已经走远的两人。
身穿冬装、彼此相靠、手牵着手向前走的珀尔拉萝拉氏和大姐姐。他们俩的背影,就好似一对羽毛丰满的野鸟。
不——我摇摇头。
不是好像
事实上就是如此吧。
命运般地相会的二人,会陷入爱河,爱意交织,经些时日,便会生出我们的双马尾怪兽埃努玛艾拉酱吧。
世界会以同一种形式收束。无论经过几次也好。永远、永久,无论向其中投入何种石头,结局也不会改变。
“……但是”
我小声低喃道。
但是我就在这里。我现在已经回到了过去。作为一个经历过百次轮回之后,在历史长河中的异物。
我为何在此——不言自明。因为我拜托猫神的。
投出改变世界石子的,并不是我。我是那个被投出去的石子。我并非玩家。
动手投的又是谁——这也是不言自明的。是猫神。
唯一的,只有猫神,才可以改变命运。
就我听来的珀尔拉萝拉氏那波澜万丈的前半生而言,这个推测恐怕是正确的。
万能的灵药。能够斩除一切的勇者圣剑。时空王DEUS。猫神酱是棒棒哒神灵。(注:时空王出自《未来日记》)
只不过——
“不要随便和猫神扯上关系。那东西会诅咒人类”
司阿姨的声音,在我的鼓膜间再次响起。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猫神的诅咒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交易呢。
就是这一点,令我十分在意。

我们在走廊附近的壶内取走钥匙,赶往仓库方向。
屋檐上方的天空,正逐渐从赤红变为苍黑。
太阳已西沉,月亮尚未升起的短暂时间带,古代的人们称其为宵暗之刻。
这是潜于黑暗中的它们——怪物们蠢蠢欲动的领域。
“……我在想些什么”
我晃了晃头。
我之所以联想到类似幻想怪奇小说的情形,是因为仓库的氛围明显不正常。
在双开大门左右分动的一瞬,一阵浑浊的风便席卷我们的身躯,掠过我们的衣服,还发出了嗤笑。潮湿的黑暗有如汤水般洒出,紧紧黏住了我们的脚底。
按司阿姨所说,这个仓库不久前才刚被封锁。
在被封印之前,应该可以随便出入吧。经由过渡走廊,风儿应该在它和主屋间贯通才对。
至少,黑暗不会像现在这样浑浊沉淀,会好得多。
“……前辈”
软嘟嘟的月子妹妹紧紧地攥住我的衣服边缘。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硬直了。
我明明才踏进这仓库一步,便无法前进哪怕一点,宛如一只大意的火鸡般在原地呆愣着。
手电筒照亮的前方,昏暗的墙壁边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猫像镇守于此。它正以诡异的无表情面孔,直愣愣地盯着我们。
“神啊……”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会觉得,只要来了仓库就能明白些什么呢?
根本就不能保证这个世界的猫神和我所知道的一样。
传承世界的神。不定形的异次元生物。恐怖的魑魅魍魉。我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去面对如此上古时代的怪物。
我无法自已地感到一阵眩晕。
“前辈,前辈——”
很快又恢复了意识。
气息急促,声音熹微的呼喊在我的背后推了一把。她应该是察觉到了异变,尽她所能地支持了我。月子妹妹可真敏感啊。容易有感觉的月子妹妹……恩?
我感觉精神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
筒隐十分焦虑地抓住我的背后。
“这里很奇怪。我能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是的”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调整一下?”
她不停地拽我后背,催促我战术性撤退到仓库外面的声音,非常的切实。
事实上,我们的确打破了约定。
【……过去么。这样啊】
得知我们是从未来到访的时间旅行者后,既不慌张也不恐惧,反倒淡然接收的司阿姨
【你们千万不要自己单独去仓库。一定要叫我。一定。绝对。听到没?】
明明都甚至如此偏执地警告过我们了。
就我所知,在恐怖故事中无视了警钟的登场人物,大多都会受到恐怖之事的报应。
在这个仓库中,说不定也会出现可怕的怪物。
“——不过呢”
我耸耸肩。
“尼采在两百年前左右说过了。‘神已死’”
不存在之物根本不足为惧。尼采真是说了句妙语啊。果然那个人是神,我信仰他。
“前辈……?”
怪物,魑魅魍魉,不定形生物,神灵——这又如何?
神这个概念,是只当和充满畏惧的人类作对比之时才成立的。既然如此,只要我不观测,这种东西就不会在现实中出现。
这里是我的世界。是我观测,我来讲述的世界。既是入口也是出口,既是一也是全部。
横寺阳人的主观即是一切。
没有比这更强烈的概念。就算没有小刀和魔眼,我凭一个信念就连神都杀给你看。英灵召唤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能出货。(注:neta两仪式和FGO)
我瞪住猫像,试着用主观改写。
然后。
很快便有了结果。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呢月子妹妹!猫像它!猫像它!”
“我知道了已经够了别干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筒隐又紧紧拽住了我。
即便如此,我也无法把视线从猫像身上移开。
比起黑暗如何如何空气怎么怎么,不是还有更应该说的事情么。
“那家伙,没穿衣服诶……”
在我说完之后,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筒隐眨巴着眼睛
“……前辈。喂。前辈?”
开始摩擦起自己的耳朵。
不过,请你仔细看看你手头的参考资料。全身只有猫用项圈似的装饰,这明显是裸体啊。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丝不挂。
虽然对铜像而言是理所当然之事,不不不即便如此,都实体化了这么多次了也该注意一点才对吧。
论理性地归结一下由此导出的结论。
猫神酱是个暴露狂的发情神,也可能是不知衣服为何物的部族。无论是哪种,不都是最棒的异种文化交流么……。
为什么我没早点注意到。这是何等的bonus stage。我至今为止究竟放过了多少进攻机会!
“前辈。怎么用鼻子呼气了。呼吸越来越急促是怎么回事……”
对气氛极为敏感的月子妹妹静静地放开了手。冰冷尖锐的视线,强烈地朝我投射而来。
就是现在。我要在这里动手。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我应该如何去做过去的我已经把重要的东西教给了我。
我发出了祈祷。
从心底祈愿。
捏造神灵的姿态,将其勾画出来!我能做到,正因是我才做得到!
“给我出来,猫神!”
然后,我的愿望实现了。
“…………唔”
筒隐吸了一口凉气。
视线前方,在强烈的震动冲击之下,尘埃如雾般四散而起。
在一片模糊的景象之中,我确切地看到一位忽然显现的女子的身影。
如同过去的小豆梓,如同过去的横寺家。遵循着仓库的规则,在曾经是猫像的地方,她作为实体被吸引了过来
艳丽的秀发乌黑光润。细笔勾勒的眉头,纤细的睫毛点缀着细长清秀的眼瞳。鼻梁高挺,嘴唇亦是淡色一抹。
有如彰显黄金比例的标致五官,在飞扬的粉尘当中依旧显得那么突出。
她以雍容的姿态看向我
“——呼唤我的鲁钝男人,就是你么”
以充满污蔑的积极声音吐道。
“神与人从存在开始就不在一个层次。跨过不可知领域伸出猿臂的这份不逊,实是让我难以宽恕。想必你是做好觉悟了吧?”
如同少女一般的声音中,蕴含着与少女相去甚远的威严。
每当她以恐怖的魄力一句句地组织语言,我内心的鼓动便更上一层。
当然,这不是紧张的心跳。
而是欢喜的号角。
是猫神酱!是我认得的猫神酱!声音也好脸也好性格也好,都和未来一样。连细节都监督到位的神作画!这可以推一波。我要大量购买然后不断重复握手会!
雾尘散去,我满怀期待地定睛一看。
“这不科学……”
我一阵愕然。
她居然,穿着……衣服……?
她穿的是古朴的和服。袖口很长的大振袖以黑色为基调,装饰有小轮的牡丹。格调很高而不华美,不过分主张的姿态中流露出的闲寂幽雅之感也非常有味,嘛这根本就无所谓啦!
“……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想这里都应该出现和猫像时候一样毫无防备的插画才对。这里本应达成每卷日常,为变猫全裸collection文件夹做贡献才对。
不带这样玩的。这绝对不对劲好吗!
“现在再后悔也是覆水难收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要如何在上面起舞啊?”
神秘的神灵像是在嘲笑喃喃自语的我,威严满满地瞪了过来。展露无遗的伟大感,刺遍我的全身。
然而,生气的是我,失望的也是我。
不难想象,这应该是“在剧情高潮处不应该轻易出现色气镜头”这种高度政治性的考虑起了作用。然而,难道神灵不是凌驾于其上了么。就这点压力就给它凌驾过去得了!
“呵呵,牙根都咬的作响了呢。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和你从灵魂本身的价值来说,……恩?”
不可饶恕……。
我血泪满面,向前进了一步。
“你怎么了,在推什么啊?诶,讨厌,近,喂,距离有点近诶?”
她应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稳的气息。我每凑近猫神酱一步,猫神酱就往后退一步。
“好痛,背后有什么东西。是墙壁么。贴到我后背了。那啥,你?等下?”
她就这么一直退到墙边,些许不安地左右观望。等发现无处可逃之后,她十分困惑地抬头看向我。
“虽然不,不知道你是何种居心,但卑小的你无论做什么小手脚——”
我向她嚣张的唇瓣
“!?!?!?!?!?”
相遇才4秒就吻了上去!
嘛虽然不知道实际上是不是4秒,听说像这种时候自创一个加上去就是我们业界的作风。
“嗯嗯嗯嗯!?恩恩!?啥,诶,诶,啥!?”
猫神酱翻起白眼,一通暴走
她双手拼命拍打我的胸脯,双脚晃个不停。我的耳朵和脸颊被她直拽直拽的,即便如此我仍然紧紧把她摁在仓库的墙壁上,墙体就像弹簧一样嘎吱作响。
猥亵的拟音的洪水,灌满了整个仓库。
然而——我绝对不能允许她有所抵抗。
这就是当代的卢德运动。将猫神的横暴从社会中排除,用自己的双手取回尊严。男孩子们,团结起来!(注:卢德运动,英国工人于1811~1817年发起的,以破坏机械为手段反对工厂主压迫的自发工人运动)
即使猫神酱狠狠地将我推开
“区区无力的人类,咿呀!?嘴,嘴,嘴巴不行……!”
这一瞬间的空隙也很快被我填上。
就算身份有差距,那又怎么样。至今为止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将万国的无产阶级组织起来,在没有国境的天空下,高唱革命的英特纳雄耐尔吧!
“真,真是莫名其,啊,别,不,哈啊……”
坏灭吧猫神,夺回吧自由!把资本主义吊起来!这世上所有女孩子都是资本家。我们无产阶级要财富的再分配!要所有财货的共有!要以名为接吻的革命解放饱经虐待的男孩子们!
——如斯。
“哇啊啊啊啊啊!我不干了!回家!我要回家!”
神灵哭泣了。双手遮面嚎啕大哭了。
诸恶的根源,摆臭架子的猫神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无力的女孩子。
我赢了!
“呼……”
我沉浸在余韵中,擦了擦汗。真是好好运动了一番。嘴唇肿得发痛掌心里全是汗侧腹也好疼。
……侧腹?
有什么东西正从身后戳我的侧腹。就像小鸡啄米一样。
回头一看。
“这还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享受得不行了呢”
立起食指的月子妹妹正看着我。她的视线盯我盯得死死的。
“才,才不是享受呢,我只是想和神大人谈谈话罢了!”
“变态星球的语言里头,说话和接吻是同义词么”
“谁知道呢……”
“也是。前辈是个和谁都能随随便便说话的人嘛。那次也好这次也好这个人也是哪个人都是”
“等下等下!我怎么觉得你在深挖些不能深究的事情呢!”
“哼……”
要消除直瞪眼妹妹的误会,看来还需要点时间。
……要消除不是误会的误会的是什么玩意。哲学么。


如各位所知,我和筒隐之间不存在隐瞒这一概念。
我召唤猫神内心中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纯粹作为全裸推进协会的一员探求这个世界的真相罢了。我将内心思考的过程开诚布公后
“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变态呢”
月子妹妹一脸无语地说道。
“裸不裸体都无所谓不是么。说到底,裸体究竟有多大价值啊。不就是几张布的差距么”
“几张布……!”
我的脊背突然流过一阵电流。
我去。原来还有这种解释啊。
月子妹妹只是在全裸之上多穿了几件布罢了。
虽然表情一直镇定自若,但她衣服底下一直是全裸的。只要没有外头的薄布,她的胸部就一直裸露在外。
要是四舍五入一下,她和裸体的猫像不就毫无区别么。何等的冲击。何等的H。想象力的翅膀高高勃起了耶。
“很奇怪诶……”
几乎全裸的筒隐无防备地歪了歪头。好可爱。
“前辈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H起来了”
“是谁H啊!你这个H!月子妹妹个H!”
“也是。下次就是在法庭见面了哈”
管辖变态业界的主审官立即向我出示了红牌。这位主裁根本不怕法庭斗争好可怕。
正当我们恩爱秀的飞起时
“说到底,你们究竟是什么鬼……这样闹是要遭报应的……”
被放置在一旁的猫神酱牢骚了一句。
她把头和手脚都缩在散乱不整的和服中,全身的颤抖稍微恢复了些。
“抱歉。你精神些没有?”
“……还表现得若无其事……人类真是烂透了……”
之前那种口无遮拦的神之态度已经荡然无存。她似乎能够好好进行对话了。
能够将尊大的神灵大人拽落到我的领域当中,也就只能这么做了哈。对付猫神,就交给本专家吧。
“然后,我有事想问你”
“难道你是笨蛋么?笨蛋吗?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可能还有好好对话的意志呢!”
“诶!?为什么!难道还需要比kiss更近一步的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了你就是个蠢蛋!快滚快滚!”
猫神酱可真是的,怎么发脾气了呢。她躲进和服里头,猛地摇手。
奇了怪了,怎么感觉事态越来越迷了呢。怎么办。一定是政治的锅。毕竟大家都这么说。
“……所有责任都在前辈身上。神大人会生气不是理所因当的么。真是的。”
随着选手交换通知响起,女孩子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到了我的面前。她就是小身体的大Ace,值得信赖的守护神月子前辈。炽热对决的终结者就决定是她了!
她在猫神酱面前跪下,深深低下了头。
“之前的狼狈,就由我来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唔……你是,筒隐家的”
以对不同人采取不同态度而闻名的猫神酱,渐渐停下了晃个不停的手。
她从宽松的衣襟处,稍微露出了点眼睛朝外窥了窥。
“……你们这就很奇怪了。外貌和内在居然不一致”
“这也和我想问您的事情相关。能否请您压抑您的怒火,听听我们的话呢”
“哼……”
猫神酱露出了半边脸。
她以煞有介事的眼神和态度双臂抱胸
“要是这个男的态度诚恳地谢罪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你们到底把神灵当做什么了?”
“我觉得您非常重要。只不过我是月子教徒,所以在这个层面上可能有点分歧”
“然而本尊大人并不怎么做刚才那种事情就是了”
猫神酱把地板上的腰带缠在腰间,利索地调整好和服。
“……说到底。这男人明明是个局外人,却摆出种‘我啥都知道’的态度,真是让人不爽”
“不过事实上,我自认为对能够实现他人愿望的猫神大人比较了解。经过诸多事情,我和筒隐家已是鱼水之亲了。正因如此,我想要好好确认一下有关这个系统的事宜”
“虽然鱼水间的关系老是发展不了就是”
“……那个”
猫神酱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瞳色和某人很相似。
“不,不不……总之,你们突然就把神叫出来还追着问这问那,不觉得太蹬鼻子上脸了吗”
“这一点神大人也是一样的呀。关于筒隐家的诅咒,还有实现愿望的代价,你不是还什么都没说明么。光是放大光鲜的结果,之后却还跟着沉重的报应的话,再怎么说都太不合情理了吧”
“前辈也是的,明明老是说些漂亮话,我稍微认真逼迫你一下你就立马缩回去,真是狡猾”
“……额额我说啊……这是什么情况……”
猫神酱清了清嗓子,十分困扰地看向了我。
精英守护神月子前辈,似乎在开幕后的本赛季极其不在状态。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老向我扔些死球。
“你们自己的问题就自己想办法啊……”
“我知道的”
我点点头。
以装作没听见其实听得一清二楚的话语这种,轻小说传统工艺反应来蒙混过关,是需要勇气的
这不是因为业界里的这种风气结束了还是怎么的,而是单纯因为,我身旁的女孩化身为了戳肋狂魔酱。我家的神大人,是如果没听清楚就暴力执法到听见为止的女孩子。
“没问题的,月子妹妹!”
“……什么没问题啊。我明明完全没什么问题来着”
我又转到她这边,而本尊酱则向我投来上法庭的眼神。
这种时候,我说什么才算正解呢?
这还用想。这个问题,我在横寺笔记里见过!开了月子研讨会真是太好了!
我高声宣誓道。
“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在演绎了一出绝对无法分离的爱憎剧之后,和我一起打一场泥淖般的官司,成为法律用语的甲方乙方吧?”
“……这真是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求婚了吧”
月子妹妹非常无语地看向了我。目光的冷漠之中带着若干放弃与无奈,还掺杂着几分温柔,宛如长年相伴的老夫老妻一般充满宽恕。
“嘛,就先放你一马……”
到此,她一直圆鼓鼓的脸颊终于瘪了下来。Perfect communication!
“猫神小姐,非常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吧”
“这样就行了吗?诶?刚才这样就行了吗?”
“是的。请您接着谈下去”
“什么嘛,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说猫神酱哑然地眨着眼睛,不过这个时候侧腹攻击已经顺利停止了。就算他人无法理解,这份羁绊便是我们的强大。
“抱歉啦猫神酱。然后呢那啥,我们应该怎么做好呢”
“……真是够了。破锅配破盖去吧……”(注:“破锅配破盖”指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有相应的配偶)
猫神酱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古老的俗语。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感觉用现代用语来说就是笨蛋后头加个情侣的意思吧!
“可以了吗?能原谅我了吗?”
“该说原谅呢,还是什么呢……我只想早点回去……”
她的态度中放弃了一切的策略思量,显得有些空虚。不愧是大精英月子妹妹。这次也成功地终结了比赛。
“那么,额,从哪里开始讲呢。从神大人的愿望开始吧”
“……我的愿望,是指?”
“也就是,猫神酱是希冀着什么才凭依在筒隐家的。如果不知道源头,根本就无从消除嘛”
“在根本上尚有些龃龉之处,但说到底,我根本就没有凭依哦”
猫神酱敷衍地抬起头
“要说的话,我相当于筒隐家的祖灵”
然后眯起眼睛,看着已经看惯的仓库的天花板说道。


祖灵。
在我们所使用的语言中,这是先祖的意思。
“诶,不是说你是神吗”
“正是如此。猫神系的神灵并非去凭依,而是会变成神灵”
“……这,该怎么说呢。这话就像是在说你原本是筒隐家的人一样……”
“反过来问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猫神酱眯起水灵的眼,用指尖捋开粘在和服肩部的头发。十分相似的黑发,十分相似的眼神。这只身体上存在着某种共通性。
“这……”
我一时没能想出反驳的话语。
可能是因为,得知猫神酱是筒隐家一族后,我对她的感情移入度就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神灵的?”
“谁知道呢。久远到我都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会成为神呢?”
“先不说这。你并不怎么想听我的过去吧?”
猫神酱冷淡地耸了耸肩。感情移入度往上直飙直飙!
看来她这是还没竖起吐露心声的flag啊……。好感度何止不够,简直是负无穷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要想进先祖路线,可能非得在轮回前那里读个档重来不可。
我能做到的,就只有在脑内恋爱游戏中追加新女主猫神酱而已了。
“呵……”
“……为何你眼神里的邪气突然陡增了?”
没办法的呀。因为这儿的遗传因子是super rare的概率相当之大嘛。在筒隐完全蛋池中涌现出的角色又能增加了。推特里的大叔们曾说过,在未标明概率的蛋池里混入数张SSR,便会产生金额数十万的悲伤,这样是不好的。手游真是浓缩了人生中重要之物啊,呜呼。
——活在当下的我,只要想着这种轻松随意的东西就能过下去。
【神与人从存在开始就不在一个层次】
嘴巴酸溜的猫神酱所说的话,反过来想,不就像是——对自己的告诫么。
成为神灵的人类,真的幸福么。成为神灵和迎来人生的终结,真的取得了平衡么。
“……我大体上来说还是很满足的”
猫神酱低声说道。很难从她的声音中体会到她的感情。
“横亘漫长岁月,我一直守护着这个家族。招来,引渡。我只有这两个力量,其余则一无所有。我被安置在昏暗陈旧的仓库一角,别说报酬,被人遗忘都不为怪。我就这么守望着我的后代们一日日一代代地茁壮成长。现在我也这么觉得。我一直这么想。呜呼——成为神灵,真是心满意足矣
“…………”
满足。她居然说,这种事情就满足了?
因为她慎重地压抑了声音的起伏,我并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不是在讽刺。
只不过,我想要去了解。
想要去了解这位被孤身放置在仓库里的神灵。
想要去了解这名被强加拯救他人义务的少女。
我坚信,在横寺家长大的阳人,想要成为英雄的少年,是有权利去了解的。
“你啊,说真的。是真心觉得成为了神——”
我在同一高度笔直地注视着猫神的双眸。
然而
“——谁知道呢”
依旧十分冷淡。
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向他人敞开心扉。横寺阳人不是那种万人迷。我喜欢的人并不一定也喜欢我。
虽然遗憾,但人生就是这样。
这是我学到的一点,也是这个故事想要说明的一点。
“有关猫神的话题就到此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我喜欢、却讨厌我的猫神酱耸了耸肩。
“……请等一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月子妹妹突然低声说道。
“神大人您——说了谎”
“居然敢断定我所言虚伪,你还真有胆量”
“您看嘛。明明嘴上说只守望我们。实际上不还是因为诅咒缩减了寿命么。我的姐姐也好,母亲也是,都那么早就——”
“等等。你才是给我等一下”
先祖大人充满困惑的话语,盖过了马上准备滔滔不绝讲下去的筒隐的声音。
“你之前也说到过吧,诅咒。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是为了守护筒隐家而存在的。我哪有必要去仇视我家子孙呢?”
“诶……”
“你好好想想。每当接收祈祷,我便招来、引渡。我的原理仅此而已。非常简单而且无力。这之间不是根本没有麻烦的诅咒介入的余地么。”
她打心底觉得不可思议地扭了扭头。
我和筒隐交换了下视线。
我们并不是怀疑她。从她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说谎的气息。
正因如此,我们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退一万步来说,假设你们所知的诅咒真的存在吧。然而这东西是绝对不存在于现在这个时代的。至少现在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那……”
“没错——也就是说,你们是白跑一趟”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
“非常遗憾,辛苦你们了。看来最先打道回府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哈!”
我们一阵混乱,而猫神则高声言道。
声音中有些愉悦,好似恶魔一般。
——我不由得急躁起来。
“哎,说信就信的人也是的。不过究竟是哪个无知蒙昧的家伙,把这种鬼话连篇灌输给你们的啊?”
“是你”
“诶?”
猫神酱以有失神格的态度瞪圆了双眼。
“是未来的猫神酱亲手把我们送到这个时间来的”
“……真是会说些不好笑的玩笑”
从猫神酱和服的缝隙间,能看到她纤细的脖颈。白的不健康的肌肤上渗出了几点汗珠。呵……。
“…………”
“…………”
我和猫神酱的视线相汇了。也许是无意识间,她的嘴唇微颤了下。
朱红丰润,如柠檬般水灵。我回想起了之前那柔软的感触。焦躁的同时,我又有点气愤。
我突然站起来的一瞬,猫神酱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把衣箱都碰倒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不对劲啊,你的视线怎么稀奇古怪的!你刚才想做什么!?”
“因为话题错综复杂,我就先推倒你再说啦”
“什么叫再说啊!根本就没有再说好吗!你当我是谁啊!?”
“也是哈,好可爱好可爱”
“我才不可爱!纵然我的可爱能成为你非礼之举的理由,不不成不了!虽然你要非礼我的道理还是有的,不没有!无论是哪儿的当家都从来没有对我如此无礼过!诶!?”
她用双手推搡我,拼命死守和我的距离。明明是个神还这么拼真是可爱呐。赶紧推倒她让她冷静下来吧。
“你脑子有毛病!行为和思考分开的这点尤其有病!”
向着满脸通红哇哇大叫的猫神酱,月子妹妹打心底十分抱歉地赔礼道。
“那个。关于前辈长成这种性格随便的变态这件事,就由作为监督责任人的我来道歉”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啊……”
“她是这么说的。太好了哈,月子妹妹!”
“色鬼废柴公给我好好道歉!”
“小蠢蛋先生给我闭嘴”
“是……”
我刚大声说完就沐浴在锐利的视线当中,只好缩了回去。这世上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外号啊。 “神大人。我的先祖大人。不过方才前辈并没有说谎”
筒隐用她那娇小的身躯紧紧盯着猫神。
“我们的确听未来的猫神讲过诅咒的事情……请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不是其中一个猫神说的有问题,那事情就莫名其妙了……”
“……哪边都肯定没说错。我是不会说谎的”
“额额,这就是说——”
“——真可怜。都没注意到吧”
猫神静静地低语道。既是对我,也是对月子妹妹,又或许是对不在这里的某个人说。
“谁都不过是道具而已”
“…………”
原来如此好深奥。
好了,大家明白猫神酱这话的意思了没?我是不明白的。
在别人认真思考的时候,变身成说些谜之话语结束话题的高意识系神秘少女什么的,真的很令人困挠诶。
“别说些复杂的话。老实点告诉我们正确答案啊”
“所以说你这种无知无学的家伙啊。想必是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吧。家长的脸——”
“别说这种悲伤的话题啦!好吗!”
“恩,诶!?什么时候距离就,等,诶?”
我们不是经历了百次轮回,缔结了深刻羁绊的关系么。事到如今请别小看我。倒不如说由我来舔你。猫神酱prpr!
“唔咿呀呀啊!又来!又来!”
我真的把她舔了个遍后,她又哭了起来。爱哭鬼真可爱。
一般说来,人怕神,神怕变态。这就是天地人循环相克的原理。在英灵召唤游戏里头经常采用,我们都很熟悉啦。
当然,变态怕月子,所以
“……又来又来又来又来又来又来你这变态真是真是真是真是”
之后发生的惨剧就此省略。噼里啪啦砰。


总之,在热烈的说服之后。
猫神酱一边抽泣着
“我是为了满足愿望而存在的”
一边自暴自弃地说。
“按照愿望去改写世界是很容易的。自发性地就好。这其中的意思,你懂吗?”
“…………”
我说不出话来。
即便现在这个瞬间不存在的事象在未来发生,其中也并没有猫神自主意识的介入。
猫神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诅咒,是某个人许愿的结果吗”
月子妹妹代替我问道。她以颤抖的声音,将某人不得不承担所有责任的事情说出了口。
猫神酱看着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少女,一瞬,闭上了双眼。
好像一个将要说出残酷诊断的医生。
然后
“呐——你们是什么时候听说诅咒这玩意的?”
“什么时候。额,我被送到这儿来之前……”
“不是说我。是谁在这世上第一个提到诅咒的?”
她那宛如清澈见底的湖泊般透明的眼眸,看向我们的胸口。
我一边陷入胸口开了个洞的错觉,一边拼命思考。
我最开始,是从谁那里听说短命的诅咒的来着。
比猫神还要早。感觉可能是艾米爸爸,也可能是披着斗篷的他。我不知道。想不起来。
不过,我得思考。必须思考不可。
筒隐家蒙受诅咒,是从何时开始的?
朦胧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本放在仓库架子上的古书。好像是翻印本的原本。
太平广记——很久以前,谁在这个家里读过这本书。横寺笔记第二卷里,在田径部活动中,她确实这么说过:“短命的诅咒记载在这上面”
根据现有的记录,这就是我头一回听说有关筒隐家诅咒的时候。
是她期望了诅咒么——。
“这怎么可能……”
我的身旁响起了低语。
……这不可能。筒隐筑紫不可能会希望诅咒的存在。
不愿承认姐姐的失态,理智的妹妹只在感情上否定了这个事实。
OK,假设真是这样。
那钢铁之王又是受谁的灌输呢。
是谁向她灌输了这个谎言呢。
我朝筒隐瞟了一眼。
筒隐也朝我投来弱弱的目光
“…………”
“…………”
谁都一言不发,我们从彼此的眼瞳中确认了真相。
这个恐怕对谁而言都不合适的真相。


我们被猫神酱赶出了仓库。
连通走廊的对面,传来一阵铃声。
我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主屋,发现是筒隐家的老电话响了。
某位文豪曾说过,电话这东西,从出生以来就对它没什么好记忆。
扰乱个人空间,将对面的方便强加过来的无礼来访者。不愿意听到的话语的送信人。
我慢吞吞地走过走廊,接起了电话。这好像是上个世纪就存在的货色。是个符合这个古宅风格的、快要失去作用的道具。
“喂您好……?”
硬质的触感之中,刺来我听过的声音。
“阳人!你知道我打过多少次电话吗!?”
是我妈。
横寺阳人的母亲。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都不来看看你姐姐,只晓得到处撒野。你从明天开始会好好去上学的吧!”
“…………”
“姐姐术后状况不是很好,可能要延长住院的。现在正是辛苦的时候,不要连你也给我增添负担啊——”
母亲说话时都有些哽咽。以十年之后更加年长的姿态来说这简直没法想象,但这个时代,母亲还是有些情绪不稳定的地方的。
“……前辈”
一旁站着的筒隐应该是听见从话筒里漏出来的声音了。她朝我投来试探的目光。
也是哈。我肯定地回答了。以知道未来结果的立场做出这种论断,是非常卑劣的行为。
“你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总是天马行空随心所欲——”
母亲说的话从根本来说是错误的,可从结果来说却又正确无比。
之前还在同一家医院里呢。想要探病的话很容易探的,我却并没这么做。我不想费跑到另外一栋楼的劳力,而避开了和姐姐见面。
“明明是你唯一的姐姐,你却不想见她对吧?是不是啊?”
没错。就是这样。我闭上双眼。
我不想去儿科。
每当我见到姐姐,心中都会涌起一阵抑郁。
为什么老是这个人——
“不要不吭声啊,给我说点什么啊——喂!”
“吵死了”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出现了。
她从我手里取走话筒
“啊,不是的——刚才是对我家女儿说的。恩。恩恩。之前多谢了。是的。他本人也深刻反省了。我会好好向他转达的。诶诶。诶诶好的。哎呀,这些我会郑重向他传达的,那我就先挂了——”
她敷衍了几句寒暄后,强行挂掉了电话。
不请自来的铃声仿佛幻觉一般地,走廊为静寂所笼罩。
她似乎很嫌麻烦似地
“真是的,麻烦死了说个不停……”
她转向一旁,叹了口气。不知是自嘲还是抱怨的自言自语之后,她用平坦的手掌摩挲起我的头来。
虽然有点难懂,不过这——应该是在抚摸我,毫无疑问。
在视线摇晃之中,我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谁知道呢”
司阿姨冷淡地耸了耸肩。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8-29 23:15 编辑


5.对你道出永别

筒隐家的,分隔成几个小部分的大厅,是这个时代所特有。
餐桌上,摆着从连锁店打包的牛肉盖饭和哪儿都有卖的纸装乌龙茶,每样四份。
正当大家吃着家庭之友——快餐时,钢铁小姐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
“这是母亲把钱包给我,我仅凭一人之力就买回来的东西!这次特别准许你们品尝,还不速速三叩九拜五体投地,向我表示最高级的感谢?”
“谢谢。你都能跑腿了呢。真了不起呢,好厉害呢”
“……虽然不是很懂,我怎么感觉这话除了感恩和恭敬之外还带着别的感情色彩啊?”
“没啥问题的啦。没这种事的啦”
“你这次的话里有种蔑视的味道!你应更加尊敬我才是!我可是姐姐!很厉害的!”
一个七岁儿趾高气昂地拿筷子指着我大闹。
“把筷子好好用来吃饭行吗……”
不耐烦地用下巴提醒她的司阿姨,已经换上了她那身刺猬装。
“都是这家伙!”
“没这回事”
“就是的就是的就是的!”
小神气酱一下子就气冲冲的。
她的筷子尖碰到了牛肉盖饭的碗。
“啊”
我慌忙伸出手但没能够着,悲催,美味的牛肉饭就这么掉到餐桌底下了。
知道自己几乎还没动的晚饭就此化作泡影,钢铁小姐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她慢慢低下头
“呜呜……”
摸了摸自己饿瘪的肚皮,神情失落。
“……要不要吃点我的?”
“哦哦,唔,不……武士不需要同情!一点事情是不会让我退缩的。我的心强如钢铁!”
未来的王咬紧嘴唇说道。与此同时,她还向她妈妈投去“快夸我快夸我”的强烈目光。
“你又不是武士,赶快给我为行为不当做错事反省一下啊……”
司阿姨无奈地笑了笑,轻车熟路地让钢铁小姐站起来,用毛巾擦掉她衣服上的污渍。
“唔……唔!”
钢铁小姐怕痒地摇着肩,把全身重量靠在司阿姨宽大的掌中。只是这样,她嘟起来的小嘴就松了下来,看来养孩子意外也不错嘛。
说到掉在地上的牛肉饭,善于抓住机会的月子妹妹机敏地溜到榻榻米上,用她的小口对其进行了一通直接攻击。不能容忍哪怕一粒粮食的浪费,真乃猎食者之典范。
“…………”
我悠闲地环顾了下四周。
被分隔开来的空间之外,屏风的对面,中庭内正渐渐降下夜幕。
背对着那边的世界,我们宛如真正的家人般,围坐在人为制造的灯光之下。
冷淡的母亲,和无条件敬爱着母亲的孩子们。
这是随处可见,十分普通的晚餐图景——至少,是表面上。
“……司阿姨,您没问题吗”
“什么”
“额,医院什么的……”
“恩,嘛……”
代替含糊不清的司阿姨,钢铁小姐兴高采烈地肯定道。
“最近,只要我我一不在,母亲就睡不着嘛!我也因为这样,才毫不犹豫地取得确认、连忙把她带回来了”
“睡不着的人是不是说反了啊”
“别,别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你又没看过我紧紧捏住母亲被窝睡觉的样子!”
“恩也是呢我懂的嘛。话说回家的确认,你是找谁拿的?”
“当然是医院的负责人了!”
“……司阿姨,是这样么”
我投去的视线,并没有被直接回应。
司阿姨一边凝视着餐桌上的木纹,一边答道
“嘛,差不多是这回事吧……”
“就算检查的结果还没出来?”
“不,这一点我已经和负责的人谈过了”
“医生有给您正式的证明吗”
“……也不是医生,应该叫看护士吧。不是书面的,是口头上,稍微,嘛真挚地说服了她……”
她比平时更小声地絮语着。
说到负责的护士,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是她么……”
穿着纯白的护士服的,又年轻胸又大腰又细还微笑满面非常迷人的大姐姐。
这种外出怎么能够被允许呢。我想着她估计现在已经在现场乱作一团,不由得稍稍叹了口气。
“什么,难道你对专家的判断有意见么?就算你再怎么讨厌医院,这种态度也不值得赞许啊”
几乎从司阿姨那儿分来全部牛肉饭的钢铁小姐,鼓着满嘴的肉看向了我。
“我可听说了!你连亲姐姐都不怎么去——”
“筑紫。茶喝完了。冰箱”
“唔?”
“还有把冰、热水、茶碗、糖浆、汤匙和餐巾拿来”
“交给我吧!真是没有办法!我是能派上用场的孩子嘛!”
刚一被发配任务,她便立即站起身来。就像一只喜欢的球被放在远处的守门狗一样。
“真是的……”
司阿姨的叹息声,盖过了她消失在厨房的脚步声。
“……抱歉啦。刚才你妈妈给我手机打电话,发了一大通的牢骚。结果被我家的蠢蛋听到了”
“哦,不不不这没什么的……毕竟我的确没去看病”
我赶忙摇头。
【明明你就这一个姐姐,你却不想见她对吧?是不是啊?】
透过电话的母亲的声音,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无从辩解。
每当我见到姐姐,内心中都会涌起一阵抑郁。
为什么老是她——
“……前辈”
在我回应月子妹妹那胜于雄辩的目光之前
“你不想去看望也没什么不行啊。这是做家长的工作”
司阿姨斩钉截铁地说道。
“……弟弟,也是家人啊”
“不是的。孩子不一样。不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不去。这就是孩子”
“可是……”
“没办法的。因为你会哭的吧
她平淡的目光,静静地包容着我。
横寺家的姐姐——横寺四叶一生下来身体就很弱。
虽然十年之后身体基本上已经健康了,但这个时间点,她仍然时常重复着入院和出院。
她有看照片的兴趣。从当时的相簿中可以看出,她喜欢用她的小手拍我的照片,然后摆出好几张一起欣赏。
可是,这份娱乐却渐渐消退——
【周日还过来真是谢谢你啦,抱歉咯】
每当我在病房中见到她,她都会连连低头。这时,她瘦削到露骨的肩都会柔弱无比地摇动。
明明痛苦不已的是她。明明无法玩耍的是她。
为什么老是姐姐——不得不去受苦呢。
【抱歉,又让你过来了】
明明我没有做哪怕一点有弟弟样子的事,她依然会为我着想。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无法为她分担一半的伤痛。光是流于形式的陪伴毫无意义。我们明明是只有你我二人的亲姐弟,却有一条又冷又深的河流横亘在我们之间。
【老是麻烦你过来,真的很抱歉】
我伸出手去,却无法够着她。我无法成为英雄。
【抱歉,阳君,真对不起——】
我想破头脑,也找不出一句话,只能沉默。
曾几何时,我变得不愿去看姐姐摇曳的细肩,也无比厌恶会这么去想的自己,于是我便开始拒绝探病了。
我被常常来往医院的双亲大骂一通,然后被他们抛弃、孤身一人的时候,被当时还在工作的司阿姨捡到,于是我就经常去筒隐家了。
(心叶:阳人我错怪你了。我一直以为你讨厌你的姐姐,原来是恰恰相反……)
“谁都会这样。大人也是如此。去看望孩子呢,看望的一方和被看望的一方,虽然方向完全不同,但难过却是相同的”
司阿姨淡淡地在餐桌上只手托腮说道。
她把还剩一点的牛肉饭赶到钢铁小姐碗里,然后说
“正因如此,这些才是当家长的职责”
“……可是……”
“没啥‘可是’也没啥‘不过’。这点事情,你姐姐比你知道的更清楚。就算弟弟不来看望,她也不会生气的”
“……可妈妈会生气的。她可能会不让我进家门的”
“那样的话就住我们家撒”
她若无其事地讲道。
“……咳咳!唔啊!啊哇!”
偷偷把赶到钢铁小姐碗里的牛肉饭再移植到自己碗中的月子妹妹,大声地咳了起来。她慌忙摇晃双手,碗则盖到了她自己的头上,不过我根本想象不到是什么让她激动成这样。筒隐家的小女主人公的脑子里,故事的等级也太高了吧。
“哦……就是说,这个意思……你就像我家的孩子一样”
司阿姨没注意到女儿的样子,依然淡定地动着筷子。
很快,移走的牛肉和被移走的牛肉都消失不见,她赶的全是透。的空气。
筒隐家母亲的“若无其事”演技水平看来就没那么高了。
“……谢谢您,司阿姨。可是——”
正当我内心五味杂陈时,走廊那边传来一阵迫近的跑步声。
“事情我听说了!”
筒隐家的抵抗势力钢铁小姐,一脸凛然地猛瞪着我。
“如此随便就让他留宿,何等风纪紊乱!我断然反对!”
“你就当做是野炊那种感觉吧……”
“是这样么……啊,不,才不是这回事呢!”
“能做三文治哦”
“留宿无可厚非矣!”
我拿胡萝卜在钢铁小姐面前一晃,她的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她十分撒娇地把额头往司阿姨肩上蹭。
“既然这样的话,我心情要是好,也不是不能给你使用洗手间的权利哦?”
“这就别吝啬啥的直接借给他啊……”
司阿姨无语地皱起了眉头。
“话说回来,茶呢?”
“啊,对了。我是为了找人手而回来的。月子,跟我走!”
钢铁小姐转过身去,准备再次奔向厨房。
“前辈……”
被猴急的姐姐拽住手的月子妹妹,皱着眉头,朝我使了个眼神。
“……恩。我知道的”
我则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司阿姨目送姐妹俩一同离开,然后柔和地眯起了眼睛。
“小~睡一会儿~去山里打猎~猎熊再野炊~”
欢快的哼唱都传到了客厅这边。这是钢铁小姐的原创曲。
被温柔的母亲、开朗的女儿和聪明的女儿所拯救的少年。完全完壁完成体的四个人,在这个家中共同生活。
这就是幸福的家庭像。
随处可见,极其普通,正因如此才真正的幸福。
谁都不应打搅。没有半点打扰的道理。
然而——我却。
必须把不合时宜的真相说出口来。
“我说,司阿姨”
“恩”
司阿姨的眼中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而我则静静闭上双眼。
遮断座灯的微弱光芒后,连不愿听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漆黑的冬风,从夜晚的中庭吹袭而来,拍打在守护着境界线的纸拉门身上,嘎吱作响。我一边聆听着这份扭曲的现实的悲鸣
“——为什么,您会期望诅咒呢?”
一边,在黑暗之中缓缓问道。


短暂沉默过后
“……你在说什么呢”
司阿姨的笑声中带着些困扰。
筒隐家母亲的笑容如此的平淡、无比温柔,又那么拙于演技。
我甚至做不到睁开双眼,去把她的笑容映在眼中。
然而——必须要让人为分隔的、制造出来的舞台谢幕不可。无论它是多么美丽如梦的事物也好。
“我去了仓库,听说了”
“……你啊,我明明都反复强调——”
“没能遵守和您的约定真的对不起。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哦”
“什么叫‘没有’……”
“真的是没发生什么。这个时代的猫神并不知道什么诅咒”
我闭着双眼,组织着语言。
退一万步来说,假设你们所知的诅咒真的存在吧。然而这东西是绝对不存在于现在这个时代的。至少现在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猫神明说过。
筒隐家原本是没有什么诅咒的。
并不存在什么实现愿望的代价。
那么,能够成为这个家的“诅咒”的事物,是在未来的哪个时间点出现的——又是谁第一个许下愿望的。
读过被猫神改写的太平广记的钢铁小姐,确信筒隐家中有短命的诅咒。
在我所记录的时间轴上,她是第一个跟我说诅咒的事情的。
然而。
这在原本的意义上而言,并非“最开始”
“虽然我不知道诅咒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然而现时间点,我能够判断它有没有产生。然后现在,它并未产生。正如猫神所说”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流中,第一个提到诅咒的是
【不要随便和猫神扯上关系。那会诅咒人类的】
躺在被窝里的司阿姨。
“为什么您会把不存在的东西说成有呢……?”
这个时代的猫神本人都并不知晓的诅咒,活在这个时代的司阿姨却提到了。
这是明显的矛盾,也强烈彰显了她和诅咒之间的联系。
“如果误会了什么我会道歉的,所以告诉我理由啊——司阿姨”
虽然这是我并不愿想的事情。
如果是我的误会,我甘愿承受任何责骂。
我紧闭双眼,祈祷般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但是,理所当然的。
司阿姨并没有生气。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么”
她温柔地,像是在担心我似地摩挲摩挲我的肩膀。
“原来进仓库也不会受诅咒啊。我真是白担心了……”
“诶……?”
“真是的,诅咒什么的真是好蠢的想法啊。哎,想想也是嘛”
她安心地舒了口气。她的反应并不像是在演戏。
这样啊——我心想。
司阿姨并非是有意识地说谎。她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仍然相信着诅咒而已。
“并没有诅咒。什么嘛,这不是件好事么”
她的神采都高昂了些。
“就算猫神在,也不会诅咒任何人。不会在这个家里作祟。要是这样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
“我就能更长——更长地活下去了吧。对吧?能够一直在这个家中和她们俩生活下去了吧……”
她就像只露出腹部的刺猬一样笑了。
“就能一起野炊。到处旅游。买一堆东西。去看感冒。照顾她们写作业。发些牢骚被她们讨厌。和好之后去吃饭。去看运动会。去看毕业典礼。去看成人式。然后就是出席结婚典礼。有哭有笑,有夸有骂——变得十分幸福了吧”
司阿姨一直说着她的愿望。
连绵不绝,说到自己都不堪忍受。
“我能够亲眼见证女儿们慢慢长大的前路了。身为家长,没有比看到孩子幸福更加令人幸福的事情了。没有什么诅咒,真是太好了”
我摇起头。一言不发,不停地不停地摇头。
然而,我大概没必要做这种动作吧。司阿姨自己,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是这样吧?喂,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事情不会这么发展。不可能如此。
司阿姨会死。
一定会死的。
这并非诅咒。不是什么并不存在的、架空的诅咒。
这只是,仅仅是依由自己的命运的,死亡。
“你应该也知道的吧,你看。前几年不是有场洪水吗。都怪那家伙,我身体状况暂时不是很好,也没法见到让我肚子那么痛的女儿们,想着好不容易能见着,我又住院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女儿们一起做呀。呐,说些什么吧,求求你了……”
司阿姨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她只是作为一个平凡的母亲,用和某人的母亲一样的慌乱姿态,摇着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
“——……”
然后我马上就后悔了。
“要不是这样,就太奇怪了吧。才七岁左右啊。家长没法见证自己孩子的前路,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啊……”
司阿姨正在痛哭流涕。
大滴的泪珠如泉涌,从脸颊到下巴都不在意形象地润个透湿,声音沙哑,像个孩子似的大哭不止。
“…………”
我觉得心在脑中这个说法是骗人的。
我的内心深处宛如灼烧般地疼痛,喉咙里好似被炙烤,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的身体正中心仿佛从内侧绞在一起,疼得我难以承受。
“你说我做过什么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到呢。明明,明明一切都是接下来去做啊。呐。告诉我。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够守望我的女儿们长大啊。什么都好,只要是能做的我什么都会做的——”
我面前的女人泪流不止地,用颤抖微弱的声音,拼命地组织着语言。
“我家有个神灵的。它什么都能做到,有强到恐怖的神力。所以——”
——所以。
她只能够去相信有诅咒存在这件事。
她不愿去相信这就是她自己的命运。
【那这样,虽然也不算是证据吧。你试着祈祷一下吧。对了,说不定司阿姨的病也——】
【说什么傻话】
身为爱着孩子们的家长,有着清醒自制心的司阿姨,却为了去爱她的孩子而变得盲目,失去了自制——几乎是下意识地。
“如果没有诅咒的话,这种事情,我怎么接受得了呢……!”
没有选择希望,而是选择期颐了绝望。
因为,这就是唯一能够让自己接收的方法。
……就这样。
筒隐家的规则,决定性地扭曲了。
“司阿姨——……”
我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向她伸出手去。
虽然我什么也做不到,这件事我被灌输过无数无数无数遍。
但是,即便如此。
我想看到女孩子笑着的样子。
我不想看到女孩子哭泣的样子。
特别是我初恋之人,我希望她能够笑容常驻。
一直以来未曾变过,只凭这些理由,我的身体便能做出行动。
“……——”
司阿姨眨着润湿的睫毛,呆然地看着我。我站起身来,在平齐的高度看向司阿姨。
平日里平淡温柔温暖,却被泪水沾湿、冰凉冰凉的司阿姨的唇,宛如受伤折断的刺猬的针毛一般,毫无防备地颤动着,露出些微的缝隙。
在这若近若远的地方,我们的指尖静静地合在了一起。我一边感受着这份柔和却又悲伤的感触,一边渐渐把距离降到零——
“——你在做些什么!”
突然,我被一击螺旋式飞身踢踹得人仰马翻。
并没有错页漏页。您手头的书是正常的。特此再次申明。
“你欺负她了吧!居然敢家暴!你终于脱下羊外衣露出马脚了吧我看出你的真面目了你这枯芒草!”(注:“枯芒草”是一句日本俗语“鬼怪露真形,原是枯芒草”)
纸拉门刚一打开,愤怒似火的少女便飞奔而入。
随着激烈的冲激,我在地板上做了几下弹性振动,然后顺势转到固定体位,骑马的大王对我倾泻连打乱打的拳击,我被结结实实实实在在狂揍一顿好痛好痛这真的好痛啊!
“母亲才更疼呢!此等虐待就算老天爷允许我也绝不容忍!弄哭我母亲的人,森罗万象都罪该万死!”
她从大上段的一喝,这冲击力直接让之前的严肃气氛都成为了过去。
不愧是闪耀在一本杉的一等星,我们伟大的常胜不败的钢铁将军,世界人命的太阳,忠勇义烈的体现者,她的名字就是筒隐筑紫同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请饶了我!”
“那你承认你欺负了我母亲吗!”
“我没欺负她!”
“反省的不够!要教化你!”
“我欺负她了!”
“何等的大罪人!要教化你!”
……我进行了彻底的自我批判,直到我的主体思想改变为止。筒隐家是地上的乐园。理想的人民国家是不存在欺凌的。



“……我太过武断而有所冒犯,真是非常抱歉……”
钢铁小姐在榻榻米上正坐,深深地低头致歉。
“她之后会多多注意的,请不要再过追究了”
一旁的月子以一脸监护人似的神妙表情从旁补充道。幼女的身体里兼容着母亲气质什么的,简直小聪明满载,立直一发满贯自摸。我要支付多少点棒呀?我立马原谅了一切。我真是太嫩了。
“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母亲是在哭啊……”
面对有些不服地提问的女儿,司阿姨胡乱地擦了擦脸颊说道。
“……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罢了”
那里除了细微的湿香,已经没有了泪水的痕迹。
知道那份冰冷感触和哀伤眼神的,只有我。
“垃圾……这等恶行,我决不饶恕!”
然而很快,钢铁将军便燃起了气焰。她的正义,无时不刻不在寻觅用来点火的燃料。
“我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不把这个世上的所有草芥全都除尽,世界是不会安稳的!我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已经截止了”
司阿姨敲了敲女儿的头顶,苦笑道。
“你也太喜欢你妈妈了吧……”
“当然的。我常伴母亲左右。我牵着母亲的手走路,看着母亲的背影长大,在母亲身旁睡觉——然后某一天,就像母亲一样死去”
相对的,钢铁小姐则是开朗地笑了。
她抬头看向母亲,爱慕地眯起双眼,幸福无比地张开嘴笑着——仿佛在不自觉地吸引某种不妙的未来。
“你啊……不要随随便便把‘死’挂在嘴边啊”
“为何。人必有一死。既然如此,期望能够有相同的终结方式,才是作为孩子自然的感情”
“——!”
司阿姨深吸一口气。她呆然地低头看向自己女儿,然后顿时理解了一件事。
钢铁小姐那天真无邪、幼小阳光的笑容当中。
刻铭着的——正是,“诅咒”。
是母亲施加给女儿的,诅咒。
钢铁小姐也会踏上和司阿姨一样的路吧。追在母亲身后,和母亲一般年轻。
绝对无法拔去的魔女之荆棘,随着时间渐渐腐败膨胀,在钢铁小姐完全成长的那一瞬炸裂,让死之果实落地。
就像在过去的未来,我所目击到的那样。
她已经朝无可挽回的方向踏出了步伐。
“这样啊……”
司阿姨呆然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她的表情一瞬间极度的扭曲。她蠕动了一下喉咙,仿佛正咽下一滴又苦又沉重的毒药。
我似乎看到她紧闭的双眼之下,渗出了某种闪光的东西。
当然,那是我的错觉。是错觉。
睁开双眼的司阿姨,依然摆出了她那副冷淡的表情。
她朝钢铁小姐的头伸去右手。
“呐,筑紫,和我约定一件事吧”
“……恩?”
“妈妈我会尽可能地活下去。所以你也尽可能地去活着”
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编织着语言。
“这个家必须由你来守护。和妹妹一起,好好地活下去。虽然这世界上有很多讨厌的事、辛苦的事、痛苦的事、谁都不会责备的事。但所有这些,都不是你必须去背负的。你错误地吸引过来的东西,把它们全都取消掉吧”
这是消除诅咒的话语。
“恩……母亲偶尔也会说些难懂的话……。嘛不过我已是大人,所以已经充分理解您所说的了”
钢铁小姐一边被司阿姨抚摸着脑袋,一边摇晃着身体。
她用头发摩擦着司阿姨的手掌,像是在叫妈妈再多摸摸自己似的撒着娇。
就这样,筒隐家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形式——悄然无声地,在当事人都尚未觉察之时。
“……唔”
然而紧靠着司阿姨的月子妹妹,定是理解了这话中的含义吧。她将母亲的左手紧紧抱在自己胸口。
“但是,一直许愿下去不就好了吗。一直许一直许——这样的话,母亲一定也……”
她祈祷地向上望去。
如果像猫神许正向的愿望,那么司阿姨的命运说不定能够改变。
筒隐想说的就是这么回事。我们用只有处于世界中心的钢铁小姐听不懂的话语,进行着对世界而言至关重要的对话。
然而。
“够了,已经,足够了”
司阿姨微微地笑了。
对啊——她肯定不会认可这种做法吧。她绝对不会选择可能伤害到自己孩子的荆棘之路。
既愚蠢又智慧,这就是父母。
“怎么能这样,又要……”
“……话说回来,这东西掉在家门口了”
司阿姨制止了还想说下去的月子,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片。
展开折得方方正正的纸片后,一副用蜡笔绘制的前凸后翘大胸脯的模特插绘跃然纸上。
“这是——”
我有印象。
这是月子妹妹画的未来构想图。
“你的,你们成长之后的样子,我之前已经见过了。从未来回来尽孝心的孩子可不多见呵”
司阿姨抱住了月子,十分用力地将她包容在自己的胸口。
虽然现在这里的月子是年幼时的姿态,但在身体内部,毫无疑问包含着未来的筒隐。
“健健康康地活下去。这样就行了。只要你们能这样,当家长的就不会死”
她温柔地拍了拍筒隐的胸和背。那里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会在孩子的记忆中活着。永远地活下去的”
“这样,就因为这样,母亲您,真的——”
司阿姨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筒隐的,让她闭上了嘴唇。
“没问题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絮语,就像遥远的先祖,又如身边的母亲。
这样啊——我想。
【我大体上是很满足的】
现在,我终于能领会在仓库中听到的猫神的话。
我就这么守望着我的后代们一日日一代代地茁壮成长。现在我也这么觉得。我一直这么想。呜呼——成为神灵,真是心满意足矣
满足。
并非好或者坏。就算好事坏事如云,家长也会满足。
因为她们是为孩子说些不讲理的话而感到无上欢喜的,只要孩子们能健康地成长连神都能当的生物。
“我,我们,会一直在您身边的,妈妈……”
筒隐抽泣起来。被剥夺了感情的幼小身体,不堪忍受地呜咽着。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啊……”
受她影响,钢铁小姐也不明所以地哭了起来。
大家都还只是孩子啊,真的。
司阿姨左手右手都抱着个哭成泪人的孩子,有些困扰地眨了眨眼。
“……嘛,有一个两个,第三个也会一起啊……”
在她视线的提醒下,我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也模糊不清,好似漏雨一般润个透湿。
我就这么趁势扑到司阿姨的胸口。
初恋的人。我曾经最喜欢的人。
——我有让您幸福吗?
对于我的絮语,司阿姨没有直接给予答复。
与此相对,她把下巴搁在我头顶
“你刚才说过的事情啊。你有一个地方误会了”
“……是哪里?”
“横寺家的事。我不是因为你被父母抛弃,才把你领回我家的。而是正好相反。是我先把你招到我家的。那时筑紫和月子都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当着幼儿园的老师。”
当时,因为洪水而染上疾病的司阿姨,许了让我到她家的愿望。
“就想着要个孩子这种蠢蠢的事情了嘛。所以,你只是被引寄过来的而已呀”
我回想起桃色双马尾怪兽。在意大利化的校园中,被猫神称作道具的艾玛努艾拉珀尔拉萝拉。
【谁都不过是道具而已】
难道正如猫神酱所说,我和她到最后都不过只是被引寄来的存在而已么。
“真是一场漫长的梦。非常幸福的梦。我已经感到十分的救赎了。所以已经足够了。你就回到原来的场所,你该回的那个家吧”
这真的是愿望的取消吗。
“横寺阳人。你会被十分正经的父母爱护,和从前一样,一直幸福地长大的”
和从前一样——这不可能,我心想。
在被司阿姨叫去之前,我毫无疑问是孤身一人的。
在横寺家幸福地长大。这是否是司阿姨装作取消愿望,其实许下的最后的愿望呢——。
不过总之,我点了点头。
“……恩”
这是许愿的话语。是为了最重要的某个人而许愿的人说出的话。
既然如此,我的未来也会由于她的取消而成型。相信这一点,应该就是我最后的尽孝。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
司阿姨就这么毫无根据地认可了误以为自己能够脱颖而出,实则一事无成的我。
“不过啊”
她把手搁在我的头顶。她的手并没有狂乱地戳我的头,而是第一次的,温柔地抚摸着我。
“你不要再那样装大人了。是孩子就给我好好有个孩子的样。你无论何时,都只是一个孩子啊。笨蛋东西”
……她的低语响彻在我的耳畔。
我一定会将这一刻的心情一直铭刻于心。
“啊……”
某个人感叹了一声,我们一同睁大了双眼。
一阵嘎吱嘎吱的扭曲声传来,炫目的色彩充斥着整个视线。
声音和色彩的洪水在中庭泛滥,冲过拉门,用光芒填满了整个大厅。
这是让世界变革的光辉。既不是循环,也不是卷回,而是从头再来。将初始终结,将久远的愿望闭锁,将新的篇章展开。
纯白的辉耀将我们的根本吞没,毫不留情地改写。
本能的恐怖蔓延到了我的脚底。
正当我想要尖叫出来之时,我的手被握住了。其中蕴含着母亲的爱情,胜过一切的力量。
“……要幸福啊”
我仰望的视线前方,是司阿姨温柔的笑容。她正守望着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我的心中被光芒所充满,紧紧地闭上双眼。
谢谢您,永别了。
然后——
横寺阳人,就这么被弹飞,消失了。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9-13 19:24 编辑


6.——什么的,才不让你说

如果要进行女孩子泳装风格的人气投票,你觉得应当排第一的是哪种泳衣呢?
你们是否对这种人类永恒的主题加以思考过呢。顺便一提我每天都在为此烦恼。
所以我今天依旧在社团活动上挥洒汗水。
田径部的活动场地是操场的一角。我的视线碰巧看到个水泥墙上的缝隙,而这缝隙前方碰巧能看到室外泳池。从那边来说这里是死角,简直是能够仰望天堂的绿洲。
高中二年级的夏天,七月的酷暑之日。
风儿很弱,太阳在南方的天空奋力工作的地狱日和。
在到处都升腾着阳炎的环境中,水泥墙的另一边却能看到闪烁的水花。比操场高一段的泳池边上,有许多的水泳部女孩们正大胆地暴露着自己的身躯。每当她们做伸展运动的时候,她们健康地绷紧的天使般的身躯,便被薄薄的布料紧紧贴住。
至福的眼福,欢喜的欢乐街。泳衣风格界的第三势力,竞技泳装正充分发挥着它的魔力。
原来如此,我心想。
竞技泳装的本质,就在于它的强制性。也就是青春的束缚性拜物教。通过让正值年华的女孩子们身着归一化的制服,就使得个性和属性这两个方面都显得最强——
“喂横寺,你在做什么”
有人在身后叫我。
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头系在一起的秀长黑发。
“部,部长……!”
“我最讨厌软弱无能之辈了。你知道我第二讨厌的是什么吗”
田径部部长——钢铁之王用严肃的表情看着我。
我微小的绿洲难道被她看破了吗。我的悸动和冷汗根本停不下来。见我沉默不语,钢铁之王更加严责地说道
“那就是,辜负了我的信赖的人。横寺,你小子休息的可够长呢?”
“不,那个……”
“不用都说。我全都明白”
她用如同从玄黄大地底部响起的沙哑声音说道
“你一向热衷于社团活动。现在离下一场大会也近了。身体累坏了也有些说不出口对吧?”
她咧开嘴笑了。
“……额,那个……”
“现在天这么热。你的热情我买账,但不要勉强自己,让至今为止的努力付诸东流。我相信你的才能。你就好好去休息吧”
然后,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树荫方向。
我朝四周看去。田径部的部员们都在做分给自己的任务。为了听部长的演讲而聚在一起,等待田径部下期体制的指名之类的事情,自然——是没有的。
“怎么了横寺。一脸惊讶的”
“……话只有这些吗?”
“还有什么别的么?”
“啊,不——”
突然。
我感觉我正在看一场漫长的梦境。
这是和现在不同的世界里发生的事。被钢铁之王任命为下任部长,赌上某人而互殴起来,追到她家门口,在市政所前面接吻,为她考大学应援,去溜冰,担心她的病情,以及为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有哭有笑的梦境。
然而,很遗憾——这不可能发生
梦说到底也不过是梦境。
现在,我和钢铁之王之间,除了田径部之外并没有其他接点。
虽然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到她们家去玩过,但从上小学那块开始,我就忙于和自己的家人玩了。出院的姐姐也好,温柔的父母也好,都非常非常的照顾我。
在此之前的记忆,都非常的模糊不清。这是常有的事。我们无论何时,都是在和某人疏远的时候刻铭了时间。
“部长。全体人员也。暂时休息一下如何呢”
下任部长的舞牧麻衣,伫立在王者的身旁。
听传言说,她们是相差一岁、从小就在一起的青梅竹马,私底下是互叫小钢和小麻的亲密关系。想到舞牧的发型和部长十分相似,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入部当初曾是恐怖的代名词的钢铁之王。对她印象的改善,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舞牧。筒隐筑紫的废铁样现在已经为全体部员所知,社团的氛围也变得非常明朗轻松了。
“好我知道了。所有人都去补水吧。你去通知他们”
“还有,社团活动之后。小梓她们在老地方等着”
“……这样,么”
两个人头贴头,说着别人听不见的悄悄话。
“——然后大家一起……”
“……可能吧。然后——”
突然,我和她们视线相汇。可能是她俩中谁说了个有趣的玩笑,两个人一边看着我,一边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的,我心想。
在我不在的世界里,她们有没有好好相处呢。和朋友、妹妹一起放学之后到咖啡厅去喝茶啦,学习啦,听着音乐有说有笑谈个恋爱接个吻什么的——嘛总之。
不管怎么说,我并不存在于那里。
她们过着她们的人生,我则过着我自己的。
世界在正常地运转。
罗马的东西在罗马,女孩子的东西也在女孩子身上。
所有东西,都在自己应在的位置。
这是多么棒的事啊。谁都没法抱怨,也没有抱怨的道理。
即使我曾目睹过和现实十分相似却完全不同的,不可思议的梦境也好。
即使世界的构成发生改变,命运彼此擦肩而过,本应相遇的女孩子们却再也无法相见也好。
在空无一人的家中,漆黑客厅里的沙发上,和自己产生的黑影一同孤独地入眠这种事,绝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去追求那尊必须拯救别人的王子像,不断剥下自己身上的宝饰,最后寒碜地被火吞没。
我只是清正质朴地,和我最爱的家人们和乐融融地生活着。
这样不就挺好了么。你已经非常走运了啊,横寺阳人。
今天是星期天。
做完周末练习之后,太阳仍然高高挂起。我拒绝掉胖太叫我去宝贝品评会的邀请,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繁华街的游戏中心,林立的,响彻圣歌队歌声的教会,大鸟居和神社的境内,石板路一直延伸的住宅街。
我漫无目的地,在熟悉的地方和不熟的地方彷徨。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寻找着什么。明明家里还有热乎乎的饭在等着我,明明我并非不想回去。
只是,胸口空隙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拖拽着我的身体,将我和周遭的景色糅杂在一起。
就这样,我终于到了。
一切开始的地方。
在没来过的住宅街背后,有一个一本杉之丘。
这里很少有人打理,丛生的夏草和蒸腾的热气一同,铺满了整个地表。微微泛起铁锈的围栏不起眼地伫立在那里,作为区分人家和原野领域的方法。
“……啊啊……”
我愣在了原地。
在梦里,我不知来过这里多少次。
最初登上这里走过的夜道。来这里许愿走过的放学的小路。和谁一起走过的芳草路。
宛如在岸边升起的夏季烟花,无数幻视在我的脑海中忽明忽灭。
或许,我所有重要的事物都在这里。
然后,它们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好东西都不中用】
我敬爱的爱尔兰讽刺作家,奥斯卡王尔德曾说过。
这般美妙的情景,却什么用场也派不上。
一本杉之丘身上,已经不再担负着什么职责了。它就像被舍弃的废港一般无言伫立,只是反射着夏日的烈阳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这里也是我横寺阳人的原风景。
本应有过的景色。不会再次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
我将掉落的梦之碎片收集起来,沉浸在空想之中。
我究竟,在兽道的正中央呆站了多久呢。
我的下颚内侧已经积满了汗,如同泪水般滴落在脚边。
突然,一阵强烈的热风吹来。我为了躲开被吹起的草叶而别开了脸。
这时,我看见了一个降临在丘顶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和我一个高中的制服的少女。都不用从缎带的颜色判断,一看就知道她是下级生。个子也好头也好手也好步幅也好都非常小。
因为逆光,她的表情沉没在阴影之中。
然而,我能看出她系起来的头发,就像一根猫尾巴似地垂着。
兽道可没有多宽。我退到一旁等她过去,她却稍微加快脚步地走了下来。
擦肩而过之时,她无心地向我颔首示意。她的尾发呼地摇了摇。
我也低了低头。
“…………”
“…………”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应该说的台词什么的,不可能存在的。
因为,她是和我没关系的女孩。
她和我的人生根本就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在路上擦肩而过罢了。
有形的事物总有一天会终结。哪怕本不会结束的东西,也会终结。不是有“好景不常”这种比喻嘛。人生就是在说再见。(注:“好景不常好事多磨”,原文“花に嵐”)
不过,她应该也在用她的方式,在我不存在的世界中的某处幸福地生活着吧。我希望如此。
然后,我们只看着自己正面的方向,永远地擦肩而过。
犹如解开绳索的两艘船一般。
“——……”
我用嘴型,向你道出永别。
(完)
“……才不”
我听见了声音。
回头一看,少女停下了脚步。
在一本杉之丘的中腹,我们呆然地对上了视线。
“永别什么的,才不让你说”
少女朱唇微启
“我绝不让,前辈从我记忆中,消失不见”(注:这里是575句式)
她的声音消失在了风中,却包含着强烈的意志。
在手脚脸都小的她身上唯一大大的双眸,正注视着我。
她的眉毛上挑,纹丝不动的眼瞳泛着蓝色光芒,微微噙泪。若是诗人的话,会将此比作“如同有着引力”么。她的眼神深深吸引着我。
“——话说”
“恩?”
“随随便便就把我抛弃掉什么的绝对不可饶恕必须得好好保管签下契约书永远珍视才行是不是啊你说是不是啊,嘿”
“嗯嗯嗯!?”
随着少女脚的一闪,我的视线一仰,径直倒在了地上。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今天地球是不是比平常转的更多呀?
然后,她趁势坐到我的背上。哦呀,这是在玩骑马游戏吗?我刚“嗨唷,啪咔啪咔”地扭了几下身子
“前辈是完全彻底一干二净地把我忘了是吧明明是感动的再回我虽然没那么期待过你能抱我做这做那的但觉得你起码会叫我月子吧结果你居然干出和我道永别这种难以置信的行为我简直气得要炸裂了”
她像是要把积年的思念倾泻而出一般,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将话语如同子弹一般射入我的耳中。
“说到底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么我从记事开始就一直看着笔记几经风霜现在我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哦都不能发挥幼年期的优势了真是讨厌真是讨厌”
“笔记!?什么!?”
“我一气之下都想去家庭访问了可还是尊重母亲的意志而勉强忍了下来稍微观察了一段时间可你既不去幼儿园在学校里又装作不认识我你知道我在这山丘上等了多久吗已经七月了啊太迟了迟过头了”
“好疼好疼疼疼热热热等等等等,总之你先等等,好吗!?”
我的额头在地面上摩擦,摩擦,都要变成和被磨光的萝卜君在世界上心灵最相通的人了啊。国际上残虐刑可是禁止的啊月子妹妹!
“以我的刑法就判你忘却罪了”
“这比绑架的罪还重啊!”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的身体正在诉说。被像马一样骑着想说什么说什么一顿羞辱却不可自已地喜悦的这幅身体正在诉说。
回来了!我们的月子妹妹回来了!
“……我有点兴奋过头了……”
筒隐沮丧地在地上正坐。
这家的女孩子们反省的姿势是在遗传因子层面上决定好的么。多亏读了横寺笔记的一部分,我才能做出比较。
她通过誊抄日记来保持着记忆……这样表达的语气太弱了,所以我要这样说。
月子妹妹的爱超越了时空。
想说的事情堆积如山。至今为止的事情,从此以后的事情。
要做的事情也是堆积如山。比如月子妹妹提到的,伸出手将她纳入怀中哈。不过你们看哈。我们还是交往之前的纯洁男女嘛。
“唔……”
这些事情,是在横寺笔记下卷写的。尾声里会有无修正的神(监督)插画,那可真是唧唧我我亲亲热热超级工口的哦!各位敬请期待!
“……真是个变态呢”
“啊咧!?”
我一强势逼近她立马就缩了回去。这女孩可真是难对付。嘛我决定各处调整一下进攻到极限为止哈!
“那么,最开始应该做的是——”
“我想想啊。以前,外国的政治家曾对幸福的秘诀说过一句名言”
筒隐仰望天空
天空中堆起积雨云,现在都有可能下起雨来。山丘上蚊虫四处飞舞,再怎么说都热过头了。
不过
“现在是极佳的野炊之日。这种日子就该出去野炊”
她理所当然似地点点头,向我伸出了手。
“和我一起去找野炊的伙伴吧”
“……恩”
我们交织着视线,一次又一次地握手。似是要再现从前,似是要凌驾从前,我们交融着彼此的体温,绝不松开彼此的手。
筒隐笑了,我也笑了。
然后,在朦胧的视线中,我微微擦了擦眼角。




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6-8-30 03:23 编辑


后记占楼

Hentikan变态!(过去最大级的省略寒暄)
大家好,我是相乐总。因为诸多原因后记的篇幅非常之短!
[爽朗王子与不笑猫]11卷,是谁让谁幸福的故事。下一卷可以当做长长的尾声大概!这次出场较少的姑娘们,我会让她们都幸福的,如果能陪伴她们到最后的话就太好了。
还有,监督老师插绘的《这种世界毁了算了——qualidea code》的第二卷可能会于近日刊行。这本会在今年7月以TVアニメ形式放送。哇耶可没篇幅让我高兴了!请大家务必检索“project qualidea”。
诸位读者,以及担当的大类,监督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士,发售推迟真的是非常抱歉。我对您们一直感激万分。
希望能和各位再次相会。
Hentikan变态!(寒暄)
相乐总



监督后记

我是插画担当的监督。5卷的时候,写到第一次时间旅行。
那个时候我记得故事已经很漂亮很清晰地收束了,但这次基于那时故事内容的收尾方式也非常出色。虽然故事还没完结!真是个充满希望的故事呢。
我觉得读了这卷之后司阿姨的魅力被120%地表现出来了。
再见了谢谢您。
然后,她的表情终于解禁了!
我很期待下卷插绘的绘制。






卧槽被你发现了!
你不要说破啊
我好方




最近期中期末连着来,还有toefl考试和3个project要做,实在是焦头烂额……




我在复习GRE_(:зゝ∠)_
要死





_(:зゝ∠)_
是啊,下一卷应该会有个完满的收束
但是看看隔壁qualidea,什么情况?金丝雀什么情况?相乐总脑子咋了_(:зゝ∠)_
因此我一下子对结局充满了担心你造吗

PS:最近又是搞GRE又是外出旅游,一拖二拖拖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哎。


不知下一卷是什么时候_(:зゝ∠)_
希望能再多给司阿姨点戏份,顺便把她丈夫的坑也填了→_→




qualidea 系列5本我都买了,刚出的第六本还没买_(:зゝ∠)_
不知道那本讲的是什么 →_→
其实动画除了画风……都还可以的说实话,剧情挺好看的




后记里讲了还有一卷呀…
应该是个团圆结局




原来在隔壁系啊=v=
到时候我就等着看你灌倒全系成为传奇了o(゚▽^)ノ




我是觉得用3个“完全”没啥意思也体现不出区别才保留原文的=。=
要用3个不同的词其实也可以就是了。




恩,这样挺好的(ノ゚∀゚)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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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喝西瓜汁 勳爵
每次看这一卷都非常感动,阳人终于从快乐王子的悲剧命运中挣脱出来了

2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可怜的小豆辛就这样成为炮灰了啊

5 年前 0 回復

Rhynaly_Roscoe 平民
感谢自作与分享,翻译辛苦了。

6 年前 0 回復

2844242870 騎士
十二卷估计能完结了

7 年前 0 回復

翼鈴 王爵
《變態王子與不笑貓》終於也完結了
這結局不錯啊

最後一切因為詛咒(願望)而扭曲的東西都還回正軌
王子沒有再那樣無理地送出自己的寶石
貓也從未失去過表情
不知不覺刻在她心中的詛咒被解開了
她也將詛咒變成了祝福

「沒有詛咒的話,怎麼說得過去?要是沒有詛咒的話,誰能接受這麼扯的事情啊......」
短短的幾頁、幾句之間
道盡了一切事件的開端
那叫人心酸的傷痛悲慟

期待12卷的後日談
還我輕鬆愉快的貓狗大戰啊拜託了..........orz

8 年前 0 回復

vas19375 公爵
本帖最后由 vas19375 于 2016-9-14 18:35 编辑


还有艾米跟风衣男的事情还没解决吧,还是那事件已经在第九卷结束了?因为走向不同道路的关系?

感谢楼主翻译,期待第12卷

8 年前 0 回復

iledor 伯爵
' kuraiyami 发表于 2016-9-12 11:13 我是觉得用3个“完全”没啥意思也体现不出区别才保留原文的=。= 要用3个不同的词其实也可以就是了。 ... '


嘛,本来语境来说3个完璧直接用完完全全4个字也可以的说

不过若是追求不一样的,不如“完全彻底一干二净”这样?o(╯□╰)o

8 年前 0 回復

汐寺琴奏 公爵
前几天看完到现在都不能平静,在重看一次动漫也木有啥改善...
ps偶也想看到月子的笑容TAT

8 年前 0 回復

iledor 伯爵
我觉得,终章那里月子那句“前辈是完全完壁全壁地把我忘干净了是吧………………”

这个“完璧”是照搬日文的吧,还是要翻译成完全吧

8 年前 0 回復

qxdtp 子爵
这下只剩下后日谈一卷了吧,后宫全部被修正,只剩下还有记忆的月子,不用党争了,哎,心疼我阳

8 年前 0 回復

cyl312932814 子爵
下卷完结呢,果然是月子妹妹大胜利,心疼小豆梓

8 年前 0 回復

风云骑士 子爵
不笑猫也要完结了,等下卷结局

8 年前 0 回復

ljk 王爵
這一部也接近尾聲了,男主果然連貓神都不放過阿

8 年前 0 回復

水龙袭 子爵
不笑猫 差不多忘记剧情了 补补看

8 年前 0 回復

birthdaybaby 侯爵
不笑猫也终于要完结了,good end真不错,话说回来猫神被强吻了啊

8 年前 0 回復

C颜色 騎士
是HE呢。可喜可贺,心满意足

8 年前 0 回復

H2543167372 子爵
不知道这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比较期待

8 年前 0 回復

女乃并瓦 公爵
都在期待结局吧 happyend对每个角色来说都是对喜欢他们的读者的安慰和完结的欣喜啊  感谢楼主翻译!

8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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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aiyami 王爵
春の海ひねもすのたりのた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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