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样灵感少女[松原真琴][录入完结]


作者:松原真琴
插画:小畑键
译者:彭小玲
扫图:Ozzie
录入:Gemini☆Sa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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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半调子灵媒能力的园原八重,借由人气乐团吉他手?十郎的灵魂作曲而赚进许多版税。
除了因为十郎的勤加锻链,而具备了一拳就能击倒附近不良份子的实力外,她只是个平凡的女高中生。
文化祭时,损友提出一个『化身为运动服之神吧! 』的构想,话说回来,运动服之神是…!?
在『棋魂』与『死亡笔记本』之漫画家小畑健的跨刀合作下,幽灵喜剧第2部登场!




Contents
神样灵感少女
向星星许愿
后记


神样灵感少女
第六节课。由于英文老师说:「下堂课就从座号十号开始解答」,因此座号十二号的我回到家后,便马上坐在自己房内的书桌前用功。左边摆着课本,而摊开放在右边的笔记本上已经写了好几行日文译文。我的目光追逐着课本里的英文字,在脑海中瞬间翻成日文后,就以娟秀的字迹书写在笔记本上。我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这样好像魔法哦。
我的名字叫做园原八重,是个十七岁的高二学生。此刻,我正让附在我身上的幽灵帮我预习英文。
我家从很久以前就是名门世家,而且这个家族的长女历代都是灵媒……也就是拥有让幽灵附身的能力。不论是我的外婆园原绢代、或是老妈园原亚美,她们全都活用了灵媒体质而名利双收。
外婆让一名已经过世的名日本画家附在她身上作画,靠着出售他的画致富。之后,外婆为了寻求更高层次的画坛巨匠远渡法国,于当地邂逅一位风度翩翩的法国男子,并在二十二岁结婚。但是很遗憾的,外公在我八岁时过世了,外婆就成了寡妇……但她总是保持开朗愉快的笑容,现在每天过着追逐杰尼斯偶像与发掘美少年的忙碌日子。这样的外婆让我觉得很丢脸,真希望她能够收敛一些。外婆至今仍是偶尔会接作画工作,听说一幅画价值数千万日币。而我也非常喜欢外婆——应该说是附在外婆身上的大师——所作的画。
老妈则是把身体借给一名死去的大文豪,让他执笔写作,过着坐享版税的生活。在她二十岁的时候,老妈要求在她常光顾的法国餐厅里当厨师的远藤友人辞去工作,以专职家庭主夫的身分入赘园原家。也正因为如此,现在我家的所有家事全都由老爸负责。老妈基于光靠版税就已经够用一辈子的判断下,十年前就干脆地停止一切写作,现在每天都把时间花费在盆栽养植和电玩游戏的兴趣上。
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我,与外婆和老妈相较之下能力似乎略逊一筹,在灵感上也与她们有许多不同的差异。
〔两人〕 对幽灵的能力 看得见形体、听得见声音、接触时思考相通。
〔我〕 对幽灵的能力 看不见形体、只有接触时听得见声音、接触时灵魂能完全洞悉我的思考,但我却无法得知灵魂的想法。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啊?真是不公平。
在精神或肉体上,附身中的灵魂皆是全权掌控。至于我的场合,则是只有身体会擅自行动,意识却完全保持清醒。由于彼此的思考互通,我与灵魂可以在脑海中进行对话。只不过,虽然身体彻底由灵魂移动控制,但灵魂却不能无视我的意志自行出声说话。所以在附身状态下,唯有说话的权力是由我掌握。
不论是附身中保有自己的意识,还是灵魂无法说话这点,或许都是因为我的灵媒能力较弱所致……不过这点倒是让我十分庆幸。想用我的声音迳自发言?别开玩笑了!
此刻附在我身上的幽灵名叫高野美果。她生前是个即使在东京大学,也经常维持名列前茅的才女。她在我小学四年级时以二十二岁之龄骤逝。那时是冬天的黄昏,在一片将双眸染上橙色的余晖中,我第一次听见幽灵的声音。那是在我眼前逐渐冰冷、已经死亡的美果姊声音……从此以后美果姊就一直陪伴在我身旁。对我来说,美果姊是我的挚友、姊姊、良师,同时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写完了喔~~总之我把整段话都翻译出来了……写到这里可以吗?)
美果姊的思考传达过来。似乎在我脑筋一片模糊时作业就已经结束了。
『好快哦!其实写到一半就可以了,谢谢你。』
当我如此心想时,脸部的肌肉顺势牵动,我明白自己在笑……但此刻操纵我身体的人是美果姊,所以换句话说是美果姊在笑。
(哪里哪里,不用客气,这全是为了可爱的八重呀!好啦,我该出来啰。)
才刚想完,美果姊就马上屏住呼吸从我的身体抽离而出。当灵魂抽离附身对象时,会有一种紧贴在脊椎骨上的寒气,咻地一声从头顶离开的感觉,不是很舒服。
当我念出写在笔记本上的译文时,随即发现有些地方竟然写着:
【大叔笑了笑说:「先别管那件事了,要不要跟我溜出派对啊?」】
【他问母亲:「那位老爷爷是从哪来的?是『什么』袋(注l)呀?」】
我发现许多翻译里含带美果姊恶作剧的成份。
「拜托,美果姊!不要在翻译时随便加这种搞笑句子啦!」
我坐在椅子上转动上半身回过头去,对着没人在的房间说话。此时右肩有团冰冷的气体搭上来。我就是这样以寒气来感受幽灵的存在。那股寒气就如同打开冰箱时所感受到的冰冷空气……希望各位能想像一下那种低温。
(啊~~被你发现了~~我原本想藉这次的翻译让班上的男孩子改观:「原本以为园原同学是个难以亲近的美人胚子,没想到竟是个活泼丫头!」 )
我没办法详细描述美果姊对我说话的声音,这与耳朵听到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是声音发自于体内般,但我想不出有何类似的感觉。
『没必要这么做吧……还有啊,就算有人知道『派对』是Speedwagon(注2)搞笑的梗,但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什么袋』是Penalty(注3)的笑点吧。』
在和灵魂接触的时候,我脑海里的思考会直接传达给幽灵,所以不必出声就可以交谈。而美果姊相当喜爱搞笑节目,因此在我配合她一起看电视或录影带的耳濡目染下,理所当然地开始熟悉搞笑圈艺人。不过这方面的知识仍然不敌美果姊。
(会吗?那就改成「我就是想要知道那位老爷爷是打哪来的,你有什么意见吗?」如何?)
『怎么可以这样改啦?我要修正,快告诉我正确的翻译!』
我用橡皮擦擦掉对白部分,并填写上美果姊告诉我的正确语句。只有修改部分是我写的字,整体看起来有点不协调……话说回来,她这次说的应该是正确答案吧……?
(竟然怀疑我,实在太过分了!我可是忍着不要宝,努力正经作答耶!)
看透我想法的美果姊这么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为了向你道谢和赔罪,我现在就带你去书店。』
(真的吗?太棒了~~!那就走吧,马上出发!)
美果姊是个喜欢阅读的幽灵,所以我偶尔会和她一起逛书店,然后帮她买下想看的书籍。但是幽灵无法触摸物体就没办法翻书,因此我把身体借给她直到看完书为止。相对的则是像今天这样帮我预习功课,或是带她到学校代替我考期末考作为补偿。
在T恤外披上一件薄薄的拉链式连帽外套后,我走下一楼在门口穿好鞋,和美果姊一起走到庭院里。
我家分成主邸与别馆。两栋建筑物中间相隔一片宽阔的草坪庭院,互相遥望搭建而成。不过别馆是幢平房,因此不具有压迫感。和现代式建筑的主邸对照下,别馆是属于纯和风的旧式建筑。自从外公过世后,外婆就独自一人使用别馆,那里几乎快变成日本画的画室了。
在宽敞的庭院角落里,有一间过世外公所搭建的大型犬狗屋,还有一只名叫史路飞的狗。『史路飞』在法语中意指『眉毛.t '它是外公捡回来的狗,并不清楚正确的品种……不过以它大大的身体和覆盖全身的白毛来看,很像大白熊犬(大庇里牛斯山犬丫就连脸上也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很像绘本里会出现的老人魔法师,所以外公才会帮它取这个名字吧。
史路飞现在正在庭院里玩耍。庭院里明明没有任何人,它却做出像是对人嬉戏般的动作。
「十郎!」
当我如此大喊时,只见史路飞像是追逐着某人似地朝我跑来。不久我的左手腕就被一股寒气覆住,随即有人询问(什么事?)史路飞则抬头望着站在我左侧的某个物体猛摇尾巴。
『我要去佐久间书店一趟,想说顺便也带史路飞去散步好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喔,我要去我要去。太棒了,史路飞!要去散步啰!)
听见十郎的声音,史路飞一副高兴地汪汪吠叫。连狗都能看到听到,为什么我却看不见也听不见呢……真可悲,我竟然比狗还不如。
在抵达书店前的这段时间,希望各位读者能先听听十郎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我国中二年级时的事。当时是暑假的最后一天,美果姊正附身帮我归纳整理作业。这时电视不断报导四人组人气乐团「AUBE」的作曲者兼吉他手田村十郎过世的消息。而注意到电视实况转播中的十郎老家其实就在附近的我,就决定执行『让这家伙附身并继续从事音乐创作,而我就从中赚取大把版税酬劳大作战』。由于其他三名团员全都像是在人生路途中脑袋瓜掉了几颗螺丝的家伙,因此轻易就接受了十郎灵魂存在的事实。也让我圆满完成『让这家伙附身(中间省略)大作战』。
从那之后大约过了三年。我的银行帐户里存了一笔对十几岁的少女而言,会不会是把数字位数弄错的巨额存款……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要用这笔存款盖一间气派温泉旅馆,经营管理全权委托他人,我则每天泡在温泉里悠哉悠哉地过日子。
然而,在这个『让(中间省略)大作战』中有一个很大的失算。那就是十郎是一名倘若没有击打沙袋,就无法创作曲子的奇怪音乐人。所以我只好一边击打沙袋,一边继续音乐创作。这种结果不仅让我手指长出厚厚的吉他茧,也练就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强力铁拳……请不要再让我有什么特别能力了,我只要能每天过着安稳并且平凡的日子就足够了,但是……唉︴
我走入一座位于佐久间书店附近的公园,将史路飞栓在一旁的单杠上。把史路飞交给十郎后,我就和美果姊一起走进书店里。我在新书区中拿了几本美果姊吩咐要买的文库本,但是当我要去结帐时却被美果姊叫了过去。于是我走往新刊杂志区,发现一本封面上写着「特辑:AUBE」的音乐杂志。美果姊一直嚷着(好想看好想看!)我只好伸手翻开特辑页。
刚刚已经提过关于十郎所属的乐团「AUBE」还有三名成员,亦即青山晃、小西巨、小西保三人。报导内容写道:
【三年前痛失天才吉他手田村十郎而成为二人组的AUBE,对于能走出伤痛、往前跨进更大一步的他们而言,再也无所畏惧!!】
虽然标题如此撰写,但实际上依旧是由十郎作曲,所以如今的AUBE也还是四个人……话说回来,这类报导的标题为何总是这么热血啊?
再翻开下一页,马上就看到一张担任作词与主唱的青山晃独照跨页。照片中的他身体靠在生锈的单杠上,微微低头眯起双眼。那梦幻不实的侧影简直如人造品般美丽。他得天独厚的外表,使得乐团成军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视觉效果上。而且当时的AUBE好像只有女性歌迷,但随着十郎优质的曲风和青山温柔的嗓音及演唱实力慢慢渗入听众耳中,现在则深获男女老幼等众多歌迷亲睐。
『外婆应该会很高兴的,就把这本也买回去吧?』
(对呀︴她一定会很高兴!因为这张青山的照片拍得超棒。)
既然美果姊也这么说,我就拿了杂志去收银台前排队。
(奇怪?田村往我们这边跑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啊?)
美果姊对着收下找钱并离开收银台的我这么说道……我有种不祥预感。因为十郎每次着急时,多半是有麻烦发生的时候。
一走出书店,左肩立即有股寒气搭上来。
(八重!身体借我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十郎一副事态相当紧急的样子。
『可以是可以……发生什么事了吗?』
(史路飞被当成空气枪的活靶了啦!!快点!!)
听到这番话后我立刻屏住呼吸。当我心想『十郎,进来吧』,随即感受到后脑杓有道柔软的压力,而且几乎在同一时间有股寒气滑入脊椎骨内。虽然很简单,但如此一来就算完成了附身程序。不过尽管一再反覆已经数不清的附身体验,这种宛如冰块往脊椎骨中心滑落的感觉我怎样也无法习惯。
我的身体在十郎的意志驱赶下,脚踏柏油路面极速往前奔驰。仔细想想,我最近实在不曾全力奔跑过。因为跑出好记录的话,就有可能被选为运动会的接力赛队员,所以在上体育课或体能测试时,我都只是随便应付了事而已。没想到我认真跑起来居然也能这么快……
公园里有三名穿着制服的男生,他们边笑边用空气枪射击被栓在单杠上、行动范围受到限制的史路飞。就在即将跑进公园前,我吩咐十郎把连衣帽戴起来。虽然从制服来看,我知道他们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但即使是他校生,我也尽可能不让他们记住我的脸。十郎把连衣帽深深地罩在头顶,并将手中拿的书店手提袋摆在长椅上。接着一边摊开放在口袋里的手帕缠在右手上,一边往单杠的方向走去。
离我最近的一名金发男子因为脚步声而转过头来,随即便大喝一句「干什么?」
十郎继续低着头靠近,接着以一记快速左拳击中他的上腹部……感觉力道好像比平常还要轻耶……?就在我这么想而瞄了一眼对方的模样时,一记右直拳就直接打在这名手压肚子、身体往前倾的男生脸上。根据十郎的出拳方式让我知道他真的很火大……因为他最喜欢狗狗了。被揍的男子仰身往后倒下,他捂着脸痛得在地面来回打滚。每一次滚动,从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就随之飞溅出来。灵魂附身期间除了视觉和听觉以外的五感都变得模糊不清,所以我对拳头揍向对方的冲击力道并没有多大知觉……不过仍是可以清楚听到对方牙齿断裂的钝声。
十郎迅速逼近另一名目睹这一幕而畏惧后退的庞克头男子,抓住他那条紊乱而松散的领带,在狠狠往下扯的同时一拳击向他的脸。闪过朝自己倒来的男子身体后,十郎和我怒视最后剩下来的一个人。与其他两人拿的空气枪相比,那家伙拿着一把外型简直像是机关枪的空气枪。
(就是这家伙起哄说要射狗的!)
十郎的想法传达而来……所以他才会把这家伙留在最后啊。
「搞什么……你究竟是谁?」
把椭圆形的太阳眼镜当成发箍使用的这名男子一脸怯懦地说。虽然他完全丧失了斗志,但十郎和我都不打算放过他……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十郎读出我所想到的计划,接着立刻回答(了解了丫这样的携手合作其实还满愉快的。
十郎用右手一把提起了吓得呆若木鸡的男子前襟,再用左手夺下他的空气枪并对准男子的脸。
「要是以这种距离射击的话可能会失明吧。」
听到我这么说,十郎窃笑(这真像是黑手党的台词啊丫见到这一幕的太阳眼镜发箍男流着泪求饶:
「啊……对不起、对不起!请你手下留情啊!」
若在这种情况下还对他露出微笑应该很恐怖吧……十郎依照我刚才的指示,放开抓住他前襟的右手。就在男子松一口气的瞬间,他的脸接下一记强力的右直拳。他没有大声惨叫,就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声。昏倒的男子身旁掉落一块沾满鲜血的白色碎片……那是他的门牙。
「下次要是再敢接近我家的狗,我就把你们揍到连你妈都认不出来……给我记清楚了!」
由上方俯视这几名同样捂着嘴角、身体瑟缩成一团的男学生,我低声这么说。三个人不知在呻吟些什么,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这样的画面看起来还挺诡异的。一旦凑齐三
个相同动作的人,不管怎么看就像是爆笑短剧。
十郎冲到史路飞身边,用力紧紧抱住它那巨大的身躯。史路飞一副安心似地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松软的狗毛凑近脸颊时,我的鼻子感到一阵搔痒。
(八重,你做得实在太漂亮了!)
听到美果姊的声音,十郎抬起头来。附身时身体多加了一层幽灵的滤光镜,所以就连我也可以听见幽灵的声音,并且看见幽灵的模样。美果姊将她垂落的长发往后顺了顺之后对我微笑……灵魂的身体会维持死亡时的颜色,永不会改变。美果姊是在冬天黄昏时浸染在夕阳余晖下去世的,所以她全身散发着淡橘色光芒。



(能够一举击倒三名星之宫高中学生的女子高中生,我看全日本就只有八重你一个了~~!)
美果姊把手放在我的头上高兴地说着。『星之宫高中……有什么特别的吗?』当我这么一间,随即从体内和体外传来吐槽的声音。
(你不知道啊?)
(八重,你不知道吗?)
居然同时被吐槽……难道这是一般常识?
(说到星之宫高中,他们是这附近一带有名的不良学校。经常出现在车站前电动游乐场出言恐吓的笨蛋高中生,清一色都穿这种制服呀!绝对错不了!)
美果姊模仿着与长井秀和(注4)完全不像的动作这么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这种事,看来我得好好记住这款制服才行。
十郎心想(那么,我该出来了)之后附身便立刻解除。现在就算我往直到刚才都没移动的美果姊方向看,也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有「啊︴刚才真的有幽灵附在我身上」的实感。
我解开史路飞的牵绳挂在手腕上。避开那群还无法站起的男生们,捡起掉落的空气枪并塞进刚才放在长椅上的书店手提袋里,然后拎着袋子走出公园。
回家途中,我把空气枪丢进便利商店里『不可燃物』的垃圾桶内,心想:那个时候可是机会难得,我果然应该射个几发来玩玩才对。
……距此事件一周后,本次的故事即将展开。

※注l:母亲的日文是『御袋』,所以儿子问老爷爷是『什么』袋?
※注2:Speedwagon是日本艺人搞笑二人组。
※注3:Penalty是日本吉本兴业旗下的搞笑二人组。
※注4:长井秀和是日本搞笑单口相声艺人。


九月二十二日,文化祭很快就要来临。
我们班好像要经营音乐咖啡厅。也因为这个缘故,我这阵子心情一直很郁闷。就连好不容易开始像秋季的凉风也无法将我心中的闷气一扫而空。
(干嘛那么不高兴啊?)
身旁响起十郎的声音。
『……围裙。我讨厌那件围裙。』
我回答了十郎的疑问后,便跑过正闪着绿灯的斑马线。缠在左手腕上的寒气并没
有跟上我的动作而松脱。
就在我完全通过斑马线时,十郎好像才终于追上。冰冷的空气再次覆上我的左手。
(你究竟是讨厌那件围裙的哪一点?不是满可爱的吗?)
『你是明知道那件围裙的概念还这么说吗?那可是「高中生幼妻,穿着制服和团裙出来迎客」耶!升野是这么想的。』
一想起那件缀满蕾丝花边的围裙,我的心情就更加郁闷。
(幼妻……)
『大家都不知道升野的用意才能一脸天真地穿上它。知道真相的就只有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当然死也不想穿啊!』
(但这不是强制参加的吗?)
我当然明白,就是因为没办法避免,我的心情才会这么差!
『……这个企划在把设计围裙的工作交由升野负责的时间点上,就已经完全走样了。』
企划案本身是个正经的构想:请班上喜欢音乐的同学各自带着个人的乐器,经营一间让客人聆听现场演奏的咖啡厅。但却因为升野英美是手工艺社社长就把围裙交给她制作,这根本是个天大的错误。附带说明,刚刚提到的升野英美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常常把「梦想是逆后宫(注1)!全员美少年!」挂在嘴边的怪胎。
(啊,升野就快来啰。她现在正因为红灯停下来。)
十郎通知我。听说变成幽灵后就会丧失各种知觉,但取而代之会出现称之为「感应」的能力。这是一种能察觉周遭有生人或灵魂接近的感知能力,一旦习惯后,似乎还能从中区分出性别、年龄等个体差异。在感应范围方面也是因人而异,美果姊仅能够感应到以自己为中心,半径约十公尺的范围,但是十郎则能够涵盖半径五十公尺远的广大区域。藉重他的能力可以提早察觉其他幽灵,为了尽量不和其他幽灵有所瓜葛,我才会把十郎带在身边。
「园原!园原大总统!」
身后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虽然我已经为了不想被追上而加快脚步,但升野是骑脚踏车通学,结果一下子就被她抓到了。
「你认错了,我是个普通人。」
无视于下了脚踏车并肩走在身旁的升野,我继续赶我的路。
「开个美式玩笑嘛︴别那么冷漠,好像北风一样刺骨喔。」
说着说着,她便把我的书包抢走放进脚踏车前的篮子里。当我瞧了一眼推着脚踏车的升野时,只见她在短外套上还多加了一条轻薄的围巾。
「今天应该还不致于冷到穿这么多吧?」
就算天气稍微转凉,但气温应该也还在二十度上下。她会不会穿太多了啊?
「当气温低于二十度以下,升野系统就会进入红色警戒区。一旦低于十五度以下时,核能反应炉就会熔毁,要特别注意哦。」
看着说完后就笑起来的升野,十郎忍不住问(这家伙是靠什么能量运作的啊……?)我随口回了一句『不就是核能吗?』。
「那太危险了,别靠近我。」
「哎~呀~你神经别绷那么紧嘛。」
就在升野如此说完而凑过来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升野子~~~!八重~~~!早啊~~」
一口头,就看到一名一边摇晃他那又圆又蓬的头发,一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的男生用力地挥着手。
「是阿福柔!早呀。」
升野打完招呼后向他挥挥手。这男生是升野的儿时玩伴,名字叫做绪方正治。身为我和升野同班同学的他,顶着一头超Q的自然卷。看上去就像颗爆炸头,因此取了一个叫『阿福柔』这种类似柔软精的绰号。而帮他取绰号的人当然就是升野。这时我也向气喘吁吁跟在我们旁边的绪方道了声早安。虽然身高顶多比我高一些,但因为头发的缘故,感觉起来好像很高的样子。他隶属于篮球社,看起来高大一些应该也比较有利吧。
「温度突然咻地一下骤降变冷,让我有种咚一声的感觉耶。」
眼见包得厚厚一层的升野,绪方这么说道。
「就是说嘛︴眼看核能反应炉就要熔毁了。」
「嗯,轰地一声就毁了呢。」
看到两人笑嘻嘻地开心交谈,我突然觉得好累。
「只要听到你们两个的对话,我就感觉一整天的精力都被吸光光。」
(……嗯,我也是。这两个家伙讲话掺了太多奇怪的状声词。)
十郎也筋疲力竭地这么说。看来这种对话所带来的无力感,似乎对幽灵也相当有效。
「哎呀哎呀,别这么说嘛!升野子,关于那件事,你有帮我和八重深入谈过吗?」
绪方把自己的书包硬塞进升野脚踏车车篮这么问道。
「我还没说啦,这种事实在开不了口呀。」
「你还没说?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因为我觉得要是说出来一定会被园原打死,很可怕耶。」
听到这样一连串的对话,我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会让八重你想打死升野的,会是什么事啊?)
十郎语带兴奋似地说。可恶……事不关己就这样!
「绪方,是什么事……?」
当我开口询问,他随即难以启齿似地低下头,之后又像下定决心般地抬起头开始说。
「我之前不是说过要在文化祭时,和升野子一起自愿参加篮球社的话剧演出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想起好像曾听过这档事而点了点头。
「是『武藏野南战队运动服超人』啦!」
升野得意洋洋地这么说。那似乎就是话剧的戏名。
「运动服……」
虽然隐约听说是一出有关战队的话剧,但我并不知道详细内容……竟然跟运动服有关。
「作为这出戏的灵魂角色,运动服之神在开始登场时就会赐予战队超级能量运动服,还会轰——地华丽现身,而他的戏服则由升野子全权负责。」
这下升野点头如捣蒜,十郎见状便说(感觉好像鸟人的故事喔)。
『鸟人?』
(咦?你不知道?难道你没看过小超人帕门(注2)吗?)
我忍不住对一脸意外的十郎说道:『拜托你也想想我们的年龄差距吧。小超人帕门那种作品我也只在怀旧卡通特辑里看过而已啊』。十郎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以二十四岁之龄过世。幽灵不会增长岁数,所以十郎的外表会永远保持在二十四岁,但是十年的经验差并不会因此而缩短。
从旁人的眼光看来,我与十郎对话的期间就像是身陷沉默,绪方一脸担心地猛盯着我并叫「八重……?」
「没什么……然后呢?」
我轻轻摇头,并催促他继续说下去。绪方仿佛放心似地松口气后,接续刚才的话题。
「刚做好的衣服让人有种眼睛为之一亮的感觉,只不过尺寸……」
「尺寸?」
绪方瞄了升野一眼后继续说道。
「当时是依八重的尺寸做的。」
「……啥?」
升野笑嘻嘻地看着我。
「就是这样。」
「什么叫就是这样!?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尺寸来做!?」
升野视线飘向远方,用得意的语气说道:「因为园原当时就在那里啊」。
「就算你用登山家的口气说话也没用!」
为什么这家伙接二连三地给我找麻烦呀?她对我有什么怨恨吗?
「好了好了。总而言之那是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这时就只好请八重咚地一声突然现身啰。」
「不要!」
我以快到连自己都会以为是脊髓反射的速度驳斥。
「园原……」
「绝对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为什么我非得演出那种白痴话剧不可?门都没有!
「八重,拜托你啦!那是整个罩住头部的人偶装,所以你既不必露脸、台词也会由幕后的升野子用麦克风念出。你只要在舞台上站个短短的二、三分钟就行了。」
听到绪方的这番话,升野也跟着搭腔。
「而且,有参加其他活动的学生就能缺席班上举办的活动喔。园原,你不是一直不想当女服务生吗?」
我突然停止动作。「就能缺席班上举办的活动喔。」她刚才是这么说的吧……?也就是说,不必穿那件镶满蕾丝花边的围裙也可以啰?
「……真的不用露脸?」
「不用!」
「也不用出声对吧?」
「这我会安排的,你放心好了!」
察觉到情况有转圜余地的两人露出拼命想要讨好的模样,这点让我感觉有点可笑。
「可以不向其他演出成员透露我的身分吗?」
「没问题,绝对保密到家!谢幕时我会叫升野子代替你出场的!」
绪方如此回答后,便向升野询问「可以吧?℉升野笑着回答「包在我身上!」
「既然如此……那么要我上场也是可以啦。」
只要待在人偶装里忍耐几分钟,就能躲过两天文化祭中那身轻飘飘的围裙。当我一这么想,最近闷在心里的忧郁就马上一扫而空。
「不愧是园原!衣服真是做对了!」
「啊!升野子打从一开始就想让八重穿吧?」
「那是当然的啊!」
听到绪方的话,升野笑容满面地如此回答。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这家伙……莫非是为了让八重参加话剧演出,才故意把围裙设计成那样吧……?)
『我也正好这么想。这绝对是升野的阴谋!』我回答十郎后便瞪了升野一眼。升野
满足地笑说:「哎呀,不要生气嘛一 接着用手轻拍我的肩。
「我想让园原你出名啊。」
「多谢你的鸡婆!」
「好啦好啦。就快要敲铃铃铃的上课钟了,我们快进教室吧!」
绪方说完后钟声立刻响起。我和绪方不发一语地把书包从车篮里拿出来,直接往学生专用的门口冲去。此时我们身后必须先去停放脚踏车的升野大叫:「呜哇~~!你们这2个无情的家伙~~!」
第四节课结束后,班会时间开始。
九月二十七、二十八日是文化祭,所以连同二十二日开始就只有早上的课程,因为整个下午都安排为文化祭的准备时间。
「那么参加其他表演节目的同学可以去准备了。其他同学就着手音乐咖啡厅的事宜。事情处理好就可以直接回家啰。」
班导福田老师说完走出教室。这时拿着便当前往其他班级、或是要去福利社买午餐的人也一同离开教室。加上还有从其它班级走进这间教室的人,因此午餐时间班级的界限就变得模糊不清。当我望着这副景象时,不知为何每次都有一种雀跃情绪。以前十郎曾说(这就好像换座位的感觉不是吗?)这种心情的确与换座位还满类似的。
我从挂在桌子旁边的便当专用袋里拿出一个双层便当盒放在桌上。黄色的塑胶制椭圆形便当盒表示里面装的是中华料理。除了这个便当盒外,我还有日式料理专用的黑色便当盒、西式餐点专用的红色便当盒,以及三明治专用的蓝色塑胶制餐篮。早上起床后走进厨房确认当天便当盒的颜色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这时心里会涌起一股今天也要加油的感觉。
坐在我前面的升野移动椅子,转成和我面对面重新坐好。
「园原今天吃中华料理呀?我的是……你看!」
升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了保鲜膜的大碗公,碗里盛了白饭。
「……什么?只有白饭吗?」
「哎呀,继续看下去。」
就在升野把袋装的茶泡饭海苔粉以及不锈钢制水壶拿出来时,我马上会意过来。
「是茶泡饭……」
「答对了!像这样把海苔粉哗啦︴地撒上去后,再把热腾腾的茶水慢亡慢亡倒亡进亡去亡」
升野边说边开心地制作茶泡饭。她在学校里做茶泡饭的挑战精神还真令我佩服……但是佩服归佩服,我可丝毫没有想要效法她的打算。
「升野子……你又在吃乱七八糟的午餐了。」
提着塑胶袋的绪方坐在我隔壁座位上。那里原本是丰本的座位,不过他平常都会跑到隔壁班吃饭,所以这段时间总是绪方坐在这里。
「还敢说我,阿福柔你才是又买维他命冻饮了吧?」
绪方点头同意,之后便从手上提着的塑胶袋里取出维他命冻饮。所谓的维他命冻饮就是营养补充食品的吸食果冻。绪方似乎超爱这种食物,他的午餐已经必定是这种冻饮了。
「吃完这餐后,之前的存货就全都清空了,必须再向业者订购才行。」
话说完他便从袋子里拿出冻饮开始猛吸了起来。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冻饮,因为我讨厌黏稠物体滑过喉咙的感觉。
「从业者那里订购……」
「阿福柔体内流的一定不是鲜血,而是冻饮吧。」
绪方喝光第二包冻饮,对升野的话点头回应。
「像我这样每天喝,应该已经变得黏呼黏呼的了。」
「黏呼黏呼的啊,好有义大利的感觉呢。」
装作没听见这两人的形容词瞎扯大战,我索性开始吃起便当。我家老爸可是天才料理达人,每当我吃老爸的亲手料理时,就觉得自己将来也要和厨师结婚。
正当我大口吃着老爸手工馅皮的鲜虾烧卖时,被升野戳了一下额头。
「你是不是没在听我们说话啊?我们刚才在说你的事情耶。」
「咦?啊,抱歉。怎么了?」
升野对绪方抱怨「这家伙每次都这样℉之后便叹了口气。
「我们刚刚在讨论园原你总是感觉迟钝……」
「才没有咧!八重,我们没说啦!升野子,你干嘛没事提那种事情啊?她好不容易才答应我们,你这样只会让八重的心情变得咻哇哇的吧!」
这两人虽然半斤八两,但要论谁比较怪咖的话,还是升野略胜一筹。就算绪方也非常奇怪,但当他与升野站在一起时却反而像个正常人,这真是可怕。
「那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绪方制止打算回答我的升野,自顾自地说道:
「刚刚我们在讨论该怎么向社团成员解释八重的事。到时就说你是校外人士好了,你觉得怎样?」
「你的意思是,要说我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没错没错。如果说是同校学生他们反而会在意,但若是校外人士就不太会挂在心上。之所以不露脸也不出声,也可以说是为了避免被老师发现啊。」
原来如此。的确,若是同校的学生,反而会因为可能认识而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不过如果说是外校学生,或许会因为反正不认识而不去在意。
「我知道了。可以呀,就这么办。」
「太好了!那么我去通知大家这件事……啊,差点忘记。」
站起身的绪方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桌子里拿出某样东西然后走回来。
「这是剧本。是我和升野子举行光明会议后所写出的呕心沥血之作,你拿去看看。」
我接下的剧本是类似文库尺寸的薄册子。绪方留下告别的话语后便离开教室走了出去::光明会议?
「好像……很薄耶。」
吃完茶泡饭的升野抬起头来说「你就看看嘛一 所以我打开剧本。随手翻了几页后,我终于了解这剧本为何这么薄了。
(这是什么啊?怎么全都是即兴演出?)
一股寒气覆上我翻阅剧本的手腕,在一旁偷看的十郎这么说道。他说的没错,这本剧本的台词几乎都是:
【蓝色运动服:以即兴演出的方式表现不能输。】
「……就凭这样的东西可以演成话剧吗?」
「你说这样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啊?战队首重的就是气氛!所以台词这种东西只要有个大概的轮廓就行了!你看你看,这个地方有故事大纲,你念那段看看!这是我写的喔。」
升野从对面伸手翻开她所说的那一页。虽然我对隔壁页上头写着:「运动服超人主题曲」下方看似歌词的东西比较有兴趣,但还是先看了故事概要。
【虽然贫穷,感情却很深厚的高中生三人组。因为没有便服,所以整天穿着运动服过日子。三人也因此每天遭受打扮入时的酷人们欺负。某日,被欺负的三人组运动服同时破掉,于是运动服之神降临,赐与这三人超级能量运动服。在做出一连串不得了的事情,并准备好好教训酷人们时,打扮入时的怪人却突然现身,因此再度陷入战斗,最后赢得胜利。】
我与十郎同时发出叹息。打扮入时的怪人是什么东西啊……
「搞什么嘛?干嘛叹气啦!」
「没什么……既然其他人都说OK的话我就没意见。」
能认同如此粗略的剧本,可见演出的篮球社社员肯定也是一群相当古怪的人。这么想想之后,我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轻易答应这件事。
「别露出这么不开心的表情嘛!只要上场,园原也绝对会喜欢的……」
「才不会喜欢。」
我一边收拾便当盒一边回答。十郎笑道(八重你啊,对升野还真是毫不留情。)
「你又马上落入消极的想法了。」
「都是你造成的吧!」
升野也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满脸笑容地戳戳我的额头。我用右手拍开她戳我的手,并且用中指回弹升野的额头。明明只是轻轻弹一下,升野却按着那里叫道「我要死了啦!」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设计那样的围裙……」
当我正想彻底问出原因而一把抓住升野领带将她扯过来的时候,绪方刚好回来。
「喂——我已经严厉地告知他们了,所以马上去练习……奇怪?你们在吵架吗?」
绪方冲到我们身边,嘴里一面说「好了好了十一面将我和升野拉开。升野高兴地站了起来,拿起书包后就从我的身旁离去。
「那么阿福柔,记得让园原拿偶头过来喔。我要先去服装室,园原你等一下也来一趟吧。」
升野逃过我的追问,以轻快的步伐走出教室。十郎见状便笑说(那家伙要逃走啰丫绪方则疑惑地问道「奇怪,升野子的心情怎么特别好?」
「好!我们去拿偶头吧~~!」
绪方说完随即回到座位上拿了书包往走廊走去,我也带著书包和薄薄的剧本跟在他身后。
走廊上的空气比教室凉快,感觉很舒服。我跟着绪方走在廊上,忍不住问他要去哪里。
「运动服之神分为头和身体两部分,而头的部分放在轻音社的社团教室里。」
听到那番话,十郎说(各个部位还分开,看来是一套相当正式的人偶装嘛。)比起那件事,我比较在意的是寄放场所的部分。
「你说的轻音社是指轻音乐社吧?为什么要放在那种地方?」
「嗯。因为轻音社的社员很少,所以我请他们让我寄放一下东西。」
「是哦,印象中总以为轻音社的社员很多。」
轻音社在我认知中不但有许多社员,而且还会被女孩子叽哩呱啦地争相讨论……看透我心思的十郎直说(你的想法过时了啦丫
『那还真抱歉喔……十郎你高中时,轻音乐社也是个小社团吗?』
我在脑海里询问十郎。
(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都是到拳击馆练拳。所以高中的社团活动是什么情形我并不清楚……唔︴究竟是怎样的呢?)
说完后十郎就陷入沉默,放开了一直抓着的左手。可能是要回忆起他的高中时代吧,不过我觉得无法马上想起的事,再怎么想破头也是记不起来的。
走在前面的绪方突然停下脚步,当我抬起头时他生气地说:「你又在吼~~地恍神了对不对?」大概是我和十郎交谈的时候他一个人说个不停吧。
「抱歉抱歉,我会好好地听你说,你刚刚说了什么?」
「八重你啊,有时总是轰地一声就飞到另一个世界旅行……我刚刚说的是轻音社社员的事。其实前阵子原本还有一堆社员的,但是……听说他们都因为社团分裂严重而退社了。」
果然本来是有很多人的……不过竟然在文化祭迫在眉睫时退社,难道有什么重大理由吗?
「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和绪方并肩爬上楼梯时间他。绪方回答「这是件很过分的事啊~~」总觉得他看起来很高兴,大概是早就想找人说说这件事吧。
「现任轻音社社长是一个叫做小圾的三年级学生,他是个能原创出无歌词轻快曲风的创作者。听说他和二年级那些想要玩铿铿锵锵音乐的人怎样也合不来……」
他所谓的铿铿锵锵音乐,指的大概是摇滚乐或重金属音乐吧……?
「他们就因为这样而退社吗?那还真的是非常合不来耶。」
就算不退社也没什么关系啊,不同性质的乐团组合在一起感觉反而比较有趣。
「与其说是音乐不合的问题,不如说是小皈学长和森永……就是那个铿铿锵锵派的带头者,这两个人性格上差异太大。小圾学长有作曲的才华却一点也不骄傲,是个超级绝顶的大好人。相反的,森永就只会盗用别人的曲子,而且明明不擅长乐器和歌唱,却超级绝顶地自以为是,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渐渐明白那两人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总之,就是超级绝顶地不要和那个叫森永的家伙扯上关系……「超级绝顶」的用法这样对吗?
「不过这下小圾学长没了令他心烦的对手,真是太好了。」
「不不不,这样子一点也不好!因为森永带领了大部分的社员退社,所以轻音社现在正面临存续的大危机!」
我歪着头表示纳闷,绪方随即把食指举在脸旁。
「让我来说明吧!我们学校的社团在第二学期末时,如果社员人数低于五人以下就会毫不考虑地直接废社!」
听到绪方那副英雄人物解说似的说明让我有点吓一跳。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自然不知道这间学校竟有如此严苛的规定。我们学校还真是毫不通融啊。
「……咦?这么说来,轻音社社员不就低于五人了?」
「嗯。包括小圾学长在内,不多不少正好三个人。」
「我懂了……森永应该是想要毁掉社团才退社的吧。」
「嗯︴就是这么回事啦。」
原本众多的社员只剩下三人后,小圾学长就必须一边准备文化祭时的轻音乐社成果发表,一边还必须思考社团的存续问题。森永那么做只是为了要让他感到困扰,说不定还将那些原本不想退社的社员牵扯进去,这种恣意妄为的人真教人受不了。
「……简直像小学生一样幼稚。」
「提到二年二班的森永定义,可是大家公认不想有牵扯的男生第一名。而且他好像还和星之宫高中的林是好哥儿们呢。」
听到绪方这么说,我反问他林是谁。
「说到星高的林克之,是那种谣传已经杀过好几个人,还持有马格南步枪的有名危险份子!就是因为惧怕他,所以连轻音社的三年级学生也几乎服从森永!」
竟然有名到能够影响其他学校啊……我完全不知道。先记起来再说。
「不过……绪方和轻音社的社长竟然会有所关联,这还真教人意外。」
如果是同年级的话,就算社团活动不同也还有认识的机会。但是在年级不同的情况下,如果不是有意来往根本无法认识吧……?
「本来不认识啦,但是当我拿著作好词的『运动服超人主题曲』去找他时,小圾学长就答应帮我作曲!要不要我稍微唱一下好了?好,我要唱啰!只要在这个世界上亡还i有亡恶亡势亡力。
「够了!不用唱啦!」
我连忙阻止想要继续唱下去的绪方。从对面走过来的女学生朝我们两个投以冷冷的目光。
「你不需要客气的嘛……」
「才没有咧!不准在大庭广众下唱歌!这样会连我也被误认成同类。」
就因为这样,我才不喜欢和升野或绪方走在一起。
「话说回来,小圾学长竟会帮这种歌词谱曲,看来他真是个相当不错的人呢……」
我翻开剧本看完「运动服超人主题曲」的歌词后,便作出这样的感想。在此仅就最后的部分加以介绍:
【摩擦就溶化的梦幻之服亡哀愁洋溢的浪漫之路亡站起来啊!战斗吧!运动服超人!】
……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歌词。如果有人要求我为这首歌词谱上曲子,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马上拒绝。
「你的话中好像有带刺耶……不过,小圾学长的确是个才华洋溢的大好人喔。」
设置特别教室的五楼里有两间音乐教室,其中的第二音乐室现在成了轻音乐社的社团教室。当我一边听着绪方说明一边漫步在走廊时,一股冷空气包覆在我的左手腕上。是
十郎。
(八重,第二音乐室里有小孩子的灵魂。)
校内有幽灵并非是特别稀奇的事。因为还有其他突然闯入的灵魂,或是依附在学生身旁的灵魂。我都尽可能不与幽灵间有所牵扯,所以总是彻底回避它们。但是这次好像无法避开。如果突然在这里折返,绪方一定会起疑的。
『我正好要去那里耶……那孩子不会危险吧?』
(不要紧,那只是个依附小圾的灵魂罢了。)
竟然依附在即将见面的人身上……我的运气还真差……啊,刚才并不是我故意要说这种老掉牙的冷笑话哦!(注3)
「我是绪方,来拿衣服的~~!」
我站在敲着一扇看似厚重铁门的绪方身后,感到有些紧张地直盯着铁门看。
「请等一下。」
隐约可以听见门内传来微小声音。看来我们学校的隔音设备似乎相当完善。
「八重你等一下可能会吓一跳吧,因为小圾学长看起来完全没有玩乐团的感觉。」
(的确如此!他那种样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文艺社的……啊,对喔。)
听到绪方说的话后十郎自然回应。十郎变成幽灵也超过三年的时间了,不过他有时还是会把对方听不见自己声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可见这家伙对自己身为幽灵的自觉还不够。
「绪方,把门打开吧,门没锁。」
被门内传来的这道声音催促,绪方将门打开。光线投射到稍嫌昏暗的走廊上,亮度令我眯起了眼睛。背光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大概就是小圾学长。一头整齐俐落的黑发平顺笔直,细边的银框眼镜也与他非常相称。的确,不管怎么样都看不出他是轻音乐社社长,倒比较像文艺社……不对,应该说他给人一种像是在学生会里担任文书的感觉。
「给你……是这女孩要穿的吧?」
小圾学长将双手抱着的黑色塑胶袋交给绪方。他对站在绪方身后的我说了句「你好」并轻轻地点头行礼,所以我也做出回应。
「学长,这件事要请你保密喔。」
「你是指是这女孩要穿的事情吗?可以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听着绪方与小圾学长降低声调后所说的话,这时不禁心想,会依附在这个感觉很善良的人身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幽灵?
『十郎,那个小孩子的灵魂为什么会依附在这个人身上?』
我询问一直抓着我左手的十郎,他回道(我还没问得那么深入,我去跟那小子谈谈好了。)之后手腕随即从寒气中解放。我用右手摩擦着发冷的左手腕,与绪方一同离开了第二音乐室。
【音乐教室内,十郎】
音乐教室因为西晒的阳光洒落,看起来是如此璀璨耀眼。我没有躯壳,无法感到暖暖的温度。然而当我被阳光包围时,不知为何仍会觉得身体好像也热了起来,这点让我非常不可思议。
教室的墙边摆放了一台老旧的直立式钢琴,小圾一脸晦涩地坐在钢琴前,不知在乐谱上填写些什么。当我将视线稍稍上移的时候,正好与盘腿坐在钢琴上的少年四目相接。他轻轻举起右手对我说了声(嗨!),接着便从钢琴上跳下来。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缓缓落下,轻飘飘地着地。对幽灵来说,地心引力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算从高处坠落而下,也只会像是吹胀的气球般降落。因此就连生前怕高的我‵现在也可以沉着以对。
刚才和八重漫步在走廊时,因为感应到小孩子的灵魂而来到这间教室,一看之后发现这小子坐在弹钢琴的小圾身边,一脸无聊似地打着呵欠。他有着一头深褐色的短发,穿着一套尺寸稍嫌大些的黑色立领制服。
(你依附这家伙吗?)
我开口问道。
(没错,你找忍有什么事?)
他以不耐烦的语调回答。
(你叫他忍,是这家伙的名字啊?)
(嗯,他叫小圾忍。既然你不是有事找忍,那就是找我啰?你是来找我的吧?)
他突然变得很有精神。看到他表现出想聊自身话题的孩童特有反应后,我认为这小子应该不具危险性。于是对他说(我待会儿再过来),之后便先离开教室。



(喂︴你依附着那个女孩吗?她长得满正的嘛!)
站在旁边的这孩子一副兴趣十足地抬头看我。
(与其说是依附……嗯,差不多类似这种状况吧。)
(你是个大人了吧,说清楚一点啦~~)
他的双手交叉胸前,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就算他这么问我,但我与八重的关系有点复杂,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那家伙虽然看不见我们,但她具有接触灵体就能与灵魂交谈的半调子能力,所以由我保护她远离恶灵。)
在我说明自己与八重的关系时,绝不能说出可以附在八重身上的事。因为每个灵魂都有想要拥有躯体的奢望,一旦我不小心透露出八重的灵媒体质,就会导致想要附身的灵魂全都聚集到八重身边。
(嗯︴可是会有什么恶灵吗?我倒是没看过。)
被他这么一间,我不禁想起前阵子发生的事件,瞬间手臂上就起了整片鸡皮疙瘩。
(当然有……不过我也只见过一次而已啦。)
(哦︴好羡慕!我也好想看呐!)
他说着这番话时眼神闪闪发亮,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今年夏天我所见到的那个东西,是个有着许多人类乱七八糟拼凑而成的外表、浑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感应之物。不同于CG或模型的逼真感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中。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藤井贵史,请多指教呐。)
虽然藤井想握手而将手伸了出来,但他随即笑说(对喔,我忘记会穿过去丫于是又把手放下。
(我是田村十郎,请多指教。)
(你之所以叫做十郎,是因为有十个兄弟姊妹吗?)
藤井疑惑地问我。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到很久没人间我有关名字的事了。只要一直待在总是避开幽灵相关事物的八重身旁,就没什么机会像这样遇到其他幽灵并报上姓名。顺便说明一下,十郎的「十」并非是指数字的「十一 而是在于它的字形,也就是「PLUS」的符号。我老爸好像是希望我在人生里,凡事都能以正面积极的想法去面对而取了这个名字。当我解释完后藤井马上说道(原来是PLUS的意思啊,还满酷的嘛。)
(藤井你平时就跟着这家伙吗?他……叫小圾吧?)
(嗯,没错。忍从以前就像是我弟弟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赢不了我,就只会哭而已。)
藤井看着小圾的侧脸,一脸怀念似地眯起眼睛。终于填好乐谱的小扳以和缓的节奏开始弹起钢琴。在他沉稳的背景音乐下,藤井向我诉说起他与小圾的因缘。
(第一次遇见小圾忍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忍当时加入了我妈妈在家里开设的钢琴教室。我们年龄相同、而且家又住在附近,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好朋友,几乎每天都玩在一起。不过那小子又瘦又小,就连功课也比不过我,这么迟钝的家伙根本教人放不下心~~所以我当时就觉得自己非得保护这小子才行。
至于音乐方面,不管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超越我,总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哎呀,因为我从懂事之前就过着沉浸在钢琴声里的日子嘛。多亏了这个缘故让我拥有过人的音感,所以那小子比不过我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啊。
这么帅气的我是在小学毕业典礼当天死掉的。妈妈说我很快就会长高,所以就买了比较大号的立领制服给我,不管是袖长还是裤管尺寸都嫌大了些,当时我还很郁卒咧tt不过现在也还是很长。
我就穿着宽大的立领制服和忍一起往学校走去。那时明明已经三月了,气温却异常寒冷,路面上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忍好几次都快要滑倒,每次都是我即时扶住他,所以那天的事我记得非常清楚。
就在我们走到学校附近时,同班的木下突然冲到斑马线上。行驶而来的车辆急忙打着方向盘闪避木下,接着踩下紧急煞车……不过可能是因为路面结冰导致煞车不灵吧,车子就直直往我和忍的方向冲来。然后我不自觉地将忍推到一旁。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当时我并没时间考虑保护他的事,大概是我已经养成了要保护忍的习惯吧。
我是当场死亡,根本没时间感觉到疼痛。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明知绝不可能推得动车辆,却边哭边试着把车子推开的忍旁边。我一直反覆劝他别再试了,但他好像都没听见。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我一直认为应该会有天使或死神来迎接我,但是直到葬礼和纳骨都结束了,依然没看到任何人出现,所以我决定就这样一直待在忍的身旁。)
(我死了之后,这小子就变成一个非常非常努力的家伙。他觉得不论是学业还是钢琴,他都必须连我的份一起努力才行。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音乐方面的才华是永远也赢不了我的啦。)
藤井一边轻敲弹着钢琴的小圾的头,一边笑着说道。
(你虽然是个孩子,不过还真坚强啊。)
(我才不是小孩子咧!今年我就满十八岁了H)
被说是小孩子时就立刻生气,这种反应不就是小孩吗?但我决定暂时不说破他。对于藤井关心小圾的那份心意——就宛如是哥哥或老师般扮演守护者的伟大之处,不由得令我感动。当我见到这种死后仍继续存在的『羁绊之情』时,忍不住感到莫名地高兴,或许因为我是个幽灵吧。
(那么现在轮到十郎了!为什么你会跟着那女孩啊?快告诉我啦。)
藤井蹦地一下跳到了钢琴上,并把腿伸下来坐在上面。
(唔︴该从哪里说起呢……)
为了避免陷进去,我将身体轻轻地靠在墙面,盘算着该怎么说才能在隐瞒八重的能力下解释我们的相遇。(要从头开始全部讲明白喔!)被藤井这么催促,我才开始绑手绑脚地说出那段过去。
小圾柔和的钢琴声一直在我说明期间回荡于空气中。而我从那随处可感受到的温暖音乐里发现他所拥有的无限才华。藤井或许是因为长期待在小圾身边,才会忽略了他的天份吧。我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心想这小子将来或许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作曲家。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再次回到八重】
服装室位在三楼的角落。我和绪方在楼梯处便分开了。那时我接下了装在黑色塑胶袋里的偶头,导致我无法腾出手来开门。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用脚尖踹了门两下要升野帮忙。「来了来了来︴了」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后,升野随即将门打开。
「就算你没用那种像是讨债的敲门方法,我也会帮你开门的嘛。」
升野一边碎碎念一边伸出双手,于是我抱怨「都怪这东西害我完全腾不出手来℉同时把塑胶袋交给了她。教室里的窗户紧紧拉上窗帘,令室内稍稍显得昏暗。升野把塑胶袋摆在最近的桌子上,并将拉门确实上锁。
「那么园原,你就直接换衣服吧。」
升野啪叽地折着双手手指如此说着。原来如此,难怪窗帘是拉上的……
「那我该穿哪一个好?」
我松开领带这么问道,升野立刻把放在地上的手提箱拿到桌上。
「这就是升野英美呕心沥血的杰作!当啷!」
被她猛力打开的手提箱里放了一套薄薄的橘色套装。虽说是套装,却不像上班族穿的那种,而是宛如摩托车骑士所穿的骑士服。抓住肩膀的部位往上提起,这才发现腰部以下的部分是蓬松柔软的填充玩偶素材,最下面还接缝着宛如动物脚趾的东西。翻过来一看,屁股的部分也接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个……是什么动物啊?」
这条尾巴很长,不像是狗。而且没有花纹也不像是老虎。再者,尾巴前端并非毛茸茸的,所以好像也不是狮子。
「才不是动物,是运动服之神!」
升野露出满脸笑容如此说道,随即解开塑胶袋上的打结处,并从袋里拿出头的部分。咦?这个是……
「猫?你们的运动服之神是只猫吗?」
椭圆形的偶头上有着一对三角形耳朵,还有松垮垮的下垂眼以及长长的胡须。网眼素材贴在它那张得大大的口中,这是为了能够看到外面而特别制作的。
「才不是猫呢,是运动服之神啊。」
升野嘴里说着和刚才相同的答案,顺手把原本装填在头部挖空部位的纸取出。
「可是,这是猫吧?」
「阿福柔交代要以猫为基础来设计,所以只是长得像猫而已。」
再次确认窗帘拉好之后,我脱下制服并把脚套进人偶装里。脚的部分则是事先将鞋子缝在里面,很合我的尺寸。
「可是,为什么是猫……?」
「那是因为阿福柔是个喵人啦。」
「喵人……?」
嗯,大致上能想像得到。
「喜欢小猫的人就叫作喵人呀。」
「我猜也是。」
升野把自己新造的单字理所当然地穿插在我们的对话间,而我最近对渐渐习惯的自己感到害怕。
「阿福柔家里养了七只猫,天气冷就全挤在一起睡觉,看起来好像变成了另一种奇怪生物似的,感觉真恶心。」
升野在说话的同时绕到我身后,把背上的拉链拉起来。果然,衣服合身到令人反
胃的地步。
「再来就是把这件运动外套穿在人偶装上,再戴上肉球手套。」
「原来如此。因为外面还要穿运动服,所以上半身才会做得这么合身。」
「就是这么回事。」
升野从手提箱里拿出紫色运动服,胸前的位置绣了一个「神」字。
「这不是一年级的运动服吗?」
我们学校是依年级来决定运动服颜色。三年级是深红色,二年级是深蓝色,一年级是紫色。而且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在胸前用白色的线绣上自己的姓氏。
「没错没错,篮球社的一年级学生里有个叫做神广志的小子。」
「等一下!莫非这整出戏的企划是因为看到那小子的运动服才临时起意……」
「嗯,没错啊。你真了解我耶,园原!」
竟然被卷入这种临时起意的企划里……不理会哑口无言的我,升野一边哼着运动服超人主题曲,一边让我穿上神广志的夹克,并且套上那又蓬又软的大手套……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任她随意摆布了。
「好︴要套上头部啰,先蹲下来吧~~」
我照升野的话蹲下来套上头部。没想到比我想像的要轻,也不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好像闻到了某种甜甜的香味。」



像是甜点的……对了,是香草的味道。
「很香吧?这正是升野英美划时代的构想。」
升野拉起头与衣服交界处的拉链,得意地说道。
「划时代?」
「因为鼻子附近缝上了沾有香味的布,能够成功消除田%闷住头部时的不适感!」
「你是怎么统计出这个数字的啊……」
当我从嘴巴的部位往外一瞄,可以看到正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只小盒子的升野。虽然视野狭小,却看得相当清楚。
「除了标准配备的香草之外,我还选了桧木、衫木、白檀、松木之类的绝佳香味唷~~」
盒子里放了好几包有密封条的小塑胶袋,而袋中装有摺叠起来的布,看来就是那些布被薰上了各种香味吧。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除了香草之外全都是树木的气味呢……?升野的兴趣实在令人不解。
正当升野用梳子刷着人偶装上的毛时有人敲门。
「升野︴子!神已经降临了︴吗?」
是绪方的声音。升野把梳子丢到桌子上后把门打开。
「成功降临了唷!如何?很完美吧!」
「哦~~!升野子真是个天才!跟我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绪方满脸笑容地走进来,与升野紧紧地互相握手。
「八重,也非常感谢你!」
绪方抓起我的手上下摇晃。他兴奋地说「就算这样摇晃也不会脱落耶」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甩开他的手往门走去。每踏出一步,脚底就发出噗嗤噗嗤的柔软脚步声。
「我可不想长时间穿着这玩意儿,要练习的话就快一点!」
虽然穿起来不会不舒服,但只要想到自己正穿有着一张无力表情的人偶装,我就因为超丢脸而烦躁起来。
「呜哇~~!运动服之神正在说话耶!还有动作喔!」
「哎呀~居然能完成到这种程度,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你们两个听我说啦!」
……就这样,开始练习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
我夹在绪方与升野间往篮球社社员集合的剑道场前进。穿着人偶装走在走廊上比我想像中还要自在,因为这段期间也有许多穿着各式人偶装的学生如往常般走在校园。
一走进剑道场,正在练习的社员们就全都聚集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还挂着一片写有『打扮入时怪人』的牌子,看来好像正在做最后阶段的排练。
「好︴大家注意!呃︴文化祭即将到来,运动服之神也终于降临了!」
听到绪方的话,社员们随即响起一阵欢呼。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人当场跪拜了起来……这是什么诡异气氛啊?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运动服之神是他校人士。这次在我近乎强迫的力邀下才愿意相助,所以必须在最高机密的规格下进行。严禁对运动服之神有任何提问!也就是说,我们强力希望大家不要和运动服之神交谈!当然也严禁触摸!听懂了吗?」
在他的登高一呼下,社员全体齐声回答「遵命!」真是奇怪的答覆……正当我如此心想的时候,一股寒气爬上我的右肩。
(八重……?在里面的人是你吧?)
是十郎的声音。他似乎从第二音乐室回到这里。『嗯,是我』当我如此回答时,十郎发出一阵窃笑,之后才向我赔不是。(哎呀、那个……抱歉丫算了,他知道错就好。
『你和那个幽灵小孩的情况怎样?』
(嗯?哦,那小子叫做藤井,是个不错的家伙喔。)
我一边听十郎讲述有关藤井的详细情形,一边依照升野的指示演出运动服之神。我从舞台的两侧登场,直到退场前都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任务非常轻松。其余只要配合升野用麦克风念出的台词来移动手臂或摆出姿势。光靠这种简单的角色就不用穿上那件轻飘飘的围裙,这点甚至让我对其他女同学感到十分抱歉。
「那么预演下一个场景吧!运动服之神,辛苦您了~~!」
听到绪方这么说我便走下舞台,并在社员异口同声的打气声中被升野牵走……感觉还挺不赖的嘛。
进入服装室前,我叫十郎先到鞋柜那里去。没想到他竟然反问我(咦?为什么?)……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因为我接下来要脱掉人偶装啊。』
(啊!是喔。嗯、那个︴那样的话……待会儿见了。)
我看不见幽灵,所以也不清楚实际情况为何。但我从十郎此时的声音以及匆忙离去的寒气判断,不难想像十郎低着头面红耳赤的模样。
「怎么了?我会把门锁上的,快点进来吧。」
我在升野的催促下进到教室里。在她帮忙脱掉人偶装时我心想:就算现在十郎在这里我也不会发现,他犯不着那么惊慌失措吧。
「园原,你在笑什么?想到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升野一边摺好人偶装并收进手提箱内,一边歪着头问我。可能是我脸上自然泛出笑容。在我回答「想到了一点事」后,升野笑嘻嘻地拍了我的肩膀。
「园原你真是的……在学校里做淫秽的幻想可要适可而止喔!」
「我才没有!」
她把手提箱放置在墙边后就离开了服装室,我也系着领带紧追在她身后离开。
「不必担心,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你听我解释啦!」
我追逐笑着冲下楼的升野。感觉每次都被这家伙要得团团转,害我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和这个恶质的家伙相比,幽灵真是可爱多了!
「园原再见!我还得去参加练习呢,明天见啰!」
升野对着停在鞋柜前的我笑着挥挥手,接着就直接进入剑道场……可恶,又被她逃走了。
(你和升野的关系,好像汤姆猫与杰利鼠啊。)
正要打开鞋柜兼置物柜的手腕上包覆一股寒气,听到十郎开心地这么说。
『吵死了,安静啦。』
我打开置物柜的门同时反射性地回答,于是他直说(是、是)。就在我换上鞋子的期间,总觉得十郎好像在我身后强忍住笑意……可恶!
一走出学生专用的门口,立刻就看到校门前有人正在捡拾散落一地的纸张。
(八重,那是小皈。喂︴藤井!)
十郎就这样摸着我的手腕直接叫起了藤井。被他扯着嗓门大声一叫,有种声音响彻体内并撼动肺部的感觉……啊︴好诡异。
「小圾学长,我来帮你。」
我走到学长身边帮忙捡起纸张。就近一看,才知道那些原来是乐谱。
「啊,非常感谢你。唔……你叫园原对吧?」
才听一次竟然就能够记住我的名字︴我在感到佩服的同时点头回应。而他的名字我已经从绪方和十郎口中听过数次,会记得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捡起所有乐谱并轻轻拂去脏污后交给小圾学长,他有点腼腆地笑着说「真的很谢谢你」。
「这是轻音社在文化祭时要用的乐曲吗?」
「对,好不容易才终于定稿呢。正因为是非常重要的曲子,所以怎么样都不想妥协
……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感到满意。」
学长很宝贝地抱着那些脏掉的乐谱如此说道。这个人就如同绪方的形容,似乎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那么,社团的成员不是还在等你吗?」
「啊,对喔!说的也是,我得走了。」
他再次向我点头道谢后,随即跑回学校。
(那小子还算一表人材吧?虽然比不上我啦。)
我的左腰骨附近有股冰冷的寒气触上,接着响起了小孩子的声音。
『你是藤井吧?不要摸我的腰,很冷,摸这边。』
当我把手伸向身体的左侧时,手肘附近就被寒气包围。
(哇啊,你真的听得见耶亡t你叫园原对吧?姓氏下的名字是什么?)
我抬头看着颜色渐渐开始改变的行道树,淡淡回应『八重,园原八重』。
(那么八重,你和忍交往吧!)
『我不会跟他交往,还有不要叫得那么亲密!』
这个小鬼……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该有的应对礼仪。这时十郎赶紧劝道(八重,那只是小孩子说的话,你不需要生气。)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今年十八岁了!!)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十郎和藤井就这样摸着我吵个不停,唔……这些声响让我头好痛。在号志改变前的这段期间,我就揉着眉头来转移注意力。
『你们两位就吵一辈子吧!』
号志一变成绿灯,我就全速往前冲了出去。两人的寒气一下子远离,体内嗡嗡作响的声音也立即消失。秋意满满的凉风轻抚着我的额头……啊︴好安静。
畅快地跑了一会儿后,左肩落下一阵寒气。
(八重,那小子已经回去啰!)
追过来的十郎这么说,我就停下了脚步。强风的吹拂让我感到些许寒意。当我用左手摩擦右手,隔着衬衫感觉到手臂上的肌肉时……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肌肉结实一点比较好看喔……虽然不是指高中女生的身体啦。)
『你以为这是谁造成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所有的版税都落入八重的口袋了啊。)
『吵死了!放开我!』
我甩开搭在左肩上的寒气,加速脚程全力赶回家去……虽然我心里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就算心里明白,也依然会莫名感到焦躁不安。十郎可以透过接触看穿我这样的想法,因此即使我生气他也不以为意。就是因为不用一一说明自己的心思就能完全让对方理解,所以和幽灵打交道还比较轻松。

※注l:逆后宫是指ACG作品中,一名女主角被多名男性包围的类型。
※注2:小超人帕门是藤子˙F˙不二雄的漫画作品,由青文出版社出版。
※注3:日文中的附身『凭いている』与运气差『ツイてない』原形一样,但句型不同。

2

一通过家门口,就看到保的车停在院子里。我叫了声「十郎」左手腕就立刻出现反应。
(我在这里。保、巨还有晃好像都来了……是有工作吗?)
『还以为应该会休息好一阵子……』
经过宽敞的庭院往门口走去,发现青山晃正在和史路飞玩。在一旁狂拍照的外婆注意到我后,便放下手中的相机,稍微抬起手对我说「你回来啦J
「八重!你回来啦~~~!」
青山也注意到我了,他摸着史路飞的头露出微笑。
「我回来了。青山,如果你不喜欢被拍的话可以拒绝喔。」
青山是个『超级』烂好人,因此基本上他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托。现在恐怕也是受到外婆的请求而答应当模特儿的。
「我没有不喜欢啊。史路飞,去捡回来!」
青山抛出的飞盘并没有顺利飞起来,马上落到附近。老狗史路飞以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缓缓地走过去咬起飞盘。
「八重,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我被外婆叫住后走到她身旁,外婆随即将刚才拍好的即可拍照片拿给我。每一张拍的都是笑容可掬的青山。
「拍得很好啊。」
青山天生就有一张非常俊美的脸。而最爱美型男的我家外婆则几乎到了百拍不厌
的地步。
「有笑容的表情当然也很可爱,但我想拍杂志上刊载的那种照片。可是小晃却怎样也做不出我要的忧郁神情呢……」
「真令人失望啊。」外婆一边叹气,一边把夹在掖下的杂志递给我。那是我前几天买回来给她的音乐杂志。上面刊载了一张青山微微低头双眼迷濛的跨页照。原来如此……外婆想拍这种照片啊。
「拍青山是有诀窍的。青山!」
从史路飞口中取下飞盘的青山转过头来,歪着头间「干嘛?」
「一二五七加三九七八是多少?」
我随便出了个加法算式,青山马上微微低着头并眯起了眼睛。这模样简直和杂志上的照片一模一样。说到我为何会得知这个方法,是因为前阵子跟着他们去拍摄专辑封面时,青山的专属摄影师就是这样为他拍照的。
「啊……!就是这个!真是沉醉的表情呢。」
外婆气势十足地猛按快门。一张张仍是白花花的即可拍照片就依次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我……疯狂到这种程度应该已经算病态了吧。
「五二三五!」



青山突然抬起头来这么说。
「答对了……应该吧。」
说完后我便把手中的照片交给外婆。
「八重,真有你的!多亏有这一招,我才能拍到那满面愁容的表情呀。」
看着逐渐显像的即可拍照片,外婆满意地笑了起来。大概是刚才的连拍把底片用完了吧,现在外婆正把新的底片装入相机里。难不成她还打算继续拍吗……我对一脸惊讶看着这边的青山说「抱歉,麻烦你再陪我外婆一下一 接着就开始读起杂志内的特集报导。
AUBE的团员不会直接在大庭广众前现身。基本上,除了歌曲宣传录影带与写真集外,歌迷无法从其他场合目睹他们的身影。谈话性节目当然不用说,就连音乐性节目也一律谢绝。这是为了不让外界见到团员白痴的一面——应该说是十成中有八成很白痴——因此经纪公司在这方面施行彻底控管,从个人简介到专访回答,全都由经纪公司的能干女社长一手捏造而成。例如附在这张青山照旁的个人简介记事。
【青山晃(AOYAMA AKIRA)二十三岁/从八岁时开始便以平面模特儿崭露头角。十七岁时组成AUBE,担任主唱与作词。模特儿工作仍持续进行中。喜爱香醇的咖啡。假日大多待在家中阅读。】
说到其中哪个部分是造假的,那就是:
〔喜好〕香醇的咖啡是假的,其实他喜欢七尾制某的太鼓煎饼。
〔假日〕阅读一事是假的,实际上他都在猛看『X计划(Project X )』(注1)的DVD。
再者,由于CD封面与杂志照清一色都选用他忧郁神情的照片,那些没见过他本人的大众都以为这家伙是非常文静的美青年。这样正中社长的下怀。
真实的青山是一个瞎用热情的超级滥好人,动不动就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这种虚耗热情的性格常让周遭的人无言以对,只能连连发出叹息。虽然连续三年稳座女性杂志「最想成为情人的艺人」票选第一名,也具备闪闪发光的优质美貌,然而在团员间却受到相当粗鲁的对待。不过他本人丝毫不以为意,总是满脸开朗笑容……就某种意义而言,他或许可说是最强角色吧。
小西巨与小西保的照片则集中刊载于下一页……从照片的编排差异来看,就可以了解青山的人气是遥遥领先其他团员的。
那是一张坐在沙地上愉快弹着吉他的照片。他顶着一头暗淡的灰色头发,并戴上同色系的有色隐形眼镜……关于巨的报导请继续往下看。
【小西巨(KONISHI WATARU)二十七岁/二十岁时与田村十郎相识,开始从事街头音乐表演活动。隔年被经纪公司挖掘,成为AUBE的贝斯手。田村死后担任作曲。喜欢民族音乐。假日总是逛唱片行。】
按照惯例来检视造假之处:
〔喜好〕民族音乐是假的,实际上最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和制服。
〔假日〕逛唱片行是假的,实际上是整天泡在园原家。
换句话说,若要以一句话来形容这家伙,就是变态烦恼的青年。他有一种「只要见到女生制服就能知道校名」的无用不正经技能。与其他两人相较之下有更多闲暇时间的直,就算没事找十郎,一个星期也总会有两天跑来我家。不是被外婆强逼去做庭院工作、就是陪老妈玩电玩,再不然就是帮忙老爸做料理。已经彻底融入了我家的生活。
保则是一张坐在翘翘板正中央,嘴里叨根烟的照片。但是实际上他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抽烟。这也是为了要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玩乐团的人所采取的形象策略。保是巨的哥哥,不过两人分别是四月与隔年二月生的同年级兄弟,长相也非常相似。巨之所以染发,或许就是为了不要让人误以为是保吧。
【小西保(KONISHI TAMOTSU)二十八岁/二十二岁时在弟弟巨的邀请下担任AUBE鼓手。喜欢观看格斗技。假日会随心所欲地开车兜风。】
那么来看看哪些是捏造的。
〔喜好〕『观看』格斗技是假的,实际上他喜欢『实践』格斗技。
〔假日〕开车兜风是假的,实际上跟工作时或假日根本无关,反正他都是去从事各种格斗技的练习。
保是一个喜欢稍微捉弄人的格斗狂。虽然巨似乎也学过拳击、合气道、空手道、巴西柔术(Brazilian柔道)不过他的动机是「要受女生欢迎,就非格斗技莫属!」所以经常翘头没去练习,也因此没一样精通。相对的,光是就我所知,保不但会踢拳道(注2)跆拳道(Taekwondo)、泰拳(Muay Thai )卡波耶拉(Capoeira巴西武术)截拳道,而且还出奇厉害。从他曾与来日本的泰拳冠军进行友谊赛,结果打断了对方两根肋骨获胜的实际战绩来看,应该不难了解他有多强悍了。保和巨不同,他是个不怎么会聊私事的人,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学习几种格斗技。就算美果姊试着解读他的思考,好像也都是一些『要是这瓶爱维养(evlan)里的矿泉水变成盐水的话,应该会吓一跳吧』,或是『现在要是搔他腋下,他的手机一定会掉到味噌汤里』这类捉弄人的诡计……总之在我周遭认识的人里,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就是保。
阖上杂志还给外婆后,我心中很同情这场似乎还不会结束的摄影会,然后就这样走向门口脱了鞋进入屋内。打开通往厨房的门,我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放在水槽内并洗了手。没见到平常会贴在冰箱上的购物清单,所以老爸应该是外出购物去了。当我一走进和客厅相通的饭厅时,原本背对着我坐在餐桌前的巨就回过头对我微笑。
「你回来啦~~!」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保也起身向我问候「回来啦℉接着便坐到餐桌这边。
「我回来了。为什么大家都来啦?这阵子不是暂时不用工作吗?」
「平常就算没工作我也会来啊。」
听到我的问题后巨如此回答。
「我又没问你。」
这家伙平时就爱赖在我家,因此根本不能视为有没有工作的指标。「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过分~~~!」我不理会巨的抱怨直盯着保,保随即把手指向窗外——也就是仍不厌其烦猛拍着青山的外婆然后说道:
「绢代大师说要庆祝新专辑发行。」
「……她又擅自放话了啊?」
基本上,所有团员全都和我外婆以手机互传电子邮件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看来八重你好像没听说。」
「哎呀︴被冷落啰!所以才叫你要买手机的嘛。」
巨说完后便从衬衫口袋里取出手机。那是一个小巧的红色机子,和前阵子看到的那支不同,看来他似乎又换了新机种。我对这种小又琐碎的东西实在没辄,就算我有手机也会用不习惯,根本没想过要拥有一支。因此对于能够熟悉手机操作的这点来说,我的心里多少有些尊敬巨。
当我也坐到餐桌前,巨随即开始说明这支新手机的功能。我忍不住心想最近的手机功能还真强大啊,这时左肩上有股寒气轻轻落下。
(八重,你回来啦︴我已经等不及要吃八桥煎饼(注3)了!交换、快交换!)
我当然答应美果姊的要求。于是我屏住呼吸,整个人靠着椅背坐好后,接下来就全身放松等着美果姊进入。瞬间全身的感觉切换,附身仪式结束。
(好~~!我要吃啰~~!)
美果姊伸出右手将装有生八桥的盒子拉到面前。她那喜不自禁的心情也感染给我。她从拉到面前的盒中取出塑胶盘然后撕破塑胶袋。由于附身时的嗅觉会变迟钝,我只能隐约闻到肉桂的香味,实际上的味道应该更强烈吧。
「这个八桥煎饼是?」
「青山带回来的伴手礼,他最近到京都工作。」
巨回答了我的问题。而美果姊用指尖捏起八桥煎饼送进嘴巴。
『我不怎么喜欢八桥煎饼耶。』
(咦~~?明明这么好吃你为什么不喜欢?)
美果姊把八桥煎饼放进嘴后一个劲地猛嚼。我的味觉钝化,在嘴里咬着没什么味道的软物,感觉真有点恶心。
「八重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啊……」
「我也这么觉得。看来你好像满喜欢八桥煎饼的嘛。」
两人说完后,用一副像是观看稀世珍物的眼神瞧着我。美果姊抬起头来微笑,随即又伸手拿了第二片八桥煎饼。
「不,真要说起来的话应该是不喜欢,只是美果姊她……呣咕!」
明明我话才说到一半,美果姊却毫不在意地把八桥煎饼塞进嘴里。当声音与动作被分开控制时偶尔会发生这样的事。美果姊吞下第二片八桥煎饼后,我就把刚才说到一半的话重复一遍。
「是美果姊喜欢八桥煎饼啦!」
「咦?那么说来,现在你体内的人就是传说中的美女大学生吗?是这样没错吧?」
巨向前探出身体。美果姊看了他一眼后,点头并嫣然一笑。
「相、相机!我要去拿相机过来!」
看着以一副有可能会把椅子推倒冲出屋外的巨,美果姊心想(巨这小子还真是笨得可爱呢~~)这应该……不是赞美啦。
「你会在他回来前解除附身吧?」
「当然。」
趁着美果姊吃八桥煎饼的空档,我和保说话。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老弟就是猜不到?」
「……因为他一大半的脑袋都被烦恼占据了吧。」
「啊,原来如此。」
保眯起眼睛笑道。即使脸蛋相似,但这对兄弟在性格上却是南辕北辙。相对于喜爱女孩子与制服的巨,保则是将心思全倾注到彻底钻研各种格斗技上……不过这两人都是怪咖这点倒是没什么不同。
「像这样观察,就能清楚分辨每个人笑的方式不一样。」
看着吃完第五片八桥煎饼、露出一副满足笑容的美果姊,保这么说道。
「真是好吃︴我吃饱了!」
美果姊屏住呼吸,就在心想(准备~~)的同时寒气从身体抽离,感觉也跟着恢复。哇……满嘴都是肉桂的味道。
「现在解除了?」
「嗯,你还满清楚的嘛。」
我边说边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茶饮。
「女大学生和八重的表情不一样啊。」
我喝着茶间美果姊『有差这么多吗?』透过触碰我右肩上的寒气美果姊回答(因为我常笑,八重却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缘故嘛~~)的确如此,美果姊总是面带微笑,因此了解我平时模样的人,或许会感觉到气氛有所不同吧。
就在我准备坐回餐桌椅时听到外面传来车子引擎声,所以我没回座位就直接从窗户看向庭院。老爸的车子正准备驶入停车格内。没过多久,就见老爸推着上方叠了三个瓦楞纸箱的推车走了过来。当他发现直直盯着看的我就面露笑容地朝我挥手。看样子他果然是出门买东西。
「美果小姐!来,笑一个!」
拿着相机奔回来的巨对往外瞧的我如此嚷嚷。美果姊笑着说(巨还真是个白痴呢丫我则是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
「咦?」
拿出一台超薄型数位相机准备拍照的巨,一脸傻傻地歪着头。保从喉咙发出笑声,同时拍了巨的肩膀说「她已经变回八重了啦」。
「为什么不等我?」
巨放下相机,用一脸悲痛的表情如此呐喊。美果姊则饶富趣味地说(巨不会真的哭了吧?)
「白︴痴,怎么可能等你嘛。」
几乎在我这么说的同时,老爸刚好走进厨房。于是我再次走回厨房对老爸说「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八重你也回来啦。」
老爸把手中的瓦楞纸箱放到地上,说了声「还有没搬完的」之后又走回门口。我打算帮忙老爸而卷起衬衫袖子,这时巨突然从我旁边穿过去。
「爸拔!你听我说~~!」
从门口可以听见巨的声音。我一边说着「喂!你不要纠缠我老爸啦!」一边走出厨房,发现巨还是继续死缠着准备搬纸箱的老爸不放。
「不要妨碍我老爸做事!」
我走近巨并用脚跟狠狠地踩了他的脚趾。巨发出一声悲鸣后,当场就痛得蹲在地上。看到这一幕的老爸笑着说:「不可以吵架,要和睦相处喔℉接着就把纸箱搬到厨房去。
老爸已经把经常来玩的豆当成儿子看待,因此我和巨的口角在他眼里全都视为兄妹吵架,反而露出一副开心的模样……话虽如此,其实我并不是没有兄弟姊妹。我有一个小我一岁、名叫七重的妹妹,不过她在性格上有很大的问题,所以我并不想故意找她吵架……光是想像和七重吵架就会让我累翻了。
我将留在推车上的纸箱搬进厨房。巨似乎也没那么痛了,只见他脚步踉跄地站起身,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
「八重,你居然搬得动啊?谢谢你。」
当我把纸箱放在厨房角落时,老爸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这么对我说。我拍掉沾在裙子上的灰尘心想……这的确是有点重啦。
「八重……这箱子里全都是很重的东西耶!嘿~~咻……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要是叫我搬这些东西的话,我的脊椎骨一定会断掉!」
巨瞧了箱子里的东西一眼后试着想要搬起来,不过最后还是作罢。这家伙……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也太夸张了吧!」
「不是喔——我也认为这不是女孩子能够搬起来的重量。八重你还真的很有力气呢。」
老爸笑着说完后,随即开始拿出箱子里的东西。料理台上逐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罐头。(哎呀~~这箱有几公斤啊?)听到美果姊这么说……我觉得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这么说起来,我记得十郎也是很有力的喔。说不定不久之后,你的外表看起来也会变得跟十郎一样吧!」
「啊哈哈!要是真的这样,我可就伤脑筋啰!」
「爸,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嘛!」
巨与老爸乐得开怀大笑。美果姊也边笑边说(你的体能几乎已经和田村没什么两样了吧丫我的确逐渐锻炼出近似十郎的能力,可是不可能连外表都改变啊……应该……不会吧?
老爸开始准备晚餐,当大家坐在客厅看晚间新闻而感到百般无聊之际,青山刚好从庭院回到屋内。只是为了满足外婆自我欲望而进行的写真摄影会似乎终于落幕。
「唷~~辛苦了……咦?老夫人呢?」
没见到其他人继青山之后进门,于是巨开口问道。所谓的「老夫人」指的就是外婆。
「绢代女士说她要整理照片,所以就先回别馆去了。」
青山这么回答后,把两只手往上举伸了个大懒腰。
「辛苦你啰。」
我挪动身体腾出可坐的空间。青山面露微笑向我道谢,接着便坐了下来。我很喜欢像这样有人坐在旁边时,沙发会微微下沉的感觉。
一过下午六点,电视就开始反覆播放着与五点时相同的新闻画面。从别馆回来的外婆与青山聊着京都的事,我一边无意识地听着对话一边忍住呵欠。巨则是从二十分钟前就独占着双人沙发呼呼大睡了起来。而保虽然从一个小时前就一直维持相同姿势盯着电视画面,不过他一动也没动,所以我忍不住猜想他该不会是睁着眼睡着了吧?对人类而言,只要凑齐了「傍晚、新闻、舒服的沙发」三个要素,说不定就会养成想睡的习惯……呼哇……好困喔。
我漫步在一处阳光无法射入、深邃茂密的森林里。浓郁的青草味刺激着鼻腔。我心想这应该是作梦吧,接着便默默朝森林深处走去。
突然间,我感觉到某种视线而回头。然而放眼望去全是无尽绵延的绿色深渊,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可能是错觉吧,我轻轻地吸了口气后就继续往前走。
不管往前走了多久,周围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阴暗森林。我不禁停下脚步凭靠在树干旁,喃喃说道「真是一个怪梦℉
咻地一声,某个东西掠过了我的脸颊。突然从树干伸出来的东西一声不响地紧紧获住我的头。我举起手去摸那个缠住我的东西……是人的手!我急忙甩开它并转过头,从大树中伸出来的两只手臂像是搜寻我似地蠢动了好一阵子,不久后才停了下来。在黑暗中伸出的白色手臂静止在半空中……虽然有些犹豫,但我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摸到的指尖极为冰冷,宛如触摸着冰块一样。
「八重!」
空中突然传来人的声音,那只手臂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甩不掉!它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八重、八重!」
我拼命后退想要远离那棵树,然而那只手臂却丝毫不肯松手。
「放开我!」
这时另一只手臂也伸过来使劲扯着我的手腕。接着,刚才没有出现的肩膀部位跑了出来……简直像是从硬梆梆的地面把尸体拖出来似的,感觉好恶心。
「八重!八重!」
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麻痹我脑门般的阵阵呼唤令我想吐。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用力一拉……头部一口气露了出来。原本受重力拉扯而垂下的头缓缓抬起……这张脸是……
「八重!!」
我的额头被敲了一下而清醒过来,一脸讶异的外婆就站在我面前。
「咦?啊……原来我刚才是在作梦。」
最后看到的脸……奇怪?怎么想不起来。
「被这么一大群男人围着你还睡那么熟,就算不顾形象也要有个限度!」
「啊,嗯……对不起。」
外婆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我说:
「八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摇摇头甩去睡意。外婆用手指推推眼镜之后认真地说:
「不要深入那些奇怪的梦,就算拼命也要让自己醒来。」
「……为什么你知道我刚才作了奇怪的梦?」
「八重,你听懂了吗?」
外婆用着不容分说的强硬口吻。我被她的气势压倒而点头,外婆拍拍我的脑袋便回到饭厅。
「八重,你刚才作了恶梦啊?」
坐在身旁的青山担心地直盯着我瞧。
「看她的眉头皱成那样,想必是个非常可怕的恶梦吧。」
坐在对面的保则一脸高兴地笑说……这个人还真的很喜欢看到别人不幸呢。
「啊~睡得还满久的嘛。」
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过了七点,我记得最后一次看的时间是六点十五分……所以我大约睡了四十分钟左右。
「就快要吃饭了,把巨叫醒比较好吧?」
青山这么一说我才瞄了巨一眼,发现他还是和四十分钟前一样半张着嘴熟睡。
「这家伙……还在睡啊?」
「要是他早点醒来或许还能拍到八重的睡脸,这家伙的运气还真背哪。」
保从巨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数位相机,拍了张他的睡脸。闪光灯令巨皱起了眉头。
「巨,要吃饭啰!」
青山如此呼唤并摇了好几次巨的肩膀,但是他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叫不起来耶……怎么办?」
青山一脸困扰地说。
「他大概是睡熟了,等大家吃饱再叫他吧!」
但是我如此善解人意的建言却让青山哭丧着脸「这样他太可怜了啦……」为什么你要露出那种表情啊……这样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没办法,只好由我来叫啰。」
保说完后便站起身来,不知在巨的耳边嘀咕了什么。接着巨突然一下子睁眼弹起身并看向我。
「她根本就没睡嘛!啊啊︴可恶!我又被骗了!」
巨懊恼地抱着头。保则看着巨的模样露出满足的微笑。
「保好厉害!你究竟说了什么?」
当青山探出身子,随即被巨弹了一下额头。
「吵死了吵死了!你给我退下啦!」
「……反正一定是跟他说我还在睡觉之类的鬼话吧?」
听到我这么说,巨变得支支吾吾。青山就笑道「啊,原来如此!」
「各位,要开饭啰。别再闹了,快来坐好吧。」
老妈擦拭餐桌,呼唤着我们这几个坐在客厅的家伙。老妈大概是在我刚才睡着的期间回来的。
「你今天去了哪里?」
我一边帮忙摆放餐具一边问道,老妈从餐具柜里拿出酒杯。
「我今天和七重一起去买洋装。也买了一件满适合八重的衣服,我待会儿再拿到你房间。」
「那么说七重她也回来了吧?啊,可是制服应该已经换下来了……」
从老妈手上接过酒杯的巨叹了口气……这家伙的脑袋怎么尽是无聊事啊?
「没穿制服就不行吗?小巨。」
刚好从二楼下来的七重微微歪头看着巨,大概是在走廊听到巨刚才说的话吧。
「不不不!便服也可以!应该说,七重你穿什么都好看!」
「呵呵……谢谢。」
巨一副陶醉地凝视着七重的笑容。七重用手梳顺她那一头淡奶茶色的头发坐到我身边。虽然是亲妹妹,但我觉得她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七重小我一岁。外表遗传到最多外公血统的她,无论头发或瞳孔颜色都是家族成员中最浅的一个。因此她宛如一尊会动的等身法国娃娃般,浑身上下给人一种脱俗不凡的印象。虽然美果姊经常说(若把八重视为「动态之美℉那七重就是「静态之美] ),但是撇开我不谈,我可以理解她所谓的「静态之美」形容。看着七重,就好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般。
「你怎么啦?就算我长得再美,也没必要这样直盯着我看吧。」
七重眯起眼睛看我。如果改掉这种性格,她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完美妹妹……不过她若是现在才开始改变,反而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在园原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大家要在晚餐时报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听说是外公订下这个规矩的,可是在我懂事前大家就已经理所当然似地这么做,所以并没有所谓「规定」的感觉。每次吃饭时自然就形成这样的流程。
外婆说有人委托她接新工作,老爸说他刚才去买食材时的事,老妈说她和七重一起去买衣服的事,我则和大家分享关于自己落到被迫演出白痴舞台剧的下场,以及认识了小扳学长与幽灵藤井的事情。
「对方是个……小孩子吧?」
当我报告完后,原本一直静静听我说的老妈突然眉头深锁。
「他是在上国中之前死的,还算是个小孩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还满孩子气的。
「八重,小孩的灵魂通常伴随着许多麻烦,所以你不想碰上倒楣事的话,就最好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外婆一边帮青山倒酒一边这么说。当我问老妈真的很麻烦吗,老妈随即闭上双眼侧着头说「这个嘛……」
「虽然是因人而异……但要是遇到麻烦的状况会变得非常棘手喔。」
「嗯……我会注意的。」
心中觉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七重已经开始说她今天发生的事,我也就没再详细追问下去……总之只要避开麻烦事就行了吧?
晚餐过后,外婆回到别馆,老爸和老妈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我、七重、小西兄弟和青山则留在餐桌旁,一边喝着咖啡或红茶一边聊天。
「七重,麻烦给我雏菊祭的入场券。」
巨手心向上,两手靠拢一起伸了出来。七重笑着说「可以啊℉然后就在巨的面前张开手给他看。
「是小巨的话,就算你一张五万日币好了。」
原来她把手张开是代表「五」的意思啊……真是岂有此理。
「没问题!我买了!」
「你该不会真是个白痴吧?七重,你漫天喊价也该有个限度!」
「不,这也不算是漫天喊价啦。因为暗盘价是以一张四、五万日币做交易的呀。」
我投以怀疑的眼神,所以巨说「这是行情价吧?」转而向七重征求同意。
七重用吸管搅弄玻璃杯内的冰块,点头说「没错」。
「以卖给人气乐团的成员来说,我想这个价格算是良心价了。因为每个学生顶多也只能拿到五张入场券啊。」
「哇~~真严格耶。啊,不过要是有很多家人的学生该怎么办?」
青山疑惑地看着七重。
「那不是问题,二等亲内的家人只要出示身分证即可入场。」
「参加文化祭还必须出示身分证,这也未免太慎重了吧……」
这与任何人都能自由进出的我们学校截然不同。
「雏菊女子学园的文化祭已经变成一种都市传说了吧。」
保把砂糖加进咖啡里这么说道。与他的外表不符,保这个人是个超极甜食派。
「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因为只有男生会热衷这个话题。」
巨一脸认真地告诉我。而我所知的雏菊女子学园情报,顶多是入学考的竞争率堪称全国私立女子高中第一之类的事。
「加上学校里漂亮女孩很多,所以传说入学考或许也把外表列入审查范围里喔。」
保把奶精加进咖啡里这么说道……他那杯咖啡大概已呈饱和状态了吧……
「七重,实际上究竟如何?」
巨质问走向厨房的七重。在玻璃杯里添加冰块之后走回来的她,将葡萄柚果汁倒入杯子里。
「嗯︴学生的素质确实很高。不过我认为外表审查应该纯属虚构,只是太胖的女孩好像真的无法入学,听说学校是基于自我管理能力太差的缘故。」
「真不愧是雏女(雏菊女子学园丫太严格了吧。」
巨一边说着,一边把牛奶加入咖啡中……我想起了以前曾经看过某个关于外国企业的新闻。那间公司也把肥胖的人视为是「自我管理能力太差」而在面试时就直接刷下那些应试者。不过我觉得只要工作能力够,就算胖又有什么关系?
「话说回来……七重为什么会进入雏菊女子学园啊?」
我实在不认为她会刻意挑选一间竞争率高的高中。我之所以选择现在就读的武藏野南高中,就是因为它位在离我家最近的地点上。顺便一提,从我家搭巴士去雏菊女子学园得花上三十分钟。
「嗯……最大的理由是我觉得雏菊的制服最能衬托出我的美。嗯~~其次……顶多可能是当时在参观学校时,介绍校园的工作人员大哥哥是我喜欢的类型吧。」
听七重这么一说,大家同时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的理由……」
我说。
「果然是七重的作风。」
保说。
「不是因为校风喔……」
青山说。
「七重真是聪明啊,知道要以制服来选学校……」
只有巨叹气的意思和我们不一样,这家伙发出的可是赞叹声。
「虽然离家有点远,不过正亲先生每天早上都会开车送我上学,所以早上可以慢慢来。」
「你说的正亲先生……是七重军团的其中一人吗?」
「没错。我的男性友人里,也是有一些比较与众不同的人物哟。」
大家用一脸惊愕的表情听着七重笑嘻嘻的回覆。这个叫做须藤正亲的男性拥有像是开玩笑般的头衔。他是一名银座某间宝石店的年轻社长,他与七重的交往远比我所知道的时间还长。我也曾经见过他好几次,是个带着爽朗笑容的稳重男性,虽然不知道他几岁……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出头吧。七重到底是在哪里认识这样的男人啊?我妹妹实在有太多秘密了。
「浴室现在没人喔~~」
不知何时从客厅消失的老爸,全身散发着刚洗完澡热呼呼的感觉回到这里,接着他直接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茶饮。
「那我先去洗好了。」
七重站起身对我这么说后便走出饭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巨深深地叹了口气。
「七重这个人,就算离开后也会留下她的余韵。她美丽的余韵啊{(」
保也点头同意。就连我也好像能够理解。七重有着强烈的存在感,因此七重曾在这里的感觉暂时不会消失。
从巨家附近开了间录影带出租店的话题开始聊起,最后变成了喜欢的电影话题。在各自就喜爱的电影大略发表完毕之后,话题再度回到文化祭上。
「今年该以什么样的造型溜进八重学校的文化祭呢?」
「你又打算来啊……」
巨去年戴了一副平光眼镜,还套了一顶七三分的假发来参加我学校的文化祭。我们高中的文化祭就像祭典一样热闹,在盛会期间,校园内会挤满各式装扮的人。像是直接穿着戏服的学生、为了招揽人群而穿上人偶装到处走动的学生、以及趁热闹之际混进来的他校学生或是一般参加的民众……总之,无论是什么样的奇装异服,唯有这两天不会遭受任何责骂。
「高中的文化祭连一般民众也可以进入参观吗?」
「依学校而有所不同,我们学校是允许进入的。」
听到我的回答,青山就高兴地笑说「原来如此啊!」
「对了,你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因为工作而去了北海道吧。」
「嗯,不过今年那天刚好休息,所以我也一起去吧!」
我想起了去年文化祭的补假日当天,青山带了一堆『白色恋人』到我家玩的事。所谓的『白色恋人JI "就是在两片薄薄饼干中间夹上一层白色巧克力馅的北海道名产。这是我老妈最爱的甜点,结果她一时昏头吃太多,导致当天吃不完晚餐而被老爸臭骂一顿……一看到老妈,就让我更加了解『错误示范』的真意。
「巨就算了,但青山你来的话肯定会造成骚动啦。」
「什么叫做我就算了……」
「当时巨去的时候,不也没发生什么事吗?」
保无视垂头丧气的巨这么说。不过,这是因为巨与青山两人的知名度完全不同。除了歌迷之外,一般人只要听到「AUBE」 脑海中就一定会浮现青山的脸,根本想不起其他的两个人。青山与小西兄弟之间待遇有着天壤之别。
「一定是巨的变装太成功了,才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没错!青山,你说得真好!」
「就算要变装你也想来啊?」
我把红茶倒入喝完的杯子里,嘴里问着青山。巨失望地说「又没人理我了……」说罢便低头喝起了咖啡牛奶。青山两手捧着马克杯微微低头,仿佛每次眨眼都会发出声音的长睫毛在脸颊上映照淡淡的影子……不知道他那长睫毛上可以放几根火柴棒?
「我因为忙于工作而没上高中,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去。八重,拜托你!」
正当我心中在推测火柴棒时,一阵冰冷的空气轻轻摸过我的头后落到右肩上。
(或许是没念高中的缘故,才会养成他如此直率的个性吧。)
听到美果姊的话后我答道『的确如此。』接着便问她『怎么这么慢?你去哪里了?』
(刚才和田村出去散步一下。)
美果姊和十郎在许多方面感情似乎不错,这点让我满高兴的。因为刚开始时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不自然。
『那十郎呢?他在做什么?』
(田村他留在庭院里和史路飞玩。)
听她说完,我就转头往外头看。只见史路飞在空无一人的空间内兴奋地嬉戏着。
当我想像十郎逗弄史路飞的模样,不禁想起了最爱狗的外公,心里感到些许难过。
「八重,我还是不能去吗?」
青山似乎把我和美果姊刚才谈话时的沉默误以为是否定的意思,因此泪眼汪汪地问道。见到垂着八字眉努力央求我的青山,让我不禁把他与待在纸箱内汪汪叫的弃犬形象重叠在一起。会出现这种想法或许是被激发了母性本能吧……?当我这么一想,随即被美果姊笑说(应该不是哦。)
「……那么得考虑变装才行了。」
听我这么说,青山立刻绽放出笑容……这家伙的表情变化就像漫画一样有趣。
「谢谢你Ⅱ」
青山握住我的手上下用力摇晃。我忍不住挣开他的手说「我知道了啦!」青山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实在是太高兴了J
「那么……要怎么混进去啊?总不能就这样大剌剌地直接走进去吧?」
默不作声地喝着那杯咖啡……不,是已经变成甜味液体的保看着青山这么说。听见这句话后,同样不发一语喝着咖啡牛奶的巨马上笑了起来。
「那就穿人偶变装吧?」
「……你别乱造词好不好!」
这时青山眼里却闪烁着光芒大叫「我想穿!」……你是当真的吗?
「我从来没穿过人偶装耶,好想穿看看喔!喂,是什么样的造型呀?是什么动物?什么::」
「啊,够了!你这样嚷嚷个不停让人听了好烦!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搞定,当天会出现什么你就好好期待吧!」
巨两手抱胸直直伫立地这么说,青山立即拍手「哇︴太棒了!」
「有种凶凶莫测的感觉哪。」
「这两者不都是坏的吗?」
虽然巨向笑嘻嘻的保抗议,但我也持相同意见。一旦把事情交给巨负责,到最后十之八九都会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势发展,令人万分不安。然而青山却面带笑容地鼓励巨「没问题的!我相信巨的能力!」……既然他本人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办吧。
「只有你永远站在我这边……」
巨夹带着叹息声如此说,之后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便站起身来。
「那么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说的也是。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八重。」
保和青山也跟着巨站了起来。他们各自把自己的杯子拿到水槽里,就这样直接离开。
「我到周末为止都没休假,所以下次见面就是文化祭了!」
「我可是闲得很,后天也会过来玩的。」
「你不来也没关系。」
我看着三人穿上鞋子这么答道,这时老爸老妈从二楼走下来。
「青山,谢谢你的礼物。工作要加油喔。」
听到老爸这么说,青山元气十足地回答「是!」
「还要再来玩哟。八重,你送他们到庭院吧。」
老妈这么吩咐,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穿上拖鞋。在微笑挥手的两人目送下,我跟着他们三人走到了庭院。

风开始微微吹起。凉爽的风吹乱了发丝,轻拂过我的脸颊,这令我确实感受到夏天终于结束了。
「一到晚上就变得有点冷耶。哇~~好漂亮的星星!」
巨眯起双眼抬头仰望北边的星空。我也扬起头观望。星星在深蓝色的夜空里闪闪发光。
「真的好美!不过我只认得仙后座(Cassiopeia )」
站在巨身边同样仰望夜空的青山如此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就是那个W的东东吧?那是什么的字首啊?」
「是什么啊……啊,说不定不是W,而是M喔!」
「不管哪一个,反正都不会是仙后座的字首啦。」
「对喔︴那会是什么?」
(拜托!为什么都没人跳出来吐槽他们啊?)
美果姊似乎再也受不了这两人的白痴对话。不过除了我以外没人听得见美果姊的声音,所以实际上还是放任他们两人继续鬼扯。
(卡西欧佩亚《Cassiopeia)是安德鲁美达《Andromeda))母亲的名字,那个星座就是卡西欧佩亚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啦!快来人吐槽他们啊~~!)
『你这种吐槽也未免太长了吧!重点是根本没人知道这么详细的故事啦!』
美果姊的知识之广总是教我惊讶。而且不只内容广泛,了解也相当深入。
「我们也该走了。八重应该也不想继续听这种头脑不好的对话吧。」
保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打开驾驶座的门。
「居然说我们头脑不好!那么老哥你知道那是什么字的字首吗?」
巨扯高嗓门这么说,保随即用手指着仙后座说道:
「那个是曾经身为衣索比亚皇后˙卡西欧佩亚的星座。因为她到处夸耀女儿安德鲁美达的美貌而触怒了天神,最后成了一个坐在椅子上被倒吊的星座。」
看着说得一副理所当然似的保,美果姊忍不住开口(你看吧,这可是一般常识唷!)可是不管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会是一般常识。保这个人还真是高深莫测啊。
「保好厉害!」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啊?可怕!好可怕!」
保无视于向他投以尊敬眼神的青山,以及一股脑往后退的巨,迳自坐进了车内发动引擎。两人见状急忙钻进车内。
「改天见啰!」
「八重晚安!」
我向隔着车窗挥手的巨与青山道晚安,目送车子驶离庭院。
(下次我来试试「高野美果︴遇见︴真实的小西保{<」这种看清他真面目后泪水盈眶的感人桥段吧?)
美果姊对着正打开门的我说。
『很想知道他的真面目,但又觉得这么做有点恐怖耶。感觉他好像背地里进行着什么可怕的坏事……』
把门锁上后我爬上阶梯。
(也对,他好像是会面带微笑接下杀人指令的类型呢。)
『……好可怕,拜托你别说出这么有现实感的话啦。』
以保的立场来看,他的确有能力做出那种事,因此我会忍不住真实地想像他那种样子。而实际上他应该不可能去做那样的事……大概吧,我实在没自信妄下断言。
我走进房间拿了睡衣之后又下楼去,在浴室里听美果姊报告她今天做了什么事。我心想今天还真是漫长,最后就这样进入梦乡。

※注l:X计划(Project X)是日本NHK电视台的综艺节目。
※注2:踢拳道kickboxing是美式泰拳K—l。)
※注3:八桥煎饼是京都特产,分为「生八桥」及像饼干的「八桥」。


3
九月二十四日,晴天。文化祭的二天前。
从这天开始暂停所有正常课程,全面作为文化祭的准备时间。
早上在教室点完名后,不论是要认真地帮忙准备、想翘课、或是打算回家都不会被追究……不过平时总是想翘课的男生们不知为何全都认真参加了。可能是那件围裙的效应……大概吧?
「园原!走啰~~!」
升野拿起我的书包,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当我点头站起身时,隔壁座位的丰本歪着头问道。
「园原有参加其它的表演吗?」
怎么办?要是在这里说出运动服之神的事,那么运动服之神里面的人是我曝光的可能性不就……
「没错!园原她要和我一起去保健室帮忙!」
看见理所当然说明一切的升野,我强忍住想把她打昏的念头,嘴里回答「嗯,就是这样」……这家伙又擅自帮我做了奇怪的决定!
「原来如此……我本来还期待能看到园原穿围裙的模样——」
「丰本,你很有眼光哦!」
「啊哈哈,抱歉啰。」
我以干涩的声音笑说,同时抓起升野的手臂硬把她拖出教室。「好痛哦,手臂会被你扯断啦!」我无视升野的哀求一路走到服装室前,拉开拉门后进到里面。
「你说保健室是什么意思P」
「哎呀,我会好好解释的嘛……」
「废话!」
我放开抓住的手臂后,升野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给我。在那张几乎和升野手掌一样大小的纸张上面印着『参加展览变更申请表』。我拿过来一看,纸上写着:
【姓名:园原八重、升野英美 变更后:保健室助理 时间:整个文化祭举行期间】
「如果我不提出申请表,就没办法免除班级的表演节目。但园原扮演运动服之神又是个秘密,所以我只好拜托校医让我们当他的助理啰!很伟大吧?喂,很伟大对吧?」
「嗯,是很伟大……不过为什么连升野也一起改了?你只要写上『运动服超人』提出申请不就行了吗?」
我把纸还给她时忍不住抱怨,升野立刻坐上桌子并晃着两条腿回我:
「园原你还真是天真耶!如果我照这样写,确实是可以免除准备工作。但话剧一旦结束我又得回班上去了吧?所以啊……」
「等一下!也就是说不管我有没有扮演运动服之神,你都从一开始就打算拜托校医啰!?」
我边说边逼近她,升野随即否认「不是、不是啦!」还奋力地摇着头。
「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原本打算如果园原你拒绝的话,我就参加音乐咖啡厅,好满足自己一窥园原围裙装的模样啊!」
「那种事根本不值得吹嘘!!」
不管我拒绝还是接受,最后都会落入升野希望的结果。呜呜……真是可恨!
「别这么生气嘛~我还帮你准备了一件保健室专用的飘飘裙护士服呀~~」
「鬼才会穿!!」
升野把从书包里拉出来的蕾丝护士服收起,嘴里喃喃自语地抱怨「明明很适合你」……要我穿上那种服装,我宁可休学。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明明就喜欢美少年,为什么还要缠着我啊!?」
「就是说啊!这点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总觉得园原身上散发出一种男子气概的味道。」
升野歪着头这么说,她又在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不是很清楚,升野系统也没办法分析。」
升野露出真的很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她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什么啊?
「唷︴果然在这里!」
绪方从打开的入口处探出头来。
「我等一下得GO去参加展览负责人的说明会,所以八重你要自己GO去音乐教室拿运动服之神的偶头喔。」
话一说完,绪方就跑到走廊上走掉了。真是个忙碌的家伙。
「那么,我们待会儿在保健室集合吧!」
「什么待会儿……难道升野你也有事情吗?」
升野拿着装有运动服之神戏服的手提箱顶在我背后。一路把我推到走廊上,接着就把手提箱硬塞入我手中。
「我接下来必须在这间教室里举行服装制作研讨会。这是身处于实力本位的手工艺社里,一个社长所该尽的义务。说完了。」
点头行礼后,升野回到教室内。在我无可奈何提着手提箱前往楼梯口的途中,好几次和抱着类似衣服布料的女孩子擦身而过。
(没想到升野她还满受信赖的嘛。)
寒气碰上我提着手提箱的手,十郎如此说。
『的确有点意外……光从技术来看的话,升野是真的满厉害的。』
就我近距离观察她那套已达成衣品质的戏服,实在不得不佩服她精湛的技术。她若是能更有意义地活用这项才能就好了……
接着我来到五楼,伸手敲了第二音乐室的铁门。门立刻打开,一脸疲倦的小圾学长走了出来。他的眼眶下方泛着淡淡的黑眼圈……可能是睡眠不足吧?
「早安,我来拿东西。」
小圾学长在问候之后对我说:
「请问……如果方便的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我们这次发表的曲子……?」
语毕,他伸手指向室内。
「可以啊。」
反正就算现在去保健室,升野也不在那里。
「太感谢你了!各位,我们来演奏一段给这位同学听听看!」
小圾学长开心地笑着,回头向室内的人打了声招呼。为了让我方便进入教室,学长稍微把门开大了一些,我向他点头致意后便走进室内。
墙边摆了一台旧钢琴,是一种非平台式钢琴的小型钢琴……这种钢琴叫什么来着?十郎立刻回答满腹疑问的我(这叫做直立式钢琴丫在那台直立式钢琴的附近,各站了一名拿着吉他以及贝斯的男学生。两人见到我后就向我轻轻点头。
「从昨天开始我们就把这首曲子合奏了好几遍……可是总觉得不太协调。任何意见都可以,我们只希望能找出头绪改进……所以请你说出真正的感想。」
小圾学长坐在钢琴前,而我则坐在一张靠墙的折叠椅上。我点头回答「我知道了]
……该怎么形容这首由钢琴独奏开始的曲子呢……有种非常温暖的感觉。
虽然不是慢节奏,却让人听了心情很平静。我很喜欢。
『只不过……吉他和贝斯手实在太逊了。』
(嗯,小扳是弹得很好,但一直在意那两人的缺点所以无法融入音乐中。)
十郎一边听吉他与贝斯的伴奏声,一边对我解说改善方法。竟然能立刻就判断出问题症结,果然是专业的音乐人,真是令我钦佩。
听完后小圾学长马上问我感想……难得有这机会,我还是把十郎的意见传达给他比较好吧。
「我认为这是一首非常棒的曲子。只是……这是我个人意见啦,我觉得舍弃贝斯,而以二把吉他来伴奏会比较好。」
听到这番话的三个人,全都以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可能是没想到我竟会指出这方面的缺点吧。
「那个……请你说详细些!」
小圾学长拿起乐谱坐到我旁边,吉他和贝斯手也拿着乐谱靠过来……真是认真的一群人。
「因为这首曲子使用了钢琴的高低音阶,一旦加入贝斯,整首曲子的感觉就会变重。而且吉他的部分好像有点难度,所以要巧妙地由两人分担……」
我拿了吉他手的乐谱,在十郎的声音指示下挥动笔杆……不过我完全不清楚究竟在做什么。
「如此一来,应该就可以掩饰技巧上的不足。」
当我把填好的乐谱还给他们时,盯着乐谱的小圾学长叹了口气。
「太厉害了……园原你也是玩音乐的人吧?」
「太好了︴编曲太难,我都快哭出来了呢!」
「老实说比起弹贝斯,我还比较擅长弹吉他,所以我也赞成这样!」
可能是获得很大的进展吧,三个人都非常兴奋……说出来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谢谢你了!这样一来就能顺利进行了。」
小圾学长深深地向我鞠躬,其他两人也齐声向我说道「非常谢谢你的指教!」这些人知道我是他们的学妹吗……
「那么请加油吧,我很期待你们的演出。」
我提了手提箱站起身,往大门口走去。「啊,园原!」我因为呼唤声而回头时,看见小圾学长用手指着黑色的塑胶袋……那里面装了运动服之神的偶头。经他这么提醒,我才想起我好像是来拿这个的。
「啊……你这样根本没办法拿嘛。」
小圾学长看着手拿手提箱的我这么说。确实,以我已经提着手提箱的状态根本没无法再拿塑胶袋了。
「……可以请学长帮我搬吗?」
我向小圾学长如此拜托,他立刻微笑地点头答应。
敲了保健室的门,一走进去就看到绪方正坐在校医的椅子上。
「咦?怎么小圾学长也来啦?」
「都怪升野要我拿这个手提箱,害我没办法拿偶头。」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提箱放到地板上后,便从小圾学长手中接过塑胶袋。当我鞠躬谢谢他的帮忙时,他一脸不好意思地回答「哪里,这点小事没什么℉
「绪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用练习话剧吗?」
小圾学长这么一间,绪方就得意地笑了起来,还给我们看『参加展览变更申请表』……怎么连这家伙也这样?
「练习三十分钟后才开始啦~~因为剑道场的使用顺序早有规定啊……对了!我这段期间可是在这担任保健室助理呢。啊~~好忙好忙!」
他嘴上这么说,却把放在桌面上的『北斗神拳』悄悄收进抽屉里。我看这家伙百分之百是在看漫画吧……见到这一幕的小圾学长则笑着说「看起来真忙……忙于各种事一 他真是一个好人。
「那么我要回去练习了,你们两个也加油吧!」
小圾学长如此说完,正打算往走廊走去的时候,恰巧碰到校医回来。
「小圾,好久不见了。啊,园原你也在啊!」
将近三十岁、单身、身高还算可以,白衣配上黑框眼镜,又长得一表人材……目前的介绍都具备了深获女学生喜爱的条件,却没有人肯接近这间保健室。
「奇怪了?今天你们两个的幽灵都没一起跟来啊?」
原因就是这名男子拥有灵感应,能看见幽灵。但是这家伙却老实地把这种就算看得见,却只要不说就没事的秘密全盘托出,所以不仅是学生,甚至也被教职员视为怪人。
刚才离开音乐教室时,我就事先对十郎说道『校医在的话就麻烦了,你可别到保健室来喔』。因此我身边现在半个幽灵也没有。不过我好几次被他撞见和幽灵一起,他始终认为我被幽灵缠身。
「医生……您怎么净说这些事呢?请不要让周遭的人感到困扰。」
小圾学长一副伤脑筋似地笑道。
「可是小圾明明一直和那个小男孩幽灵在一起啊……」
「学长,这里没事了,请回去练习吧。」
我无视东张西望并歪着头感到纳闷的校医,推了小圾学长的背一把。于是他挥手说再见后,接着便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啊︴走掉了……该不会是小圾和那个小男生吵架了吧?园原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呢?」
「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请不要说那种无解的话。」
我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后走回保健室,校医也马上跟了进来。他笑着说「园原你还是一样不苟言笑啊」。
「设大哥,你好慢喔!」
绪方站起身并把椅子空出来。校医姓设乐,所以绪方好像都称他为「设大哥」。
「抱歉抱歉,因为校长刚刚就在附近,我得等他走掉才能露面啊。」
校医从手上拿的纸袋里取出『北斗神拳』后交给绪方,看来应该是刚才绪方收进抽屉里那本的续集吧。绪方道谢后后便躺在沙发上马上开始看起了漫画……在保健室里……这样子像样吗?
「不过我没想到园原和小扳是朋友……果然是物以类聚啊。莫非那两位幽灵的感情也不错?」
「我完全无法理解医生究竟在说什么。」
我笑嘻嘻地回答校医的质问。
「总觉得……八重你好像杀气腾腾的样子。」
绪方阖上漫画后在沙发上坐好,我也往空出来的位置坐下。
「我才没有杀气腾腾,闭上嘴继续看你的漫画啦。」
当我用只有绪方才听得见的声音这么嘀咕后,绪方闷不吭声地点点头,又开始看起了漫童旦。
「虽然在这所学校见到幽灵的机率颇为频繁,但看起来感觉快乐的,可能就只有缠着园原和小皈的幽灵而已吧……我觉得这是件很好的事。」
校医抱着胳臂深深地点头。我依旧面不改色,只回答了一句「这样啊」。藤井确实有点聒噪,是让我感到有些棘手的类型,但比起那些忧郁阴沉的幽灵,他算是好相处了。
「话说回来……这样擅自增加助理人数好吗?」
我不想再继续陪他聊幽灵的话题,干脆主动转换方向。
「本来我是希望能有四名以上的助理……可是不管我怎么拜托,大家都不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像去年就只有我一个人。」
一般人当然会拒绝啊,我认为校医应该要更了解周遭的人对他有何评价。
「文化祭举行期间有这么忙吗?」
「岂只是忙的问题而已!在大家欢闹之余不断有伤者出现。不过来的清一色都是校外人士。」
……原来如此。很可能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有人受伤,但大家都知道校医的种种传言,对保健室避之惟恐不及。而校外人士就不清楚校医被视为怪人的理由,所以才能以平常心到保健室就医吧。
「那么到时候我们也得帮忙才行啊?」
「这是当然的,你们得帮忙才行。」
我当初还以为升野只是懒得参加班级表演活动才会那么写……但是看样子好像真的必须帮忙才行。算了……这总比穿上那件围裙要来得好。
正当校医开始说起去年文化祭时,附身在伤者身上……幽灵的事情时,升野刚好走了进来……时机真是抓得太好了!
「啊︴受不了,好累哦~~」
她脚步踉跄地走进来,一屁股就坐在校医的桌子上。
「很累吧,辛苦你啰。」
校医直接坐在附脚轮的椅子上移动,从层架上取出纸装茶包交给升野。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在保健室里这样子像样吗!?
「连基本功都不会,要怎么做出精致的衣服来啊?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拿了不符合的打板用纸型!一看到那些,我就会变得卡喳卡喳的。」
升野一边喝茶,一边颦蹙皱眉地叹了口气……原来这家伙也会有焦躁不安的时候啊。因为她平常总是吱吱喳喳的,这还真令我感到有些意外。
「不可以强求大家都要具备和你一样的技术喔,因为经历完全不同啊。」
「没错没错,并非所有人都像升野子一样受过菁英训练嘛。」
就连看漫画的绪方也同意校医的观点。当我不解地说道「……菁英训练?一 绪方就一副惊讶地说「八重不知道吗!?」
「升野子的妈妈可是西服的设计师呢。」
连校医也说「这件事还满有名的」。但这种事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就是啊︴园原,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啊?」
「因为你没告诉我吧!」
升野露出虎牙笑着看我。明明从一年级就同班而且整天混在一起,我却完全不记得听过关于升野家的事情……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缝制出那样精美复杂的服饰。
「我的梦想呀,就是继承妈妈的衣钵成为服装设计师,让美少年穿上我所设计的服装。当然啦,是以脱衣为前题让他们穿上的啦!」
「想想就好,不需要说出来!」
已经决定将来的目标或许是件好事,不过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要是就这样长大成人的话,她总有一天会被警察逮捕的。
「那么,趁你们三个都凑在一起,我就来说明关于急救措施……」
一听到校医这么开口,绪方马上就说「啊!练习时间已经到了!」而连忙站起身来。
「真的耶!快点,园原你到那边的用品室换衣服吧!」
升野也跳下桌子,顺手拿起放在沙发旁的手提箱。她小声地说道「园原!拿着偶头!」于是我就抱起放在地板上的塑胶袋。
「那么练习完后再来进行急救措施的练习……」
「告辞了!」
绪方再次打断校医的话后走出保健室,升野也赶紧打开位于保健室后方的一扇门,把我硬拉进用品室之后接着关门锁上。
「……你们两个当天根本无意帮忙吧?」
「那是当然的啰~~」
升野笑嘻嘻地说,并从手提箱里拿出运动服之神的人偶装。就成为升野被害人这点来看,我对校医深感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帮不帮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他去年可以一个人搞定,今年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你说的没错!不过……看不出来园原你也很坏哦。」
升野笑着拉上背部的拉链这么说。虽然对校医感到抱歉,不过我一向是能偷懒就要偷懒到底的人……只是搭升野和绪方两人的顺风车就是让我有点讨厌。
『武藏野南战队运动服超人』的排练情况,让人看了就感到很愉快。台词交由各个演员临场发挥,因此每次看都不一样,真的是既新鲜又有趣。整出戏的流程虽然相同,却让人百看不厌。
话说习惯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运动服之神的角色,应该说我演得很投入……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会让人如此快乐?在儿童节日中穿着人偶装的演员应该也是这种心情吧?
【此时,在音乐教室的十郎】
八重和小圾前往保健室之后,我继续留在音乐教室里看两名吉他手练习……他们弹得还真逊,不过那么认真练习,应该很快就会熟练吧。
大约过了十分钟,小圾回来了,藤井也跟在他身后进来。
(喔~~十郎!怎么这么早?)
他高兴地笑着跑过来。
(你不是一直跟着小圾的啊……)
(咦?难道十郎你整天跟那个女孩在一起吗!?)
他露出一副非常意外的模样,于是我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嗯……是没错啦)。
(你不会烦喔?我从傍晚到隔天早上都会待在自己家里。)
(……这样啊,你还是会挂念家人。)
藤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好啦)。
(你都不回家吗?)
(嗯……因为八重家是我现在唯一的归宿。)
有个能回去的地方,而心爱的人们就在那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我从自己的守灵日以来,就再也没回老家了。
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国中二年级时过世。我二十一岁时父亲再婚,家中就多了新妈妈和妹妹,但是我在她们两人搬入我家前便开始独居生活,所以和她们几乎没有互动。之后也是因为AUBE刚成立而忙碌于工作的因素……就这样一直没有回去。同时我也知道,那个新家庭并不需要我。
我的老家离八重家并不远,想回去的话随时可以回去……只是一想到就算没有我,他们一定也是过着毫无影响的生活时,就让我对回家充满恐惧。
我一边观察小圾他们练习,一边听着藤井聊家里的事。他最近去看父亲在公司里的工作情形、母亲在扫墓时供奉乐谱,以及小他一岁的妹妹最近交了个脑筋不太好的男朋友……藤井很开心地谈论着一切。听完他的话后,我心里一阵莫名的感伤……他小小的身体尝尽了多少孤独啊?虽说这是幽灵的宿命,但他所说的每件事情都只能算是单方面的行为,因为没有人能够回应藤井。
(我算是受到眷顾吧……)
我自然吐露的言语,让藤井狐疑地说(嗯?你说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没人回应一定很寂寞吧。)
(哈哈,都已经是大人了你还怕寂寞呀?就算看不见,大家偶尔也还是会想起我,所以我根本不会感到孤单!)
虽然藤井笑着这么说,但我却无法回以笑容。看见这样的我,他伤脑筋似笑道(不要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嘛。)
(虽然他们最近回忆起我的次数……已经减少了许多。)
轻声地喃喃自语后,藤井第一次露出寂寞的表情。然而那也仅只于一瞬间而已,接着他马上恢复笑容(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很尊敬你喔……你还真是坚强。)
我感慨地这么说,藤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我之所以笑得出来,是因为那家伙继续弹琴的关系。)
藤井的视线前方,正是专心弹琴的小圾。
(一听到那家伙的琴声,我就会心想这小子还不成气候呐~果然我一不在他就不行吧。)
(是这样吗……可是我认为小圾他弹得算是相当好了。)
当我看着他在琴键上流畅滑动的手指忍不住如此说时,藤井夸张地大叹一口气(由此看来你是个外行人嘛!)
(凭他那种程度……还不及我的一根脚指头咧!)
藤井胸有成竹地答道。姑且不论他是否真的弹得好,但我倒想听听这小子的琴声……因为我认为他所创作出的音乐,肯定会是开朗又柔和的曲风。

4

九月二十五日,阴天。文化祭的两天前。
那天从早上就有点要下雨的样子,空气之中夹杂了一股淡淡泛着湿气的柏油味。
早点名一结束,我便与一副懒得去「服装制作研讨会」的升野分道扬镳,前往第二音乐室。在小圾学长的邀请下,我聆听了昨天那首经过十郎改良后的发表曲。接着十郎指示我在乐谱上做一些细节修正后,我便拿着装有偶头的塑胶袋走出音乐教室。今天没有拿手提箱,我就独自带着偶头走向保健室。为了避免手提箱累赘,所以昨天就事先搁在用品室里。
在保健室中,我和绪方一起把校医的「助理工作说明」当成是马耳东风听完就算。等到与升野会合后,立即开始进行『运动服超人』的排练。话剧练习一结束,我就在篮球社员的目送之下离开剑道场。升野帮忙我脱下人偶装,接着再前往学生专用出入口。由于升野还有服装要制作,绪方也要和篮球社社员准备大型道具,所以似乎会在学校里留到很晚,不过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庆幸着自己能在开始下雨前就离开学校,带着神清气爽的心情走出校门。
我用比平常稍快的脚步走回家去,回程途中一直和十郎谈论藤井的事。在这之前我认为他只不过是个聒噪的孩子,但是当我一想到在他那开朗的背后,竟然隐藏了整整五年的孤寂,这时我的胃就难过得翻搅了起来……下次遇见他的话,我得稍微对他温柔点才行。
当我快走到家时,天空下起了雨。在干巴巴的柏油路面上滴答落下的雨点逐渐增多。马路上没有车辆行驶,我索性就不顾红灯号志直接穿越斑马线。当我通过大门、用跑的穿过庭院,到门口的屋檐下才好不容易喘口气。天气仿佛是为了等我到家似的,一瞬间就转为倾盆大雨。我抬头望着阴霾的灰色天空向它道谢。
当我开门大叫一声「我回来了~~」,史路飞瞬间就从客厅狂奔过来。我一举起右手说「等一下!」它就马上在我前面乖乖坐下。当我抚摸它的头时,它一脸高兴地摇着尾巴,身体散发出一股洗发精的香味。
「你回来啦。你瞧,史路飞!」
老爸从厨房里走出来秀出狗饼干给它看,史路飞追着狗饼干跟在老爸身后。听见老爸从客厅那头叫我快趁现在先去换件衣服,我就在应答之后走上楼去。
等我换好衣服走进客厅时,立刻见到老妈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我回来了,史路飞是老妈洗的对吧?」
「你回来啦。是啊,是我洗的。」
老妈只有眼睛动了一下,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直往老妈脸上瞧的史路飞走到我脚边,像是靠上我的左脚之后坐了下来……好、好重!
史路飞是只大型犬,因此帮它洗澡是件相当耗费精力的工作。首先要用洗发精仔细地搓洗全身,把泡沫冲干净后,再用四条毛巾彻底地擦拭干净。接着全身喷上能够增艳毛色的专用喷雾剂,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当整套程序结束时,就像是跑完马拉松后的选手一样,大家全都累瘫在沙发上。在园原家,倒在这张沙发上就代表着「我帮史路飞洗好澡了]
「辛苦你啰。」
老爸从厨房里端了杯冰红茶。他把全身无力的老妈抱起放在沙发上,并让她的手拿好玻璃杯。接着将吸管凑近她嘴边时,老妈才好不容易稍微移动头含住吸管……帮史路飞洗澡确实很累,但会洗到全身虚脱的人也就只有老妈而已,谁叫老妈平时只会窝在家里玩电动,才会这么没体力。
「啊~真好喝。」
一口气喝光杯里的红茶后老妈又躺回沙发上。老爸见状深深地叹口气,随后便拿着空玻璃杯回到厨房……老爸,你太宠老妈了啦。
老妈开始睡午觉,我就和老爸两个人吃午餐。将撕成小块的法国面包浸在内有高丽菜卷的蕃茄汤里默默享用,啊……每当我吃着老爸做的料理时,都会认为生在这个家实在是太好了!
「八重,你今天接下来还有事吗?」
老爸收拾着我吃光的汤盘这么问道。
「史路飞要去定期检查……对吧?」
「嗯,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当我用脚尖轻推了一下慵懒趴在椅子旁的史路飞背部时,它随即懒懒地站起身并将头靠在我膝上。史路飞洗澡的时间固定都是在隔周的礼拜天,所以平日帮它洗澡的话,就表示到了它去动物医院接受定期健检的日子。史路飞是只今年即将届满十一岁的老狗,因此一年要接受四次健检。
「好啊,我也一起去。」
我推开史路飞的头后站起来,穿过厨房来到门口,接着从鞋柜里拿出项圈和牵绳套在跟在我身后的史路飞脖子上。当史路飞抖动地摇晃脑袋时,项圈立刻被覆盖在毛茸茸的白色狗毛下不见踪影。
老爸将休旅车停靠在客厅前的窗檐下,我和史路飞从窗户出去坐进车子里。当我们并排坐入后座时,史路飞倚靠在我的身上吁吁地用鼻子呼吸……这家伙,年纪越大就越像个人类哪……
固定就诊的中川动物医院,是一间距离我家约十分钟车程的小型动物医院。由高龄的医生和他太太两人经营。
(八重,我感应到小圾人在里面。)
当老爸将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时,一股寒气触摸我的右肩。这辆车里有三排座位,所以十郎应该是坐在我的后面。
抱着史路飞的老爸跑到医院门口处。到门口大约有五公尺的距离,我也没拿伞就直接跑了过去。我先推开大门进入,再让老爸和史路飞通过。当我关上门看向柜台时,小圾学长就如十郎所说般坐在里面。
「咦?园原?」
「学长,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爸放下史路飞后拿出挂号证。学长收下挂号证并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接着抬起头说:
「我从暑假开始就来这里学习了……医生!」
他对着诊疗室的方向喊道,随即就传出「可以进来了!]
「那么请进入诊疗室。」
走出柜台的小圾学长打开诊疗室的门。说了声「打扰了」之后,老爸和史路飞就进到里面。
「你说的学习是……?」
我看着一同坐在候诊室沙发上的小圾学长。他交叉在腿上的十指看起来又细又长,给我一种果真是弹琴之人的感觉。
「因为我想成为兽医。」
「咦……?那不就和音乐没关系了?」
真令人意外!他明明能创作出那么动人的乐曲……
「我很喜欢弹琴,不过实力并没有到可以把它当成职业的程度……」
「这样……吗?」
我顿时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尴尬地停顿了好一会儿。一安静下来,雨声就听得格外清楚。
「我以前养的狗,在我高一时的冬天死了……当时的医生说如果能早点发现说不定就还有救。从那时起……我就逐渐有成为兽医的想法。」
这的确很像是他会提出的理由,学长想必非常喜欢那只狗吧。
「你要放弃弹琴吗?」
「并不是放弃……不过我打算等文化祭的发表会一结束,就暂时封琴不弹了。我必须专心念书才行。」
小圾学长盯着自己的指尖寂寞地说……真可惜,分明那么厉害……
(那小子……大概不知道这件事吧。)
十郎摸着我的左肩如此说道,他口中的那小子应该是指藤井吧?
『不会不知道吧?只要读取学长的思考立刻就会知道了啊。』
(那小子说他已经好几年不曾窥探过小圾所想的事……还说他只要用看的,就能明白小圾在想什么了。)
『那么……就算没窥探他的想法,只要看到他在动物医院里见习的模样,一般来说应该也会察觉到吧。』
当我这么想时,十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不是说过,藤井每天傍晚都会回自己家里吗?)
对哦……这么说来藤井根本不知道小圾到这里学习的事……
『那么他知道的话,应该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吧……』
(……如果只是受到打击就能了事那还算好。)
由于十郎是以严肃的声音说这件事,让我感到些许不安。老爸和史路飞从诊疗室出来后,小圾学长便回到柜台处。看到学长依走出来的中川医生指示、开心工作的模样,我想或许这里的工作比玩音乐更适合他吧。
希望藤井知道这件事时别太悲伤才好……坐在回程的车上,我心中想的就只有这件事。
5

九月二十六日,晴天。文化祭的前一天。
虽然校内的学生们正忙得焦头烂额,但我和昨天一样,中午前就走出学生专用出入口。空气因昨天的雨而有些潮湿,是个仿佛会让人不由得想要深呼吸的好天气。我心想稍微绕个远路回家吧,于是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
(咦?那不是轻音乐社的两名吉他手吗……?)
数名学生聚在三年级的脚踏车停放处。经由十郎的提醒,我才睁大眼睛望向那里,果然看到两个很眼熟的人被好几个学生团团团住……唉︴为什么我总是会碰上这种场面……幸好似乎还没有人发现我,于是我便折回正门。
『十郎,你去听听那些家伙说些什么。我在正门等你。』
(知道了。)
感觉身旁似乎有人点头之后,包覆在手腕上的寒气随之离去。
我站在大门前怔怔凝望着倒映水蓝色天空的水洼。虽然不喜欢雨天,但我喜欢水洼。每当风吹来时,我都会不厌其烦地望着倒映在水面的蓝光摇曳。
过了一会儿十郎回到这里。我就在回家的路上听他叙述。
(之前绪方应该说过关于二年级森永那小子的事。)
『嗯,是那个离开轻音社的家伙吧?』
(没错,森永就在刚才包围的那群人里……应该说,是森永叫唆手下围住那两个吉他手,威胁他们明天不准登台表演。)
我跳过一个大水洼问『然后呢?那两个人怎么说?』(当然是拒绝,不过……)十郎话说得有些吞吞吐吐……看样子,我免不了要与『不想与之牵扯的男生第一名』沾上关系了。
『你应该读过森永的心思了吧?』
(……嗯,他在心里暗想绝不能让他们登上舞台表演,绝对要让小圾出丑。但是他倒还没做出具体决定。)
不知道他的具体做法多少令人感到不安……不过只知道会发生事情,也强过什么事都不知道。
『事情好像变得非常棘手……』
天空明明如此绮丽……我抬起头来深深叹了口气。
(……我明天会待在那两个吉他手身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马上去找你。)
『虽然很不喜欢这样……不过也没办法。』
那三个人全是三年级学生,希望能让他们安然无恙结束最后一次文化祭。特别是小圾学长,我希望能让他毫无遗憾地完成这次演奏。
(你好像特别声援小圾喔……难不成你喜欢那种类型?)
十郎高兴地间着我。我加快脚步,只丢了『啰嗦』这句话给他。
那个人的音乐里,有一种仿佛是初次听到十郎吉他时的感动。所以我应该是想要守护那种感觉吧。

6

九月二十七日,晴天。文化祭当天。
早上起床后,我忍住呵欠下楼到客厅,发现那里……居然有三具僵尸。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戴着逼真的面具,坐在沙发上和睦地聊天。
「八重,早啊!」
一注意到我,坐在最里面那张沙发的僵尸随即挥手……那是青山吧。
「你怎么穿那种朴素的睡衣啊P女孩子就应该穿像这样……飘逸一点的睡衣睡觉才对嘛!!」
如果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僵尸是巨,那么坐在旁边轻轻举手的应该就是保了。
「原来是扮成僵尸啊……做得还满精致的嘛。」
看到巨脸上戴的面具,我不禁佩服起这细腻的手工。不论是附着在眼球上类似果冻的胶状物,或是鼻梁凹陷的状态都做得维妙维肖……
「做得很棒吧?这可是我专程去向一位做特殊道具的朋友借来的,多多夸奖一下啦!我很值得歌颂吧!」
听到巨这么说,青山马上大肆赞扬「巨真是神通广大!」这家伙也未免太唯命是从了吧。
瞄了一下厨房,见到老爸正在做早餐。我向他道了声早安。
「早。早餐还要再等一下,你先去换衣服吧。」
老爸手里拿着鸡蛋直接转过身来,笑着摸摸我的头。就在我点头离开厨房时,刚好见到七重下楼。
「……什么事情这么吵啊?」
「三个笨蛋在沙发那边聊天。」
我指着客厅那头如此说道。七重用手顺一下头发,掩着嘴打了小小的呵欠。「是哦……大家这么早就到了。」
「早餐还没好,七重你也先去换衣服吧。」
话才一出口,巨就马上说「等一下再换!」并且立刻从客厅奔来。看到我们两个,他当场双脚无力跪在地上。
「我还以为至少七重会不一样……」
我对歪着头满脸疑惑的七重解释「他是指我们的睡衣吧J我们全家人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穿同款睡衣。这种以奶油色绒布为底、滚上淡驼色花边的睡衣穿起来非常舒适,根本没人想换穿别款睡衣。
「为什么没人肯让我实现梦想!?神啊,您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无视于懊恼地捶打着地板的巨,我迳自爬上楼去。
等我在二楼的洗脸台洗好脸,并在房里换好衣服回到客厅时,早餐已经完全准备好,他们三人也脱下僵尸面具坐在餐桌前。
「不必等大家到齐啦。」
老爸这么一说,大家就异口同声说「开动了」,然后开始用餐。
「七重也会来吗?」
我拿起一个放在餐篮里的热腾腾司康饼(注1),并在中央涂上一层蓝莓果酱后吃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参加了。因为我今天的约会行程满档。」
七重面露微笑地放下原本正在喝的味噌汤碗。园原家的早餐会同时准备日式与西式两种,可以自行选择喜爱的口味。而我一向是两种都吃。
「七重你真的很受欢迎耶~~!」
青山一面把生鸡蛋搅入白饭里一面赞叹地说。你自己还不是很受社会大众欢迎……
「我也好想加入七重军团喔~~!」
坐在青山身旁狼吞虎咽地吃着司康饼的巨,把葡萄柚汁倒入七重的玻璃杯里这么说道。七重道谢后接下杯子。
「不过巨不行。」
她微笑地说。
「咦~~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没有我的爱就活不下去的男人,所以我无法和巨这种喜欢所有女生的人交往呀。」
每次听到七重的恋爱论时都教人背脊一阵发冷。她以前就曾经说过「一次也好,真希望有人对我说杀了你之后我也去死!」以七重的情况来看,感觉好像迟早一定会发生似的,害我为她操心得要命。
看着垂头丧气的巨,青山担忧地帮他添了碗饭。只要吃点东西就会恢复元气吧,他这种单纯的思考回路让人看了就觉得很舒服。
继司康饼后,我又吃了些淋上味噌汤的饭,接着就把使用过的餐具拿到水槽。向站在烤箱前监看加烤司康饼色泽的老爸说声「吃饱了」之后,我看向调理台的上方。咦?平常放便当盒的地方居然没有我的便当?
「爸,我的便当呢?」
「我还没做。我想今天去学校时,直接把刚做好的便当拿给你。」
我向转过头来的老爸说了声「太棒了!谢谢!」接着就兴高一米烈地跳出厨房。一想到中午可以吃到老爸刚做好的热腾腾便当,对于今天可能会发生麻烦事所感到的忧郁心情就随之减缓许多。美味料理的力量果然很伟大。
一般民众的入场时间是从九点开始,于是我留下僵尸和家人精神奕奕地出门。
今天是个会令人失去上学动力的好天气。昨天留在路面的水洼已经完全干涸,空气也非常清爽怡人。这样的日子让人根本不想去学校,反而会想整天赖在有日照的地板上懒洋洋渡过。
我在学校前的行人穿越道上发现小圾学长。当我站到身旁向他道早安时,他惊吓地抖动了一下肩膀。
「早安……你突然跑出来吓了我一跳呢。」
学长用食指推眼镜并轻轻地吐口气。我向他道歉后心想:真的有那么突然吗?
(会不会是因为八重你平时就不怎么引人注意啊?)
碰着我左肩的十郎如此说道。
『……你的意思是指我的存在感太薄弱啰?』
能过着平静生活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存在感薄弱反而是件好事……但我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悲哀。
(应该不是指那回事……是走路没声音吗……唔︴嗯,是什么咧?)
十郎之后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对。这段期间我就和小圾学长闲聊今天的音乐发表会。轻音乐社的发表会地点是在体育馆舞台,分别于今天与明天中午各办两场。而「运动服超人」就只有今天中午在剑道场的特设舞台演出一次,不过时间正好与轻音乐社的发表会重叠。
「今天可能没办法观赏你们的发表会了,明天再去看你表演吧。」
「嗯,谢谢……这么说来,我应该也没办法去观赏你的舞台剧演出,真是可惜啊……」
看到学长一副深感惋惜的模样,我不禁言不由衷地回答「哈哈哈,真的是很可惜呢℉即使没看到那出戏,对他接下来的人生也不会有所损失,还真的是可有可无咧。
话虽如此,但演出时间重叠却令我不禁担忧。如果森永那帮人打算惹事的话,最有可能就是在演奏会前或演奏途中。「运动服超人」是十一点十分亡十二点,而轻音乐社的发表会是十一点三十分亡十二点。所以就算运动服之神的登场桥段结束后马上换好制服赶去,能不能赶上演奏会的开演也很难说。
「祝你音乐发表会圆满结束。」
我在学生专用门前临别时这么说,小圾学长就笑着回答「一定没问题的」。接着他往三年级的鞋柜方向走去,我则把鞋子放入自己的鞋柜里。这时我心想:
『十郎,快去,要盯好弹吉他的那两人。』
十郎则说(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丫说完,裹住左手腕的寒气随即离去。
……就算有问题,我也要让问题彻底消失!我以右手握住冰冷的手腕,坚定地如此想道。
一走进教室,内部装潢早已完全改装成咖啡厅的样子。数名女同学已经穿上那件裙摆飘飘的围裙。这幅景象活像是……『揭发整座歌舞伎町来龙去脉!』之类的报导中会出现的店。
「八重,早啊~~!」
紧接在我身后进入教室的绪方满脸笑容地走近我。他没穿制服,而是身着运动服。
「早啊,你已经换衣服啦?」
「不是不是,我直到刚刚都在做晨练啦!刚才表演的场面可说是第一次达到紧密完美的境界,真希望八重你也能目睹啊。」
所以才会笑嘻嘻的吗?也就是说,整出戏直到表演当目的早上才熟练的意思啰……
「咦,升野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平常这个时候,她都会嘴里大叫着「园原~~」然后现身的。
「升野子无精打采地去参加最后阶段的服装制作研讨会了。」
「一大早就这么忙呀~~」
不过那家伙平常就只会做一些对人无益的事情,所以我认为理应藉由这次机会让她好好造福一下人群。也为了洗刷她平日的怪人之举……不,要洗刷是不可能的,顶多是……减轻吧。
到了班导点名的时间,升野依旧没有回来。眼看着升野的名字就要被点到了,绪方便举手报告「升野去开服装研讨会了!」老师随即回答「嗯,这我知道,不用担心一 说完就在点名薄上盖章……难不成升野的手艺技术已经传遍教职员耳里了?
「呃~~今天就是正式演出了。老师中午前要值总机,会一直待在教职员办公室,所以有事的话可以直接来办公室找我。下午我会到咖啡厅支援后场。最后,请大家打起精神一起加油吧!解散!」
在福田老师一声号令下,大家匆匆忙忙地开始行动。我再次感受到接下来漫长的一天即将展开。
虽然我和绪方一起去叫升野,但是看到拿衣服的人从服装室的大门一路大排长龙,只好打消念头改而走向第二音乐室。
铁门上贴了一张【练习中】的纸条,走廊上则放了一包塑胶袋。绪方难得正经地说「可能是在做最后的练习吧,这时进去打扰好像不太好℉当他拿起黑色塑胶袋时,我发现袋子下方放了张纸条,随即捡起来一看。
【祝演出成功。虽然不克前往观赏,但请加油! 小圾】
上面以工整的字迹如此写道。绪方看了之后便说「他真的是一个好到会令人发笑的大好人呐~~」接着就转身离去。我把纸条摺好放进口袋后,也跟在绪方身后离开了。
当我们一走进保健室时,原本站在窗边眺望的校医立刻回过头来。尽管连日来每当他想说明时都被我们藉故脱逃,但是他依然面带微笑地对我们说了早安。保健室的内部装潢几乎没什么改变,不过人口处却放了一张会议用的长桌,桌上放置了伤者来访时登记用的就诊名册与OK绷等物品。
「这些东西……是医生自己准备的吗?」
「桌子是绪方帮我搬过来的,名册、OK绷和糖果则是我刚才放的。」
「说的没错!桌子是我帮忙搬的。还有,升野子她帮忙缝补白袍。所以八重你也好歹也做点事吧,作为你不帮忙的代价!」
当绪方砰地一下拍打长桌时,原本排好的OK绷盒子随即像骨牌似地一路倒下。啊︴
「不帮忙……可以吗?医生。」
我一面帮忙把盒子立起来,一面询问校医。校医则双手盘在胸前歪头思索。
「要说可以嘛……我当然是觉得不可以啊,不过我之前就料到你们当天大概也无意帮忙吧。所以既然如此,我只好拜托你们做点其它事了。」
我们那样彻底地躲避,我想就算是反应再怎么迟钝的校医也能看出来……可是正所谓雁过拔毛,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
「那么我该做什么好呢?」
「嗯~~我想想……啊!让我近距离看缠着园原的幽灵……」
「我完全不懂您的言下之意,请说些更实际的事情!」
那些无聊事还没说完前就被我制止,对此校医深感可惜似地嘀咕「不行啊……」
「那就只好请你明天过来帮忙整理了……园原,真的不能让我看幽灵吗?」
「没有那种东西,我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明天我会过来帮忙整理的,所以请别再说那些难以理解的事了!」
被我驳回后,校医无力地垂下双肩。绪方笑着问「八重,你真的那么讨厌幽灵啊~~」我并不是特别讨厌幽灵,而是讨厌因为幽灵所引起的麻烦事。
升野依然没有回来,都已经到了一般民众入场前的十分钟了……必须赶在一般观众入场之前穿上运动服之神的人偶装才行啊……
「没办法,只好试着自己一个人穿了。」
我向绪方和校医这么说完,接着就拿起偶头走进用品室。虽然当我把背部拉链往上拉时手几乎快要抽筋,不过一个人还是可以穿戴整齐。在人偶装外再穿上一件神广志的运动服、罩上偶头、戴好附有肉球的毛茸茸手套后,我回到保健室内。这时绪方走近我稍嫌狭窄的视野中。
「完全变身成神了耶!稍微动一下看看。」
才刚要点头时,人偶头部就一阵摇晃,当我试着行礼之后,整个偶头几乎快掉下来,绪方连忙用手扶住。
「应该有连结头部与衣服的拉链才对……啊,有了有了!」
翻开运动服的衣领,拉上脖子周围的拉链。绪方问说「这样呢?」于是我再试着摇头,这次头部一点也没有晃动,升野的技术真教人畏惧。
「还有,肉球手套应该也是以拉链固定住的。」
绪方把运动服的袖子稍微卷起后,拉上连接手套与人偶装的拉链。如此一来,不管手怎么挥动手套也不会脱落。我没穿过其它人偶装,并不知道实际状况究竟为何,但我认为应该再也没有像这样活动自如的人偶装了吧。
当我和绪方一同走出保健室时,广播用的钟声恰好响起。原本往来于走廊上的学生们瞬间停下脚步。
「都立武藏野南高中绿风祭现在正式展开。敬请期待今日精采节目。」
校内广播一结束,走廊上的学生们就同时跑了起来。应该是急着回到各自准备活动的场所吧。
「那么,运动服之神过来这边一下。」
绪方说着便抓住了我的手,我就这样被他拖到男生更衣室前停了下来。他说了声「等我一下」就走进里面,接着很快地拿着一块告示牌走出来。上头贴了一张写有「运动服超人」演出场所与时间的纸张。
「你先拿着这个在演出前到校园里四处晃晃!我们在正式公演前还得进行彩排!」
他把告示牌硬塞给我,并丢下「记得十一点在保健室前集合!」然后就跑掉了。那个家伙……摆明就是想把宣传的工作推给我一个人嘛!可恶,看我把这鬼东西直接丢在这里!就在我准备把告示牌靠在墙上的瞬间,突然有人飞扑到我背上。
「运动服之神~~!!想不到你一个人也能穿好人偶装嘛。」
我拉下缠在脖子上的手臂转过头一看,发现制服外再穿上一件全黑烹饪罩衫的升野就站在眼前。难不成她打算当……黑子(注2)?
「啊!你打算偷懒不做宣传吧!?不行不行,我陪你一起去绕绕!」
才刚摆好的告示牌又塞回我手中,我勉强拿在手上……啐,原本打算不做任何宣传,想在上台前一直躲在校舍里的说……
「你在校内最好什么话都别说。我们先决定好『是』和『不是』的暗号好了!广播体操第二式的大猩猩姿势即指『是』,模仿高见盛(注3)的动作则是……」
我用左手揪住升野衣领,把她拉向运动服之神嘴边。
「谁要做那种鬼动作啊?我的手出布就表示『是』,出拳头就表示『不是』,这样不就好了吗?」
「什么~~?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啦!」
「这时候不需要好玩的要素!!」
我把升野丢在一旁,双手举起那块告示。升野笑说可惜后,就牵起我的手开始往前走。更衣室与柔剑道场所在的校舍,以及教室与教职员办公室所在的校舍是由一条长长的走廊相连,而走廊上已经挤满一大群参观的民众。被升野拉着往前进的我,知道那些擦身而过的人发出一阵窃笑……这让我感到有点丢脸。
和升野在校内绕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我开始对陆续增加的参观民众深感厌倦之际,突然发现前方有两具僵尸。于是我赶紧拉起升野的袖子,急忙往附近的展示会场走去。升野问我「怎么了?你怕僵尸啊?」我随即比了个拳头的手势。
「欢迎光临心灵研究会的自缚灵占卜……」
这时有人在偷窥走廊动静的我背后这么说道。当我慢慢回过头时,发现一名看似薄命的男学生手里拿着蜡烛微微一笑……好、好可怕的表情……
「首先……请告诉我……你的出生年月日。」
「一九八六年九月……」
我连忙堵住想要回答的升野嘴巴,硬拖着她走出房间。哪里不好去,居然跑进了心灵研究会的会场……光听到名字就让我绝对不想与它扯上关系。
「咦?你不是八……不,是运动服之神!」
就在我一边冒着嫌恶的汗水,一边走出心灵研究会的会场时恰好撞见巨。为什么我的运气会这么背啊……?
「这位僵尸是运动服之神的朋友?」
面对歪着头满脸疑惑的升野,我只好比了布给她看。而站在稍远处的另一名僵尸一看到我便凑过来。从身高来看,他应该是青山吧。
「原来这就是运动服之神啊!还满可爱的嘛!」
青山用比平时稍微低沉的音调说话。看着他唯一从僵尸面具露出来的眼睛,我知道他正在微笑。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运动服之神的朋友僵尸A。」
「我是僵尸B!请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我叫升野英美。」
就算对方自称为僵尸,她也毫不在乎地亲切互打招呼,真不愧是升野啊……巨一听到升野的名字,立刻发出开心的声音说「原来你就是升野!」
「哎呀~~那件围裙简直就是艺术!穿完之后可不可以卖给我……呃啊!」
我朝巨的侧腹狠狠揍了一拳。青山一面说「不可以吵架~~!」一面挡在我和巨之间。穿着运动服的猫和僵尸吵架,中间还站了一名劝架的僵尸……若从一旁观看,应该是相当奇特的画面吧。
「对僵尸A先生实在感到万分抱歉,围裙已经全部销售一空了……唔呜!」
这次换成堵住升野嘴巴。啊~~受不了!这两个人还真是臭味相投~~
「话剧是从十一点十分开始吧?啊,对了!绢代女士他们说会在开演之前赶过来的。」
青山打开手册用手指逐条查询节目时刻表。
「十一点……啊!那不就与轻音乐社的表演时间重叠了?」
巨凑过去看了一眼青山手里的手册后说「真的耶」。
「这么一来不就听不到那位被孩童灵缠身的……咳呃!!」
我推开青山,直往巨的肚子补上一拳。青山扶着脚步踉跄的巨说道「不是叫你们不要吵架了吗?」接着我赶紧拉着升野的手离开现场。与其一拳一拳地阻止巨乱说话,不如直接把升野带开还比较轻松。
「真是有趣的朋友呢。」
升野和我并肩走在一起高兴地这么说……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十一点。
我和升野一起走到保健室前,见到我们的绪方立刻使劲挥手。
「大家都到后台去了吧?」
「嗯,只剩下我们了,快一点!」
我们跟着绪方进入柔道场。虽然设有舞台的是隔壁的剑道场,但是因为可以从柔道场的门直接通到舞台上,所以在文化祭期间,这里就成了后台兼大型道具的摆放场地。
大型道具装设完毕后,绪方让篮球社社员站成一个圆圈。我也被升野拉过去加入其中。
「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在绪方的吆喝声下,社员们全都异口同声地喊「遵命!!」……他们不觉得这种回答很怪吗?
升野确认手表上的时间后便打开剑道场专用的扩音器。她手上拿着麦克风,面露笑容向屏息以待的社员们点了点头。
「现在即将为各位带来由男子篮球社所演出的『武藏野南战队运动服超人』!」
配合升野的广播,负责音效的社员随即发出鸣笛声。就在隔壁会场传来阵阵拍手声时,主要演员随着「运动服超人的主题曲」一一跃上舞台,歌词还数度引发观众笑声。升野把麦克风交给了担任旁白的社员之后坐到我旁边。
「这种感觉还不赖吧?」
升野一边用放在烹饪专用罩衫口袋里的梳子整理人偶装的毛,一边开口问我。我用只有升野才听得见的微弱声音回答「嗯……还不赖。」
虽然我认为团体活动大致说来很讨厌,但我也知道有些气氛的确只在团体活动中才能体会。那绝对不是令人厌恶的气氛,能让你感觉自己完全融入这个场合中。
「等那些欺负人的角色现身后马上就轮到你上台了,你要配合我的台词登场喔!」
升野拉着我站起来。我在舞台边目送五名欺负人的角色登上舞台,并等待升野的台词。
「喜爱运动服的年轻人们啊……我就把这件超级能量运动服赐给你们吧!」
配合着升野以麦克风说出的台词,我慢慢地进入舞台。随着我的登场,一件以钓鱼线吊着的深蓝色运动服立刻从舞台上方降下。
「这件运动服是……?还有,您是?」
「我是运动服爱好者最终进化形体的运动服之神。你们看,连我的运动服上也标示着『神』的记号。」
当我配合台词指着胸前的刺绣时,包含绪方在内的三个人马上异口同声说道「的确是神!」、「真的耶!神啊!」、「没错,是神哪!」。
「当这件赐与你们的深蓝色运动服,溅上时髦年轻人的血而变成深紫色的时候,你们便能达到更高等的进化……」
就在我附合着台词做出砍人动作时,一股寒气突然触碰我的肩膀。
(八重!他们两个被森永那帮人带走了!)
十郎的声音响彻我体内。面对眼前突然停止动作的偶人,三名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的演员歪头感到不解……没时间犹豫了!
『十郎,进来!』
我如此心想而屏住呼吸,十郎立刻进入我体内,身体的感觉也瞬间切换。十郎蹬了一下地板,正准备从舞台上一跃而下时……绪方却紧抓住我的左脚不放,十郎扬起右脚将绪方甩开。
「等等!八重……」
「运动服之神发疯了!大家合力制伏他!!」
绪方喊我名字的声音被麦克风掩盖住。升野,你太伟大了!
(伟大个头啦!你看,大家都过来了……!)
可能是豁出去了吧,就连后台和等待出场的社员全都朝我一涌而上。虽然十郎为了不出手而巧妙地避开他们,但是却被绪方再次抓住了脚,最后被逼到舞台的最内侧。
『……我不管了,大开杀戒吧!』
十郎的一记直拳打向紧抓不放的绪方侧腹。绪方立刻松开手,按着侧腹整个人滚到舞台边,接着就一动也不动—:他、他没事吧……?
(没事的。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而且这个手套也削弱了不少威力。)
就算目睹绪方的惨状,社员们依旧毫不畏惧地朝我近逼过来。十郎一边撂倒社员,一边往剑道场的出口前进。团结力量大的说法在此刻荡然无存……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
在剑道场筑起一座尸山后,十郎直接从体育馆旁的门口往外冲出去。
(他们还没走远。我感应到森永了……在那边!)
往脚踏车停放处的方向跑去,穿过后门往左转时,随即见到一帮人正准备进入附近的一座小公园。就是他们!
十郎在没有任何作战策略下直接冲进公园,接着马上击飞最近的一名男子。在助跑速度的加持下,出拳的威力更是惊人,一拳就将这名肥胖高大的男子击飞至半空中。



森永好像命令他的同伙在公园等待,一群身穿星之宫高中制服的男学生们张着大嘴看我……对了,我现在应该是运动服之神吧……来回环视了一下公园四周,随即在人偶头视野的死角处,发现两名吉他手正被一个体格状似摔角选手的男人紧紧抓住手臂……这家伙真的是高中生吗P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年过三十的大叔啦Ⅱ十郎踩着噗嘶噗嘶的脚步声朝他走了过去,正当我还在心想『这种脚步声真是一点紧张感也没有呢』,十郎就已经站在男人面前并痛快地一拳揍扁他那张老脸。鼻血迟了几秒才一口气流出来。
「唔啊?哇!唔哇啊啊啊!!」
男人按着鼻子往后退,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快走!现在跑过去还来得及!」
当我对着跟不上事情进展而愣在原地的轻音乐社社员叫喊时,十郎立刻轻轻地推了一下两人背部。他们踉跄地踏出两、三步后,便直接向前跑去。
「里面的……是女人吧!?」
站在鼻血男身后的一名红发男子往前踏出一步这么说。他的身上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所以这家伙可能是退社的轻音乐社社员。
「不管在里面的是男是女,既然坏了老子的兴致,你就准备受死吧!」
十郎告诉我(这个人就是森永丫一头干涩的红发配上一条低腰裤,脸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感觉上就像随处可见的时下高中男生。
(八重,这家伙……大概身后拿有小刀。)
『……咦!?』
他的右手的确很不自然地弯到身后。可是不会吧!怎么可能啊……?
「森永……在学校附近最好不要动刀。我们会处理的,你退到旁边看吧。」
静候在公园隐密处的一名长发男子走向森永,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森永应声之后退到一旁,靠在附近的一座攀登架上并收起小刀。
『他真的有携带刀械耶……好可怕,想不到我们学校竟有那种学生。』
(喂,八重。那家伙感觉好像很厉害……你认为呢?)
顺着十郎的视线方向看去,是刚才和森永交谈的那名长发男子。即使他日睹十郎让那两名大个子不敢再嚣张的身手,却依然保有冷静的态度,这就表示他觉得自己的实力更坚强吧。
『先不管他强不强,我觉得这家伙脸也好老哦……怎么?你觉得赢不了他吗?』
(一对一的话是不会输啦……不过要是其他人一口气全冲上来的话就有点危险了。)
在公园内待命的那些看似自以为很会打架的星高学生,在长发男子的指示下想将我围住似地朝我移动……五、六……再加上长发男的话全部共有八个人。我至今最多记录是四个人,所以和这么多对手打架还是生平第一次。更何况不管是哪个家伙看起来都不像高中生。
十郎为了不被对方趁机偷袭身后而一步步退往公园出入口。我的背上正冒着讨人厌的汗水。此时原本目不转睛盯着满怀自信而笑的长发男的十郎,突然回过头看向校舍。
「就算回头也不会有救兵来的喔,小猫咪。」
听到长发男的这番话,周围的男人全都跟着笑了起来。我对他们的笑声感到厌烦,直接问十郎『怎么回事?』十郎随即举起右手指着后门的方向。
(……我感应到保正往我们这边接近,你看。)
在视线的前方,与其说是保——不如说是一具僵尸出现了!他发现我的身影后一派轻松地跑了过来。
「运动服之神,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啊。」
保站在我身边环视了公园一眼,马上掌握状况后便说「原来这里也在举办祭典」。从面具里露出的双眼高兴地眯了起来。
「这次来了具僵尸吗?我可不是闹着玩的喔!」
长发男稍微皱了一下眉头,而靠在攀登架上的森永则一副相当不耐烦地大喊「林!随你怎么做,快点收拾他们!」……林?这么说来,绪方曾经提过那名号称「马格南步枪危险份子˙林克之」的人就是这家伙!以我高中生的立场来看,虽然觉得他那张脸就写着马格南步枪危险份子,但我却不认为那家伙本身有多可怕……可能是因为我身旁就站了一个比他更加来历不明的保吧。
无视我的想法,保眯起眼睛对站在前方的那群男生说:
「不想骨折的人就趁现在赶快逃走,竟然把我好不容易盼到的舞台剧搞得乱七八糟,你们有点惹恼我了。」
我的双手起了大片鸡皮疙瘩……这样的保就连十郎也觉得可怕。
「你去欣赏轻音社的发表会吧,这里有我在就够了。」
保卷起破破烂烂的袖子小声地对我说。
「嗯,那就交给你啰。」
我的话一说完,十郎便跑着离开了那里。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怒吼与哀鸣的声音……我和十郎同时祈祷只要别闹出入命就好了。
若以现在这身装扮返回校舍,好像又会受到篮球社那帮人追缉。所以我没进校舍,而是绕到体育馆后方。
虽然想要从窗户偷看,但是安装与地板同高的这扇窗户原本就套上了格子窗,再加上此刻还拉上窗帘。然而为了通风之故,窗帘稍微留了点缝隙,我可以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琴声。只要能听见琴声就很足够了。
(那么我进去里面瞧瞧。)
说完十郎立刻离开我的身体,这时模糊的感觉终于消失。或许是到处跑的缘故吧,人偶内部有点闷热,我把头贴在窗边聆听里面的琴声。
「两名吉他手似乎已经准备就绪,所以现在重新开始轻音乐社的发表会。」
可以听见小圾学长透过麦克风说话的声音。太好了……那两人赶上了。
介绍完成员后,小圾学长的曲子当然不用说,他们还演奏了由吉他手山田与菊地所创作的乐曲,以及由菊地担任主唱的歌……不过我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因此搞不清楚哪个部分是由山田,哪个部分又是由菊地演奏。
「接下来是最后一首。虽然没有歌词,但请各位聆听到最后。这首曲名叫做『声』。」
曲子由沉静的钢琴独奏开始,两把吉他在大家意识不到之时自然加入演奏,与琴声融为一体。那两个人……竟在短短几天内有这么大的进步……
我今天才得知这首歌的曲名。以各种不同音阶柔和演奏出的音色,呈现出形形色色的人『声』,让我觉得这曲名完全符合这首乐曲……今天听了别首曲子后我才注意到,在小圾学长创作的乐曲里唯独这首曲风不太一样。我对音乐并非很了解,也无法具体指出究竟是哪里不同……不过其它乐曲的曲调都有一贯性,就只有这首曲子仿佛混合了各种不同的调子般……
大致就是这种感觉。
当演奏结束,会场沉寂了片刻后随即响起一股热烈的掌声。小圾学长好像用麦克风说了些什么,却被掌声淹没而完全听不见。我也以戴着手套的状态噗噗地拍手喝采……真是一场完美的音乐发表会。
「最后那首曲子还真是不错。」
我向声音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时出现的保就站在我眼前。僵尸面具上到处沾满鲜血……那、那肯定是一开始就沾上去的!绝不是溅上去的血!
「真不好意思,把那帮人全丢给你。」
「没关系啦,感觉还满痛快的。」
「……是吗?那太好了。」
连那个自信满满的林克之也败在僵尸手下啊……应该是很不可思议的画面吧。
「话说回来,森永怎么样?很厉害吗?」
「厉害的就只有那个长毛男而已啦,其他人根本是半斤八两的乌合之众。」
长毛男果然是狠角色。
「那个长毛男眼看快被我打败时突然亮出家伙,不过他的刀法就不怎样了。你看,这里有点被割到。」
保举起右手,就见到他的小指下方一带稍被割伤并渗出鲜血。
「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小事一椿。只是面具沾到了血……」
保让我看他沾在手指上的血迹笑道「豆一定会生气吧]看来应该是在解决所有人之后,手指接触面具时才沾上去的。
「不是那帮人溅上去的吧?」
知道这一点我就放心了。保眯着眼睛说「那样是不会溅血的啦。」
「我不像十郎那样攻击对方的脸或腹部,而是锁定手脚部位所以不会流血。不过倒是会造成骨折。」
「……这样的结果更惨不是吗?」
看着笑嘻嘻回答的保,我感到轻微目眩。他到底让多少人骨折啊……?
(八重,你家人在找你喔。)
十郎摸着我的左肩如此说道。不过我得先处理这身人偶装才行。
「保,可以麻烦你到校舍里帮我找叫做升野的女学生吗?巨和青山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虽然觉得会被臭骂一顿,但是能进到用品室帮我拿制服的人,也就只有她和绪方而已了。比起被痛扁的绪方,升野的怒气应该会小一点才对。
「没问题,你在这里等我。」
保点点头后便往校舍的正面跑去。僵尸的奔跑画面,看起来还真有种诡异的感觉啊。
(八重,你不觉得最后那首曲子和其它的感觉有些不同吗?)
看来十郎似乎也有和我相同的想法。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并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同。』
(因为那小子一直在练习那首歌曲,所以小圾创作的乐曲里我们也只知道那首而已。不过今天听了其它曲子之后我就明白了,那首歌曲里留有原创的音乐。)
『你是说,那是某人原创曲的翻版啰?』
原以为那是小圾学长创作的,真觉得有点可惜……
(只是这首曲子极为近似原创曲……我想小圾他非常喜欢那首原曲吧……所以他并没有完全改编成自己的曲风,而在许多地方刻意留下原本明快的节奏。)
听了十郎的解说,我就好想听听那首原曲喔。如果是小扳学长如此珍爱的曲子,那肯定非常棒吧……话说回来,十郎的耳朵还真厉害。
(我可以去那座公园探一下吗?说不定已经引起骚动了。)
我也很在意,就点头答应他去。接着寒气从肩膀离去,只剩我一人留在体育馆后方。虽然这里是背阳处,但是我身穿人偶装因此并不觉得冷。当我靠在窗边听着体育馆内的喧哗声时,心情不可思议地愉悦起来。
我就这样脑袋空空地等了好一会儿,这时从校舍转角出现的升野往我冲过来。
「园原,谢谢你!!」
她边说边抱紧了我……谢谢?
「你不生气吗?」
「怎么可能会生气︴现场观众大呼过瘾耶!因为鲜少有机会目睹那么真实的动作场面呀!」
……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扭转那场面的啊η看着一脸吃惊的我,升野满足地笑了笑。
「不过若不是我灵机应变,后果就不堪设想啰。园原你得感谢我才对!」
「嗯……非常感谢。」
虽然有许多地方令我在意,总之还是先跟她道谢吧。而且当绪方差点叫出我名字时,也多亏有升野即时帮忙。
「后来究竟是怎么解决的啊……你真是厉害耶。」
「幸好园原你逃掉了,因为运动服之神大受欢迎,一堆人杀到舞台来想要和你拍照。」
我原以为会被社员追杀所以迟迟不敢进去,但我也不喜欢被一大群人团团包围,因此没进去算是明智的抉择……嗯?
「这么说……就算现在直接进去也是会被大家围住吗?」
「没错啊,你就在这里脱了吧!」
升野满脸笑容拿出的东西,是小学生上游泳课时所使用的裙型浴巾。
「谁要在这里脱啊P就算被拍照也没关系,我要去用品室!」
「可是︴现在保健室里可是挤满被你击飞的篮球社社员唷!在那种状态下进入用品室绝对会露出马脚的。」
接着升野口中一边说「可以吗?这样行吗?」一边摇晃着那条裙型浴巾给我看……可恶,难道没有不用到那件浴巾就能解决的方法吗P不会被篮球社社员看到我走出用品室的方法……啊!果然还是有的嘛Ⅱ
「升野!我们还是去用品室换吧!」
「喔︴你终于有意要公开身分啦?」
我抓住升野的手并对她说「跟我走就对了一 于是我们离开体育馆后方。
从体育馆旁边的门口进入馆内,虽然落得必须和好几个人拍照的窘境,但聚集的人数比我想像中少了许多。加上十二点到下午一点是休息时间,体育馆和剑道场并没有任何表演,所以大家全都移到了有展览活动的校舍。
一进入保健室,待在里头的篮球社社员便同时冲向我。然而大家的动作却略显迟缓,我想应该是忍着疼痛吧。
「运动服之神!话剧成功了!这结果真是太棒啦!」
绪方躺在沙发上直说。看来他好像还无法起身……大概是因为十郎那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肚子上的关系吧……不过其他社员似乎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社员们一面按着患部,一面笑容满面地说「太精采了!」或是「大受观众欢迎」之类的赞叹。但是他们越这么说,我的心里就越是对他们深感抱歉。
「医生︴我们要进去用品室啰~~!」
当升野这么一喊,在屋内帮社员于挫伤部位贴上酸痛药布的校医,就头也不回地直接以疲惫的声音说道「请用~~」……医生,抱歉了。
与升野一起进入用品室换好校服后,我打开挂在窗上的遮光用黑色窗帘看了看窗外。升野嘀咕「原来如此啊」,似乎就连升野也看穿了我打的如意算盘。
用品室的窗户设在墙面较低的位置上,大小差不多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由于窗外种了一排学名叫三光柏(Junipeerus chinensis cv. )的灌木所围成的树篱,因此被树叶遮住后便完全看不到窗外的景色。换句话说,从外头也看不见这扇窗户。
换好衣服的我打开窗户,在确认树丛附近没人之后便迅速跳出窗外。穿过树篱后方,接着算准没人走动的空档从体育馆一旁的门口进入。正值午休时间没什么人,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到这里。我在门口地垫上刮除沾在室内鞋底的污泥,心中暗暗发誓绝不再穿那件人偶装!
我事前就知道文化祭举行期间,会议室是开放作为休息室使用,因此为了找寻家人……应该说为了找寻热腾腾的便当,我便直接前往会议室。就在我通过保健室前的时候,听到里头传来「好厉害~~运动服之神凭空消失了!」或是「该不会真的是神吧!?」像这种极度白痴……不,是至今仍存有根本、单纯赤心之心的篮球社社员声音,于是加紧脚步走过去……我应该不会再和他们有关联了吧,篮球社社员,后会有期啰!
(八重,你在偷笑什么啊~~?)
寒气迅速地摸上我的右手,接着就听到美果姊的声音。大概是我的脸部表情无意识地放松了吧。
『一想到再也不用和那群家伙往来就觉得高兴……美果姊,你来了啊。』
(嗯,我和亚美姊他们一起来的︴那个运动服之神超有趣的!当然也包括那起意外的部分!!真是的,当田村跳上舞台时,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事……)
语带兴奋说个不停的美果姊跟着我进到会议室里。原本坐在会议室内侧长桌前的老爸站起身向我挥手「八重!这边!」长桌前还坐了老妈、外婆与三名僵尸。
「辛苦你了。来,快点趁热吃吧。」
说完后,老爸把一个附盖的方型餐盒放在我腿上。打开一看,餐盒里装着好几种烤三明治。
「来,湿毛巾给你。水壶里也装了玉米浓汤。」
「谢谢!那我要开动啰。」
接下老爸递给我的湿毛巾,我擦了手后开始用餐。一口咬下内有鸡蛋与起司的长方形烤三明治时,起司牵着丝,和嘴里的面包连在一起……哇!超好吃的!
「你们不吃吗?」
我喝了一口玉米浓汤这么问道。老爸说「我们在家吃过了」。百一补上一句「想也知道吧」,然后就直指自己的脸。
「因为我们不能把面具摘下来啊。」
「……对哦。你是无所谓啦,青……僵尸B就绝对不能拿下来。」
当我向青山这么说时,他马上元气十足地回答「嗯,说得也是!」而看到巨失望地垂下头碎碎念「又被说无所谓……」时,外婆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谁叫A和B两个人的容貌完全不同。不过这绝对不是A的错。」
外婆面带微笑地刻意对着巨强调「完全」2个字。我吃着内夹炒高丽菜与培根的烤三明治心想,我家外婆究竟要到几岁才会真正有老人的样子啊?才刚想完就马上得到结论——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
在我用餐期间,大家告诉我「运动服之神」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整理一下后,内容大致是这样。
在运动服之神跩飞社员杀出剑道场后,手拿麦克风的升野现身于因逼真动作而情绪沸腾的观众面前。她从舞台中央环视了一下被击倒四散在地的社员:
「我是还想再继续这样的表演啦,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于是,据说在那之前都还在呻吟的社员们同时大叫「不要了啦!!」在大家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观众起身拍手叫好,并一致认为原来刚刚的演出也是整个表演之一。
接着升野继续说道「那么,大家来想想要做怎样的表演比较好啊~~!」同时让陆续回到舞台上的社员们发表各自的意见。而表演意见的内容一个比一个夸张,实在让人看不出来是即兴演出……这很有可能是升野记得当初在构想「运动服超人」企划案时有实际提出意见的社员,而把麦克风拿向那些曾经发表过有趣提案的人吧。
结果最后究竟演变成怎样的局面呢?听到升野问说「那么社长!请决定要采用哪个提案!」
仍躺在地上的绪方回答「好吧!那就不演了!!」
听到这番话的社员们再度异口同声地大叫说:
「赞成!!」
之后就开始播放闭幕曲。这正是团队合作超群,而且日常生活就有如闹剧般的篮球社才能玩出的把戏。
「还有闭幕曲啊……」
听完大家的解说后,我马上夹带着叹息声如此说道。这时青山告诉我:
「虽然歌词有点爆笑,但曲子很不错喔!」
老爸也跟着点头说「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感,曲风挺棒的」。那首曲子大概也是小圾学长创作的吧……他那个人未免也太好了。
「我会唱副歌喔!啊啊︴你们〈上同定︴不会了解的~~啦~~穿着运动服上学~~好辛酸喔a,」
「别再唱了!」
我把湿毛巾丢向巨让他住嘴。总觉得……最近好像老是在做这种事情……
「连八重都生我的气了,我看差不多也该撤退了吧。」
看到巨站起来,我也把放在腿上的空餐盒交给老爸。
「我吃饱了,真的好好吃呢。」
说完,老爸就一脸高兴地笑道「嗯,回家时要小心喔。」
在学生专用门口处,我目送要回去的一行人。我家离学校很近,因此我可以理解家人直接用走的回去,但是万万没想到僵尸三人组竟然也是步行。这么说来,他们来的时候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吧……?这恐怕已经不是有没有胆量的问题了。
之前的准备期间明明那么有弹性,怎么反而到了文化祭当天,却得所有人都等到下午两点才能回家?如果只是口头规定的话,还能无视规定直接回去,但是老师会点名,我根本无法称心如意地溜走。刚好美果姊有想看的电视节目,所以她也回去了,这样到下午两点的这一个小时该如何打发啊……要不要干脆回去保健室看看……就在我这么想时,恰巧一股寒气覆上我的左手。
『回来啦,怎么那么慢?』
(嗯,因为我去了一趟医院才回来。)
果然是十郎。我告诉他『我们换个地方谈吧』。就算是文化祭期间,还是会有远离往来人群的安静场所……也就是前往正在进行演出的体育馆。
舞台上正上演着话剧社所演出的原创戏码。剧情大致是描述由高中生饰演高中生,诠释出这时期的青少年该如何解决切身不安与烦恼的故事。在入口拿到的传单是这么写的。
『然后呢,公园那里情况如何?』
我坐在最后一排、离出入口最远的角落椅子上。就算坐在这里,也还是可以清楚听见演员的台词,真不愧是话剧社啊。
(我去的时候,发现沙坑上躺了五个人。我想其他人应该是半途就逃掉了吧。)
『保那个人,对那些被他击倒的对手处置还满奇怪的……』
像今年夏天发生的那起小事件,当时的保也是把被自己痛扁的对手,从大太阳下拖到树荫里整齐排列。
(实在搞不懂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总之公园里只剩五个人而已。)
『嗯,然后呢?』
(这五个人之中还包括了那个长发男和森永。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那个长发男伤得特别严重,双手和双脚都……)
『不用描述得那么详细啦!』
仅以小刀稍微划破保手指,所付出的代价竟是双手双脚……这个代价太大了。
(森永则是右脚的大腿骨,以及右手的尺骨与桡骨完全骨折。)
『尺骨……?大腿骨我是知道啦,可是……』
原本触摸我右手的寒气移动了起来,并在手腕与手肘的正中间停了下来。
(从这个地方往奇怪的方向歪掉了。)
……唔哇︴全身起鸡皮疙瘩!原来这边的骨头就是尺骨和桡骨啊。
『其他人也全都骨折了吗……?』
(不,也有人没骨折。不过那家伙的双肩关节倒是整个脱落了。)
保那家伙应该马上辞去音乐人的工作,转行当格斗家!况且他的鼓打得也不怎么样。
(我去查看那五个人的情况,你还记得那个被我痛扁、长得像摔角选手的家伙吗?他后来还带了一群同伙来助阵。)
『那?然后呢?快继续说呀!』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群不良高中生V.S.单枪匹马保的画面,随即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假如对我不会产生任何危害,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目睹他们的对决。
(你啊……别净想那些令人不安的事……虽然对你来说是令人沮丧的消息,但那群家伙完全没有要报仇的冲动。大概是看到自己的老大被打到不成人形之后,也兴不起那样的念头了吧。)
『什么嘛……』
虽然觉得幸好是这样……内心却免不了一阵失望。
(后来来了三辆救护车把躺在沙坑上的五人送往医院。因为找不到乘坐的地方,我就只好学成龙那样直接攀在车顶上啰!)
十郎一副自夸的口气。我心想『那种事就别提了,快继续说下去』。十郎深深地叹口气后接着说道:
(这附近不是有间综合医院吗?虽然他们被送往那间医院,却一直坚持是遭到僵尸攻击。所以医生除了大伤脑筋外,同时也感到哭笑不得。)
干嘛在医院里说这种话啊……要是骨折治好后被转到精神科该怎么办?
(那个叫做林的家伙应该尝到了苦头,这下子森永也会老实个一阵子吧。不管怎样,他们暂时都得待在医院里啰。)
在微暗的体育馆角落里,我深深点头想道『应该是吧』。如同十郎所说,森永恐怕暂时无法出院了。虽然我不知道大腿骨折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痊愈,但是至少在小圾学长毕业前,我希望他都能老实地待在医院里。
当我在下午两点走回教室时,看到了手中拿着点名薄站在走廊上的福田老师。我马上走到他面前说了声「园原到了J
「喔!保健室那边好像很忙的样子。中午碰到设乐医生时,他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呢。」
老师一面盖章一面说「虽然很忙,但你还是要加油喔」……我是没去帮忙啦,但忙的人应该是我……我如此心想,接着笑嘻嘻地回答「嗯,我会加油的℉然后我直接前往学生专用门口。十郎对正在换鞋子的我说(……结果你还是没去帮忙啊丫
『我们学校的校医平常过得太轻松了,所以只有今天就让他好好地忙一场吧。』
(还真会为自己找藉口……)
「这种话你还真敢说,也不想想这和你也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啊,我感应到小圾和藤井了。)
通过校门后十郎立刻这么说。由于寒气触摸右颊,所以我反射性地往左侧转过头去,随即发现一个很像小圾学长的人影正走在步道的最尽头。他正往学校的反方向移动,因此很可能是要回家吧。我稍微以小跑步与他缩短距离。
途中学长碰上红灯而停下脚步,当我大叫「小圾学长」时,学长立刻转过头来面带笑容地向我挥手。接着直到号志改变前都一直站在原地等我。
「园原,真的很感谢你!山田和菊地说是被一名穿着人偶装的人救他们脱困的……
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号志改变后,我们通过行人穿越道时学长开口就是这句话。
「是没错……不过这件事请你别告诉任何人。」
「当然,尽管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说的……你帮了我这么多忙,真的很感谢你。」
看到深深向我鞠躬道谢的学长,我心想真是太好了。虽然这次做得有点过火,不过看来果然是值得的。
「我今天也有去聆听你们的发表会。不是我说客套话,真的是很令人感动。」
我与他并肩走在步道上这么说,小圾学长看似非常高兴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今天确实是一场非常成功的发表会……这么一来,我也终于能够转换一下心情了。」
如此说完后,虽然学长瞬间露出了寂寞的神情低下头,但随即抬起脸来笑了笑。他的眼神里已经不再充满犹豫……即使他对自己即将远离钢琴而感到空虚,不过他的音乐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我觉得这点值得以笑容鼓励。
(八重,藤井他……好像有点怪怪的。)
就在我思考该说些什么来鼓励学长时,触摸右肩的十郎这么对我说。十郎紧张的情绪透过声音传达给我。
『怪怪的……是怎么怪法?』
(他完全不理我。就算我跟他说话,他也始终低着头……藤井!你究竟是怎么了?)
体内响起了十郎呼唤藤井的声音,鼻腔深处随之感到一阵收缩。看到我突然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小圾学长便回头间我怎么了。
在学长的身后……
站着一名穿着立领制服的少年。
「你为什么……」
我看到了!连我也能清楚地看到。藤井此刻露出悬然欲泣的表情,两眼直盯着小圾学长。
(八重,你看得见那家伙吗P)
十郎读出我的想法后这么对我说。可是就算往旁边看,我依然看不见十郎的身影。
「园原?」
小圾学长担心杵在原地不动的我于是走了过来。此时从后方跑来的藤井却从左边使劲地撞向学长,学长的身体跨过护栏缝隙直接超出车道。车道与步道间的高低差让他脚步一阵踉跄,接着便整个人摔到车道正中央。此时一台大卡车急驶而来,以这种近距离来看,就算踩煞车也来不及了……!



「不要啊!快闪开!」
(八重,不要去Ⅱ)
十郎的喊叫声从内侧撼动整个身体。我不顾一切地冲出车道,一把抓住茫然的学长手臂用力将他扔了出去。见到学长平安地摔上人行道后我瞬间松口气,几乎忘了卡车正在逼近。太好了……我终于保住那个人的梦想与音乐。
(八重!已经……来不及了!)
我好像听到了十郎这么说的声音。当我往左边一看,卡车已逼近到五公尺内的距离。
又来了。
体温一下子骤降,周围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完全无视于我的意志,我的身体迳自转向卡车正面,迅速地举起右手挡在即将逼近的卡车前……以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形,身体突然变冷之后彻底失去控制。这时我感觉到举起的右手累积了某种惊人能量,可能是这个缘故,我的脸颊感到一阵刺痛。加上或许听不见声音,对卡车的恐惧感也就跟着淡化。这时我脑海中模糊地想着,想不到声音带给人类的效果竟是如此强烈啊。
就在手掌轻轻碰到卡车保险杆的瞬间,力量释放开来。感觉卡车与我的右手之间仿佛有什么爆炸。我看见卡车受到爆炸气浪的冲击,冲回它原本行驶过来的方向。而我的身体也在反作用力下弹飞出去。冰冷的寒气唰地一声从我被抛向空中的身体里抽离,听觉也跟着恢复正常。
啊……天气真好。
就在我看到蔚蓝天空而如此沁想的时候,我的背朝下摔落地面。虽然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冲击,但是在我感到疼痛前,我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注l:司康饼scone是英式点心,一般是趁热一早用。
※注2:黑子(KUROKO)是日本歌舞伎里身穿黑衫面罩黑纱、专为辅佐演出者或操作人偶的舞台助理。
※注3:高见盛精彦Takamisakari Seiken是大相扑的人气力士。每当获胜时会张开双臂做出挺胸略带憨憨的动作,当他落败时则垂下肩膀表现出无力又无奈的模样。

7

当我睁开双眼,便发现自己身在某座森林,四处都是绵延不绝的深绿色晦暗。我忍不住心想……又是那个梦啊?虽然我拚命试着醒来,但不管怎么集中意识,就是无法打开通往现实世界的眼帘。
在那之后究竟怎么样了?我应该没被车子碾过吧?我只记得那片湛蓝的天空,然后……不行,想不起来。
「我应该……还没死才对吧……」
我喃喃的低语溶化在绿色深渊后消失。深深叹了口气后,我开始在森林里漫步。
森林里不管走到哪都是又黑又冷,但是我并不讨厌这里,反而一到这里就感到平静,也很喜欢赤脚踩在濡湿土壤和青苔上的感触。
「那双手……今天不会跑出来吧?」
既没感到之前那种视线,就连尝试触摸树干也没发生任何异状。待在这里的感觉很不错……就是……好像太闲了。我躺在大树的树根上不得已地闭上双眼。
如果在梦境里入睡也还是会作梦吗?我如此心想,一边试着努力入睡。
过了一会儿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然还在森林中。虽然早知如此,可是……
「……奇怪?」
就在我翻身之际,才第一次察觉到周遭状况的改变。我的身旁有一大片无际展开的湖泊。
「难道是……梦中梦吗?」
我站起身仰望上方,天空出现了数量繁多的星星和一道弯月。湖面上一片宁静,如实地倒映着星空和细月,就仿佛天与地有两个夜空似的。
当我环视湖泊周围时,发现离我稍远处有个栈桥。虽然没有船只系在栈桥边,不过还是先走过去看看再说。当我一站上栈桥前端,随即就被真实与倒映的两个夜空包围,身体仿佛是飘浮在半空中。竟然会梦到这种景色,我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啊。
享受这种感觉直到满足后,我才将两手扶在栈桥边窥视水面……但是我的脸并没有映照在湖面上。这次我伸出手浸到湖水里。怪的是手上明明有水的触感,湖面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对你没反应。」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于是我把手从水里伸回来,并缓缓转过头去。
「因为这里是我的世界。」
站在身后的人是我,是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个子比我略矮些,穿着一件长度及膝的和服。凌乱敞开的胸前没有丝毫隆起,感觉上体格也稍微比我结实……难到他是个……男人?
正当我想开口叫住他,视野随即覆上一片雪白。身体急速浮到让人不知究竟是睁眼还是闭眼的白光中。
接着我便恢复了意识。

8

我一睁开双眼,便看见身旁老爸两眼哭肿的脸。与我四目相接后,他喃喃自语地说「太好了……」然后转身离开。我追随老爸的身影而移动头部,才知道这里原来是病房。这次则看到老妈坐在枕头边的椅子上。
「你害老爸哭得很惨呢,已经不要紧了吧?」
老妈微笑着轻抚我的额头,掌心的温度让我感觉好舒服。我试着爬起身来,枕头另一边的七重连忙扶住我的背。才正打算转头向她道谢时,七重就一把揪住我的两颊后用力拉了一下。她的脸上面无表情,而且力道还满大的。
「好痛喔!」
听到我的声音七重立刻松手,随即一把紧紧抱住我。让原本差点脱口问她这是干什么的话语硬生生吞了回去。她轻飘飘的秀发碰触我的脖子,感觉好痒。
「……这样有害肌肤,别再让我担心了。」
七重小声说完之后马上放开我的身体。我轻轻说声「对不起一 她马上微微侧着头露出微笑,并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么,我该回去了。」
七重挥手道别,接着迅速走出病房。
「回去?是回家吗?」
经我这么一间,老妈立刻笑着说「小七是直接从约会中赶过来的」……算了,这总比等她约会完才赶过来要好吧。
(八重~~!你不要紧吗?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痛?)
好像被美果姊抱住似的,一团轻飘飘的寒气包裹在面前。
『背好痛……不过其它地方倒是还好。』
虽然不是剧痛,却有种阵阵刺痛的感觉。
(很痛吗?背很痛吗?)
触摸背部的寒气上下移动。可能是美果姊正在抚摸我的背吧……可是好冷喔。
(好!我就附身直到你不痛为止!准备好啰,憋气!)
我依她的话屏住呼吸后,美果姊立刻进入我的身体里。这时身体的感觉立刻切换,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美果姊的一声(哇~~还满痛的)。
「美果,不好意思,暂时拜托你啰。」
如此说完后,外婆便坐在左边的椅子上。美果姊则笑着答应。
「那么我们也该走了。」
老爸看着手表说道。美果姊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正好是七点五十五分。美果姊告诉我会客时间只到晚上八点为止。
「我不能一起回家吗?这么一点疼痛不要紧的……」
「不可以,你还得做详细检查!八重你的住院时间是到明天晚上!」
看老爸的表情这么认真,我只好回答「知道了」……明明就没事了嘛。
「详细的经过就让美果告诉你。」
老妈也跟着老爸一起离开病房……可能觉得跟我说那些事很麻烦吧。
「你好好休息。」
外婆轻轻抚摸我的头后也走向门口。
「外婆,我……又梦到奇怪的梦了。」
我看着外婆的背影这么说。外婆头也不回地只说声「是吗?」接着就把门关上了。看她的态度……外婆肯定晓得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走了之后,医生马上就来做简单的检查。医生吩咐我有胃口的话就吃一点食物,于是我稍微尝了医院难吃的晚餐。我请美果姊在用餐期间告诉我自己究竟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
在小圾学长叫救护车的期间,十郎跑回去通知大家。当老爸开车赶到现场时救护车还没抵达。不过因为小圾学长已经叫了救护车,所以老爸让我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之后才跟在救护车后面来到医院。大约三十分钟后,我被医生诊断出有轻微脑震荡,并告知一旦恢复意识就可以回家静养。但是老爸要求住院检查,我就被转到单人病房。
简单说明之后大致是这样的状况。虽然小圾学长也一起来到了医院,可是我的检查结果并无大碍,老妈就请他先回去了。据说卡车运气不错没有翻车,而且司机也没受伤。
(小圾他说在八重的身体即将落地前,瞬间看见了一名年轻男子。还说那个人垫在你的身体下方,随即就消失不见。)
美果姊说(你猜是谁呢?)并模仿秒针倒数的声音。因为饭后吃了止痛药,美果姊就离开了我的身体。
『会是……十郎吗?』
(叮咚叮咚!答对了!田村说他不顾一切地滑到了八重身体下方,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确实碰到了你的身体。)
所以我的伤势才会这么轻微。如果不是压在十郎的身体上,而是跌落在柏油路面的话,绝对不是轻微脑震荡就能了事的。
『那么十郎呢?』
(他说他担心藤井,所以先去跟在小圾身旁。)
『对了,藤井……美果姊到现场时,藤井没在附近吗?』
(嗯,好像没看到像他的灵魂喔。)
那家伙……一脸哭丧的表情,在用力撞倒学长后藤井不知道怎么样了。不可思议的是,此刻我的心里并没有任何怨恨。不如说,我想要到他身旁听听他说法的感觉比较强烈。
(藤井实体化的时候你看到他了对不对?)
美果姊一脸羡慕地说(真好~~)我反问她『实体化?那是什么?』。
(这是我听一位幽灵资历长达三十年的老前辈说的啦。他说当幽灵「想要这样做」或是「非这样做不可」的意识非常强烈时,就有实体化的可能性。而且随着意识的强烈程度,能维持实体化的时间好像也会有所不同……实体化时似乎连一般人也能看到幽灵的形体。所以说︴不管是八重你看到藤井的形体,或是小圾推倒藤井的情况,还是田村垫在八重身体下的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这些全都是这个现象。而且听说引发这种现象的都以孩童灵居多。)
相对于十郎只能瞬间实体化的现象,以我当时所看到的时间来算,藤井的实体化长达十几秒。难怪之前在我谈及藤井时,外婆和老妈会说「一旦牵扯上孩童灵,情况就会变得棘手一 或许就是因为她们知道很容易造成这样的结果。
(喂,你甘冒性命危险去救小圾对吧?难不成八重你喜欢上他了?)
依寒气的触摸方式,我知道美果姊正以指尖戳着我的脸……美果姊这个人还真的认真不了几分钟呢……
『因为小板学长拥有创作好音乐的才能以及梦想……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他。』
当我这么想完,美果姊立刻说(我就是喜欢八重这样的地方丫并用手抚摸我的头。
病房晚上九点半就得熄灯,所以我安份地上床后,就和美果姊谈起在公园里所发生的事情。之后闲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过了午夜十二点。于是我跟美果姊说有点困之后就钻进了被窝……然而,平常在家是躺在我以版税购齐的最高级助眠用品下入睡,现在躺在医院硬梆梆的病床上我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就在我翻了好几次身之际竟然过了一点。医生特地交代我明天得在六点起床,我必须早点入睡才行,但是越想睡就越睡不着。活了十七年从未烦恼过失眠问题,这下真的让我束手无策。
(八重,你睡不着吗?)
美果姊摸着我的脸颊问道。我起身点头回答『嗯,睡不着。』
(那么我帮你做助眠体操好了,让我进去一下吧。)
这时后脑杓有股寒气攀附,因此我屏住呼吸让美果姊进入。美果姊站在床上开始扭动身体。以缓慢的呼吸和动作使劲地伸展筋骨。而这段期间,她一直在脑子里念着(想睡觉~想睡觉~)这个样子还满好笑的。
就在全身舒畅开始有点睡意时,美果姊表示(田村好像回来了)并看往门口的方向。就像是从水面浮出来似地,十郎通过房门走了进来,藤井也跟在他身后现身。
(……你在做什么啊?)
十郎歪着头看还在继续做助眠体操的美果姊。我吩咐美果姊『别再做体操了,坐下吧』,她随即笑着点头,摇晃着双脚坐到床边。
(藤井说他有话想和八重说……既然美果小姐已经在里面了,你就应该听得到他说话。)
在十郎的催促下,站在他身后的藤井低着头走上前。由于十郎是在夏天的正午时死去,所以就算身处黑暗的病房,全身也散发出宛若强光照射般的鲜艳色彩。而藤井则是在春天的早晨死去,因此身体被一团比十郎温和的光芒所包围。他紧紧抓着过长的袖子,轻轻地咬着下唇,用那对微微上扬的大眼睛看着我。
(直到今天看了那小子的心意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忍……竟然想成为兽医。)
「……嗯。」
他用力皱了一下眉头,露出像是强忍着泪水的表情,看了真教人难过。
(今天听了那小子作的曲子……我真心觉得做得比我更好。可是他却想放弃音乐,说他想成为兽医……明明活着可以创作出那样的音乐,他却决定要抛弃才能……我无法原谅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美果姊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藤井的头发,掌心下感觉到一阵冰冷。
她说她明白藤井心里的痛……美果姊的想法直接传达给我。
(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把忍撞出人行道……在撞了他之后,我才想到自己曾经救过那小子一命。就像这样……把他撞出去而救了他一命……)
藤井看着自己的手掌。他那双手曾经救过他的好友。按身体的比例来看,我觉得那是双很大的手。这家伙究竟是如何用这双手弹奏钢琴的呢……?
(看到你救了忍……我忍不住心想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顿时突然觉得好害怕,就从那里逃走了。)
他再次低下头去深深地叹口气。
(我……好怕。我一直认为在那小子以音乐超越我之前我都无法成佛,所以一直跟在他身边。结果我却害怕……一旦承认他超越我之后自己就会消失。)
「这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被他超越,你也只要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了啊。」
听到我这么说,藤井直盯着我的眼睛并摇头:
(这样是不行的。因为忍……就算没有我看着他,一个人也可以继续走下去。这点我承认。)
藤井轻轻地笑了。
(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总有一天必须要承认他没有我也不要紧的事实……但我体内小孩子的部分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明明自己嘴硬说不是小孩子了,很怪吧?)
一种难以承受的孤寂感袭向我。为什么要用那种……大人的表情微笑呢?
(……再见。)
接着他转过头朝门口走去,颜色从他身上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在他穿过房门时,我可以透过他的身体看到门外风景。
『快去追他!』
我强烈地如此心想,美果姊立刻跳下床跑去把门打开。但是不管是右边还是左边的走廊,都已经不见藤井的踪影了。
「有什么关系……就算永远都在一起……」
胸口好难受……藤井最后的笑脸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明白……明白小皈的音乐才华已经超越自己了……我想他一直都很痛苦吧。自己停滞不前无法成长,却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小圾不断前进。)
十郎站在我身边这么说。
(八重,我要出来啰。)
美果姊话一说完就立刻离开我的身体。接着她从背后轻轻地紧搂住我,寒气触碰我的脖子周围和背部。
(八重,这样就够了……因为那孩子已经不再觉得寂寞了,所以他最后才会笑着离开啊。)
美果姊的声音温柔地响遍体内。应该……是这样吧。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触摸着我左手的十郎这么说。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喔!)
美果姊也如此说道。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在瞬间的沉默后……
(拜托~~!不要学我好不好!)
(我又没有学你!)
两个人吵了起来……我好幸福,有这么多人支持我,帮我排解寂寞。只要去到那个世界,藤井的寂寞应该就会消失了吧……要是寂寞能完全消失,让他露出笑容的话就好了……钻进被窝里的我如此想着。
隔天使用了许多初次见到的仪器检查全身后,果然并没有任何异常。从早上就一直陪着我的老爸忍不住说「真是太好了」,接着又开始哭了起来。
当天回家,我打了通电话给小圾学长。因为他说「检查结果出来的话,麻烦请通知我一然后就留了连络电话交给老爸。接电话的学长三番两次向我道谢。当我拜托他「这起事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时,他马上答应我绝不会跟别人说。
星期一、二学校因文化祭补假而停课。机会难得,我原本想要来个温泉一日游,但老爸却说「你还得休息,不准去!」瞧他那副过度担心的模样,虽然很高兴他那么关心我,但我若是受了重伤,老爸该不会因为担心过度而一命呜呼吧……最后反而变成我为他感到忧心了。

9

虽然星期一和星期二天气阴霾,不过星期三从一早就放了个大晴天。
在老妈的安排下,我从文化祭第二天便以感冒为由请了病假。所以就算我到教室,顶多也只会被问「听说你发烧得很严重?」或是「感冒已经好了吗?」之类的。如果老妈说出真相,我肯定会从事故发生到身体检查彻底地被盘问一番。啊~妈,谢谢你……!
而绪方和升野说「反正你一定是偷懒请假的吧?」于是我干脆顺水推舟「嗯,没错J与其被他们问东问西,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我是偷懒请假会比较好。
感觉好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这样正常上课了。最近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唯有这样什么都没发生的日子,才是我所追求的理想生活。从窗外洒落的温暖阳光让我不禁眯起眼睛,我带着微微的幸福感结束了平目的课程。
放学后,当我准备回家而往门口走去,在半路上遇见小圾学长。
「园原!我刚刚正想去找你。」
学长说完后,便把手上拿的纸递给我看。
「你看!光是今天就收到五张入社申请表!」
看到笑得开心的学长,我也报以微笑「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他的音乐拥有一股感动人心的力量,收到入社申请也是必然的结果。
「还有这份乐谱……请你收下作为纪念吧。」
小圾学长交给我的,是那首名为『声』的乐曲。
「咦?这份乐谱是合编的……」
因为作曲者的栏位里,用罗马拼音写着两个人的名字。SINOBU˙KOSAKA(忍˙小圾)以及……TAKAFUMI˙FUJII ( 贵史˙藤井)。
「……藤井贵史?」
学长怀念地眯起眼睛点头「嗯」。
「那首曲子,是以我儿时玩伴在我生日时送给我的曲子为基础写成的。他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轻轻松松就能创作出乐曲来,所以他肯定不记得自己写过……可惜,贵史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过世了。」
听到这里,我的内心激动得说不出话。之后我硬挤出一句「是这样啊」,接着就告别学长走下楼去。
内心有一股奇怪的感受。虽然觉得非常高兴,却同时带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
【回家路上,十郎】
离开学校后,八重一直眉头深锁地走在路上。我走在她身旁,思索着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
我们经过前几天事故的发生地点。那天当我不顾一切跳进了八重与柏油路面之间,八重的身体确实在一瞬间碰到了我的背。虽然不会痛……但背部却有种碰到什么东西的感觉,这股感触至今仍记忆犹新。
忽然我转向一旁,看到八重并不在身边。于是我回过头去才发现八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望着远方的天空,那里正好是藤井撞倒小圾的地方。
「藤井,你知道吗?你的音乐在学长的体内成长,并守护了我们学校的轻音社……太好了对吧,藤井。」
西下的夕阳余晖令她眯起了眼睛,八重用极小的声音如此喃喃自语。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她肩上,八重的思绪随即透过接触传达过来。不同的想法在内心深处一阵搅乱,然后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
『我没能为那家伙做任何事。明明就像这样在他们两人之间……却什么也做不到。』
映在八重眼底的夕阳看起来一阵荡漾。
『他们的心意明明相通,心里也一直挂念着彼此啊!但是为什么……』
泪水从她的眼角夺眶而出,滑落到脸颊。泪痕被夕阳照得发亮……八重在哭……跟她在一起三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丫头落泪。她的眉头深锁,目不转睛地凝望空中。唯独泪水闪闪地滑过。她的悲伤强烈地感染了我,我只好轻轻环住八重的头。我没办法再继续看着她哭泣的模样。
(八重,你不是已经救了小圾吗?所以藤井他一定……)
『够了,不要说话。就这样……别再说了。』



虽然悲伤,但是八重能像这样让我见到她脆弱的一面,这点让我有点开心。我点头回答(知道了),然后就这样沉默地环着八重的头,直到她冷静下来为止。

10

隔天早上我一到学校,随即被等在学生专用门的升野和绪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带到了保健室。校医好像还没来的样子。
「干嘛啦?」
我甩开他们两人的手,这时绪方戳戳升野说「升野子你说啦」。升野一副故弄玄虚地咳了几声后说道。
「运动服超人获得了最佳戏剧奖!」
升野自己拍起了手,绪方也跟着配合。好吵哦——真是够了。
「是吗?那太好了。」
出了那样的状况还能获奖啊……虽然不知评审是谁,不过我很好奇他究竟是用什么标准选拔……
「那当然是很好啊,不过……」
绪方话没说完便低下头去,又戳了戳升野。升野不禁抱怨「真是的,什么都要我讲!」
「也就是说,最佳戏剧奖的获奖作品必须在全校师生面前再演一次啦。」
什么?再……再演一次!?
「八重,拜托你!这次都是多亏了运动服之神的抓狂才能获奖,所以请你再次毫不留情地揍我吧!」
绪方紧抓着我的手臂这么说道,升野则喊着「园原~~」并且紧紧抱住我不放。
┐闭嘴!我绝对不干!当初我是为了逃避那件围裙才答应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再演了!」
我一口回绝并使劲地挥动手臂,让两人一起跌到地板上。这时升野一把抓住我正打算离开保健室的脚。我说「真的要踢下去啰」」升野马上露出那对虎牙得意地笑了起来。
「园原,如果你抵死不从的话……我就只好揭穿运动服之神的真实身分是谁了!」
「还有海K大家一顿的家伙是谁喔!」
绪方也站了起来,和升野相视抿嘴窃笑。
「你们两个真是龌龊!」
升野拍着我因愤怒而颤抖的肩膀。
「不用说,你会演的对吧?运动服之神!」
翌目的第六堂课,获得最佳文化祭奖的轻音乐社,以及获得最佳戏剧奖的男子篮球社再次于体育馆登台演出。
当天二年四班的一名女学生早退。随即便听说运动服之神降临体育馆,并且再次堆砌了一座精采的尸骨山。
而那名女学生,当然就是园原八重。














Postscript

我是作者松原真琴,最喜欢的歌手是山崎正义。

【执笔时的回忆】
本作是以续集的形式完成,过程中碰到许多不同的难题,并且三番两次地一再进行修正。就像电玩闯到第五关时,我的脑袋里也已经杂乱无章地搅成一团了。一次次修改的结果,竟然又回到一开始写作的内容。偏偏在这种时候,一下子是我家的猫把事先做好的麻婆豆腐撒在地板上,一下子又是报纸的推销员死组着我不放。不然就是GAMEBOY Advance的「逆转裁判3」正式发售,或是一名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快的外国人三番两次打错电话,所以那阵子我的精神处在极惨的状态下。也请各位读者留意猫、推销员、裁判、外国人打错电话这类的事。
【关于本集的故事】
我想幽灵里应该也有分成幸福成佛和无法幸福成佛的幽盟。因为在上集中写过幸福成佛的剧情,所以这集想尝试写出另一种结果。像是八重所感觉到的那种无法以一句话厘清的情感,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够感同身受。
关于「运动服超人」,我正在反省自己实在是写得太过火,所以就烦请各位读者放我一马吧。
【关于园原八重】
这集我也在剧情中埋了许多伏笔……不过请各位放心,值得高兴的是,承蒙厚爱让我能继续创作第三集,所以就是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有所交代的!!
【关于插图】
非常幸运的,尽管小蛔健老师正值连载期间,仍有幸承蒙他答应绘制本集插图。这已经足以让我对老师行个直接把头嵌入地面程度般的超级鞠躬大礼。老实说,我是抱着「既然请小炯老师绘制插图,那就一定要出现一个戴眼镜的角色!」如此不单纯的动机,因此才让小板戴上眼镜,我对此深表歉意。小炯老师,对不起。还有感谢您这次也丑了如此完美的插图。
【关于近况】
﹒我搬到了崎玉县。深夜里外头可能会有狸猫出没,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
﹒附近的池塘里有人面鱼。长得很像伽俚伽的家城启之(搞笑艺人)。
﹒在去了录影带出租店的回家路上,可以看到远处西武园游乐园的摩天轮,感觉非常棒。
﹒脚踏车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一家电影院。原本打算以后就可以在电影上映话题正夯的期间去看,却又因为「过一阵子电视就会播出」的念头而彻底放弃。
﹒现在已经不再去全家便利商店扫光煎蛋蒸糕了。虽然我超爱吃的,但因为得开始注意自己的血糖值,所以只好忍痛暂停。
﹒上集后记中提到的外甥已经平安出生了。每看一次,就觉得他圆滚滚的越来越大只,觉得有点可怕。再这样继缤长下去的话,恐怕明年就超过二公尺了。
﹒养了一只猫。是只杂种的公猫。对我完全形同陌路。
﹒最近发现自己的同龄女性朋友实在是少得出奇,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买了一台附研磨的咖啡机。每天都能喝到香醇美味的咖啡真是幸福。我最喜欢星巴克里贩卖一种名为GOLD COAST BLEND(黄金海岸咖啡豆)的咖啡豆。
﹒SUMMERS(さまぁ~~~~~~~~~~~ず日本搞笑团体)的广播节目结束了,令我超沮丧的。
﹒「大人のコンソメ(日本综艺节目)」也停播了,超沮丧。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流鼻血。
﹒蜂蜜蛋糕整个捏碎来吃。
﹒奶油卷也是整个捏碎来吃。
﹒起司蒸面包也是整个捏碎来吃。
﹒唯有黑糖糕不捏碎,而是直接放入口中吃。

【最后】
真的非常感谢所有购买此书的话者,多亏有各位的支持,才让我今天也可以把各式各样的美食整个捏碎之后来吃。希望大家能把这本书永久地珍藏于书架上。
还有对所有协力制作本书的诸位人士,在此狱上我最诚挚的感谢。今后我也会竭尽全力努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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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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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小妖七七 平民
另外.同意樓上滴..
那個插畫.十郎畫的真的是很帥啊...呵呵..

15 年前 0 回復

小妖七七 平民
是續集.還是前傳呢?
貌似之前看的另一個八重都已經出現了呀..
還滿溫馨的..校園生活..
運動服超人..僵尸..呵呵..

15 年前 0 回復

inorc 平民
凭小畑健画的就值得一看

15 年前 0 回復

lmagicath 侯爵
幽灵喜剧第2部登场?
想请教下,第一部是啥

15 年前 0 回復

zerster 伯爵
'话说看完后记才发现这是第二集耶…囧,LZ打标题细心点嘛 '

原书名本來就没加集数
所以,你可以建议加上集数,但要抱怨就有点过了。

1-《そして彼女は拳を振るう》
2-《そして彼女は神になる―ヒーローはジャージに着替えて悪を討つ》
3-《そして彼女は伝説へ…》

[ 本帖最后由 zerster 于 2008-11-18 18:11 编辑 ]

15 年前 0 回復

腿火de燃烧 侯爵
剧情算是相当新颖的,感觉作者埋下了很多难以理解的伏笔,期待下一卷早点出来,老实讲插图的人设感觉很一般,精致度的确很高,就美感方面而然就有点……那个十郎是画得最帅的啊(*^_^*)话说看完后记才发现这是第二集耶…囧,LZ打标题细心点嘛

[ 本帖最后由 腿火de燃烧 于 2008-11-17 17:07 编辑 ]

15 年前 0 回復

jjnjjnjjn 子爵
其实我是冲着画师才过来看得 呵呵

15 年前 0 回復

sfcsfc1231 伯爵
算是轻松有趣的小说,感谢楼主录入了

15 年前 0 回復

soso1986 侯爵
呃....为啥第一卷的只有下载版放出?想一边看小说一边看插图啊~

15 年前 0 回復

littledark 子爵
插画是....小畑健..啊 
类似治愈系的作品?[s:05] 话说小畑老师会不会将其画成漫画啊...作为脚本..记得他最愁编剧了[s:06]

15 年前 0 回復

zerster 伯爵
第1卷是铁拳灵感少女
这本是第2卷。

15 年前 0 回復

快速移动 公爵
我死后也要找个人附身

15 年前 0 回復

soso1986 侯爵
呃?第二部?每一部是啥?为啥封面我没见过"2"的字样?难道是系列?

15 年前 0 回復

wy2z7410 侯爵
小畑健的插图是这书的卖点...但就是有点怪,此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了...

15 年前 0 回復

天堂草 公爵
小说还蛮不错的啦~后记也很不错哦~

15 年前 0 回復

manllhtcy 公爵
感觉这插画配这小说的氛围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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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end 子爵
真难得,小田见竟然会给小说作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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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柴 騎士
因为主角身后有透明的东西.
所以小畑健也来插一脚...............
他太喜欢这类题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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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色青青 王爵
不错的小说啊。。。很轻松的鬼怪故事,这么说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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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zn1984 騎士
想说觉得小畑健的画风陪这物怪怪的,反正就是不搭调。又是哪个编辑想出来的噱头企划案吸引眼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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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mini☆Saga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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