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龍乃助] EIRUN LAST CODE ~自架空世界至戰場~ 4 [台/繁][插圖待補]


插圖待補。



EIRUN LAST CODE ~自架空世界至戰場~ 4

作者:東龍乃助
插畫:みことあけみ、汐山このむ、貞松龍壹
譯者:北太平洋
圖源&掃圖:神代小祈
修圖:
錄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天使動漫:[url]www.tsdm.net[/url]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天使動漫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掃圖、錄入、修圖、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信息
所錄入的每一本書裡,掃圖者有很大一部分功勞!



【封面】

【內容簡介】

「您所前進的道路上,
我也會伴隨在右。」

艾倫=巴札特以動畫人物的身分從機器人動畫世界被召喚過來。

自從艾倫出現後,由於數位規格外十名數字回歸戰線並發揮看家本領,
冰室義塾在對馬里斯戰上戰無不勝,留下媲美全盛時期的豐碩戰果。

這項事實令前機兵部第三中隊長•七扇大和驚愕不已。

曾說過「必定由我來摧毀冰室義塾」的大和,
失去初代機兵部隊長神無木綠以及眾多夥伴,
被昔日怨恨禁錮而企圖扳倒冰室義塾,因此開始調査艾倫。

另一方面,艾倫為改變凌虐赫奇薩的世界並使其回歸正途,
開始召集全體生還的規格外十名數字,並擬定壯大計畫!

【作者簡介】

作者
東龍乃助 Ryunosuke Azuma

伴隨對九州熊本大地震中逝世的各位的哀悼,
與祈禱希望九州能早日復興下,
請容我獻上所有聲援給在九州受災的熊本熟人。

這次我同樣傾注真心與熱情,
以及全部靈魂在這本第四集上!

繪者
Mikoto Akemi

群馬縣出身,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繪者
汐山古埜武 Komomu Sekiyama

這次我去伊豆蒐集資料!
伊豆是本作舞台,
我工作的熱情也因此提昇!

繪者
貞松龍壹 Ryuichi Sadamatsu

九州出身。漫畫家。熱愛電影。工作緩慢。

【內頁】

【彩插】

七扇大和 Yamato Nanaougi

艾倫 Eirun

一之瀨葵 Aoi Ichinose

八雲日向 Hinata Yakumo

伍橋月下 Gekka Itsuhashi

睦見顎 Agito Mutsumi

【彩插】

『各自的一天』

【彩插】

Neigbor No16
玄武
Xuanwu

詳細:聯合國【皇家護衛】持有的非官方編號機,是隱密作戰時所投入的備用機體。玄武代表中國四神中的玄武,外觀類似中國的玄武,不僅有兩枚巨大盾牌,還擁有從後腦杓延伸出模仿大蛇的四座自律運轉兵器。以符合外觀的堅固與超重量當作武器。

【彩插】

CONTENTS

序章
I 勇者與隱遁者
II 勇者的激勵
III 召集與勇者
IV 勇者的新世界
V 捉迷藏與槍手
VI 威脅與背叛
VII 七扇大和
VIII 規格外十名數字
IX 大浪(水久那)來襲
X 月之女神(倫音列瑟)
終章

【插圖】

【插圖】

人氣動畫【玩偶•華爾茲•鎮魂曲】劇中,艾倫在故事後半搭乘的機體。這架月勢力萊恩哈特開發的E系列最新銳終極玩偶,不僅擅長空中戰,艾倫的機體更調整為偏向白兵戰模式,機體塗裝成「紅色」是隊長的證明。
另外在觀眾認知中,這架機體被捲進艾倫不走運劇情的情況最為誇張。動畫播放當初,每當厄德列斯卡登場時,網路上就會出現對艾倫冷言冷語的留言。

以下是從3h的【玩偶•華爾茲•鎮魂曲實況討論串】擷取出的留言。
「艾倫插敗北旗囉。(哐啷)」
「這機體還會壞幾次咧,比起愛麗絲我更喜歡這架呢。」
「反正艾倫跟這架機體,都不過是要突顯愛麗絲和仁超強————!的陪襯而已吧。」
「艾倫你不能老是不計損壞就衝鋒陷陣啦。」
「快阻止他!厄德列斯卡的HP要歸零了!」

Mass production Edleska
量產型厄德列斯卡Mk-II(艾倫•巴札特機)




序章


——這傢伙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一名少年無言以對,周圍其他少年和少女同樣如此。對他們微笑的是來自架空世界的勇者,其誠摯眼眸凝視著他們。
——他真的理解這有多麼困難嗎?
少年握緊右手。他理應布滿鐵鏽的心臟再度跳動,全身血液開始流竄。
少年聰慧的頭腦開始思索。
思索的終點有頭野獸,是名為可能性的野獸。這頭野獸就是另一個自己。
偽裝、潛伏,他不斷期待著能飛撲至獵物身上的瞬間,即將到來。
這頭野獸嘶吼著,說想改變、想破壞、想無理取鬧。
但伴隨而來的卻是狼狽。解放這傢伙真的好嗎?
他心想……現在是該解放這傢伙的時候嗎?
少年必須成為聰穎的獵人,因為敵人數量實在太多且過於龐大,然而勇者卻開示他。
勇者告訴少年應該奮戰的真正敵人是誰,誰才是他在內心深處渴望打倒的頂級獵物。
然後,曾經放棄的地平線————有一名少女作著美夢。
勇者展現給少年看的是,少女曾夢見的世界。
是對弱者溫柔,讓弱者也能生存的環境。
然而,少年卻深知創造這種世界有多麼困難。
「你知道這話代表什麼意思嗎?」
少年的嘴不由自主動起來。勇者笑著,並若無其事答道。
「是啊,我們將會與世界為敵呢。」
一陣風穿越少年的身軀,其中充滿思慮和擔心與緊張,是僅灌住負面因素的汙穢之風。少女的面容復甦於少年腦海。

他感覺,笑得像朵向日葵的少女————與眼前的勇者重疊。

少年沒察覺到,自己嘴角露出刻薄的笑容。
「我要拯救全世界的赫奇薩。為此……希望你們能助我一臂之力。」
此時任誰都不知道,連少年自身都無從得知。
他正是,有可能能拯救世界的真正勇者……

而自己,正是會摧毀世界的解放者一事。



I 勇者與隱遁者


六月中旬,時間來到十四點半。
陽光灑落森林,從枝葉間透出的陽光既強烈又白亮,夏季時節儼然到來。
整座森林蒼鬱且翠綠,生長茂盛的草木與顯露的褐色泥土吸收充足營養。這座鄰近小島洋溢著生命的躍動。
原因是殺死會吃人的怪物們後,森林與泥土吸收其血液而促進生長。
此時響亮的聲音響徹整片森林。
其一為某樣物品翻倒的聲音,另一道則是連帶壓垮森林樹木的聲響而形成連鎖。
斷斷續續響起鏗!鏗!的擊鐵聲——是宛如巨大鐵棒的沉重敲擊聲。配合敲擊聲的節奏,爆炸聲響起。
深邃的森林內有兩樣異物通過。
其一為龐大的大球。不斷滾動的大球全長接近二十公尺,盡數輾碎行進道路上的一切。粗壯的樹幹折斷後翻倒,並被壓在大球下方,周圍則有花草散亂飛舞。
另一個並肩奔馳的則是鋼鐵厲鬼——Iz-42C試作戰騎裝【鬼燈】。
高達十四、五公尺的瘦長身軀塗裝成黑與紅,雙肩各肩負一座巨型增壓器,並扛著兩柄刀,腳下的巨大輪胎捲起泥土與青草。
鬼燈正追逐著大球。
『可惡!停下來!混蛋!混蛋!』
鬼燈的外部揚聲器傳出搭乘者•一之瀨葵的聲音。
鬼燈右手拿著左輪手槍型榴彈發射器【黑鋼】,不斷射擊。
紅蓮簾幕包覆大球,但下一刻,左右分開的火焰中卻出現比鬼燈更龐大的大球。
『Ogre Zero!維持現狀就好!反正就快出森林了!出森林後和【黑女巫】交棒!然後交給賽蓮處理!』
鬼燈的駕駛艙螢幕映照出一頭烏黑長髮的少女•九重紫貴。
葵坐在摩托車型的座位,打扮成騎士風格的造型。身穿紅與黑的防護服,每當鬼燈做出粗魯的動作時,豐滿的乳房就會彈跳並搖晃。過肩的褐色長髮,其瀏海空隙露出閃耀光輝的褐色雙眸。葵猙獰地笑道。
「哈!我才不要!這顆滾個不停的渾球!眼裡就只看得到可愛的賽蓮!萬一給賽蓮留下不好的回憶,妳說該怎麼辦!」
『以現在的狄絲特布倫為對手,應該會被反制……不過,我就知道葵學姊會這麼說!』
這次輪到年幼的少女映照在隔壁螢幕上,少女是陽葉茜。她的特色是有一雙貓眼。
『交棒地點放置了新武器!雖然我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兵器之四給的!』
「飛鳥的發明!?糟糕!好像很強!」
葵雙眼閃爍光輝。這次輪到少年的臉龐顯示在茜的下方。
『學生會總部通知Ogre Zero,預估黑女巫還需要花費三分鐘才能抵達。司令說想看看新武器的性能,講明了就是直接提槍上陣,能辦到嗎?』
少年•冰室夏樹如此詢問,葵的聲音卻顯得輕快。
「當然能!隊長,你等著!我會讓你見識帥氣的一面!」
紫貴於螢幕彼端發出「嘖」一聲,很不是滋味地咂嘴。夏樹則笑逐顏開。
『嚴禁大意和硬撐。好,拜託妳了!』
葵打從心底開心地答說:「了解!」
「好耶耶耶耶耶耶!」
葵撥動操縱桿外側的扳機——鬼燈捨棄耗盡彈藥的黑鋼。
鬼燈點燃雙肩的兩具增壓器,推進力因此提升。鬼燈以媲美火箭的衝刺超越大球,看見森林出口後猛烈跳出森林。
鋪滿鋼材的高原拓展於視野內,鋼材的接合部分做成四角形的模樣。鬼燈的巨大輪胎摩擦鋼鐵,著陸時甚至擦出火花。鬼燈一度反彈後繼續滑行,緊接著巨型大球掉進人工圓形劇場。地基因此形成偌大的球形凹陷。
「嗷嚕嚕嚕嚕。」
大球發出野獸呻吟。
大球猶如伸展軀幹的鼠婦般揭露全貌。其面容為野獸,胸部有張大嘴,手腳矮短,臀部彈出一條短小的尾巴,全身皆為堅甲覆蓋。
【堅牢型】皇后總給人一種類似犰狳的印象。
鬼燈稍微抬頭並與堅牢型對峙,手裡拿著【巨型鐵棒】插在地上。
『既然我們彼此都做好準備……那就進行第二回合!』
鬼燈點燃雙肩的增壓器,架起鐵棒到軀幹前……高舉起。
激烈打擊聲——鬼燈毆打堅牢型的側臉,堅牢型連同唾液飛沫一起飛揚。
鬼燈全身化為鐘擺,使盡全力不停揮舞鐵棒。堅牢型的臉孔、肩膀與腹部全體沐浴在鐵棒的洗禮下,即使看上去疼痛不堪,其外皮卻沒半點傷損。
鬼燈這次跳到堅牢型上方,朝頭部揮落鐵棒。儘管在旁人眼裡看來實在是相當滑稽的場面,葵卻是無比認真在戰鬥。駕駛艙內的葵顯得焦慮不堪。
「這玩意兒根本不管用嘛!」
『小葵!用那個!』
戴眼鏡的少女忽然出現在螢幕側邊,葵反問眼鏡少女:「那個是指!?」
『按下武裝圓圈上的骷髏記號!之後再拿試作品穿鎚的頂端盡情往皇后身上敲!要用力!』
『伏見同學!妳不能未經許可就在作戰中通訊!』
紫貴斥責螢幕彼端的飛鳥,葵則重新凝視螢幕。
螢幕底部排列著代表武裝的圖示,目前圓圈則疊合在鐵棒的圖示上。於是葵用拇指按下該圖示。
畫面中央顯示出〔骷髏標記〕的電光按鈕,接著葵快手快腳地按下該按鈕。
『給我老實點!』
葵突然透過外部揚聲器說道。鬼燈將鐵棒插進在腳邊掙扎的堅牢型背部。
鐵棒表面頓時變形得猶如鉤爪,其內部出現〔鑽頭〕。
『鑽!鑽頭!?』
葵大吃一驚的聲音響徹周圍。鑽頭強烈敲擊堅牢型,其外皮因此出現細微裂痕。鑽頭前端略微入侵外皮,再開始極速旋轉。
「唔喔喔喔喔喔喔!」
駕駛艙隨之搖晃,葵的全身亦然,特別是那對豐滿胸部不斷微微顫抖。葵從臀部附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動。
金屬彼此削切的聲音響起,鑽頭與外皮互相撞擊而擦出火花。
外皮的裂痕逐漸擴大,堅牢型似乎相當疼痛地喊叫。
鑽頭轉眼間鑽進堅牢型體內,接著與鐵棒分離。此時駕駛艙出現醒目的數字〔5〕。
「這!這是什麼!?」
數字往〔4〕〔3〕倒數計時。
葵產生強烈的不祥預感,於是盡全力拉動操縱桿,好讓鬼燈往後跳。
血肉的火花飛揚。
堅牢型體內引發爆炸,散落的黑血與外皮遍及周邊。
「!?這、實在是……有夠危險的東西!」
葵臉色鐵青。而堅牢型從後腦杓到渾圓的背部,則一併消失無蹤。
一個不小心連自己都會跟著升天,如此思忖的葵打算著陸,卻忽然體驗到一股浮游感。
望向螢幕的葵流露喜悅神色。
螢幕上映照出戴著漆黑巫婆帽的巨大機器人——狄絲特布倫。
鋼鐵藤蔓纏繞起鬼燈的手臂和腰部,接著葵說道。
「賽蓮!接得好!」
『葵,辛苦妳了。』
巫婆帽內側,也就是狄絲特布倫的眼部攝影機,由珍珠色轉變為紅色。
狄絲特布倫迅速扭動兩條藤蔓。
兩道鞭擊迅速閃過————鋼鐵藤蔓描繪出×字。
漆黑鮮血彷彿噴泉般竄起,堅牢型化為四大塊在地面翻滾。
堅牢型被一刀兩斷,接觸敵人不滿五秒便迎向終幕。
狄絲特布倫的雙眼恢復成珍珠色,將扛著的鬼燈放到地上。
『成功了呢!』
『嗯。』
鬼燈舉起右手後,狄絲特布倫便讓藤蔓纏上鬼燈的右臂。
十四點三十九分————堅牢型的襲擊被厲鬼與魔女拍檔聯手制止。


超級電腦以打為單位並列,正前方懸掛三面巨大螢幕。
這所令人聯想到電影院的地點是司令室,十一位學生會幹部待在此處,這裡同樣能看見剛才下達指示的紫貴、茜、夏樹的身影。
夏樹吐露心安的嘆息。目前他身穿的深綠色西裝制服,是冰室義塾的制服。
輪廓立體的夏樹五官端正,十人看見十人都會贊同是名美男子。夏樹轉身並抬頭。
「司令,作戰結束。」
格外突出的位置是司令席,坐在上頭的是脫掉皮草外套的老嫗冰室雷鳥,在菸灰缸上捻熄原本銜在嘴裡的香菸。
「真是不得了的本領。人手不足時,也請你幫一下我們學生會吧。」
「我只是比較適合待在現場,要不然就很難靜下來。」
夏樹露出掩飾尷尬的笑容,接著將視線轉向學生會幹部。
於是眾人皆滿面笑容地下達回歸命令,巨大螢幕頓時傳出部屬們的歡呼聲。夏樹看見他們後,嘴角揚起更深的笑容。
——已經……沒事了。
夏樹再度轉向雷鳥。
「司令,能稍微打擾您一下嗎?我有話想說。」


西曆二〇七〇年,人類與名喚【馬里斯】的怪物引爆戰爭。
馬里斯奪走超過十億條人命,和平二字自地球消失已經超過半世紀,人類尚未顛覆此等劣勢。
兩樣事物支持被逼到死角的人類,即是武器與祭品。
被赫奇薩引誘過來的馬里斯,就靠對馬里斯戰用的決戰兵器【鄰人】誅殺。
人類為了生存,把赫奇薩當作誘餌利用。
人類靠歧視同為人類這件事,來維持自身的性命與尊嚴。
同日夜晚,位於被當成學生公寓以代替宿舍使用的其中一室。
十五張榻榻米寬的客廳,其牆角擁擠地擺放著通訊設備,每一件都是軍用品。
呈現兩兩併排的四面監視螢幕,外加宛如疊放三層便當盒的通訊機。此為廣域多功能無線電,並非普通人能拿到手的東西。
客廳中央有張時髦桌子,桌上浮起兩面四十吋的光學螢幕。
一名少年坐在電腦前,染成金色的頭髮頂端豎起,這種髮型名為新式莫西干頭。少年眼角帶有如刀劍般的銳利感。
他名叫七扇大和,是冰室義塾的三年級學生。
大和眉間的皺紋加深。
地圖檔案、圓餅圖、長條圖、折線圖——螢幕畫面顯示出各式數據,這些是冰室義塾與馬里斯作戰的戰績。
畫面內顯示出化為數據的戰鬥時間、作戰費用、死傷人數等林林總總資訊。
「短時間內獲得如此豐碩的戰果……除了武藏老爺還在時,根本不曾有過這種情況。」
大和切換螢幕畫面內的視窗,開始和過去的數據進行比較。
目前機兵部的部隊規模甚至不及過去一半,儘管如此,顯示出的數值卻等同甚至超越全盛時期的戰果。
大和以一根手指劃過光學螢幕,畫面切換為照片影像。
影像內是茜、紫貴、葵和鬼燈的大頭照畫面。
「陽葉茜……首先是妖精之三回歸學生會嗎?以學生會的指揮系統為根基,讓曾是學園殺手鐧的一之瀨和九重會長的【斷頭台搭檔】能夠發揮作用……這就算了,我想知道的是契機。為什麼陽葉會再度回到學生會?而且曾經如此抗拒駕駛【鬼燈】的一之瀨,為何事到如今又會駕駛那架機體……」
大和的手指再度劃過光學螢幕,這次畫面出現賽蓮和狄絲特布倫。
「再來是鄰近者和黑帽子這對搭檔,沒想到居然能如此蛻變……【狄絲特布倫】擁有無窮盡的武裝和性能,代價是操縱極為困難。而且那名懦弱的鄰近者甚至能熟練駕駛……應該著眼的部分,想必是內部的變化——」
大和再度劃過螢幕畫面,出現一名少年。
「然後是這名學生……一切都是他來到學園才產生的變化。」

【插圖】

影像來源是偷拍該名學生步行於走廊時的畫面,他是今年春季轉學生來的普通學生。
「從本土來的冰室血緣者,無印記的一般人。對外宣稱是第二位特別義務學生(S•D•S),還是神祕新兵器的專屬駕駛員——」
大和決定鎖定他為調查對象。
「冰室夏樹……嗎?」


翌日——時間為十點。
萬里無雲,蔚藍的晴空無止盡延伸。在太陽光反射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出現層層光芒。海上漂著一艘漁船,一對漁夫夫妻正在捕魚。
船上的電動捲線器正捲起魚網,但電動捲線器卻忽然停止動作,接著船身呈現誇張角度地傾斜,漁夫丈夫差點跌出船外墜海。
然後……兩人皆瞪大雙眼。
海面隆起,鯨魚竟然從海裡飛上天,接在鯨魚之後竟然出現漆黑的大怪獸……漁夫妻子口吐白沫後當場昏厥。
怪獸全長二十四點九公尺,重達一〇一噸。
其軀幹是從頭部延伸出脊椎和肋骨,不僅具備有機感,甚至給人某種刺胞動物的印象。缺少手腳的軀幹,取而代之有四條機械手臂和尾部組件。
是抱著鯨魚現身的狄絲特布倫。
從狄絲特布倫身上,流瀉出茜與賽蓮的說話聲。
『特務!妳離開封鎖區域了!怎麼有鯨魚!?』
『豐收。』
狄絲特布倫逮住的鯨魚,在半空中不停擺尾。
紫貴的聲音隨即流出。
『賽蓮,狄絲特布倫的情況如何?』
『……很舒服。小黑,喜歡水。』
當兩人在對話時,船上漁夫夫妻的丈夫保護起妻子並大喊:「富子!」
『可以養嗎?』
『那麼龐大的生物是要怎麼照顧,快放生牠。』
賽蓮提問後,紫貴大口嘆息地答道。
於是賽蓮說『快走吧』,接著讓狄絲特布倫放掉抓到的鯨魚回海裡。
接著海面波濤洶湧,漁船一八〇度翻轉,直接被大浪吞沒。
狄絲特布倫立刻讓鋼鐵藤蔓刺進海面,從海裡撈起漁船。
狄絲特布倫倚靠在超巨大懸掛支架上,固定用的螺絲鎖在狄絲特布倫的背部和腰後。
怒髮衝冠的陽葉茜,抬頭死盯著這樣的狄絲特布倫。
長髮綁在左右兩側,稚嫩臉龐很符合十二歲的年齡。她身穿的學生制服,是青色的士官服,腰際則抱著一隻雪白海豹布偶。
「真是的~~~~!特務!就算是實驗,也別讓狄絲特布倫太隨心所欲!漁夫大叔都火冒三丈到不可理喻的程度啦!」
狄絲特布倫垂首,珍珠色的眼部攝影機捕捉到茜。
茜嚇到打起哆嗦,以為自己惹狄絲特布倫生氣。接著——
賽蓮汀娜•安格畢斯卻從狄絲特布倫的帽子縫隙間探頭。
她有頭金色長髮與一雙淺藍色大眼。若打比方,就是媲美洋娃娃般的少女。目前她穿著黑色駕駛服。
以賽蓮的情況來說,其外表與年齡不符。雖然看上去和茜同年,但實際上已經年滿十五歲。賽蓮說「放我下去」,接著敲兩下狄絲特布倫的頭。
於是狄絲特布倫伸出一根藤蔓捲住賽蓮的身體,放下賽蓮到茜面前。茜目瞪口呆地發出「哇哦」的聲音。接著賽蓮著陸,鋼鐵藤蔓撫摸其臉頰。由於藤蔓有滅火用消防水帶那麼粗,因此每次撫摸都會讓賽蓮的腦袋大幅度傾斜。
「總覺得,妳們變得很要好呢。」
茜訝異說道。賽蓮則微笑著抱起藤蔓說:「很要好。」
狄絲特布倫擁有自我意識。藉由賽蓮傾聽狄絲特布倫沉睡於深層的聲音,能使她表現出自我。
最近狄絲特布倫與其說是機器人,更像是賽蓮的寵物。至少茜如此認為。
鋼鐵藤蔓冷不防捲起賽蓮的身體。
「呀啊!小黑在惡作劇!」
浮在半空中的賽蓮雖然個頭嬌小,胸部卻很豐滿,最近甚至由F罩杯成長為G罩杯。賽蓮被藤蔓束縛,因此更加突顯豐滿的胸部。

【插圖】

看見賽蓮這副模樣的茜有點退縮。
「總覺得特務……好像觸手系色情遊戲的女主角。」
賽蓮不解地側首,而本日狄絲特布倫的測試也迎向終點。


時間為十三點,結束今天工作的賽蓮和夏樹走在人行道上,兩人早早踏上歸途。
賽蓮換穿深綠色西裝制服,並捏起夏樹制服的衣襬,左手還抱著雪白海豹布偶。賽蓮一臉擔心似的抬頭看夏樹。
夏樹非常想睡,每走一步就會點一下頭。
每當夏樹一點頭,賽蓮就會慌張地輕拍夏樹臉頰。
夏樹於時隔三天的今日總算能回家,而賽蓮也只聽說他忙著處理新任務。從其頭髮和皮膚都油腻不已的情況來看,賽蓮認為他大概一直沒洗澡。
每次被拍臉頰後,夏樹就會說「抱歉」並眨一眨眼。雖說是來自異世界的英雄,但連續熬夜三天依然很吃不消。夏樹自己用力拍起雙頰。
冰室夏樹並非本名,他的名字其實叫【艾倫=巴札特】。
是從在這世界被認定為動畫的【玩偶•華爾茲•鎮魂曲】的世界,來到這裡的少年戰士。
目前他自稱冰室夏樹,為拯救這個世界和賽蓮而日以繼夜戰鬥。
賽蓮牽起夏樹的手,打算讓他到附近的公園休息——
夏樹卻一個轉身,環視起整潔的公園。
賽蓮告訴過夏樹這裡是公共設施,接著他開始細細回味起這座豐饒的島嶼。有辦法提供這種公共設施給市民,正是統治機關相當富裕的證據,而整潔的公共設施則代表治安良好。
橫度過貧窮國度與行星的夏樹清楚理解這點。接著他仰望起位於中央的慰靈塔,感動地說著「沒有塗鴉」,再來竟然目擊到難以置信的事物。
「有、有水!?」
夏樹忽然快步疾行,於是賽蓮慌張追趕。夏樹看見的是噴水池。
「現在是戰時吧……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賽蓮,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夏樹還是第一次看見噴水池,在他出生成長的〔月球〕上,食物和水採完全配給制。小時候每次碰到下雨,他都會扛著鐵桶飛奔出去。
被問到的賽蓮思索起噴水池的用途,隔一段空檔後,以充滿疑問的口吻說「……欣賞用?」
夏樹神情變得嚴肅。
「多麼浪費……」
從夏樹的角度來看,首先很難想像一般家庭能牽水管進來。
當他剛開始住在這個世界,聽說「個人能每天都淋浴」時,比起喜悅反倒是退縮的心情更勝一籌。因此他決定至少自己控制使用時間在五分鐘以內。
夏樹說一聲「好」後開始脫起制服,他決定在此處洗淨身上髒汙。另一方面,賽蓮則被嚇破膽而倒退三步。當賽蓮盯著看夏樹的過程中,他已經脫到剩一條四角褲。
接著,夏樹毫不猶豫地跳進噴水池。
「夏!夏樹!?」
「哈哈!整個人都清醒了!賽蓮要不要一起來?水既冰涼又舒服!」
夏樹滿臉雀躍地拿噴水池代替淋浴。
順道一提,公園除兩人外還有其他人。在一般市民眼裡看來,夏樹奇葩的行徑就像最近常做出白痴舉動的年輕人。
夏樹掬起水發出嘩啦嘩啦聲洗臉,賽蓮則抓住他的手。
「很!很髒,你快住手,嗚嗚!」
儘管賽蓮拚命想拉住夏樹,卻文風不動,反倒是夏樹拉起賽蓮的手。
「?妳在胡說什麼,水這麼透明又乾淨。妳也進來吧,只要在這裡洗過就不必用到家裡的水了。這點子不錯吧?」
賽蓮溢出來自喉嚨深處的聲音,並對抓住夏樹的手這件事強烈感到後悔。
因為賽蓮接著不小心看見,浮在隔壁水面上類似大阪燒的物體——
賽蓮憎恨起全世界的醉鬼,她放開布偶並開始認真抵抗。
「唔!呣〜呣〜!」
賽蓮淚眼盈眶地想掙脫夏樹的手,最後開始猛烈敲打夏樹的手臂。
她拚命傳達拒絕的意志,夏樹卻以為賽蓮只是在遮羞。
「哈哈,衣服帶回去洗就好啦——」
「給我慢著!你在做什麼!」
制止夏樹的是一名年輕警察,他身旁還有一名女警。
夏樹倏地愣住,於是賽蓮趁機掙脫夏樹的手。
「有人報警說半裸的變態在猥褻未成年少女。」
「什!你說什麼!?」
警察的話令夏樹頓時清醒過來。
竟然大白天就光明正大犯下如此凶惡的勾當,夏樹對那名變態產生強烈憤怒。身為一介軍人,他提出希望能協助警察的意願。
「唔!果然走到哪裡都會有這種邪魔歪道!地點呢!?我也來幫忙!我們必須盡快去幫助那位少女!」
男性警察蹙眉。夏樹根本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人以「你這只穿一條內褲的人在胡說什麼?」的眼光看待。於是男性警察加強語氣。
「就在說你!你這變態!你想對如此年幼的女孩做什麼!」
被捲進凶惡犯罪的少女賽蓮,戰戰兢兢地望向警察和夏樹。
另一方面,夏樹卻瞇細雙眼,因為他立刻明白這名警察的陰謀。
「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公共場合!你都不覺得丟臉嗎!」
夏樹心想果然如此,猜想接著大概會出現「拿錢出來就放你一馬」這類經典台詞。去過各種行星執行任務的夏樹憑經驗深知此事。
在當地必須留意的不是流氓或黑手黨,而是瀆職警察。他們濫用權力當盾牌來欺凌市民,藉此中飽私囊。
該名警察恐怕是來找碴說「這裡是我的地盤」,好藉機敲詐自己一番,夏樹如此誤解(看破)。
「我聽說這裡是公用設施。另外,此處也沒張貼禁止游泳的警告標示。因此我沒理由受你責罵!」
「我!我是在跟你講一般常識!」
「誰管你那腐敗的公理觀念!你這瀆職警察!」
接著兩人展開激烈爭吵,看見該畫面的賽蓮泫然欲泣,她從後方拉起夏樹的手開始道歉說:「對不起。」
但夏樹因為一個勁地頭腦發熱,而口沫橫飛地謾罵警察。
「你以為政府權力是為何存在!不就是為了保護市民嗎?你這無賴居然濫用職權!該知恥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就因為有你這種傢伙在,民心才會遠離國家!也不想想你是為什麼穿著那身制服!」
眼下情況喚醒夏樹內心悲傷的記憶。
戰火焚燒家園,天涯孤獨的孩子帶著一隻代替家人的小狗,但兩名惡德警察卻搶走那隻小狗,好當成足球踢來玩。
不必多說,那兩位惡德警察自然是被艾倫能粉碎岩石的鐵拳揍扁。
那種人面獸心的邪魔歪道,在夏樹心中與眼前的警察重疊在一起。
「就因為有你這種傢伙在,市民才會一直不肯相信我們軍人!」
夏樹發自真心吶喊,而身上只穿著一條內褲。
警察們的臉孔扭曲到無以復加,賽蓮早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嗚噫……嗚嗚、嗚噫噫噫噫!」
「唔!?你們居然敢惹哭賽蓮!」
夏樹終於忍無可忍,於是他揪起男性警察的衣襟。


事情發生在當晚,大和在自己房間的光學電腦前雙臂抱胸。
大和觀賞白天偷拍冰室夏樹的行動記錄。
「這傢伙……只是個白痴嗎?」
只穿一條內褲就開始在噴水池洗澡。因為警察的叮嚀反倒惱羞成怒的高中生,大和還是初次目擊此等情況。
「好、好吧,反正也才剛開始。從明天起就多留意他周遭好了。」
此刻門鈴冷不防響起。大和說完「來了嗎!」就單手抓起錢包飛奔至玄關。
「真的是,每次都辛苦您了。木便當盒我會清洗乾淨,非常感謝您跑這一趟。」
玄關傳來態度和善的說話聲,不出多久,大和手上便拿著漆黑的木便當盒回來,裡面則裝有鰻魚專賣店的頂級鰻魚便當。
大和看向掛在客廳的鏡子對自己說道。
「七扇大和,這只是回歸初衷的手段。這頓餐食不過是提醒自己,別忘記自己是高貴之人,絕非為了滿足本能才吃。」
大和在鏡子前端正表情,接著坐在椅子上並打開木便當盒。
大和發出「哦」的感嘆聲,眼前有兩片被香味濃郁的醬汁覆蓋的厚實鰻魚,誘發食慾的濃密香氣,刺激著大和的鼻孔。
「不愧是四千五百圓。能被我吃掉還真是幸福的鰻魚大人,我開動了。」
大和行雲流水地合掌,接著剝開筷子挾起第一片鰻魚,再送進嘴裡。
「嚼嚼……呼。自從離開機兵部後,這就變成我每個月一次的享受。」
帶著憂鬱神色的大和,原本是機兵部出身。
初代機兵部即【神無木大隊】,過去主要由五支中隊構成。
本陣警衛中隊【第零中隊】。
機動掩護中隊【第二中隊】。
佯攻配置中隊【第三中隊】。
支援炮擊中隊【第四中隊】。
機動擾亂中隊【第五中隊】。
另外還有允許單獨戰鬥的獨立部隊,【第一中隊】和【第六中隊】。
擔綱隊長職務的則是被譽為【規格外十名數字】,學園內實力首屈一指的人物。
當時冰室義塾就靠他們揚名天下。
但只有第三中隊是在神無木綠的推薦下,託付給一般成員,那人就是當時的大和。與其他建立輝煌戰果的隊長相比,大和顯得相當影薄。
不過,這卻是大和刻意為之。
神無木綠與十名數字的威名要盡可能傳開,而大和則盡力貫徹〔影子〕一職。
「有光就有影,吸吸,影子越深就代表光芒越強,吸吸。」
回顧起當時情景的大和,一邊吸著鰻魚肝湯。此時他忽然聽到玻璃窗傳來摩擦聲,轉頭後發覺陽台有隻〔醜陋的肥胖虎斑貓〕。
「……貓太。真是的,你每晚還真是不辭辛勞。」
大和輕笑著,他拋下木便當盒邁向陽台,打開窗戶後肥貓便跑進屋內。此時大和腦海閃過機兵部初代部長的臉龐——

《貓太~~~~!你又來了!?真是的!你真是貪吃鬼!》
抱著這隻肥貓的亞麻色頭髮少女,是被眾多學生視為太陽般的人物。大和加深笑容。
「……自從她死了之後,你就老是跑來纏我。你等著,我現在就拿你那份過來。」
大和拉開抽屜打算拿出貓罐頭,沒想到一回頭,肥貓竟然把臉埋進鰻魚便當盒。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叼在嘴裡的蒲燒鰻魚舞動著,鋪滿熟成醬汁的白米樂園,被貓的前腳無情摧殘踐踏。貓太露出世間最凶惡的貓相,貪婪吞食大和的鰻魚。
「你這臭貓啊啊!」
大和朝肥貓飛撲並打算拿回鰻魚便當盒,但化身為貪吃俘虜的貓太卻猛抓大和鼻頭,大和受到暈眩侵襲而步履蹣跚。
經過一秒、兩秒,他搖搖晃晃地俯視著貓。
「居然敢對我大和大人伸出利爪……今天我終於忍無可忍了。」
大和再度朝肥貓飛撲,而肥貓也叼起第二片鰻魚迎戰。
「我就用宗家訓練的古武術!來教訓你那怠惰的身軀!」
雖然大和開始與肥貓展開無情的戰爭,但沒過多久就被隔壁鄰居抱怨,因此只好放低姿態道歉。



幕間
【玩偶•華爾茲•鎮魂曲 第六話〔柯夢菲亞〕
二〇六八年九月廿六日放映】

——————動畫影片播放中——————

好幾道黑煙竄起,主角仁駕駛【亞芳愛麗絲】和艾倫隸屬的【萊因哈特軍】,讓火星的亞柏莫沙漠化為激烈戰場。
兩架機器人於空中高速戰鬥,其中一架是艾倫駕駛的【厄德列斯卡MkII】。
潔白長髮在風壓下飛揚,配上形似穿黑色長靴的腿部組件,其上半身宛如套著西洋盔甲。厄德列斯卡是仿造西洋騎士打造而成的終極玩偶。
與其對峙的是主角仁與女主角櫻所搭乘的【亞芳愛麗絲】。
這名渾身布滿舊傷的漆黑魔人,不僅懷有剛健身軀,還擁有暴力性的強悍力量。漆黑手臂看上去極為不祥,確實是符合魔人稱號的外觀。整體也比厄德列斯卡大上兩圈。
艾倫再次挑戰昔日受其百般耍弄的最強魔人。
『快住手!為什麼你就是不曉得,是自己在擴大戰火!』
厄德列斯卡手背上延伸出兩柄暴風長劍,是黃色的光劍。點燃背後的推進器後朝亞芳愛麗絲突擊。
亞芳愛麗絲互擊雙拳,周圍頓時張開幾何圖案的防護罩。
「過盛的力量會喚來紛爭!因此它必須在應該待的地方,受到正確的管理!你的行為不過是崇拜正義使者的小孩所玩的兒戲罷了!」
厄德列斯卡不斷在防護罩上揮舞雙劍,光芒每次接觸都會因激烈衝突迸散火花,亞芳愛麗絲卻文風不動。
仁在駕駛艙內悠哉翹腳,他是一位戴著遮陽帽並穿黑外套的俊美青年。
渾身散發威嚴氣質的仁,緩緩用手撐起臉頰。
「正義啊。那我問你,你阿諛奉承的月球難道就有所謂的正義嗎?」
「那是當然!月球是認真想制止三星球間的紛爭!正義所在何處,任誰都一目了然!」
待在厄德列斯卡的艾倫拚命訴說,激動地彈飛汗珠。
厄德列斯卡的機體數度與愛麗絲錯身而過,刀光劍影和打鬥的效果音出現無數次。艾倫和仁在戰鬥時,雙方的正義也彼此激撞。
「如果你是認真的,那還真是可喜可賀。我想萊因哈特可不像你心目中那麼漂亮又正確。」
「你這話什麼意思!」
「軍人,看在我們有緣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正義這種詞彙,越是想把自己的作為正當化的傢伙就越愛用,是萬國共用的免罪符。他們高舉正義旗幟並引發鬥爭,沉醉於正義而扣下扳機。越是不敢面對事實的蝦兵蟹將就越愛講,是全宇宙第二卑鄙的逃避用藉口。」
艾倫驚愕的神情被放大。厄德列斯卡逆向噴射推進器好拉開距離,亞芳愛麗絲則解開防護罩。
「你說、什麼。」
艾倫咬牙切齒,仁則挺起形狀姣好的鼻子。
「你……看上去就像嘴裡光會說『我沒有錯,我是正確的』,吵讓著拿槍掃射並停止思考的小鬼。」
艾倫的瞳孔顫抖,其髮絲和眼眸均染為鮮紅。
「你這傢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厄德列斯卡製造出紅色殘影,縱橫無盡地來回飛舞。因為對方飛快的速度而出現漏洞的仁不禁訝異出聲。此時厄德列斯卡劈開愛麗絲的裝甲,不過——
厄德列斯卡的雙手卻被亞芳愛麗絲抓住。
「操縱技術跟我差不多……不,甚至在我之上。不過,駕駛的機體卻有絕望性差距。」
厄德列斯卡的雙手逐漸被愛麗絲捏爛。
「說什麼讓我來拯救宇宙……這對一介軍人來說未免太沉重了吧。」
亞芳愛麗斯全身發光,連蔚藍晴空的雲朵都一併吹飛。
接著,厄德列斯卡僅殘留上半身,化為殘骸後墜落地面。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戰鬥伴隨艾倫沉痛的悲鳴下結束。

■切換場景。
艾倫被叫去長官的房間,其頭部和手臂均纏滿繃帶,坐在對面的則是心情極佳的長官。艾倫似乎很訝異地反問。
「晉升上尉?您說我嗎?」
「是啊,當然是說你。真虧你有辦法制止愛麗絲,這下我們牽牛星艦隊就會比織女、天津四更搶先一步啦。一想到能把這東西親手獻給皇帝陛下,今晚我肯定難以入眠!哇哈哈哈!」
長官手裡拿著形似蒼藍寶石的立方體,那是當地村民小孩們偷藏起來的東西。艾倫以顫抖嗓音詢問。
「請問……難道就為了比他們更搶先拿到那東西,才攻擊那座村落?」
「中尉,不,是上尉……這可是能成為宇宙和平的關鍵,是無比尊貴的物品。居然拿那種骯髒的小村落衡量,你這是背叛皇帝陛下的行為,說話可要謹慎。」
艾倫因為這句話的強烈衝擊而陷入消沉。

■切換場景。
艾倫獨自來到艦橋,自己焚燒殆盡的沙漠村落烙印於眼底。
天空搖曳著橙色夕陽。
艾倫左手握緊欄杆,此時他嘴脣顫抖,並將頭靠在欄杆上。
《居然敢騙我們!騙子軍人!把媽媽還給我!快把媽媽還給我!》
村落的小孩邊哭邊丟石頭。
《你明明說已經沒事了!是你說會來救我們!》
小孩的姊姊放聲痛哭。
《我是!我是真的想救你們!我曾經想過要救你們!》
《中尉閣下!很危險!快退下!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化為暴民的村人朝艾倫丟石頭,艾倫則被中年軍人的部屬推到後方。艾倫直到最後都依然朝他們伸手,並不斷訴說——
「嗚啊啊……」
艾倫的雙眼溢出淚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倫獨自哭倒在地,鶴來博士則待在艦橋入口處凝視這樣的艾倫。
她綁著雙馬尾並戴起眼鏡,身穿橙色和服配上白袍。
身為助手的機器人《迷你菲娜》乖乖坐在她身旁。
「愛哭鬼艾倫。」
鶴來以憐愛的目光守護著艾倫的背影。



II 勇者的激勵


翌日早晨,夏樹與紫貴走在戰鬥科校舍。夏樹滿臉歉意地向她道歉。
「抱歉九重,昨天……我沒想到日本警察只是在執勤。」
昨天發生於公園一事,由於兩位警察根本不可能壓制發狂的夏樹,前來支援的警察再繼續叫支援,最後竟然演變成出動機動隊的大事件。
而介入兩者間的,是跑去求援的賽蓮找來的紫貴。
這座島上沒有一位大人不認識學生會長紫貴。當紫貴解釋過事情緣由後,警察們才勉為其難撤退。夏樹也難掩羞愧。
「要是妳沒來,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演變成流血事件。」
反倒是紫貴卻完全馬耳東風。
她有一頭烏黑長髮搭配藏青色士官服,儘管沒到賽蓮那種程度,胸部也相當豐滿。
紫貴雙眼迷濛。
——啊……好想懷孕。
紫貴腦中從早上開始就是滿滿的粉紅色。
——帥氣的艾倫跟我結婚吧,當場推倒我也OK喔。應該說,你還是趕快推倒我吧,我今天是危險日。
修長的睫毛、端正的嘴脣、英姿颯爽的眉毛、不知汙穢為何物的眼眸,紫貴如舔舐般一一盡收夏樹的五官至眼底。
——罪惡的艾倫,我喜歡你,我愛你,你是我老婆。啊啊,我想要你的孩子,我可以努力生到四人為止,超過人數需要商量……一起去買間白色小屋吧。
整個人完全在神遊的紫貴雙頰潮紅,下意識咬起小指指尖。
「九、九重?」
夏樹開始擔心紫貴是不是發燒。
九重紫貴是動畫宅,也是艾倫=巴札特的忠實粉絲。
而且……還是學生中,唯一察覺到夏樹真實身分的人。
超人的身體能力——與實際存在的聲優【石田彰良】吻合的聲紋——驚異的回復能力等種種間接證據,帶領她找出夏樹的真實身分,而後她便罹患重度的相思病。
紫貴絕對不會講出這祕密,會當成僅屬於自己的情報好好珍藏。
理由只有一點。
——要是你不肯成為我的人,我就拿這祕密來威脅你。即使只有身體我也要和你成為一體……絕對,不讓你逃跑。
是基於如此嚴重的自我中心思想。此時賽蓮與茜從兩人前方走來。
兩人待在走廊上,因為有人在她們走到半路時向賽蓮搭話。
「特務!昨天辛苦妳了!」
「真是絕佳的轟炸!那一擊救了我們一命呢!」
躲在茜背後的賽蓮不知該如何是好。夏樹看見賽蓮這副模樣不禁笑逐顏開。
——真是……太好了。
自從上次戰鬥後,賽蓮的學園問題幾乎迎向終點。沒再遭遇蠻不講理的欺負,賽蓮也能精神飽滿地上學。
為此夏樹比誰都高興。接著賽蓮也注意到夏樹等人,她小跑步到兩人面前。賽蓮牽起紫貴的手,然後捏住夏樹制服的衣襬。
「早安,賽蓮。」
從妄想回歸現實的紫貴溫柔說道,賽蓮則面無表情頷首。
「你在啊,冰室學長!你告訴我需要改正的部分都已經調整好了!」
發現夏樹在場的茜舉起右手,於是夏樹拉高音調說:「已經好啦!」
「是的!目前正請田中學長修正條文!」
「謝謝,真不愧是陽葉。」
茜來到夏樹面前時,夏樹撫摸起她的腦袋,茜則害羞地說:「請、請別這樣!」
看見該畫面的賽蓮垂下眉毛。
「呣!」——她用力壓住夏樹撫摸茜的手。
「等等!好痛!特務!?」
接著賽蓮用力敲起茜的頭。慌張的夏樹從腋下抱起賽蓮。接著賽蓮就像家貓般,倏地變得乖巧。
這次輪到葵的聲音從樓梯方向傳來。
「啊,找到了,隊長 」
賽蓮一聽到葵的聲音,馬上開始在夏樹手中掙扎,夏樹因此鬆手。
賽蓮小跑步到葵身邊。來到賽蓮身邊的葵將她抱在懷裡,邊摸賽蓮的腦袋邊說道。
「最近隊長不是都沒來機兵部嗎!好像老是往學生會跑!」
夏樹聽到葵的怨言後搔頭,在他旁邊的紫貴則順起長髮,一臉得意說道。
「冰室同學目前有重要案件需要勞煩他移駕至學生會,妳別太讓冰室同學傷腦筋。」
葵高喊:「啊啊!」茜則高興地說:「這句話說得好!」
「我跟妳說,隊長是我們機兵部的總隊長,是萬不得已才借給你們的……妳要是再講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就不借給你們囉。」
葵的嘴角抽搐,紫貴也很幼稚地冒火。
「……那用我的權限新設置〔副會長〕的職位,再挖角冰室同學進學生會也行。」
——冰室學長,果然很受異性歡迎。
茜還是初次看見女人間的修羅場。另一方面,夏樹本人又在想什麼呢。
「就是這麼回事,一之瀨。這禮拜我大概沒辦法過去……從下週開始也行,能請妳教我如何操縱戰騎裝嗎?」
「咦?可是隊長已經有艾菲娜了吧。」
葵顯得不知所措,夏樹則露出喝到苦澀咖啡的表情。
「假如今後機兵部有許多新成員加入……這位掛著總隊長頭銜的男人居然不會駕駛戰騎裝,換作是妳會怎麼想?」
贊同夏樹說詞的葵發出「啊〜」的聲音,接著雀躍地拍胸脯。
「既然如此,那交給我就好!反正都要教,我一定會嚴格鍛鍊你!」
夏樹笑著回說:「謝謝。」
紫貴難掩嫉妒,牙齒因此咬得嘎吱作響。

躲在走廊陰影處的大和,將夏樹等人的互動從頭到尾盡收眼底,因此難掩內心動搖。
「他、他是輕小說的主角嗎?」
大和手上的筆記寫著〔深受信賴〕、〔把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給我去死〕等等。


時間為十五點,地點在戰騎裝第一機庫。
操縱大型機具的作業聲響與整備部成員的呼聲迴盪於室內,作業車輛在水泥地上往來。
二十四架戰騎裝面對面排列,呈現背部倚靠在懸掛支架上的模樣。
懸掛支架的區域總計有三塊,一塊區域放置八架機體,一架戰騎裝則有三至四名成員幫忙進行維修。夏樹獨自走在通道上。
「啊!柔吳——!」
夏樹找到目標人物而舉起右手。
高大的六尺男兒,也就是整備部長橘柔吳回過頭。他身穿作業服還頭戴安全帽,看見夏樹後,瞇瞇眼不禁張大。
另外柔吳附近,還有抱著圓柱狀陶瓷器材在深蹲的二人組。
其中一人是下顎留鬍鬚的輕浮系男子•江藤山武。
另一人則是身高超過一九〇公分的日系巴西人•前田奧爾森。
兩人皆為機兵部排行前五名的實力派人物。他們穿著軍靴和防水褲,黑色背心因為汗水而整片溼透。
兩人同樣看見夏樹到來後便放下圓柱,立正對夏樹敬禮。
夏樹也回以簡單的敬禮,接著立刻向柔吳帶出正題。
「抱歉打擾你作業,有樣東西想請你看一下。」
夏樹展開一個光學書面檔案,給柔吳看飄浮於半空中的資料。
柔吳迅速瀏覽書面資料,不久後發出「嗯〜」的呻吟。
「辦不到嗎?」
「我想也不是不行……但很難說。」
山武與奧爾森也對兩人的話題產生濃厚興趣,他們邊擦拭流到頸項的汗水邊仔細聆聽,最後柔吳露齒笑說:「我試試看。」
「你又想幹什麼大事業嗎?我開的條件是要把我放在有趣的位置。」
「這代表你要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喔?」
夏樹反問後,柔吳便笑著拍拍他肩膀。接著夏樹立刻對奧爾森和山武說。
「對了,還有……奧爾森、江藤,我有話要跟你們說,是好消息。」
夏樹另外拿出兩份光學書面資料。
看見該資料的奧爾森和山武均說出:「「請問這是真的嗎!?」」眼珠簡直快彈出來。


時間為十七點半,地點於冰室義塾圖書室。
亞賀沼大地身穿黑色背心搭配防水褲,搔起金髮三分頭。大地原本拿在手裡的自動鉛筆放到書桌上,再「唉——!」一聲吐出長氣。
書桌上擺放整疊廢紙,是大地向總務部要來的,正面印有過去預定行程且是預定廢棄的紙堆。大地拿這些紙張,在背面寫滿要默背的數字和用語的,正在用功讀書。
另一方面,大和坐在距離大地兩張桌子遠的位置,閱讀著堅持以良心價格五八〇圓販售的,有綠色封面配上精美插畫的輕小說,但這是障眼法,其實他在監視大地。
此時有名坐輪椅的少女過來。
綁起的灰金色長髮側垂於肩頭,膝蓋上放置好幾本書籍。
坐在全自動輪椅上的少女,即是八雲日向,她與大地四目對望。
「八雲姊?妳好!」
大地起立並垂首,日向則笑著讓輪椅前進。她偷瞥起大地拿來念書的平板電腦,於是大地立刻遞出平板。
「亞賀沼同學,你要當副隊長嗎?」
日向邊看平板邊問道。
大地念書的內容是中隊長級別的指揮官講習。
「應該說……是我想當才對。畢竟不去考試的話,想當也當不成。」
大地重新坐好,按摩似地揉起眼角。
「總覺得你跟以前比起來,變得不同凡響了。姊姊我既高興又寂寞。」
大地聽到日向的話後搔起三分頭。
「總隊長好像會跟學生會聯手,有其他動作……既然是那個人,我想肯定又會做出什麼壯舉。畢竟連總隊長都有所行動,身為部下的我如果不做點什麼,豈不是太失禮了——」
日向發自內心對大地的發言高聲感嘆。
「八雲姊,請問我能找妳商量點事嗎?」
「嗯?什麼什麼?」
日向把膝蓋上的書放到書桌上,決定仔細聽大地說話。
「假如晉升為副隊長,就能調用部隊,還能提交申請選擇機體的傳聞……請問那是真的嗎?」
日向領會他的意思。
「八雲姊你們的第四中隊,不是使用調整過的巖流嗎?請問那樣做是出自八雲姊的判斷嗎?」
日向原本隸屬機兵部,憑藉高超的實力,昔日曾擔綱支援炮擊部隊【第四中隊】隊長。
而且還是規格外十名數字,以天才槍手【閃光之八】名號受人敬畏的少女。不懂禮貌的大地之所以對非戰鬥員的日向如此尊敬,最大理由是因為見識過她的實力。
「嗯,你說得對。只是第四中隊的情況,給部隊用的裝備和機體都是新做的,所以消耗相當多預算……要是每個人都說『想駕駛那架、想駕駛這架』的話,學園方也會受不了,所以後來申請一事就當成祕密。」
「果然是這樣!」
聽過日向解釋的大地開心歡呼,他切換平板電腦的畫面給日向看。
「請妳看看這個!這架上個月才剛投入,是叫【神風】的機體,不僅操作指令表增加到四組,機動性也跟我們的高機動裝備(奈號戰)相差無幾!不過,燃料方面確實消耗比較大,但妳不認為一二〇〇瓦特的輸出很有魅力嗎!?能拿的武器也增加不少!除了囊括疾風的優點,還變得更堅固,它應該算是高階互換機吧!不過既然是從疾風的開發系統衍生出來,果然還是算後繼機吧!」
日向微微露出苦笑說:「你想駕駛這架機體?」
察覺到自己過於激動的大地,刻意讓自己的情緒沉靜下來。
「這、這個嘛,是有這麼回事……畢竟總隊長託付四名部下給我,雖然還只是小隊,我知道和八雲姊相比很失禮,但我身為隊長很想為他們做點什麼——」
日向一瞬間停止呼吸。
「既然其他人將性命託付給我,我就不想為『當初這麼做就好』而感到後悔……哈哈,這話由我自己講感覺很奇怪,會不會顯得很老套?」
「……亞賀沼同學現在的目標是什麼?」
「目、目標嗎?」
大地重複日向的話,日向則露出嚴肅表情說:「我是指現在。」
大地繃緊表情。
「成為機兵部最快……不對!是打造最快且最強的部隊!」
大地以充滿熱誠的語調回應。
「冷靜思考後,我實在不認為憑一己之力就能匹敵一之瀨。儘管很不甘心,但那傻瓜確實待在不同次元。而且還有科學家歌頌她駕駛的鬼燈是【世界最強的戰騎裝】……她和月下姊,當然日向姊也一樣,我總是認為妳們根本不是我這種凡人能觸手可及……所以我想最後我們還是只能靠團隊合作——」
大地的實力在機兵部中算是出類拔萃,但其中絕大部分是仰賴赫奇薩能力加成。原本的自己僅能歸類為〔凡人〕,這點大地自己再清楚不過。
然而在世界上,卻有像葵那種讓天賦才華發光發熱的〔天才〕存在。
大地摸索著能追上天才的方法,並以自己的方式給予答覆。
「然後呢?你建立部隊是想做什麼?」
「……老是在別人的庇蔭下根本不會進步。這樣下去即使變成老頭子,也追不上夏樹(那個人)。我並不是馬上就想跟他並肩齊行,但至少希望在他傷腦筋時能被點名去幫忙,只要能排進前五名就好。」
大地的聲音逐漸變微弱,似乎是越說越害羞的緣故。
但日向沒嘲笑他,反倒露出強而有力的微笑。
「好,我知道了。我陪你一起念書應付考試!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教你功課。」
大地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還不斷眨眼。
「請、請問妳說真的嗎?」
「嗯,姊姊我絕對會幫亞賀沼同學當上副隊長。」
日向手扠腰並可愛地挺起胸膛。
大地從座位上起身後說出:「非常感謝妳!」再用力低頭————

【插圖】

大和則歸還輕小說回書架上,其嘴角揚起笑容。
「伍橋那邊的瘋狗啊……比以前長進了。」


同時刻,賽蓮待在夏樹公寓的廚房做晚餐。
她穿著春季款針織外套搭配百褶裙,外頭再套上圍裙。
平底鍋響起油滾開的聲音,炸成金黃香酥的食材翻滾著。
炸好的部分被賽蓮排放在隔壁的不鏽鋼烤盤上。
今天的菜單是各種油炸食品的集合。
另一方面,葵則不停嗅著炸物香氣。她穿著短褲搭配背心,躺在客廳沙發上打盹的身影,簡直像飢腸轆轆的母獅子。
紫貴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手裡端起茶杯。
紫貴因為才剛到,所以還穿著制服。
自從多頭型戰役後,紫貴就聽說夏樹每晚都與賽蓮共進晚餐,因此她總是找理由跑來。
順道一提,葵幾乎每晚都會報到。晚餐後送賽蓮回她自己家,已經成為葵每天的功課。
「今天是炸物嗎〜炸豬排果然就是要選牛肩肉呢〜油脂、油脂,嗯呵呵。」
「最可恨的是,妳吃下去的份都會運動消耗掉,所以怎樣吃都不會胖。」
紫貴看見葵趴在沙發上,腿在臀部上方不停晃來晃去後苦笑道。
葵發出「啊」一聲,露出似乎想起某件事的表情詢問紫貴。
「話說回來,我聽田中說了,紫貴好像看過整套那部叫『玩偶啥來著』的動畫吧?那是怎樣的故事。」
紫貴豎起耳朵,努力扼殺頓時瘋狂湧現的動搖,並努力佯裝平靜。
「嗯、嗯……妳不是對動畫沒興趣嗎,怎麼突然這麼問。」
賽蓮和葵都不曉得紫貴是動畫宅。原因在於,每當紫貴需要招待訪客時,都會請對方到她另外租借的傀儡公寓。
那間只是紫貴為了不讓自己動畫宅的身分曝光,才每月付房租借來的公寓。她要招待兩人時,總是請她們到那間傀儡公寓。此時葵問道。
「因為隊長看過那部動畫吧?聽說艾菲娜也會登場,雖然我有興趣,可是到這個年紀還看動畫也太丟臉了,我辦不到。」
紫貴目前的心境,彷彿有人拿長槍搗爛她內心的草皮。她清一下喉嚨後開始解釋。
「咳咳……粗略說明就是,能支配全宇宙的最強戰略兵器【亞芳愛麗絲】,簡單說就是類似戰騎裝的人型巨大兵器,火星、月球、木星、地球等行星間圍繞該兵器引發戰爭,然後主角盡全力平息戰爭的故事。」
「啊?只靠一架戰騎裝根本不可能辦到吧。」
紫貴看見愣住的葵,渾身虛脫。
「無所謂啦,反正……這只是動畫嘛。而【亞芳愛麗絲】通稱【愛麗絲】,她是神話時代利用全宇宙只有二十二個的【柯夢菲亞】,這種沉睡在各星球的能量結晶製造出來的。故事裡分別有想直接搶奪愛麗絲的【硬搶愛麗絲派】,與打算蒐集柯夢菲亞,再製造另一架機體的【製造愛麗絲派】。」
「哦,那艾倫=巴札特又是誰?」
葵索然無味地答腔,紫貴則在內心咒罵說出這個詞的混蛋。
「艾倫是推動製造愛麗絲派的月球軍人。既是【終極玩偶】的王牌駕駛員,也是故事內重要的配角。他因為被捲進和主角間那規模壯大的戰鬥,而得以參與故事。」
「終極玩偶?」
「就是玩偶•華爾茲•鎮魂曲內的人型兵器總稱。因為設定上是參考愛麗絲當原形製作的,所以才使用〔玩偶〕這個單字。給人的印象……很類似戰騎裝呢。畢竟戰騎裝也是鄰人研究的推進下,兵器規格才得以進步到那種程度。」
一旦出現戰騎裝這個單字後,葵不禁產生興趣。她重新在沙發上坐好。
「可是啊,那個愛麗絲不是強到能跟軍隊對幹嗎?那根本就沒人能與它為敵嘛,故事不會演不下去?」
紫貴苦笑。
「別說軍隊,連星球與它為敵,它都能贏喔。愛麗絲呢,越是努力鏟除敵人,觀眾就看得越開心。可是到故事中段,蒐集到三個柯夢菲亞後,〔愛麗絲的贗作〕……反正就是和愛麗絲有同等力量的機體會登場。那架機體就是【格林甘特】……是動畫第一部大頭目駕駛的機體。」
「啊,所以結果就是幹掉壞蛋,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嗎?」
葵貧乏的想像力害紫貴不禁抽動眉毛。
「大、大致上沒錯……不過玩偶•華爾茲•鎮魂曲中,越是重要的角色就越是好人。像是『為了喜歡的人』或『想讓世界和平』或『想幫助重要的人』等等,沒有誰特別不對。就連敵方頭目【厄斯坦尼亞】都是比主角更深謀遠慮,並為此付諸行動的角色。」
「哦……既然是人類間的鬥爭,就不會像麵〇超人或〇菌人那麼簡單吧。不過,就是因為全都是強者,那個叫艾倫的傢伙才會變成陪襯?」
葵如此說道。紫貴瞪大雙眼並拉高嗓音。
「是被迫當陪襯啦!因為製作單位的陰謀!」
葵嚇得挺直腰桿,賽蓮也訝異地從廚房探頭。
「那種倒楣的劇情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出現!是怎樣啦!把兩、三話的戰鬥場景整個咔掉的枕邊談話演出!居然在艾菲娜變身前切換場景,怎麼想都覺得是惡意為之!我的艾倫怎麼這麼可憐!實在不能原諒第二部居然還是是同一位導演(水野)!還有動畫製作公司(Daybreak)!」
紫貴雙眸溼潤。賽蓮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紫貴身旁遞出手帕。紫貴說過「謝謝」後就拿手帕擤鼻涕。
「而且自從艾倫改成駕駛艾菲娜後,評價已經回升到被稱為另一位主角了!」
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葵道歉說:「抱、抱歉。」
賽蓮同樣顯得戰戰兢兢,也不曉得她在想什麼,竟然從廚房拿出炸好的炸蝦,用公筷挾到紫貴嘴邊。
「謝謝。哈呼!好烫!的確……嚼嚼、咕嘟。呼……她是贏不過愛麗絲和格林,但艾菲娜這架特殊終極玩偶,也搭載著用月球的柯夢菲亞製造的【倫音輪盤】。而且,那位應該說作弊還是外掛角色的鶴來,捨命——」
紫貴解釋到一半時陷入沉默。目睹這樣的紫貴,賽蓮和葵互看彼此。
——為什麼……我都沒注意到這點呢?
紫貴開始認真思考。
艾倫=巴札特與鶴來博士在劇中曾兩情相悅。
但不願意誠實面對自己的鶴來,與對情愛相當晚熟的艾倫,致使兩人的距離忽近忽遠。在他們彼此都未能傳遞情意的情況下,就被迫面臨永遠的分別。
故事尾聲,鶴來為了送心愛之人與心愛的女兒艾菲娜前往最後的舞台,她短暫的人生因此畫下休止符————
這就是艾倫的青梅竹馬鶴來博士的設定。
紫貴的表情籠罩陰影。
——既然艾倫存在,代表鶴來博士也是實際存在的人物,朝這方面想比較妥當吧,可是,若真是如此……
賽蓮費解地側首說:「紫貴?」

【插圖】

「那麼艾倫……現在也對她……」
紫貴沒注意到賽蓮在喊她,只是如此嘀咕。


同時刻,於住宅區某間便利商店。
放學途中繞道去便利商店的大和目擊令他頭痛的場面。應該是小學生的男孩把泡泡口香糖塞進長褲口袋,大和露出佯裝不知情的表情望向櫃檯。
看上去疑似店長的人物緊盯那位小孩。
大和咂嘴後,立刻來到那位小孩身旁。大和單手大把抓起和小孩偷走的一樣的商品,蹲下來後凝視那名男孩。
「被發現囉,拿出口袋裡的東西。」
男孩在大和的恐嚇下,從口袋裡拿出偷來的口香糖。
大和搶走男孩偷的口香糖,到櫃檯結帳————
結完帳後大和與男孩坐在自動販賣機旁的長椅上,男孩將臉埋進膝蓋內。
「既然要哭,一開始就別偷東西。」
大河邊嚼口香糖邊說道,於是男孩抽抽噎噎地回話。
「可是,無印者全都愛欺負人!爸爸和媽媽也被欺負,爸爸甚至丟了工作!還得、被迫、搬到這種地方。因為店裡的人、也沒有印記,所以我想找他麻煩。」
——這小子……才剛發作嗎?
大和看向男孩右手的刻印。
因為親人中有赫奇薩,連帶生活受到不良影響的案例也不足為奇。周遭人經常會把赫奇薩當成罪犯看待。
大和推測,恐怕是在他來到這座島嶼前,曾留下過某種自卑的回憶。
「話雖如此,你還算是幸運……至少能跟父母在一起。」
這座第貳富士,會定期送低年齡層的赫奇薩去其他保管領。
就第貳富士的情況而言,只要家人希望就能夠住在一起。畢竟不少家人即使捨棄至今為止的所有生活,也想和變成赫奇薩的家人一起住,但同樣有人相反。
其中也有人為顧及顔面,為保護過去的生活而拋棄成為赫奇薩的家人——
「你比我好太多了……而且在這座島上工作的無印者都被恐怖老太婆調教過,不會像待在本土時那樣欺負人,儘管放心吧。」
即使大和這麼說,男孩依然不停哭泣。大和心想沒辦法,只好從口袋裡拿出學生證。那是類似卡片型態的物品,大和手指一碰,B5薄板尺寸的光學畫面就此浮出。
大和播放起他保存的影像,一架機器人便飄浮在半空中。
「嗚、啊……好帥喔!」
停止哭泣的男孩緊盯影像。
巨大人型機器人的身軀散發白銀光輝,外觀看起來猶如盔甲武士或重裝騎士,右肩搭載巨大刀(闊劍)。然後大和驕傲地說道。
「這架是地球最強、最男子漢……運用得最好的機器人。」
此為昔日大英雄搭乘的機體,鄰人七號機【明星】的影像檔案。


時間為十九點半,於第七地下庇護所。
此處有夏樹的愛機【艾菲娜•倫音列瑟】的專用懸掛支架。
置於左側區塊的是全長超過二十公尺的追加裝甲,呈現金屬光澤的紅色與A字型。另外還擺放兩具增壓器。
這些都是【法拉莉卡】的零件。法拉莉卡是艾菲娜不同型態的名稱,是藉由安裝【法拉莉卡•珠核】,來平安運送艾菲娜至敵方陣營的巨型戰鬥機。
艾菲娜待在庇護所中央以休息姿勢端坐。
她是全長達十七點二公尺的淑女,身穿鮮紅禮服,頭戴貴婦帽般的荷葉邊髮箍。禮服袖子同樣有荷葉邊,裙襬則有薔薇裝飾,仿造金色長髮的衝擊排出口(Blondteet)也別具氣質。
她那雙午夜藍眼眸目前正明亮睜開。
穿制服的夏樹待在艾菲娜的駕駛艙。
夏樹一臉複雜地凝視螢幕畫面。
——這果然是……
〔從內側撬開空間的漆黑手臂〕——此為過去艾菲娜變成女孩體型時,從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偷來的機密圖片。
玩偶•華爾茲•鎮魂曲的主角仁=長門,與其說其專用機亞芳愛麗絲與艾菲娜關係險惡,不如說艾菲娜單方面視她為對手。或許這就是原因,才會拖延到今天該向夏樹報告的時間。
夏樹對此沒有特別感想,最重要的問題是該圖片的真偽。
「這架是仁的愛麗絲的可能性有多少?」
『她能夠稍微改變外型,而且那位惹人厭的女人喜歡屢屢改變外貌……若只關注事象因素的部分,我認為的確是那女人沒錯。』
夏樹內心萌生不安的嫩芽,原因來自夏樹即艾倫的世界正面臨危機。
夏樹之所以踏出拯救這世界的一步,理由絕大部分來自仁。夏樹一想到萬一連仁都來到這世界,表情不禁出現焦慮。
「總之先聯絡,那傢伙到了的話就去匯合——」
「恕我僭越,此事經由本機判斷並嘗試過。日以繼夜,總計嘗試聯繫達四八一九回,卻沒接通獨裁者•仁。另外,也沒找出那女人與我們通訊的跡象。」
艾菲娜的答覆令夏樹的表情轉為陰沉,並嘟噥說:「是嗎。」
「不過……嗯。這個嘛,反正他跑來這個世界一事也沒有改變,至少知道有能回去的方法,就已經是一大進步……謝謝妳,艾菲娜。」
話雖如此,夏樹卻顯得神色鬱鬱,似乎是很氣餒。
接著正面螢幕映照出【穿橙色和服並綁雙馬尾的女孩】。
『幹麼露出一副小狗被拋棄的表情!給我振作點!愛哭鬼艾倫!』
夏樹一臉彷彿剛睡醒就被潑冷水的神情,隔一拍後說著「那傢伙」並輕戳起螢幕。艾菲娜似乎也很愉快地說道。
『除了記錄影像外全是我在演戲,我有自信模仿母親的舉止,相似度能超過百分之九十。』
艾菲娜的聲音,就是使用開發者鶴來自己的嗓音。
與鶴來死別後,每當艾倫(夏樹)沮喪時,艾菲娜就會模仿鶴幫他打起精神。此時夏樹倚靠在駕駛座上。
「……妳有時候很愛多管閒事。」
「我會想多管閒事的對象就只有您,我的先生。」
看來艾菲娜的鼓勵確實傳達到,艾倫大口吸空氣進肺部。
「說得對,這樣下去會被鶴來臭罵一頓……現在必須去做我能辦到的事。」
夏樹起身,對映照於螢幕內的鶴來影像說道。
「妳的女兒……如今也依然成長茁壯。」
夏樹以參雜寂寥的嗓音說道,接著吐露充滿幹勁的氣息。
「總算快到後天了嗎……」


兩天後十四點,冰室義塾的高等科學生於體育館集合。
包含不分晝夜辛勞工作的整備部學生們在內,全體學生總計兩千四百位集合至此。今天是特地讓部門活動休息才能召集全體學生。
講台上有來自學生會的美型眼鏡男子田中榮太郎和茜,來自機兵部的葵、大地、奧爾森、山武,來自整備部的柔吳和日向,以及特別義務學生的賽蓮和夏樹。
十人在講台上,分別坐在左右兩側。
紫貴則站在演講台前,學生總會毫無窒礙地順利進行。
「本塾於今年春季迎接普通人轉學生。面對原本僅允許赫奇薩入學的校規,甚至不惜採取例外措施也要請該學生轉入,各位也因此面臨不同以往的就學型態。不過今年夏季總算準備完畢,讓他能夠和各位讀書。」
紫貴如此說完後,夏樹便從鐵管椅上起身。
「想必戰鬥科的各位很清楚他和賽蓮汀娜•安格畢斯特務同樣肩負擊滅皇后的責任,是冰室義塾第二位特別義務學生(S•D•S)。也是幾度賭上性命,從馬里斯手中拯救這所學園的冰室夏樹三年級生。」
語畢後紫貴鼓掌,講台上的學生跟著一起鼓掌,鼓掌的浪潮頓時波及整座體育館。夏樹和紫貴替換站上演講台,接著他吃驚地眨眼。
「「「「「總隊長——————!」」」」」
機兵部全體成員起立從旁助威,是類似怒吼般的粗獷聲援。
學生會幹部與整備部好似模仿機兵部般,歡聲雷動。
「艾倫學〜長!」
「謝謝你總是拚命救我們〜〜〜〜!」
「「「「「艾倫!艾倫!艾倫!艾倫!艾倫!」」」」」
不曾停歇的艾倫呼聲,猶如獻給夏樹這兩個月間不停奔走的回報。眼前的景象在他剛來到這世界時,簡直難以想像。
——……感激不盡。
夏樹於內心答謝聲援他的學生,隨即對準麥克風開始講話。
「我是剛才有勞九重會長幫忙介紹的冰室夏樹,很榮幸能從今年夏天和各位一起上學……話雖如此,但學藝不精的我如今還待在隔離教室,獨自接受補習。」
四處響起微弱的笑聲。
「我是各位所說的普通人,是無印者。我想向願意接受我這種人的各位道謝……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夏樹後退一步並向學生們低頭,接著再回到麥克風前。
「其實我今天有重大事項要宣布,才會召集各位過來。」
體育館內頓時喧囂不已。
「想必各位很清楚根據這所冰室義塾的校規,升上高等科後就會適當區分學生為【戰鬥科】和【非戰鬥科】對吧?雖然戰鬥科能轉去非戰鬥科,卻不能反過來。而其中的所得與待遇上的差別,讓眾多學生心存不滿,這點學生會也當成重點擔憂事項牢記在心。於是這次……我們希望能撤銷這項制度。」
體育館內湧現誇張的嘈雜聲,站在講台上的夏樹也讓身體探出演講台。
「很抱歉,請恕我接下來講話不帶敬語……這所冰室義塾被委以防衛日本國土的任務已有兩年。首先我希望各位能理解的是,超過五十年在美軍庇護下防衛國土的日本,委此重任給缺乏任何實質成績的冰室義塾。因此冰室義塾無論如何,都必須盡早拿出成果,至少要在全世界蔓延開來的排斥赫奇薩運動擊垮冰室義塾前……而區分各位學生的理由也出自這裡。」
夏樹回顧起兩個月前。
萬不得已,束手無策——各種狀況複雜糾纏在一起,害眾多孩子們陷於痛苦中。

有人被死亡的恐懼和別離的悲傷壓得喘不過氣,也有因為蠻不講理的重責而痛苦的人。還有位女孩被恐懼與痛苦壓垮,卻仍須背負許多條人命。
「儘管如此,也不能說一切就此風調雨順……也曾發生過令人難過的事件。還有人內心承擔深刻的傷痛。」
夏樹邊說邊回頭,望向講台上的同伴。
「在這裡的他們如今能一起露臉,也是因為曾彼此對立,受到過傷害,哭泣和憤怒過,再跨越重重障礙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夏樹猶如總結般說:「那麼……」
「前言好像有點太長了,接下來才是正題。」
夏樹的嘴角掛起強而有力的微笑。
「包含學生會在內的所有戰鬥科部門,都在大量招募成員!」
體育館內冒出今天最為誇張的喧囂,其中泰半來自非戰鬥科學生的驚呼。
「若是有人覺得坐立難安,有人想要加薪,有人有想做的事,我都希望你們能來!也希望你們能近距離目睹他們戰鬥時的風采。別因為身為赫奇薩就視若無睹,別光洩氣而是要親手開創自己的未來……和馬里斯戰鬥的他們,真的很帥氣。」
夏樹右手拿起麥克風,左手指向講台上的同伴們。
以大地為首的好幾人皆挺直腰桿,旁聽的學生們都逐漸露出笑容。
儘管不少人感到困惑,卻有更多學生燃起希望。
夏樹確實感受到聽眾的迴響,而紫貴和茜等學生會成員也懷抱和夏樹同樣感觸。他們都認為這場學生總會相當成功,但是……
夏樹的表情逐漸陰沉,因為他認為此事果然應該說出來。
「好聽的話都講盡了……如果不說出事實就不公平。」
夏樹透過麥克風嘀咕道。
待在講台旁邊的茜產生十分不祥的預感。從夏樹的性格判斷,他想說什麼根本一目了然。茜從鐵管椅上起身。
「冰室學長!我認為那件事不說也無所謂。」
講話時還顧慮到不能被周遭人聽見的茜,卻聽到夏樹回說:「抱歉。」
「我想一旦進入戰鬥科,即使再不願意也會深刻感受到……所以我想告訴你們現實。」
聽到夏樹危險的開場白,旁聽學生們的笑容逐漸僵硬起來。
「我想告訴非戰鬥科的學生們。講台上的他們……戰鬥科學生和你們之間有明顯區別。可能是才華,也可能是能力,畢竟區別的型態各有不同。」
鑒別戰鬥科成員和非戰鬥科成員的基準,大部分仰賴才能開花的〔指定等級〕。
依照身體變化分類(Physical)、能力變化分類(Brain)、復合變化分類(Hybrid)等三大類別區分的赫奇薩,隨著能力提升的幅度和內容,劃分等級為S~E級。
撇除無變化分類(No Gift),允許進入戰鬥科的人至少要在C級以上。再來就是原本就很適合戰鬥,頗有戰鬥方面能力的人。
順道一提,所謂C級若是能力變化分類(Brain),智商至少會超過一二〇,若是身體變化分類(Physical),均為有媲美運動員的反射神經和身體能力者。
「我想實力差距會不講理地擺在眼前,你們肯定會很不甘心……數值化所得來的事實(數據),雖然殘酷卻很有說服力。」
夏樹說著說著,明白到原本懷抱希望的學生們都意志消沉。
人並不平等,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截然不同。但正因為如此,夏樹才更要說。
「接下來就是我個人的意見,是類似信念的想法——」
夏樹眼裡棲宿強烈光輝,他不希望眾人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放棄。
「我老實說……這點問題根本構不成障礙。」
好幾名旁聽的學生抬頭。
「人生來原本就不平等。出生後有無財富,乃至容貌、頭腦、體能、病痛、地位與環境……要舉例根本沒完沒了,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不同。但假如前述的每一項都當成『放棄的理由』,那人們就一步也無法邁開。」
這是正因為有在泥沼中痛苦掙扎過,才能明白的真理。
夏樹很清楚無可奈何的痛苦,很明白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回報的虛空,也知道敗北後流下的眼淚是何種滋味。正因為如此,他才希望能清楚傳達意思。
「別成為光會說『做了也是白費工夫』或『根本在浪費時間』,這種盡會否定的無聊人。『既然試了也是徒勞無功,那乾脆別試』,這種話就算嘴裂開也別講!」
陪榜王——夏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曾聽說,名為【艾倫=巴札特】的角色被如此揶揄。老實說他聽到後覺得胸口彷彿被用力掏開,卻無法否認。
他認為那單字很適合對戰友仁抱持強烈自卑感的自己。面臨無數次敗北與失敗,做盡所有能做的事,卻得不到回報——
「別看我這樣,我也很清楚敗北的滋味,而我想給各位一點建議。」
因此夏樹以艾倫=巴札特的身分告訴大家————必勝的祕訣。
「別畫地自限,輕易認輸……絕對別放棄!」
夏樹的語氣激昂。因為這是他發自真心,希望能傳達給聽眾才講出的話。
「不去試就只會是零!但只要挑戰就可能讓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一!只要勝算有百分之一,那挑戰一百遍就會贏一次!如果勝算是百分之零點一,那就去挑戰一千遍!」
只要身為人,任誰都充滿可能性。但若不展望未來給他人看,就無法跨出一步。
「能力不足?那就靠努力彌補!缺少才華?那就靠毅力硬撐過去!最後究竟是贏是輸!全憑自己的一顆心!」
夏樹猛力敲打自己的心臟。
「別讓心輸了!要不然就會輸光一切!靠心戰勝一切!不斷戰勝下去!」
《我很喜歡,你那絕不放棄的性格。》
夏樹腦海不經意冒出青梅竹馬講過的話。
夏樹睜開雙眼並握緊麥克風,不顧一切往上揮舞右拳。
「這種人——!」
大地握緊拳頭,奧爾森和山武則在嬉笑,田中用力推起眼鏡。
柔吳助陣說:「上吧!」日向瞪大雙眼,賽蓮將臉藏在布偶內。
葵很激動,茜站起身,紫貴輕聲說:「最喜歡你了。」

「沒有什麼事辦不到!」————夏樹的拳頭猛烈朝演講台上敲打。

夏樹氣息凌亂,經過數秒後抬頭,發覺眾人都不斷在眨眼。
讓頭腦冷靜下來的夏樹,感覺自己無比難堪,但是——

動盪的體育館,掀起鼓掌與歡呼的漩渦。

與是男是女,戰鬥科或非戰鬥科無關,全校學生都踢開鐵管椅起立鼓掌。沒能掌握狀況的就只剩夏樹一人。
紫貴在他耳邊輕聲說「很成功呢」,隨後順手搶走夏樹的麥克風,再致上謝幕台詞。
「冰室義塾將邁入下一個階段。若是對戰鬥科有興趣者,請務必前來親眼見識。臨時學生總會就此結束。」

鼓掌尚未止息。然而在這群學生中,只有大和表情僵硬。
——冰室義塾……將邁入下一個階段?
就在此時此刻,七扇大和大幅改變對冰室夏樹這名人物的評價。



III 召集與勇者


開完學生總會當晚,坐在自家電腦桌前的大和用手撐起額頭思考,其眼眸蘊含銳利光輝,此刻的他正感到煩躁。
《最後究竟是贏是輸!全憑自己的一顆心!》
夏樹白天的演說,觸動大和神經的逆鱗。
「無可奈何的事永無止境蔓延,才是現實吧……」
憑藉志向與努力這類個人力量辦不到的事,要多少有多少。
他們赫奇薩就是絕佳例證。
一旦病發赫奇薩的刻印,就會被命令前往指定保管領。
此處不存在任何個人意志。不僅家世背景和身分被盡數剝奪,成為不如人的生物終其一生,還要結束昨天為止的生活,強制住在保管領。
本土的保管領與監獄無異。
早上點名,在規定時間用餐,在訂好的時間工作。年幼的赫奇薩就唸最低限度的書,然後是一定長度的自由時間——就此到死為止。
生活唯一的樂趣只有工作換來的微薄薪資,去買些點心等嗜好品。
就連和家人見面都很不容易,每個月的會面能見幾次,哪次能見幾分鐘都有規定。
對看不見未來的人生絕望,因而葬送自己性命的也不在少數。
只有大和目前居住的第貳富士實屬特例。
儘管如此,日本的情況還算像樣。在維護保管領方面疲於奔命的國家,赫奇薩等同被當成家畜對待。甚至有國家把活生生的赫奇薩當成軍需品,丟給馬里斯當誘餌。而這些國家之所以沒全盤如願以償,是因為有不歌頌排斥赫奇薩的國家在,但這種國家卻也屈指可數。
大和緊緊蹙眉。
——朝利用於軍事方面思考的話,這所冰室義塾也大同小異。
在第貳富士內給予赫奇薩的諸多權力,都以【與馬里斯鬥爭】為前提。
——因為才能開花而朝戰鬥方面特化的赫奇薩就訓練成戰鬥用,培育成對馬里斯戰的戰鬥員。經過學園篩檢發覺沒特殊才華的人,就養來當引誘馬里斯的誘餌。拚命主張自由、人權等漂亮話,不過是想欺瞞我們罷了。
大和否定冰室義塾高舉的【擁立赫奇薩人權】的旗幟。
待在第貳富士的赫奇薩確實能像普通人生活,也允許赫奇薩與家人一起住,但赫奇薩終其一生都是籠中鳥的事實卻沒改變,差別只在保管領(鳥籠)內住起來更舒適而已。大和不認可這就是自由。
——主張赫奇薩的人權不過是欺瞒……但仍舊有人相信這所學園,兩眼發光期待著永遠無法觸及的未來,為了實現自身夢想而殉葬。
《大和A夢〜!快想點辦法!》
《默默出力的人總是徒勞無功……但想創建家園就必須有人來成為根基,是吧。》
初代部長神無木綠,和逝世的戰友雙條水久那於大和腦內復甦。
「說出想創造赫奇薩能安心居住的環境的神無木、默默支持她夢想的雙條……撒著不存在的誘餌,拚命奔波的下場就是自己變成馬里斯的飼料。」
大和咬緊嘴脣並握緊拳頭。
「誘餌、誘餌、誘餌……結果赫奇薩終究只是誘餌。只要有拿我們赫奇薩當誘餌的傢伙在,這種事就永不歇止——」
大和眼裡棲宿著漆黑而憤恨的光芒。
「冰室義塾……我絕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翌日八點,地點為戰鬥科校舍。
穿制服的夏樹步行於走廊上,賽蓮捏著他的衣襬跟隨身後,大地、山武、奧爾森則距離數步之遙隨行,後方還能見到葵的身影。
「咦,艾倫學長!?早、早安!」
「騙人!」「咦?在哪在哪在哪!?」「學、學長早安!」
每當學生們看見夏樹就會向他打招呼,大家全都態度惶恐。
「嗯,早安。」
夏樹會一一回應每個人,走在身旁的大地高興到簡直像自己受人問候。另一方面,說到葵則顯得有些猶豫。
「隊長,事到如今還這麼說是不太好……但我覺得邀請他加入大有問題。」
在學生總會後,夏樹也早早著手接下來的議案。
「我希望睦見顎同學務必出席明天的會議。」
睦見顎——為規格外十名數字中以【惡魔之六】稱號受人敬畏的男學生。夏樹邊走邊詢問山武。
「江藤,你認為他的加入對機兵部有益處嗎?」
「就戰力角度來說當然是加分,有他在就像多了另一位部長。」
大地也插嘴發表自己的意見。
「睦見哥雖然是無變化分類(No Gift)!但我認為他的操縱技術毫無疑問能跟一之瀨抗衡!」
「啥!?當然是我比較優秀!證據就是他無法駕駛鬼燈!」
「部長,妳講這話太孩子氣了。不過顎在戰鬥時,總是大玩殺戮遊戲。」
看見賭氣的葵,奧爾森也提出自己的感想。
夏樹笑著對兩人的意見說:「看來沒有理由反對。」
「我也看過他的戰鬥影片,他和一之瀨是不同類型的天才,塾長沒有放逐他到島外的理由也說得過去。」
六人爬上樓梯口的階梯,抵達時只見屋頂的門鎖損壞。
夏樹輕笑著推開屋頂門。
六人來到屋頂上。明明還是早晨卻豔陽高照,暴露在日晒雨淋下的地板骯髒烏黑,水泥地的縫隙間甚至長出雜草。
夏樹視野角落有某樣物體在蠢動,抬頭後發覺是人的腿垂在樓梯口。
「你是睦見顎同學吧?」
夏樹走過去向他搭話,於是原本躺臥的人物起身,跳下後來到六人面前。
這名長髮美少年的身材比夏樹還高䠷。他解開襯衫扭扣好敞開前襟,形狀姣好的嘴角掛起笑容。
「既然知道就別問,冰室夏樹同學。」
儘管對方的態度有點瞧不起人,夏樹卻毫不介懷,反倒對顎的身材頗感興趣。
——真厲害。
夏樹一眼就能看穿,顎的身材結實到可怕。
雖然顎乍看下很修長,內在卻是濃縮的肌肉集合體。而且身體的軸心毫無偏移,夏樹認為對方應該精通武術。
「睦見哥,好久不見。」
大地惶恐垂首,奧爾森和山武慢一步後跟著問候。
看見三人的態度後,夏樹稍微繃緊神經。
「我有話直說,希望你能回機兵部。睦見,我們需要你的力量。」
顎的臉色沒有絲毫改變,用右手撐起自己的下巴。
「我也對你很感興趣。回覆能等開過會後再給嗎?」
「?好,當然可以。」
顎像是要鬆動背後的筋骨般闊胸,然後背部直接倚靠在牆上。
「你是為何而戰?」
夏樹一瞬間動搖,沒隔多久就立刻答道。
「……因缺少力量哭泣,因遭受蠻不講理的掠奪哭泣,即使少一滴也好,我想止住那些眼淚,我是為此才成為軍人。」
聽見該答案的葵雙手抱胸說:「隊長啊。」顎則嘟噥說:「原來如此。」
「雖然無法產生共鳴,但我覺得很有趣……只是無法打動我。」
「那我也要請教一樣的問題,睦見,你戰鬥的理由為何?」
夏樹問道,顎的口中立刻吐出答案。
「男人戰鬥,當然是為了心愛的女人,還有別的嗎?」
夏樹無言以對、葵表情僵硬、大地面紅耳赤,奧爾森和山武則露出類似「這帥哥在胡說什麼?」的表情,賽蓮一瞬間似乎在想什麼,隨後心領神會般拚命點頭。
「除此之外的理由全是後來硬加上去,都是牽強附會。」
夏樹難掩訝異地眨眼好幾次,因為顎跟他心目中的印象與原先截然不同。
夏樹刻意清一清喉嚨。
「原、原來如此。我認為這的確是很美妙的理由,同為男人,你確實有讓我羨慕的部分。」
「對吧?那麼冰室,假如才一陣子不見,心愛的女人就對其他男人服服貼貼的,是你會怎麼想?應該會很不是滋味吧?」
如此說道的顎看向葵,其他人視線也集中到葵身上。
「啥、啥啊啊啊!?」
葵滿臉通紅,夏樹露出坦然神情。
——心愛的女人?
夏樹疑惑的眼神捕捉到面紅耳赤的葵,其視線直接掃往隔壁的大地。
最後夏樹大吃一驚,領悟情況後跑去葵身邊咬耳朵。
葵臉頰潮紅地說:「咦?咦?」少女顯得驚慌失措。
「抱歉一之瀨,我對這方面很生疏……難道妳和亞賀沼,那個……關係很好嗎?」
夏樹輕聲詢問,葵頓時揚起眉毛。
葵扭動起鍛鍊得無比堅硬的腹肌,鐵拳配合上半身扭轉後揮出。
「唔呼!」————夏樹的身體對半凹折。
「一、一之瀨……妳幹麼。」
葵雙手抱胸後「哼!」一聲扭過頭去。
「總隊長〜」「你總有一天會被捅刀喔。」「這根本不是女人的拳頭。」
奧爾森、山武、大地照順序向夏樹搭話。
「睦見!別再開玩笑,認真點回答!我就討厭你這種地方!」
葵大聲嚷嚷著,顎聳起肩。
「我姑且算妳的學長……而且多少被誤會也無所謂吧,真是無趣的女人。好吧,反正大胸部的女人也不是我愛的類型,被愛上我也很疼痛。」
「……你有夠讓人火大。」
葵怒瞪起顎,看見她的笑容後,顎笑得更開心。此時夏樹介入兩人間。
「一之瀬!還有睦見!我們不是來吵架的。睦見,如果你不能當場決定的話,明天十六點在第一會議室,我有話要跟你說,所以希望你能出席,能請你聽過我的話後再考慮嗎?」
被問話的顎挪開視線,看向葵還有大地等人,當視線回歸後對夏樹說。
「我殺死四名同事。其中一人還找不到遺體,被當成不知去向(MIA)處置。居然會想邀請這種危險分子當夥伴,我沒興趣屈居於這種天真的傢伙手下。」
顎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現場氣氛卻徹底轉化,全員簡直像踏入危險地帶般繃緊神經。
夏樹吐一口氣,接著往部屬們的方向走。
「接下來我要講的內容,只能在這裡聽,禁止對外宣揚。」
夏樹如此叮囑過後重新面對顎。
「透過九重幫忙,與你相關的事件,從報導到當時的紀錄我全都看過……然後我找出某種可能性。」
顎的背部離開牆壁。
「那起意外……狄絲特布倫之所以失控是由於第三者惡意,而刻意引發的可能性。」
夏樹語畢後,賽蓮猛烈抬頭。
葵則問夏樹:「什麼意思?」
「那起意外的主因不在DB系統不具備敵我識別功能這點。再加上,學生會那邊並未確認到狄絲特布倫有〔連結痛覺〕的作用……要是九重和陽葉知道,就絕對不會引發那種意外。」
大地等人訝異地互看彼此臉孔。
賽蓮也屏息靜聽夏樹講話。
「我剛來到這所學園時,聽說冰室義塾是日本最重要的據點,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殘酷地使喚能左右戰事輸贏的賽蓮,讓職業軍人強壓精神不成熟的孩子上戰場……這裡沒被攻陷,反倒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大地垂落肩膀沮喪地說:「對不起。」
「但這種慘狀其實事出有因……起因全出自狄絲特布倫的失控意外,那就是一切的起點。根據我的調查,狄絲特布倫有相當多未知部分,讓還是小孩的賽蓮提槍上陣,直接送她去戰場……再到實戰為止的程序布署根本亂七八糟。」
夏樹流露些許焦躁。
「最誇張的是上次的遠征和皇家護衛。在遭到神祕部隊襲擊後,因為前來救援的皇家護衛的疏忽,差點造成狄絲特布倫被接收,還引發學園存亡的危機……那些無庸置疑是某人抱持惡意想插手冰室義塾所為。所以我認為狄絲特布倫的失控意外,也是由第三者引起。」
夏樹彷彿幫自己在整理訊息般逐一解釋。
「狄絲特布倫初次上陣的那天,戰鬥模式最初並沒有發動。但在第一七五六,當狄絲特布倫同時被兩隻城堡家七隻士兵咬住時,DB系統卻沒啟動。」
賽蓮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和疼痛。
她在下起傾盆大雨的那天被馬里斯團團包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全身便竄起劇痛。
賽蓮的身軀顫抖,夏樹握起她的手。
「假設第三者的目的瞄準在,讓實際作用未公諸於世的【DB系統啟動】……想要引導事態發展至此,就得好好統整狀況。畢竟狄絲特布倫有兩支中隊規模的部隊跟著……不過那也只要例用赫奇薩的被虐體質,就能徹底擊潰。」
「……難不成。」
葵和大地等人心中想起一名少年。
「掩護整支大隊的機動掩護中隊【第二中隊】……換句話說,雙條水久那的隊伍能不被懷疑,甚至某種程度自由穿梭於戰場上。事實就是當天,直屬他手下的三小隊頻繁在戰線邊緣反覆垂直移動……簡直像要拖全體友方與馬里斯陷入混戰似的。」
大地等人竄起強烈惡寒,甚至產生自己在巨大掌心上被擺弄的錯覺。而葵同樣有這種感覺。
「當時並未留下現場的影像,據稱被你殺死的那三人,學園方也是在你自首的事後,才從你本人口中得知。而且在目擊者中,還有好幾人表示〔看見你和雙條同學激烈交戰〕……此事是發生在神無木隊長臨死前。」
顎僅一瞬間瞇細雙眼。
話說的夏樹察覺到他那微弱的反應。
「……我聽說雙條同學深受機兵部成員們信賴。雖然不可解的點還很多……但他和被你殺死的三人,都有偽造經歷的紀錄,從身世到家庭成員全是胡謅,連冰室義塾調查他們的出身都無法掌握其蹤跡。這些背景和無法印證你自首的原因,就是你的處分之所以輕微的理由。」
夏樹凝視起顎,顎則稍微躲開其視線。
「因此我做出以下推論……某人察覺到充滿惡意的第三者的野心,為阻止我方損害擴大,才會隻身一人前去『裁決間諜』吧。」
顎嘻嘻笑著,揮動右手像在表示話已經講完了吧。
「不能以貌取人呢,想不到你很會妄想。要不要去寫推理小說再投稿看看?」
賽蓮來到打算離開的顎面前,興沖沖地從口袋裡掏出糖果。
摘掉包裝紙再塞進顎的嘴裡,顎一口咬下去後開始吃起賽蓮給的糖果。
「嚼嚼,這是在玩什麼把戲?賽蓮汀娜。」
「好吃嗎?」
「?雖然很不甘心,但我確實最喜歡牛奶口味。」
也不見賽蓮露出恐懼神色。其原因在於,賽蓮曾提過她和顎的關係是,顎會不時跑去多管她的閒事。
「那你明天要過來,報糖果之恩……顎可以辦到,別輸給白鶴。」
顎頓時目瞪口呆,隨即噗的一聲忍不住笑出來,接著摸起賽蓮的腦袋。
「原本還以為妳只是個裝飾品,沒想到跑來一位不得了的談判專家。」
顎止不住泉湧而上的笑意,他轉向夏樹後舉起右手。
「一顆糖果還真是要價不菲。」
顎語畢後便離開屋頂。


當天晚上,大和在自己家裡輾轉難眠,呆若木雞地盯著日光燈。
大和透過竊聽器,聽到夏樹等人在屋頂上的對話。
不可視的第三者、狄絲特布倫的失控,以及第二中隊費解的行動。
大和曾考慮過關於這些情況的可能性。但一想到「根本是自己的被害妄想」、「大家最愛的陰謀論」、「事情早已結束」後,就停止接近真相。
不對,是他猶豫了,或許這才是正解。是他不願意懷疑死去的同伴。
——神無木綠……絕非死了就算的女人。
身為第三中隊長的大和那天也在戰場上。而綠為了讓大家活下去,開始單獨佯攻。
但大和卻沒阻止她,反倒是忙著帶殘存部隊撤退。
〔神無木綠的同伴們〕——正因為她相信他們,才會做出那種選擇。
相信紫貴和茜,以及還活著的葵、月下、日向,相信那群規格外的天才們能化不可能為可能,然而——

*****

所有聲響紛亂地闖入收音麥克風。
爆炸聲與炮聲、馬里斯們的雄吼、同伴們的哭喊聲。
身穿防護服的大和變得不知所措,只是一個勁死盯著駕駛艙螢幕的影像。
『八雲隊長!請回應!八雲隊長!』
上半身大幅凹陷的巌流•改橫度過來,那是日向的機體。
『月下姊!月下姊!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地驅策疾風,手裡抱著半毀的駕駛艙模組——該駕駛艙屬於月下的疾風。
『閃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綠姊!綠姊——!』
因為回濺的鮮血染成漆黑一片的鬼燈滑行著,以兩柄刀掃蕩馬里斯,並趕往綠的身邊,期間葵的嘶吼未曾停止。
日向的槍、月下的腿、葵的利牙,全都沒能觸及神無木綠。
「喂……快住手。」
綠的疾風仰躺著倒下,綠機已經失去其中一隻腳,頭部也彈飛。
「我都叫你住手了!」
接著,比戰騎裝體型更龐大的城堡飛撲過來——

「!?」————壓扁綠的疾風。

其他馬里斯接連蜂湧而至,吸引牠們過來的是遭到壓爛的綠的血肉。
其中一隻馬里斯沾染赤紅鮮血,這副光景刺激著七扇大和。
『全軍撤退!撤退至地點A6!』
大和的疾風拔出右肩上的大型突斬刀【兼定】。
『七學長!?』
『我不許你們頂嘴!擺出突擊陣型!和即將抵達的三架編制臨時隊伍!雙條中隊的隊員盡可能領頭!打算去掩護的傢伙由我當場擊殺!想活下去就跟隨我!由我開闢道路!』
那天在大和指揮下的殘存部隊,總計三十五架機體平安脫離戰線。
除了一人,其餘全體平安生還。
隔日,大和便辭去機兵部的職務——

*****

「神無木……」
神無木綠是頗富魅力的女性,她有一頭亞麻色長髮,還充滿能舒緩氣氛的獨特氛圍。
重點是大和不擅於應付她的笑容。
《好傷腦筋喔〜大和A夢〜》
《請問大和A夢是誰,我不認識叫這名字的人。應該說,妳怎麼知道這梗的出處,那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作品吧?》
《咦?不就是能實現一切願望的藍色狸貓機器人嗎?我也想要,飛鳥能不能做給我呢。》

她那張臉讓大和火冒三丈。
「讓那個白痴駕駛戰騎裝……根本就沒半點好處。」
綠是無變化分類(No Gift),比其他人更優異的部分僅有人望。
腦筋的靈活度普通、指揮能力考試只有D判定,戰騎裝操縱技術還是萬年最後一名。這名劣等生綠之所以配屬機兵部的理由,在於——
「冰室義塾拿那傢伙……當實驗小白鼠利用。」
機兵部的運用也和〔赫奇薩研究〕有所牽扯,義塾方與日本政府明文規定,締結將會提供並公開情報的條約。
關於無變化分類(No Gift)尚未解析的部分還很多,基於研究的其中一環,才讓根本不合適的綠配屬機兵部,她的死是赫奇薩研究帶來的必然結果,大和下達如此結論。其嘴角強烈扭曲。
「拜此之賜……那天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大和同學,很適合你耶!警衛服很適合你,咻咻!》
《會嗎?看起來就只像去打工當警衛的小鬼……還有!神無木同學,妳那身打扮是怎樣?》
《呵呵,可愛嗎?有蠢蠢欲動嗎?討厭啦,我要被襲擊囉!》
《誰會襲擊妳。我只是在想『綠色比基尼很廉價』而已!什麼咪咪快掉出來,還有『啊?是不是有激凸?』這類事,我根本想都沒想過!》
《唔哇……大和A夢把內心話全都一五一十吐乾淨了耶,連我都有點嚇到。》
《這只是玩笑話啦,真抱歉喔!還有……就是那個,為什麼要找我當警衛。辦展覽會的點子的確是我出的,但應該還有更適當的人選吧。》
《咦?因為大和A夢不是很強嗎?你看,我在廁所被非戰鬥科的可怕學生襲擊時,你不是一瞬間就跑來救我了嗎?當時我超害怕的。》
《……我那嚇到皮皮挫的一記拳頭,只是運氣好才打中。假如我能回到當時的現場,還真想去訓話做出那種危險舉動的自己。》
《好過分!那假如我不小心有小寶寶的話,大和同學會負起責任?即使不是自己的小孩、不是和我心甘情願生下的小孩,也能對他灌注親情?》
《求求妳別舉這種血淋淋的例子,拜託妳大發慈悲。》

大和猛烈從床上彈起,再緊咬起嘴脣。
即使經過一年,也無法沖淡與她共渡的回憶。每當回想起來,憎惡的汽油就會澆遍全身。
——冰室義塾……不能存在。
大和憎恨這所充滿欺瞞的學園,憎恨拿赫奇薩當飼料的冰室義塾。
此處是生產精銳兵士,好對抗馬里斯用的平台。
夢想、自由、人權、未來,盡情描繪這些大餅來欺騙孩子,讓他們與馬里斯奮戰至死。只要人類以為自己是更高等的存在,人與赫奇薩就絕對無法共存。
神無木綠的死告訴自己這項真實。
因此大和於綠死亡的那天立誓復仇。

「必定由我來摧毀冰室義塾。」————七扇大和化身為復仇者。

來電鈴聲響起,由於時間太湊巧,正好破壞大和的情緒。
大和搔著頭接電話,來電的是他不認識的號碼。
「喂喂,是我。」
『啊,請問這支號碼是七扇大和的手機嗎?』
是他目前最關注的人物所打來的電話。


翌日十五點五十五分,地點為第一會議室。
大和驚嘆不已,看見來到現場的面孔恐怕只會想起〔豪傑齊聚〕這種詞彙。這群少年少女圍繞著橢圓形長桌坐下,全是戰鬥科中無人不曉的實力派人物。
——真虧他能聚集到這些人。
擔任目前機兵部骨幹的新生第五中隊——大地、奧爾森、山武的星辰小隊。
以老手成員身分,如今依然支援學生會的幹練操作員——田中榮太郎。
從維修機體到非法改造,全都駕輕就熟的超級整備員——橘柔吳。
以及冠有規格外【十名數字】稱號的天才們。
一人軍隊——炎之一•一之瀨葵。
戰略兵器等級的戰術指揮官——冰之九•九重紫貴。
智商一九〇的作戰提案家——妖精之三•陽葉茜。
百發百中的神射手——閃光之八•八雲日向。
絕對領域——睦見顎。
還有一人。
——我還以為那傢伙絕對不會出面。
大和的視線移向圓桌角落。
雙臂環胸並默默閉目養神的美女,身穿黑色背心搭配作業用長褲,左眼被瀏海藏起,戴上手套的左手是鋼鐵義肢。
最快的跑者——神馬之五•伍橋月下。
看來眼下是新舊全明星齊聚一堂的時刻。
其中自己還能順便被找來,大和內心正為此得意洋洋。
——還有我,被稱為十名數字中最接近空缺的七號的男人。過去替機兵部做出無數奉獻的墊腳石,更正,應該說是基石……任何疑難雜症都能找我這位大和A夢——
大和隔壁的山武用手肘戳他,嚇一跳的大和轉頭看往旁邊。
「我說你~~~這是很重要的會議,能請局外人離開嗎?」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大和於內心慘叫,雙眼頓時睁得既圓又大。
——給我想起來!你們三人像個笨蛋闖出去時,應該有位神祕英雄從某個地方丟貨櫃給你們吧?還有你看!奇蹟撤退戰的臨時指揮官!當時努力指揮的人可是我喔!還有每個月整理收據的人也是我,雖然可能很影薄,但我可是機兵部的官方庶務人員!而且,我姑且還是隊長!
現場一口氣嘈雜起來,眾口一詞講的盡是「這個人是誰?」之類的話。大和再次確認自己有多麼影薄。
「真是的~~~亞賀沼學長,你別帶局外人進來啦。」
——喂,天才少女,妳智商一九〇的設定跑哪去啦。
「不是啦,大小姐,不是我帶來的……我還以為他肯定是學生會相關人員。
——把我當初心想「參加晉升考試真是太好了……」的心情還回來。
「好,先來自我介紹。我是一之瀨葵,你是誰?」
——咦〜好奇怪喔。神無木的關係人之中,我和妳應該是最不該錯過的吧。話說回來,妳眼裡好像都只有神無木呢!嘖!
「抱歉!我製作資料花了點時間——」
夏樹從前方拉門進來,賽蓮則待在他身旁。
似乎在確認人數的夏樹環視室內,此時夏樹與大和的視線撞上。
「抱歉昨天突然打擾你!你能來真是太好了,七扇大和同學。」
大和心中頓時曙光乍現。



IV 勇者的新世界


夏樹抵達學生會室後,確認他找來的成員幾乎全體齊聚一堂。
橢圓形的會議長桌,座位配置則是夏樹坐在前方,右側為男性+賽蓮,左側為女性。
光學書面資料飄浮在眾人面前。
「請問總隊長,我們出席這場會議好嗎?」
「江藤和奧爾森都晉升為上級成員,你們今後的立場也會需要進行指揮作戰,你們儘管大方發表意見。」
夏樹邊脫外套邊對舉手的山武說道,賽蓮機敏地接下夏樹的外套,再掛到吊衣架上。
「那麼,應該還有一個人要來才對……」
夏樹話說完前門就敞開。
「各位!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來者是胸部劇烈搖晃的眼鏡少女。
短髮搭配無袖上衣,下身穿作業用長褲,從腰際延伸出的是機械手臂形狀的物體,是輔助作業用的機器人。
伏見飛鳥——十名數字的最後一位,人稱兵器之四的少女。
「謝謝妳願意來——」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這是什麼,超可愛的啦啊啊啊啊啊!」
飛鳥無視夏樹並搶走賽蓮的布偶。
「喂!這布偶可以裝鑽頭嗎!把它改造成帶角的海豹啦!」
「不行!不行!」
賽蓮因為想從飛鳥手上搶回布偶而與對方糾纏,此時葵站起身。
葵沉默不語地走到飛鳥身旁,「哼!」一聲擊出頭錘。
「坐好。」
「哦,OK小葵,但妳別動用暴力。」
眼眶泛淚的飛鳥坐在賽蓮隔壁,待葵也就座後,夏樹開始發言。
「請容我重新自我介紹……初次見面,我是冰室夏樹。現在擔任機兵部的臨時教官,另外戰鬥中還兼任前線指揮官。」
夏樹雙手撐在圓桌上,讓體重倚靠其上。
「我從結論說起,睦見顎同學、伍橋月下同學、八雲日向同學,還有七扇大和同學,我希望你們能重返前線。」
被喊到名字的人心臟無不劇烈跳動,夏樹繼續望向飛鳥。
「還有伏見飛鳥同學,我希望妳能專門擔任兵器開發的後勤人員。」
飛鳥開始玩起不知從哪裡掏出來的掌中遊戲機,態度輕浮地說「好啊」,接著月下舉起右手問:「我可以插嘴嗎?」
「旁邊那兩位沒幹勁的人我還能理解,但我和那些廢物被叫來的理由是什麼?」
月下指的是顎與大和,再來用下巴指向坐輪椅的日向。
日向嫌煩似地瞥一眼月下,但她也抱持同樣疑問。日向同樣投注視線到夏樹身上。接著月下繼續說。
「如你所見,我們能做的事可不怎麼多。難道你想叫我們去扛神轎邊唱歌嗎?但我覺得穿輕飄飄的衣服拿麥克風唱歌比較有趣。別看我這樣,我唱歌技巧很高竿的。」
月下越說越起勁,大地則在腦中想像月下唱歌的模樣,並在桌面下握拳。隨後日向嘲諷般笑著。
「脫衣酒吧的舞台倒是很適合妳呢,月下同學。」
田中與山武以銳利視線偷看月下的爆乳,於是他們只好前傾上半身。
「別這麼扭曲,老臉女,細紋增加的醜女。」
月下毫不留情地對日向口出惡言,日向瞇細雙眼,現場氣氛一觸即發。
夏樹慌張地介入兩人間。
「唱、唱歌也很不錯!嗯!提升部隊士氣也是重要任務!」
「哦,你很明事理嘛。」
月下心情極佳,紫貴隨即刻意清一下喉嚨。
「咳咳。只要冰室同學希望,我可以安排聲樂課程,之後再朝能歌善舞的學生會長路線目標前進也行。」
「紫貴學姊妳在胡說什麼?」
坐在鄰座的茜顯得疲憊不堪,夏樹說一聲「伏見」後就交棒給飛鳥。
「嗯?輪到我?」
「麻煩妳解說。大家請打開交給各位的資料第五頁。」
眾人各自往下翻光學書面資料,於是兩架機器人的檔案浮出。
「這果然是……」
嘀咕的人是柔吳。這架機器人是上個月才剛運來的新型戰騎裝。
飛鳥爬上圓桌,把圓桌當成舞台後彈響手指。
「設計&企劃RY我!製作BY冰室財閥的新機器!那架重炮級戰炮男孩是格蘭二號【火焰拳擊手】!外觀完全是怪物的格蘭三號【烈炎踢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半空中出現放大版的立體影像,賽蓮驚訝地「哦」一聲。
格蘭二號的外型為笨重的人型,不僅肩膀與胸部如此,大腿部分更是格外肥大。其裝甲厚重,給人的印象比擅長炮擊戰的自衛隊巖流更有分量。
格蘭三號比二號還大上兩圈,有對類似大猩猩的粗壯手臂,全身覆蓋粗糙裝甲。給人從後面看像犰狳,從前面看像猩猩的感覺。外型上比起人更酷似野獸。
「二號搭載獨立開發的【腦波懸吊裝置】和【輔助想像系統】!反正就是機器會擅自控制反作用力,動作也靠檢測腦波來簡化!三號還製作並搭載【連結神經軟體】,只要手臂有保留到手肘部分,就能重現手還在時的感覺!不過這架機體最重要的還是踏板操縱,手不過是附帶的而已!」
飛鳥朝月下與日向伸手。
「是月下和日向的專用機喔!」
全員視線集中在兩人身上。
日向的表情陰沉,月下則明顯變得心情不好。
「製造傷患用的機器,妳是白痴嗎?配合駕駛員降低機器規格,完全是本末倒置吧。」
儘管沒出聲,但日向的意見也一樣。飛鳥卻發出「嘻嘻!」笑聲並露出潔白牙齒,再盤腿坐到圓桌上。飛鳥指向頭頂,指尖對準半空中的立體影像。
「格蘭三號比鬼燈還快喔……月下。」
葵與柔吳的神情僵硬,月下亦然,接著她用力嚥下唾液。
「再來是格蘭二號,我打算讓他拿最大射程達二十二公里的特殊步槍。」
日向無言以對,飛鳥邊搖晃身體邊繼續說明。
「格蘭三號追求的是怪物級的動態視力和運動神經,二號追求的是超高精度的射擊技巧。極端來說,駕験員只要符合這項條件就及格,不符合的就全~~~都打叉!不適合!」
飛鳥邊說「噗!」邊雙手打叉,然後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再說這真的很奇怪,為了配合搭乘者,機體性能就不能提升到更高境界。為什麼要優先考慮搭乘者呢,每個人都是大白痴,就為了配合無能的搭乘者,才會一下煩惱熟練度、一下煩惱機能極限……拜此之賜,怎麼看都是失敗作在手牽手還一臉得意。都怪搭乘者全是群無能分子,我可是為難到不行。」
身為開發者的飛鳥所抱持的不滿,在於搭乘者與戰術兵器,這兩者所產生的現實問題。若搭乘者技術優異,就能製造出更強悍的機體,但如果人無法掌控的兵器就毫無用武之地。
飛鳥對大多數駕駛員〔極限值低落〕感到火大。
「她剛才的高見,就技術專家的眼裡看來如何?」
大地露出不是滋味的表情詢問,柔吳則磨蹭起下巴。
「跟我完全相反的兵器觀呢,看來能一起喝杯香醇美酒。」
日向則叮嚀:「部長還未成年。」
「在這點上,小葵和鬼燈就很讚。顎顎的【雷公】……勉強及格?冰室的小艾菲娜!簡直太棒了!真不得了!」
飛鳥腦袋向後轉,突然被點名的夏樹嚇一大跳,於是立刻回給飛鳥一抹笑容,但這笑容卻彷彿結凍般僵硬。
飛鳥雙眼直勾勾凝視夏樹,其中散發出足以稱為憎惡的黑暗光芒,她以冷若冰霜的口吻說道。
「要怎樣才能做出那種東西,我倒是滿腔疑惑。」
夏樹閉緊嘴巴,猶如畏懼自己的祕密會被揭穿似的。


同時刻,於日本國內某處。
三人走下昏暗的螺旋階梯,是穿黑西裝的兩名護衛與雷鳥。雷鳥手中拿著看似相當高級的紅酒瓶。
從昨天就騰出冰室義塾的雷鳥,同意目前夏樹等人進行的全部計畫。此刻她駐足木製門扉前。
穿黑西裝的部屬打開沉重的門扉,牢獄般的偵訊室出現在眼前。
缺少窗戶、不見光線,只有散發橙色光輝的老舊照明。
室內充滿強烈的阿摩尼亞臭味,雷鳥毫不畏怯地步入其中,置酒瓶於木製小桌上。
「你連拜託請讓我去廁所,這種話都講不出口嗎?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人,也是千奇百種呢。」
有一位手背在後方並被迫坐下來的男人。
這位蓄著鬍鬚的初老男性,臉和眼睛皆紅腫不堪,襯衫和綠色西裝褲布滿髒汙,所見之處皆有鮮血淌流,胯下部分還有溼透的痕跡。
男子看見雷鳥後,臉上染滿憤怒神色。
「初次見面,前任陸上自衛隊將官,現任防衛省防衛副大臣,竹中傑閣下。」
男子前方擺放一張椅子,雷鳥坐上那張椅子後就從西裝口袋裡掏出香菸。嘴巴叼起一根香菸後,再用Zippo打火機點煙。
「首先請你先跟我解釋一下吧。」
喀嚓一聲闔起打火機後,雷鳥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機質。
「你這賣國賊。」


「嗯呵呵。好,差不多就這樣吧。」
飛鳥變回平常的態度,跳下圓桌後坐回原本的座位。
「好啦,冰室,交棒囉!」
夏樹在內心鬆一口氣,按下圓桌的按鈕後,懸浮半空中的立體影像便消失無縱。
「誠如剛才解釋,那些機體的性能似乎只有妳們能徹底發揮。由於還有很多不試過就不清楚的部分,所以能暫時請妳們擔任〔測試駕駛員〕,幫忙收集數據就好嗎?」
「這個嘛……好吧,只有這樣還行。」
日向即使感到困惑仍露出微笑,月下雙臂環胸並輕輕頷首。
「謝謝,現在我希望能盡早擴充學園的戰力。我聽說今天才新請來的各位,是學園內技巧最高超的一群人,請你們務必助我們一臂之力。」
語畢後夏樹垂首,從葵到紫貴,所有人臉上都展露笑容,然而——
「好處。」
一直在旁邊默默聆聽的大和開口道。
「你叫我們做這種事的好處是什麼?光是『學園想往這個方向走,所以請陪我們』這種理由可不能讓我信服。除了我們之外的學生還有千人以上,只有我們要幹這些事,根本是抽到下下籤吧。」
夏樹露出略顯頭痛的表情。
「為了這座島嶼所有人的未來……這樣不行嗎?赫奇薩不必只留下辛酸的回憶,能完成讓他們安心居住的場所。」
大和說出「未來、嗎?」流露的笑容諷刺到露骨的程度。
「過去就有一位跟你講類似的話,結果卻死掉的傢伙呢……」
紫貴、茜、日向,其中葵最為誇張,所有人都橫眉豎目。
葵踹飛椅子後起身。
「……你這混蛋,你想說綠姊做的事是錯的嗎?」
「我只是從客觀角度陳述結果,又不是全盤否定神無木。但至於有沒有效又是另一回事……還有因為很可怕,請妳別生氣也別揍人。」
大和一反講出口的內容,表情卻很瞧不起人。即使大和被諸多實力派分子狠瞪,依然不為所動。
「各位不可能都像一之瀨或亞賀沼那樣吧……我想這世上有多不勝數的人,無法光靠有同感就展開行動。」
大和看著日向與月下。
「再怎麼說,現場還是有曾跟隨和你有類似思想的傢伙,卻深受其害的人。會變得謹慎行事也很正常吧?」
夏樹蹙眉,大和連珠炮般繼續說。
「只要你繼續隱瞞行動到最後會帶來怎樣的影響,這裡就算不上談判桌。只是想靠伶牙俐齒就讓所有人如你所願行動,那你還是去勸人加入惡德宗教好了……既然希望別人能寄託性命到自己手上,那就應該有必須遵照的順序才對吧?」

雷鳥坐在正面,竹中卻像發神經般開始喋喋不休。
「妳以為幹出這種事還能平安無事嗎!我的部下立刻就會控制這裡!妳以為自己贏了就只有現在而已!妳這戰爭暴發戶!」
雷鳥嫌吵般蹙眉。
「哦哦,都進這房間兩天了,你還很有精神嘛……我啊,和你一樣是想捍衛日本的同志,但我們究竟是哪裡走岔了呢,我只是想知道這點。」
「毋須解釋!區區民間企業竟然霸占鄰人!還去幹什麼國土防衛!這些全都錯得一塌糊塗!你們這群不回應政府再三提出讓渡鄰人的要求,只會蠶食鯨吞防衛預算的害蟲!說什麼賣國賊!你們這群不愛國的非國民!」
竹中彷彿要罵到喉嚨噴血般繼續怒吼。
「在上回的戰鬥,明明解散這所模仿學校的四不像設施就好了!」
雷鳥僅一瞬間挑動眉毛。
「給我看清楚!就讓我明明白白告訴妳,自己究竟是在反抗誰!到時候要舔別人屁眼搖尾乞憐的人是妳!不僅財閥會解體,資產也會一毛不剩——」
「副大臣……你從昨天就沒吃沒喝呢。」
雷鳥開口阻止口沫橫飛的竹中,再拿起置於小桌子上的紅酒瓶。竹中頓時安靜到令人訝異的程度,雙眼凝視起酒瓶的標籤。
「哦,看得出來?這是【侯瑪內康地】當季產的葡萄酒,目前價格約一千萬圓……最近好酒可是很難到手。你應該很熱衷這類東西吧?」
雷鳥遞酒瓶給部屬,接著黑西裝男打開酒瓶的木塞。
竹中用力嚥起口水。
「我不會對不起你,所以你就說吧。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煩惱如何健全教育孩子身心,一介不足掛齒的教育家。這種像流氓的作風,我差不多也想廢除了。即使是強硬派的你對現任內閣有所不滿,這次的行動風險未免也太高,因此我不認為你有後盾。」
雷鳥接過開瓶的紅酒瓶,竹中無所畏懼地笑道。
「妳這暴發戶也想跟我並肩!?給我搞清楚自己的地位!冰室的生鏽招牌!」
竹中呸一聲朝雷鳥臉上吐口水,雷鳥則蹙眉擦臉。
「……嚇我一跳,你最後還是這種態度反倒讓我心生敬意。」
雷鳥突然態度軟化,遞酒瓶到竹中眼前。
「總之先替你那鋼鐵般的膽量乾杯吧。」
竹中訝異抬起頭,隨即主動伸出脖子再噘起嘴。
「好啦,你快喝吧。」————一千萬圓的紅酒瓶襲向鼻頭。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竹中邊噴鼻血邊慘叫。
「妳!妳這死老太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喪家犬也有適合他的喝酒方式。順道一提,這酒瓶裡裝的是超商買來的兩千圓紅酒。像你這種人渣,給你喝兩千圓的酒都嫌貴。」
雷鳥冷漠地對滿臉鼻血的竹中說道,臉龐再湊近竹中耳邊。
「我忘記說了,你的徒弟現在被指稱是叛亂分子……所以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
雷鳥將破掉的紅酒瓶塞進竹中喉嚨裡。
「應該還有另外幫你套項圈的飼主才對,那人是誰,你給我全部說清楚。」
來到此處的竹中初次感受到恐懼,雷鳥凝視起滿臉鮮血的他。
「紳士淑女的時間結束了,你可別太小看冰室義塾。」


陷入沉默的夏樹總算開口。
「我知道了。九重,能麻煩妳解釋嗎?」
儘管紫貴一瞬間猶豫,卻立刻說「好」後起身。
打算制止的茜從座位上起身。
「冰室學長,請等一下!這件事在現階段講的話,風險太高了!」
茜危險的發言讓現場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紫貴卻不予理會,並關掉室內一半照明。
「我會負起全部責任。九重,開始講吧。」
紫貴頷首,再按下圓桌邊緣的按鈕好啟動光學電腦。
電腦畫面與投影機同步,影像顯現於潔白牆面上。
「首先請看這個。」
紫貴攤開的世界地圖以日本列島為中心,各大陸分別散布周遭,地圖上還星羅棋布著無數〔綠色光點〕。
包圍大陸的汪洋上有數百顆〔紅色光點〕徘徊般移動。
「雖然我想各位已經學過〔馬里斯戰略概論〕,但請容我再次確認。這是教材用影像,地圖上看見的紅色光點是皇后,綠色光點則代表赫奇薩保管領。請看日本列島正中央,那顆綠色光點就是我們居住的第貳富士。」
紫貴的手指操縱起光學螢幕,地圖上的日本列島被放大。
位於日本東海的光點即是第貳富士,有兩顆光點朝此處逼近。
兩顆紅色光點於綠色光點前方重疊,接著地圖切換成影片。
「噫!」
賽蓮忍不住背對影片。
目前播放的影片是群聚在一起的馬里斯,相互襲擊彼此的同類相殘影片。
柔吳也不禁溢出「嗚噫」的驚呼,馬里斯的嘶吼與怪聲頓時擴散學生會室內。
紫貴停下影片。
「如影片所示,當皇后們的領地產生衝突時,最常發生的現象就是〔同類相殘〕。育兒觀念越強的個體,越會積極襲擊其他皇后率領的幼體團。其他還有避開戰鬥,以其他保管領為目標的〔改變領地〕,或者等待前一個集團離開保管領的〔照順序等〕的案例。自有記錄以來,就未曾發生過複數隻皇后襲擊同一所保管領的案例。人類之所以能僅憑十一架鄰人,就構築起防衛線,理由來自這項習性。」
大和目睹影像後咬牙切齒。
他對人類懷抱莫大憤怒的理由莫過於此。
二〇七〇年的現在,馬里斯的進攻有九成被引導和侷限在赫奇薩密集的保管領。進攻鮮少發生在保管領以外的地域,而排除那些採取預料外路線的皇后,就是直屬聯合國的馬里斯鎮壓部隊【皇家護衛】的職責。
這個【保管領系統】不過是被逼到死角的人類,所使出的苦肉計。
同為人類卻被冠上赫奇薩這種蔑稱,幽閉與隔離在保管領內變成義務。
被引誘到保管領的馬里斯,因為互相搶奪飼料而削減彼此戰力。
人類只要利用鄰人,殺死朝保管領逼近的皇后即可。

正是字面意義上的〔拿赫奇薩當誘餌才成立的戰略〕。

然而所有國家皆操作輿論說,大多數人類都應該採納這套系統。
彷彿在說人類是〔白〕而赫奇薩是〔黑〕。
任何人類都希望自己是白,一旦有正當性做為後盾,人類就能變得無比慘忍。
結果即是造就如今這個迫害赫奇薩的世界——
紫貴關掉影片,牆壁再次出現世界地圖。
「這就是當今世界的慘狀。人類拋棄我們赫奇薩,選擇讓更多性命存活下去的道路。」
夏樹再次來到圓桌中央,神情看似在壓抑憤怒。
「說真的……【赫奇薩】究竟是什麼。當我和你們一起戰鬥過後,我確信你們是為了對抗馬里斯才誕生出的,人類的進化形。」
聽聞此言的大和屏息,緩緩斜眼偷瞥夏樹。
「我直接講清楚,你們的能力是天賦,卻被掌權者扭曲。蔓延於現今世界排斥赫奇薩的情緒,不過是當時無論如何都想制止馬里斯進攻的,時下掌政者製造的膿包罷了。」
夏樹指著背後的世界地圖。
身旁的茜一副舉手投降的態度參與解釋。
「……只要不想辦法解決在這世界上蔓延的『排持赫奇薩現象』,我們赫奇薩就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安寧。」
夏樹強烈頷首,並對所有人說道。
「因此才需要改變。靠我們大家……改變全世界所有人。」
夏樹雙手置於圓桌,開始解釋計畫概要。
「首先要集中全日本的赫奇薩至一處,雖然我不能詳細說明,但這部分已經準備妥當。現在首先要擴充冰室義塾戰鬥科人員,也是為了這點。我希望至少能有兩支軍隊的戰力……目的在讓冰室義塾的威名震響天下。」
「換句話說,你是想解放全日本的赫奇薩……不單侷限第貳富士的赫奇薩,而是賦予全日本赫奇薩人權?」
日向用手撐住下顎問道。
茜委婉否定其見解。
「解放日本的赫奇薩不過是這項計畫的前半段。當戰備籌劃到某種程度後,這次我們打算邀請贊同計畫的〔穩健派諸國加入〕……說來慚愧,具體計畫尚未進入最後程序——」
聽到這番話的大和渾身竄起電流,並因驚愕而打顫。
理由就是,茜剛才提的計畫是神無木綠在世時,大和拚命擬定的計畫之一。
專門負責動腦的學生們同大和一樣臉色鐵青。
因為他們明白夏樹等人提出的計畫規模究竟有多大,不僅田中和日向,連柔吳都驚訝到說不出話。
另一方面,以葵和茜為首,疏於各國情勢者則只有「好像是很厲害的計畫」這點程度的感動。【錄入君註:感覺這段應該是以葵和賽蓮為首,IQ190的天才少女茜分明躺槍】
茜思索般揚起視線。
「直截了當地說,拉下中國讓日本成為聯合國的〔常任理事國〕是最快的方法。畢竟中國從兩年前就發生嚴重內亂,現在國政是一團糟。只要增加日本的發言權,我想就會出現不少贊同的國家。」
「妳啊,即使開玩笑也別講這麼恐怖的話。」
「不過卻切中要害……雖然會很亂來,成功後效果也很驚人。」
田中提出告誡,紫貴則露出壞女人的表情。
大和不禁遮起差點笑出來的嘴角。他之所以會對規格外十名數字致上更多敬意,正是因為這點。
他們會理所當然般明示突破眼前障礙的選項。
大和用力壓緊左臂,全身升起燃燒般的激昂情緒。
夏樹最後向所有人表明自身決心。
「冰室義塾的最終目標,是將全世界的赫奇薩保管領歸於統一,創建一個獨立國家。」
大和猛烈抬起頭,葵啞口無言、賽蓮不停眨眼、飛鳥吹起口哨。
田中與大地等人心臟劇烈跳動,月下與日向屏息,柔吳不禁呻吟。
保持沉默的顎浮現笑容。
夏樹以強而有力的笑容點綴結尾。

【插圖】

「我們要創建的是,赫奇薩與深愛赫奇薩的人們不必有所顧忌,雙方能夠一起生活的國家。」

學生會室內流轉沉默,大和於無人出聲的環境中打破沉默。
「你知道這話代表什麼意思嗎?」
夏樹若無其事答道。
「是啊,這樣我們就會與世界為敵呢。」
大和感到虛脫,渾身竄起一股強風擦身而過的感覺。
「我要拯救全世界的赫奇薩,為此……希望你們能助我一臂之力。」
聆聽解釋之人已經理解夏樹這番話代表什麼意思。沒想到,夏樹的目標竟然和〔過去神無木綠追求的世界〕相同。
「呵哈,糟糕!哈哈!哈哈哈!」
大和冷不防笑出來,其眼角掛著淚水。大和激動揮舞雙拳開始敲打桌面。
「太棒了。我果然沒看錯……好、好!」
夏樹笑著望向大地,大地則猙獰地笑著對夏樹說道。
「總隊長!請容我亞賀沼大地!陪伴你直到地獄盡頭!」
奧爾森和山武晚一步說道。
「我、我也會跟去!」
「太、太厲害,害我都說不出話了。當然也要讓我參一腳。」
像是要蓋過三人的氣勢般,這次換葵報上名號。
賽蓮雖然搞不太清楚狀況卻也站起來,紫貴和茜則駐足夏樹身旁。
田中為自己能被找來這裡感到驕傲。
柔吳對隔壁的顎豎起拇指並挑眉,彷彿在問他「你怎麼樣?」
顎用鼻子哼笑一聲,再回敬柔吳豎起拇指的姿勢。
飛鳥埋首遊戲並發出「唔哦哦!」的聲音。
日向感到困惑,月下同樣垂落視線。

而大和也為之動搖,不曉得自己究竟該走哪條路才好。



V 捉迷藏與槍手


學生總會結束後數日,非戰鬥科之間引發劇烈變化。
首先是在休息時間念書的學生增加,這是為了能通過整備部或學生會的考試。就連給人樸素印象的整備部,工作內容都是專門維修軍用機。即使是一般成員也能獲得專業工程師的待遇,可見維修部要求的知識與技術均非同小可。至於學生會的入會考試已經抵達高難度的國家考試等級。
就這點來看,只是想加入的話,靠體力決勝負的機兵部還比較容易。
時間為十五點,地點為戰騎裝第一機庫。
懸掛支架旁的第一區塊,有十五名新成員整齊排列。
所有人都穿著背心搭配防水長褲,再套上軍靴。
被任命來擔綱教官的大地佇立於新成員正前方,身為副指導員的奧爾森和山武伴隨大地左右。另外學生會則派遣田中過來。
田中駐足此處的理由,是為了擔任大地的監考官。大地已經於前幾天通過學科考試。
此次新人培訓的成果,將會決定大地是否能晉升副部長。
田中表情嚴肅,額頭垂落冷汗。
奧爾森和山武則覺得臉上要冒出火來。
「你們奮勇戰鬥的英姿,肯定會給眾多赫奇薩帶來殺氣或能量!別辜負崇拜你們的人。雖然力量終究只是力量,只要越能正確使用,就能引導越多人走上正軌!我希望你們能成為這樣的人物!」
大地說得慷慨激昂,但內容幾乎是直接抄襲以前夏樹講過的話。
「……你們接下來要背負的東西可沉重的很。」
大地眼角泛起淚光,暢談完畢的他認為自己講得太完美了。
說起來大地還是初次指導別人,能站在眾人之上的他,因為被暢快感包圍而激動不已。大地規劃的新人訓練第一天行程如下。
先帶他們去校外山丘慢跑,等跑完步時便來到能欣賞美麗夕陽的時間,屆時大地再和他們打成一片。
聆聽所有人夢想的他絕不會嘲笑對方,而是會認真面對每一人——
眼下大地甚至激動到能漂亮講出「朝向那夕陽奔跑!」這種話。
然而現實卻沒這麼簡單。
「噗哈!我!我不行了!噗哈哈哈!」
隊伍前方的其中一人捧腹大笑,其他新進成員也跟著一起爆笑。
「那是在講什麼!肚子好痛!超噁的~~~!」
「我還以為亞賀沼同學很恐怖,沒想到笑話講得這麼好!」
山武和奧爾森心想果不其然。
時下年輕人的個性可沒率直到,這種肉麻的漂亮場面話能對管用。夏樹的話也是當三人拚命熬過特訓時,才有辦法聽進耳裡。
另一方面,大地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應該說啊,我比較希望讓那位大奶部長來教我!」
「對對!把小葵交出來啦,禿頭!」
「我們要駕駛哪架機體?那架【巖流】土爆了,我可敬謝不敏。」
大地遙望遠方,一想起自己剛入春時也是這種蠢蛋,就很想一頭撞死。大地心想,想必當時夏樹也很想宰了自己吧。
先笑出來的那名褐髮男,跑去和地大勾肩搭背。
「反正啊,既然我們來了,就儘管交給我們吧,我們會努力振興機兵部。喂,那邊的眼鏡男,趕快幫我在這歷史性的瞬間拍照。」
褐髮男丟手機給田中,奧爾森和山武則發出「「噫噫噫!」」的驚呼聲。
吐舌頭擺姿勢的褐髮男+化身為摩艾像的大地,田中替這兩人拍攝紀念照。
田中難得笑出來,大地受他影響也跟著笑出來,還流出宛如瀑布般的汗水。
「榮太郎!你眼神沒在笑喔!接下來才是重點!大地是個能幹的孩子!」
「老師!老師!下次我會給你珍藏的咪咪照片集!剛才那部分就剪掉!剪掉!大地甚至用功到流鼻血的程度耶!」
兩人慌張地湊到田中身旁說道,褐髮男則更加劇情況惡化。
「還有眼鏡男,你去給我買飲料,我和教官們的份總共四罐。啊,我要百事。五分鐘內回來,超過時間的話眼鏡會裂掉喔。準備〜衝刺。」
山武和奧爾森此刻心想要不要宰了那白痴。
「那麼,學長。我能期待之後有新進成員和機兵部的聯誼企劃嗎?我可是很認真瞄準小葵的,期待能來場羅曼史——噗哦!」
褐髮男的下顎朝天際彈飛,大地的拳頭噴火。
山武和奧爾森則齊聲說「「哎呀」」並單手遮住臉。
「不玩了……」
新進成員的笑容消失無蹤。此刻大地表情駭人到極點,不僅額頭上突起無數血管,其面容甚至像在說「要我從腦袋開始把你們吃乾抹淨嗎?」
「你們給我跑步、游泳、做伏地挺身到死。」
大地抓住昏厥的新進成曼的頭髮,整個人被提起的褐髮男兩眼翻白,嘴巴大開,舌頭掉出口腔外。大地發出來自腹腔怒吼。
「敢忤逆我者,就宰了他!」
田中或許是覺得已經暢快發洩過,於是其嘴角收起笑容。奧爾森則說道。
「總覺得很值得期待呢,畢竟每個人看起來都一臉蠢像。」
「嗯,倒也不盡然。」
在光學書面文件上打字的田中說道,他在扣大地的分數。
「在後面有好幾人表情很正經。」
「啊〜是戴眼鏡和胖子跟書獃子嗎?」
山武的視線投向後方,奧爾森也學他朝後方看去。
「哦,他們就一臉能夾緊蛋蛋努力熬過去的樣子。」
三位新進成員的臉上蘊含某種堅定意志。
「我可不會偏袒自家人。」
「老師好小器。」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三人重新振作後來到地大身旁,新生第五中隊的魔鬼訓練即將開始。
此次大改革影響最大的非整備部莫屬。
不僅要挑選維修格蘭的團隊,既然能預期機兵部將增加人手,要配合增設戰騎裝懸掛支架並確保維修人員。再加上還要迎接新進成員,視情況整頓整支整備部。
於戰騎裝第二機庫,重型機具的作業聲響與成員們的說話說迴盪室內。
通過入部考試的非戰鬥科學生總計二十四名,所有人整齊排隊並穿上新發下來的作業服,嶄新的黃色安全帽閃閃發光。
柔吳拉高音量說明,畢竟不這麼做聲音就傳不出去。
「我想還有很多人因為入部考試,腦袋裡還塞得滿滿的!全忘了也無所謂!」
手裡拿著筆記得新進成員們滿臉詫異。
「我的理論是『親自動手就會記得,愛上後就能達到三倍速』!」
柔吳爽朗一笑,撿起腳邊的工具箱後,再放聲對部屬們說道。
「小子們——!從一組到四組各帶一隻小雞!教法交由各組決定!不過!最後的確認作業必須由整組全體成員一起來!要比平常多兩遍!未達標者就以組為單位受懲罰!我的部門裡可不需要殺人預備軍!」
新進成員不禁挺直腰桿,接著響起甚至動盪內臟的音量。
「調整完畢的組別就全體去第一機庫!已經決定明天下午要搬進二十架練習用的土龍!順便搬出塞在第三機庫的練習用疾風!好啦!回答呢!」
「「「知道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部門成員們的答覆撼動整間機庫。
「大致上是這種感覺,總之就先拚命去試吧,能感受到快樂的當下,你就已經是勝利組成員了。」
「「「好的!」」」
新進成員們對露齒笑的柔吳端正姿勢,隨後各自前往作業場地。
「等失去後才知道可貴……啊。」
柔吳心想要是日向也在就好了。
最近日向為了專門調整格蘭二號不斷奔波,因此一直沒來整備部。


此處是冰室義塾第一操場,位於校內的戰騎裝訓練場。
這裡並列機兵部與夏樹練習用的七架【土龍】,此為日本前世代的主要戰騎裝。
頭頂上的陽光毒辣,部門成員手裡都拿起水管和長柄刷替土龍除去髒汙,所有人都愉快地玩水兼清掃。
操場內設置一頂臨時帳篷,夏樹、賽蓮、茜則待在帳篷下。
賽蓮默默寫功課,偶爾顯得悶熱似的擦起頸項上的汗水。夏樹在閱讀戰騎裝入門手冊,不時會為今後的部隊編制徵詢茜的意見。
葵來到三人身旁,摺起長褲褲管並赤腳,手上拿著沾滿泡沫的海綿,鼻頭也沾到泡沫。葵搖晃著背心下的巨乳來到夏樹面前。
「隊長!為什麼要讓亞賀沼他們擔任指導教官!」
葵雙手猛烈敲打桌面,賽蓮被嚇到而抖一下肩膀。
夏樹即使被她的氣勢震懾,依然決心傳達自己的意圖。
「我、我說過了吧。亞賀沼這次的任務兼具他晉升考試的一環。而且妳天才般的操縱技巧是靠龐大的反覆練習換來的,實在很難分享給別人。關於這點,那三人的操縱重點很有邏輯性,即使只有機動這一種長處,也能發揮疾風這架機體的特性,進而實際展現出俐落動作。」
葵不可能接受這種說法,因此更加拉高音量。
「你這講法!聽起來好像他們比我更行似的!應該說,隊長最近是不是太偏袒那三人了!?」
不論夏樹如何說明都依然傷透腦筋,此時茜在他耳邊「嘰嘰呱呱」地從旁提點。於是夏樹照茜小聲告訴他的說。
「因、因為通過選拔採用的成員……全都是男性。」
「你是覺得我是女的所以會被瞧不起!」
葵隨即比剛才更誇張地敲起桌子,巨乳再度搖晃。
「沒、沒那回事!那個……妳、妳實在很有魅力,所以說不定會有奇怪的蒼蠅想接近妳。」
夏樹的答覆讓葵和賽蓮全身竄起電流,葵滿臉潮紅地說:「咦?」
茜繼續「嘰嘰呱呱」咬耳朵,夏樹邊頷首邊說道。
「畢竟第一步最是重要……萬一有人看妳看到著迷,造成訓練時都心不在焉,妳的處境也會很為難吧?妳應該對自己的容貌更有自覺。」
葵全盤接受夏樹的說詞,理解敬愛的隊長的真意後,語氣也變得輕盈。
「是嗎,嗯……嗯嗯。」
葵扭扭捏捏地玩起手指,又害羞似地揮舞手臂。
「真是的!隊長意外愛操心呢!比我弱的男人根本不在考慮範圍內!不論誰怎麼說,我都會打斷他的牙齒!」
夏樹對葵的遮羞方式感到恐懼,並確信自己挑的教官人選沒錯。

【插圖】

——葵學姊,真好哄。真擔心這個人會被壞男人騙,最後搞大肚子。
看見葵獨自「呀啊呀啊!」喊叫並激動不已,茜感到很擔心。
另一方面,賽蓮則斜挑起眉毛,突然「呣!」一聲從旁邊拉扯夏樹頭髮。
「好痛痛痛痛!賽蓮!好痛!好痛!妳突然怎麼了!」
「呣!呣呣!」
賽蓮不分青紅皂白拉扯夏樹頭髮,茜說著「特務,好啦好啦!」並拉開賽蓮。夏樹似乎很痛地揉起頭皮。
「好了,那我們也開始吧。」
「咦?開始什麼?」
聞言後葵整個人愣住,接著夏樹從鐵管椅上起身。
「喂喂,上週不是說過嗎,請妳教我戰騎裝的駕駛方式。」
葵想起來般說「啊啊!」於是夏樹的戰騎裝訓練就此展開。


於某共和國,國境附近的山岳地帶。
此處為被山地包圍而製造出的盆地,其中有地圖上不存在的軍事設施。
漆黑一片的作戰會議室內,內部裝潢給人模仿視聽教室的感覺。
正前方螢幕的背光照亮兩人臉龐,其中一人是穿部隊服的少女,另一名則是日裔少年。
螢幕上反映出的兩組影像深深烙印於少年眼簾。
其一是冰室夏樹,另一個則是【艾菲娜•倫音列瑟】的插圖。
她擁有女性的外型,下半身類似穿著過膝長靴,臉上戴起V字型的誇張面具。女性軍人拿指示棒敲打機器人插圖。
「她就是目標的緋紅淑女。」
少年稍微面帶困惑地提問。
「請問……比這更詳細的影像呢?」
畢竟這張插圖畫得實在不怎麼好看,聞言的女性軍人用手指按住太陽穴,並擺出一臉苦惱的樣子。
「當時在現場能繪製插畫的只有少校。雖然少校喜愛畫圖,卻缺少技術……算了。我們還確認到酷似這架機體的動畫片,該動畫恐怕就是這架機體的設計基礎。影片之後再附給你。」
女性軍人重新提振精神並繼續解釋。
「為方便識別,駕駛員就叫做緋紅α,機體則稱為緋紅β。你和BS查理會合後,就去護送他們……這算是我們表面上的任務。」
「表面上?」
露出訝異神情的少年,年齡應該落在十幾歲後半。
他身穿深藍色防護服,有一頭俐落的黑髮,臉蛋中性且頗富魅力,身材纖細,表情則十分溫和。
「沒錯,接著我來解釋作戰。」
女性軍人開始解說,少年機械性地塞資訊進腦內。


學園改革第五日的十五點,於冰室義塾第一操場。
鬼燈駐足操場,外部揚聲器飛出葵的指示。
『好!接著趴下來前進!再前行五百公尺!』
操場傳出『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的雄吼,還有塵土飛揚。
一架動作如蟑螂般猛烈爬行的機器人,是畫上紅線的土龍。
這蟑螂跑法的動作,是拿來當成訓練踏板操縱與操縱桿熟練度的應用訓練。雖然動作看上去很滑稽,難度在機動訓練中卻高的嚇人。

夏樹已經練熟戰騎裝的基礎操縱。

校園改革第七日的十一點,地點為區域A16的第四演習場。
此處為鄰近小島內的一座演習場。鄰近小島平時都被自衛隊拿來演習和訓練用,日向與飛鳥在此處進行格蘭二號的射擊測試。
傾斜的地面上,以等間隔並列放置直徑五公尺的圓形標靶。
漆彈貫穿一個標靶,正中央有紅色油漆猛烈飛散。
油漆甚至濺到周圍地面,畢竟這是距離達一公里遠的精密狙擊。
『?』
狙擊步槍置於〔鉛色巨人〕腳邊。
採用單眼攝影機的頭部組件,延伸出兩根感應器天線。該頭部總給人類似兔子的感覺。
身高達九點七公尺的格蘭二號比自衛隊的巖流稍矮。
但裝甲厚實度卻更勝一籌,其雙臂與支撐笨重身軀的腿部也很粗壯。特別是雙腿,外型設計粗獷到占全身比例好幾成。
另外此機體並未配備每架戰騎裝都有的巨大輪胎,取而代之在後腳跟裝設固定姿勢用的釘子。
格蘭二號周圍陳列各種戰騎裝規格的槍械。
手槍、步槍、突擊步槍、卡賓槍、榴彈發射器、狙擊步槍、長距離加農炮、霰彈槍、重機槍、衝鋒槍等全十種類,總數共三十八件。其中二十四件日向已經試射完畢。
『真不愧是日向!到目前為止都零失誤!這就是閃光之八!』
「只是射擊的話當然能零失誤。」
日向對駕駛艙螢幕映照出的飛鳥笑道。
目前日向身穿防護服,為了降溫似的拿右手搧臉。
日向以冰室義塾內純粹的〔槍手〕來說,無人能出其右。
儘管比射擊速度是葵更快,但大抵上的命中精準度卻有天壤之別。日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不會失誤,而且是無論使用哪種槍。
會有閃光之八的稱號,理由也來自日向精準到犯規的射擊技巧。
「話雖如此……真的很厲害。控制後座力居然能全自動進行……格蘭二號太溫柔了,感覺有點噁心呢。」
日向下半身患有輕度麻痺,因此無法操縱踏板,也無法駕駛戰騎裝。
但這架格蘭二號沒有踏板,只靠雙手即可操縱。
「那是我發明的全自動懸吊系統喔,拳擊手就有搭載這裝置,理論值是拿到一四四公釐口徑為止都絕對不會跌倒。」
「一四四!戰騎裝能運用的最大槍砲,應該是有兩種架構的一一五公釐口徑吧?」
自從日向搭乘格蘭二號後,感覺就像搭乘時光機一般。
因為這架機體接連摧毀自己的戰騎裝概念。
「頭上這個,是叫輔助想像系統吧?」
目前日向頭上配戴〔形似貓耳的腦波接收機〕,因此光憑想像就能下達動作指令。
只要想著『跑』就能提升速度,大概是這種感覺。
日向窺視起光學照準器,並刻意不斷轉動眼睛。
——原來如此,數據會配合我的眼球運動自動更新。
「……我的巖流狙擊系統應該是型錄上最昂貴的一種……但這架機體卻優秀到難以相提並論——」
日向嘆息。
——不過……格蘭二號的缺點卻過於致命。
日向已經替這架機體蓋下缺欠機的烙印。
來自腦波的機動輔助只能算堪用程度,格蘭二號的機動性僅停留在〔高性能移動〕上。畢竟動作實在簡化過頭,這樣便無法配合戰騎裝特有的複雜機動戰術,換言之就是〔超•高性能砲台長腳的兵器〕。
既然如此,就沒有理由做成人型。
這種設計若是普通人搭乘倒還能理解,但日向是赫奇薩。既然她會吸引馬里斯,那機體就必須追求逃跑的速度,以及能對應戰況變化的機動性。
『哎呀〜可是真對不起喔。妳好不容易找到離開戰場的藉口,卻又被我們硬拖回來。』
飛鳥的語氣簡直像在閒話家常,令日向有點生氣。
「伏見同學,聽妳的說法好像我是從戰場上逃跑似的。」
『嗯?不是吧。日向不是想逃避戰場,而是想逃避自己吧?』
日向臉上失去笑容,不禁壓低聲音說:「妳這話什麼意思?」
『因為日向不是很害怕嗎?怕自己會變成截然不同的其他東西。就我長期觀察後,一直覺得很奇妙的點是,為什麼妳會想披著人皮呢。』
飛鳥的態度沒絲毫改變,根本不把人心的細微變化放在眼裡。
飛鳥只是坦率講出心裡想的話,另一方面日向卻嘴角抽搐。
「……妳這話聽來好像很瞭解我似的。」
飛鳥突然轉向螢幕探出身子。
『我是很瞭解!因為我可是在自己得意領域奮戰的〔表現者〕喔!不論是棒球選手或小提琴家或畫家,根本是一樣的生物!不同處只在才華是否當成工具使用,或者是否視為藝術。經過清楚判斷而視才華為道具的人,我也覺得很厲害!即使稱才華是藝術領域的人,只要努力奮勇邁進,我也會予以肯定!』
影像通訊內的飛鳥似乎真的很開心。
『我會在設計圖裡創造世界,日向也會在照準器內創造另一個世界……在照準器的世界裡日向就是神。扣下扳機的手指會賦與妳生殺大權,在對手沒察覺的時刻吹響死神喇叭。而對手只能祈禱著,神明請原諒我!』
日向雙眸瞇細,其表情難掩厭惡感。
『上週我讀了一本很舊的小說,那本書實在有趣!雖然是文藝類的娛樂作品,寫的內容卻頗值得玩味。』
螢幕內的飛鳥豎起食指。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最前線的士兵比起被殺的恐懼,反而對殺人更有壓力。最讓人驚訝的是,遭遇敵軍的美國士兵中,有辦法開槍的只占全體兩成。經過越戰後,返鄉的士兵裡出現大量的PTSD患者……那部作品的標題叫作『心的距離』——』
日向明白飛鳥想講什麼,只要是駕駛戰騎裝的人,恐怕很容易想像出剛才那番話的情況。
「從刀到槍,槍到坦克,坦克再到洲際導彈的按鈕,只要這心理上的距離越遙遠,就能使人變得越容易殺人……比起拿刀刺殺一個人的步兵,開轟炸機掃射一百人的駕駛員受到的傷害反而更低,妳不覺得有點值得玩味嗎?」
日向心想這是當然。
假如自己要破壞敵人的戰騎裝,比起想像裡面的駕駛員會怎麼死,理所當然是動員全體五感體驗殺死對手的方式,對精神負擔更大。
『可、是、啊……其中自然有覺得殺人也無所謂的人。』
聽見這句話後,日向的瞳孔反射性擴張。
『雖然反社會人格障礙很有名……但世上也有很多會因為殺傷行為產生快感的人在。』
螢幕內的飛鳥蠢蠢欲動,一副這段話才是自己想講的重點。
「算很久之前吧,日向的狀況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就在駕駛艙裝了點機關,好藉此分析妳的大腦。然後!我發覺日向開槍射擊時腦中會分泌〔多巴胺〕,射擊後分泌出〔血清胺〕呢!」
日向直覺到,這是不能繼續聽下去的話題。
「多巴胺和血清胺能傳遞快樂與幸福的情緒,也被稱為所謂的快樂物質,多巴胺就是做愛高潮時會分泌的東西,血清胺則是早上起床晒到太陽覺得『好幸福〜』時會分泌的東西。」
——快住口。
日向打從心底如此期盼,但飛鳥仍不住口。
「日向,妳在殺死馬里斯時,其實覺得超快樂的吧!?」

與日向的心情無關,飛鳥只是沉溺於不停訴說。
「多巴胺呢!要是分泌過剩就會生病,因為它很接近嗎啡!雖然在集中注意力和提升鬥志等方面很強大!但在戰爭中瘋狂殺敵的高超槍手,回國後會突然心靈崩潰的原因之一也出自這點!」
飛鳥做出萬歲手勢說:「可是!」
「日向厲害的地方就是會壓抑多巴胺分泌!換言之,妳只會擷取多巴胺好的部分!照理說殺人後應該會產生強烈壓力,但日向卻會覺得『好清爽!』也就是說,多巴胺和血清胺跟妳是雙贏關係!」
日向記得那種感覺,記得太清楚反倒讓全身打起寒顫。
「數據不會騙人!它只會說實話!然後我就明白了!日向是即使在戰爭上出兵殺敵一千人,回家後隔天也能稀鬆平常看電視吃早餐的〔鬼畜小姐〕呢!」
日向內心似乎有某部分裂開,嘴脣不停顫抖。
日向想盡辦法希望能勾勒起一個假笑,隨後對飛鳥說。
「如果妳那段妄想是事實,卻還要把自己做的玩具交給這種人,內心不會有所抵抗嗎?要是我就不想,畢竟很噁心嘛。」
日向以自己的方式挖苦對方,飛鳥卻說:「完全不會!」並在臉龐前方揮手。
「畢竟【兵器之四玩具】的第十號……格蘭系列是我的最高傑作!可是全世界的人不都是一堆蠢蛋嗎?要是不能簡單易懂地告訴他們,就不願意承認第十號是最強最厲害的!如果使用者是【槍械天才】外加【殺戮天才】的話,不僅能超過一百分,根本就是滿分兩百分的人選!找不到比第十號的槍手更適合的搭乘者了!」
飛鳥滿足似的「嗯呵呵」笑著。
「這就是我讓日向駕駛格蘭二號的理由!如何?如何!?我沒說錯吧?我沒說錯吧!?」
日向覺得飛鳥高八度的聲音非常刺耳,因此不禁在內心嘟噥。
——她……好吵。
日向瞇細雙眼,最後露出宛如慈母般的溫柔笑容。
「伏見同學……妳完全說錯了,真沒禮貌呢。」
日向叼起去除火藥的子彈,繼續讓格蘭二號拿起別把槍。
一公里遠的目標被徹底粉碎。


同日十三點,於冰室義塾第一操場。
穿迷彩服的集團扛起步槍在跑馬拉松,奧爾森並肩一起跑,同時怒罵他們。
「你們只是在跑步的肥豬!是炸豬排!是只等著被吃然後死掉的經濟動物!想停下來就儘管停,我會把你們那骯髒的小〇雞塞進母豬裡!」
大地、山武、田中三人待在操場角落,其中山武笑得格外開心。
「奧爾森絕對很樂在其中!接下來我也要試!」
另一方面,田中和大地看向操場中央,手持擴音器的葵待在此處,葵曾經使用的紅色【疾風】也在現場。葵與夏樹正在進行機動訓練。
上格擋、正手拳、轉身格擋、前踢等動作簡直像在演練空手道,上述動作夏樹全用戰騎裝實際演練,見此畫面的田中滿臉訝異詢問大地。
「亞賀沼,駕駛的人是冰室總隊長吧?那是在做什麼訓練?」
「不……我也是第一次看見。話說回來……」
——總隊長第一次駕駛戰騎裝,是本週一左右吧?那一連串像人類的動作又是怎樣……
大地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山武則探出身子眺望。
「啊,那大概是在調查戰騎裝的可動範圍吧?總隊長可能是想打肉搏戰吧。如果戰騎裝做像艾菲娜那種事,手腳肯定馬上就阿彌陀佛了。」
另一方面山武卻不太吃驚,他先入為主認為夏樹有操縱戰騎裝的經驗。實際上從艾菲娜的超絕機動性來看,的確很多人都有這類誤解。
『啊!隊長不行!』
操場中央的葵透過擴音器說道,此時疾風進入在半空中迴旋踢的姿勢,結果卻發出驚人聲響後摔倒在操場上。

同時刻,於某共和國之內亂軍總部。
此處是超特大坑道內,寬敞到甚至能放置整棟建築物進去。引導去地底的唯一道路是一條巨大水渠,有數十艘驅逐艦在此整齊排列。
坑道終點有一座能放眼望盡內部的高台。
牆上掛有長七公尺、寬十公尺的肖像畫。
畫像上有個穿中國軍服的中年人物,其雙手緊握拳頭並高舉過頭。
有名和畫像如出一轍的人物戰在高台上,還有看似參謀的人物隨侍在側。
穿中國軍服的中年人【唐劉虎統帥】高聲號召。
他眼下有一群整齊排列,且人數過千的士兵,每個人身上的服裝都汙穢破爛不堪,而他們正是參加這場內亂的平民,也就是民兵。
他們是中華人民解放軍【唐紅軍】的水上艦隊。
最前排甚至有好幾人因為唐統帥的演講而眼眶泛淚,最後唐統帥擺出和肖像畫一樣的姿勢,民兵們同樣朝他敬禮。
「「「老虎•吃•龍!老虎•吃•龍!」」」
民兵們發出讚揚領袖的聲音——
而高台後方則能看見身穿深藍色駕駛服的少年身影。


同日的十六點半,於戰騎裝第五機庫。
此處是冰室義塾校地內有特殊淵源的場所。
不經過特別申請就無法進入,內部隨意堆放各種非法開發的特殊武裝、機體、物品等。
偌大室內就只有勉強堪用的照明。
四處散落老舊貨櫃與各種戰騎裝零件,這間機庫內簡直從未整理過似的,此刻紫貴的身影卻出現在巨型大門附近。
整備部成員們在紫貴的見證下,正在搬出一架戰騎裝。紫貴身後還能看見睦見顎被銬上手銬的身影。
紫貴抱持恐懼抬頭望向該機體,顎的嘴角反倒浮現笑容。他眺望起曾經使用過的機體,仰天的戰騎裝待在超巨型貨車後方被搬出。
塗裝成黑色且遭到封印的【惡魔】現身。
全長十二點八公尺的身軀比疾風大上一圈,纖瘦型身軀配上不合適到極點的粗壯手臂與雙腳,感覺像疾風的手腳長滿肌肉般。其右肩印刷著〔閃電圖形〕。
格外引人矚目的是〔有四隻眼睛的頭〕,頭部組件並列兩對眼部攝影機。配上略顯外突的下顎,令人毛骨悚然的外觀變得更加醒目。
S-47C之疾風•改【雷公】是進行過非法改造的顎專用機。
這架是強行安裝,原本不能裝設的【決戰(甲種)框架】在疾風上的機體。所謂框架是指戰騎裝規格零件中的〔手臂與雙膝零件〕。
決戰(甲種)框架是對皇后用所開發的最高級框架。
是吸收三種普通框架中,包含平衡度、耐久度、穩定性、機動性等優點製作出的框架。其性能優良程度,甚至能採用為鬼燈的基礎素體。
而且不僅是陸地,還能對應空中和海戰,簡直可稱為萬用框架。
顎的機動特性,特別是他最擅長的三次元格鬥,會造成機體負擔過大。
顎豐碩戰果的代價即是機體毀損,因此柔吳才煞費苦心改造疾風到這種程度。此時紫貴轉往顎的方向。
「睦見顎……即日起解除你的〔禁錮刑〕。同樣再出借你的使用機體雷公給你。」
紫貴拿出自己的學生證卡片。
卡片上浮現A4大小的光學畫面。
紫貴身為學生會長,學生證則是特製的。她擁有一般學生的管理登錄權。
紫貴輸入長達十七位數的密碼,再解開施加於顎的學生證上的防護。顎手銬上的燈號亮起綠光並鳴響機械聲。
顎脫掉手銬,再從口袋裡拿出學生證。
學生證上大頭照隔壁浮現出一個〔雷〕字的光學影像。
「部隊編制跟以前一樣,採取獨立小隊的形式,和一之瀨部長同樣的單獨戰鬥許可也已經下達。」
紫貴露出某種不甘心的表情,顎則猜中她的心聲因而說道。
「妳放心,我不會再殺自家人……至少在我沒改變心意前不會。」
聞言的紫貴面露憤恨神色並口出惡言。
「你是哪張嘴敢這麼講……老實說吧,我根本不信任你。這次的編制也是冰室總隊長強烈期望下的結果,你試試看做出背叛他的舉動……不必廢話,我會讓你從地圖上消失。」
「哦,好恐怖。」
顎邊笑邊抱起雙臂,紫貴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
「……期待你能替學園盡力。」
工作總算告一段落的紫貴掉頭就走,顎卻忽然叫住她。
「我說會長啊,妳喜歡那個熱血小子嗎?」
紫貴雙眸的溫度急遽降低,神情冷若冰霜地回過頭。
「與你無關。」
此話充滿「敢插手就殺了你」的魄力。顎走過這樣的紫貴身旁。
「我覺得你們很配……能順利進展就好。」
「唔!?」
顎拍拍紫貴肩膀後離去,紫貴卻冷漠瞪起其背影。
——睦見顎……他還是有優點嘛!
被說兩人很配的紫貴雀躍不已。


學園改革第八日的十三點,於冰室義塾教育樓。
月下坐在中庭吃午餐用的長椅上。
她擺出義肢左手置於桌面,並翹起二郎腿的姿勢。身穿黑色背心搭配軍靴,再穿著灰色防水長褲,由於胸部豐滿而使背心相當緊繃,狗牌則在爆乳構成的山谷上反射光輝。
月下右手拿著的光學書面資料,是格蘭三號的操作手冊。
從那天的會議後,月下就再度轉調學籍回戰鬥科。她以成為候補員為條件,同意回歸機兵部。
〔格蘭系列的測試駕駛員〕即是月下如今的頭銜。現在她受眾人期待能盡早熟練駕駛格蘭三號。
月下眺望起操作手冊,卻顯得心不在焉——

*****

剛結束模擬戰的第五中隊集合至活動室內,他們正在苦苦哀求綠。
「佯攻效率到下個月為止要提升百分之二十五〜〜〜!?」
大地吼叫似的反問綠,為此綠邊哭邊回應說:「嗚噫噫噫!」
「就是說〜啊!要不然就得砍掉一半經費!再加上開除工作效率不太高的人!」
「那個老太婆!她上個月不是才講過一樣的話!」
大地搔起三分頭,月下卻立刻有了頭緒。
恐怕是日本政府在施加壓力,畢竟現在冰室義塾戰無不勝。
因此政府想吸收冰室義塾,使其直屬統合幕僚監部底下,換言之就是吸收到防衛省傘下。
月下曾聽聞此事。想必雷鳥是與政府展開熾烈的主導權競爭,而這則命令便與其相關。月下詢問山武。
「山武,距離百分之二十五還差多少?」
「嗯……以上個月的分數為基準,還要再一二〇到一四〇隻左右吧。可是大姊,現實問題是,靠我們會的技術能辦到的部分,都已經解決了吧?」
聞言的綠又開始抽抽噎噎。
「關於、這點,嗚嗚,說是只要有小葵和、嗚嗚、紫貴的斷頭台搭檔、就夠了。婆婆還說『不需要機兵部』!」
「不過……駕駛鬼燈的一之瀨和會長確實很厲害。她們是地獄呢,拿我們跟她們比的確很讓人頭痛。」
一臉為難的奧爾森雙臂抱胸,綠跑去哀求月下。
「該怎麼辦,小月下啊啊啊。」
「嗯,反正妳不必擔心,我家第五中隊的事,我們會自己負起責任處理好。」
綠的表情頓時變開朗,第五中隊全體成員卻表情抽搐。
「月下姊!是百分之二十五耶!我們就連現在的運用不都很勉強嗎!」
「與這無關。我們的頭兒綠在傷腦筋,想辦法解決就是基層該做的事。」
月下打大地回票,其颯爽英姿讓綠內心小鹿亂撞。
「怎麼辦,小月下,妳太帥了……我要是男生肯定會立刻愛上妳,然後就立刻強上妳!生米煮成熟飯後我們就非結婚不可!」
「這已經不是女人該有的想法了吧。」
月下彈起綠的鼻頭,於是綠高喊:「呼呀啊!」
「我的工作就是帶妳去想去的地方……這也是不得已、不得已。」
語畢後月下離開活動室,背對眾人並舉起右手。
「你們走的方向沒搞錯就好。只要握緊門票……如此一來,我就會帶你們去充滿夢想的夢幻島。」
月下轉過頭嘻嘻笑著。
其視線前方有張綻放得如向日葵般燦爛的笑臉——

*****

「——真是……無聊透頂呢。」
月下輕聲嘟噥,當時間經過一、兩分鐘後,她總算拍起臉頰。
「現在這才是我的工作。」
月下彎起腰閱讀操作手冊,讓右眼反覆左右移動,伴隨捲軸滑動下已經熟讀操作手冊,最後終於說出感想。
「這算什麼?」
月下是見者皆會忍不住讚嘆的美女,這位美女卻抽搐起鼻翼。
無論如何,格蘭三號的特色確實在於高超的機動力和運動性。
手冊上寫說關於跳躍力、加速力、最快速度等機動面的種種部分,甚至能超越鬼燈。即使形容成遙遙領先也不為過。
月下判斷即使是葵或顎也無法駕馭該機體。
這架機體並非尋常運動神經即可掌控,恐怕需要頂尖運動員的動態視力和反射神經才行。
另外該機體隨處都搭載月下感興趣的機能。
輸出四〇〇〇千瓦的機體,對月下而言仍屬於未知領域。
不僅擁有過去舊有的〔人型機動〕,還有車輛般的〔四輪機動〕,甚至有名為【動物郵戳】的〔動物性機能〕,該機體具備各種加速手段。
月下領悟到,這架機體是朝機動方面特化,即是只特化「跑」這一點的機體。
不過,它也存在能摧毀前述一切優點的缺點。
「這東西……根本派不上用場。」
格蘭三號沒拿任何武器。
照理說應該是手部造型的機械手臂,外型卻類似熊。
手冊上寫說應付眼前敵人的方式只有〔毆打〕或〔用身體衝撞〕兩種選項。
武器僅有內藏於背部與臀部的【軸承霰彈槍】或【投擲式炸彈】,這種只算堪用的緊急用武器。這類武裝若當成一般武器來用,很快就會彈盡援絕。難道要她一直逃跑就好嗎?
「蠢斃了。」
月下關掉操作手冊,背部倚靠桌子並仰望藍天。


學園改革第九日的十四點,於冰室義塾第一操場。
只見陰天下的操場上,有兩架機體的影子若即若離。
激烈衝突的刀光劍影、飛散的星火、捲起沙塵的巨大輪胎。
鬼燈架起雙刀,與其對峙的是反手握軍刀的紅色疾風。
本日在進行葵與夏樹的模擬戰,觀戰的機兵部情緒沸騰不已。
「好的!賠率是1比4部長領先!來下注下注!」
夏樹幾乎才一週就能熟練駕駛戰騎裝。

同日十八點半,於戰騎裝第四機庫。
結束今天測試的日向讓輪椅前進。由於格蘭系列屬於機密,因此指定要去和一般戰騎裝不同的整備區域。
日向在沒有半個人在的空間獨自前進,並沉著一張臉。
飛鳥指摘的內容,一直無法從腦袋拋開。
——其實原本就有徵兆……
她注意到每當站上戰場,就會有某種事物產生變化。
當醫生宣告不能再駕駛戰騎裝時,或許日向是在內心某個角落感到安心。想必她能預見直至破滅為止,都依然能冷漠以對的自己。
這樣下去,自己可能會變成飛鳥所說的【殺戮天才】——
「咦?副部長,妳會不會來得太晚了?」
日向抬頭,發覺穿作業服的柔吳從懸掛支架深處走出。柔吳拿圍在頸項上的毛巾擦汗。
日向嘆息般露出平常的〔菩薩笑容〕。
「是的,不過部長也留到很晚呢。」
「畢竟那位超級優秀,能搔到一切癢處的副部長……咦,怎麼這麼陰沉?妳怎麼啦?」
儘管日向心虛了一下,臉上卻沒絲毫表現出來。日向馬上裝傻。
「咦?沒事啊。」
「啊,妳果然遇到什麼討厭的事了吧。」
一瞬間就曝光,柔吳和其他男人的不同點是,日向的微笑不管用。她依然無法理解為何會被發現。
另一方面,柔吳卻露出苦笑,隨即邁向映入眼簾的自動賣販賣機。
柔吳買來兩罐咖啡,其中一罐遞給日向。
「說說看吧。陪部門成員商量煩惱,可也不是副部長的專長吧。」
日向心想真拿他沒轍。非常討厭自己生活圈受到威脅的日向,會時常細心留意世間的一切情況。
在日常生活中,任誰都有各自的〔方針〕和〔品牌形象〕,而日向則有這類情況比別人嚴重的現象。因此有時才會看丟,搞不清究竟哪邊是她的真意,所以柔吳才如此思忖。
——這個人是……跑來見總是在玩捉迷藏的自己。
柔吳彷彿穿越門簾般走過日向的防護柵欄,他偶爾會因這種情況感到高興,而目前正處於這種情況。
停止假笑的日向,感覺有另一個自己在對她說:「快住手。」
「如果說……我其實是最差勁的人,請問部長會怎麼想?」
日向俯首,柔吳則歪頭。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問題,具體來說是怎樣感覺的最差勁法。」
「……總是披著常識人的外皮,實際上內在卻不怎樣。」
日向越說越覺得很蠢,於是她準備想放棄。
但柔吳反倒一臉清楚明白的表情。
「啊~~~類似表裡不一?」
「…………大概是這種感覺。」
日向違背前一刻做出的決定。
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呢,日向為此感到後悔。內心產生不祥預感的她,擔心會被柔吳當成麻煩的女人。她以不被發現的方式,斜眼往上看柔吳。但柔吳居然,在用右手小指挖鼻孔。
「有什麼不好?不過是有祕密而已。像我休假時,都會自〇五次左右耶。」
「真是的!部長!」
日向拍打柔吳的上腕二頭肌,於是響起清脆的啪一聲。柔吳的小指不小心戳到鼻孔深處,為此痛得大叫。日向則氣到整個人面紅耳赤。
「我的情況不是這樣!是更加惡劣且令人厭惡的感覺!」
日向思索————八雲日向與伍橋月下的惡劣關係,缺少決定性理由。
感覺上總是月下跑來找她麻煩,然後情況就逐漸惡化。
但日向最近似乎明白理由為何。
為什麼月下與自己會如此性格不合。
月下鼻子很靈敏,或許她能嗅到日向內心的〔嗜虐性〕。
若真是如此,那月下對日向生氣的理由也就能接受了。
月下為珍視的人奔走於在戰場上,相較日向只是在為了滿足陰暗的慾望而開槍。
月下絕不會在她相信的人面前偽裝自己。反之,日向不論對誰都不曾表露自己的真情,這點即使對兩人信奉的神無木綠也毫無例外。
想必重情義的月下是無法忍受自己這點,日向開始如此思忖。
面對她的柔吳盤腿坐在地上,打開罐裝咖啡的拉環。
「之前我和冰室兩人吃飯時聊天。」
「?」
日向覺得沮喪,柔吳卻沒管太多就繼續講。
「那小子對我說『別再說類似自己是正義夥伴這種話』。」
柔吳回想起當時的情景。
夏樹即是艾倫=巴札特不太喜歡〔正義〕這種詞彙。
若身為被保護的一方,看著那些從外敵手中保護自己的人或許會如此認為。但外敵同樣是人,假如他們一樣有非戰不可的理由呢?
若那些外敵也有心愛的人,或是有家人呢?
「照他的說法,所謂〔正義〕就是非常不誠實,任何人都覺得很中聽……簡單來說,就是很輕浮的詞彙——」
從敵人眼裡看來,介入的第三者才是外敵,在他們眼裡才是〔惡〕。
〔正義〕與〔惡〕是表裡相合,會因為觀察者角度不同而輕易反轉。
因此艾倫=巴札特不會成為正義的夥伴。
他想成為的,一直都只是弱者的夥伴——
「站在前線的人,總會以他們的方式想一堆有的沒的。然後,他是這麼說的。」

《站在某人那邊,就代表自己會害其他的某人哭泣。為了不忘記這點,才不能用『正義』這種詞彙蒙混過去……身上回濺敵人鮮血的人,就必須負起相對的責任。》

「那是……」
日向蹙眉。
「他想的事很麻煩吧?可是又很帥……雖然我辦不到。」
柔吳放下喝完咖啡的空罐,重新仰望日向。
「我是不曉得副部長基於什麼想法才上戰場,也不曉得有什麼理由是那麼無可饒恕。但上個月妳跟我一起駕駛巖流時,我就想過。開槍時的副部長真是帥慘了,我整個人麻痺到講不出話……那真的是帥到無以復加的境界。」
日向因為這番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臉紅。
「既然夠帥,光憑這點不就算是正義嗎?」
語畢後的柔吳一臉清爽,看來他認為已經清楚傳達出自己的意思。
「那小子跟副部長在不能戰鬥的我眼裡看來,就是代替我拿武器跟敵人奮戰的〔英雄〕。我是不曉得會上陣殺敵的你們怎麼看,但我一直都覺得你們是英雄……所以妳說那種人,有辦法去討厭嗎?」
——啊……不行了。
日向面紅耳赤地按住胸口,甚至無法直視柔吳的臉孔。
柔吳起身並彎腰靠近日向的臉蛋,日向不禁發出怪聲。
「嘿嗚!」
「妳放心,假如有指責副部長的傢伙在,我橘先生就會痛扁他一頓。要是這樣還不閉嘴,就使出橘先生必殺的扳手鐵拳。」
語畢後柔吳給日向臉頰一記假拳頭,用手指輕輕戳起日向臉頰。
——那樣不行啦,部長……那種說詞太令人神魂顛倒了。
因為柔吳的笑容,日向猶如看見曙光。日向心想,為什麼她都沒注意到,這麼帥的人就在身邊呢。
「非、非常感謝。」
日向還無法平息臉蛋的潮紅,柔吳則露出滿足表情凝視這樣的日向。
「來,回去吧。」
這天兩人一起回去,因為柔吳請客所以又跑去吃沾麵。


同日深夜,大和盤腿坐在自家床上。
大和自從開過會的那天後,就一直感到很迷惘。一抬頭就看見被放大到銀幕大小的世界地圖,連續好幾天都在驗證夏樹計畫實現的可行性。
「邀請穩健派諸國加入……陽葉會講那種話,就代表我的著眼點沒錯——」
有個大和從很久以前就在規劃的構想,是為了實現綠夢想的〔溫柔對待赫奇薩的世界〕,而祕密持續緩緩加溫的計畫。大和默默思考。
——英國和德國對於排斥赫奇薩的問題,長年都持否定態度。甚至還能確認到情報顯示,冰室義塾剛發跡時,他們幫忙抑制反對勢力。
大和按下懸浮於身旁的光學鍵盤確認鍵。
世界地圖上的一個國家被塗成黃色,該國家是英國。
——英國……只要能籠絡到這個國家,計畫就等於成功了一半。讓英國的赫奇薩寄放給日本,連羅蘭同17號機一併拖下水。如此一來,大西洋方面的保管領……至少有七座就必須寄放赫奇薩到日本——
大和停止思考並垂落視線,隨即噤口不語。因為他想起了綠。
「可是……神無木該怎麼辦?」
講出該名字時,強烈空虛立刻襲向大和。
如今的冰室義塾是構築在〔神無木綠的殘骸〕上。
利用綠的人望,蠶食綠的殘骸,將仰慕綠的人們變成軍隊,然後,拿綠本人當研究材料。
「為貪圖自己方便,冰室義塾竟然……讓那種腦筋不好的女人上戰場。」
神無木綠已經不復存在,因為她被冰室義塾殺死。
再也聽不見那道宛如鮮奶油般甜美的嗓音。
再也體驗不到那猶如沐浴於陽光下的蒼鬱植物般的氛圍。
再也見不到那位彷彿向日葵般,朝氣十足又美麗動人的神無木綠。
「讓那種白痴拿槍……讓她湊合著駕駛戰騎裝,根本是哪來的搞笑故事。千辛萬苦去試著烹飪根本做不出的菜,把平底鍋整個燒焦還更適合……那種低智商的女人——」
大和俯首,眼角略微泛起淚光。
「明明絕對不能讓她死。絕對不想……讓她死。」
大和彷彿要捏碎此股懊悔般捏起瀏海。
再來最後這句話不是對誰說,而是大和反問自己般說道。
「你不是發誓想找殺了她的冰室義塾復仇嗎……七扇大和。」

七扇大和動搖了。

然後又經過兩天,新的一週開始。
大和被叫去機兵部當成活動室的多功能教室。
是要成為扳倒冰室義塾的復仇者而儲備實力呢——
還是跟隨開始動身的戰友們,一起追逐逝世的綠的夢想呢——
當他還在考慮要選擇哪邊時,便收到來自夏樹的聯絡。
『有件事只有你能辦到,希望你能幫忙。』
就在被叫去的大和整個人還漫不經心時,眼前竟然出現收據小山。



VI 威脅與背叛


六月底的多功能教室相當潮溼。雜物隨手亂堆在牆邊,室溫超過二十五度,因此更加惡化室內的異臭。在這種機兵部活動室內,有一台光學電腦置於角落那狹窄的作業環境——
大和當場愣住,眼前只有蓋滿灰塵的書桌,沒有其他任何人在。
——我記得自己只說過『稍微幫一下忙也無所謂』吧。
大和露出死魚般的眼神,環視這間媲美豬圏的活動室。
沒洗的運動服和防護服堆積如山,大和領悟到那大概就是異臭的來源。
死魚般的眼神再度歸位,眼前所見盡是收據、收據、收據。
——經過那起大事件後,部門成員減少超過一半。錢包管家的雙條和再適任不過的雜務(我)脫隊後,不難想像後勤業務會處理不好……但是!
「這未免太多了吧!?」
大和吐槽起不存在的某人。
書桌隔壁有把袋子塞得滿滿的〔收據〕,全部共七袋。
機兵部的部門經費使用報告,約一年份沒提交。
於是今天才請前雜務人員大和火速趕來。
大和兩眼充血地開啟電腦,再從書桌抽屜裡拿出關於加班與業務支出的會計資料夾。
行雲如流水般翻閱資料夾的大和,忍不住咬牙切齒。
——有記得申請加班的人,也有沒申請的人!學園方也是!匯薪資時都是怎麼算的啊!冰室義塾也太隨便了吧!以為勞基法是什麼啊!全日本的黑心企業都給我去死!黑心去死!那群傢伙也是!我明明說過那麼多遍,收據記得要每個月整理!
大和想起將這座臭山推給自己的混蛋的臉孔。
《抱歉,看來需要提交的報告積了不少,你好像有當會計的經驗,能不能幫忙處理一下?結束後你就自行回去吧。》
「別說回去,根本是要我別休息吧!是在暗示我不准睡覺吧!?那個偽君子一開始就叫我幹這種事,做法未免太黑心了吧!黑心去死!」
更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夏樹離去時,現任部長講的話。
《啊,七……嗯?我想想喔,謝謝七學長!之後萬事拜託啦!走吧,隊長♪今天也來模擬戰吧!》
「說什麼走吧!還有我叫七扇!妳差不多該給我記住了吧!還有這是妳的工作!」
大和整個人徹底歇斯底里,並用力抓起頭皮。
大動肝火約兩分鐘後,大和回歸冷靜,並「哼」一聲從鼻子噴氣。
「誰幹得下去。」
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活動室時,卻看見那個。
書桌上立著一張照片,還放著插有一朵花的玻璃瓶。
大和認為只有這塊地方打掃乾淨,是活動室內最神聖的地方。
——她在管理部門經費方面也很粗糙呢。
那張照片是神無木綠的遺照。大和瞇細雙眼,浮現微弱的笑容。

*****

當自己正在獨自整理收據時,此時穿防護服的綠走來。
「大和A夢〜!糟糕啦!之前去慶功宴時我忘記拿收據啦!」
大和心想又來了。大和與綠兩人獨處時,總是會不小心露出真面目,因此必須小心說話別太過火。
「神無木同學,請問妳知道私自挪用這詞彙嗎?妳做的事可真是糟糕透頂了……然後呢?你們吃飯花多少錢?」
綠的手指擺在嘴邊,彷彿回想起當時的滋味。
「因為是新開幕的烤肉店!大概五十人去吃,約三、五萬左右?」
「慢著!妳真是太差勁了!而且居然沒找我去,臭婆娘!」
深受打擊的大和講話變得毒辣起來,此時綠眼神游移。
「咦?好、好奇怪喔,我明明有拜託小葵去通知你。」
「根本不能拜託那種肌肉少女對吧!我看她連腦袋都裝滿肌肉!妳是白痴嗎!受不了,給我自掏腰包吧……我不會撥部門經費下來。妳就給我好好記取這次教訓。」
綠大受打擊,邊哭邊用雙手敲打大和肩膀。
「嗚嗚〜!要是我拿出三、五萬!這個月就只能喝水吃草啦〜!」
「神無木妳聽好,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栗林中將在硫磺島率領的日軍,為了多保存點儲備糧食,甚至連雜草湯都喝——」
被敲打的大和忍不住覺得她很可愛,綠卻沮喪地垂落肩膀。
「我不想在泡泡浴店工作耶……做上四十回左右能賺到三、五萬嗎?」
「妳實在是!拜託妳更珍惜自己一點,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啦,混蛋!」
大和火冒三丈到連自己都莫名其妙,拚命壓抑怒火的他起身後,綠的眼睛睁得圓亮。
「咦?那你會幫我想辦法?」
「要是妳到泡泡浴店下海的謠言傳開,我就準備要沉進駿河灣去了,這可不是在打比方。」
大和腦海浮現慘遭葵痛毆順便被宰掉的未來。他總是很不會應付葵。
「妳是三天前去的吧?我想POS資料應該還留著。既然妳帶那麼大隊人馬去,我想店家大概也還記得。我們過去一趟,妳趕快換衣服。」
「萬〜歲!大和A夢〜!最喜歡你囉〜!」

*****

——她真是每次一有事就黏著人不放。
大和默默放回遺照。基於一絲不苟的個性,他開始擅自動手調整照片和花瓶的位置。
——神無木啊,我能在那男人身上賭一把嗎?
儘管很清楚照片的主人會怎麼說,大和卻往後拖延應得的答案。
大和一個轉身,回到自己昔日的辦公桌。
「只是幫忙做點雜活,應該不會遭天譴吧……」
照順序讓頭、兩手腕、雙手手指的骨頭發出喀啦聲後,大和充滿幹勁地捲起襯衫袖子。


戶外於同時刻開始下起滂沱大雨,夏樹邊眺望窗外邊走動。
夏樹於特別樓的走廊上邁開步伐,目的地是前幾天才從本土回歸的雷鳥的辦公室。雅致的木製門扉聳立,夏樹在辦公室前採取稍息姿勢。
「冰室夏樹!現在抵達!」
「進來吧。」
雷鳥出聲回覆後,夏樹便拉開門。
拉下百葉窗的室內昏暗不已,辦公室中央擺設一張大理石圓桌。
待在最深處的雷鳥坐在奢華的辦公椅上。夏樹走近雷鳥身邊後,雷鳥便脫掉老花眼鏡,其視線遠離原本在閱讀的光學書面資料。接著夏樹說道。
「塾長,有勞您長途奔波了。」
「果然還是在家裡最靜得下來,要去應付一群內外都骯髒不堪的老頭子、老太婆,年復一年,我是覺得越來越辛苦了。不過,至少還有收穫……你看看看這個,艾倫。」
雷鳥邊說邊遞一份書面資料給夏樹,此時夏樹右眼形成二平方公分的四方形光板。
這是因為他使用了紅色懷錶,即萬能多用途工具【徽章懷錶】。不透過這只懷錶,夏樹就無法閱讀困難的漢字與英文。
夏樹迅速掃視資料,接著為此感到顫慄。
「抓住潛入政府的大老鼠後,我讓他吐露不少情報,結果居然知道很不得了的事。敵人不只有皇家護衛,真正的敵人甚至在他們之上。」
該情報類別屬於最高機密,反過來說,既然雷鳥願意分享給夏樹知道,代表自己確實深受雷鳥信任。
「我們立刻策劃擴充學園戰力,順便將對人戰鬥納入考量——」
「你別這麼著急,冰室義塾很擅長與人爭辯。既然主導權在我們手上……就讓我先從剷除外圍障礙開始吧。」,
夏樹苦笑,心想這位年邁的指揮官實在相當可靠。接著雷鳥遞出另一份資料。
「再來是你要求的【規格外十名數字】的詳細資料。這不是一般公開用的,所以你就在這裡看完吧。」
夏樹感到很不好意思,同時瀏覽起交到他手上的文件。隨後在某人的文件上停下動作,其嗓音顫抖。
「塾長……這果然是——」
「你果然也察覺到了呢,我原本自以為安排得天衣無縫,進展卻比我預估的快兩天。」
雷鳥竊笑,再從抽屜裡拿出香菸並點火。
「【奪取明星計畫】最重要的因素……是我和武藏老頭超過七年以前,就搶先捏在手裡的【明星後繼者】。」
夏樹腦中的拼圖總算湊齊。他最在意的規格外十名數字的謎題,以及為何她想得到他,為此夏樹毫不隱瞞地表達自身恐懼。
「這代表,他也算是規格外的意思嗎?」
「至少研究班眼裡看來是這樣。雖然我們狡猾地把他藏起來養大,但他目前的實力還沒計算過……艾倫,無論如何都要拉這小鬼加入我方。自從武藏老頭不在後,他就開始冒出很多不好的念頭。」
夏樹再次看向人物資料,此處記載著關於【七扇大和】的事。


此為深夜裡發生的事,海上冒出濃密霧靄,是能剝奪視野內一切的濃霧,但仍有〔船團〕在霧中前進。規模如此之大的船團,甚至足以稱為艦隊。此時忽然發生不可思議的現象。
飄浮於遙遠上空的衛星沒拍攝到船團。
於周遭海域滴水不漏搜索的【海上自衛隊】以及【美軍第七艦隊】的雷達網皆然。船團默默在海面上分開,前方有個類似〔烏龜甲殼〕的物體正窺視海面,甲殼的縫隙間不間斷地噴出〔黃色霧狀粒子〕。
船團默默前進,可以判斷出目的地為第貳富士。


今天也從早就開始下雨,一大早來到活動室的夏樹瞪大雙眼。
「這裡看起來都不一樣了。」
「哼……這還用說,不對……是我努力整理的成果。」
大和一臉泰然自若,眼眶下卻有黑眼圈。
機兵部的活動室已經完美整理乾淨。
首先是部門成員散亂在屋內的物品全都彙整到一處,釋放惡臭的防護服等全部洗滌完畢,目前丟在衣物儲藏室的烘乾機中。
活動室內飄蕩芳香劑的氣味。
——因為賭氣而決定收拾到完美的我太棒了。啊啊,我真恐怖。
大和顯得滿心歡喜,夏樹邊深感佩服邊環視周圍。
光學電腦周圍也徹底打掃乾淨,事務資料夾全都整齊排放在窗邊,書桌上擺有按月份分類的整疊收據,以及遲繳的部門經費使用報告書。
與加班有關的文件、未報帳的部分也完美整理好。
大和猶如耗盡全副精力般凝視窗外,夏樹對他說。
「真不愧是神無木綠私底下最信賴的七扇大和同學。」
大和的表情急遽劇變陰沉,另一方面夏樹則與他對峙。
「神無木綠同學會不會是下意識……真的只是下意識,配合自己描繪的未來『吸引』必要因素過來呢……而這部分無關乎人才與環境……在冰室的赫奇薩研究班的人物資料內是這麼記載。」
大和一瞬間動一下眉頭。
——就連死後都要當人類們的白老鼠嗎……
「據說機兵部最早的出發點叫【支援部】,是專門負責利用戰騎裝進行後方支援的部門。發配過來的人個性都不適合戰鬥,即使分配到戰鬥科,也不期待能成長或活躍,就是所謂的〔不如預期的學生〕……而我聽說這機兵部有好幾人,都聚集到神無木綠同學身邊。」
——這麼說倒也沒錯。她真是莫名黏人……害我差點誤會好幾十次。
大和回憶起剛進入機兵部時,被綠喊住時的記憶。
夏樹繼續說道。
「開端只是來自她一時興起……起初看起來或許只是偶然,不過——」
夏樹眼裡流露吃驚到甚至足以匹敵驚愕的神色。
「從彈道到空間狀態,再到著彈時機幾乎都能完美估算的S級復合變化分類(Hybrid)……挖角昔日那位閃光之八進入炮擊部隊的,不就是神無木同學嗎?」
大和以裝傻般口吻說道。
「是這樣嗎。畢竟我沒什麼朋友,如你所見,我超過一年沒一起參與部門活動,所以連名字和長相都被忘了……你這番話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夏樹溢出乾笑聲。
「還有其他人喔。神馬之五的伍橋月下同學,動態視力甚至超越頂尖運動員,她的眼睛每〇點一秒最多能閲讀十二個文字。而且之所以會發覺她是復合變化分類(Hybrid),也是神無木同學挖角她去機兵部之後的緣故。」
「這還真厲害,偶然居然會連續發生。」
大和態度輕浮地回應,內心卻反倒開始燃燒漆黑火焰。
「說到睦見顎同學則依然無法測定……但無變化分類(No Gift)的他是怎麼做,才能獲得那種操縱技巧,研究人員說還無法找出答案。」
「這麼說來,我聽說睦見那傢伙,來這裡之前的身體檢測都隨便敷衍過去。結果卻在非戰的營運部閒晃時被神無木抓來。」
夏樹來到此處初次表露不悅。
「……你知道嗎?覺醒為指定S級的才能開花的赫奇薩,甚至未滿全體的百分之〇點二……規格外十名數字的稱號絕非誇張,因為大家真的都是規格外的人才。」
「我跟你說……捧十名數字的言論,我剛來到這裡時就已經聽到耳朵長繭了。我沒興趣,你去找其他人說吧。」
夏樹噤口不語,嘴巴周圍擠出皺紋後以低沉嗓音說道。
「你就是像這樣……一直在放煙霧彈吧。」
原本坐在書桌前的大和起身,臉上已經不見任何友好色彩。
「神無木部長感興趣的人物沒有普通人……因此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稍微調查了你一下。結果如何呢?我發覺你也足夠異常了。」
夏樹感到焦躁,以壓抑怒火的態度對大和說道。
「來自日本的朝臣一門【七扇】,儘管如今已經沒落,但有位天賦異秉的少年,接受過該家族最好的英才教育,因而被周圍人譽為神童……而擔任鬼燈前身的試作機【無花果】測試駕駛員的,不就是當時才九歲的你嗎?」
夏樹堅定且強而有力地踏出一步,眼中出現明確怒火。
「為什麼不拿出真本事,七扇大和。」——夏樹燃燒的眼眸——
「……我很不愉快,你別繼續嘮嘮叨叨了。」——與大和結凍般的視線相撞。

夏樹一口氣縮短距離,再伸出雙手。
另一方面,大和打算抓住夏樹伸出的手腕,再將他拋出去。
——什麼!
大和睁開雙眼,全身感受到彷彿被犀牛衝撞過的衝擊。
他的身體被砸到白板上,並發出巨大聲響。
夏樹抓住大和的衣襟後放聲說道。
「我從認識你的部門成員那邊聽說了!神無木綠死的那天!是你擔任殘存部隊的總指揮,幫助大家平安生還!為什麼!為什麼你有這種實力,卻還!」
夏樹慷慨激昂,大和神情猙獰。
「你也看到了吧!學園的慘狀!許多人受傷,卻依然努力想做點什麼!想與自己的命運搏命一戰!你有這種實力,應該能辦到點什麼吧?你不是應該能幫助他們才對嗎!?回答我,七扇!」
「你那『自己比任何人都替赫奇薩著想』的口吻……現在立刻住口,我是真的覺得很不偷快。」
大和以十分低沉的嗓音在夏樹耳邊低喃。
「盡情拿赫奇薩當飼料的冰室爪牙……少一副自己什麼都懂的語氣。」
大和的拳頭襲向夏樹的太陽穴,夏樹卻看都不看一眼就抓住大和手腕。
——唔!?這可是徹底朝死角打的一拳!
大和打算甩開拳頭,但夏樹的左手卻像老虎鉗般絞緊,大和的手腕根本無法擺脫對方的手。夏樹以硬擠出聲的口吻說道。
「有你能辦到的事……有你能出力的事……有你必須該做的事……卻選擇駐足遠方冷眼旁觀!你覺得這樣很帥嗎!你真的覺得這種生存之道很好嗎!」
夏樹拚命對大和訴說,大和則口沫橫飛地回嘴大吼。
「你少沒事先報備,就隨便踐踏別人內心!像你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別人訓話的人,我覺得也很有問題!放開我!小心我真的扁你!」
「七扇!」
夏樹忍無可忍地舉起拳頭,大和同樣伸出拳頭。
『冰室總隊長!以及下列指定人員,請盡速到學生會室!重複一遍——』
兩個拳頭擦過彼此的臉孔後停下。
夏樹閉緊嘴脣並粗魯地放開大和,大和也很不愉快地整理衣襟。
準備離開活動室的夏樹,卻在門口停下腳步。
「也是有類似水一旦潑出去,就無法挽回的情況。」
經夏樹這麼一說,掠過大和腦海的是神無木綠的背影。
「所以我才會總是使盡全力。」
夏樹粗魯關門,留下大和獨自一人俯首。
「別講的……好像一副我什麼都沒做似的。」
他如今泫然欲泣神情,就像一名符合年紀的少年。


夏樹走在地下通道,葵來到他後方。
「隊長!到底怎麼了!?」
「不知道!總之動作快!」
司令管制室的機械門敞開,進去後兩人的緊張情緒更是膨脹好幾倍。
「盡快確認船種!」「這裡是冰室義塾、這裡是冰室義塾!通知伊豆基地!緊急——」
「學姊!里神那婊子不接電話!」「也撥電話到內閣府!」「告訴自衛隊絕對還不能攻擊!」「船團依然維持膠著狀態!」
幹部們的說話聲轟隆作響般四處飛竄,還有幹部在室內來回奔走,紫貴駐足中央區域。
「戰騎裝第五中隊(三一BS5)、戰騎裝第六中隊(三一BS6)用訓練用彈頭就好!照順序緊急前往地點A1〜3!地點B1!地點C1!抵達後立刻構築陣形!總之只要能進行威嚇就好!」
學生會徹底進入備戰狀態。先抵達的大地等人,在茜的驅遣下又搬東西又拿資料。
夏樹與葵還無法掌握狀況。夏樹忽然望向正面螢幕,然後不禁屏息。
「這是……什麼?」
海上漂浮著眾多船影,顯示出第貳富士遭到神祕艦隊包圍。
規模方面則是航母二、巡洋艦二、驅逐艦十共十四艘,足以與美軍第七艦隊平時的戰力抗衡。該艦隊以警備網薄弱的第貳富士北側為中心布署完畢。
「美軍和海軍自衛隊在做什麼。」
「跟我們一樣,好像也是雷達沒偵測到!因為對方表示他們同樣靠肉眼確認,所以報告才晚了!」
田中拉高音量答覆雷鳥的提問。
夏樹看向右側螢幕。右側螢幕平常都會顯示分辨敵我的光點,目前卻沒有顯示出神祕艦隊。
「好濃的霧……」
葵嘀咕道。正面螢幕的影像被濃霧覆蓋,黃色的霧看上去像是某種有害霧霾,而這黃色濃霧正是延遲發現艦隊的原因之一。
「司令!這就是怎麼回事!」
夏樹也來到中央區域,此時紫貴銳利的眼眸一瞬間變成心型。
坐在上方司令席的雷鳥對下面的人說。
「一大早就有客人跑來,不僅沒預約還攜帶武器。」
「又不是之前的皇后……為什麼雷達會沒反應?」
茜表情陰沉。此時螢幕畫面突然切換。
『我們是中華人民解放軍【唐紅軍】。』
身穿中國軍服的中年男性映照於螢幕上,是一名戴眼鏡且身形肥胖的男性。
他說話的音調與講話方式充滿不協調感,原因出在這段話是透過機械自動翻譯過來的緣故。
二〇七〇年的現在幾乎不存在語言隔閡,連普及於一般民眾間的行動電話,都附帶自動翻譯功能。雷鳥挑動眉毛。
——唐紅軍,在中國內部四處作亂的內亂軍,為何會跑來冰室義塾?
『四處作亂的惡龍【王黃龍】惡政頻生,為了對放過此惡人的日本施以正義鐵鎚,皇帝向神聖的【唐劉虎】下達新勅令,給我用你們骯髒的耳朵洗耳恭聽。』
「是不是有點搞笑?」「閉嘴仔細聽。」
大地對出言輕率的山武說道。此時飛鳥來到管制室。
「喂喂喂喂!外面很厲害耶!這是怎樣!?是哪來的宴會!?」
『我向冰室義塾以及總理大臣•濱田總理提出要求,其一是獻上新武器【格蘭系列】的設計檔案與試作機體。』
正面螢幕顯示出格蘭二號與格蘭三號的照片,紫貴杏眼圓瞪。
「為什麼!格蘭應該是機密才對。」
「啊——!那是我流出去的【小3】照片!居然敢擅自儲存,智障智障!」
紫貴緩緩扭過脖子,以低沉嗓音詢問飛鳥說:「妳剛才說什麼?」
「格蘭剛完成時我就放在網路上炫耀!然後就被罵醜,還說腿太粗,長相爆可怕,真是吵死人了,去死!這些傢伙眼睛都爛掉啦!因為我被罵到很火大,所以鎖定全部誹謗的傢伙,散布他們的個人資訊出去!」
葵飛撲到一臉得意的飛鳥身旁,接著室內響徹打擊聲。
「小葵呃啊!住手!快住手!別打臉!我會嫁不出去!」
「少囉嗦!反正妳也沒打算結婚吧!」
當飛鳥發出哀號時,唐紅軍繼續發表聲明。
『其二同樣是獻上鄰人【狄絲特布倫】。以及其三——』
最後的要求令所有人背脊發寒。
『交出冰室夏樹本人。』
夏樹瞳孔擴散。學生會幹部們同樣臉色鐵青,騎在飛鳥身上揍人的葵回過頭,慢一拍後怒氣沖沖大吼。
「——少開玩笑啦!」
映照於正面螢幕的恐怖分子,態度悠哉地繼續說。
『另外,若你們不願意接受我們的要求……我們會對日本國首都東京,或者是這座第貳富士實行〔戰術上的無差別病毒制裁〕。另外如果有敵對行為,也會採取同樣手段,請求支援的情況也相同。』
影像切換,螢幕上出現一枚導彈。
看見該畫面的學生會成員全體啞口無言,紫貴以顫抖聲音嘟噥。
「E、970……病毒、彈頭。」
二〇一六年,人類史上出現最凶猛的細菌武器。
名為【天花】的傳染病曾存在過,此為昔日在全世界被視為不治之症的惡魔疾病。
天花可怕的是其傳染性,只靠飛沫傳染等最簡單的方式即可擴大傳染範圍。據說二十世紀曾出現超過三億名犧牲者。
提升致命率到極限所開發出的,就是這枚【E970彈頭】。
天花也是被世界衛生組織撲滅的疾病。
在推廣撲滅運動時,順便回收保存於各國的天花病毒,其中理由還包含天花病毒與細菌武器的親和性很高。
當時的美軍著眼於天花病毒。
在當初尚未發現鄰人時,各國為了克服攻略皇后這道最緊要的命題,而開發各種兵器。這枚E970病毒彈頭便是其中之一。
但對擁有強烈抗病毒體質的馬里斯而言,似乎效果薄弱,因此E970的量產便擱置一旁,生產出來的部分則全體棄置海底。
該導彈從未對人類使用過,甚至有專家提出警告說,其威力能憑一枚就摧毀一個國家。假如在都會等人口密集處使用,若十二小時內不封鎖感染區並擬定對策,就會產生爆發性感染。敵人拿來交涉的正是這種細菌武器。
夏樹詢問紫貴。
「九重!那是怎樣的兵器!」
「是被指定為違反國際公約的……最凶惡的細菌武器。」
司令管制室內劇烈動盪,連原先摸不著頭緒的機兵部,也總算對情況有所認知。
——究竟是哪來的白痴!把這種危險的玩意兒交給這群小混混!
雷鳥捏爛原本夾在兩指間的香菸。
能夠突破美軍與海上自衛隊搜索網的神祕手段。另外從恐怖分子的態度來看,他們似乎也準備好退路。最重要的是,很難想像一國的內亂軍能拿到手的細菌武器——
這些事實全都幫助雷鳥猜想到,誰是敵人背後的主謀。
「雖然是才能開花的赫奇薩,但對病毒的抵抗力卻與常人無異……導彈一旦砸下來,第貳富士無疑會毀滅。如果是為亞洲防衛線的這座第貳富士淪陷,馬里斯的獠牙將會伸向待在後方的日本全境——」
紫貴顫抖著雙眸解釋。

「那些傢伙等於在說,他們拿這座第貳富士與日本一億國民當人質。」

大地緊張地嚥下唾液。出現在螢幕上的主謀則揚起嘴角。
就在此刻,茜獨自一人體會到強烈的不協調感,於是小聲嘀咕。
「要求交出狄絲特布倫……卻不要求交出特務?」
鄰人只有登錄過的鄰近者能駕駛,此事雖是軍事機密,但想要鄰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茜的疑問便由這點產生。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夏樹身上,有一人在無人能動彈的情況下打破沉默。
「看來這件事沒有轉圜餘地。」
冰冷的金屬聲——槍口正抵在夏樹的後腦杓。
「七扇。」
夏樹以低沉嗓音說道。拿著手槍的大和駐足夏樹身後,秀自己手上的手機給周遭人看。大和對主謀說道。
「這傢伙由我帶去,快講引渡的手續。」
大和對畫面上的主謀說道。主謀也因為闖入者的登場而蹙眉。
「你知道自己在幹麼嗎!」
「小心我宰了你!」
山武與奧爾森朝大和怒吼,葵比起動口選擇先動手。
大和的拇指按下手機。
司令管制室頓時間動盪不已,所有人立刻直覺到發生什麼事。
「我爆破了上學用的第三單軌鐵路……其他還有。」
大和的發言令茜蹙眉,並厚顏無恥地斬釘截鐵說道。
「我劫持了這所學園,你們都得聽我命令。」
如今七扇大和配合恐怖分子的襲擊,舉旗造反。



VII 七扇大和


大和於布滿緊張情緒的司令管制室內不斷恫嚇。
「這間冰室義塾總部有七枚,第貳富士內主要幹道有四枚,載滿通勤與通學旅客的第貳御殿場、第貳沼津各車站分別有一枚,北區第一電波塔兩枚,有我們塾生公寓的西區住宅街有三枚,順便警告你們,屯駐地區域的長官用宿舍也有三枚……島上合計尚有二十一枚炸彈。」
大和的視線掃向每一人。
「你們想撲過來也行,但別忘記覺悟……覺悟到有人會因為你們自己而死。不過,反正除了這傢伙以外,我有自信自己的實力能反過來制伏任何人。」
大和拿槍口抵住夏樹後腦杓,此時螢幕內的主謀提問。
『你是誰?』
「我是七扇大和,企圖推翻這所學園的赫奇薩。我保證這傢伙會由我確實引渡給你們,其他條件也會強迫他們接受,代價就是……讓我加入叛亂軍成員。」
大和拿槍推起夏樹的背,於是兩人來到田中的操控盤旁邊。大和抬一抬下巴指示田中,畫面內的主謀卻一眼看透般笑道。
『你以為我會上這麼明顯的當嗎——』
「我現在告訴你,如何登入設置在第貳富士內的監視攝影機。還有雖然是我個人使用,但竊聽器的頻率也能告訴你。趁你們的守衛抵達前,儘管用來監視吧。」
大和操作操控盤傳送資料過去。
畫面內主謀的部屬來到其身旁,於是主謀催促部屬趕緊去確認。
「請問你這是做什麼?要是赫奇薩這麼做的話!」
茜對著大和的背影提出疑問,於是大和平靜轉過頭。
「……我一直在等待良機。」
其視線再轉向雷鳥。
「什麼擁立赫奇薩人權……妳這騙子。這老太婆在幹的不過是開發對馬里斯有效的新兵器,原料就是我們赫奇薩,居然連這種事都不曉得就隨她擺弄。」
大和的槍口重新抵住夏樹後腦杓。
「這傢伙也說過吧。說成為士兵的赫奇薩,在這種時期能醞釀出多大的戰術價值……所以這裡不過是利用赫奇薩開發新生意,與糞坑無異的實驗場。是拿欺瞞與謊言來固守的,最差勁的平台。」
大和猛踢夏樹膝蓋後方一腳,於是夏樹當場倒在操控盤上。大地的嘴角往下凹折,紫貴眼眸的溫度急遽降低。
「居然誰都沒察覺到,就下定決心在這傢伙、在那老太婆掌心上跳舞……實在太悲哀,我簡直要哭了,你們所有人根本全都病入膏肓。」
大和轉向螢幕畫面並對主謀說道。
「即使摧毀這所學園,身為赫奇薩的我也沒有未來。話雖如此,但我什麼都不做的話,就一輩子離不開這座島。可是……現在機會卻降臨在我眼前。」
螢幕內的主謀竊笑著。
「如你所見,能讓那老太婆大吃一驚的準備已經大功告成,雖然耗費半年的成果一下就沒了……但你不覺得逃去海盜身邊也很豪華盛大嗎?」
隨後唐紅軍給大和指定引渡的地點與時間。


時間是十點半,地點為第貳富士第一碼頭。
以全高超過一百公尺的特大塔式起重機車輛為首,另外還有好幾具門式起重機。五彩繽紛的貨櫃堆滿港口,置放其中的儘是糧食、生活用品、服裝等預定運送至島上的物品。
港口邊停靠兩艘驅逐艦與一艘巡洋艦,而戰艦靠登岸橋與岸邊連接。此處遭到約一百名唐紅軍的武裝士兵占據。
冰室義塾的核心成員,在貨櫃前方監看引渡。
賽蓮從後方圈起紫貴手臂,內心也和天空一樣在飄雨。
「小黑……」
狄絲特布倫於賽蓮眼前,被固定在超巨大懸掛支架上橫越過去。
由於狄絲特布倫過於龐大,無法以拖車搬運,因此只能直接移動專用懸掛支架。
再來是兩輛四十噸的半拖車,停放在碼頭正中央附近。
載貨架上放置格蘭二號與格蘭三號。
擔任司機的柔吳下車後,民兵們則拿步槍瞄準他。柔吳邊陪笑邊舉起雙手,匆匆忙忙混進送行隊伍裡。
「你這小偷——!把我的第十號還來!」
飛鳥準備飛撲過去,卻被柔吳連忙制伏。
「笨蛋!妳會被殺!」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
飛鳥趴在地面嚎啕大哭,柔吳拿她沒轍只好幫她在背上撐傘。
「嗚哇啊啊啊嗯、哇嗯、哇嗯、哇嗯——」
飛鳥以趴在地上的姿勢探查周遭。
民兵們圍著兩輛半拖車四處調查,調查的包含載貨架、駕駛席、車子底盤。
放置格蘭二號的載貨架上有大量槍械,包含狙擊步槍、重機槍、榴彈發射器,以及拆成兩節的特大口徑加農炮。
格蘭二號的駕駛艙開啟。
其中一人窺視內部,藉此確認裡面沒有任何人。
「好,沒問題。」
「我這邊也是。」
兩位民兵用廣東話交談,等確認完畢後便跳下半拖車。最後他們總算抵達。
「夏樹。」
賽蓮忍不住差點哭出來。
被拘束器緊緊捆住雙臂的夏樹正往前走,身後還有拿手槍抵在他背上的大和,其上半身穿著〔裝置炸彈的背心〕,腰際還掛著小腰包。全體民兵都拿槍瞄準兩人。
「總隊長。」「總隊長!」「可惡!」
大地俯首,奧爾森放聲痛哭,山武很不甘心似的用左手握拳槌打地面。目睹此場景的紫貴想起,在聖經記載的時代中,背負十字架爬上各各他山的耶穌基督。
大和帶著夏樹來到兩位民兵前,但賽蓮已經看不下去。
「夏樹~~~!」
「賽蓮,不行!」
甩開紫貴手臂的賽蓮朝夏樹身邊跑去,於是民兵們全體一起拿槍對準賽蓮的方向。夏樹趕忙用身體擋在槍口前方。
「給我慢著!賽蓮別過來!妳別過來!」
槍口轉而對準夏樹,於是賽蓮趕忙停下腳步。
「沒有許可就別亂動。」——槍托擊中夏樹的側頭部。
夏樹的血飛濺至柏油路上,隨即被雨水沖淡。
大和警告賽蓮。
「給我回去,鄰近者。動作快!要不然的話——」
大和往上踹起夏樹的腹部,再拿槍托毆打夏樹的臉頰,接著扯起頭髮,拿膝蓋壓進臉部。
「唔!嘎!啊咕!噗哦!」
每次伴隨夏樹發出的苦悶聲,都會有血飛濺至附近。賽蓮邊哭邊退後一步、兩步,葵和大地額頭邊緣冒出青筋,茜看不下去而轉頭背對。
「噗啊!呼啊!呼啊!」
大和拉住夏樹的瀏海,好提起他的臉。
夏樹的鼻血蓋住臉部一半面積,或許是鼻血造成呼吸困難,氣息很凌亂。大和使勁毆打夏樹腹部,夏樹則因為拳頭威力驚人而瞪大雙眼。
忍無可忍的葵差點飛奔出去。
「七扇!」
「唔!?那白痴!」
大地倏地抱住葵的腰際,慢一步的奧爾森也從後方拘束葵。
儘管如此葵卻不停止,反倒像隻暴怒的野狼般狂吠。
「你這混蛋我絕對!絕對!會把你千刀萬剮!」
淚眼盈眶的雙眼只暴露出殺意。
大和或許是心情受影響才用力嘆息,接著挑釁般再度用力毆打夏樹臉頰。
「拜託女孩子別講那種話,我會怕到哭出來的。」
葵咬緊嘴脣,大和再次扯起倒地的夏樹的頭髮。
「真不愧是時運亨通的冰室總隊長閣下。真是太好囉,各位好像真的都很寂寞呢。」
大和硬扯夏樹右耳,手指再猛烈戳進那隻耳朵。
「你耳朵掏乾淨聽好……體育館的那場演說,完全沒有打動我。這年頭居然還講毅力論,你白痴嗎?正因為有一堆無法跨越障礙的傢伙,面臨那些無可奈何的情況,現實才能傲慢地擺架子不是嗎?」
夏樹痛苦地抬頭看大和。
「實際上就是你現在也拿這拘束具沒轍,一旦被丟進牢房後,就只能等著送達目的地。即使如此,你還想滿嘴胡謅夢想或希望嗎?」
夏樹抬起下顎再逞強般笑道。
「我天生不太懂得放棄,而且我認為希望是要去爭取的……既然前方有柵欄,只要盡全力突破就好。」
大和陷入沉默,過一陣子後說出「我很清楚你的意思了」便撞飛夏樹。
兩名民兵接住夏樹的身軀,夏樹則拖著沉重步伐往船艦位置走去。
目睹夏樹背影的賽蓮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樹啊啊啊啊啊啊啊!」
賽蓮怒吼似的哭泣,同時狄絲特布倫的眼部攝影機點亮。
「怎、怎麼回事!喂!」「鄰人突然!」
廣東話的驚呼聲四起。
港口響徹轟鳴,以及鐵塊們彼此撞擊的聲音。
拘束狄絲特布倫的懸掛支架每次伴隨撞擊聲響,都會劇烈震動。
紫貴從後方抱住賽蓮,在耳邊對她低喃。
「賽蓮……讓情緒冷靜點,狄絲特布倫發狂了。」
紫貴的聲音彷彿已經扼殺感情。
「這群低能會由我一人全數打進地獄,所以妳現在冷靜點……大家一定會搶回冰室同學。」
聞言的賽蓮瞪圓雙眼。
搶回夏樹,這句話令賽蓮心中萌生強烈的使命感與義務感。為了搶回夏樹,賽蓮決定按捺著不哭,並在內心拜託狄絲特布倫別胡鬧。當賽蓮停止哭泣後,原本啟動的狄絲特布倫也停止運轉。眼部攝影機再度熄滅,響徹港口的聲音總算消弭。
紫貴抱緊賽蓮,她凝視地面的臉龐在笑,此為冰之女王•冰之九冷若冰霜的微笑。
「也不看你們究竟是誤觸了誰的逆鱗……我會讓你們後悔莫及。」
帶走夏樹的唐紅軍艦隊,鳴響禮炮後便從港口出發。


雨勢逐漸增強,海浪開始翻騰,海面與天空同樣呈現灰色。
不停搖曳紅光的場景,簡直像海中有無數眼睛閃耀光輝。得以窺見海面有個類似龜甲的裝甲探頭,是從不同角度觀察或許會錯看成潛水挺的船體。
此為鄰人16號機【玄武】。
龜甲上有名身穿深藍色駕駛服的少年,拿雙筒望遠鏡四處張望。
少年腳邊放置一束向日葵,花瓣被雨水打溼。
確認到米粒大小的船影後,少年放下望遠鏡。
「再度展開【迷霧】,粒子濃度為百分之八十。」
後方裝甲板兩處開啟正方形的洞,接著排氣孔露臉。
黃色粒子如瓦斯般從中噴出,黃色粒子隨即化為〔黃色濃霧〕覆蓋周遭。
【迷霧】——是包含於鄰人玄武內部的特殊構造。
這也能稱為散布式〔高性能干擾機〕,受粒子覆蓋的物質不會被雷達偵測到。
由於迷霧無法與普通濃霧作區別,因此妨礙視覺的效果很優異,連衛星也無法捕捉。
正因為唐紅軍藏身這片霧中,才能潛伏至冰室義的核心位置。
少年撿起腳邊的花束,悲傷地凝視向日葵。
——真是個娘娘腔,趕快忘記那種女人吧。
「沒辦法。那個人……只有那個人是特別的。」
——你做得很好了。當時那種狀況根本無計可施,不論是我或你都沒辦法。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保護那個人。」
少年閉緊雙眼。打在臉頰上的雨水,混入淚水後流下。
「我只是希望她能活著。」
少年將花束貼近臉龐,嘴脣顫抖,拚命忍著不哭出來。
「她是我的初戀……現在和未來我也會一直愛著她,綠同學。」
——再會啦,傻女人。
少年朝第戴富士拋出花束。
這位少年是昔日曾名列十名數字的其中一人。
變幻自在的全能型駕駛員——【波之二】的雙條水久那。
這是他還待在那座島時的頭銜。
拋出的花束被開始翻騰的海浪吞沒,水久那注視該場景直到最後。
——趁現在休息吧,還沒輪到我們上場。
「這樣是能騙到什麼時候呢。」
水久那望向遠方的唐紅軍艦隊。


沒有任何人在的格蘭二號駕駛艙,卻突然點亮照明。
椅子型駕駛座以翻轉的方式動起來,穿駕駛服的日向現身於牆壁另一端。日向這身駕駛服的主要色調是黃色,目前她坐在全自動輪椅上。
「成功潛入。」
日向舒口氣後,用裝在杯子裡的冰拿鐵咖啡潤喉。
「應該說準備太周全,還是針對的方向太精準——」
《這是因為我想嘗試看似被敵人抓住,但『其實我人就在裡面!』才製作的隱藏房間!駕駛艙後方全是休息室!就是這樣,所以妳快上去吧!》
日向就像這樣被塞進格蘭二號直到現在。
「就為了做這個機關,才會拆掉逃脫裝置呢。」
這下萬一出什麼事,自己肯定會恨死飛鳥。順道一提,月下同樣潛進格蘭三號內。
「小茜究竟打算做什麼呢。」
日向並未聽說詳細的作戰內容,只知道一打出暗號就要大肆胡鬧一番。然後日向再次啜飲冰拿鐵。
「冰室同學沒事吧——」


夏樹被帶進狹窄的船艙。
懸掛著的橙色照明不停搖晃,室內缺少窗戶,有張充滿霉味的雙層床鋪與小型辦公台,另外還有張堆放散亂麻將牌的桌子。
一名民兵放置鐵管椅,再強迫夏樹坐下。
另一人用類似圓形無線電的物體對夏樹講話,該物體是翻譯機。
民兵的廣東話變成日文發音。
「這下你就能聽懂我的意思了吧,日本人。」
夏樹表情陰沉,兩名民兵視線交錯後笑出來。
「你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老實回答問題……要不然……」
警棍冷不防對準夏樹腦袋落下。
夏樹默默抬起頭,被打破的額頭淌流一條血絲至臉頰。
「就會變這樣。好了……首先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同盟主會想要你這種小鬼?」
——同盟主?
夏樹蹙眉,嘴巴的拉鍊依然拉緊。或許是夏樹的表情惹民兵不爽,對方再度揮落警棍。


船長室染上香菸的氣味,品味差勁的水晶吊燈閃閃發光。
房間中央有張白沙發,刷過清漆的木製辦公桌置於最深處。兩名民兵站在牆邊-他們與一般士兵不同的是身穿中華軍服,肩上背著一挺步槍。
辦公桌前坐有一個肥胖中年男性,這名船團領袖透過辦公桌上的麥克風說道。
「我叫李浩然,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主謀也就是李,透過翻譯機講起日文,大和卻舉起右手制止他,然後回以流暢的廣東話。
「我從以前就計畫要亡命到中國,所以不必使用翻譯機也沒問題。」
李勾起嘴角並對部屬使眼色,當大和才正感心安時——
「唔!」
兩名部屬的槍口卻對準大和。
大和立刻秀出自己穿在上半身的〔炸彈背心〕的按鈕。
李依然保持笑容。
「我這個人很愛操心,所以確定能放心前,我不會讓你見你的同伴……來自日本聰慧又勇敢的少年,向我證明你是值得信賴的人物。」
大和好幾次緩緩頷首,再裝模作樣地舉起裝手後丟掉引爆開關。
開關翻滚在地毯上,接著被其中一名部屬慌張檢起。
大和脫掉炸彈背心,直接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
「這下我就手無寸鐵了。」
然後大和手再插進口袋裡,拉出口袋表示裡面什麼都沒有。李抿嘴微笑。隨後大和讓口袋恢復原狀,看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後開口。
「我說……你看見了嗎?那個老太婆不甘心的表情。」
大和笑道,其實內心感到無比恐懼,背後甚至滴落汗水。
他不曉得究竟要講什麼話才能引起眼前男子的興趣,因而為此絞盡腦汁。
「那位老太婆居然有【戰爭高手雷鳥】這種傳遍全世界的誇張名號……在冰室雷鳥面前,就連政府的大人物都得低頭讓路。」
大和擅自坐上沙發,用那雙長腿緩緩翹起二郎腿。
「能讓那種傢伙灰頭土臉的人,除了我和你以外,還能有幾個人?」
大和朝對方苦笑。
李似乎很高興地瞇細雙眼,並對部屬說:「已經夠了。」
於是部屬放下槍。
「大和,你是非常聰明的孩子……所以我想要多一點能安心的理由。你並不忠於親愛的聖王,你如果還有除了志向外能讓我信服的理由,就儘管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
大和一瞬間猶豫著該如何回答,卻立刻搖頭並鬆開腳。
雙手置於桌面的大和,一臉認真地懇求李。
「……我希望能賦予赫奇薩市民權,這當然是以保障人權為基礎。」
李一瞬間挑眉。
「我什麼都願意做。只要能給我合適的職務與權限,一年……不,我只要八個月就能呈獻勝利給叫聖王陛下的人……如果打倒現今中國政權,我希望你能向我保證會馬上拯救待在日本的赫奇薩。」
大和眼眶溼潤並深深垂首,李嘴角的笑容頓時消失。
「你也知道,一旦發病成赫奇薩就沒有未來。既然每個國家都採取〔排斥〕赫奇薩的政策架構,我們對待赫奇薩就沒有當成家畜以外的生存之道。」
綠的夢想————赫奇薩能安心居住的世界。
這是綠還在世時,大和最遠大的目標。
而如今之所以要實現這夢想,是自己想為害死綠來贖罪。
「只要建立新政府,就能創造出願意接受赫奇薩的風氣!我希望屆時能邀請日本的赫奇薩來新天地……我已經,只剩這個方法了。」
大和額頭按在桌面上,高傲的自尊全被徹底捨棄,他只是拚命懇求。
「所以……拜託!請拯救赫奇薩!」
大和無數次不停說出:「拜託!」
「頭抬起來。」
李說道。大和緩緩抬起頭,然後頓時瞪圓雙眼。
他看見李正淚眼盈眶地頷首,甚至還吸起鼻涕。
「太棒了……你肯定面臨過很多痛苦的經驗吧。」
大和笑逐顏開,當他準備說出非常感謝時——
「你以為我會講這種話嗎!?」
李的神情驟變,其劇烈改變令大和一時反應不過來。
兩名部屬從背後偷襲,大和的身體被按在桌上。
李放聲大笑,或許是心情好到無以復加,他甚至開始笑著猛拍桌面。接著笑容逐漸收斂,再從抽屜拿出一挺手槍。
「赫奇薩到死為止都是馬里斯的飼料吧?根本不可能有被人類圈養以外的生存方式嘛。」
李拿手槍指向大和的額頭,大和表情頓時凍結。
「反正我從同盟主大人手上收到的是,讓冰室義塾淪陷的命令。」
大和全身竄起恐懼。
「你說……什麼?」
「日本人,儘管感到光榮吧!這座島將成為聖王陛下奠定霸道的基礎!」
李張開嘴大笑,大和無力垂首。
是我……搞錯了嗎?


第貳富士地下區域的發電區。
夏樹被帶走已經將近一小時,飛鳥則來到第貳富士的地下區域。
所見之處儘是大量粗軟管,中央有體積約大型巴士程度的螺旋形渦輪發電機橫躺。
飛鳥說完「接下來」再轉向右邊,旁邊則有顆籃球大的球形組件,球體組件上刻有〔I〕的數字。
「別鬧彆扭啦【鳳凰】……單憑你根本沒辦法戰鬥吧?」
飛鳥背後的機械手臂撿起球形組件,沉甸甸的重量使飛鳥差點重心不穩。
「哎呀……好啦,你的心臟暫時借我一下,讓大家見識一下你的熱情吧。」
飛鳥戴起墨鏡,再直接走向巨型渦輪發電機。渦輪發電機有塊圓形凹槽,背後的機械手臂隨即置球形組件於凹槽中。

「Bur~ningSoul、Innnn!」——飛鳥塞入球形組件。
球形組件為格蘭一號【鳳凰之心】的主引擎,它散發綠色光輝,接著巨型渦輪發電機開始發出運轉聲。
渦輪發電機的轉速加快,甚至劈里啪啦冒出閃電。飛鳥似乎很高興地大喊。
「來啦來啦來啦來啦~~~!」
迸散的光芒填滿整座發電區。


——是哪裡走錯了?為什麼我會沒想到這點?
大和瞳孔顫抖,整個人被按在桌面上,背後還抵著步槍。
不停竊笑的李將槍口對準大和的額頭。
——為什麼我只把重點放在如何籠絡這頭豬的心!?為什麼我沒擬定善後策略!?想訴諸良心的我是白痴嗎!為什麼我要用暴露弱點的交涉方式!?再說,為什麼我沒把民族性的差異納入考慮!?應該有更能暗示利用價值的諂媚方法吧!?
大和不停質問自己。
呼吸凌亂而神情不見半點從容的大和,口沬橫飛地說道。
「如果你們使用違反國際公約的武器,在打倒當今政權前,聯合國就會介入內戰!即使粉碎現今政權,中國也沒有未來!你們打算與全世界為敵嗎!」
「這跟馬上要斃命的你無關。」
大和拚命緊咬著不放。
「赫奇薩們呢!?我就算了!但是拜託放過那群白痴!他們不過是被那老太婆玩弄於鼓掌間而已——噗哦!」
大和的臉再度被按到桌上,李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
「露出馬腳了吧,居然想婉轉地拉攏我好拯救同伴?噗呵!」
李從椅子上起身,用船內麥克風對全艦隊下令。
「各位同志!高聲歌頌凯歌吧!達成我等聖帝勅命的時刻到了!」
船艦內開始流瀉中文軍歌,此時李拿起掛在頸項上的鑰匙。
那是【E970病毒彈頭】的發射鑰匙。
「從現在起讓聖帝的御令直達天際!讓那群模仿人類的生物下地獄去!」

「原來你藏在這種地方嗎?」————其嘴角彎成新月狀。

部屬和李望向大和,對方卻露出刻薄笑容。
偵訊室的夏樹腦袋無力垂落,他目前呈現被迫坐在椅子上,且雙手背在背後的模樣。
右眼紅腫,滿臉儘是赤紅鮮血,另外白襯衫也被自己的血染紅。
銜著香菸的民兵繼續偵訊。
民兵抓起夏樹的頭髮強迫他抬頭,夏樹只剩左眼能看向偵訊官。
『他們腦袋比想像中笨真是太好了,真正的目標是船長室。』
夏樹右耳忽然傳進大和的說話聲,於是他輕笑出聲。左眼頓時變得炯炯有神,隨後再閉起左眼好幫助自己集中精神。民兵頓時訝異蹙眉。
「頭、頭髮?」
夏樹如波紋擴散般的髮絲染為〔鮮紅〕。
夏樹睁開緋紅眼眸,用力扯開束縛雙臂的的拘束具。

船艙的門彈飛後,有兩個民兵被丟到走廊上。

重新找回自由的夏樹起身,用雙手擦掉滿臉的血。
冰室夏樹即艾倫=巴札特是新人類。
是由月球的天才科學家鶴來博士,賦予改造人體的超人戰士。
堪比鋼鐵堅硬的進化鎧骨骼、絕對不會破損的蠻彈力內臟、能爆發性增加的強化人工肌肉,以幾百倍速度傲視他人的超敏化神經系統。
當艾倫與蠻不講理的惡對峙時,會毫不猶豫行使這份力量。
艾倫轉動手腕,再以拇指指甲擦過右眼紅腫的部分,接著血噗哧一聲噴出。
艾倫睁開原本緊閉的右眼,鮮紅眼眸燃燒著。
「好……開始反擊。」
艾倫飛奔至走廊,走廊角落能看見民兵的身影。
拿起船艙脫落的門板後,艾倫一口氣狂奔。


船長室的三人訝異凝視大和,被按住的他不停講起日文。
「船長室在艦橋附近,恐怕是船內的——」
『我在追你們的聲音!你就繼續像這樣講話!』
艾倫的聲音傳進大和耳裡,大和心想他是怪物嗎?
只聽見鏗鏘聲作響,偶爾甚至有人的吼叫聲與槍聲。
每當聲音鳴響,船長室就會輕微晃動,然後聲響與搖晃逐漸加劇。
「你這傢伙到底做了什麼!究竟發生什麼事!」
李拿手重新槍對準大和,於是大和哼笑著用廣東話回覆。
「哼,我還真同情這支船團的全體士兵。」
李齜牙咧嘴地大吼:「你這話什麼意思!」

「讓笨蛋當領袖會早死的意思。」——打破牆壁的艾倫現身。

「「「唔!?」」」
李與部屬兩人啞口無言。
艾倫緋紅的眼眸,透過布滿彈痕的船艙門板上的通風口窺視對方。
「喝呀!」
艾倫拋出船艙門板。
兩名部屬被彈飛,同時大和跑到桌子底下避難,艾倫也趴在地上。接著大和立刻按下自己腰帶上,也就是皮帶扣後方的按鈕。
背心爆炸後,火焰與閃光覆蓋整間船長室。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在極近距離被霰彈擊中,右手彈飛,失去下手臂的部位噴出誇張鮮血。
李的嘴角流下白沫與唾液,由於劇痛而忍不住在地毯上打滾。
大和俯視他這副模樣。
「即使是假的也好,我在腦中把自己逼到走投無路,就自然能露出那種表情……如何?很像是束手無策的〔蠢蛋〕會有的表情吧?」
李撐大自己的鼻孔,抬頭看向大和後頓時啞口無言。

「我要活剝你的皮再殺了你……無印者。」——眼前出現的是殘酷至極的笑容。

敵人主謀放聲哀號後,拔腿狂奔出船長室。
大和撿起沾滿鮮血的〔發射鑰匙〕。
「好啦,到手。」
先前大和揍艾倫時,手指曾戳進他耳朵裡,就是在那瞬間。
大和塞進小型無線電至艾倫耳朵深處,另外在揍他的腹部時,也在襯衫內側塞進無線電麥克風。
艾倫從此事得知,大和的謀反不過是演戲。
於是艾倫決定賭大和一把,並為此等待時機,等待大和掌握能制止細菌武器的機會。
大和與艾倫互瞪彼此,不久後是艾倫先笑出來。
而大和卻對艾倫的反應感到困惑,此外還有兩件他預料外的事。
——其一是他那媲美怪物的戰鬥力,還有另一點。
「你這傢伙真夠令人火大。」
艾倫溫和地笑道。大和心想這不是真的吧。
雖說是演戲,但大和是認真痛扁艾倫,所以他原本還做好覺悟要被回敬幾拳。反倒是不知所措的大和,為了掩飾害羞而雙手抱胸。
「請、請說我是演技派。那種程度的細菌武器,照慣例都是用原子彈的發射裝置。我想既然有陽葉在,她應該能想出些辦法,但我希望能更確實解決……所以說,反正,就是那個啦,我對認真揍你這件事一點都不覺得愧疚,也不打算道歉,所以你別有奇怪的期待。」
「?你在嘰嘰呱呱說什麼?話說回來,你還真亂來……萬一沒辦法解決怎麼辦。」
艾倫右手扠腰,大和則立刻答說:「沒這回事。」
「因為我的手牌上握有兩張王牌……我這個人只玩勢在必得的遊戲。」
大和露出壞心眼的笑容,艾倫又笑著說:「真是個性差勁的傢伙。」


李平安逃到掌舵室,震怒的他命令部屬收拾兩人。
『喂—喂—各位唐紅軍——』
此時掌舵室螢幕畫面卻出現雷鳥笑嘻嘻的臉孔。



VIII 規格外十名數字


時間回溯至一小時前,義塾的核心成員在引渡完夏樹後便回到冰室義塾,全員在茜的引路下來到美術室。
「演戲!?——唔!」
紫貴立刻摀住葵大喊的嘴巴。茜在嘴邊豎起食指說「噓!」接著開始敲起光學鍵盤,茜打的文字透過投影機顯示出來。
《雖然這裡沒有監視攝影機,但不知道哪裡會有七扇學長的竊聽器,所以閉嘴閱讀就好,禁止私語!》
賽蓮拿布偶堵住自己的嘴巴,全員屏息緊盯投影機。
《七扇學長做的事恐怕是在演戲。雖然為了恫嚇我們,他最初爆破通學用的第三單軌鐵路,但那條鐵路其實在之前的多頭型戰,就已經被暴衝的狄絲特布倫破壞。所以事實上,學生裡沒有因為爆炸而出現犧牲者。》
「可是那傢伙!對隊長——呀啊!」——紫貴敲打葵的後腦杓。
《特務,請讓那滿腦肌肉的人閉嘴。》
賽蓮用力頷首,再用兩手堵住葵的嘴巴。
《關於敵人的要求,我還有幾點無法理解——》
茜删掉打到一半的文字,其他人皆露出詫異表情。
《剛才的不算數,因為沒直接關係,所以請忘掉。雖然我無法判斷七扇學長真正的意圖,但他可能是想透過迅速給予回應來降低敵人的戒心。我想冰室學長應該也是故意被抓,好去控制敵人手上的細菌武器。不過,我們這邊也算有所對策……因為月下學姊搭進格蘭三號,日向學姊也搭進格蘭二號,所以已經潛入敵方艦隊完畢。》
「嗯~~~!?」「不行!」——一旦葵有所反應,賽蓮就摀住她的嘴。
茜一臉認真地看向飛鳥。
《飛鳥學姊,麻煩妳準備那個了。》
全體成員視線集中在飛鳥身上,飛鳥擺出類似假面〇士的變身姿勢,最後再緩緩豎起拇指。她吐出舌頭再對大家眨單眼,並擺出豎拇指的姿勢。

*****

雨水拍打著掌舵室窗戶,窗外景色是灰濛濛的地平線與烏雲,另外還朦朧地籠罩一層黃色面紗,而這片黃色濃霧正逐漸散去。
此處是擔任唐紅軍旗艦的掌舵室。
身為船長的李在失去下手臂的右手上纏緊皮帶,好用來止血。
掌舵席螢幕畫面映照出一位老嫗的大頭照,是雷鳥。
『看你那副樣子,沒事操心算我杞人憂天。把毒丸子吃進肚裡的感覺如何?一個沒弄好,說不定連內臟都會掏出來,他們可是我引以為傲的毒丸子們。』
「混蛋!妳這混蛋!」
李暴跳如雷地對雷鳥怒吼。
『鄉下的內亂軍誰不好找,偏偏來找冰室的碴,真是好膽量。我的作風是既然有人找我打架,就是拚了命也要接受……儘管上吧,戰爭開打囉。』
畫面內的雷鳥笑道。那並非教育家的表情,而是壞人享受鬥爭時的表情。
『最近我明顯很少跟人對幹,但誤以為我不會跟人類開打的話,那可就是天大的誤會……我這個人啊,只要有了能欺凌的對象,突然就會變得很慷慨激昂。記載在名單上的軍隊數量還會以十倍為單位增加。』
「妳!妳確定!即使我撒下細菌武器也是嗎!」
『你就試試看啊,反正我們已經確認過了對吧,茜?』
雷鳥詢問後,畫面內另一頭的茜回應道。
『是的!已經確認過冰室總隊長的訊息!他說敵人的發射鑰匙丟到海裡了!』
李氣到臉色漲紅,另一方面,唐紅軍的民兵則臉色鐵青地看向李。畫面中的雷鳥闔起單眼。
『不過,即使小朋友他們沒想出辦法,我也不是沒處理的手段。但可能就沒辦法用殺手鐧了……真是太好囉,能單方面痛扁敵人。』


司令管制室內的學生會已經準備展開作戰。
「司令,伏見同學準備好了。」
「傳令!敵軍艦隊位置!冰室義塾確認到最後方的船隻,距離大約三百公里!」
紫貴說道,田中接著開口。田中正在交談的對象是待在現場的水手。
雷鳥對中央螢幕內的敵軍首領說道。
「我們家總之就是樹敵眾多,第貳富士也是充分考慮過,像你們這種類人猿會襲擊才建造而成……不論是馬里斯,還是人類,何時遭受襲擊都能有萬全的應對之道。」
雷鳥邊說邊向茜使眼色,於是茜雙手高舉過頭比出〔〇〕的形狀。
「如果我說大概在去年,就有一名大天才成功開發出,能以公里為單位發射的強烈〔電磁脈衝武器(EMP)〕……你會怎麼想?」
李驚訝地合不攏嘴,其表情簡直像毫無預警就聽說自己公司破產的老闆。
「在我國是首次公開……像你們這種小破船,每艘不都是好幾世代前的二手貨嗎?這種破船有準備好應付EMP?的萬全對策嗎?」
反映於螢幕上的李,臉上不停噴出緊張的汗水。
雷鳥向紫貴使眼色,駐足中央區域的紫貴便以影像通訊聯繫飛鳥。
紫貴周圍浮出四面光學螢幕,其中一面顯示出飛鳥的臉。飛鳥手上拿著〔有骷髏標記的開關〕。
「嘻嘻嘻嘻,已經準備萬全囉,學生會長小姐。」
紫貴向飛鳥下達許可,其右手拇指朝正下方比。
「幹掉他們。」
「遵命遵命!我按♪」
畫面內的飛鳥,滿臉雀躍地按下有骷髏標記的開關。


距離第貳富士三十公里處海面。
海面出現七個直徑約六公尺類似〔繭〕的物體,是吊掛於鐵塔上的鋼鐵之繭。七個繭猶如描繪出圓形般,圍住中心處的船隻。
繭突然從內側破壞,從中出現的是巨型〔電磁圈〕。
巨型電磁圈開始發電,並逐漸泛起藍光。
接著電磁圈附近的七艘敵軍船艦立即沉默。
外圍還殘留七艘,唐紅軍艦隊頓時徹底停止動作。
電磁脈衝武器——是取Electro Magnetic Pulse的縮寫,而簡稱為EMP?的武器。
此為利用電磁脈衝給予機器或電腦數據損害的武器,若都市暴露在EMP攻擊下,電力系統與基礎建設會全遭到破壞。
若範圍內有民航機就會墜毀,即使連戰艦或戰鬥機這類內建電腦的軍事武器也毫無例外,正是所謂〔為殺死機器而生的武器〕。
眾多軍事機關,都會替自家的戰術兵器備妥EMP對策。儘管如此,也不能算是萬無一失。畢竟飛鳥所做的是範圍更廣,威力更強的EMP。


司令管制室的正面螢幕映照出戰場。
機兵部的戰騎裝【疾風】奔馳於水面上,總有二十五架。疾風們的裝備是重武裝,不僅扛著攜帶式火箭炮,肩上還裝有導彈發射器。隊伍呈逆扇狀。
隊伍最前端領頭的是,雙手扛起左輪手槍式榴彈發射器【黑鋼】的鬼燈。
「有電磁脈衝武器漏掉的敵人!盡量藏在船影下移動!」
茜對則所有機體傳遞通訊,紫貴也在中央區域下令。
「通知全軍!在混亂解除前攻擊各船艦!保護冰室總隊長視為最優先事項!除此之外的船艦都毋須客氣!星辰一號以外的各機!要一艘不留地擊滅敵軍船艦!全部殺光!」
全體幹部戰戰兢兢地回過頭,紫貴繼續發號施令。
「敵人是比害蟲更低等的恐怖分子!如果對方投降,就凌遲他們至死!此情況不適用日內瓦公約,所以不會被問罪!」
紫貴語畢後咬起拇指指甲,從瀏海間窺視的眼眸,是女人因愛恨而瘋狂的眼神。
「傷害我的甜心還敢活著離開,簡直天真過頭了吧,看來這些人應該能用眼睛吃義大利麵呢……我要活生生鑽開他們的腦袋,再丟到駿河灣去——」
幹部們全都嚇慘,甚至有人憐憫起敵人,此時田中小聲詢問。
「請、請問七扇三年級生呢?他一連串的行動只是為了欺瞞敵人在演戲,這點也跟總隊長確認過——」
「是啊。那男人……居然揍了冰室同學。」
紫貴哼一聲後抬起臉,茜不禁發出「唔哇」的呼聲。
「如果還活著,給他一個救生圈也行。假如對方因為意外事故身亡,那就沒辦法了。就讓他成為這座島嶼的英靈,給他上一柱香也行。」
田中立刻小聲發出通訊,在命令上追加說要救出大和。
茜對看往正面螢幕的雷鳥搭話。
「飛鳥學姊的發明真厲害呢。」
「畢竟冰室義塾敵人眾多。即使對馬里斯沒效,以人為對象也成效顯著。比起不知道會做什麼的馬里斯,人類要好對付的多……即便是美軍第七艦隊來襲,反制敵人自然是戰力盡量越充足越好。」
茜發出「哦哦」的呼聲邊鼓掌,雷鳥則冷笑。
「要先發制人的是日向和月下這對水火不容的搭檔嗎……那可能到此就結束了。」


中央左列驅逐艦的前方甲板。
待在格蘭二號駕駛艙的日向臉頰抽搐。
因為螢幕閃爍著『檢測電磁脈衝中,對策容許範圍內,運用無障礙』的電光文字。
「電磁脈衝武器……飛鳥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日向抓緊時機開啟位於左下方的手套箱,接著便出現大量去除火藥的彈殼。說完「接下來」的日向,往後撥原本垂落肩上的馬尾。
「格蘭二號,日向八雲……開始殲滅戰。」
日向雙手握緊操縱桿,於是格蘭二號的單眼攝影機發出紅光。劃過十字架的日向,開始運轉格蘭二號。
格蘭二號原本在貨架上膝蓋跪地,這架九點七公尺高的鐵巨人站起身時,固定用的鋼索斷裂後彈飛,格蘭二號隨即從貨架上跳下去。
甲板烙上巨人的足跡,雨水沾溼鉛色軀幹,因此更突顯其威嚴容貌。
格蘭二號轉向貨架,伸手拿起置於其上的一挺槍械。
九五公釐的穿甲榴彈炮【西斯里瓦夫】——此為當作擅長炮擊戰的,遠近馳名的巖流主要兵裝的加農炮。
『首先確保狙擊地點——』
格蘭二號延伸出加農炮的炮身,並枕在右臂上。格蘭二號的右膝觸及柏油地,再進入炮擊姿勢。
『這玩意兒沒有砲台就無法射擊……固定用鋼釘一號、二號!打樁!』
格蘭二號的雙腳腳跟擊出〔樁狀鋼釘〕,兩根鋼釘深深刺進甲板內,接著日向再握緊格蘭二號炮身的控制桿。

【插圖】

『固定完畢!裝填第一枚彈藥!』
拉下控制桿後星火飛揚,榴彈伴隨沉重聲響裝填進加農炮。
『……這下我也是殺人犯了呢。』
雨水淋溼鉛色身軀,格蘭二號嚴肅地將槍口對準艦橋。
此時子彈打中格蘭二號背後,子彈發出命中聲後彈開。只見格蘭二號背後有五名民兵,手裡皆拿著步槍專心致志地不停射擊。
格蘭二號以腰部為起點,只有上半身旋轉一八〇度面向背後。
『因為必須保護大家,所以我也沒辦法。』
日向的聲音透過外部揚聲器響起,格蘭二號的左手對準他們。
以手肘為起點,如描繪出半圓形般抬起〔榴彈發射器〕,再透過外部揚聲器傳出激昂的說話聲。
『所以我一點錯也沒有喔☆』
民兵從腳邊被彈飛,五人連同甲板碎片掉進海裡。


中央右列驅逐艦的後方甲板。
此處是與日向待的船艦呈對角線的驅逐艦。月下也察覺到變異,於是啟動格蘭三號並考慮是否要走為上策。
月下坐在摩托車駕駛座型的駕駛艙上,其駕駛服主色調為綠色。月下厭惡似的瞇細右眼,再看向自己的義肢。
「這東西……總覺得好噁心!」
月下左前方有個機械洞,義肢若不插進去就無法啟動格蘭三號。於是月下只好「嘿!」一聲戳進義肢。
義肢進去後,洞立刻如螃蟹箝子般關緊。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臂竄起直接刺激神經的劇痛,但等疼痛停止後。
「…………咦?這怎麼回事,有耶?我有手指!」
月下感覺到理應失去的五根手指,接著格蘭三號的獠牙發光。
這是設計成獠牙造型的攝影機。格蘭三號目前以縮成圓球的姿勢被綁在貨架上,此時外部揚聲器流瀉月下的聲音。
『基本操縱比照戰騎裝規格機體……能行嗎?』
扯斷固定用鋼索後,鋼鐵人獸慢吞吞起身。
『糟糕!』
恐怖分子駕駛的戰騎裝聚集至甲板上,總共三架。
形似長出鐵桶般手腳的戰騎裝,為中國第三世代的主力戰騎裝【猛虎】。儘管大部分已經被飛鳥的電磁脈衝武器擊潰,但仍有幾架死裡逃生的機體。
格蘭三號的後腳開始彎曲緊縮。
『再會……啦,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鏽鋼貨架被徹底踩壞。
格蘭三號垂直往上跳,以猛烈速度朝高空邁進。
駕駛艙內的月下陷入渾然忘我的境界。
「雲?下雨了……」
螢幕內出現陰霾的天空,高速閃過的景色逐漸緩慢下來。
這次螢幕內換成海洋與艦隊開始擴大,這是因位格蘭三號從高空自由落體的緣故。
「剛才這傢伙做了什麼?跳起來了嗎?不,重點不在這裡。這是我不認識的景色,從未經歷過的體感和速度……速度!」
月下的右眼張到最大,眼角滲出喜悅的淚水,嘴角忍不住勾起。
月下從防護服口袋裡拿出髮夾,粗魯夾起蓋住左眼的瀏海。
在墜落時,月下的雙眼因為狂喜而打顫。

『這傢伙……好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格蘭三號著陸於甲板上。
船體大幅傾斜,海浪如淋浴般打溼甲板。
格蘭三號的巨大輪胎高速旋轉,隨即開始滑行於甲板上。此時三架猛虎拿機槍掃射。
格蘭三號以猩猩般的雙臂擋住臉部,子彈發出彈開的聲響。
『哈哈!你不停下來啊!真不錯!畢竟是男孩子嘛!』
格蘭三號維持這姿勢繼續加速,以身體衝撞前方猛虎。
格蘭三號邊旋轉邊撞飛猛虎,簡直像翻倒的貨車。撞破欄杆後,猛虎便直直墜海。
滑行中的格蘭三號彷彿快跌倒般擦撞到右臂。
右臂內藏的彎道用輪胎切開水面,於是格蘭三號在被海水淋溼的甲板上華麗過彎,隨即改變方向。
『我也不認識這個!這也好酷!』
兩架猛虎拿槍拚命射擊,但這些攻擊也全在格蘭三號的左閃右跳下迴避,而後不出兩秒就逼近其中一架猛虎。
『你很明白吧!知道我有多想奔跑!有多想跳躍!』
格蘭左手的利爪貫穿猛虎的胸部裝甲,格蘭的左臂因此從猛虎背後竄出。格蘭三號的手臂上還掛著猛虎,隨即宛如猴子般往上跳躍。
在半空中使勁揮動手臂後,猛虎便被甩開。
猛虎與艦橋的掌舵室激烈撞擊,艦橋因此出現圓形凹陷。
格蘭三號踩爛艦炮台,藉此再度往上跳躍,這次則是跳到隔壁的航母上。

格蘭三號降落在由於電磁脈衝炮而停止運作的航母甲板上。
這次輪到寬敞的飛行甲板填滿視野。
「好啦,這個如何呢!」
月下撥弄右側疑似換擋的控制桿,於是格蘭三號變成四肢趴在地上的模樣。切換成越野車模式的格蘭三號,撥開雨水極速前進。
七架猛虎現身後從四面八方包圍格蘭三號。
奔馳中的格蘭三號抬起上半身,雙臂水平灘開。
『礙事!』
雙手上的利爪水平舞動,靠重力外加離心力使出獸擊。
兩架猛虎折成兩半後彈飛,格蘭三號不減速反倒轉為繼續滑行。
戰鬥機整齊排列於飛行甲板上,格蘭三號抓起其中一架。
『看招!』
格蘭三號拋出戰鬥機,猛虎右半身因此被砸爛,格蘭三號倏地以身體衝撞,擠扁猛虎連同戰鬥機。
其他四架猛虎跑去追格蘭三號,但雙方速度卻處於截然不同的次元。
格蘭三號再度奔馳,僅三秒就拉開超過數十公尺的距離。
『好慢!好慢!在引擎燃燒殆盡前儘管催油門吧!要不然——』
格蘭三號掉頭後以四腳跳躍,於是一架猛虎被壓倒在地,其背部削開甲板。格蘭三號宛如飛撲過來的獵豹按住猛虎。

『你根本抓不住我這位月下小姐!』——然後直接壓爛猛虎。

『嘿咻!』
格蘭三號再度跳躍,於半空中縱向打轉後,邊旋轉邊揮落雙手的利爪。
猛虎從頭頂被垂直壓爛。隨後格蘭三號右手抓住壓爛的敵機胯下,將殘骸拋向隔壁的另一架敵機。
最後一架敵機邊開槍邊朝格蘭三號突擊,格蘭三號忽左忽右閃避,其動作柔韌到簡直像在溜冰,途中還不時敲打手臂發出聲響。
『我在這裡!』
格蘭三號奔馳如跳舞,猛虎為追趕鋼鐵猩猩只好拚命加速,好不容易差點追到時,雙方距離卻又拉開,兩者不停於寬敞的飛行甲板上重複同樣動作。
『啊啊,請節哀……』
追趕的猛虎雙膝冒出星火,腳下的巨大輪胎也燒起來,看來該機體已經面臨極限。
整架從內側開始燃燒的猛虎自毀後,直接跳進海裡。
格蘭三號加快到足夠的速度後,如獵豹般跳過艦橋。
格蘭三號的背部縱向裂開,在雙方交錯時釋放五顆攜帶地雷。
爆炸的火焰覆蓋航母艦橋。
駕駛艙內的月下,興奮到宛如在遊樂園玩耍的孩子。
「只能衝撞跟毆打能叫戰騎裝嗎!?優點還真的只有奔跑呢!是嗎!姊姊我很喜歡笨拙的小子喔!」
景色飛快轉變到令人頭暈目眩,月下卻享受著這個加速世界。
在這只要有一秒出錯就會引發重大意外的世界,月下想起與飛鳥間的對話。

*****

此為月下第一次搭乘格蘭三號時的事。
看見駕駛艙內顯出的機體資訊後,月下嘀咕。
「……比鬼燈還快是真的嗎?」
飛鳥的頭像顯示於螢幕側邊,透過通訊影像對月下說道。
「是啊♪鬼燈是不僅貪心追求〔速度〕還要求同等〔力量〕所設計的機體,是基於雖然『想嘗試機動戰術』卻也『想讓他拿一堆武器』以及『互毆時能不要輸給對方』才設計的。結果就變成機動方面絲毫不能鬧著玩的機體,這就是這架機體會變成瘋馬的最大原因。『稍微踩一下油門就加速到兩百公里的超級跑車』,『不會拳擊與踢擊上體的格鬥遊戲高手』,這麼說能想像嗎?沒錯……鬼燈的動作裡不包含纖細的成分。」
月下在內心同意她的說法。影像內的飛鳥露出宛如看透一切的眼神。
「所以才跟小葵很配,跟月下調性不合……小葵的操縱方式根本就沒在動腦〜幾乎是靠直覺跟條件反射選出最佳判斷,最奇怪的是,她簡直像能先讀出對手好幾十步的棋手般,一點也不會出錯……所以我根本搞不懂小葵,簡直是外星人。相較之下,月下就是想像妳要做出的動作,但鬼燈無法重現妳的想像,因此想像才會產生偏差,節奏也會接不起來……結果就是被機體耍著玩。」
月下以右眼瞪起飛鳥。
「要我說的話,這也是理所當然,畢竟那就是人型的極限。因為人並非只能奔跑的生物。」
畫面內的飛鳥伸出手指,指向月下藏在瀏海下的左眼。
「月下那片瀏海,從現役時代就一〜直是這樣吧?這不僅是不得了的讓步,還包含相當風險……除了以掌握遠近感外,視野還被擋住一半,儘管如此卻沒敵人能從月下手上溜走……真厲害。可是為什麼妳要這麼做,真不可思議。」
飛鳥不懷好意地「嘻嘻」笑道。
「月下,妳很無聊吧?因為不管駕駛什麼,都無法獲得滿足感。」——

*****

「沒錯,我覺得很無聊!不論駕駛什麼!無論敵人是誰!」
月下在格蘭三號的駕駛艙大吼。
「我簡直懷疑周圍的時間是不是停止!無法看見我所描繪出的世界!看見的全都是有印象的場景!實在太無聊,害我甚至夢見自己變成老太婆!但因為有綠在,所以我才覺得『這樣也好』!因為有仰慕我而追隨過來的人,我才想說『得好好振作才行』!她和小弟們能代替缺少夢想的我盡情作夢!近距離欣賞這些場景,心情實在舒暢!」

【插圖】

月下再度換擋,電光文字因此顯示出切換為模式為〔立猿〕,格蘭三號再度跳躍至別艘驅逐艦的甲板上。
『所以我才一直忍耐!最快的風!?最強的鬼!?根本是群床上禮儀差勁透頂的早洩外行處男吧!』
飛奔的格蘭三號揮舞右手的利爪後,再一口氣跳躍。
『光憑這樣根本就不可能————高潮吧!』
格蘭三號的右爪刺進艦橋。
格蘭三號拔出手臂後,鋼鐵的上手臂沾附豔紅鮮血。
透過螢幕看見鮮血的月下,不以為意地發出心蕩神馳的聲音。
「可是格蘭三號(你)不同……我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下面都溼透了。」
月下內心再也找不到逃跑的選項,心中所想的只有如何奔馳及如何跳躍。
總之月下先駕駛這架機體,在戰場上不停馳騁。


日向用照準鏡觀察這樣的格蘭三號與月下,格蘭三號在準星內一下消失一下出現。
——哎呀,不好。
日向因為過去的毛病,不小心就追逐起月下的身影。照準鏡從格蘭三號身上挪開,但此舉並非日向想從身後狙擊月下。
之所以將月下納入視線範圍內,是因為日向想殺死更多敵人。
為了能盡情狙殺敵人,當月下誇張地來回暴衝時,日向趁此期間調整好環境。
日向位於驅逐艦前方甲板,此處是能看見一門艦炮,與設置於高處的指揮所即艦橋的位置。但目前這裡卻淪為艦炮折斷、艦橋陷入一片火海的情況。
儘管很清楚船艦因為電磁脈衝炮已經停止運作,日向卻仍舊率先破壞這兩處。
畢竟萬一被偷襲,或是通訊設備還能用,敵人找援軍來就麻煩了。
接著格蘭二號扛起五花八門的武器,最後推開空蕩蕩的拖車,連同貨架一起沉進海底。
甲板上僅留有過剩的武裝與一架戰騎裝。
格蘭二號的裝扮簡直像武藏坊弁慶,四種類的槍械裝在雙肩與兩小腿上。
雙臂上則有常備的火焰噴射器與榴彈發射器。
而日向從一開始,就讓格蘭二號拿起拆成兩截的特大加農炮。


中央後列巡洋艦,該船隻為艦隊的最尾端。
在外圍逃過一劫的唐紅軍艦隊,尚未明確掌握情況。
此時突然鳴響破壞聲,還出現來回跳躍的機影,船團中央因此引起騷動。
但他們面臨最嚴重的問題,卻是忽然停止運作的驅逐艦。
「是誰停止的!船團次序會亂掉!趕快前進!」
民兵於甲板上大喊,同樣有廣播提出勸告說『盡快前進』。
就在此時,該物體不經意地以沒人能猜到的形式來襲。
恍若特大鐵鎚敲打船體般的衝擊,使船體因此大幅傾斜。
待在甲板上的民兵全體抓緊欄杆,成功避免自己摔倒後再望向那個。
「洞?」
船體中央敞開一個〔巨大的洞〕,下個瞬間——

該處引發巨大爆炸,巡洋艦從內部噴散紅蓮烈火。

距離該大洞一公里前方,格蘭二號正單膝跪地。兩腳跟的樁型鋼釘深深刺進甲板,右手上架著一四四公釐的狙擊步槍。
駕駛艙內的日向銜著彈殼。
「呸!」
日向吐出彈殼,此為閃光之光獨有的射擊儀式。日向透過螢幕凝視熊熊燃燒的烈火。
「只要瞄準引擎部分,居然一發子彈就能解決巡洋艦等級的船艦!雖然是第一次用,但說不定會上癮……不過最遺憾的是只剩一發子彈了——」
日向拉起位於右側的控制桿,於是格蘭二號也鬆開炮身的控制桿。
炮身旁彈出鐵桶大的彈殼,砸裂柏油地的彈殼不停滾動。
如車輛大的汽缸與填彈系統,發出擊鐵聲後轉動半圈,再響起結實而沉重的聲音。
下一發子彈裝填進大口徑的長距離加農炮,然後格蘭二號立刻架起加農炮。
炮口前炸裂,格蘭二號與船體因誇張的反作用力搖晃。
接著五百公尺前方的驅逐艦中央敞開大洞,並引起大爆炸。
海上再度盛開一朵烈焰花朵。
格蘭二號丟棄一四四公釐的狙擊步槍,取而代之撿起比一四四公釐小上不少的九五公釐加農炮。格蘭二號放置加農炮於右臂下方。
駕駛艙內的日向眺望熊熊燃燒的兩艘船艦,露出過去任誰都沒見識過的表情。
雙手撐在臉頰上的日向,眼神渙散且面紅耳赤。
「如果我不像這樣攻擊,大家就都會被殺。所以我……盡情破壞也沒關係。」
日向的表情簡直像戀愛中的少女。
這位少女的煩惱是接下來要使用哪挺槍,還有破壞哪裡。
要用六二公釐的榴彈發射器,將擠在甲板上的民兵們烤成漢堡肉嗎?
要用五一公釐的狙擊步槍狙擊艦橋,將船員變成肉片嗎?
要用九五公釐的加農炮把船體轟開大洞,讓爆炸燒死裡面的船員嗎?
要用四九公釐的重機槍,無差別攻擊應該有人在的地方嗎?
喜愛烈火擴散的場面,炸飛有形之物的場景令人深深著迷,在安全範圍內猶如踩扁垃圾般,破壞任誰都視之為強盛的存在————
「我是如此瘋狂地……愛著這些!」
自己所追求的戰果、杳無人煙的戰場、絕佳的狙擊地點——
這個靠單一戰術就能讓自己隨心所欲發揮的狀況,幫日向擺脫〔束縛〕。
「第三發♪」
日向從手套箱內拿彈殼出來,再喀嗒一聲用牙齒咬住。
一窺視照準鏡,即可從準星內捕捉到隔壁的驅逐艦。
日向扣緊扳機後,原本照準鏡內的驅逐艦艦橋倏地消失。
「呸!呀哈!」
吐掉彈殼的日向發出嬌滴滴的聲音,再伸手拿第四、第五發子彈。
只要即將摧毀敵人,腳就會興奮地發抖,只要能毀滅敵人,就會湧現無窮盡的快感。
日向繼續從照準鏡內捕捉獵物,一旦獵物配合照準的位置就不停緊扣扳機。
配合她的格蘭二號也變換槍枝,變換子彈,接連不斷散布破壞。
重機槍的沉重槍響迴盪,榴彈炸飛猛虎上半身,火焰放射器噴竄火舌。
格蘭二號的單眼攝影機令人頭暈目眩地移動著,目的在找尋下一個目標。
粗壯的腿部與胸口裝甲板因炮熱泛紅,但日向不歇止地繼續開槍射擊。其身沐浴在火花的淋浴下,再裝填起加農炮彈。
格蘭二號是火藥庫,只為了讓閃光之八開槍射擊才存在。日向腦袋某個角落憂心著,若是這副模樣被誰看到就慘了。
不過一想起瞇瞇眼的他,這些擔憂就盡數消失。
——到時候……就讓那個人收下我吧♪
只要讓他負起責任就好,讓那位肯定自己是〔英雄〕的橘柔吳負責。
日向打從心底這麼想。

滑行於水面上的二十六架機體,是機兵部的疾風與鬼燈。
疾風宛如水上摩托車般滑行於海面,全機皆配備海戰裝備(矢號戰)。機身上配有巴祖卡炮、魚雷、導彈發射器,是以打擊力為優先的海戰規格配備。
僅能打陸地戰的鬼燈搭乘自動高速艇。
『Ogre Zero通知各機!收到紫貴傳來的消息了吧!這群混帳嘴裡講什麼聖戰,結果卻是只要歸於掌握權力方的人,即使是平民百姓也毫不留情濫殺的愚蠢革命軍!聽說只要是女人,不論誰都會強姦!沒必要猶豫!儘管殺光所有人!』
眺望遠方的他們確認到戰鬥開始。
爆炸聲與炮聲開始轟隆作響,偶爾還會看見類似機影的影子跳躍於半空中。
『日向和大姊頭已經開始了!Ogre Zero先行一步!各位和日向匯合後,就照程序走!』
鬼燈提升自動高速艇的速度,突破翻騰大浪的鬼燈追過兩艘船艦,於陷入火海的汪洋上不斷前進。
湛藍疾風慌張追趕其後,這架有雙眼攝影機的疾風是大地的機體。
『笨蛋!我和這傢伙才是重點吧!護衛跑得不見人影是想怎樣!』
大地彷彿抱美式足球般搬運逃生艙,賽蓮則待在裡面。大地機拉高速度追趕鬼燈。
其他二十四架疾風,以每四架編成一組共六組————
左後列驅逐艦的船艙機庫。
船艙大門被轟飛,橫躺在地的四架猛虎遭到破壞,機庫內早已化為火海。
一架被鬼燈右腳釘在牆上的猛虎,打算拿機槍瞄準鬼燈。但鬼燈的太刀卻輕而易舉地掃過機槍,於是槍身便一分為二。
『看你們拋棄這麼多東西,真可憐。』
握於左手的黑鋼打橫掃射,猛衝過來的猛虎便爽快爆炸。
『你們挑釁了這座島上最不能挑釁的十人……雖然現在算前十人。』
鬼燈的右腳粗暴踩爛位於敵機胸口的駕駛艙。
男子的哀號透過外部揚聲器不停放送。
『如果是馬里斯我還能理解,畢竟是群不分土地或人類,全都照吃不誤的無腦傢伙……這倒還情有可原。』
周圍的火焰開始搖曳,照紅鬼燈的臉龐。
『但你們算哪根蔥?會算數嗎?知道一和一百誰比較大嗎!?為什麼要特地跑來挑釁我們呢。』
金屬壓爛金屬的聲音,與男子拉高音量的哀號。
將這些全拋在一旁的葵大吼。
『你們踩得可不是小狗的尾巴,而是野狼的尾巴!而且還是無比龐大,總是飢腸轆轆的凶猛野狼!』
鬼燈的右腳一口氣下沉,猛虎上半身被壓爛後爆炸。

另一方面,艾倫與大和從旗艦的艦橋通道上眺望外頭,只見海上燒得通紅一片。
拿三國志比喻,就像【赤壁之戰】的情況。己方勇猛無比的英姿使兩人啞口無言。
「……真激烈。」
「是啊,戰況太過一面倒,我連誰是壞人都分不清了。」
大和回應艾倫,手裡還拿著手提公事箱。
大和當場蹲下,從腰際的小腰包拿出鐵製小盒,體積約略是口袋書大小。
「這是?」
「備用的手機,原本用的因為剛才的EMP掛點了。畢竟是為數不多的交涉道具,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拜託你囉,亞馬〇兩萬七千圓。」
該鐵盒根據宣傳,是能從電磁波等能量中保護機器的小型置物盒。
大和打開盒子,從中拿出手機再嘗試啟動。
「…………很好。冰室應該也有聯絡手段吧?趁現在去醒目的地方,照這情況來看,他們應該能很快就會來接你。」
艾倫表情陰沉地問:「你呢?」於是大和秀出手提公事箱給他看。
「因為還有些事讓我很擔心,所以要去收拾一下。而且兵分二路也比較容易甩開追兵吧,有什麼事就彼此聯絡。」
艾倫頷首,於是兩人跑往不同方向。


此次茜的作戰如下,先用電磁脈衝武器使敵軍半數棄械投降,開幕便讓格蘭二號和三號以猛烈砲火轟炸敵人。後來居上的疾風與鬼燈,則開始著手佯攻和豪華的破壞工程。
趁敵人注意力放在強攻部隊時,一舉搶走重點目標。
『小矮子!準備好了嗎!』
大地機奔馳於海面上,舉起原本放在胸前的逃生艙。
逃生艙開啟後,穿駕駛服的賽蓮現身。斜打過來的雨水與迎面而來的強風,撫動賽蓮的長髮。由於前方風勢驚人,賽蓮一瞬間忍不住闔眼。
「嗯!」
金黃秀髮被賽蓮掛在耳後,接著雙手擺在嘴邊。
「小!黑!」——簡直像在喊寵物般呼喚自己的半身。

中央次列航母的飛行甲板。
狄絲特布倫的懸掛支架,放置在當作艦載機跑道的飛行甲板。
巫婆帽下方,即是狄絲特布倫的眼部攝影機閃爍珍珠光芒。

「有了!」
賽蓮遠遠眺望狄絲特布倫,大地卻發出「噫!」的驚呼聲。
狄絲特布倫開始在航母甲板上掙扎。
往高空攀升的狄絲特布倫以身體衝撞,於是航母當場裂成兩半。
周圍的船艦朝向橫衝直撞的狄絲特布倫展開炮擊,附近的海面因此竄起水柱。
「小黑!懲罰他們!」
賽蓮指向展開炮擊的船艦,接著狄絲特布倫拿起兩片航母的瓦礫,即是斷成兩半的航空甲板,看上去簡直像好幾噸重的鋼鐵煎餅。
『難道說——』
大地戰慄的驚呼不禁從外部揚聲器溢出。
當狄絲特布倫拋出一片、兩片航母甲板後,瓦礫緩緩描繪出拋物線朝敵艦墜落。一艘、兩艘敵艦揚起水柱後,隨即化為海底水藻。
之後狄絲特布倫飛翔,掀起大浪再降落至大地機面前。
狄絲特布倫與疾風,全長差兩倍以上,驚人魄力使大地不禁講起敬語。
『您好,平常受您諸多關照!』
狄絲特布倫猶如在說『嗯』一般垂下頭部組件。
大地機供奉般舉起逃生艙,賽蓮則歡喜地高舉雙手。
「小黑!」
狄絲特布倫的藤蔓伸向賽蓮,接著賽蓮進入狄絲特布倫的駕駛艙中。
內部由三六〇度螢幕畫面構成,中央有體積龐大的水晶組件與駕駛座椅。
一進入狄絲特布倫的駕駛艙後,賽蓮立刻跳上駕駛座,座位上伸出安全帶固定好賽蓮的身體。
「小黑!夏樹在哪裡?」
狄絲特布倫聽到賽蓮詢問後,不出一秒便解析出夏樹的所在位置。三六〇度的螢幕上,放大好幾次一艘船的畫面,在畫面中的艦橋通道上能看見他的身影。
「夏樹!」

賽蓮笑逐顏開。
艾倫奔馳於艦橋通道上,身後早就有一堆追兵在追捕他。
不僅沒武器,還要以寡敵眾。因此艾倫盡量避免非必要的戰鬥,總之先四處逃竄。此時走廊兩側有超過十名架起步槍的民兵逼近。
「唔!」
艾倫下定決心要轉為格鬥戰。
『夏樹!快跳!』——卻突然聽見賽蓮的呼喊聲。
艾倫毫不猶豫地破窗往巨浪翻騰的大海跳躍。
鋼鐵藤蔓捲起艾倫腹部。艾倫轉頭看向隔壁。
「賽蓮!」
飛翔的狄絲特布倫抓住艾倫,再讓他靠近自己胸口。駕駛艙門敞開後,艾倫被狄絲特布倫拋進駕駛艙。
「呃!噗唔!」——艾倫的臉埋進賽蓮的爆乳間。
「小黑!快逃!」
賽蓮直接抱緊艾倫的腦袋,狄絲特布倫隨即帶上兩人以冰室義塾為目的地出發。
待在船橋的李等人,目睹漸行漸遠的狄絲特布倫。
「玄武在哪!他到底在幹麼!為什麼不來幫忙掩護!」
只剩一隻手的敵軍首領,揪起操作員衣襟。
「因為對方不接我們的通訊!」
李當場揍飛那名操作員,因為遷怒再補上一拳又一拳,回濺的血與折斷的牙齒飛散,李的表情簡直像激動的鬥牛犬。
「用那個!給我拿出所有的那架機體!」
李口沫橫飛地命令部屬,待在他身旁的部屬卻反問道。
「但是!那東西不是為了總有一天會到來的聖戰——唔咳!」
那位部屬同樣被李揍飛,氣急敗壞到面紅耳赤的李怒吼。
「若我們在這裡戰敗,就是背棄聖王陛下!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你們這群蠢蛋!」
之後旗艦上立刻射出紅與綠的信號彈。
艦隊外圍的一艘巡洋艦與四艘驅逐艦的甲板艙門敞開。
甲板內部裸露,升降機自下方攀升,置於其上的是新型戰騎裝。聲響斷斷續續傳出,升降機陸續抵達甲板。

〔鋼鐵獵人〕的身影暴露於雨天下。

如今敵軍的混亂攀升至最頂峰,機兵部切身感受到這點。
停止動作的船隻上拉出還能動的猛虎,僅待在甲板進行威嚇射擊。能動的船艦則顧慮到避免擊中己方,一邊進行狙擊。
砲彈從剛才開始就朝不同方向射擊。
疾風躲在船影下前進,同時狙擊還能動的船隻。戰況只能說是一面倒。
四架滑行於海面上的疾風,宛如水上摩托車般濺起水花。
機體頭部的設計看似戴著蛙鏡,並塗裝成灰色的是一般成員的機體。
『咦?』『唔!』『啊?』『慢!』
全員駕駛艙內的警報聲響起。
天空忽然下起鉛雨,一架疾風被從胯下貫穿至腳底,背後的駕駛艙區塊立刻射出。下個瞬間,該疾風炸裂。
『凜子!怎——』
『笨蛋,別過去!』
來自上空的子彈又擊穿另一架機體的眼部攝影機,駕駛艙區塊同樣馬上射出。不出一秒,胸部裝甲板便烙印十發子彈的彈痕後炸裂。
尚且倖存的兩架疾風散開。
『可沒聽說有這種的!』
其中一架抬頭,另一架傳出女學生的尖叫聲。
『逃!逃脫~~~~!』
兩架疾風頭頂——導彈描繪出白煙軌跡後落下。
倖存的兩座駕駛艙區塊同樣射出……隨後兩架疾風便一起爆炸四散。


學生會收到賽蓮報告說——搶回艾倫與狄絲特布倫的作戰成功——就在戰勝的氛圍開始飄蕩時,危險的通知卻送達司令管制室。
「後衛分隊2組,斷絕通訊!」
「後衛分隊5組也是!總計八架無法戰鬥!」
田中與女性幹部報告道,接著正面螢幕切換影像。
劈開雨水高速飛翔的戰騎裝,共計十四架。
外觀為流線形的俐落設計,背後裝有噴射機的機翼,單手持機槍,雙腳裝有導彈發射器。紫貴接著報告。
「司令!取得識別了,是USAF開發的【獵人】!」
「這不是上個月才剛推出的最新機種嗎……為什麼連這種玩意兒都有。」
雷鳥從司令席稍微探出身軀。
E-101【獵人】是由美國空軍主導開發的,擅長空戰的最新型戰騎裝,該機體原本的開發目的在於防衛首都。此時田中對紫貴說。
「這下!配備海戰規格裝備的疾風根本毫無勝算!」
機體的開發概念,會嚴重影響其用途與性能。
例如【疾風】這架機體是以〔逃離馬里斯〕為著眼點所設計,因此設計基礎是以陸戰,與對應更惡劣路況的野戰為優先。
所以這架機體的賣點是優質的油耗,以及能施展流暢的戰術機動。疾風只要跑在陸地上,毫無疑問能名列世界頂級機種。若投入海戰,就等於意味著無法發揮其優點。
茜邊閱讀獵人的資料邊說道。
「這款機種現在僅配給於紐約!為什麼那群中國人會有!?」
相對這架【獵人】則著眼於對人戰鬥上。
是為了能穿梭於高樓大廈間,好驅逐敵人才製造的機體。
正因為能自由翱翔天際並將敵人逼到死角,才命名為獵人。
雷鳥咂嘴並立刻下令。
「叫小鬼們退下!他們太不適合對付獵人了!請求自衛隊配備空戰裝備出擊!能出擊的戰鬥機全都趕去!絕對不能讓赫奇薩出現犧牲者!」
接著學生會即刻請求自衛隊救援。
甲板上駐足四架灰色疾風與格蘭二號背靠背。
這些疾風是前第四中隊成員們的機體,剛剛才與日向匯合,目前她們改為掩護己方而進行炮擊。日向利用開放頻道說道。
『各位,暫時交給妳們好嗎?』
『『好的!』』『請交給我們!』
部屬抵達後,日向隨即切換成隊長該有的表情。
當日向調查過敵軍戰力後,又探查到有新的敵機現身。
日向解析完畢後神情緊繃,著急地聯繫葵與月下。
「小葵!伍橋同學!緊急情況!」
葵與月下的臉顯示於螢幕右方。
「敵軍投入有空戰裝備的機體!」
月下的眼神變得銳利,葵也蹙緊眉頭。
「是美軍的最新機種!憑目前的疾風沒有勝算!照這樣下去,各位只會變成等著被獵捕的野鴨!」
月下即刻切斷通訊,然後只見螢幕內的格蘭三號朝其他方向跳。
螢幕內的葵同樣滿臉焦慮。
『這架機體是有這麼強嗎!』
「根據格蘭的資料庫記載,這架是美軍的最新機種。與海戰規格的疾風調性極為不合!況且若無地利之便,疾風十八號的高機動迴避也使不出來!這架機體就由我們優先擊墜!不然這樣下去會死人!」
『唔!?我知道了!』
葵繃緊表情並立刻切斷通訊。
「一面倒的遊戲結束了嗎?」
日向讓格蘭二號拿起自己愛用的五一公釐狙擊步槍【殺戮神鷹】。


五架組隊飛行的戰鬥機劃開雨水滑翔,前往成為戰場的海域。
三枚導彈由下方往上發射,五架戰鬥機一口氣於高空改變飛行角度。
導彈同樣改變方向,並開始追逐該戰鬥機。

『引導式飛彈——』——著彈後,一架戰鬥機粉碎於陰霾的天色下。

又有兩枚導彈擊落兩架戰鬥機。
另外運氣好沒被導彈擊中的兩架戰鬥機,背後卻有兩架獵人以猛烈速度逼近。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戰鬥機的兩枚機翼與外裝皆破洞,接著在幾十枚飛彈攻擊下,其中一架逃命的戰鬥機化為一團火球後粉碎。
正當獵人打算拿槍瞄準最後倖存的戰鬥機時——
一發子彈卻貫穿獵人的太陽穴,背部推進器也刻下兩道彈痕。
失去飛航能力的獵人墜落,另一架則轉往下方。

該子彈的發射地點來自一八〇〇公尺前方,是從驅逐艦甲板上射擊出來的。

「呸!」
駕駛艙內的日向吐出彈殼,照準鏡內的獵人轉往這邊,接著日向又立刻伸手拿其他彈殼。
「居然自以為了不起!」
日向咬緊彈殼,只見照準鏡內的獵人動作雜亂,其小腿不經意射出利用紅外線導引的引導式飛彈。
「呃唔!」
瞳孔擴張的日向依然緊咬彈殼,再用力敲下左側按鈕——
格蘭二號的左肩射出火球,再竄出好幾十道白煙,是名叫一種熱誘彈的誘導式武器。
引導式飛彈改變方向,於截然不同的方向爆炸。
獵人鑽出黑煙後,逼近日向等人所處的甲板。
格蘭二號重新架好狙擊步槍,但比獵人更快速且龐大的影子卻飛躍於半空中。
『別害我多費功夫!第四中隊!』
格蘭三號揍飛位於半空中的獵人。
熊熊燃燒的獵人墜落至驅逐艦,格蘭三號依然背對日向等人並直接跳至隔壁船艦上。此時駕駛艙內的日向憤恨地說。
「真是非常感謝妳哦!」


旗艦的船艙機庫能看見大和的身影。
「好啦,請舉起手,不然哥哥我就要開槍掃射囉。」
大和以廣東話提出警告,並拿手槍朝天花板開上好幾槍,於是機庫內的民兵紛紛舉雙手投降。大和粗略掃視一下機庫內。
此處只有和自己差不多同年的小孩。大和認為他們恐怕是被綁架來當民兵,再逼他們強制勞動。
機庫內滿是霉味,鋼材因為生鏽而變成褐色,好幾箱貨櫃裝滿貨物並堆在牆邊。在這汙穢狹小的空間,只有戰騎裝懸掛支架是新品。
六具懸掛支架上,其中只有一架戰騎裝沒有出擊。
該戰騎裝為目前於戰場上勇猛奮戰的【獵人】。
大和勾起嘴角,視線再回到剛才發現的其中一箱貨櫃上。
緩緩丟掉槍枝的大和說:「我們來交涉吧。」再以空下來的右手指向獵人與貨櫃。
「把這個裝到那個上面……報酬就是這些。」
大和的左手漫不經心地打開手提公事箱,接著白花花的鈔票掉滿地。少年們全都死盯著鈔票不放。
這些鈔票是剛才大和從船長室借來的。
「哥哥我對談生意可是有很多要求,動作最快的人我就付他最多錢。」
大和說道。下一刻少年們便爭先恐後地跑向獵人。


雨勢逐漸增強,浪花也更劇烈翻騰。此時一架疾風劈開海面拚命逃跑。
『快!快!快!快住手!』
疾風腳邊閃過彈道,背後有兩架獵人急追在後。
此時山武機與奧爾森機,滑行於兩點與十點鐘方向。
『騎兵隊!參上啦!』
『萌菜!妳繼續拿出最快速度駕駛!』
兩架疾風捨棄原本扛著的導彈發射器,拔出膝上的戰騎裝專用軍刀【圓桶碎斷者】。
獵人往後方飛去,山武機與奧爾森機則追過女性成員的疾風。
『你們兩個都太亂來了!』
山武機與奧爾森機面對獵人。
看向位於高空的兩架獵人後,一口氣往上跳躍。
『『唔!?』』
強烈不協調感襲向兩人,使他們的背脊發寒。原因出在跳躍高度甚至不及平時一半。
看來盲點在於裝備的不同與位置是在海上,這肯定是兩人經驗不足所招致的失策。

駕駛艙內的兩人直覺料到,這樣下去會被殺。
位於上空的兩架獵人發射腳上的導彈發射器。
『那邊的兩位白痴!』
奧爾森機底下延伸兩條彈道,來自胡亂掃射的機槍。
子彈於空中擦過導彈因而引發誘爆。
爆炎擴散於空中,山武機與奧爾森機幾乎要摔到水面般降落在水上。
『『大地〜!』』
扛著兩挺蘇維特畢的大地機滑行於海面,接著大地來到兩人下方。
『模擬實習不是試過嗎!海戰與陸戰完全不同!閃人吧——!』
大地機急踩煞車,掀起的海浪吞沒來自空中的子彈。
獵人已經開始滑翔,其目標轉為大地機。
兩名民兵透過揚聲器笑著,他們似乎用廣東話激動地在說什麼。
獵人以大地機為目標拿機槍胡亂掃射,就在此時。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聲中混入不同的大笑聲。

比起星辰小隊與民兵更先捕捉到該物體的,是逃到最遠方的女學生。
「那絕對……看不出是我方的人。」
四眼的漆黑惡魔映照於女性成員的駕駛艙螢幕上。
『嗯?笑啊,你們不是心情很好嗎?』
長有黑色翅膀的【雷公】佇立於獵人背後。
四隻眼睛的眼部攝影機與突出的下顎,配上健壯過頭的手臂。雙手握住兩挺三五公釐口徑的刺刀【夜光蟲】。其模樣宛若伴隨雷霆一同降臨的一隻惡魔。
顎的雷公與其他戰騎裝不同,能夠選擇配備空戰裝備。由於安裝作業的緣故,才導致出擊時間延後至此。
『比賽結束的鐘聲響了。』
右手上的夜光蟲噴竄火舌,獵人的背後因而化成蜂窩。
這挺夜光蟲為卡賓槍,也就是重視靈活運用的突擊步槍,還是裝有刺刀的武器。由於能適用於遠近兩方面,因此是顎喜愛使用的雷公主要兵裝。
顎於摩托車型的駕駛艙內淺笑。
主螢幕內還留有另一架獵人的身影,正拿機槍指向自己。
顎拉起操縱桿,於是雷公讓兩挺刺刀交叉。
先是獵人手肘下方被砍斷後飛舞,再來是上手臂的殘骸飛揚。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獵人轉身就想催動推進器逃跑,雷公右肩卻延伸出兩截式的槍身,此為可換燃料筒式的雷射槍。
槍口的鏡片前發射時散發潔白光輝,白色光線擊中獵人背部。
光芒包覆住獵人,不久後裝甲開始熔解,最後爆散。
殘骸於強風吹拂下墜落。
雷公摺疊好雷射槍後,再收納回背後。
此時警告聲響起,敵機接近時的警報聲同時於疾風與雷公的駕駛艟鳴響。
三人察覺到有機體急遽接近,當然顎也是。
戰騎裝於空中呈銳角四處跳躍,該軌跡則有雷擊描繪其上。
對方同樣是獵人,但此機體裝備卻遠勝其他獵人。
不僅雙肩有旋轉輔助用的增壓器,還有四具後背式推進用噴射裝置,雙肩與胸口皆有導彈發射器。
是獵人的高機動轟炸裝備(流行夾克)規格,大地透過揚聲器說道。
『星辰小隊脫離!之後去和一之瀨匯合!反正我們在這裡也只會礙事!』
三架疾風立刻開始後退。另一方面,原本懸停於半空中的雷公迅速前進。
『來玩吧。』
雷公正面迎擊那架獵人。
相較獵人則更提升速度,再從下手臂延伸出刀刃。
雷公幾乎要劈開對方腦袋似的揮落兩挺刺刀。
雙方大動干戈後擦出火花,獵人擋下夜光蟲的雙刃。
雷公雙臂響起馬達聲,接著獵人於空中一口氣往下沉。
獵人再催動流星夾克,力量上的差距就靠噴射推進力填補,獵人接著開始俐落地位移。結果先挑起接近戰的反倒是獵人,此時雙刃飛舞並躍動,兩道劍閃執拗地襲向雷公。
雷公用上半身接下劍擊,右臂則以肉眼難以辨識的高速不停彎曲。關節馬達揚起悲鳴,畢竟雷公僅靠一挺夜光蟲抵擋對方的雙刃。
獵人以身體衝撞,兩者間頓時閃過一陣刀光劍影。兩架機體一瞬間拉開距離,卻再度激烈衝突,乍看下是靠蠻力壓制對方的攻防戰。
但兩架機體的一來一往,其實是巧妙的戰術機動。
獵人配備的流星夾克,是接近戰中被排除在外的高機動規格裝備。
由於機動力過高,連要捕捉目標都極為困難。但這架獵人利用旋轉增壓器硬是修正機動軌道,令流星夾克能轉用於接近戰上。
另一方面,雷公卻能徹底應付這架獵人的速度,連獵人混入其中的巧妙假動作也盡數看破。其迴避動作全都千鈞一髮躲開,是尋常的反射神經無法辦到的絕技。

與其同時刻之事。
葵等人集結到第四中隊集結的甲板。
『嘖……這就是最後了。大姊頭,妳還剩多少子彈?』
鬼燈替左輪式的黑鋼裝填榴彈,隔壁的格蘭三號則以猩猩姿勢駐足,其裝甲所見之處儘是凹陷的彈痕。
『闊刃地雷一次的分量。陰險兔,妳的格蘭二號呢?』
月下詢問日向。【陰險兔】是日向的綽號,原因來自第四中隊的作戰名稱使用〔兔子〕,是從兔子這單字得來的。
『我這邊也差不多要射完了。畢竟我比某人要努力工作的多,會沒子彈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情況。』
格蘭二號裝填九五公釐的砲彈時,格蘭三號則以充滿威壓的聲音說『啊?』接著格蘭三號俯視格蘭二號。
『妳想打架嗎?貧乳。』
『……看來大胸部的人,都是些粗魯又腦筋差的人呢。』
周圍飄蕩一觸即發的氛圍,不會看場合的葵卻笑道。
『噗噗!就是說啊大姊頭,這樣下去會嫁不出去喔。』
日向等人的部屬聽見兩人鬥嘴都覺得很幸福。接著格蘭三號彷彿大吃一驚般移開視線,忽然有通訊同時傳送給三架機體。
『?』『唔!』『啊?』
迴路來源並未登錄,看來通訊是來自陌生機體。
『宴會時間到了,快到指定地點來……記得要打扮得漂亮一點。』
神祕的通訊源早早就切斷——
但另一方面,雷公與裝備流星夾克的獵人仍持續空戰。
獵人於空中壓制雷公,兩架機體纏鬥到幾乎快要墜落。就在此時,大音量的廣東話透過外部揚聲器流瀉。
『目前本機與空戰裝備的戰騎裝戰鬥中!空戰裝備的只有這架機體!不過很棘手!誰來!誰來支援!』
追逐機兵部的三架獵人立刻掉頭。

『不會錯!這傢伙就是敵人的王牌!小嘍囉後面再解決!先集中攻擊這傢伙!』
其他五架機體率先往顎的方向飛去。

其他獵人陸續集結。
鋼鐵獵人們劃開豪雨趕來匯合,並於空中重整隊伍。
飛行中的九架機體排成箭頭形狀,裝備流星夾克的獵人則飛向雷公腳邊。
雷公一腳踢飛纏上來的獵人,裝備流星夾克的獵人因此高速墜落。
援軍的九架獵人接棒般邁向雷公,目前全體機體都在雷公的射程範圍內,不然就是剛好在射程範圍邊緣內,此時天空一帶頓時被強烈白光覆蓋。

是裝備流星夾克的獵人墜落時擊出的〔閃光彈〕。

『輕小說主角的設定已經歇業了嗎?』
『我是靠棘手的計算,與堅持到底的信念為基礎一路走來的。』
回應顎發出的通訊之人,是墜落中的獵人駕駛員。
獵人駕駛艙中出現七扇大和的身影。
「不過我遇見和我徹頭徹尾相反的人!所以才對表面舞台產生興趣!」
大和按下天蓋部的按鈕,於是獵人的胸部、腿部、肩膀的艙門開啟,並見彈頭群露臉。
當閃光彈的光芒收斂後,雷公來到獵人隊身後,此時其他演員也陸續登上舞台。接著開放頻道陸斷斷續續來通訊。
『我正好沒有禮服,所以就用這個代替吧。』
雷公四百公尺正下方,只見格蘭二號朝空中架起九五公釐加農炮。
『想邀請淑女的話,下次請挑選更優美的詞藻。』
雷公隔壁是背對著跳過來的格蘭三號,鬼燈則被格蘭三號的右臂抱住。
『我們也是有選擇權的,不是嗎,大姊頭?』
鬼燈拿起兩挺左輪手槍式榴彈發射器瞄準正前方。
『我居然會跟妳同意見……啊,難怪下雨啦。』
雷公伸向兩截式的雷射槍並架在側腹邊。
格蘭三號背後的艙門同樣全開。
下方有扣緊炮身控制桿的格蘭二號。
最後是駕駛艙內的大和露出殘忍笑容說道。

「開……火。」——獵人的導彈全數發射。

格蘭二號的九五公釐加農炮噴火。
格蘭三號背後的數千發霰彈炸裂。
鬼燈的黑鋼捲起爆炎漩渦。
雷公的雷射槍貫穿敵方軍團。
獵人的導彈畫出好幾十條線,再集結至同一處。

陰霾的天空下引發大爆炸,一團大火球頓時吞沒九架獵人。



IX 大浪(水久那)來襲


司令管制室的緊張情緒幾乎消弭。
「緋紅淑女,已經確認到敵機全滅,這下作戰就到此為止了。」
田中邊轉頭邊報告,看到兩人在後方的舉動不禁笑出來。
「九!九重!其實也沒看上去那麼嚴重,妳別這麼誇張——」
「這怎麼行!啊啊!這裡也是,這裡也是……這群比狗還不如的畜牲們,就好好期待審訊的時間吧。我會讓他們覺得生不如死。」
紫貴替坐在椅子上的艾倫療傷,拿著鑷子夾起紗布後貼上艾倫臉頰,同時內心發誓務必要報仇雪恨。
艾倫被賽蓮送回來後,準備出擊卻立刻被雷鳥制止。
直接前往司令管制室的艾倫,發覺由於十名數字的活躍,幾乎殲滅全數唐紅軍艦隊。
艾倫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然後直接去支援學生會直到現在。
有位女性幹部拿著急救箱來到艾倫身邊。
「會長,後面我來就好,請替大家——」
「不、必、了!繼續全速搜索E970病毒彈頭。」
紫貴狠瞪對方,女性幹部因為紫貴劍拔弩張的態度而畏縮。紫貴在內心吶喊,照顧受傷的艾倫可是我的工作!此時茜提出報告。
「紫貴學姊,特務探查到細菌武器了。」
安心氛圍頓時擴散於司令管制室內。


原先的滂沱大雨停止,陽光從雲隙間透射出來。
化為戰場的海域回歸靜謐,而自衛隊早已包圍海面,正在拘捕尚且倖存的民兵。
另外機兵部的機體陸續登陸附近鄰近小島的沙灘,其他還有好幾具被回收的駕駛艙區塊丟在沙灘上。
狄絲特布倫為橫渡迎向終幕的戰場而飛翔於海上。
該海域還漂浮著好幾塊敵軍艦隊殘骸,狄絲特布倫來到其中一艘半毀損的巡洋艦隔壁。由於後腦杓推進器啟動的緣故,海面因為推力冒出泡沫。
「嗯——」
待在狄絲特布倫內部的賽蓮略顯猶豫。
三六〇螢幕內映照出燒焦的船體外裝。準星顯示在船體的其中一處上,好告知賽蓮目標物的所在處。
「小黑要小心點喔。」
賽蓮再三叮囑,接著螢幕內狄絲特布倫的彎曲起機械手臂。
垂直裂痕倏地生成,狄絲特布倫的四條機械手臂撬開這道裂縫。
從中出現的一枚導彈,其全長達六公尺,翼寬約三公尺。
矗立於發射台上的是【E970病毒彈頭】。
狄絲特布倫用機械手臂捲起導彈並拿到近在眼前的位置,接著畫面內放大的導彈影像上顯示出〔?標記〕。
賽蓮略微側首並詢問狄絲特布倫。
「不對嗎?」
全方位螢幕堆砌起其他導彈的影像與參數資料,接著再顯示好幾種,已經回收的【E970病毒彈頭】各種角度的畫面。
最後在【E970病毒彈頭】上標示〔×記號〕。
賽蓮與學生會通訊,接著茜的大頭照影像顯示於隔壁。
『好快!特務已經找到了嗎!』
「茜、茜……小黑說這個不對。」
一聽到賽蓮的報告,茜就瞪大雙眼說『妳說啥啊啊啊?』
『特!特務,這是真的嗎!』
影像內的茜吼著反問,於是賽蓮的手放在水晶組件上——
狄絲特布倫開始正式解析。
舉起導彈並仰望,為確認強度而以巫婆帽鏗一聲撞上去,茜不禁發出『喂』的呼聲。兩根藤蔓纏上導彈後開始拚命甩,手法簡直像酒保在調酒。茜的尖叫頓時響徹周遭。
『妳在幹麼啊,白痴觸手————!』
狄絲特布倫的眼部攝影機轉紅,導彈被丟到敵軍的驅逐艦上引發壯觀爆炸,因此炸沉該驅逐艦。
駕駛艙內的賽蓮隔一段空檔後說道。
「……是茜不好。」
『『『『『重點不在這裡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鳥、紫貴、田中、艾倫等待在司令管制室的全體成員,他們的臉同時顯示在螢幕上。
賽蓮費解地略微側首。接著狄絲特布倫於整面螢幕上攤開解析完畢的資料,賽蓮看過後頷首,並傳送資料給學生會。
「又不是我的錯!全都要那怪黑觸手怪獸!」
茜邊哭邊替自己辯護。另一方面,田中讀起狄絲特布倫傳送過來的資料。
「司令……特務說的是真的。從大氣中沒有檢測出疑似細菌的有害物質。」
「真、真、真、真的嗎……田中。」
雷鳥的模樣簡直像缺氧患者,田中則邊低吟邊瀏覽資料。
「是的。簡直像病理的診斷報告呢……這只是做成巡弋飛彈外觀的仿冒品。」
田中報告道。司令管制室內頓時嘆息聲四起,但只有艾倫與眾人反應不同。
——總覺得……有股不協調感。
巧妙突破一國防衛網的事實,與唐紅軍一連串甚至讓人覺得根本毫無計畫性的行動,令艾倫感到不協調。
假如導彈被發現是贗品,就會當場面臨冰室義塾與海上戰力的總攻擊,但敵軍首領仍打算發射導彈,最後一直很在意此事的艾倫嘀咕說。
「難道說,他們——」
女性幹部幾乎同時尖叫著報告。
「司令!地點E近海上確認到不明物!」
艾倫不祥的預感正中靶心。
美日的護衛艦目前於第貳富士的近海組織陣形。
船艦總計十六艘,是美國海軍被譽為最強的【第七艦隊】與【海上自衛隊】的混合艦隊,遲來的他們被調去護衛第貳富士。
一架睥睨這群大艦隊的機體,從海面探出上半身。
機體呈現渾圓的人型,是類似烏龜怪物的機體。
雙肩與背後包覆特大裝甲,其外裝酷似〔烏龜甲殼〕。
雙手同樣裝備甲殼型大盾,後腦杓延伸出宛如馬尾的〔機械大蛇〕,總共八隻。
鄰人16號機【玄武】正可謂具體呈現堅固一詞的鄰人。
水久那就坐在座位型駕駛艙內。
「釣出一半了呢……果然餌夠好,上鉤的魚就是不同凡響。」
——就上吧,反正也沒什麼時間了。
水久那腦內響起某道說話聲,此時正面艦隊毫無預警就直接開炮。
玄武雙手上的巨大盾牌舉往正前方。
艦炮直擊盾牌,爆炸令海面掀起波浪。玄武則因浪花與黑煙而不見蹤影。
這段期間兩支艦隊也不斷展開炮擊,爆炸使周圍海面揚起水柱。
連裝速射炮的彈幕與艦炮炮彈,毫無間斷地襲向玄武。
前者連船艦裝甲板都能咬碎,後者則是一枚炮彈就重達三十公斤。玄武正是身陷此等誇張彈幕中。
總計八艘待在周圍的巡洋艦裝甲板發出閃光。
這次輪到烈焰花朵隨處綻放,每當甲板一閃光就會竄出火焰,這些火焰來自雷射武器的攻擊。攻擊毫不留情地集中在玄武身上。
艦炮不停發出嗍吼,絲毫不給予對手喘息空間,持續以殘酷的銘雨與灼熱洗禮玄武。
最後炮擊停止,水柱也平息。
玄武卻毫髮無傷。


司令管制室中央螢幕內的玄武放下盾牌。
「騙人、的吧。」
「與明星比肩的裝甲……不,甚至在那之上?」
茜與紫貴瞠目結舌,眾人全體啞口無言。
〔戰艦〕光是體積就足以視為武器,既然其體積與重量超過戰騎裝或坦克數十倍,戰艦上自然會搭載比例相符的艦炮。
艦炮一旦射擊,連戰騎裝都能輕易粉碎。
這世上根本不存在,區區二十公尺高就能扛住一支艦隊集中炮火猛攻的戰術兵器。這就是現代兵器的真相。
然而顛覆該項事實的存在,世間只有一個。
雷鳥在恐懼下確信。
「那無庸置疑……是【鄰人】。」
艾倫猛然抬頭往上看,發覺玄武開始前進。
在海面上逐漸逼近此處的玄武,再度沐浴於艦炮彈幕下。
玄武的盾牌卻抵擋住所有炮火。即使是特大口徑的炮彈描繪彈道直撲而來,或是遭到艦炮直擊,玄武依然僅身軀略微下沉。
簡直是強到一塌糊塗的防禦。
通用的兵器概論無法適用於【鄰人規格機體】。
現存有好幾架這種火力、強度、速度、搜敵能力,還包含超越現代兵器水準的武裝、個體戰力的機體。狄絲特布倫的特色更是簡單易懂,其掃蕩能力與眾多IME武器,讓她幾乎夠資格稱作戰略兵器。
實際上確實有僅一機就能摧毀兩個師團的機體存在。
順道一提,所謂〔師團〕是指部隊的編制單位,單一師團的士兵規模約六千至兩萬人,投入的坦克甚至達數百輛。換言之,師團也能視為〔戰爭〕中的戰力。
鄰人的專長並非只能狩獵馬里斯,鄰人甚至能凌駕軍隊之上。
但其實鄰人的真正價值,在於每架機體有不同特色與專屬武裝。
而玄武的後腦杓有八條彎著脖子的蛇。
這群機械大蛇一起開口,裂開的下顎與上顎間便醞釀出紫色火球。見此畫面的艾倫頓時竄起惡寒。
紫色火焰捲起,再彷彿凝聚般逐漸縮小。
然後,朝四面八放飛散。
中央螢幕內緩緩描繪出拋物線,紫色火球朝航母與驅逐艦等兩軍艦隊墜落。

八顆太陽————即是極大化的火球吞噬整片海域。

所有人均眼前一黑。
「剛才……那是什麼?」
精通全世界各種兵器的雷鳥,居然會這麼說。
中央螢幕內出現因海水蒸發,而冒出白色蒸汽的畫面。
猛烈炮火不斷攻擊敵方艦隊,竟然只因一擊就喪失半數戰力。
司令管制室的時間彷彿靜止。
有人因驚愕而臉色鐵青,有人希望能從夢裡醒來而捏臉頰,有人因想到無數條失去的生命而泫然欲泣。
所有人都親身體驗到,與鄰人為敵究竟有多恐怖。
「模式【KKK】!」
雷鳥毫不猶豫地下令。
「絕對別讓那傢伙進入第貳富士!」
田中臉色驟變地轉頭說。
「但那只有對付【海洋型】時才能下達使用許可!」
「這種情況還有人敢抱怨的話,就塞兩枚飛彈給他!動作快!」
雷鳥怒吼。此時茜立刻操縱起自己的光學螢幕,接著敲碎操控盤上的玻璃,伸手拉出裡面的控制桿。
「嘿、咻!」
茜拉起似乎很沉重的控制桿。
接著中央螢幕內顯示出,飛竄而出的〔巨大魚網〕包圍整架玄武的畫面。
魚網緊緊包覆玄武全身,此網是為抵擋總重達五百頓且全長超過四十公尺,被稱為【海洋型】的水棲皇后才想出來的陷阱。
「給我轟飛他!」
雷鳥大吼,於是操作四面光學螢幕的紫貴回應這句話。
「E23海域所有水雷!全部點燃!」
紫貴用力按下光學螢幕內的〔確認鈕〕後,兩百顆水雷全部引燃。
映照於中央螢幕的海面泛起白光,光芒照射到蓋在魚網下的玄武。
海面四處引發大爆炸,甚至攀升起超過上百公尺的水柱。
攀升的水龍在高空回歸成單純海水,化為潔白的舞台布幕後,再次落入海中。
當白霧籠罩,則黑影蠢動。此時連艾倫都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出現在螢幕畫面內的,是從內側突破魚網的玄武。
「死怪物……」
雷鳥因驚恐而面目猙獰。

玄武駕駛艙內的水久那同樣表情猙獰。
「我可是非常歡迎呢!」
——回敬他們吧!換人!
腦中響起怒吼聲後,水久那的眼神突然變得氣勢洶洶。
水久那猛力拉起右操縱桿,於是玄武的護齒噴出蒸汽。
玄武抬起雙肩,點燃後的推進器變得通紅,然後玄武飛上天,於空中翻轉後再垂直落下。
殘存艦隊轉為朝空中開炮,高射炮畫出好幾條彈道朝玄武延伸。
但玄武不防禦,彈道只是虛弱地被裝甲彈開。
玄武化為彗星,頭部朝殘存的其中一艘船艦墜落。

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後,巡洋艦當場折成兩半。周圍海浪也頓時隆起。

海嘯朝全方位擴散,巨浪吞沒驅逐艦,航母翻倒在海上,海嘯巨浪痛擊第貳富士的偌大外牆。
玄武在海面抬起上半身,緊接著左肩甲殼爆炸。

戰騎裝於鄰近小島的海岸嚴陣以待,這群外型簡直像坦克直接變成人型的機體,是自衛隊的主力戰騎裝【巖流】。
四架巖流右臂上扛著加農炮狙擊玄武,然而——
某樣物體飛速切開海面,該圓形物體彷彿被當成飛盤投擲。

五架巖流遭到圓形物體直擊後,全體彈飛到老遠。
插在海灘上的是厚達三公尺,總重達五十噸的大盾,此為玄武的巨大盾牌。玄武不過是投擲盾牌,便能發揮如此威力。
甲殼型盾牌自動回歸到玄武身邊,並安裝於左臂上。駕駛艙內的水久那吹起口哨。
「咻!真帶感!駕駛過這玩意兒就回不去戰騎裝了!」
——這下海上戰力就差不多都擊潰了!快走吧!
「我知道、啦!」
水久那笑著推動兩根操縱桿,玄武雙肩上的甲殼裝甲便藏住臉孔。
一對巨大盾牌緊緊吸付於左右兩側的肩膀。
玄武變形為恍若烏龜將手腳縮近龜殼裡的模樣,後腦杓的大蛇們不停蠕動,再潛入海中。經過一道笨重轉身,玄武隨即切換為火箭式起跑。
帶著蛇的烏龜神獸【玄武】於海中前進。海面因此牽起白線,半途中甚至貫穿護衛艦的殘骸。
爆炎包覆船體,超巨大甲殼貫穿船體。
玄武使勁撬開殘存部隊的包圍網。
玄武宛如在水中化身為高速前進的破城槌,劈開海面後朝第貳富士展開特攻。
目標只有一處,玄武毅然決然準備突破標的,隨即撞破第貳富士的海底外牆。
司令管制室內鳴響喧囂的警報聲。
「不明物!入侵第貳富士!五五號隔牆至五四!五三!五二!五一!隔牆不斷遭到破壞!」
「為什麼會走緊急用的隱藏水道!?」
田中大喊。紫貴操作起操控盤。
右側螢幕顯示出第貳富士的立體地圖,黃色〔?標記〕接連不斷撬開基地內的牆壁〔?標記〕的速度絲毫沒減緩,僅以某處為目標呈一直線邁進。
中央螢幕顯示出全速前進的玄武身影,以矮短的腿不停猛衝。再用雙手上的盾牌如撞破紙門般突破隔壁。
茜以手遮嘴並凝視立體地圖,瞪圓雙眼嘟噥說:「難道……」
「陽葉!怎麼了!妳知道什麼了嗎!」
艾倫看向茜,其雙眸顫抖並不停思索。
「這條路線……絕對沒錯。那敵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這裡?」
眼下僅茜一人想通,她不停頷首並發出「嗯、嗯」的低吟。
「格蘭系列我還能理解。但狄絲特布倫只有特務才能駕駛,為什麼卻沒要求帶走特務……既然會有狄絲特布倫失控的危險,這麼做實在很不自然。還有為何要帶走冰室學長——」
茜緩緩看往艾倫的方向,艾倫則緊張地嚥下唾液。
「……我一直不能理解。我想既然會要求交出學長,也理所當然知道她的存在。但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那支艦隊不曉得自己只是被騙去佯攻的棄子呢?假如那架烏龜鄰人趁機繞到冰室義塾後方呢?這樣就全都說得通了!敵人的第一目標就是讓冰室義塾變成〔空殼〕!然後第二點,這才是最重要的目標!為什麼我會沒注意到啊!」
茜很不甘心似的抱頭,而艾倫也雙臂抱胸。
「雖然要求交出鄰人,一方面也是為了削弱我們的戰力!但重點是他們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敵人想讓我們覺得他們『想要鄰人』!不過真正的目的,是想讓冰室學長遠離她!藉此確實破壞她!」
「那換句話說……敵人的真正目的——」
耳聞這番話的紫貴不禁戰慄,艾倫則茫然自失。
「……艾、菲娜?」
愛機的影子從艾倫腦海一閃而過,接著立刻衝出司令管制室。


玄武早已入侵至冰室義塾校地內。
即使冰室義塾廣大的地下區域,縱橫交貫著無數運輸機體用地下軌道,玄武依然能以最短距離穿越這塊區域。
玄武站在第七地下庇護所入口,也就是大門口前。
是全高達四十公尺的鋼鐵大門,由於玄武高度僅二十二公尺,因此頭頂約在大門的中間。此地相當於鄰人的備用機庫。
玄武連拳頭同大盾往上揮。
伴隨轟鳴巨響下,厚達八公尺的大門誇張凹陷。玄武不停交替揮出兩枚大盾,大門頓時冒出第二、第五、第六道凹痕。
巨門轉眼間扭曲變形,玄武在大門中心點揍出的縫隙逐漸變大,最後其雙手再插進縫隙間撬開大門。
眼部攝影機於一片漆黑的機庫內,閃爍令人毛骨悚然的綠光,這對眼睛捕捉到端坐於機庫中央,看似在午睡的目標艾菲娜。
玄武從背後的甲殼縫隙間掏出兩截式的炮塔,並放低至右臂下方,那是鄰人規格用的特大反器材步槍。
步槍對準艾菲娜,駕駛艙內的水久那也瞄準目標。
「任務……完成。」
——是吧。
十字線的準星鎖定十七公尺高的淑女。
水久那毫不猶豫扣下扳機,於是玄武的步槍閃出火焰。
槍口火焰的閃光從下方照亮玄武。
但異變幾乎同時發生。
「唔!?」
駕駛艙內的水久那不禁屏息。似乎是有什麼橫闖到目標前方,於是水久那下意識更加施力在扣扳機的手指上。
附近竄升起硝煙,縱然螢幕畫面全被煙霧覆蓋,水久那依然緊扣扳機。
步槍不停吐出子彈,直到彈匣變得空蕩蕩為止。
「唔!」——水久那的視野內突然一片白茫茫。
機庫內的照明一舉點亮,某樣物體從攀升的煙霧中猛烈衝出。
「疾風!?」
赤紅疾風突然拋出巨大裝甲板至半空中。
水泥地響起遭金屬打擊的聲音,地板上翻滾著法拉莉卡被打成蜂窩的零件,以及——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艾倫的怒吼透過外部揚聲器響徹周遭。
為了保護青梅竹馬的遺物,艾倫以命為盾開始奮戰。



幕間
【玩偶•華爾茲•鎮魂曲 第二十二話〔倫音列瑟傳說〕
二〇六九年一月廿九日放映】

——————動畫影片播放中——————

小行星浮起的人面,為星之脈動〔柯夢菲亞〕的動力源之一。
此為與量子電腦同化的人類。
染為金黃的宇宙空間內有〔人面行星〕與高機動兵裝【艾菲娜•倫音列瑟】對峙。
這人面行星是由瘋狂科學家【斑•梵瓦穆博士】創造出來。艾菲娜胸前與墨鏡型面具皆產生裂痕。
「沒事吧……艾菲娜。」
『沒問題,巴札特上尉,只是瀏海有點亂掉罷了。』
駕駛艙內的艾倫流淚,因為艾倫與艾菲娜是青梅竹馬捨棄性命,才能來到此地。
為了阻止毫無意義地殺死沒有罪孽之人的未來,鶴來博士才會託付【艾菲娜•倫音列瑟】給艾倫。

《你要去幫助所有在哭泣的人們。》——她最後這句話,烙印在他的胸口上。

『反正那小姑娘終究也就只是女人~~』
人面行星以遲緩語調說道,艾倫與艾菲娜卻因為對方的話而停下腳步。
『那女人應該也察覺到,這副模樣才是人類的頂點,才是人類最終的進化形態……但她卻執著於人類的身分,甚至因為〔戀愛情感〕使大腦的程序出錯,以至於沒能做出正確選擇。這就是那女人的極限……而她最後製造出的不過是過時的遺物,只是區區一架【終極玩偶】,機體甚至交給沒有任何長處的毛頭小子,這是何等愚蠢——!』
「你說……只是區區一架【終極玩偶】?」
艾倫雙眼充血,其瞳孔與髮絲皆染為〔鮮紅〕。
『原形框架早就派不上用場,那位王手裡的贗品也一樣〜所以說,那小姑娘製作的叫艾菲娜的玩偶等同垃圾——』

「你這混蛋都說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艾倫激動不已。

艾菲娜微微挑動眉頭,畢竟她在劇中初次見識艾倫如此感情用事。
「她替這架機體冠上倫音列瑟之名的意義!不明白這點的傢伙!還有!敢侮辱這架機體的人,我絕不原諒!」

《我說艾倫,你不覺得倫音列瑟傳說很棒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回應她的心意!我也很喜歡她,最喜歡她了!但我認為自己配不上她!畢竟我是凡人,她是天才!重點是她既漂亮……又是貴族出身,而我只是一介軍人!身分只是平民!儘管如此!」
艾倫單手遮住臉,斗大淚珠滴落,其嘴脣顫抖。

《因為她很厲害啊。即使死過七次再輪迴轉生,還是要和心愛的男人結合。明明是女神卻很有毅力……而且啊,愛上的對象只是個牧羊人這點,總覺得讓我無法置身事外。該怎麼說呢……我懂那種目光會不由自主追逐對方的感覺——》

「我最討厭自己了!既軟弱又愛哭!什麼事都做不好!還是個連最重要的心意都故意視而不見的膽小鬼!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幫別人止住淚水,因為她是真的會為此感到高興……我是想看見有哭有笑的她,才會當上軍人。」
腦內回閃的原初風景,有一個女孩子在公園玩沙區抱著破破爛爛的洋娃娃,她正是年幼時破涕為笑的鶴來。

《你好像綿羊喔……明明很膽小,但每次總是身先士卒。》

「我早就習慣受傷!可是、可是……我希望只有妳能不受到傷害。但……我卻傷妳傷得最深。」
艾倫俯首,淚水依然滴落。
『我無法理解〜〜為什麼這種蠢小鬼〜』
『閉嘴,賤人。我艾菲娜•倫音列瑟不允許你謾罵本機的搭乘者(舞伴)。』
艾菲娜對人面行星毅然決然說道,艾倫因此瞪圓雙眼。
『您的思念……我確實聽到了,巴札特上尉,不,是先生。請容許我設定您為我畢生的舞伴。』
艾菲娜撫摸頸邊的胸針。
『看來母親談了場很美妙的戀愛呢……能由您來駕駛我,我打從心底感到幸福。』
艾倫再度淚眼盈眶,卻強忍淚水說:「謝謝。」
最後艾倫筆直望向前方。
「妳願意陪伴我貫徹我的信念嗎?艾菲娜。」
『即使我身腐朽殆盡……您所前進的道路上,我也會伴隨左右。』
艾菲娜拋開面具,再脫去推進器群(Wing Pareo),解除一切武裝後,就連盤起的長髮都解開。
長髮流瀉般舞動,兩人的眼眸燃燒般萌生鬥志。
「揍扁這個混蛋!就靠艾倫=巴札特(我)!和艾菲娜(妳)!」
『揍扁這名惡棍!就靠艾菲娜(我)和艾倫=巴札特(您)!」
如今一人與一機的聲音重疊。
鮮紅勇者與緋紅淑女————兩人的傳說才剛開始。



X 月之女神(倫音列瑟)


單膝跪地的赤紅疾風於第七地下庇護所等候。
艾菲娜則在正前方沉眠,其模樣宛如在樹蔭下小睡的淑女。
身穿鮮紅駕駛服的艾倫則在她身旁。
艾倫呼喚艾菲娜必須經過二十分鐘才會啟動,艾倫估算直到敵人抵達前,大概也還無法啟動。
艾倫來到艾菲娜腳邊,並觸碰她的禮服裙襬。
「我說鶴來,她總是在保護我呢。」
艾倫溫和笑道,內心卻已經架好覺悟的利刃。
「妳安心睡吧……我不會讓別人碰妳一根寒毛。」
鮮紅勇者對月之女神【倫音列瑟】立下誓言。
發誓絕對會保護好心愛之人留下的愛女。即使,此身將腐朽殆盡亦然——

*****

這架機體具有雙眼的頭部組件,雙肩有輔助旋轉的增壓器,是昔日葵使用的疾風。【葵機】更名為【艾倫機】並從煙幕中竄出。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艾倫機於半空中朝玄武投擲攜帶地雷。
接著立刻在腰部上架起蘇維特畢,槍口處隨即炸裂。
懷裡引發爆炸的玄武,即使承受所有爆風卻依然不為所動。然而——
『破壞武器!?』
玄武右臂下方的反器材步槍的炮身扭曲。
艾倫機接地時擦出火花,再立刻開始高速移動。
縱橫無盡地滑行於機庫內,水泥地上甚至附著輪胎痕。此時艾倫機的蘇維特畢放聲嘶吼。
襲向玄武的子彈,由於玄武厚實的裝甲只能被空虛彈開。儘管如此,艾倫機依然拿槍胡亂掃射並朝玄武特攻。
玄武的拳頭連同大盾往上舉,再朝艾倫機揮落。
艾倫機千鈞一髮之際跳躍。
之後立刻引起劇烈震盪,玄武的大盾掀起建築鋼材,莫大衝擊頓時撼動整間機庫。
『為——!』
艾倫機的巨大輪胎開始旋轉,拿玄武揮落的右臂當作道路,一口氣往上衝。
『什麼啦!』——再以左腳猛踢玄武臉部。
於玄武背後著地的艾倫機,右肩增壓器噴出火花後開始運轉,同時朝玄武投擲已經沒子彈的蘇維特畢。
『是火球女嗎!』『不對!她是——』
玄武機體上發出同樣的聲音,流瀉著兩人份的驚訝。
玄武拿盾牌彈開朝自己投擲過來的突擊步槍,但那不過是障眼法。
『唔!』
下一刻,兩顆攜帶地雷飛來。
現場再次引起爆炸,爆炎包覆起玄武上半身。
『她是不會考慮這麼多的!首先——』
玄武從爆炎中探頭,但艾倫機拿著攜帶地雷揮出的左拳早已逼近眼前。
水久那驚愕的呼聲從玄武溢出。
『冰室義塾可沒好混到……想用戰騎裝打肉搏戰的蠢蛋能倖存!』
『喝啊啊!』
左直拳爆裂,艾倫機左半身與玄武上半身因此被火焰包覆。
即使是玄武都不得不後退,艾倫機則跌在建築鋼材上打滾好幾圈,接著右手再撐住地面起身。
艾倫機的損傷相當慘重,捨命使出的一擊令左肩以下消失殆盡,左眼的眼部攝影機損毀,臉部近半的塗裝剝落而裸露出鐵灰色。
相較之下玄武卻毫髮無傷。
此項事實在艾倫面前揭示出,戰騎裝與鄰人兩者機體性能絕望性的差距。
鄰人16號機玄武為皇家護衛祕藏的,擅於〔隱密強攻〕的泛用機。原因來自玄武有以【迷霧】為首,甚至到【八十海浬無聲潛水】等,在反戰術兵器方面能發揮功效的構造。
在成為屠殺馬里斯代名詞的鄰人中也屬異端機體。
但玄武的真正價值並非在於〔高度隱密性〕——
艾倫機從右膝拔起圓桶碎斷者,反手握緊軍刀後開始滑行。伴隨跳舞般的動作揮舞軍刀,再從玄武頭頂的一閃而過。
『唔!?』
玄武卻連躲也不躲,只見折斷的刀刃空虛地飛揚。
『沒用的,玄武是這世上最堅固的鄰人。』
根據皇家護衛的資料顯示,在找到的既有鄰人中,不存在硬度與耐久度勝過玄武的機體。進入防禦形態的玄武,就連核彈的衝擊都能熬過,因此區區戰騎裝武裝根本無法造成損害。
坐在駕駛艙內的艾倫,以摩托車騎士的姿勢握緊操縱桿。他內心的利刃不僅沒折斷,甚至開始散發光輝。沒錯,這場戰鬥無法光憑道理解釋清楚。
「那又……如何!」
右側操縱桿被艾倫推到最深處,接著艾倫機再次開始滑行。
巨大輪胎旋轉時發出緊咬鋼材的刺耳摩擦聲,一口氣縮短與玄武間的距離。
艾倫機與玄武全長差距超過十公尺,幾乎是相撲力士與幼稚園小兒的體格差距。

儘管如此,手無寸鐵的艾倫仍執意挑起零距離的殊死格鬥戰。

『來吧啊啊啊啊!』
艾倫機咆哮,接著玄武身上傳出兩人份的感想。
『這傢伙瘋了吧。』『不過,卻會不由自主地……讓人熱血起來。』
玄武正面接受艾倫的挑戰。
只剩一隻手臂、武器全無、性能天差地遠。儘管如此,艾倫機仍然搏鬥。
艾倫機朝上方頂住玄武下顎,整隻拳頭甚至手腕都因此撞爛。
千鈞一髮之際躲開玄武的猛拳後,下顎的天線卻被折斷。
艾倫機以反擊態勢朝玄武頭部施以頭錘,結果卻是自機額頭凹陷。
但艾倫機沒有停止。
他以機體的四肢為武器,不停對玄武施展攻擊,畢竟攻擊就是最大的防禦。
由於玄武身軀龐大,一旦讓敵人鑽進懷中,能使出的攻擊模式就很有限。艾倫只要徹底避開沉重的踢擊,與雙手上的盾牌即可。
但風險卻極端的高。
玄武揮落盾牌後便掀翻建築鋼材,順道完成兩根石柱。
艾倫機在玄武的一記重擊前,不過是在沖床機前舞動的鋼材罷了。
只要來一記俐落打擊,就會連駕駛艙都能一併壓扁。
在雙方電光石火下的賭命攻防下,艾倫回憶起他的夥伴。
《向你介紹一下,她是我可愛的女兒兼助手【艾菲娜】。》
《初次見面,巴札特上尉。》
青梅竹馬介紹給自己的,是甚至會錯看成幼女的可愛機器人。
——我和妳的相遇真的經過好長一段時間了呢……艾菲娜。
艾倫機再次鑽進玄武懷中。
拿玄武的手臂與盾牌當立足點,藉此做出迴避動作。艾倫機再次轉向玄武的臉孔,並舉起已經砸爛的右拳。
《我只願意與自己認可的對象共舞。我認為將我和這附近的軍事兵器等閒視之,這種粗野而目光短淺的人,沒有資格搭乘我。》
當她成為【艾菲娜•倫音列瑟】後,自己所受到的衝擊現在仍記憶猶新。畢竟艾倫還是初次見到拒絕駕駛員搭乘的終極玩偶。
——一開始妳還真是很討厭由我來駕駛呢。
駕駛艙內的艾倫苦笑。
駕駛艙外則是艾倫機的上臂飛揚,機體失去手肘以下的部位,其斷面冒出火花。
《為什麼母親對會這種木頭人(嘟噥)……我是看在母親拜託的份上,才允許您搭乘。還請別忘記這點,巴札特上尉。》
《什!為什麼妳老是這樣!總愛用這種帶刺的語氣說話!》
《給我閉嘴!》
艾菲娜不知為何經常頂撞艾倫,一旦自己賭氣回嘴後,就會被鶴來敲頭。鶴來總是站在艾菲娜那邊。
——現在回想起來……妳是因為我曖昧不清的態度在生氣吧。
艾倫吐一口短氣,再拉起兩邊的操縱桿,於是艾倫機右肩的增壓器噴火,雙腳的巨大輪胎於建築鋼材上畫起圓圈。
艾倫機化身陀螺,折斷的手肘前端敲擊玄武腹部,玄武不禁倒退一步。艾倫機的右肩則化為殘骸滾到地上。
《即使我身腐朽殆盡……您所前進的道路上,我也會伴隨左右。》
然後艾菲娜對痛失鶴來自己這麼說。
所以艾倫才發誓。
因為自己的信念而害死的青梅竹馬,以及因為自己的信念而陪伴自己至今的遺物,要賭上這條命來回報她們。
要站在弱者那邊,盡可能止住更多眼淚,成為缺少利牙者的利牙。
這即是被賦予改造人體和艾菲娜的,艾倫=巴札特後半生的使命。若不這麼做,就無法挺起胸膛在死後去見心愛之人。
『你這是在白費工夫……能放棄嗎?』
艾倫因為突然其來的請求瞪大雙眼。
等回過神才發覺拳頭已經停止攻擊。副螢幕顯示的機體狀態畫面上,幾乎全機身都閃爍紅燈,看來艾倫機早已超過極限。
「要我放棄?」
駕駛艙內的艾倫雙眼失去焦點,通紅的兩顆眼球不停顫抖。
『你強烈的覺悟確實傳達給我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敵對卻不想殺死的對手……而我們只需要破壞這架機體就好,所以說——』
「所以說?所以說…………所以說……」
艾倫咬緊嘴脣,紅色絲線從嘴角滑落。
『你就、撤退吧。』
艾倫的憤怒抵達最高潮,眼眶泛淚地往前推操縱桿。

『豈能有拋棄女兒的父母存在!』——艾倫機的右膝襲向玄武顏面。

『這架機體是那傢伙重要的女兒!她寄放在我身邊!』
艾倫機不停踹起玄武腹部,自機腳背卻因此撞爛,巨大輪胎也脫落並滾到地上。
即使如此,艾倫機仍不停止猛踹玄武。
『你要我對女人見死不救,成為連男人都不是的人渣!還要我成為對女兒見死不救的卑劣之徒嗎!我是軍人!即使扭斷四肢!只剩一顆腦袋!也不能放棄該保護的事物!我有直到死亡的那一刻為止,都必須達成的使命!有必須貫徹到底的做為!』
艾倫機與玄武拉開距離,只見牆邊有作業用升降機的啟動開關,接著艾倫機踢爛該開關的玻璃盤,於是玄武腳邊開始高速移動。
那是移動懸掛支架用的巨型升降機。玄武失去平衡後,艾倫機飛撲過去按倒玄武。
兩架機體在高速下彼此推擠到機庫外,玄武的裝甲與建築鋼材摩擦而冒出火花。就在此時,艾倫機雙腳纏住玄武頸項。
艾倫機內側閃現光芒,其中還能聽見艾倫悲痛的呼聲。

『若不這麼做……我就沒臉去見她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倫機自爆,灼熱火焰頓時包覆兩架高速推擠的機體。
烈焰中駕駛艙區塊撕裂火焰後飛出。
駕駛艙區塊撞上外牆。儘管如此,噴射推進器依然不停止,使駕駛艙區塊不停與牆壁激烈撞擊,最後甚至滾往艾菲娜的方向。
駕駛艙內的艾倫被往外拋,其額頭撞傷,臉頰擦傷,身軀好幾次撞擊地面,最後他的身體總算在艾菲娜面前停下。
「唔!咳啊!呼!呼!」
艾倫伴隨痛苦的吐氣聲站起,血絲自額頭淌流,鮮紅的髮絲與駕駛服沾滿塵埃。
前方是一片火海,察覺到有道巨大身軀在火焰中搖曳的艾倫,調整凌亂的呼吸後抬頭。此時地面晃動,玄武緩緩逼近。
『這傢伙很危險,趕快殺掉,已經花太多時間了。』『等等,再等一下。』
艾倫心想又來了。同樣的聲音,口吻卻截然不同。艾倫從剛才就覺得自己好像在聽單口相聲。水久那沒理會艾倫,只是發出聲音。
『緋紅α……果然是你駕駛的呢。』
水久那以絲毫沒有敵意,甚至感受不到憐憫的語氣說道。
『只要能破壞那架機體,我就會立刻離開這座島。即便會做出最低限度的抵抗,我也沒打算無謂地奪走性命。所以能請你撤退嗎?』
艾倫渾身虛脫,下意識拿出懷錶並打開錶蓋。
還沒到二十分鐘。艾倫皺眉並闔起雙眼——
此舉代表他已經束手無策。
艾倫以茫然視線回望後方,艾菲娜在他身後沉睡。看見她的睡臉後,艾倫自然地勾勒起嘴角。

另一方面,艾菲娜的駕駛艙照明點亮。
駕駛艙螢幕上不停飛速跑過程式語言——
一旦浮出橫向顯示的單字『Error』後便重置,接著又立刻跑出『Error』再重置,如此反覆幾百甚至上千回。最後側螢幕放大顯示艾倫的身影。
『她總是陪我耍任性。既不抱怨,並總是扶持我。妳對我來說還真是名優秀過頭,承受不起的舞伴呢……』
艾菲娜緊閉的右眼流出機油。

「所以說——!」
艾倫重新轉向玄武,彷彿為了保護艾菲娜而踏出腳步。
「我要拿自己的全部來回報她們二人!只要一息尚存,我就不會讓你碰她一根手指!」
艾倫對玄武毅然決然斷言道,隨後玄武說出領悟般的台詞。
『你真的……很喜歡製作這架機器人的人呢。』
艾倫開始奔跑,撼動地面的玄武同樣開始奔馳。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艾倫邊跑邊握拳,無視猶如擠壓身體般的痛苦,跑向自己每踏出一步,就更加巨大化的玄武。
——倫音列瑟!既悲傷又美麗的戰鬥女神!我已經殺死過數之不盡的人!或許早已沒有那份資格!但是!
『真不希望我和你是以這種形式相遇!』
玄武舉起右手上的盾牌,艾倫則像拉弓般抽回右手。
——但是,如果能實現的話!如果能被寬恕的話!請帶我到她身邊……請引導我到鶴來身邊!
艾倫的淚水於空中虛幻飛舞,其嘴脣邊哭邊顫抖。
「若不行的話……至少只有那位怕寂寞的艾菲娜也好!請帶她到母親鶴來身邊!」
艾倫的視野內拳被玄武的盾牌覆蓋。
艾倫鬆開原本緊握的拳頭。
這是自己能為心愛的家人所做的,微不足道的掙扎。
——艾菲娜……
剎那間,豔麗至極的〔緋紅〕橫跨艾倫視野內。
下一刻,地面劇烈晃動到連身體都差點彈飛出去的程度。
——為什麼?
龐大而鮮紅的高跟鞋壯觀踏破艾倫眼前的鋼材。
『什麼——!』
玄武揮落的甲殼盾牌猛烈往後彈。
——還沒經過二十分鐘……
艾倫抬頭,頭頂上有舞台天幕般的緋紅禮服袖口隨風飄揚。
金色長髮閃爍光輝,十七公尺的淑女抽回右拳,簡直像在回應主人揮落的拳頭。
貴婦帽子底下得以窺視她美麗的臉龐,臉頰還有機油眼淚滑過的軌跡。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玄武的胸部裝甲凹陷。

映入夏樹眼簾內的是,淑女不端莊地揮舞拳頭的背影。
呼嘯的狂風吹拂,玄武呈一直線被揍飛至後方。
衝擊的巨浪襲來,艾倫不禁以手臂遮臉。
最後當衝擊止息後,艾倫才緩緩睜開雙眼。
出現在眼前的是蹲下來俯視自己的艾菲娜,艾倫從口袋裡拿出懷錶。
「明明、還沒經過二十分鐘——」
『這次……經由本機判斷,才打破母親的程序(叮囑)。您的聲音,我確實聽見了。』
艾菲娜對驚訝的艾倫這麼說,於是艾倫瞪圓雙眼。
「妳憑自己的意志……改寫程式?」
艾倫簡直難以置信,艾菲娜的神情則充滿悲傷,接著她的雙手如舀水般,手掌朝上平放在艾倫腳邊。
『為了避免您死亡,母親才會賦予我這具軀體。但是……您如果那麼做豈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艾倫整個人從緊張中解放,全身重量似乎膨脹成好幾倍,因此以沉重腳步坐在艾菲娜的手掌上。
「平常總是妳在保護我,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艾菲娜的雙手舉到眼前,近距離窺視艾倫的臉龐。
『本機對自己的存在理由不得不抱持疑問。請您……和我約好,別再做這種事第二次了,先生。』
艾倫伸長手臂,輕柔擦拭艾菲娜的臉頰。
「這我辦不到。畢竟對她還有我而言,妳都是無可取代的寶物和家人。而且……要是妳有什麼萬一,我可就沒臉面對鶴來。」
艾菲娜的右眼再度流下機油。艾倫似乎是想讓艾菲娜放心,而更加深笑容。
『……真拿您沒辦法。』
艾菲娜的臉頰磨蹭起艾倫,於是艾倫的上半身包覆在女性肌膚的觸感下。
「哇噗!哈哈!」
艾倫的臉頰也貼過去,並讓自己全身倚靠在艾菲娜的臉頰上。
「如果要去鶴來身邊,就兩人一起去。我絕對……不會丟下妳一個人。」
艾菲娜放艾倫到湛藍胸針,即是駕駛艙門前。
艾倫跳進艾菲娜的駕駛艙內。
艾倫坐上豪華的駕駛座,雙手伸向兩側的操縱桿,接著駕駛艙螢幕映照出機體外的景色。
螢幕顯示出機庫內所見之處皆燃燒熊熊烈火,此時玄武在大門外起身。
艾倫對艾菲娜說道。
「艾菲娜!在這裡戰鬥會出現犧牲者!首先把他從總部引開!」
『我知道了,自動選擇全方位格鬥戰鬥(fanfare)。』
禮服裙襬上別出心裁的薔薇,即是螺栓開始旋轉,於是裙襬切割成三份。
禮服裝甲分離後,得以窺見艾菲娜鮮紅的高跟鞋與優美腿部線條。
『高機動禮服由七千五百二十八種模式擴充為二萬四千七百八十九種模式。【究極高機動禮服】……解除限制。』
艾菲娜拋開貴婦帽,順手輕撫長髮。
艾菲娜擺出左手扠腰的姿勢,狠瞪眼前的玄武,套上高跟鞋的右腳往前踏出,而玄武也同艾菲娜一樣往前踏步。
『雖然要互毆正合我意……但我們還是換個地點吧,甲殼混蛋。』
艾菲娜瞳孔泛起湛藍光芒,揮動右手並命令道。
『核珠!』——鮮紅跑車的車頭燈點亮。
引擎的回音響徹庇護所,玄武彷彿受引擎聲呼喚般轉頭看隔壁。
『是資料上記載的武裝機庫嗎!』『要來了!』
鮮紅的巨大超級跑車朝玄武疾駛過來。
艾菲娜的右腳同時往上踢玄武的肩膀,於是玄武跌坐在法拉莉卡•珠核上。
艾菲娜也跳上車,好將玄武按緊在車體上。


同時刻於第貳富士的地下運輸通道。
狄絲特布倫飛翔於寬廣隧道內,外型類似眼睛的巫婆帽發光,藉此照亮前方。隧道內所見之處皆斷垣殘壁。
此景能輕易讓人想像出,該隧道曾有某樣龐大物體通過。接連通過的隔壁全破開大洞,隧道內布滿黃色粒子。
狄絲特布倫的正後方,有顎的雷公與大和的獵人陪伴。
『看來是這黃色粒子害雷達失效。』
顎透過雷公的外部揚聲器說道。
自從玄武現身後,十名數字立刻收到返回島上的命令,於是他們這些能夠飛行的機體,便火速抵達第貳富士。
『快點快點快點!現在只能靠特務你們了!』
狄絲特布倫的駕駛艙螢幕內出現淚眼婆娑的茜。聽說過情況的賽蓮坐立難安,她在內心拜託狄絲特布倫快還要更快。
『通訊接不通!雷達又沒反應!這樣根本搞不清狀況!啊啊冰室同學冰室同學!拜託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螢幕內同樣映照出慌張失措的紫貴,她慌亂到簡直像迷路的孩子。
紫貴下方顯示出大和,對畫面另一頭的紫貴說道。
『妳這態度會影響到整體士氣,要是一時無法切換情緒的話,就暫時——』
『吵死人啦!小心我宰了你!』
紫貴立刻惱羞成怒,大和說完『對、對不起』後臉頰抽搐。
「小黑?」
狄絲特布倫忽然放大一個畫面,是兩點鐘方向五百公尺前方的影像,畫面上有輛失控跑車與待在上方鬥毆的兩架機體——
賽蓮泛起淚光的雙眼睜大。
「夏樹!」
艾菲娜在跑車上與玄武互毆。
狄絲特布倫立刻在隧道內轉彎,隨後另外兩架機體也跟著轉彎。
之後巨大跑車倏地橫越隧道。


於第貳富士市區的商業區。
六線道的寬敞公路上牽起十字線,十層樓高的辦公大樓依區域整齊排列。衝擊聲響徹於此般市區間,地震伴隨聲響斷斷續續發生。
號誌燈晃動,棄置路旁的小客車與公車不停搖擺,然後——

由於玄武渾圓的身軀被拋向半空中,其墜落造成市區的一切都垂直往上彈飛。

衝擊波掮動被公路包夾的商業辦公大樓,大樓玻璃盡數硬生碎裂,碎片甚至化為波浪。不久後,往上打破地面的艾菲娜現身。
玄武後背陷進無人的商業辦公大樓,於是高樓往後倒塌,大樓們開始猶如骨牌般垮下。玄武駕駛艙內的水久那搖頭。
「那人真厲害,讓我都忍不住認真起來。」「還不是你沒事同情別人才變成這樣。」
水久那配合不同語氣,表情也變得像不同人,在旁人眼裡看來實屬相當異常的光景。
水久那讓玄武起身後,正面螢幕映照出扳折手指的艾菲娜。水久那再看向副螢幕。
機體資訊畫面顯示出玄武受到多少損害,而目前臉部和胸部正閃爍橘燈。
「是預測衝擊值的……百分之一四九!一記拳頭就相當於十發彈道導彈的衝擊能量……甚至凌駕鄰人規格機體的攻擊力,難怪連玄武都會損傷。」
「現在是佩服的時候嗎!已經沒射擊武器了,換近身戰啦!讓我來!」
水久那的眼神變得粗暴不堪。

翻轉的艾菲娜抬起優美臉龐,睥睨著玄武。
『不僅擾亂少女的寢室……還對先生做出暴虐無道的攻擊行為,實在罪該萬死——』
正當艾菲娜在講開場白時,駕駛艙內顯示來自各處的通訊影像。
『夏樹沒事嗎?哪裡會痛嗎?』『隊長隊長隊長!你害我擔心到以為自己快死了!』『總隊長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可是深信冰室學長絕對能生還。』『我聽到你差點要死時才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心意!冰室同學!我對你——』
『礙事。』
艾菲娜切斷五人份的通訊影像。
剛才的發言順序為賽蓮、葵、大地、茜、紫貴。
駕駛艙內的艾倫重新提振精神,集中注意力面對前方的敵人。
「艾菲娜,那麼硬的裝甲對付起來可是很麻煩的……妳的拳頭能貫穿嗎?」
『若您是指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那毫無疑問能歸類為最硬的一類裝甲。』
艾菲娜邊說邊探出左半身,再平靜地踏出高跟鞋,右拳架在腰際,左手往前伸。
『但是……與突破愛麗絲(那女人)的裝甲相比,簡直比戳破厚紙板還簡單。』
艾倫眨一下瞪大的雙眼,接著眉毛垂成〔八字〕。
「真可靠……但妳別做得太過分,要懂得拿捏分寸。我們要捕獲那架機體。」
艾菲娜沒有回應,於是艾倫問:「艾菲娜?」
『反正鄰人(這種機體)能自我修復吧?那就不必手下留情。』
艾菲娜的音調低沉,是能讓人感受到憤怒的聲音。
「艾?菲!娜啊啊啊啊啊!?」
擅自出動的艾菲娜,從艾倫手上搶走機體控制權。
艾菲娜奔跑時掀翻道路,一口氣縮短與玄武間的距離。
艾菲娜瞇細午夜藍眼眸。
『揍扁這名惡棍!』
其右腳跟抬起,高跟鞋尖反射太陽光。
『就靠艾菲娜(我)和——』
玄武立刻架起盾牌到頭頂上,此時艾菲娜的腳跟落下。

『艾倫=巴札特(您)!』——玄武腳邊的地盤破裂。

龐大衝擊呈放射狀擴散,有十棟大樓朝後方傾倒。不僅是市區,這道衝擊令整座第貳富士劇烈震盪。
『騙人的吧!?』
玄武溢出水久那驚訝的吶喊,其盾牌表面破損。另一方面,艾菲娜卻已經舉起拳頭。令人聯想到禮服袖口的前臂裝甲抬起,右拳散發藍色光芒。
『倫音•鐵鎚。』
吞沒大氣中錯綜飛舞的瓦礫、石頭、玻璃碎片的鐵拳(隕石)揮落。
轟鳴再起,玄武的巨大盾牌頓時凹陷。

盾牌與鐵拳的衝擊貫穿大氣之牆,吹飛周圍所有小客車與行道樹。
一記拳頭就能產生遠勝爆風的衝擊。
『駕駛權交還給您。』
「這點妳給我先講!」
艾倫倉徨地重新握好操縱桿,於是艾菲娜擺出拳擊手姿勢。
『八蛇!』
玄武的後髮,也就是八條機械大蛇朝艾菲娜飛撲而來。
『呼!』
艾菲娜配合艾倫的聲音揮出左刺拳,並擊潰一隻露出獠牙的蛇的腦袋。其餘七隻機械大蛇也跟進襲向艾菲娜。
『太慢了!』
化為彈幕的左刺拳,依序在一秒內揍爛七隻大蛇的頭部。
『她是怪物嗎!』
艾菲娜抬起左手肘,其手臂化為斧頭後捉住玄武頸項。
手臂與喉嚨激烈衝突,艾菲娜的鎖喉技使玄武龐大的身軀浮在半空中。
駕駛艙內的艾倫嘶吼。
「在這裡開打會出現犧牲者!揍飛他!」
『我知道了。』
艾菲娜交互猛踏腳步,公路猶如餅乾般被高跟鞋跟踩裂,其雙拳同時收回腰際,在一次呼吸的短暫時間內拚命毆打玄武腹部。
『唔咳!』
玄武腹部被製造出一百發拳頭份的痕跡。
玄武高速跳往後方。
因此掏空高樓大廈中央,高架橋梁同樣倒塌。玄武則像剛發射的火箭般,在市區呈一直線穿越上空。


玄武高速墜落自衛隊的屯駐地。並非比喻,而是第貳富士確實略微傾斜。墜落的衝擊根本不只砲彈命中目標那麼簡單,地面甚至捲起泥土海嘯。
玄武依然在地面打滾,在地上彈起好幾次後總算停止。玄武墜落的地點是演習場內。
數秒後艾菲娜也降落至演習場,玄武旋即轉身爬起。
除甲殼裝甲與大盾外,其他裝甲隨處可見凹陷,關節與裝甲的縫隙間竄出星火。艾菲娜開始奔馳,玄武則雙手朝天空高舉。
『擅長近身戰的人——』
兩枚盾牌砸向地面,因此掀起泥土龍捲風,造成周圍視野在一瞬間被隱蔽。
『可不只有你!』——塵土龍捲風內似乎飛竄出某樣物體。
艾菲娜以反手拳彈開該物體,插進地面的是玄武的大盾。塵土撥開後而得以窺見玄武上半身。
該枚大盾朝艾菲娜的頸項水平揮去——
『得手了!』
就在盾牌抵達幾乎觸及艾菲娜下顎的距離時,艾菲娜以華麗動作往後倒,朝天空伸起的右腳往玄武側頭部踢去。
『唔哦哦!』
艾菲娜繼續踢出右腿,玄武在半空中轉一圈後嚴重失去平衡。艾菲娜像芭蕾伶娜般柔軟且優雅地向後旋轉。
『資質不錯!但是——!』
艾倫展開攻勢,艾菲娜在著地的同時抱起玄武頭部。
『首先熟練度就不同!』
左膝陷進玄武臉部,使玄武的頭部半毀。
艾菲娜仍不停止,右拳幾乎要觸及地面卻又一口氣舉起。
『戰鬥過的敵人程度不同!』
激烈的上鉤拳痛擊玄武下顎,甚至揍飛其中一支眼部攝影機。
艾菲娜跳躍後張開雙腿夾住玄武頭部。
『最重要的是,我們穿梭過的——!』
艾菲娜靠反作用力回轉,好吊起玄武頸項。
『戰場不同!』——玄武的頭頂被砸至地面。

艾菲娜使出的絕技是頭腳剪翻摔,第貳富士因此引發震度六級的強震。
現在的艾菲娜沒有武裝。
其身姿在動畫播映時,在觀眾間引發爆炸性的迴響。
甚至成為收看動畫的觀眾,乃至劇中人物之所以說出『艾菲娜脫衣服後才算正式開場』、『鮮紅鬥神』、『鐵拳淑女』這類台詞的語源。
若只是單純鬥毆,艾菲娜不拿武器反而更強。
畢竟〔武裝〕只是單純拓寬戰術幅度的手段,而非補足攻擊力的物品。
徒手格鬥才是艾菲娜的看家本領,即使來到這個世界依然是無可撼動的事實。
『敬告駕駛員,勝負已分,請盡快投降。』
艾菲娜傳出艾倫勸敵人降伏的聲音。
相對玄武則是雙臂乏力且頭部埋進地面,並徹底停止動作。艾倫繼續勸服對方。
『基於人道主義,我保證對把你當俘虜對待。僅憑一架機體就敢闖進第貳富士的氣魄,以及能夠實現此舉的力量……強悍到讓我對你是敵人感到遺憾。』
玄武從地面拔出頭,全身竄出星火並緩緩起身。
『還人道咧……我說你啊,應該知道這架是鄰人吧?換言之,駕駛員的我是鄰近者。面對我居然像對待人一樣……你還真有禮貌呢!』
玄武投擲盾牌,艾菲娜則踢飛盾牌。
『鄰近者的諜報員,根本不可能有未來吧!』
玄武奮力踐踏地面往前邁進,舉到正前方的手遮住臉,原先彈開的盾牌在空中反轉後,便自動回到手臂上。同時玄武橫向打轉,邊旋轉邊朝艾菲娜衝撞。但玄武雙手的大盾卻被艾菲娜抓住。
『相!相信我!這間冰室義塾會保障赫奇薩人權——』

『不必你說我也知道!但我們不會回去!』
玄武傳出悲痛的吶喊聲。
『無論犧牲什麼我都想保護她!我卻沒能保護好!我們失敗了。』
『你在說什麼!』
艾倫嘶吼般反問。
玄武猛力推出左手的盾牌,卻被艾菲娜單手抓住。
玄武與淑女緊抓彼此雙手。
『少看不起我們!你知道我和這傢伙胃袋裡被塞了多少泥,才能活下來嗎!?你不曉得吧!?能沐浴在陽光下,昂首闊步於溫暖世界的無印者!少在那邊說夢話啦!』
玄武推開艾菲娜後,艾菲娜的腳跟鑿開大地。
『你和我!為何如此不同!就憑出生成長的環境!還有這可恨的刻印……如此而已,為什麼就會如此不同!』
駕駛艙內的艾倫啞口無言,聲音還帶著哭腔。
『遇見那個人後我還以為會改變,我還是懂得第一次懷抱希望,想永遠和這些人在一起……我是打從心底這麼想。可是,綠同學她——』
「難道說……你是?」
艾倫瞠目結舌。
交互改變的語氣,艾倫感覺自己從中聽見兩人份的感慨。
『為何一切都不能順我的意!為什麼不幸老是聚集到我們身邊!根本連幸福的影子都沒看見!為什麼倒楣的總是我和這傢伙!可惡!可惡啊啊啊!』
艾倫奮力咬牙。
「給我!咬緊牙關!」
艾倫用力推出右側操縱桿,右勾拳因此深深陷進玄武臉孔內。
『即使不能選擇生存方式!你的人生也只屬於你自己!』
肘擊與上段迴旋踢將玄武壓倒在地面。
艾菲娜抓住玄武雙肩硬是拖他起身。
『那些眼淚無法因為想獲得幸福才流下嗎!那些哀嘆無法因為不想放棄才發出嗎!給我停止這種欺騙真心的生存方式!』
艾倫繼續訴說,艾菲娜的拳腳同時舞動。
『別連生存方式都丟給別人!你的人生!只屬於你自己!』
吃下艾菲娜轉體迴旋踢的玄武向後仰倒,最後艾菲娜將玄武的雙腳夾在腋下。
『艾菲娜!用最大輸出上吧!』
『我知道了,倫音輪盤最大轉速。』
艾菲娜胸前開始散發紅光,抱起玄武雙腳後開始拚命旋轉,轉速強到玄武幾乎要脫離艾菲娜的雙手。
『任誰都有……獲得幸福的權利啊啊啊啊!』
艾菲娜開始高速旋轉————

大和的獵人突然收到通訊,對方是走隱藏迴路的艾倫。
「唔!你目前人在戰鬥中吧!?你要幹麼——」
『七扇!你說過在第貳富士的通訊塔上有裝設炸彈吧!立刻引爆那炸彈!我有話非傳達給他不可!』
螢幕畫面內的艾倫拚命訴說的模樣,令大和瞪大雙眼。
「慢著!你!到底在說——」
「是雙條!是他駕駛這架鄰人!」
大和腦子因艾倫的話頓時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理由為何!但他由於成為鄰近者而必須承擔的壓力,某種程度我還能想像!他也是所謂的〔犧牲者〕!』
當艾倫還在講話時,大和已經付諸行動,他拿出行動電話後飛速移動拇指。
「……三十秒,主要的第一通訊塔不能使用後,通訊系統就會切換為備用的第二通訊塔。詳情你之後再告訴我。」
大和在手機裡輸入密碼後,艾倫說一句『感激不盡!』便切斷通訊。
「這下人情就……還清了。」
大和的拇指按下手機螢幕上的〔確認鍵〕。
自該瞬間起,第貳富士的通訊系統有三十秒無法使用。


艾菲娜高速旋轉,其中胸部裝甲內側泛起紅光,這道光之軌跡令艾菲娜化身鮮紅龍捲風。
『先生,確認到全體通訊迴路斷絕。』
『我們上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完艾菲娜的報告後,艾倫發出咆哮。在旋轉中,艾菲娜的高跟鞋同時削去大地。當投擲玄武出去的那一刻,艾倫祈求般傳達出自己的想法。

『活下去!雙條水久那!』

『唔!?』
艾菲娜拋出玄武,其巨大身軀超越音速彈射至天空。
玄武越過第貳富士,飛進遠在彼端的大海。
此舉意味著戰鬥畫下休止符,而艾倫放跑敵人。
駕駛艙內的艾倫眺望螢幕映照出的天空,接著通訊總算恢復正常。
雷鳥的臉孔顯示在螢幕左側,再來出現茜的影像。
『剛才的通訊障礙,好像是因為通訊塔發生爆炸的緣故!』
茜對螢幕畫面內的雷鳥報告,最後大和的臉孔也顯示其上。
『啊,抱歉。我在和那肥豬交涉時,本來是假裝卻不小心啟動定時炸彈,之後又吃了一記EMP……結果我完全忘記還有這回事。』
大和不以為意地說得煞有其事,螢幕內的雷鳥瞇細雙眼。
『小朋友,那架鄰人怎麼了?』
「……非常抱歉。敵人的抵抗比我想像中還強烈,原本想俘虜對方卻失敗。」
雷鳥的憤怒確實傳達給艾倫。
『在我眼裡看來,你們雙方有相當程度的戰力差距……既然沒辦法捕獲,應該也能擊破吧?』
「不,要是繼續交手下去,連我都會陷入危險。我有自信不會判斷錯誤。」
艾倫沒有絲毫改變態度地報告,當茜在一旁惴惴不安時,紫貴的臉孔也顯示在螢幕上。
『能擊退非官方的!沒有任何情報的鄰人!如果沒有他在,這間總部早就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在我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戰果了!』
這次輪到田中與其他幹部一起加入辯護。
「司令……」
艾倫維持嚴肅表情直視雷鳥,最後神情嚴峻的雷鳥嘆息。
『……這樣啊。看來你辦到這地球上沒人能做到的事呢,我會好好說服上頭那群大人物。辛苦你了,小朋友。』
雷鳥語畢後切斷通訊。艾倫身上的疲勞頓時湧出,並在內心向雷鳥賠罪。替他辯護的人,也在說完一、兩句話後就切斷通訊。
『之後要是出什麼事,就有勞你辯護了。』
大和如此說完便切斷通訊,艾倫則「唉唉」一聲後整個人陷進座椅。
僅剩兩人獨處後,艾倫打從心底感到疲倦似的放空視線。
『真是的,您還真是對別人的眼淚很沒轍呢。』
艾倫聽到艾菲娜的指責後苦笑。
「我只是還他一個人情罷了。正因為他還保有天真的一面……我們才能活命。」
艾菲娜文雅地笑著,並輕撫頸邊的胸針。
『能像這樣和您聊天……我感到十分高興,我的先生。』
「是啊,我也一樣,艾菲娜。」
兩人享受著對話,同時細細品味彼此還活著的幸福————


一五〇公里處海面,嚴重破損的玄武漂浮在海上。
玄武被拋到日本領海外。
也不曉得是刻意或者偶然,附近不見任何會構成威脅的船影。既然肉眼沒看見會構成威脅的船隻,靠玄武的迷霧就足以逃亡。
水久那獨自眺望,駕駛艙螢幕上映照出熠熠生輝的陽光。
「徹底輸了呢。」
——那樣根本贏不了吧。
他們回想起剛才的戰鬥,畢竟如此令人心潮澎湃的戰鬥,有生以來還是初次體驗。無論是對水久那而言,還是對宿儺而言。
《別連生存方式都丟給別人!你的人生!只屬於你自己!》
水久那咬緊嘴脣,淚水自眼角滑落。
——別說得那麼簡單。
「真的……是這樣呢。」
壓抑哭聲的水久那默默哭泣。而【艾菲娜破壞計畫】就此以失敗告終。
淑女與勇者,放跑堅固的水神與擁有兩顆心的少年——
他們那無可比擬的強悍,與名為希望的燈火,兩者均深深烙印在少年心中。

【插圖】



終章


四天後,顎的身影出現在第貳富士中央公園。
兩張長椅背靠背擺放,顎坐在其中一張長椅上翹起長腿,閱讀著光學書面資料。
資料上記載已經有好幾個組織,開始極其隱密地追蹤【富士檔案】,以及附帶其中的玩偶•華爾茲•鎮魂曲的〔原創動畫腳本〕。
「這不讀到最後還不行呢。原來如此,最後是變成這樣啊。」
顎看似喃喃自語,但其實是對另一端的通訊對象說話。
「若真是這樣,那我越來越覺得神還真是討厭我們人類。」
『這下就有六位無變化分類(No Gift)登上舞台……不,是已故的神無木綠小姐引導他們過來的吧。』
顎耳邊響起說話聲。
顎的視線從書面資料上往上挪,仰望正前方的慰靈塔。
『生存(Alive)、第六感(Sense)、二心二技(Double)、呼應(Voice)……以及你的數秒預知(Vision)……能有如此多無變化分類(No Gift)聚集到同一處,我對已故的神無木綠小姐……她尊貴的犧牲,打從心底充滿敬佩。』
顎面對慰靈塔向對方說:「說得沒錯。」
『先別管那位下下籤,畢竟現在還不能讓計畫受到干預。目前先替眼前的大事做好準備……既然你的【亞蒙】完成了,就配合你們那邊的【狩獵巨人】投入吧。』
「是嗎,我還挺中意現在駕駛的雷公呢。對了,還有個我想挖角的人,有機會的話你再見過她吧。」
當顎仍在通訊時,某人卻跑來破壞這嚴肅的空間。駕駛賽格威的她不停揮手,顎不禁挑眉,並發覺來者是伏見飛鳥。
「顎顎〜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呢〜!」
賽格威停在長椅前,飛鳥縱身跳下。顎的食指戳進耳朵裡,並緩緩從長椅上起身。
「我說伏見……你對征服世界有沒有興趣?」
聞言後,飛鳥雙眼頓時閃閃發光。


時間不詳,於某處寒冷而昏暗的石製牢房內。
室內透不進陽光,甚至充滿腥臭味。
水久那雙手被吊在中央的牆壁上,遭到拘束的他赤裸著上半身,身體和臉龐布滿鞭痕及毆打的傷痕,指甲也剝落好幾片。
水久那費盡千辛萬苦才從敵軍陣地帶回玄武。
回來後等待他的卻是懲罰,若不交出【與緋紅淑女的戰鬥資料】,水久那認為自己無疑會遭到廢棄處分。
——我問你……
「別說了。很痛,而且我累了。」
水久那與內心的自己對話。
自從成為赫奇薩後,水久那併發類似解離性人格疾患,也就是俗稱雙重人格的症狀。此症狀代表有兩個人格共存於一具身體內,而且人格能交替出現。但他的情況則是一旦精神交替,連技能與身體能力都會產生顯著變化,也就是字面意義的變身。
研究學者稱呼水久那這項異能為【二心二技(Double)】。
另一個自己【宿儺】對水久那這麼說。
——能逃離皇家護衛(這裡)嗎?


翌日十四點。
月下來到機兵部活動室,肩上還背著裝有換裝用服裝的波士頓包。
月下邊哼歌邊望向白板,忍不住勾起嘴角。
〔賀!亞賀沼晉升副部長!〕
昨天這間活動室舉辦過亞賀沼的晉升慶祝會,月下當然也有參加。
自從綠死後,機兵部就未曾如此嬉鬧過。
月下來到綠的遺照前,沉靜地閉起雙眼並默禱三十秒。
——綠……妳曾保護的事物,目前也還在這間活動室裡。
月下平靜地睜開雙眼,看過綠的照片後充滿幹勁地說一聲:「很好。」
「這麼說來,他們還沒到嗎?」
月下環視活動室內,自己的小弟居然比她還晚到簡直難以饒恕。
月下決定責罵三名小弟。


時間為十九點,柔吳與月下坐在家庭餐廳的四人席。
由於是在放學途中,所以兩人都穿著制服。柔吳等人聊著略顯嚴肅的話題。
很懂得照顧人的整備部領頭,瞇細原本就很細小的瞇瞇眼。
「那妳要正式回歸機兵部了?」
日向隔一段空檔後回答:「是的。」
柔吳認為這也沒辦法,畢竟前幾天日向貢獻驚人戰果。靠初次駕駛的格蘭二號,就實質摧毀敵方四成戰力。既然目前學園需要擴充戰力,自然沒理由讓這位可靠的駕駛員去當整備兵玩樂——
柔吳扼殺感到寂寞的情緒,祝福日向踏上新路程。
「副部長,這半年間……受妳諸多照顧了。」
柔吳雙手撐在餐桌上並低下頭。
另一方面,看見柔吳髮旋的日向感到悲傷。她在內心某塊角落想說,為什麼他都不對自己說『我希望妳別走』。


時間走到二十點,賽蓮與葵正搭乘空中纜車,兩人一起隨車廂搖晃。
畢竟現在並非上學時間,因此通學用的空中纜車只有兩人。
穿便服的賽蓮眺望下方森林,身旁擺著替紫貴、茜、艾倫(夏樹)做的晚飯,放進四層便當箱並小心翼翼包好。
學生會今天也要在學園內過夜,艾倫(夏樹)發郵件說今晚會因為維修無法回家,於是賽蓮和葵決定勇闖校園。斜眼看賽蓮的葵,忽然提出臨時想到的問題。
「我說賽蓮……妳喜歡隊長嗎?」
賽蓮卻面無表情地轉向葵。


時間為二十點半,茜在雷鳥的辦公室內瀏覽書面資料。
雷鳥坐在奢華的辦公椅上,身旁還能看見紫貴與田中的身影。茜緩緩關掉光學書面資料後,以顫抖嗓音詢問雷鳥。
「塾長……您打算和中國開戰嗎?」
雷鳥露出邪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接著再反問茜。
「妳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嗎?」
茜確實在笑,雙手為確認自己臉部的形狀而觸摸臉頰。雷鳥隔壁的紫貴說道。
「茜,那項計畫就交給妳擬定,人員和預算方面的要求不必客氣儘管提出……畢竟這是絕對不能失敗的計畫,麻煩妳多加用心。」
「居然要搶奪【明星】……一個不好就足以構成叛亂罪。」
田中臉色鐵青,雷鳥邊笑邊對田中說。
「既然你都聽在耳裡,那就是共犯了。田中你今後就負責支援她們兩人。」
最後則由茜提問,其眼眸深處滿溢足以驅趕恐懼的好奇心。
「他早就知道這計畫?」
「正式公開要等到明天,意思也就是祝【刀之七】生日快樂。」
雖說有失謹慎,茜卻覺得很興奮,甚至有點羨慕身為這篇故事主角,縱然自己深知他的人生會因此大幅改變。


時間為二十二點,於第七地下庇護所。
重型機具與作業車在機庫內往來,絞盤正水平搬運鮮紅裝甲板。
整備部的女性成員拉高音量溝通,她們的工作是要修理嚴重破損的法拉莉卡組件。艾菲娜睁開雙眼跪並坐在中央區域,待在駕駛艙內的艾倫即夏樹正與某人通訊。
出現在駕駛艙螢幕上的是戴紅頭巾與墨鏡的老翁,蓄滿鬍鬚的他因為胸膛與肩膀的肌肉使T恤相當繃緊。
『哎呀!居然長成這種令人吃驚的美少年了,你的眼睛肯定是像阿雷!想必你很受異性歡迎吧!哇哈哈哈!』
面對性格如此充滿能量的人物,夏樹有點難以招架。
「不敢當。實在抱歉……居然在這種大半夜打擾,而且還用隱藏迴路。」
『無所謂無所謂!爺爺我不會因為這種事就生氣啦!噗哈!我剛說爺爺耶!哈!真不錯咧!爺爺!』
老翁豪爽笑著,夏樹內心卻有些刺痛。
艾倫自稱的【冰室夏樹】這名字,是得自雷鳥的孫子。
那位孫子承襲這名老翁的血脈,也就是兩人私生子的孩子。
該項事實並未公諸於世,畢竟冰室財閥的總帥與赫奇薩間有孩子,若被社會大眾知道可是一大醜聞。
雷鳥的孫子【冰室夏樹】在兩年前,因為鄰人的啟動實驗殞命。
而這項事實,眼前的老翁並不知曉。
「能夠見到您是我的榮幸……結城武藏先生。」
武藏老翁笑著,抬一抬墨鏡並露出少年般的眼神望向夏樹。
『喊我爺爺就行啦,我的孫子!』
他正是從馬里斯手中保護日本超過半世紀的大英雄,結城武藏本人。


翌日八點。
七扇大和步行於特別樓走廊上,因為紫貴命令他明天就要新官上任。
——真是的,居然一大早就叫我過去。
自那天起,大和正式恢復學籍到機兵部。先前犯下在學園內四處設置破壞工程的罪行,與本回的功績互相抵消,因此賞罰皆無。這下又得從零開始出發。
——而且待遇也沒改善,周圍的傢伙也只是覺得一個好用的雜工歸位而已,真是氣死我了。真想痛扁他們一次!
在那場戰鬥的隔天,葵交給他的是本次戰鬥的〔部長記錄用〕報告文件,其他部門成員的反應也不過是『七扇同學很強耶』而已。
大和怒氣沖沖地望向窗外,當他看見燦爛的陽光後,卻自然而然笑逐顏開。

少年無法接受心愛之人的死,所以才尋找理由。
或許他只是想轉嫁內心那股無可奈何的苦楚到其他方面。
但少年遇見的男人,卻朝和自己徹底相反的方向走。
坦率且無所顧忌的言行、表裡如一的性格,不吝於使出那份強悍過頭的力量,沒拜託他就隨便干涉他人的舉止。他是少年最厭惡的人物,但諷刺的是,他和過去少年愛慕的少女有許多部分重疊。

《大和A夢〜好頭痛喔,幫我想辦法〜》

少年大和失笑著說:「真受不了。」
「好吧,畢竟眼前有目標……也不算壞事吧。」
大和就此站上表面舞台,過去他在這裡沒找到能發揮自身實力的位置。
然而如今的他,卻能清楚看見自己即將邁進的目標,並代替昔日未能保護的女性,帶領大家一同前往。
前往她所不斷描繪的〔夢想終點〕。
和現在大和願意認同,能與自己比肩齊行的他一起————



舞台後方


隱藏於某處的設施之其中一區,此處為昏暗的機庫。
富士光三駐足巨型懸掛支架前,握緊扶手並仰望一架機器人,內心沉重到簡直像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想要極救世界,就必須破壞世界……嗎?」
此為同志所說過的話,光三即使來到這裡卻依然迷惘。縱然是為了心愛的女兒,卻要因此流下許多鮮血,甚至與世界為敵。
「只能祈禱我選擇的道路,以及這架機體是〔正確的選擇〕。」
光三如此說道,並望向非自己本意所完成的鄰人。
「鄰人編號15……擁有【惡魔】大阿爾克那的鄰人——」
該機體雙臂抱胸,其擁有四片翅膀與六隻眼睛的身姿,只能令人想到惡魔這形容詞。光三內心懷抱不安與期待兩種心境,並輕聲說出其名諱。
「拜託你了,亞蒙。」
惡魔中的大惡魔————鄰人【亞蒙】靜靜等待出擊時刻。

FIN




後記 (注:還想回味本篇餘韻的讀者,請隔一陣子再閱讀)


只要記住我的筆名就不會搞錯【青龍】方位,以四個月內出刊為目標的戀童癖,更正是東龍乃助在此向各位致意(下跪)。
各位知道嗎?在機器人故事中算是約定俗成,發射機器人時需要的【基地】或【母艦】等,維修或搬運機器人的設施或戰艦的存在。
「如何?這就是SM〇的戰鬥方式♪」
「你在胡說什麼,男人回家後當然只能穿一條內褲而已。」
「一群白痴(註1:此三句台詞分別來自超時空要塞FRONTIER的鮑比•馬爾格、交響詩篇的蘭頓•薩斯頓、新世紀福音戰士的惣流•明日香•蘭格雷。)。」
特別是講第三句台詞的少女登場的神作!這孩子實在太可愛太可愛!結果害東變成講出「啊人家不行了」之後一不小心就高潮的三十歲未婚男。
這次由於頁數限制的緣故必須上緊發條,請容我趕緊呈上謝辭!

在我傷腦筋時給予幫助的責任編輯!非常感謝您連除夕和元旦與正月時都願意陪伴我!如果編輯是女性的話,想必我已經告白四次然後每次都被甩了吧!
Mikoto Akemi老師!在大和的設定上您幫了我大忙!很抱歉居然朝搞笑方面強化!
Komomu Sekiyama老師!感謝您設計了格蘭二號及玄武!
第四集超棒的插圖令我無限感慨!各位老師,第五集也請你們多多指教。

再來就是!我居然收到來自那位長年經手『超級機器人大戰系列』的活化石【寺田貴信製作人】的鼓勵留言啊啊啊啊!(吼)
東看見書腰時真的哭了,第一次玩『第4次超級機器人大戰』時,因為太喜歡戴摩斯(註2:出自動畫鬥將戴摩斯中主角駕駛的機器人戴摩斯。)而改造全部武器的小學生居然長這麼大了(淚)。
我因為接觸超級機器人系列而愛上機器人,之後又見識許多大神留下的機器人作品才能有今天。雖然還有許多不足處,但請容我燃燒內心的『機器人魂』並大喊,今後我也會以不屈不撓、一擊必中、堅定毅力的精神創作自己的作品!寺田製作人!這次真的很感謝您!

最後再回歸讀者身上。
在此誠摯地感謝各位讀者此次願意閱讀這本『Eirun Last Code 4』,由於第三集氣氛很沉重,第四集我才希望能寫出開朗的氛圍。
下一集總算輪到【滿腦肌肉的鄰人】大鬧特鬧的階段。
然後最幸運的是本系列終於迎接一週年~~~~~~!(痛哭)
這些全是多虧願意閱讀本書的各位讀者!
實在非常感謝各位總是支持著『Eirun Last Code』!
今後我也會努力讓更多人開心閱讀而不斷精益求精,並追求一筆入魂!
那我們第五集再見吧!

東 龍乃助


【插圖】

特化炮擊的超兵器

Flamepuncher
火焰拳擊手【格蘭二號】

規格種類:戰騎裝
世代:第四季過渡期
機體型號:GGz-36C(非官方編號機)
搭乘駕駛員:日向八雲
Height:9.7m Weight:29t 塗裝:鉛色
動力引擎:溶液
基本兵裝(預設)指定:專用
戰術型嵌入結構:X

擅長炮擊的重戰騎裝。
乍看下只是在炮戰方面不遜色的機體,其實內部搭載獨自開發的最新操縱機構系統。目前已公開的戰騎裝規格武裝中,不存在該機體無法使用的槍械。
不僅如此,本機甚至能搭載超越戰騎裝規格指定的最大口徑槍械,即一一五公釐的長距離步槍,並裝備一四四公釐的狙擊步槍(特製品)。以令人驚豔的精準控制與安定性為代價,激動方面全盤簡化,正可謂朝只能盡情開槍方面特化的戰騎裝。

【特殊結構】
自動控制反作用力的「全自動懸吊系統」,這是能全自動控制反作用力,並調整機體姿勢的系統。自名為戰騎裝的戰術兵器出現以來,其反作用力控制全仰賴駕駛員的踏板操縱。若能成功降低反作用力控制的難易度,即可大幅提升戰騎裝規格機體的熟練度(駕駛員駕駛的容易度),但戰騎裝的反作用力控制問題,是眾多研究學者不斷挑戰卻難以跨越的障壁。
戰騎裝開發之父【史蒂夫•米諾德】所留下的【米諾德四命題(綱領)】也有列舉該問題,但飛鳥只靠構思三週、開發一個月就成功克服。

機動輔助用腦波接收機「輔助想像系統」為貓耳型的腦波接收機,能靠傳送駕駛員想像出的畫面,自動輔助且修正機動。雖然是以狄絲特布倫的機械手臂介面為基礎所開發的操縱結構,但還有很多改善空間。





原本就是天使动漫发过来的,那个是日插图,台插图还是没修好,不用看啦。
11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13

10000
zerozr 平民
  哦!哦!哦!哦!哦 感謝錄入~!第4集也錄入了~NICE NICE

5 年前 0 回復

黑炎蓝焰 騎士
这么久了,不能补一补图么?有什么原因么?还我看新出的的都有图了啊,这卷为什么这么孤单

5 年前 0 回復

volfstein421 子爵
要建國嗎?(笑   我好像看到革命機的影子,到後期學生死一堆,主角群幾乎死光光的結局......

7 年前 0 回復

黑炎蓝焰 騎士
' 神代小祈 发表于 2017-2-15 00:27 原本就是天使动漫发过来的,那个是日插图,台插图还是没修好,不用看啦。 ... '


好吧,其实我觉得日插图和台插图都可以,毕竟有翻译,没图还是先不看了。先等着吧,想好好看这本小说的

7 年前 0 回復

黑炎蓝焰 騎士
唉,什么时候补插图啊,就是因为没插图,书没看,epub没做,天轻早早有了,可是权限不够_(:з」∠)_

7 年前 0 回復

SPQS 侯爵
最终boss果然是艾伦原来世界的战友么?黑幕越来越多了。。。

7 年前 0 回復

找日版... 伯爵
' 4022.li 发表于 2016-11-20 21:41 并不奇怪,毕竟从全金到魔劣天朝躺枪无数,并且每每都是内部分裂 只是不爽 前三卷王道的热血剧情写的好好 ... '


嘛,其实仔细想想也能想到建国大概是必须的,毕竟全世界都不把他们当人类的话自己建造自己的安身之地也是必须的。至于天朝躺枪,估计也快习惯了,日本二次元躺枪的大概米帝最多,其次就轮到我天朝了吧(或者毛子大概和我们差不多?)甚至小日本本身的政府被黑的也不少,也不算啥大问题的感觉(起码看下来大反派还轮不到我们╮(╯▽╰)╭)

7 年前 0 回復

4022.li 子爵
' archer1987 发表于 2016-11-20 19:38 这玩意想不扯到政治也很难吧,本子的东西天朝中枪有什么奇怪的。 '


并不奇怪,毕竟从全金到魔劣天朝躺枪无数,并且每每都是内部分裂
只是不爽
前三卷王道的热血剧情写的好好的,妈的第四卷开始要建国了,有种强行扭曲的感觉

7 年前 0 回復

archer1987 侯爵
' 4022.li 发表于 2016-11-19 18:57 好好的小说非要扯到政治…… 真是咖喱里掺了shi的感觉 '


这玩意想不扯到政治也很难吧,本子的东西天朝中枪有什么奇怪的。

7 年前 0 回復

月天之主 子爵
感謝錄製
沒看過的小說~
座等插圖看合不合口味

7 年前 0 回復

rrn8qvrk67 公爵
哦!第4集也錄入了~美麗的日向上封面!
幾個名子含數字的回歸!
感謝錄入~

7 年前 0 回復

白发男 公爵
喷了 我大天朝又躺枪了 本来看得挺开心的 那段意淫实在太煞风景

7 年前 0 回復

4022.li 子爵
好好的小说非要扯到政治……
真是咖喱里掺了shi的感觉

7 年前 0 回復

神代小祈 公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169 粉絲
1 關注
71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