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尾典丈]究極初心者03 可疑的祭司[台/繁]


本帖最后由 Smooooch・∀・ 于 2017-1-7 21:02 编辑


究極初心者03可疑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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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尾典丈
插图: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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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野先生,請您不要害羞,緊緊貼著我。」「就算妳這麼說……」「難不成您跟花憐就只是逢場作戲嗎?」
透過謎之信件得知花憐偷偷藏著記憶碎片,壹野找到花憐試圖釐清她的用意……卻被她轉移焦點,成了她的幫手,協助打倒目前在〈星界變革者〉裡鬧得沸沸揚揚的謎之PK玩家「黑騎士」。
但花憐所謂的協助方式,竟然是和她扮演情侶!?對情侶專屬活動毫無免疫力的一夜正感徬惶,櫻、友梨、雲雀卻又接連找上門來,自告奮勇地要求扮演壹野的情人——
不但如此,現實世界裡的咲良甚至還與他到遊樂園約會!?











我不是在殺人。
  只是在糾正謀害世界觀的人。
        ——某PK玩家(Player Killer)的話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終章
續章
後記



  ■序章
  PK(Player Killer)。
  這指的是在網路遊戲,MMO(多人同時參與型線上)RPG裡,攻擊其他玩家的玩家。而殺害玩家的行為,同樣可縮寫為PK(Player Kill)。
  然而在一開始,這麼做主要是為了搶奪對方擁有的道具。因為要是對方死了,就能恣意搶奪其武器、道具與貨幣。如果有什麼想要的道具,與其自己從頭尋找起,設計並殺害擁有的人是更有效率的方法。
  但這都是網路遊戲初期時的事了。因為大多數人無法接受莫名遭人殺害,所以隨著時代推進,PK的好處也極度縮水。
  這點在數位體感MMORPG〈星界變革者〉內亦然。遊戲內雖然允許PK,但在PK禁區內卻是辦不到的。而就算能夠PK,好處也寥寥無幾,只有大量而明顯的壞處。
  然而,在這樣的環境裡——
  如今卻有人,以進行PK為樂。
  「我不知道您有什麼目的,但是能請您別再PK了嗎?」
  身穿莊嚴的祭司法衣,揮舞著流星錘的少女——花憐對眼前的敵人這麼說。
  敵人——一身漆黑防具的騎士不發一語。
  而他手裡的火繩鎗則代替他回應,對準著前方的對手開火。
  火藥帶來的鎗火以及炸裂聲一產生,射出的鎗彈隨即襲向花憐。
  她大動作躲過,接著向前直進。
  當她一逼近黑騎士,便用手裡的流星錘狠狠槌上對方。
  雖然造成了若干傷害,但祭司原本就不是攻擊取向的職業,而是以治癒魔法或者強化弱化魔法支援戰鬥的職業。
  為何會自己一個人這樣打起來,花憐也一頭霧水。
  她在原野上行走時突然被男子搭訕,就在她隨便應付打發的途中,遇上了黑騎士的攻擊。
  一遇上黑騎士,前來搭訕的男子便扔下花憐一溜煙地逃跑,害逃離失敗的花憐只好獨自應戰。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遇襲,既無法偷偷開溜,也沒有任何從敵人面前逃跑的機會,簡直倒楣透頂.
  「既然道具有可能消失,我可不能死在這裡……」
  看著眼前的敵人,花憐狼狽地說道。
  然而即使她的模樣引人同情,子彈依舊不留情地飛來。
  她雖然傾全力移動以防被瞄準,但一旦停下腳步,恐怕就會被對方收拾掉了。
  在這樣的緊張氛圍裡,鎗彈再次襲向花憐。
  她大幅度閃過鎗彈,試圖尋找逃跑的空檔——
  沒想到黑騎士的手,就在她躲避方向的前方。
  ——妳休想逃走。
  彷彿如此訴說的黑騎士,將陰森的金屬手套朝著花憐的方向迫近。
  「糟——」
  無可閃避的一擊,甚至連放倒身體的一畫格空檔都不給她。
  徒勞的抵抗結束,花憐的細頸被黑騎士掐住。



  ■第一章
  今天,壹野難得坐在雲雀工房的桌邊,默默仰望天花板。
  略微苦澀的表情就像是在訴說著,最近那些多到不像話的煩惱。
  「壹野先生,您怎麼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呢?難道是所謂的春眠不覺曉嗎?」
  這裡的店老闆,輕鬆地湊過來和壹野搭話。壹野慢慢垂下頭,這才發現一位身穿和服的美人就坐在面前。
  她綢緞般的漆黑長髮,百合花般的純白肌色,配上端莊地交疊在大腿上的雙手,給人思慮成熟的古典美女印象。
  她,是旅館兼道具製作鏽,雲雀工房的老闆雲雀。只要是壹野登入的時段,這位女冒險者幾乎都會在遊戲裡。以鍊金術士為職的她,卻穿著單純只是個人喜好的和服系裝備,是個有點與眾不同的女性。
  壹野環視周遭。
  目前這時間沒什麼客人,並不吵雜,看得出雲雀只是閒來無事才會坐在這裡。平常她應該都忙著製作道具或是料理,如今既然工作檯與廚房裡都看不到道具,代表她大概無所事事。
  然而如今她流露出的憂色,好似在為壹野操心。
  「我看起來很睏嗎?」
  「您剛剛不是小睡了一會兒嗎?」
  要在這世界裡睡覺不是不行,但還不如登出後再睡,或者如一般人所想,就算真要在這世界裡睡,好歹也該找張床鋪。
  然而要是在這世界睡覺時跨入遊戲暈的時段,強烈的嘔吐感將隨之而來,而遊戲一旦偵測到身體有異,有可能會強制將玩家登出。再加上不管是強制登出還是自主下線,都得花一分鐘完成,玩家在這段期間,就只能持續忍受嘔吐感,因此一般並不建議在這世界裡睡眠。
  於是,壹野就像是要吐露連日的積勞般輕嘆了一聲。
  「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畢竟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
  「咦?您難不成是因為保衛城鎮的事造成精神疲憊?還是遊戲暈的症狀尚未復原?」
  「不是的,我已經騰出時間好好休息過了。」
  每一次登入後,進入遊戲世界裡,最多能待上八小時。
  一般認為一旦登入了八小時,接下來最好間隔十二小時再玩遊戲,否則要是沒等滿十二小時就再登入,遊戲暈的症狀將會比平常更早出現。在現實世界裡的休息時數只要達到〈星界變革者〉登入時數的一·五倍,就能玩滿上限時間八小時。或者只要休息到某種程度,遊戲暈症狀就暫時不會出現,因此也有玩家採取少量多次的方式,間歇性進行遊戲。
  「畢竟在這方面,就算付費也沒辦法解決。」
  壹野認命似地嘆了一句。
  就為了這樣的機制,壹野的遊戲時段主要是下午四點到半夜十二點,晚上大約睡六小時,早上六點再起床玩到八點,之後則在學校度過,一天共遊戲十小時。這樣的方式包括休息在內,算是壹野最有效率的遊戲時間。
  要是沒有這些制約,他恐怕會瞞著父親仁,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登入在遊戲裡吧。仁身為這款遊戲的前研發總監,只要有心想查,自己兒子的登入時間點與時數全都無所遁形。
  「請您別太勉強身體,偶爾也該休息一下。」
  「等有必要時,我就會休息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勸導末果,雲雀鬧脾氣似地正打算責備壹野。
  「真是的,壹野先生您啊——」
  就在這時,壹野身後突然冒出一道黑影。
  一名男子悄然無聲出現在壹野身後,隨後默默坐到他身旁。他和壹野差不多高,披著兜帽,身上的輕裝到處都是身經百戰的傷痕。只要是冒險者都能一眼看出,這人的職業是盜賊。
  這名男子是在這世界中,專門蒐集並買賣情報的情報販子亞雷斯。
  「嗨,亞雷斯。」
  壹野揮了揮手,似乎已經懶得吐槽他的登場方式了。
  「唉呀,這不是亞雷斯先生嗎?」
  雲雀這頭同樣不動聲色。對她來說,亞雷斯的現身方式早已是家常便飯。
  「……壹野,真難得你會主動找我。」
  兜帽底下的嘴微微揚起。
  「我有件事想拜託你調查。」
  「……什麼事?」
  「你知道花憐吧?就是你告訴我刻羅涅的情報時也在場的那個人。」
  「……喔喔,那個祭司。她怎麼了嗎?」
  「我想請你調查她的下落……」
  壹野邊說邊瞥向雲雀,像是不願被她聽到內容——
  「還有她的趣好。」
  「……嗯,我懂了,調查趣好是吧。就這樣嗎?」
  「嗯,就這樣。」
  事情一談完,亞雷斯隨即起身。
  「……喔,對了。」
  但接著又像想起什麼似地對壹野說了。
  「……壹野,你知道黑騎士嗎?」
  「黑騎士?那裝備不是許多人都在穿嗎?」
  在〈星界變革者〉裡,有名為黑騎士套裝的裝備,不只具有防禦力,還附帶能力值提升,因此雖然價格不裴,卻是極受歡迎的裝備。只要一上街,到處都看得到穿著它的冒險者。
  然而,亞雷斯不以為意地繼續說。
  「……是啊。不過最近似乎有個全身漆黑的獨行冒險者,到處與人PK,而且聽說身手了得,已經有不少人遇害了。」
  聽聞此言,一旁雲雀的臉色一變。
  「PK嗎……?」
  聽她確認似地重複,亞雷斯默默點頭。
  「對方為何要做這種事呢?」
  「戳昏玩家……對方應該只是個歡愉犯吧。」
  壹野興致缺缺似地把手背到後腦。
  在MMORPG裡,的確是能夠殺害玩家,差別只在於蓄意或是偶然。
  但是在〈星界變革者〉裡,PK的好處極少,沒什麼冒險者會去做這種事。一旦對人PK,有時會遭治理城鎮的公會強烈譴責,而就算沒被警告,也會惹來其他玩家白眼,對探險造成影響。
  一旦惡名廣為流傳,甚至會無法進入商店,或是只能以異常昂貴的價格購買物品……最糟時甚至連遊戲公司都會出面介入。除了來自人們的反應,NPC在態度上更是會表現得格外明顯。
  「……還聽說,一旦遭到黑騎士的PK,就會被他引爆。」
  「引爆?那什麼啊?」
  他知道有些冒險者會找人PK,但這種人也不會在乎好處壞處,就只是鬧著玩,藉此紆解壓力罷了。
  「……總之,不知道的話就算了。關於這方面的情報,交給我來蒐集就好。」
  隨後,亞雷斯說了句「……我走了。」之後,再次化為黑影消失。
  「那麼……」
  壹野說著,自己也跟著起身。
  「……唉呀?壹野先生,您要去探險嗎?」
  「不是,只是去趟打鐵鋪。」
  「這樣嗎?倒是話說,壹野先生……」
  將壹野叫住的雲雀,以罕見的冰冷眼神瞧著他。
  那看起來就是——懷疑男朋友打算出門和其他女人幽會的臉色。
  「怎、怎麼了?」
  「您對花憐有興趣嗎?還請亞雷斯先生幫忙調查她的趣好。」
  壹野露出一瞬間的後悔之色,心想自己真是弄巧成拙。
  「不,那只是……」
  「只是?」
  他沒辦法老實說出,這是自己跟亞雷斯之間專用的暗語,指的是「人身調查」。
  現階段,壹野為了某件事而懷疑花憐。
  「呃……」
  然而既然對方是異性,『趣好』這個用詞也就成了錯誤的選擇。
  「就是……因為上次受了她幫忙,所以我想送個禮物給她……」
  「喔~是嗎~喔~」
  雲雀的目光極其冷冰,一副就是不相信的樣子。
  「我、我也沒忘了跟妳的約定啊!」
  說完這句話,壹野逃跑似地衝出雲雀工房。雖然他在離開那一刻聽到雲雀誇張的嘆氣聲,但知道自己沒惹火她,壹野同樣安心地嘆了口氣。
  「她該不會把我當成,會去追花憐那種小孩子的人吧……」
  壹野沒發現他完全搞錯了該在意的方向,這麼說完後,便踏著些許沉重的步伐前往大道。
  今天風和日麗,是個適合伴隨清風前往探險的好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天氣,冒險者們看起來各個神清氣爽,步履似乎也特別輕盈。先前被刻羅涅破壞的城牆如今已全數修復完畢,看不到原本的傷痕。
  而就在這一如往常熙來攘往的大道上。
  一組有男有女的四人隊伍,被傳送到中央噴水池前方。
  他們似乎是被什麼對象打敗,一身襤褸地被傳送回據點。遊戲裡雖然沒有痛覺,但那千瘡百孔的淒慘模樣,光看就讓人覺得痛。
  「竟然在快要攻略完的時候被PK,真是太惡劣了!虧那地方那麼漂亮~~!」
  女生心有不甘地大吐苦水,其中一個男生則是連忙安撫她。
  由這句話聽來,他們似乎遇上了PK(Player Killer)。
  壹野於是回想起先前亞雷斯說過的話。
  「嗯,這種事偶爾也會發生啊。」
  但想歸想,他最後這麼喃喃唸了一句,隨後便沿著大道往南,前往今天的目的地,也就是京的打鐵鋪。

  城鎮南邊外牆附近的暗巷裡,有間打鐵鋪。
  這屋子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與民房無異,壹野毫不遲疑地進入其中。
  裡頭還是老樣子,迴盪著敲擊金屬的聲響,撲面而來令肌膚感到焦灼的熱氣,大概也是源自那金屬。令人有種「要是沒有自動調溫系統,傳來的大概就會是燙人熱流」的錯覺。
  「嗨,壹野,歡迎光臨。」
  坐在工作檯旁揮著鐵鎚的人發現了壹野。
  他抬起頭,是個臉蛋可愛到幾乎讓人誤以為是女生的少年。
  一個優秀的鐵匠,臉跟手上總會染些黑漬,而他也不例外,全身上下黑溜溜的。本來那些只要用水沖掉或是過段時間就會不見,但壹野從來沒見過那些黑漬從他身上消失。
  少年獨具魅力的臉龐,露出看似可親卻又像是別有意涵的微笑。今天他身上的黑漬比平時更加深濃,而這也讓他多了某種迥異的陰森感。
  他——京並沒停下工作,繼續敲著鐵鎚。
  「呃……京,我想你應該已經聽說了。」
  「是啊,我聽說了。」
  不同於平時,京的話中帶了點不悅的口吻。
  「聽說,你不顧希爾特女士的勸告,把我鍛造的劍給毀了。」
  「原來你知道得這麼清楚了……」
  壹野原本的用劍,是市售的武器〈騎士劍〉。
  但是京將它以〈奧利哈鋼〉強化,並鍛冶了高達一百次。多虧了他,那把劍被調整成壹野能夠安心揮舞的武器。
  因此,他想必也有些自負吧。
  然而——京輕嘆一聲。
  「好吧,既然當時只有你跟你的劍能夠勝任,那也沒辦法。要是你當下選了其他的劍,也許現在我就會大發雷霆。」
  「到底是怎樣啦。」
  看來不管怎麼做,都一定會惹京生氣。
  「我自己也明白,對你生氣很沒道理。可是我經手過最多次的劍壞了,會情緒化也是很合理的。」
  「你生氣的點真是讓人搞不懂啊……」
  「你知道像你現在說的話,只會挑起他人的怒火嗎?」
  京絲毫不隱藏自己的不悅,嘴巴結成筆直的一字形,一眼就看得出是在生氣。
  「對不起嘛。別看我這樣子,毀了你鑄的劍,我可是有在反省的。」
  「算了。話說,櫻今天沒跟你在一起嗎?」
  「她當值……她說會晚一點才上來。」
  壹野差點把她「當值日生」的事給說溜嘴。
  他沒跟任何人提過自己在現實裡跟櫻認識。其實也沒必要如此神經質,但又覺得要是惹人閒話也傷腦筋,因此沒把這事情說出去。
  「喔……想不到對友梨、雲雀、紫苑都沒興趣的你,跟她卻已經這麼要好了。」
  久違的名字出現了。紫苑跟友梨一樣,是他以前待過的公會成員。
  「不要亂刺探我的私事啦。不過,你怎麼會突然提起櫻?」
  「沒什麼,這與你無關。所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壹野見他面帶不悅地硬是轉入正題,長嘆了一聲。
  「你還真任性啊。但你總不至於這麼不善解人意,不知道我現在很缺一把劍吧。」
  「去買把市售的〈騎士劍〉不就得了,用起來的感覺還跟之前一模一樣呢。」
  「呃,是啦,因為我本來就是用那把劍嘛……」
  市售的〈騎士劍〉,用起來的確是跟過去一模一樣。
  但若要說好處,也就只有這樣了。他雖能像過去那樣戰鬥,但打起來肯定得花更多時間。
  「喔……以防萬一我先問一聲,你除了劍,不打算選擇其他武器嗎?」
  「劍以外的其他武器?」
  於是,京從腰上的道具囊裡取出某樣黑色物品扔給壹野。
  壹野接下那東西,端詳了好一會兒。
  「……鎗嗎?」
  「沒錯。自從上次改版出現火藥的製作法後,也能夠製作這些新武器了。」
  「用起來感覺如何?」
  「還不賴,不只能遠程攻擊,攻擊速度、傷害、透過更換子彈來賦予屬性、追加效果——各種可變性一樣不缺。」
  「也就是說,這次也增加了新職業嗎?」
  「聽說增加了鎗手與鎗匠。關於鎗方面,我這鐵匠也能運用自如,但騎士系或是祭司等職業有使用上的限制。不過你勉強算是初心者,應該可以使用。」
  「那個『勉強算是』是怎樣?」
  「因為你不是初心者,而是看起來像初心者的某種怪胎。」
  「這形容也太過分了吧。」
  壹野舉起手鎗對準目標擺出射擊姿勢,並確認使用的手感。
  「今後要是物理武器不再出現新優勢,劍的時代也許就會到此結束。這把武器就是這麼厲害,雖然無法反擊敵方攻擊,但還是打得出爆擊傷害。」
  京說話時,表情隱約流露出落寞。
  畢竟京是以打劍為主的鐵匠,對此想必是頗有感慨吧。
  「……這跟劍比起來,哪個傷害高?」
  「鎗。詳細來說,冒險者等級與能力值對鎗的加成幅度不高,但這也相對意味著,等級低的人用它也能打出穩定傷害,能打倒的敵人也隨之增加。我不知道的級時的傷害分布,但要是在同個等級區間,劍的傷害應該是贏不了鎗。除了你以外。」
  京特別強調句尾的『除了你以外』,但壹野並沒放在心上,解除攻擊姿勢並對著鎗上下打量。
  「這東西這麼厲害嗎……」
  壹野一說完,京百感交集地看著他。
  「所以你覺得呢?這是個更換主武器的好機會。或者就算現在不換,當成副武器帶在身上也很不錯。」
  對於京的推薦,壹野毫無遲疑地搖頭。
  「不了,我跟這東西沒什麼共鳴,還是用劍就好。」
  「你搞不好會和時代脫節喔。畢竟這世界已經歷過好幾次的文化革新,流行也同樣瞬息萬變。」
  「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再換武器了。好比說,就算我拿著櫻的〈風精劍捷飛嵐瑟斯〉,也只是讓我變得更弱。劍光是長度或尺寸不同,也會導致抵消及爆擊時的手感大幅錯亂,重量方面雖然影響不大,但一樣多少有些差別。」
  其實,壹野並不是多靈巧的人,雖然拿長槍或斧頭也能打得不錯,但維持不了目前藉由精密計算所得到的強悍。他光是換個武器,長久累積的經驗也等於歸零,甚至就算同樣是劍,只要長度、重量、形狀稍有改變,都會讓他變得格外脆弱。
  他透過專精於一把劍,才得以維持如今的強悍。
  「真是……你這笨手笨腳的男人。其實只要升級,你就不必為這些事煩惱了。」
  但京說歸說,表情卻像是鬆了口氣。
  看來身為鐵匠,鑄劍還是更符合他的個性。
  「我天性就是這樣啊。」
  「是是是。好吧,其實替你的劍做打算,也是件挺有趣的事,所以你要是堅持,我倒也不反對。」
  京的糟糕情緒平復後,起身拿起架在一旁的一把劍,將它交給壹野。
  「這把〈騎士劍〉的攻擊力已經提升到極限,鋒利值也稍微提升過了。」
  壹野接下劍,劍柄握起來十分合手,而待他輕輕試揮過後,他更加確定,這把就跟之前的劍一樣好使。
  「嗯,這個感覺就對了。京,謝啦。」
  「但就算手感相同,勸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傷害輸出肯定遠不如過去。畢竟原本那把劍是由一百個〈奧利哈鋼〉打造而成,鋒利度不是市售的金屬能夠取代的。」
  「是啊,這也沒辦法。」
  打從以初心者身分開始玩遊戲,那把劍就陪著壹野一路走來。
  而一路上的鍛冶,也都是由京負責。
  如今這一切付諸流水,也難怪他會感到失落了。
  「真不曉得有沒有其他超越〈奧利哈鋼〉的金屬。」
  但壹野隨口嘀咕的一句話——
  「……真要說的話,的確是有。」
  卻換來京缺乏自信的回答。
  「聽說最近有人發現,名叫〈日緋色金〉的金屬。」
  「真的嗎?這消息來得真是時候。我該怎麼弄到它?」
  「……憑你是弄不到的。」
  「怎麼說?」
  「因為目前還沒聽說過有怪物會掉落。我想想……你有聽過傳奇鍛冶師〈傳說創世〉嗎?」
  「那誰啊?」
  京先是瞪大了眼,隨後誇張地長嘆一聲。
  「那是〈九大榜眾〉之一,請你把她銘記在心。」
  「是……」
  面對京命令的語氣,壹野屈服於壓力,嚴肅地點了個頭。
  「聽說那個〈傳說創世〉將一把《始源武裝》給熔毀了。」
  「這樣搞還真是大手筆啊……或者說,原來還可以這麼做嗎?」
  《始源武裝》是世上為數不多、威力強大的武器,甚至被評為破壞遊戲平衡的道具。而把這樣的武器熔回金屬狀態,簡直是瘋狂之舉。
  「這只有〈傳說創世〉的始源職業〈赫菲斯托斯〉才辦得到的事。而除了這個,她能做到的事應該還很多。」
  「原來那人辦得到這種事嗎……」
  「像我就無法把《始源武裝》熔毀,頂多勉強能夠使用〈日緋色金〉製造武器,卻不可能精製得了〈日緋色金〉。在這世界裡,就只有〈傳說創世〉能辦得到。」
  「真是受用的情報。」
  壹野雖然熟記敵人的能力值、技能,以及各種職業的技能,但對於跟自己無關的資料,卻沒什麼概念。
  當然,他聽過〈赫菲斯托斯〉這個職業,但因為聽到的消息指出該職業只是能在鍛冶方面辦到更多事,因此就沒有多加重視。要是〈赫菲斯托斯〉擁有獨特的戰鬥技能,那麼事情也許另當別論,然而在戰鬥方面,〈赫菲斯托斯〉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本領。
  也因為這樣,他對該職業的冒險者同樣不感興趣。
  除此之外,關於武器的事只要問京就能解決,也是他不關心的另一個原因。
  「這世界可沒你想的那麼狹小。我認為你應該拓展一下視野,或者好歹也要能背得出〈九大榜眾〉所有人的名字。」
  「我只記得櫻、希爾特……還有埃里澤吧。」
  「〈獅子聖〉嗎?我倒是想借他的武器來看看。你有遇過他嗎?」
  「沒有,一次也沒。就算遇見了,我應該也認不出他吧。」
  「你這人真是……只要看了冒險榜的名單,至少也會曉得長相跟打扮不是嗎……」
  壹野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是繼續聽他訓話,便道了聲謝,轉身打算迅速離開店鋪。
  「你要上哪兒去?」沒想到,京掐住他的肩膀。
  「呃,只是打算去弄些〈奧利哈鋼〉……」
  壹野一回頭,映入眼中的,是京罕有的殘虐笑容。
  「那麼正好,我也有點事要辦,你就充當保鏢,跟我一起來吧。」
  京掐著壹野的肩膀說道。
  看樣子,訓話應該是逃不掉了。

  京鎖上打鐵鏽的門,掛上「外出探險中」的門牌。
  「呃……你是認真的嗎?」
  「我幹嘛跟你開玩笑。好了,我們趕緊出發吧。」
  這樣的情況令壹野鬱鬱寡歡。然而相較於壹野的內心,京倒顯得興致勃勃。
  「那麼,如果要採〈奧利哈鋼〉,應該是去老地方吧。」
  兩人前往傳送門,飛往目的地旁邊的小鎮。
  瞬間飛至遠方後,兩人也沒光顧鎮上商店,直接來到城鎮外頭。
  會掉落〈奧利哈鋼〉的怪物——法妖,就在離此處跑步約二十分鐘跑程的地點徘徊。
  「好,出發吧。」
  京一聲吆喝,兩人奔向目的地。在這世界裡即使奔跑,身體也不會疲憊。除了精神上會有些疲勞外,不管怎麼跑怎麼戰鬥,只要身體沒有陷入異常狀態,動作便不會有一點遲鈍。能夠邊跑邊跟平常一樣聊天,或許也算是這個世界才有的特色之一。
  「想不到你竟然連〈商業革命〉奧托跟〈農業主宰〉尤利亞的名字都不曉得……雲雀她都沒唸過你嗎?」
  京與壹野並肩奔跑,同時所提起的這兩個名字,就跟櫻以及希爾特一樣是〈九大榜眾〉。
  〈商業革命〉奧托是為〈星界變革者〉打下現今的商業基礎,甚至建立世上交通建設與商業通路的人。兩人腳下的道路,據說也是奧托打造出來的。
  而另一位,〈農業主宰〉尤利亞,則是以材料以及調理法樹立了現今的料理體系,完美重現酒的味道與喝醉的感覺。
  兩人在〈星界變革者〉的世界裡,說是改變了文化概念也不為過。
  當然,能夠讓這一切成真,都是拜出色的遊戲程式所賜。而若要討論對冒險者所帶來的影響,他們佔的份量都遠比〈獅子聖〉埃里澤要來得巨大。
  其中,〈農業主宰〉尤利亞由於完美重現了酒的味道與喝醉的感覺,甚至引來現實世界的關切。
  見證了這番成就,也難怪連看都沒看過尤利亞的雲雀,會對她如此著迷了。
  「〈傳說創世〉雅羅斯卡的名字你也該記著。」
  「傳奇鐵匠是吧。不過我都已經有你這麼厲害的朋友了,那麼就算不——」
  「我可不會被你這些花言巧語給哄住。」
  從剛剛開始,京就是一副氣憤的樣子。
  「你雖然熟記有關敵人、技能、武器防具的資料,但對這些人際關係與別人的功績,還真是一問三不知啊……」
  「不好意思啊,因為這些資料與攻略無關,我就暫時擱置了。」
  京誇張地嘆了一聲,樣子就像是在說,他已經病人膏盲無可救藥了。
  「我累了,不提這件事了。所以,你這次也是來對付法妖的嗎?」
  「畢竟會掉〈奧利哈鋼〉的也只有牠了嘛。」
  〈奧利哈鋼〉是珍貴道具,不是輕易就能弄到手的。
  它是在遊戲開機後第十五個月新增的道具,一般玩家要是沒特意追求,至今頂多就是打到一、兩個。遊戲裡雖然偶爾會出現能夠取得它的任務,但目前並未開啟,應該說要是開啟了,情報販子亞雷斯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知會壹野。
  「那我就去獵附近的怪物吧。最近正好需要一些〈波波獸的毛皮〉。」
  「那裡要是沒有法妖,的確是個搜刮波波獸的好地方。對了,京你目前等級多少了?」
  「之前剛升級過,42級了。」
  「厄級是嗎……」
  「別跟我開這種玩笑,這又不是什麼※厄年。」(譯注:日語的42與『死去』的發音近似,因此日本人認為42歲是流年不利的沖煞之年。)
  不知為何,42級的冒險者,總是特別難升級。
  本來有種說法,認為這是製作人員的玩心,但由於實在看不出這樣做的用意為何,逐漸被玩家以厄級之類的名稱稱呼。當然,不少冒險者並不受影響而順利升級,但也的確有冒險者一升上42級就停滯不前。有人說,這是因為42這數字向來不吉利,但真相不得而知。
  兩人聊著這些無益的話,終於抵達法妖所在的洞窟。
  而沿途遇上的所有主動怪,幾乎都是京用鎗打倒的。
  「剛剛一路看下來,鎗這東西還真是強大啊。」
  「我雖然用不慣,但還是想瞭解一下將來有可能稱霸世界的武器。這次算是出來試射,而且也只會用這次,等結束後就會換回劍跟斧。」
  壹野看著京手持的鎗。
  那把鎗在現實世界裡叫做轉輪式手鎗,也就是所謂的左輪手鎗,可以裝填六顆子彈,京每射完一輪就會重新裝彈。
  「一開始在市面流通的只有單動式手鎗,但我的這把是雙動式。雖然扣扳機時需要比單動式更大的力道,但這是因為……」
  壹野對京的說明充耳不聞,但對鎗的威力則是讚嘆不已。
  這威力的確名不虛傳,怪物根本連近身都辦不到,就被京收拾掉了。
  而鎗的攻擊方式除了單方面火力壓制,還可以使用麻痺等豐富的攻擊手段,也能針對對手的弱點攻擊。裝彈雖然有點麻煩,但是只要以半自動方式進行遊戲,就能以最佳化的動作裝填子彈。
  「我自己是覺得,這武器強到這種地步,將會破壞這世界的平衡。」
  「好吧,等到劍再也派不上用場的時候,我會考慮換武器的。」
  「少來了,你分明就沒打算要換武器吧。」
  除非陷入不得不換的狀況,否則根本不打算換武器。而且即使不得不換,以劍戰鬥還是有趣多了,所以依然選擇劍——壹野就是這樣的人。
  「你這人真是……」
  眼看京又要開始訓話——壹野卻在這時聽見某些聲響。
  耳朵捕捉到的,是擊鎚拉起的聲音。
  接下來,子彈射出的聲音響起。
  壹野火速把京撞開,自己跳往另一個方向。隨後,有個東西高速竄過兩人原先所在的位置。
  那樣東西——子彈最後打上洞窟入口,爆炸並發出巨響,破壞了部分入口。
  這下不先把石頭搬開就進不去洞窟了——他們連思考這些的餘力都沒有。
  跳開的壹野一著地,隨即轉頭望去。
  一名漆黑戰士——身披黑色鎧甲的黑騎士站在另一頭。
  帶有凹凸溝槽,人稱溝槽鎧甲的硬鎧,在太陽照耀下反射出微弱光線。
  除了鎧甲,鐵面具般的頭盔也是一片漆黑,連藏在底下的眼睛都不讓人看見。
  那是高等級冒險者才能裝備的黑騎士套裝。
  黑騎士鎧甲、黑騎士護腔、黑騎士鋼拳套。
  只要湊齊這三件裝備,就能得到能力值加成,加上防禦力也是最高水準,因此極受騎士職業的冒險者歡迎。
  但黑騎士套裝裡並不含頭盔,因此不少冒險者會搭配名為「黑鐵頭盔」的道具,不但質地良好,也能把全身統一成黑色。
  話雖如此,原本的黑鐵頭盔只是保護頭部的裝備,而眼前黑騎士的黑鐵頭盔經過改造,幾乎看不見底下的臉部。
  「………」
  黑騎士右手拿著一把鎗。那並不是京持有的那種左輪手鎗,而是一把燧發式,長度超過一公尺的黑色火繩鎗。左手拿著的,則是一把比身高還要更長的長槍。
  「這小子就是最近大家說的PK嗎?」
  壹野一看到那模樣,隨即想起亞雷斯的話。
  『……是啊。不過最近似乎有個全身漆黑的獨行冒險者,到處與人PK,而且聽說身手了得,已經有不少人遇害了。』
  『……還聽說,一旦遭到黑騎士的PK,就會被他引爆。』
  要是亞雷斯消息無誤,這黑騎士肯定就是他說的那名PK(Player Killer);一在這能夠傷害冒險者的原野上,對方毫無預警地對壹野與京兩人開鎗。
  「死吧。」
  像是經由變聲器轉換的機械聲響起,黑騎士扳弄了一下手裡的鎗,並且再次將之舉起。
  火繩鎗一般都得靠雙手架鎗射擊,黑騎士卻只以單手瞄準。
  接著,對準壹野的子彈射出。沉悶聲一響起,壹野同時側身倒下,以毫釐之差勉強躲開了子彈。
  錯失目標的子彈打中地面,掀起爆炸。爆炸範圍雖然不大,但以追加傷害來看,這爆炸應該足以造成致命傷。
  既然有爆炸傷害,抵消也就失去意義,否則抵消瞬間引發的爆炸傷害,將會讓等級只有1的壹野喪失戰鬥能力。從一開始就以〈星界護盾〉防禦,才是更安全的方法。
  「這樣PK有什麼意義!快點離開這兒吧!」
  京的左輪手鎗對準黑騎士,試圖警告對方。
  「住口。」
  但黑騎士不為所動,火繩鎗轉而對準了京,毫不猶豫便開火。
  京一開始就擺出閃避姿勢,他立刻橫向閃開,不甘示弱地展開反擊。
  扳機連扣了幾下,五顆子彈筆直射向黑騎士。並未事先準備閃避的黑騎士,依如今的姿勢顯然是躲不掉了。
  子彈命中黑騎士——但,也就只有這樣。
  子彈沒造成任何特效,既看不到命中特效,也未見傷害特效。
  什麼都沒有。
  「剛剛那是……」
  壹野低語。他會如此大惑不解,也是無可厚非。
  攻擊一旦命中,照理說一定會跳出什麼傷害或演出效果,而每發有效攻擊都擁有最低1點的傷害保障,並且隨著傷害大小,也會有不一樣的特效。
  當然,有些技能能讓傷害化為0,那種時候並不會出現傷害特效,但會出現命中特效或是技能特效。
  而這一切全都沒出現,顯然是不合常理的異象。
  「什、麼!?」
  京由於過度驚訝,甚至一時停下腳步。
  黑騎士並沒放過這破綻,將鎗口對準京,子彈隨著沉悶聲射出。
  「嗚……!」
  自黑騎士直線飛來的子彈打中了京,爆炸帶起硝煙氣浪,把他吹倒在地。
  「混帳!」
  不過,京好歹也42級了。
  要以一擊打倒他,除非有技能強化,否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九大榜眾〉的櫻或埃里澤,要是只使用普通攻擊,就計算上所得的結果來看,一樣無法達成。
  「咦……?我並沒有要求登出——」
  但隨後,京匪夷所思地說了。
  只見他的周遭泛起特效,光之奔流已將他圍繞。
  而身在其中的京,就彷彿是遭人強制登出似地逐漸消失。
  在那並非強制送回城鎮的特效裡,京消失無蹤。
  「京!」
  壹野一臉苦澀,直奔向黑騎士。
  「哈啊!」
  大概是壹野的攻擊出其不意,黑騎士的頸子狠狠挨了他一斬,傷害特效與爆擊特效同時出現,證明對方的確受了傷害。
  黑騎士手搗著頸子,向後退了幾步。
  壹野雖然趕緊試圖追擊——
  「死吧。」
  但為了躲開隨後射來的子彈,原本的姿勢卻因此失衡。瞬間的猶豫讓他心想「也許該使用〈星界護盾〉」,但現在畢竟不是什麼一決勝負的場面,因此他並沒有想太久。
  除此之外,剛剛爆擊的火星特效顯然過少。看得出來新的這把劍和過去的相比,鋒利度可說是大不如前。
  「死吧。」
  這次對方不再開鎗,而是刺出槍尖。
  毫無冗餘動作且不容對手反擊,完美無缺的一記攻擊。
  對方採用的似乎是半自動操作,但走位與攻擊的部位卻極為刁鑽。
  那戰法簡直就像是——對壹野最討厭的一切攻擊手段瞭若指掌。
  「嘖……!」
  壹野咂了一聲,揮劍猛攻而去,但瞄準弱點的所有攻擊不是被閃開,就是被長槍給招架下來。
  攻擊若遭武器架擋,只要不是抵消,同樣會造成傷害。然而壹野的攻擊除非是爆擊,否則傷害只會有1,更別說對方身上穿的,可是連高等玩家都趨之若騖的黑騎士套裝。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儘管如此,壹野還是在戰鬥途中,逐漸掌握了黑騎士的習性。
  對人的情況下,除非實力差距太過懸殊,否則壹野通常打不出太大的傷害。但一開始他並不會試圖打出爆擊,而是專注觀察對手的習性與攻擊模式。除非真遇上太明顯的破綻,否則壹野總是邊打邊捉摸對手的弱點,逐步建立起攻防套路,等到能夠看出對手的下一步,壹野的反攻才真正開始。
  「哈啊!」
  壹野縮短與黑騎士的距離,瞄準他的手腕。而朝壹野刺來的長槍所瞄準的部位,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只稍微偏過臉就閃過了槍尖。
  壹野修正完因刺出槍尖而改變座標的目標位置,劍隨後揮了過去。
  命中。火星特效綻放,爆擊攻擊的特效也隨之產生。
  「我摸透你了……」
  但,反擊看似開始——
  黑騎士卻像是要甩開壹野似地向後一跳,拉開距離,解除攻擊架式。
  「你這是在做什——」
  緊接著,黑騎士如同黑霧般忽地消失。
  就像是,一陣幻影……
  ▼  ▼  ▼
  〈星界變革者〉裡的壹野,回到弌的身體裡。
  黑騎士消失後,壹野隨即回到據點所在地弗瑟利亞,卻無法確認京的安危。不只打鐵鏽沒有重新開張的跡象,也沒聽說他回到城鎮。
  就為了這件事,壹野暫時登出。
  一回來,弌顫抖的手輕觸眼鏡鏡框,並動起手指,不耐煩地看著鏡片上〈星界變革者〉標題並連按按鈕,終於切換到其他畫面。
  顯示器上出現冒險者名單,壹野的視線一對焦到Favorite的分頁,以友梨為首的前公會成員,雲雀、亞雷斯、櫻等冒險者的名字條列而出。這是被他列入最愛的好朋友名單。
  而打鐵鏽的京,名字也在其中。
  壹野點選京的名字,一名少年顯示出來。那是京的外觀資料。
  接著,他的目光聚焦到喇叭圖案上,送出語音通話的要求。
  眼鏡的擴音器裡,開始發出鈴響。
  京並沒有立即接通。
  這其實是壹野頭一次找京語音通話,因為見到他突然消失,壹野擔心他遇上什麼不測。
  之前,櫻也發生過類似的狀況,不過當時她是由於系統警示而自動登出,這次京卻是挨了攻擊後被強制登出。
  這也跟發生在弌的妹妹戀身上的情形不同。當時戀身上出現的,是傳送回據點的特效。
  因此,壹野雖然知道京肯定沒事,卻還是難掩心中的不安。
  鈴聲響了五次,終於停了下來。
  「呃、喂?壹野……嗎?」
  細小的聲音,傳入弌的耳裡。
  「京嗎!?你應該、不要緊吧?」
  弌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我沒事啦。等、等我一下下。」
  隨後得到的,疑似是京的說話聲。雖然聲音小到讓人聽不清,不過知道對方確實平安無事,弌壓在心頭的大石才終於落了地。
  但不知為何,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說是慌張也不為過。大概是因為這樣,疑似深呼吸的某種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進弌的耳裡。
  「呼,久等了。所以怎麼了嗎?竟然突然找我語音通話……該怎麼說呢,這真不像是你啊。」
  隔一會兒傳來的說話聲雖然依舊小得像是細語,但口氣毫無疑問是京。
  「看到人突然在眼前消失,誰能不擔心啊。你該不會是設定了自動登出,才會時間一到就自動離開吧?」
  「不、不是的,這跟那無關。」
  一談之下,原來他是在遭受攻擊的那瞬間,突然進入登出程序。
  「我當時嚇了一跳,想說自己明明沒有做登出的操作。」
  要是想登出,只要以意識要求即可,要是不順利,也能叫出系統選單進行點選操作。
  登出隨時都能執行。而若是在頭目戰等被禁閉的狀態,以及強制事件進行途中——想要登出的話,雖然另有一套處理方式,但這次情況跟那些都不相同。
  「話說,你那時被他一擊打倒了嗎?」
  「不,我當時HP是滿的,況且我應該也不至於弱不禁風到被他一擊打倒才對。」
  京的職業可是鐵匠,雖然不是純戰鬥職,也算是耐力不俗的職業。加上既然都能級,能裝備的防具自然不會差到哪去。
  京穿的是施有魔法的皮革製品,擁有高防禦力,若想一擊打倒他,恐怕連櫻都很難辦到。
  「可是既然這樣,難道對方是同時使用強化與攻擊技能嗎?」
  「照理說強化增益對鎗的攻擊是沒什麼效果的。技能方面我不清楚,但要一擊打倒我應該還是有困難,再說當時也沒看到什麼技能特效出現。」
  「這樣啊……也就是說,那完全是系統的漏洞或是作弊嗎?」
  說到這兒,京呵呵地輕笑了起來。
  「你今天是怎麼了,擔心到像是我死了似地。這又不是什麼死亡遊戲,應該沒必要特地登出來關心我吧?」
  「不、不是的,我倒不是在擔心——」
  被京一語中的,弌雖然在情急之下找了藉口,但全都被另一頭的他給看透了。
  「好吧,能得到你的關心,感覺也不差。」
  「把人嚇成這樣你還好意思講啊……還有,能請你調高麥克風的音量嗎?聲音小到我都快聽不見了,聽起來好像是女生在說話。」
  「……不好意思,我家麥克風的極限就是這樣了。倒是你剛說像女生一樣……算了,無所謂。」
  弌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什麼忌諱,讓京很快地將話題轉開。
  「所以那個黑騎士後來怎樣了?你幫我報仇了嗎?」
  「不,被他逃走了。」
  「你沒解決掉他嗎?」
  「要是能打久一點的話也許不成問題,可是他打了約十分鐘後就突然消失了,我猜那大概是同時用了什麼道具跟技能吧。」
  他對黑騎士消失時的特效有些印象。冒險者只要擁有技能,要像他那樣做並不困難。
  「十分鐘嗎……也對,你的戰鬥模式向來都是慢慢累積傷害打倒對手,對上法妖也得花兩小時才打得倒。」
  「下次就算再碰頭,如果他有心想逃,恐怕一樣收拾不了吧。我現在拿的劍,鋒利度跟之前相比,打起來果然還是太吃力了。」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那可是用一百個奧利哈鋼打造的啊。」
  「你說得對……」
  京無奈地輕嘆了一聲。弌接著又向他問了。
  「京,你對那黑騎士有沒有什麼發現?」
  「嗯,頂多就是知道他很強吧。真要說的話……似乎還帶了點陰森或是怨恨,還是類似殺意之類的情感。不過在〈星界變革者〉裡,照理說應該不會感覺出那些東西……」
  「怨恨、殺意……」
  弌最近一次感覺到那些東西,是在和馬修的那一戰裡。當時弌從吞下變形黑石的馬修身上,感受到貨真價實的殺意。
  「對方不但真面目不明,還能將人強制登出。這已經和什麼高階玩家或是遊戲廢人無關了,而是灰色地帶的東西。」隨後,京小聲地說道。
  關於黑騎士的實力,弌至少還能理解,突然的出現與消失方式,也有辦法能夠解釋。
  但是關於強制登出,以及京的子彈攻擊無效化,就令他百思不解了。
  「反正不管怎樣,我可沒辦法跟那個P韉繼續奉陪下去,今天的事就當作倒楣被狗咬,我不打算追究。」
  「這樣啊。好吧,武器強化還有很長的路得走……你就加油吧。」
  「嗯,拜託你了,我的鍛冶師。」
  「包在我身上吧。我一定會把你的劍鍛冶成最強的,畢竟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那麼另一頭見了——京說完這句,結束了語音通話。
  弌看到鏡片畫面上浮現通話結束的字樣,吁了口氣。他看了一下時鐘,才剛過晚上七點。
  「原來還這麼早啊。再登入去打個〈奧利哈鋼〉好了。」
  於是,弌再次叫出〈星界變革者〉的遊戲標題,登入遊戲。
  ◇  ◇  ◇
  隔天一大早陽光當頭,是個洗衣服的好天氣。
  弌看了信箱裡的郵件,發現父親仁回信了,內容提到『今天不會回家。關於名為花憐的冒險者,這邊正在調查當中,主要的報告目前還沒送上來。』。
  關於花憐的事,弌已經用郵件通知了仁,但仁那頭目前也毫無發現,至於那是因為花憐根本沒有資料可調閱,還是目前只能弄到任何人都可調閱的資料,弌就不清楚了。
  「總不能請他把花憐的事擺在最優先。我也寄封信給栗林先生好了。」
  要是不按時提醒,他搞不好到死前都會如此勉強自己硬撐下去。
  這樣的生活再持續個幾年,真的會害他英年早逝。
  不過不只是他,弌自己要是沒有『每八小時就會遊戲量』、『得休息至少十二小時』的制約,恐怕也是過著類似的生活。
  弌給栗林寄完信後來到盥洗室。前晚設定好的洗衣機已經完成洗衣。他從裡頭拿出洗好的衣服,裝進衣籃來到二樓,接著把它們一一掛上陽台的收縮式晾衣架上,並且設定下午兩點收架,再把衣籃放到指定的位置上。
  這是可安裝在陽台上的自動收衣機,大約四年前的新發明,當初仁是看它新奇而買回家。本來弌的母親並不太需要,覺得既然都自動收衣了,幹嘛不順便加上自動折衣功能,但沒想到這東西如今真的在弌的生活裡派上了用場。
  「回家時記得將我跟爸的各兩件襯衫拿到洗衣店去,再領回先前的兩件……食材的採買,應該還不需要。」
  他唸出聲音,一一確認今天該做的事。
  自從妹妹戀以及母親不在,家事全都落到弌的頭上。唯獨燙衣服這件事,他就是怎麼也做不好,因此都是交給洗衣店代勞。即使科技進步,這方面的日常生活並沒有什麼巨大改變。
  弌確認該拿的都拿了,便離開家門。由於懶得下廚,早餐也索性不吃了。
  在伸著懶腰上學的途中,一位女學生的背影映入他的眼裡。她整整齊齊地穿著學校制服,光從背影就能看出她的認真。
  及腰的黑色長髮,美得就像是綢緞。弌最近雖然看慣了那頭秀髮,但像她那樣漂亮的頭髮,找遍周遭也找不到幾個。
  而她不知為何,以近乎異常的緩慢腳步走著。
  「咲良,早安。」
  「啊,弌、弌同學……早、早安……」
  日比野咲良回過頭來。
  她是弌的同班同學,在〈星界變革者〉裡叫作櫻,怯懦的模樣跟遊戲裡截然不同,她在遊戲內可是身負〈九大榜眾〉這僅九人能夠擁有的特殊稱號。
  慢慢前進的她一跟弌會合,隨即改變了腳步速度。
  弌雖然走起路來也並不算快,但咲良的步伐也未免慢過頭了。
  「妳走路怎麼老是慢吞吞的?要是繼續像剛剛那樣走下去,一定會遲到的吧。」
  他一說完,只見咲良羞答答地垂下頭。
  「也、也沒什麼……要是慢慢走,那個,就能跟、弌、同學,一、一起、上學……」
  偶爾會像這樣口齒不清,也算是她的壞習慣了。
  「總、總之沒事……」
  說到最後,話又這樣不了了之,讓弌依舊感到糊塗。而且要是之後的回應有些差錯,還會惹她生氣鬧彆扭。
  「話、話說……你昨天去哪裡了?」
  「到京那裡跟他要了劍,後來又去打了奧利哈鋼。」
  「怎麼不說一聲讓我幫忙呢。」
  「不必了,法妖我自己一個人來還輕鬆些。倒是咲良妳昨天又上哪兒去了?」
  「呃……一開始本來要去找你,聽雲雀說你到京那裡了,過去一看卻發現已經打烊……」
  後來,她似乎就自己去探險了。
  「我本來一個人去探險蒐集情報,途中遇到六人隊伍被人PK而去幫忙,卻三兩下就被打倒了。」
  「……那個傢伙該不會,穿著黑騎士裝備吧?」
  「呃、嗯,是這樣沒錯……你知道他嗎?」
  「是啊,那人最近似乎挺出名的。」
  弌於是把從亞雷斯那兒聽來的消息,以及京遇襲的事告訴咲良,換來一聲同意的拍掌。
  「嗯,真的有爆炸。那人的確是使用鎗,我的攻擊命中時也沒有傷害出現。可是我雖然有挨打,但並沒有被強制登出喔?而是一般傳送回據點的特效。」
  「難道他還會根據對象改變攻擊方法嗎?」
  除此之外,他們遇襲的時間也各有差異。
  「反正,要是事情鬧得太大,到時公會應該會出面,遊戲公司也會知情的。強制登出真的太離譜了。」
  「就是啊……」
  一聊完黑騎士的事,弌便將話題從PK上頭轉開。
  「話說,櫻,妳昨天有看到花憐嗎?」
  「……為什麼這麼問?」
  弌才問完,咲良看他的眼神頓時轉為狐疑。
  「也沒什麼,只是有點事想問她。」
  「我聽雲雀說,你拜託亞雷斯去打聽花憐的趣好……」
  雲雀妳幹嘛多嘴啊——弌忍不住想唸她一句。
  調查用的暗語如今就連咲良都知道了,實在是他當初始料未及的事。
  「你、你就這麼偏好、胸部大的花憐嗎?」
  不但如此,還招致離譜的誤會。
  「這前後也太不連貫了吧。為什麼會突然扯到那傢伙的胸部去啊?」
  「呣~~~~……反、反正你不可以用有色眼光看待花憐就對了……!」
  這簡直是雞同鴨講。加劇的誤會,永遠不會有導向正確事實的一天。
  弌只好以無可奈何的口吻為她說明。
  「我跟亞雷斯所提的趣好只是個暗語,當時是因為雲雀在場才使用的。我真正拜託亞雷斯的,其實是對花憐做人身調查。」
  「人、人身調查?為什麼?而且,原來那是暗語嗎?」
  「要是在雲雀面前直接說要人身調查,她一定會追根究底吧。」
  「……可、可是聽到趣好這個字眼,反而會更惹人好奇不是嗎?」
  事態完全朝著出乎意料的方向發展。正當弌一個人嘀嘀咕咕地,心想今後也許該改用其他詞彙時,咲良又問了。
  「然、然後呢?花憐她怎麼了嗎?」
  弌一時猶豫著該不該說,但他還是緩緩道起。
  「……我收到一封怪信。」
  打倒刻羅涅,守下了城鎮,登出離開遊戲後。
  弌跟仁通了電話,仁卻說弌弄到手的《記憶碎片》跟他發現的並不一致。
  『我發現的那筆數據並不是〈ST002〉,而是〈ST006〉。』
  隨後,他收到了一封信。
  『〈ST006〉在花憐手上。』
  『這個遊戲現在,由你當主角。』
  上頭寫的內容,就只有簡短的兩行。
  「花憐她有《記憶碎片》……?」
  「是啊,所以為了慎重起見,我才想當面問問她。」
  「可是,『這個遊戲現在,由你當主角』這句話……」
  「那個我就舉手投降了,完全摸不著頭緒。」
  「那指的該不會是《始源任務》吧……」
  在〈星界變革者〉裡,有一種不同於一般委託型、突發型、主線故事型的特殊任務,叫做《始源任務》。它會從冒險者裡選拔出一人擔任主角,開始一連串長篇故事。
  真要說的話,也許能稱作是獨立的、隨機分配的巨大連續任務。這些都是由遊戲內的劇情產生器自動生成的。
  那也許以勇者與魔王、英雄與龍——的題材,貫穿整個世界的一個雄偉故事。
  一旦有人成為主角,周遭的冒險者就會幫忙,協助打倒應討伐的對手。若是完成任務就能受惠,獲得巨大的恩典。
  初期的〈九大榜眾〉就是靠著完成這些任務,而得到了名聲。
  這樣的主角選拔型《始源任務》內容有大有小,此時此刻也有幾百個故事在遊戲裡,由不同的冒險者擔任主角進行著。而依照故事的結局,有時也會對世界帶來巨大的影響。
  不過話雖如此,是否要完成任務,依舊端看玩家的決定。
  「可是《始源任務》是自然產生的吧,從來沒聽說過寄信通知這種事,再說那也不是遊戲公司發的信。」
  「這、這樣啊……那、那麼……會是什麼呢?」
  到頭來,一切仍舊是謎團重重。
  而他雖然把信轉寄給仁、栗林以及亞雷斯調查,但直到現在依舊毫無進展。
  唯一能確定的是,那絕對不是遊戲公司寄來的,而是對《記憶碎片》一事知情的人所為。
  「關於這件事也只能等了,我只要做到自己該做的事就好。」
  「呃、嗯……加油吧?」
  咲良對弌說完,露出鼓勵他的微笑。
  「不過你要是再盯著花憐的胸部瞧,我可不會原諒你喔……!」
  「怎麼話題又繞回來了……」
  ▼  ▼  ▼
  當天的課程結束後,壹野登入〈星界變革者〉。
  下了樓梯,底下是一如往常的喧囂。
  工房後台裡,雲雀正忙著製作道具。她今天似乎接了不少訂單,道具在工作檯邊堆成一座小山。
  不只店鋪,餐廳也一樣熱鬧,有人在等道具完成,有人則是在消磨時間,風貌各式各樣。有男騎士領主、女巫師、男商人……他們全都是以雲雀工房為根據地的冒險者。
  在這群人裡,有個盜賊職業的男子坐在角落的桌邊。他是情報販子亞雷斯。
  壹野一見到他,連招呼都沒打,便直接坐到他身旁。
  「打聽出什麼了嗎?」



  「……嗯,我知道花憐的下落了。」
  「真有你的。」
  「……客套話就免了。那祭司目前人在五大城鎮之一的彼斯特雷裡頭。」
  「在彼斯特雷?」
  彼斯特雷,是五大城鎮之一,許多經營打鐵鋪的冒險者都住在那裡,鎮上不少人是鐵匠或鍊金術士,甚至其他城鎮經營鍛冶以及道具製作的商人老闆,也有不少是來自彼斯特雷。
  那裡的自治工作是由五大公會之一的〈天津真浦〉執行。壹野想起之前為了守護弗瑟利亞,他們的男性砲兵大隊長帶著大砲前來支援的事。
  「在那個鐵匠城嗎……」
  壹野雖然也去過那裡好幾次,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星界變革者〉裡,城鎮在短時間內政頭換面,說起來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由於新增了製作手鎗的鎗匠職業,加上對手鎗這新武器的需求,那裡算是目前最繁榮的地方,總之應該跟你之前去的時候有段不小的落差。」
  「說到這個,你不打算將武器換成手鎗嗎?」
  「……要是將來出了無聲的消音裝備,是有這個打算。」
  「原來如此。謝了。」
  壹野說完站了起來,打算立刻動身前往彼斯特雷。
  「……慢著。」
  但卻被亞雷斯叫住。
  「……關於趣好方面我也調查過了,查到一些耐人尋味的部分,你繼續聽我說。」
  「好。」
  壹野於是坐回椅子,等待亞雷斯的下文。
  「……追蹤花憐這件事本身並不困難。她畢竟是個醒目的祭司,不少冒險者都記得她。」
  「是啊,她這人的確很醒目。怎麼了嗎?」
  「……問題在於看見她的時間。除非是我被人串通欺騙,否則據情報顯示,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登入在遊戲裡。」
  「啥?二十四小時……那不就是一整天嗎?這種玩法一定會因為遊戲暈——」
  「……沒錯。也就是說,她十之八九是個NPC。」
  弌一臉難以置信。
  其實一開始,壹野也一度分不出花憐是PC還是NPC。
  然而後來一起稍微探險過後,他感受到花憐像是PC的那部分。
  因此如今聽人說她是個NPC,讓壹野一時無法反應。
  但……其實他也一直有些納悶之處。
  『我的身體設定成與現實裡的一樣,所以說起來算是徹徹底底被你看光了!』
  以前跟櫻一起攻略加列斯塔時,花憐曾經自信滿滿地這樣說過。
  當時壹野一度訝異,她那豐滿的胸部竟然是真的,不過這點目前先不討論。
  然而既然這樣,花憐當時提到的『現實』,指的又會是什麼呢?
  NPC除非是在任務裡,否則是絕不會主動騙人。他們就只是極盡忠實地,維護〈星界變革者〉的世界觀。
  此外,在〈星界變革者〉的設定裡,NPC才是這世界的原住民,冒險者則是由異世界召喚而來。
  因此,身為原住民的他們,沒道理說出什麼『現實』之類的用語。
  「……除此之外,也沒有人聽她說過要登出之類的話。而且不說別的,她連稱得上是據點的地方都沒有。」
  「這樣、啊……」
  壹野靠上椅背,仰向天花板,在心中自言自語——莫非自己真的看走眼了嗎?
  「那麼關於那個道具,跟花憐有關嗎?」
  那個道具——《記憶碎片》。
  然而,亞雷斯搖搖頭。
  「……不,那部分沒有關聯。」
  「瞭解。」
  壹野再次起身,從囊裡掏出錢。
  「謝啦,有這些就夠了。」
  「……你的錢我確實收下了。告辭。」
  亞雷斯也跟著起身,化為暗影消失無蹤。他又使出往常的招式了。
  「好,我也出發吧。」
  壹野離開雲雀工房,前往弗瑟利亞的傳送門。

  弗瑟利亞跟彼斯特雷,離了不只兩千公里遠。
  在這世界裡,冒險者能夠以奧運金牌選手的速度奔跑,甚至翻山越嶺也不覺得累。然而即使是這樣,這距離也得花上整整兩天才能抵達,騎馬的話雖然快些,但也需要二十小時。這樣的遊戲,實在是有點難玩。
  因此,要想在〈星界變革者〉的世界裡盡情探險,能夠瞬間抵達其他場所的傳送門,就成了必要之物。
  傳送門雖然只能通往曾到訪的城鎮,但五大城鎮是從一開始就登記在其中,隨時都能前往。此外,對於難以前往的城鎮,只要與其他人同行,就能將該城鎮登記下來,因此也有些行遍各個城鎮的強者,靠著帶人環遊世界各地來賺取蠅頭小利。壹野以前待的公會裡就有個成員是這種怪人,因此他大部分的城鎮幾乎都登記過了。
  「這裡變化可真大啊。」
  這是重回彼斯特雷後,壹野的第一個感想。
  他記得以前這裡是個更純樸、更有田園風的大城,當時雖然就已經有不少鐵匠與鍊金術士,但土地也相當遼闊。
  而如今,城裡到處冒著黑煙,看起來空氣糟透了。木造房屋也大多轉為石砌,更加劇了這裡已然改頭換面的印象。
  傳送門附近,冒險者熙熙攘攘,就像亞雷斯所說的,比弗瑟利亞要熱鬧多了。
  這些人談論的,全都是關於手鎗的事。傷害、速度、範圍、通用性——似乎手鎗這武器,即將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壹野想起遊戲剛開機時,魔法極度缺乏效率,直到某個時期才一口氣蓬勃發展。現在的氣氛就跟當時差不多。
  而城裡冒出的黑煙,似乎是鎗匠做鎗或是子彈時生成的,其數量之多由此亦可見一斑。
  時代變了——這或許就是當前狀況吧。壹野不經意地想起,從前學校教的工業革命,大概也是這副景況。令他的思緒頓時徜徉在昔日的史實裡。
  「……好。接下來,只要稍微打聽一下,應該就能找到那傢伙的下落吧。」
  於是,壹野前去跟那群冒險者打聽起有關花憐的事。
  「喔喔,你說那個大胸部祭司的話,我剛才看她往北門去了。」
  被對方詢問特徽,壹野說了對方身穿法衣,偏紫色的藍髮,長度不及肩,並綁著短馬尾,以及身高等資訊,問到的卻是幾個長相相似的其他人。
  原本壹野不太想提,但只要一說到對方胸部大,馬上就有幾名冒險者有了頭緒似地告訴他消息,而那些全都是男性冒險者。
  「謝了。」
  之後,壹野得到花憐前往北門的消息,便姑且前往北門,從那兒離開城鎮踏上郊道。
  弗瑟利亞的近郊是大片草原,彼斯特雷這裡則是岩石與山居多。有不少防禦力高,長得像是硬石的怪物出沒,主動怪的數量跟其他五大城鎮郊區比起來也相對較多。
  對總是以無視防禦的爆擊為攻擊手段的壹野來說,高防禦力並不構成問題。會讓他感到棘手的,是那些擁有大量HP的怪物。
  途中,他向擦身而過的冒險者問話,有不少人都在途中碰到花憐,讓壹野得以確定,自己正逐漸接近她。
  在這之後,他又走了一陣子。
  「哼!」
  鎗聲伴隨吆喝傳來,遠比京所使用的手鎗還要更響亮。
  壹野的視線轉往聲音來源,遠遠就能見到一名黑騎士。那一身黑騎士套裝配上黑鐵頭盔,外加手裡拿的火繩鎗,就跟之前交手過的那個人一樣。
  黑騎士正攻擊現場的兩人。看來他毫無疑問,就是那名PK(Player Killer)了。
  壹野本來有些猶豫該不該挺身而出,但又想想要是兩人遇害,自己也會良心不安,因此還是前往解圍。
  遇襲的兩人裡,其中一人是祭司——再定睛一看,正是花憐。
  「那傢伙怎麼會在這!?」
  壹野嘴裡唸著,火速趕往花憐那邊。
  黑騎士將鎗管對著花憐打算開火,卻挨了橫掃而來的一斬。由於沒料到壹野突如其來的攻擊,黑騎士踉蹌了幾步,頸上綻出爆擊的火星特效。
  但尚未琢磨的武器,打出的爆擊火星少得可憐,一點都無法滿足壹野的期待。
  話雖如此,這一擊的傷害仍成功打消黑騎士對花憐開鎗的念頭,目標也轉而鎖定壹野的臉。
  「壹野先生!?」
  「有話晚點再說!我有一大堆事要跟妳問清楚!」
  「好的!」
  發現來的人是壹野,花憐露出淺笑。
  「感謝您拔刀相助!」
  一同遇襲的男子也再次展開反擊。他是個中年冒險者,壹野雖然覺得似曾相識,此刻卻也無暇跟他打招呼。
  他拿著比京所持還要大上一圈的巨大鎗枝開了一鎗,然而並沒有打中黑騎士。
  「死吧。」
  伴隨陰森之聲,黑騎士的火繩鎗對準了壹野。
  壹野凝視著黑騎士,不錯過對方的任何舉手投足。
  子彈是直線前進的,只要沒誤判開鎗的瞬間,壹野要躲避是輕而易舉的事。
  火繩鎗的子彈秒速為400公尺,要是換算成畫格數,在一秒為浏畫格的〈星界變革者〉裡,相當於每個畫格前進1.6公尺。
  除去某些變因,壹野只要離對方10公尺以上,要躲避簡直易如反掌。
  他雖然無法在2個畫格內反應,但3個畫格就不是問題。再說要開鎗之前,總是會有些預備動作。
  但黑騎士擺出開鎗的姿勢後,卻遲遲沒有動作。
  那模樣就像是在提防壹野趁開鎗的空檔趁虛而入。
  「………」
  僵持不下的時間持續了幾秒。
  接著,黑騎士不知為何,突然把鎗放下,隨後就像煙霧般消失。
  那是盜賊常用的技能〈霧行術〉,一般用來躲避主動怪的攻擊。
  這行動模式,跟先前見到的黑騎士一模一樣。壹野雖沒遭受對方多少攻擊,但由於這強烈的突兀厭,露出無法釋然的表情。
  「被他給逃了嗎?」中年冒險者嘆氣道。
  「平安無事雖然很好,但這十分鐘還真像是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道呢。而且東西也沒拿回來。」一旁的花憐,身子軟了下去。
  在這種放鬆的氣氛裡,唯獨壹野依舊眉頭深鎖。
  「總算找到妳了,花憐。接下來,我們得好好聊聊才行。」
  然而面對壹野那不和善的神色,花憐卻只回以好奇的表情。



  ■第二章
  「聊聊?」
  即使壹野問話的臉色異於既往,花憐依舊不改其態度。
  而這樣的態度似乎惹惱了壹野,只見他手朝花憐的胸口伸去。
  「住手吧。這樣急躁可不是好事。」
  從一旁伸來的手握住了他。
  儘管情緒正焦慮,手被人這樣輕易握住,對壹野來說可是一大失策。不過也因為這一握,讓他察覺自己此刻已發怒至失去理性。
  「你是……」
  對方是個體格精壯的中年男子,他的平頭十分醒目,下巴處彷彿取代頭髮似地蓄著鬍子,任誰來看都是一副親切伯伯的樣子。即使配上服裝與氛圍,給人的印象依舊不變。
  不過透過對方皮甲上頭的零星紅色斑紋可以得知,他所裝備的皮甲是稀有度極高的防具。
  壹野以前見過這人。他是從〈天津真浦〉率領援軍前來助陣的砲兵大隊長,當時〈福音詠團〉會議室裡差點爆發口角,也是他維持住場面的。
  「日野閣下,讓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包特羅,就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這下壹野也想起來了。他向來不會去記什麼自我介紹,但記憶的角落裡還是勉強對這名字留有印象。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說起來只是偶然。我聽說最近有PK(Player Killer)出沒,便在這附近巡邏一下,途中遇見她並問了些話,結果就遇上了襲擊,只好一起作戰。」
  「好吧……這聽起來似乎是真的。」
  這人沒道理在這時撒謊,再說如果這是謊話,花憐應該也會抱持疑問。他們兩人照理說不至於串供。
  「她也是受害者,不會逃跑的,所以請溫柔點對待她吧。遊戲就是要開開心心地玩啊哈哈哈哈!」
  聽他開朗地這樣說,壹野早已火氣全消。
  的確,這沒什麼好著急的。要是她想逃,現在應該早就已經跑走了。
  他深呼吸,試著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不好意思,我想跟她私下談談。」
  「喔喔,好的。要是有什麼事,歡迎光臨我們〈天津真浦〉的公會會館。您可是拯救了弗瑟利亞的英雄,大家一定會很歡迎您的。」
  「我不是當英雄的料。」
  隨後,包特羅帶著笑意離開了。
  壹野目送那離去的背影,眼神就像是在說——這人真是充滿了大人的氣度啊。
  「壹野先生,您說有事,是什麼事呢?」
  被花憐一呼喚,壹野便把頭轉回她身上。
  接著,凝望她的雙眸並開口問道。
  「我就直問了。〈ST006〉,妳對這道具名稱有印象嗎?」
  聽了壹野的問題,花憐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拍了下手,卻突然氣得鼓起臉來。
  「花憐本來有那東西的!結果卻被那個黑騎士搶走了!」
  她毫無隱瞞地對壹野說了。
  「本來、有?」
  「咦?是啊?」
  她說得若無其事,毫不在乎。
  如今一回想,壹野的確沒問過她是否持有,也沒跟她提過自己正在尋找。他也不可能料想得到,一個偶然認識的少女身上,竟然擁有自己尋找的東西。
  早知道當初就問問她了——壹野臉上浮現懊惱之色。
  「我還有一大堆事要問,能請妳一一回答我嗎?」
  「那我們要不要先回城鎮呢?彼斯特雷的甜點還挺不賴的喔。」
  「……也好,這樣比較能好好地談。」
  於是,兩人用道具回到了城鎮。

  一回城裡,兩人來到花憐推薦的店。
  這是間小而美的咖啡館,店內裝潢也一樣講究,桌椅是以施了魔法,能打造為武器防具的木材製成。這種木材即使在這世界(遊戲)裡也是高級貨,很少有冒險者會將它用在傢俱上頭。壹野伸手一摸桌子,觸感果然相當順手。
  「這裡還留有傳統文化,沒被近代化的浪潮吞沒,是間隱藏的名店喔。」
  花憐雖然好心介紹,但對壹野來說,這些都是幾秒後便會被他拋諸腦外的資訊。
  不過,這裡人少而不嘈雜,只要放低音量,內容也不會傳到其他人耳裡,最適合談些不宜聲張的事情。
  「我要昂列咖啡。」
  「啊,那我要巨無霸冰河終極草莓巧克力聖代。」
  這甜點的名字光聽就讓人胸悶。
  女侍端上來的實物,也確實是大得離奇。
  以聖代來說,首先那容器的尺寸就大有問題。玻璃的材質雖然讓它乍看像個聖代杯,但實際上幾乎跟水桶差不了多少。
  而在那裡頭的,是堆得像座山的鮮奶油、冰淇淋、巧克力、草莓、捲心酥等諸多品項,不但鋪得滿滿都是,鋪陳方式也下過工夫,賣相一樣毫不含糊。
  光聽名字就令人胸悶的這道甜點,實物簡直讓壹野倒足胃口。
  「這是那種類似『三十分鐘內吃完就免費』的挑戰型餐點嗎?」
  「不,這對女生來說只是普通份量。」
  「妳騙誰啊。」
  這世界裡雖然也有飽足中樞,但可以選擇忽視,也能給自己硬塞食物。不過要是在吃了一堆東西後回到原本的世界,強烈的反動——強大的落差將會帶來劇烈飢餓感。畢竟這說起來等於是感覺吃飽喝足,胃裡卻空無一物的狀態。
  然而花憐三兩下就將聖代逐漸擺平。壹野被那巨大聖代吸引注意力的期間,她已經解決了一半。
  「接下來妳可以邊吃邊回答……〈ST006〉妳是從哪裡弄來的?」
  「嗯~在巴爾巴列德洞窟裡。」
  花憐也沒多想,若無其事地答道。
  「妳說巴爾巴列德洞窟!?」
  巴爾巴列德洞窟,是仁發現的《記憶碎片》所在之處。
  之前由於櫻跟馬修的事,壹野等人攻略巴爾巴列德洞窟最後以失敗告終。
  而那洞窟後來被刻羅涅破壞,壹野以為《記憶碎片》在當時就被刻羅涅吸收道具的特性給吸入體內。
  而後來,壹野發現從刻羅涅體內找到的〈ST002〉,並不是仁當初發現的那一個,接著又收到那封信,才會找到花憐這裡。
  「是的,我趕在洞窟封閉前弄到它了。」
  「……記得在洞窟封閉後我的確曾經遇過妳,之前也在洞窟內遇過。」
  「是呀。壹野先生您也在找那東西嗎?」
  「算是、吧……」
  那句話聽起來就像是,花憐自己也在尋找。
  想問的事情雖然多不勝數,壹野還是先整理一番,才照著順序一一提問。
  「也就是說,妳在洞窟封鎖前,就已經拿到它了嗎?」
  「是的,花了好大的工夫呢,裡頭還到處都是陷阱。」
  當時壹野跟櫻趕在洞窟即將封閉前進入,發現怪物與陷阱幾乎不見了,還以為那是〈千之焰〉幹的,看來那些其實是花憐的成果。
  「要一個人攻略巴爾巴列德洞窟,照理來說應該非常吃力,妳這個祭司竟然獨自把它闖完了?」
  「是呀。」
  「妳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女生的祕密☆」
  花憐一臉害羞地說,看她這樣,壹野只能嘆氣。
  若她是NPC,這倒沒什麼好驚訝的。也許她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加護。
  壹野不得已,只好暫時擱置此事,改問其他問題。
  「刻羅涅那時妳會在場……也是為了去拿那個東西嗎?」
  「不,那次我算是去拿回來的。我看刻羅涅好像有那個東西,所以試著挑戰,結果反而被打倒了,然後道具就跑到刻羅涅體內去了。」
  刻羅涅擁有吸收道具的特性。
  花憐當時魯莽地挑戰刻羅涅,最後被牠打倒,《記憶碎片》也被搶走。換句話說,壹野他們進入刻羅涅體內時,其實應該有兩塊《記憶碎片》。
  「……原來如此,是在跟櫻分頭行動的時候對吧?」
  「啊,是的。我看另一頭好像也有那個東西,為了不拖延到攻略,所以就自己去拿了。畢竟這是我自己的事。」
  花憐將一切開誠布公,並沒有把這件事當成祕密。
  而對壹野來說,這消息實在是令他沮喪。
  本來他還期待著,會不會有一線機會。
  但壹野還沒問到主要的問題。他先繼續問花憐其他疑惑。
  「剛才,妳說《記憶碎片》被搶走了?」
  「喔喔,是的。我在弗瑟利亞到處散步,結果就有人跑來搭訕。」
  「搭訕?」
  「嗯,對呀。因為花憐不是很可愛嗎?而且胸部又大。」
  「……呃~是啊。」
  「唔唔,壹野先生,這樣敷衍的回應會扣分喔!不過嘛,這跟正題無關,您聽聽就好了。」
  緊接著,花憐把道具囊解開擺到桌上。
  「然後黑騎士就在那時突然攻擊……最奇妙的是〈ST006〉竟然從花憐的道具囊瞬間移動到黑騎士的道具囊裡,現在想想還是非常不可思議。」
  盜賊有招名為〈偷竊〉的招式。
  那本來是能從怪物或人身上奪走道具的技能,但《記憶碎片》擁有無法奪取的屬性,那應該是來自於它關鍵道具的設定。
  而它如今卻被奪走了,而且對象就算可能是NPC,但好歹也是個人。從人的身上只能奪走稀有度低的道具,高級或是稀有物品是無法奪取的。
  照理說除了採取決鬥手段外不可能被奪走的道具,如今竟然被奪走了。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被搭訕那次,在被那個黑騎士逃走後,聽說他又在彼斯特雷出現,所以我才會跑來這裡。剛剛他雖然再次現身,但還是逃走了。」
  「妳打算追著黑騎士,將他打倒嗎?」
  「是的。只要打倒黑騎士,他應該就會掉落那個東西。」
  「妳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對耶,為什麼呢?」
  又來了——壹野低語道。他發現每次當自己有什麼想問的事,總是被她這樣含糊其辭地打發掉。
  但壹野也認為,她說不知情的確是事實。她只是未透露重要訊息,但卻沒有在撒謊——她就是如此純真,沒有這類不良的居心,否則表情或舉止一定會帶有焦慮,相關特效也應該會浮現。
  「原來如此……」
  總之,目前明白了花憐來此的原因。
  說到這裡,壹野的臉色稍微變了。
  「接下來換個更根本性的話題。妳……到底是什麼人?」
  本來這是壹野第一個打算問的問題,是為了不讓她有戒心,才忍到現在。
  「什麼意思呀?」
  花憐腦袋微傾,納悶地問。
  「妳……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問一個NPC是不是NPC,對方是絕不可能理解的,因為非玩家角色(Non Player Character)這個單字,是現實世界的人創造出來的,這個世界裡根本沒有這詞彙存在。
  「………」
  然而,花憐就只是把頭偏向另一邊,一副無法理解意思的模樣。
  「我問的應該不是多艱深的事情吧?」
  「是這樣沒錯啦……咦,這麼說來……我是誰呢?」
  「妳這是在裝蒜嗎?」
  「不是的。這個世界的、人類……現實裡的人類……咦?嗯、嗯……」
  根本是雞同鴨講啊——壹野終於忍不住嘆道。
  把她視為NPC應該是沒問題的。現在的壹野,有了近乎百分之百的把握。
  話雖如此,他心裡還是有個懸念,讓他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她的人類氣息未免太重了,在壹野的眼裡,她簡直就像是破例獲得NPC權限的冒險者。
  「妳以前不是曾說過,自己的身體設定成跟現實裡的一樣,妳難道不記得了嗎?」
  「記得。喔喔,對了,我應該是使用了現實裡的數據……」
  接著,花憐垂下頭,表情逐漸染上不安。
  「……怎麼會呢?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為什麼、為什麼、記憶不見了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不知道是因為花憐心裡的不安正在增長,還是不安太過強烈,她由數位數據組成的臉部,呈現過度的慘白。
  「我從來沒聽過有人失億啊。」
  看著她,壹野嘀咕著。
  在〈星界變革者〉裡不曾發生過失憶之類的意外。
  在這裡的記憶,有很低的機率會在現實裡產生雜訊,但在這裡的記憶數據是不會有雜訊的。雜訊就只有在回到現實時才可能產生,對日常生活也毫無影響,或者應該說,要是有任何一點疑慮,遊戲早就被關閉了。
  當然對壹野來說,自己妹妹的數據都被拆散了,再發生什麼事也不奇怪,但既然目前不曉得花憐為何會失億,他也無法再繼續追問下去。
  「要是覺得不舒服,那就別強迫自己回想了。」
  「好、好的……不好意思……」
  花憐誠懇地道了歉。
  要是真的失憶,會感到不安也是很正常的。但若這些都是演的,那真該頒給她最佳女演員獎。
  「那麼,關於〈ST006〉……妳為什麼要蒐集它?」
  「……我非得蒐集不可。」
  「我就是在問這麼做的原因啊。」
  「這花憐也不清楚。只是有的時候,就是隱約能感應出它們在哪裡。」
  「……感應出在哪裡!?」
  這句話,壹野可無法置若罔聞。
  「是的,像巴爾巴列德洞窟那次,還有刻羅涅那次,花憐都感應得到裡頭有那樣東西。加列斯塔當中本來應該也有,只是最後卻沒發現……花憐一直覺得,那是被壹野先生您給搶走了。」
  「搶走……這講法還真是不好聽啊。」
  壹野這下總算明白,為何這陣子老是在地城裡遇見花憐。
  「您已經蒐集到四個了吧?」
  「……問這個做什麼?」
  「能給花憐嗎?」
  花憐笑嘻嘻地嬌聲拜託,而壹野當然是搖頭拒絕。
  「別開玩笑了。這可是……很珍貴的東西。」
  「對花憐來說……也是一樣珍貴喔。」
  「連蒐集的原因都不清楚,卻曉得它珍貴?我可是有明確的動機,所以沒辦法把它讓給妳。」
  「……您這麼說是沒錯,但花憐就是曉得,那東西非常非常重要。」
  「那我問妳……妳為什麼要蒐集這個《記憶碎片》?」
  壹野如此問道後,花憐的表情驟然間——變得冰冷且無生命感。
  「沒有回答的權限。」
  接著,她以機械語音般的音色回答。
  「花憐?」
  「沒有回答的權限,請見諒。」
  「妳在說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請輸入密碼。」
  壹野絲毫無法理解這種異常的事態。
  「………」
  之後,花憐依舊垂著頭,就此沒了動靜。
  但過了一會兒,只見她又打起精神似地抬起頭,表情不再如先前那般冰冷無生命感。
  「反正那真的很重要——咦?壹野先生,您臉色怎麼這麼奇怪呀?」
  接著,她像是重敢對話般回答了壹野。
  「臉色奇怪……就沒有更委婉點的形容嗎?」
  「啊,對不起。」



  花憐坐立不安地,繼續吃起剩下的聖代。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咦?」
  即使壹野問了,花憐卻彷彿對阳剐發生的事毫無印象。
  壹野吐出不知第幾次的嘆息。
  「盡是費解的事啊……」
  關於花憐,壹野實在是有太多太多不明白的事了——甚至不曉得,她究竟是敵是友。
  然而……花憐並沒有惡意,即使知道壹野擁有《記憶碎片》,她也並不打算強奪。
  「……總之不管怎樣,看來我跟妳目前目標一致,都想要弄到《記憶碎片》。」
  「喔,說起來的確是這樣。」
  「而要是黑騎士真的搶走了它,那我也得把它拿回來才行。」
  「也就是說,這是場比賽了。」
  「妳有辦法打倒那個黑騎士嗎?」
  「嗚……」
  她能闖過巴爾巴列德洞窟雖然非常不可思議,但對上黑騎士依舊是陷入苦戰。
  「那妳就和我一起行動吧。」
  於是,花憐露出驚訝之色。
  她雖然謎團重重,但還是把她留在自己的視野內比較好。
  若她是敵人,就能帶領自己找到將妹妹人格拆散的怪客。
  而就算不是敵人,若她真能感應出《記憶碎片》的位置,對壹野來說是相當有幫助的。
  「真的可以嗎?」
  「可以。但若妳有什麼線索,得一字不漏全告訴我。」
  「好的,那麼一起加油吧!」
  花憐不但沒有絲毫心虛,甚至坦蕩蕩、笑嘻嘻地給了壹野肯定的回應。

  壹野跟花憐一同行動的事雖然定案,但黑騎士的出現率目前在這遊戲中依舊屬於罕見,沒造成什麼騷動。
  PK雖然沒什麼好處,但包括意外與蓄意在內,每天總會發生個幾次,而這也讓黑騎士的襲擊案件被埋沒於其中。
  也因此,關於他的出現條件目前依舊不明,甚至不確定是否有規律可循——雖然管理城鎮的公會也許不這麼認為。
  「嗯~但要是獵物不上門,也沒辦法打倒他呀。」
  走在一旁的花憐,面有難色地嘀咕著。
  「是啊,雖然有些地方有規律可循,不過目前還是無法確定。」
  於是,壹野暫時先回到弗瑟利亞,一離開傳送門,隨即趕往〈福音詠團〉的公會會館。
  當壹野一進門,大廳的人們便一陣騷動,開始竊竊私語。但那並不是在說壞話,反而是對「鎮上英雄」的景仰。
  「到處都在竊竊私語呢。壹野先生,看來您是大家矚目的焦點喔。」
  壹野並不喜歡出風頭,這場面實在是讓他吃不消。
  正當壹野還處在尷尬情緒中,一名少女輕鬆地跟他打了招呼。少女身著巫師般的連身袍,戴著眼鏡,白斗篷蓋住全身,一副鍊金術士的打扮。由於她身高跟花憐差不多,讓壹野稍微垂下了視線。
  「嗨嗨~大英雄~!」
  「呃,妳是……」
  「我是〈福音詠團〉研發部的部長溫爾絲。雖然之前已經見過面,還是請你多指教了,那邊那位小祭司也是!」
  「嗯~請多指教~」
  花憐精神抖擻地問候對方,壹野則是到這時才終於想起。
  「喔喔,妳是幫希爾特出主意的那個——」
  保衛城鎮那時,她也負責兵器的運用。
  「沒錯沒錯。所以,你來我們家有什麼事嗎?」
  「我想知道有關這幾天PK的事。要是有誰知道細節,我希望能跟對方談談。」
  「你打聽的消息還真是特別啊。不過嘛,oKoK,但會長她還沒登入,你就到警備部去好了。喂!幫我叫警備隊長之類的人過來~」
  聽見溫爾絲的話,一名少女應了聲「好~」後,便往屋內走去。
  溫爾絲的手裡,正把玩著火藥系道具,乍看雖然驚險,但一點震盪應該是不至於引爆它。
  壹野看到她的模樣,不經意地想起之前的事。
  「對了,我還有件事,想請教一下溫爾絲小姐。」
  「什麼事什麼事?既然是英雄有問題,什麼我都告訴你!呃,不過三圍是例外。」
  「我才不會問那個好嗎……我記得之前,不是曾經生成過某個叫做〈紫色火藥〉的東西嗎?」
  「喔喔,那個小炸彈是吧。那東西怎麼了嗎?」
  「妳們研究出那東西的穩定生成法了嗎?」
  聽見他的疑問,溫爾絲面露難色。
  「要說穩定的話應該是還沒有,然而要是摻入某些道具,就能稍微提升生成率。但畢竟目前鍊成數還不夠多,也許還有其他更好的材料道具。」
  「原來如此。那麼關於那些道具——」
  「噗噗~這是機密事項~」
  在〈星界變革者〉裡,祕藏私家的道具配方是很正常的事,稀有物品更是如此。溫爾絲不但不小氣,甚至肯提供摻人道具能提升生成率這樣的線索,就已經是破例之舉了,壹野也很感謝她。
  「不然,妳能賣我〈紫色火藥〉嗎?」
  「喔喔,所以你是需要那東西嗎?」
  溫爾絲的表情轉為既像是欽佩,又像是好奇的樣子。
  「也不是立即就要,只是以後會需要攜帶量上限的數量,也就是十個左右。」
  「好吧,我明白了。那麼之後除了繳交公會庫存,我再自己做一些給你吧。」
  「謝謝,那就麻煩妳了。」
  「不過你這英雄竟然會用上那東西,是打算對付什麼樣的凶猛怪物啊?」
  「受遊戲設計所保護的怪物……吧。」
  正當溫爾絲一臉納悶——
  「讓您久等了。」
  〈福音詠團〉的副隊長就在這時來了。對方身穿〈福音詠團〉的裝備,是名英姿煥發的女性。
  一番寒喧後,壹野從副隊長口中得知,關於弗瑟利亞近郊的黑騎士PK案件,目前只收到兩件回報。
  當然,要是冒險者沒回報,就不會登記在次數裡。事實上,花憐被黑騎士搶走《記憶碎片》的地點就是弗瑟利亞近郊,但因為她沒有回報,也就沒計入其中了。
  「甚至在弗瑟利亞,PK詐欺還比較多一些。」
  這是警備部的部長所說的。
  〈星界變革者〉最近開始出現了保險業者,只要支付月費,就能替道具買保險。當道具消失時能得到相同的道具,或是補償損失的金錢。
  然而,保險事業在這世界才剛起步不久,因此有些冒險者會號稱自己遭人PK,謊稱遺失道具,從保險業者那兒詐領金錢。也有保險業者反過來以PK恐嚇冒險者,招致許多糾紛。
  「我是覺得,保險這種東西……在這裡是不可能長久的。」副隊長嘆了一聲。
  聽著她的牢騷,壹野又詳細問了冒險者遭黑騎士PK時的狀況,之後才跟花憐一起離開了〈福音詠團〉的公會會館。

  之後,壹野滿懷期待地回到雲雀工房,想看亞雷斯是否在裡頭。
  「歡迎回來,壹野先生。」
  一進門,雲雀便前來迎接。她今天在廚房裡製作料理。
  看來亞雷斯似乎不在,倒是櫻跟友梨坐在同張桌旁,擺著同樣的臭臉,意興闌珊地吸著飲料杯的吸管。
  「喔喔,妳們來得正好。櫻、友梨,我也有事想問妳們兩個。」
  「「幹嘛?」」
  悻悻然的二重奏,讓壹野聽得蹙眉,不知該不該到桌邊坐下。
  而那兩人,則是窺探似地看著一旁的花憐。
  眼見此景,花憐似乎懂了些什麼。
  「喔~壹野先生您這樣不行啦。竟然當著兩個女朋友的面,帶著花憐這樣的女生。」
  「女朋友!?啥?」「咦、不、不是的……!」「我、我我、我們又還沒到那一步!」
  壹野、櫻、友梨三人異口同聲連忙否認,屋裡的雲雀則是冷冷地瞧著她們,不過沒人注意到。
  「我們只是暫時會一起行動,沒有其他的用意在。」
  「一看就是有其他用意。」友梨投以狐疑的眼神。
  「不然妳說我們還能做什麼?不對,這一點都不重要。」
  「「「「一點都不重要?」」」」
  加入了雲雀與花憐的四重奏,讓壹野不禁想舉起雙手投降。
  「真受不了……所以,是什麼事?」
  幸好,櫻終於為他導入正題,於是壹野趕緊答話。
  「你們知道那個黑騎士PK嗎?」
  櫻搖搖頭,倒是友梨代替她回答。
  「這麼說來,我們公會的會長跟副會長好像有說過,他們被人襲擊了。」
  「當時的狀況是怎麼樣?」
  「嗯~他們說是在進入水晶洞窟時發生的事。」
  這時,櫻插了一句話進來。
  「既然會一起去那個地城,妳的會長跟副會長難道是……?」
  但壹野接下來的提問,蓋過了櫻的這句話。
  「後來他們有打倒黑騎士嗎?」
  「沒有,說是被他給逃了。」
  「那是自黑騎士出現幾分鐘後的事?」
  「呃,好像是大約十分鐘吧。」
  「他們的攻擊有命中嗎?受到黑騎士攻擊時有沒有怎樣?」
  「聽他們說那人很奇怪,對他根本打不出傷害,至於受到攻擊的情形我就不曉得了,只聽他們說對方一擊就打掉了一半以上的HP,然後還有什麼爆炸傷害的樣子。」
  這跟壹野所想的黑騎士出現條件,幾乎完全吻合。
  「啊,關於這事我也打聽到三件,一件還是前不久才發生的呢。」
  於是,他又向雲雀詢問詳情。
  據說黑騎士將一隊有男有女,平均巧級的八人隊伍硬生生地拆散了。
  以及平均10級前後的六人隊伍瞬間被擺平。
  以上的兩件,跟在〈福音詠團〉得知的一模一樣。
  而前不久才打聽到的第三件,遇襲的則是20級的雙人組。
  他們的共同特徵在於無法造成傷害,十分鐘後就逃走,能以鎗射出會爆炸的子彈,以及身手異常高強。這些毫無疑問,都跟他所遇到的黑騎士特徵一致。
  「跟我和京遇襲時的狀況,簡直一模一樣啊。」
  「壹野竟然會跟京一起去探險,天底下竟然有這麼稀奇的事呀。」友梨調侃道。
  「是他說偶爾想一起去探險,自己跟過來的。不過嘛,我們當時的確是利害一致就是了。」
  接著,友梨心情絕佳似地揚起嘴角。
  「櫻,妳應該也看過京吧?不覺得他跟壹野並肩站在一起,看起來挺賞心悅目的嗎?」
  「咦?呃,是嗎?我沒看過他們站在一起……」
  「喔,這我看過,那畫面挺唯美的,對吧!」
  連雲雀也強烈贊同友梨的意見。
  而壹野沒理睬她們,逕自起身。
  「我去打聽個消息。」
  「咦,你還想要黑騎士的線索嗎?那我也去找人問問吧。」
  「那我也去好了。」
  「我得留下來顧店,不好意思了。」
  櫻、友梨、雲雀依序說完,花憐也跟著起身。
  「壹野先生,您還真是左擁右抱呢。」
  「這可不是妳想的那樣啊……要是可以,我倒希望能有個穩重點的夥伴啊。」
  壹野小聲地自言自語,不讓其他人聽見。

  打聽了一陣子消息,壹野才重回雲雀工房做情報整理。
  壹野遇襲時,跟京在一起。
  花憐遇襲時,跟前來搭訕的男子在一起,並且被搶走了《記憶碎片》。除此之外,花憐遇見包特羅時也同樣遭到襲擊。
  另外,還有雙人組、四人組、八人隊伍、六人隊伍、雙人組、雙人組。
  這些是他目前所蒐集到的,遇襲隊伍成員組成資料,而之後打聽到的三組人馬,也是四人、十人、雙人這樣的組合。
  「目前能看出的是,這些案例全都是複數。」
  「而且,是偶數。」
  櫻和友梨說得沒錯,他們之中雖然有些在途中得到救援,但遇襲時的人數全都是偶數。
  此外,壹野又看出另一個共通點。
  「……看起來,黑騎士似乎專門針對男女混合的隊伍啊。」
  壹野說完,花憐也點頭應了一聲,友梨則趕緊拿起筆記重新過目。
  「等、等我一下。啊,真的耶,而且——」
  「男女數目,全都相等。」
  那些雙人組全都是一男一女,四人組則是兩男兩女,十人隊伍的成員同樣是男女各半。
  「難不成黑騎士專門鎖定情侶檔、聯誼團之類的冒險者嗎?」
  櫻一說完,花憐也恍然大悟似地驚呼一聲並說:
  「我知道了!這該不會就是俗話說的『現充爆炸吧』之類的!」
  「咦?等等,那是俗語嗎?」
  友梨一臉納悶。這當然不是俗語。
  「先不討論那是不是俗語,但那子彈的確是會爆炸。」
  那子彈只要一進行抵消,爆炸傷害就會隨之而來,說起來就類似於岡特使用的那把一命中就會爆炸的斧頭,因此應該是在子彈上賦予了爆炸屬性。而就因為那屬性,抵消也派不上用場,這對壹野來說實在相當棘手。
  「……所以他就只是出於嫉妒才這麼做?不會吧?」
  友梨說完,難以置信似地聳聳肩。
  「這下就曉得該如何避免遇襲了。」
  「可是,其實這樣不是反而更能炒熱氣氛嗎?」
  雲雀愉快地說道。
  「感覺就像是兩人為愛攜手排除萬難?」
  「沒錯沒錯,不覺得這樣也很好嗎?」
  「聽起來好像不錯,畢竟愛的道路就是要坎坷點,才有那種轟轟烈烈的感覺嘛。」
  友梨跟雲雀似乎相當契合,一句接著一句地聊了起來。
  但這群人當中,唯獨櫻皺起眉頭。
  「等等,壹野,可是這樣不對呀。」
  「……妳也發現了嗎?」
  「當然。」
  「櫻,有哪裡不對嗎?」
  「友梨,妳剛剛不是才提到嗎?京他可是男的,只有壹野跟京這組不符合規則。」
  聽她這麼一說,女生們才一同露出終於想起來的表情。
  「……可是,壹野先生跟京先生也很登對,那麼男生配男生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聽了雲雀驚悚的一番話,壹野體內奔竄過強烈的不寒而慄。
  更可怕的是,女生們竟然全數認同她的意見。
  「……我到京那兒一趟。」
  壹野除了不願再待在這裡,事實上也有件事想要問京。
  於是,他起身離開雲雀工房。
  「啊,我也要去。」「花憐也要一起去~」「等、等等我啦!」
  櫻、花憐、友梨三人一個接一個尾隨壹野而去,只剩雲雀心有不甘地留在原地嘆氣。
  「我也好想跟著去呀……」
  但身為老闆的她總不能這時間打烊出門,只好鼓起腮幫子望著門口。
  壹野一進入京的打鐵鋪,跟在後頭的女生們也魚貫進屋。
  「喔,今天的客人還真是絡繹不絕啊,而且壹野身邊竟然跟著三個女生。看來〈星界變革者〉跟另一頭的世界晚點就要下雪了。」
  「現在不管哪邊都不是那個季節吧。」
  「哈哈,開個玩笑罷了。所以有什麼事嗎?要是帶了奧利哈鋼,我可以幫你打劍,不過既然那些小姐們也來了,可見你應該不是為打劍而來的吧。」
  「她們是自己跟過來的。」
  其實,壹野自己也沒有把握,但若黑騎士的襲擊條件並沒有錯——
  總而言之,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這有點難以啟齒……」
  「真難得看你這樣。什麼事?」
  「京……你是、女的嗎?」
  「不,就如你所見,我是個男角啊?」
  京一如既往,不帶抑揚地答道。
  至於女生們,則是一致擺出「你在說些什麼啊」的眼神。
  「我不是指現在的模樣,而是指另一個世界的你。」
  這下子,京閩上眼,臉從壹野身上轉開,舉鎚敲打起金屬,就像是想敷衍了事似地。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其實我並不確定。只是啊,最近開始作亂的黑騎士,似乎專挑情侶或是男女數量相等的隊伍下手。」
  「……喔?」
  「而其中只有我們遇襲那次不符條件。但要是你在現實裡的性別是女的,事情就勉強說得通了。他可是能夠強制把人登出,還能讓傷害無效化的傢伙,那麼就算他曉得襲擊對象原本的性別,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京聽聞這解釋,依然是一副無法釋然的樣子。
  但隔了一會兒,他認栽似地長嘆一聲。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沒錯,我是貨真價實的女生。」
  聽了這句話——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女生們發出近乎慘叫的驚呼。
  「你、你、你是,女生嗎?」櫻惶恐地問道。
  「記得之前好像聽你說過你讀高一。」
  「喔喔,壹野你還記得啊。沒錯,我小你一歲。」
  「喔,所以你跟我同年囉?」友梨恍然大悟似地驚嘆一聲。
  「另外,我當初並沒有調整外觀設定,所以就只差在有沒有那個部位。」
  「有、有沒有那個部位……」
  櫻跟友梨燒紅了臉頰,一旁的花憐則是拚命憋笑。面對黃色話題的兩極反應鮮明分曉。
  「京,你為什麼要用男角玩遊戲啊!」櫻語帶焦慮地問道。
  「有什麼關係呢?連這種事也能辦到,不正是這個世界的妙趣之一嗎?再說要是使用男角,也不會被那種煩人的跟蹤狂給纏上。」
  「你該不會,是討厭男生吧?」



  「老實說,是的。」
  「那為什麼你能接納壹野?他不也是男的嗎?」
  「嗯~也許是因為,他與眾不同吧?」
  京神祕地閉起眼,這舉動讓櫻對壹野怒目相向。友梨也以冰冷的眼光對準壹野。
  「原來背後有這樣的因素,我從來沒聽妳說過。」
  「當然了,畢竟你對這些事一點都不關心。話說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表明女生身分,也相信妳們這些壹野的夥伴,所以拜託別洩漏出去啊。」
  「知道了……」壹野生硬地回了一句,櫻、友梨、花憐也跟著點頭答應。
  「也就是說,你是因為我們兩人不符合黑騎士的攻擊條件,所以才來找我的嗎?」
  「喔喔,是啊。」
  「虧我還以為,你是來向我表白的呢。」
  京自暴自棄地不開心說道。
  「這種玩笑話就免了吧。」
  「被你這樣撇得一乾二淨,真是讓人滿肚子火。嗯,這種心情真是耐人尋味。」
  京甚至連臉色都短暫地難看了起來,雖然壹野並沒發現,女生們倒是一看就明白,各個都皺起眉頭——除了從剛剛開始就憋笑個沒完的花憐。
  虧我連以後揭開謎底的事都規劃好了——京一個人頹喪地唸唸有辭,接著說了:
  「所以你只是因為我們不符遇襲條件,才來查個清楚而已?」
  「就是這麼一回事。」
  「什麼句就是這麼一回事』啊,你這呆頭鵝。」
  「到、到底怎麼了啊?」
  「啊~真是的!就是說我實在受不了你這點啦!」
  京已不再隱藏自己的火氣,壹野則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呃……我是不是以後別再來了比較好?」
  不知如何是好的壹野尷尬地問完,京這下突然慌了起來。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從來沒這樣說過吧!」
  「可是你剛剛不是才說,你討厭男人嗎?」
  「慢著,但我不是也說你與眾不同嗎?再說當初早講好了你的劍要由我來冶煉,難道你要違背承諾嗎?」
  「這、這樣啊?謝了。那我就跟之前一樣,以後繼續麻煩你吧。」
  「呃、嗯……」
  京嘴上說著,臉卻鬧彆扭似地撇到一旁。
  然而,櫻跟友梨都沒有看漏,那臉頰逐漸泛起的紅暈。
  「看來以後得列入觀察了?」
  「很不幸地,的確有這必要。」
  櫻跟友梨像是在串謀什麼似地,彼此交頭接耳。
  「……要是沒其他事,還不快回去。我今天可是很忙的!」
  接著,帶點火氣的京,把壹野等人全部趕出打鐵鏽。

  被京從打鐵鋪趕走後,又過了三十分鐘。
  「日野先生,請您不要害羞,緊緊貼著我吧。」
  「可是就算妳這麼說……」
  「我也擠過去一些。嘿!」
  花憐豐滿的胸部擠了過來,幸福的柔軟觸感及教人眷戀的溫暖,一同貼到壹野的手臂上。
  一切都只是數據,只是重現物理觸感的數位模擬。
  然而,要是這一切都還原得分毫不差,那麼這跟現實又有什麼差別呢?
  「慢著,拜託妳離遠點吧。」
  對不習慣這一切的壹野而雷,這簡直是寸步難行。
  「壹野先生,難道您跟花憐就只是逢場作戲嗎?」
  花憐噘起嘴說道。
  「別說那種引人誤會的話好嗎?」
  「還是說,您懶得執行計畫呢?」
  「不,倒不是這麼回事……」
  「黑騎士針對的是情侶,那麼要是不這麼做,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這我知道。可是啊,妳也用不著貼得這麼緊吧。」
  「壹野先生,您難道沒看過另一頭世界裡的情侶嗎?大家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被她這麼一問,壹野翻尋記憶。那些親熱過頭的情侶似乎就是這麼做的,而仔細一想,「讓旁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們是對情侶」這一點,的確是很重要的部分。
  「不過啊,妳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嗎?」
  「嗯?可是關於情侶的常識,花憐還是曉得的喔。」
  「我倒覺得妳的常識似乎太過偏頗了。」
  壹野現在會跟花憐親密接觸,當然是有其原因在。如今既然曉得黑騎士專挑情侶下手,那麼要想引他出來,勢必得裝成情侶的樣子。
  從打鐵鏽回來時,壹野想到了這個辦法。而本來就得打倒黑騎士並取回《記憶碎片》的花憐聽到後,則是舉起手說——
  「只要裝成情侶的樣子引他出來就行了吧?」
  並且,自告奮勇擔任壹野的女朋友。
  櫻本來勸花憐拜託其他人比較好,得到的卻是「可是花憐心中的男人只有壹野先生一人」這種引人選想的回答,讓場面頓時失控,害壹野隨後被櫻與友梨逼問個沒完沒了。
  而壹野為了就近監視花憐,因此並沒有拒絕這項提議,再說他也同樣必須取回《記憶碎片》。
  話雖如此,帶著花憐前往,其實有些隱憂在。
  那就是京之前曾經挨過的——黑騎士的強制登出。
  那攻擊毫無疑問,是遊戲機制外的作弊。
  在這世界的各種攻擊,就算是強大到一擊致命,冒險者都擁有存在於這世界的保障,在喪失戰鬥能力時會被傳送回據點。戀消失的那次雖然遭受了不明攻擊,不過是在傳送回據點後才消失的,說起來算是個例外。而這類強制將人登出的攻擊,要是打在有可能是NPC的花憐身上,會發生什麼事?
  也許她會跟冒險者一樣,被傳送回據點。
  但——
  也搞不好,她會就此從世上消失。
  NPC在這世界裡並沒有「存在」的保障。任務裡出現的NPC一旦出意外或自願赴死,就永遠不會重回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冒險者是在遊戲設定上擁有加護,才得以回到據點。
  壹野委婉地跟花憐提起這件事——
  「沒關係,反正壹野先生會保護我的!」
  對方則是笑得天真無邪,絲毫不以為意。
  總之幾經波折,壹野跟花憐最後決定扮演情侶。櫻跟友梨雖然咬牙切齒,但壹野還沒來得及問她們原因,就被花憐帶走了。
  「所以,我們出發前往那個地城吧。」
  而花憐帶著壹野前來的場所,是個周遭全由水晶組成的地城。現實裡不可能存在的壯麗景象,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地城的名稱雖然叫做水晶洞窟,卻有個更廣為人知的俗稱——結婚禮堂。
  這名稱是誰取的已不可考,因隨著玩家們在地城深處舉辦結婚典禮而逐漸普及。這裡由於氣氛好又不失莊重,成了非常適合舉辦結婚典禮的浪漫場地,深受女性玩家青睞。
  後來不知為何,甚至出現了傳聞——只要一起打倒頭目並告白,兩人就能永遠在一起。但遊戲開機至今明明才三年,根本沒有什麼永遠可言,說起來實在是匪夷所思。然而空穴來風的傳聞,不就是這樣的東西嗎?
  簡單說,這裡是給情侶光顧的地城,而裡頭需要兩人合作才能前進的機關,更是加強了這樣的認知。最近甚至只要一男一女打倒頭目,就會掉落銀戒指。有人說那是遊戲公司的體貼,但真相不得而知。
  各種傳聞醞釀下,吸引許多情侶檔玩家紛至沓來,就像是來探勘結婚會場。而單身的玩家則是相反,不再接近此地。
  「花憐是第一次來這裡,真是個漂亮的地方呢。」
  「應該是因為從裡頭能隱約看到天空,加上光的反射,才會看起來這麼漂亮吧。」



  洞窟本身是一整顆水晶,甚至裸露到地城外的地表,讓陽光得以長驅直入,但射入的光線倒也不至於過量,而是柔和得恰到好處。
  「像這種時候要是能對異性說,妳比這地方更漂亮。,一定能夠讓對方神魂顛倒的。」
  「這也未免太老套了吧。」
  「這是什麼話。沒有女生被他人稱讚漂亮,會不高興的。」
  「……但我想,我應該沒機會用這招。」
  花憐之所以帶壹野來這裡,是因為在弗瑟利亞近郊之外,就屬這裡的PK案件最多,特別是雙人組遇襲的回報,全都是由這裡傳出的。
  壹野相信消息而來到這裡,不過要是最後沒遇襲,那可就等於自扮了這次的小丑。
  「……真不曉得怎麼會有人找情侶PK,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途中,壹野不經意地唸了句,但也沒指望得到回應,就只是把心裡想到的說出來。
  「不就是因為礙眼嗎?」
  沒想到,花憐回應了壹野的自言自語,口吻淡然。
  「〈星界變革者〉是MMORPG,跟一般RPG是不一樣的。」
  「妳知道RPG嗎?」
  「當然知道啊,這不是常識嗎?」
  妳不是NPC嗎?怎麼會曉得這些——壹野本來想這麼問,但他選擇暫且擱置,要花憐繼續說下去。
  「單人遊戲不是可以把礙眼的東西關閉嗎?再說RPG裡的路人角色,也很少主動跟玩家打交道。」
  「……嗯,是這樣沒錯。」
  「可是MMORPG就不一樣了。冒險者彼此會積極往來,偶爾總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也總有些人光是看到情侶就覺得礙眼。」
  「這例子雖然極端,不過那樣的人的確是有一定的數量。」
  特別是在〈星界變革者〉裡,一切都是擬真的。
  既然如此,當然有些人會羨慕,有些人會厭惡。
  「而花費同樣資源——花了金錢與時間,充實感卻有落差,就會讓人心裡不平衡。」花憐繼續說道。「既然如此,給礙眼的事物帶來損害,對那個PK而言,不就是名正言順的利己行為嗎?」
  她淡然的一番話結束。
  聽她這麼一說,讓壹野也覺得似乎有幾分道理。
  特別是關於充實感的落差,在某些冒險者身上應該格外顯著。
  好比〈千之焰〉會長馬修,他也許就是在遊戲中找不到充實感,才會犯下那種失控行徑。
  但——壹野還是想不透。
  就算對人PK,也只是讓對方的道具消失,自己是得不到的。
  壹野不曾聽聞PK是否會讓經驗值增加、減少或帶來補正。關於這部分,直到現在依舊缺乏研究。
  「可是即使這樣,親手把人打倒,一點好處也沒有不是嗎?」
  「您指的是間接性的……MPK(Monster Player Kill)之類的方法嗎?」
  要是只想整人,MPK這種拖著怪物丟給他人的作法,比起親手殺人更無副作用。
  其他還有把人暫時關在家裡的辦法。只要在他人的屋子出口擺放巨大的傢俱,就能讓門無法開啟。雖然幾十秒後,遊戲就會強制挪移傢俱的座標。
  除此之外,還有使用〈返歸石〉的方法。這招得先贏得對方的信賴或是騙過對方,但只要詭計成功,帶來的打擊也不容小覷。
  「總之不管怎樣,這方法實在缺乏效率。在我看來,PK實在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要是有好處,您會PK嗎?」
  「……不。就irPK能變強、獲得想要的道具,我仍希望靠自己取得道具、增進實力。」
  於是,花憐興致勃勃地向壹野問了。
  「即使非得弄到手的道具只能透過PK取得也一樣嗎?」
  一時之間,壹野回答不了。
  在寬僅三公尺的路上,兩人默默走了好一陣子。
  「……我——」
  壹野欲言又止,沒能把話說完。
  些微的異響傳來。壹野與花憐趕緊鬆開彼此的手臂,一個橫跳遠離彼此。
  同個瞬間,一顆子彈就像是瞄準兩人方才相勾的手臂般竄過。
  子彈錯失目標,打進牆裡並爆炸,水晶碎片飛濺四散。
  兩人跳開後順勢轉身,發現對方就在背後——同樣的黑色裝備,同樣的黑騎士套裝,同樣遮住顏面的改造版黑鐵頭盔。
  專挑情侶下手的黑騎士來了。
  「這傢伙明明看得出京的真正性別,卻看不出我們只是在演戲嗎?」
  「不不不,我們看起來超像一對情侶的不是嗎!」
  壹野與花憐重新會合後,以彼此可聽見的音量低聲說道。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舉動看起來親密,黑騎士舉起火繩鎗對準兩人。
  「死吧。」
  子彈再次隨鎗火射出,襲向壹野。
  壹野蹲下躲開,子彈於是打進身後牆上並爆炸,餘波雖然未波及壹野,然而在這樣的狹窄空間裡戰鬥,就連他都必須格外留神。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
  「為什麼要做這種無意義的——」
  「住口。」
  黑騎士再次舉起火繩鎗,牢牢鎖定壹野。
  在狹路裡被瞄準而遭限制走位,是相當吃虧的事。再加上黑騎士的攻擊附帶爆炸,無法以抵消來應付。
  而除了這些,還有花憐若挨了攻擊很有可能被強制登出而消失的疑慮,壹野絕不能讓她遭受任何一擊。
  隨後,黑騎士的殺意終於轉往花憐身上。
  「死吧。」
  有可能造成強制登出、名為子彈的攻擊判定——也許能令人絕命於這世界的攻擊襲向花憐。
  「花憐!」
  射線、相對位置、姿勢——壹野瞬間推算一切。
  那顆子彈,勉強能傷及花憐,勢必會造成擦傷。
  若是在平常,那樣的傷害在花憐的等級下,並不足以致命——
  但壹野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普通的攻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射過壹野身旁,可能讓花憐喪命的攻擊判定。
  壹野對著那道射線,劈出一劍,切入其中。
  劍由側面劃開子彈,伴隨轟響將它引爆。
  而壹野的身體,綻出紅色的特效〈星界護盾〉,將爆炸傷害無效化。
  「花憐,往裡頭去!」
  「這怎麼行!花憐不能把壹野先生您丟在這裡!」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正當兩人上演陷入絕境的情侶戲碼時——
  「死吧!」
  黑騎士怒不可遏的聲音響起,不再像先前那樣不帶情感。
  變聲器也藏不住的真心話迴盪在四周。
  黑騎士的火繩鎗鎗口瞄準壹野與花憐,接著射出子彈。
  ——只能趁現在了。
  壹野的劍由右下揮往左上,試圖迎擊子彈。
  像是要施展抵消的劍鋒,分毫不差地對準了音速的子彈。
  要是一抵消,子彈將會爆炸。
  而那爆炸的傷害,一次就能打倒壹野。
  因此照理說,他勢必得透過〈星界護盾〉將傷害化為0……
  然而,壹野並未啟動〈星界護盾〉。



  而觸及劍身的子彈,直到現在都還沒爆炸。
  子彈像是受到劍鋒的引導,沿著劍身滑了過去,筆直的彈道也一點一點地歪斜。
  「哼!」
  最後,眼看就要碰到劍柄的子彈,被劍脊的部分一抬。
  射線——偏移了。
  錯開的子彈從壹野左邊穿越,射進身後的牆壁並爆炸。
  「竟然使出化勁!?」
  未曾表露情感的黑騎士,終於發出了驚呼。
  化勁。
  這是將襲來的攻擊判定化解的一種機制,方法是將自身的攻擊判定對上對手的攻擊判定,藉此使其勁勢產生偏移。
  但這招在對上時除了要求得符合規定速度,還得在規範時間內讓攻擊判定接觸。抵消已經是相當高難度的技巧,化勁的難度則更高。面對敵方的攻擊判定不但得配合其速度與角度,還得讓彼此的攻擊判定接觸一段時間,才能趁機慢慢偏移其軌徑。
  如此嚴苛的條件,讓這招只要有一步失手,就等於是平白挨了一記攻擊。再說,化勁一般是對使用劍、長槍、斧等武器的對手使用,絕不是拿來撥開子彈的技巧。
  由於子彈攻擊判定的傷害是以物理方式計算,才讓這招神技得以實現,但敢如此嘗試的冒險者已經不只是怪胎,說是瘋子恐怕都不為過。
  更何況,化勁跟抵消相比,其實優點並不多,明明要求更高難度的技巧,卻有施展後無法立即行動的缺點。
  壹野自己曾經在被敵人包圍時以這招讓他們誤傷彼此,但在其他的場合,他找不到使用這招的好處。
  對看重速度的壹野來說,抵消要來得好用太多了。
  然而——
  「看來對上會爆炸的子彈,化勁似乎比較管用啊。」
  壹野輕鬆寫意地說道。
  「不可能!」
  黑騎士不可置信地再試開了一鎗。
  但壹野面對再次飛來的子彈,同樣不以為意。
  (從舉起鎗口到攻擊判定抵達劍鋒,約是15畫格。)
  他早已看透對手的習性。子彈一搭上劍鋒,便再次沿著劍身滑去。
  接著,被揚起的劍向上一推,子彈這次破壞了天花板。
  而黑騎士的子彈似乎已射完,他慌張地趕緊裝彈。
  當然,壹野不可能放過這破綻。
  劍掃向黑騎士的咽喉,綻出爆擊的火星。
  (看來火星的量還是不夠……!)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斷地揮向對方的弱點,卻遲遲連對方的一半HP都奪不走。壹野再次體認到,自己的DPS(單位時間傷害)實在比以前遜色太多了。
  「哈啊!」
  花憐趁隙揮舞流星錘,但並沒有對黑騎士造成傷害。
  在這世界裡,每發攻擊都擁有至少1點的傷害保障,可是花憐的這一擊無關攻擊力與防禦力,完全沒有所謂傷害的產生。
  但從黑騎士的外表看起來,並沒有啟動什麼能夠將傷害無效化的技能。
  「真是難纏的傢伙。」
  黑騎士裝完子彈後,退離壹野與花憐,再次發動攻勢。
  攻擊一鎗接著一鎗。
  壹野以化勁架開全部子彈並接近對方,例行公事似地打出一發又一發爆擊。
  然而,時間不斷流逝。不久之後,十分鐘到了。
  「嘖……!」
  黑騎士咂了聲嘴,如霧般消失了。
  水晶的通道上,只剩壹野與花憐。
  壹野收劍入鞘,像是做暖身操般轉了轉肩膀。
  「可惡,還是收拾不了他嗎……」
  「看來似乎是這樣呢。不過,花憐的攻擊果然還是打不出傷害。」
  「我的攻擊倒是不成問題。難道說,只有爆擊才能對他造成傷害嗎?」
  但並沒有什麼技能,是能夠抵擋爆擊以外的傷害。要想將傷害壓低至0,就只能透過抗性將屬性攻擊無效化,或是使用〈星界護盾〉,另外還有重裝兵職業能學到的技能〈銅牆鐵壁〉。但對方身上卻看不到上述任一種演出特效,簡直毫無道理可言。
  花憐一臉想不透的表情,忿忿不平地揮舞手裡的流星錘。
  「可是第一次遇襲時,花憐明明用它打出過傷害耶?」
  「是這樣嗎?」
  「是啊。不過因為花憐是祭司,打不出巨大傷害就是了,而且那並不是什麼爆擊傷害喔。」
  聽她這麼說,壹野聳了聳肩。現階段,他對這問題實在是沒轍。
  有關黑騎士的一切依舊是撲朔迷離,充滿了弔詭之處,不只超脫遊戲機制,不合理之處更是多得不像話。
  「壹野先生,既然我們人都來了,到裡頭逛逛好嗎?」
  正當壹野沉思著,花憐拉了拉他的衣袖。
  「……知道了。」
  「等打倒頭目後,請您跟我表白吧。我們一起實驗看看,那個魔咒到底是不是真的。」
  「妳在胡說些什麼啊……」
  之後,他跟花憐兩人雖然踏遍洞窟並進入底層,但黑騎士卻沒再現身。
  ▼  ▼  ▼
  隔天,壹野一大早便登入〈星界變革者〉,跟花憐兩人出門誘捕黑騎士。兩人到處閒晃了兩小時,但在這個時間帶一樣是毫無斬獲。
  不但如此,他登出後還得忙著打理家務事,搞到最後差點遲到。
  弌連便當都沒空買,在最後一聲鈴聲快響完時,才開門進入教室。
  「野上啊,你這樣本來應該算遲到,不過今天我就放你一馬吧。」
  「對不起……」
  「那麼,開始開早晨班會。首先關於連絡事項——」
  他幸運趕上後,坐上位子,安心地吁了一口氣。而坐在一旁的咲良,莫名不安地瞧著他。
  「弌、弌同學,你還好嗎?難得看你差點遲到……」
  她將關心的口吻壓低了音量,以免傳到老師耳裡。
  「我沒事,並不是身體不舒服。早上為了一點事情,忙到連去超商買午餐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啊?所以並不是討厭跟我一起上學……可,可是我昨天不是說過,要你今天不必帶午餐來嗎?」
  原來在昨天跟花憐的假約會結束並登出後,咲良難得傳訊給弌,內容雖然一大串,但簡單來說,就是告訴他『明天不必帶便當』。
  「對喔,這麼說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好吧,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咲良聞言,微微噘起嘴,表情也像是在鬧脾氣。
  見到咲良的模樣,弌這下也怕了。她總是有許許多多的事可以糾結,弌直到現在都還沒能掌握。
  「真是的……」
  然後,咲良把頭往旁邊一撇。
  最後,弌也就這麼隨她去,兩人直到中午都沒再對話。
  下課的同時,咲良逃跑似地衝出教室。
  緊接著,弌的手錶型穿戴式電腦上,細小的LED開始閃爍,通知壹野有人傳訊,以及訊息來自咲良。
  『請立刻來屋頂。』
  弌一瞧訊息,裡頭只有簡短一句。
  「……我的午餐怎麼辦啊?」
  但要是回些不必要的東西,搞不好又會破壞咲良的心情,弌只好先兩手空空地前往屋頂。其實要是訊息內容沒提到「立刻」,他是打算先去福利社一趟,但又不想惹咲良不開心。他雖然懷念炸豬排麵包,不過今天也只好先放棄。
  一打開屋頂門,幾名學生以及熱鬧景象映入眼簾。藍天下的他們,有些正開心地吃著午餐。放眼望去,找不到一個男生像弌這樣單獨行動。
  弌環視周遭,發現咲良就坐在裡頭的長凳上,而且仔細一瞧,她將雙臂直撐在膝蓋上,整個人肢體僵硬。看在弌的眼裡,就像是受了什麼威脅似地。
  「怎麼了?是有誰恐嚇妳嗎?」
  弌來到她身旁,盡可能輕聲問道。只見她像是個機器人般,以生澀的動作轉過臉,看向弋。
  「你、你來了,弌同學……我、我沒有被誰恐嚇啊?」
  「可是我看妳臉色好像很差?」
  「沒、沒這回事!」
  咲良避重就輕似地猛搖頭,看著擺在長凳旁的便當袋。
  弌之前就看過咲良的便當袋,卻覺得今天的看起來比之前都來得大。
  緊接著,咲良從便當袋裡拿出了三個便當盒,最上頭的是粉紅色,也就是她平常用的那一個。
  「這、這個……給你。」
  然後,她頂著紅通通的一張臉,遞出兩個帶圓角的長方形便當盒給弌。
  一藍一綠的便當盒疊在一起,比粉紅色的那個還要大上一圈,一旁還貼心地附上筷子。
  「便、便當?」
  「我、我想說自己老是麻煩弌同學……所、所以今天早上、做了……弌同學的份……」
  「呃,真的是要給我的嗎?」
  「呃、嗯。反、反正一人份跟兩人份做起來都是一樣的……你平常吃超商便當應該也很膩了吧?」
  經她這樣一問,的確是這樣沒錯。弌早已吃遍所有的超商便當。學校附近的超商雖然有兩間,但兩問所販賣的便當弌都吃過了,甚至吃到讓他期盼哪一天能夠出些新商品。
  「那、那麼我就不客氣了。不過原來妳的便當都是自己做的嗎?真是了不起啊。」
  櫻雖然看起來不太像是會下廚的人,但吠良的模樣倒是有些賢慧。弌抱有這樣的感想,只是將它壓在心底沒說出來。
  「這、這沒什麼啦。還、還有……要、要是不好吃,先說聲抱歉了。」
  一打開藍色便當盒,裡頭塞了滿滿的白飯,上面還鋪了海苔。
  至於綠色的便當盒,裡頭有煎蛋捲、熱狗、漢堡排、馬鈴薯沙拉,以及牛蒡絲等各種配菜。
  「要是這樣還難吃,應該就是詐欺了吧……」
  弌嘀咕完,說了聲開動後,舉起筷子吃了起來。
  一旁的咲良,則是以忐忑的眼神看著他。
  儘管被她盯著讓人分心,弌還是不以為意地夾起一口漢堡排。他才放進嘴裡,就瞬間明白這並不是冷凍食品,而是她親手做的。這是冷凍食品呈現不出的味道,甚至即使做成便當放涼了,依然無損絞肉應有的風味。
  「怎、怎麼樣?」
  「很好吃。嗯,我應該好久沒吃到非冷凍的漢堡排了。」
  「是、是喔?那就好……」
  「妳平常都是自己做菜嗎?」
  「有、有時候也會裝些現成的小菜啊?不過今天全都是自己做的就是了……」
  「這樣啊?謝謝妳了。」
  「哪、哪裡。不、不客氣。」
  接著,心情大好的弌,細細品嚐這難得的手工料理。而其中的煎蛋捲,恰到好處的甜度堪稱人間美味,讓他十分難得地大大誇獎了咲良的手藝。
  咲良聽了這些讚賞,也同樣心滿意足。
  「那、那我從明天開始天天幫你做便當吧!」
  最後,甚至笑咪咪地如此宣佈。
  「不、不好吧,這樣給妳添麻煩也太……」
  「才不會麻煩!」
  弌起初打算拒絕,但看到咲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答應了。

  「多謝款待。」
  「招、招待不周……」
  用完午餐,胃囊飽足的弌,靠上椅背仰望天空。
  那是與〈星界變革者〉毫無二致的天空。
  不管是流動狀態、形狀、顏色,一切都相同的這片天空,甚至讓弌心想——說不定這片天空跟〈星界變革者〉的天空,是彼此相連的。
  「話、話說,弌同學……昨天你跟花、花憐的約會——」
  「我都說了那不叫約會了……好吧,叫做假約會。不過雖然是假的,黑騎士倒是真的出現了。」
  「啊,這、這樣啊?可、可是看起來你們應該沒打倒他吧?雖然我昨天還沒聽你們報告就先登出了。」
  「打不倒啊……我們現階段的傷害量,要打贏實在是太吃力了。真希望對方能再多奉陪個二十分鐘,不然起碼十五分鐘也好。」
  接著,咲良拍了一下手,似乎想出什麼好點子。
  「要是能再併用道具,弌同學你應該有辦法搞定吧?」
  「……其實我也想過這辦法。」
  壹野的身手,是黑騎士望塵莫及的。如今既然能看穿火繩鎗的子彈,也能對其施展化勁,那麼黑騎士的攻擊手段也就幾乎等於被封鎖了。
  面對這樣的黑騎士,要是能再併用道具,就能更佔優勢——當然,實際上還是得看對方的異常抗性。
  「可是就算如此,要是時間只有十分鐘,傷害還是不夠。我在那十分鐘裡邊保護花憐邊進攻,但對方的HP應該只少了不到四分之一,就算不必保護花憐得以全力攻擊,頂多也只能打掉他二分之一的HP吧。」
  「這樣啊……」
  咲良沮喪地瑟縮起身子。
  並且,問題還不只這些。
  目前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造成傷害——雖然目前這並不關壹野的事。
  不過要是不先找出方法,壹野以外的人就等於對黑騎士莫可奈何,也代表在營運公司採取行動前,只能任由黑騎士為所欲為。
  「花憐說她第一次遇襲時曾經打出傷害……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我想,她應該不會撒謊吧。」
  「……妳為什麼這麼認為?」
  「直覺……吧。」
  咲良隨口的回答,卻讓弌有些意外,因為在他的印象裡,咲良不太會說這種話。
  「不過,黑騎士的消息,已經慢慢傳開了呢。」
  「……這樣下去,被遊戲公司鎖帳號,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吧。」
  鎖帳號,指的就是遊戲帳號遭遊戲公司剝奪或停權。
  毫無特效卻能將傷害降低至0。
  強制將人登出。
  這些不管怎麼看,都是系統機制外的處理手段。
  除了京,沒有其他人遭到過強制登出,因此也有可能是偶發的遊戲錯誤。話雖如此,要是使用了什麼作弊方法,帳號停權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過啊,我覺得遊戲公司最近好像不太對勁。」
  突然間,咲良這麼說道。
  「不對勁?」
  「嗯……你還記得馬修吧?那個作弊的人。」
  「記得。」
  「要是在過去,用那種作弊方法應該會馬上被檢舉才對。」
  的確,以前一旦發現作弊行為,就會二話不說地執行停權、刪除帳號,像馬修那樣明目張膽的就更不必說了。
  「所、所以當初我會懷疑弌同學你作弊,也是因為把你當成那些被縱容的人……遇見你的那陣子,剛好也是作弊開始時有所聞的時候。」
  「……而且〈千之焰〉一直都有些負面傳聞。要是在以前,大概早就被官方介入調查了。」
  和昔日相比,最近的確是有不少地方,看得出管理上的鬆散。
  馬修請朋友建造的那個特殊房間,說起來也是挺可疑的。
  弌一直以為,一個不會留下任何紀錄,超脫遊戲系統的空間,照理說馬上就會被偵測出來。
  然而事實卻不然,那空間直到現在都還沒做修正。
  幸虧目前那裡被〈福音詠團〉的公會成員封鎖,不至於出什麼差錯而造成危害,但一樣教人不禁感到陰森。
  不管是外部對遊戲的介入,以及遊戲內的可疑行為,遊戲公司的處置都未免太過寬容。至於那是因為無暇因應,還是怠怱職守,甚至是部分成員蓄意縱放,就不是一介冒險者的壹野能夠知道的了。
  「……但就算對方作弊,我還是得把《記憶碎片》拿回來。要是不趕緊行動,不曉得對方帳號被鎖後會變得怎樣……」
  弍才說完,咲良就害羞似地紅起臉來。
  「那、那麼……就、就是那個……」
  「嗯?」
  「今、今天,啊,不對。如、如果要引、引出黑騎士,這、這次換我——」
  弌聽她斷斷續續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鐘聲就在這時無情響起。
  「喔,午休結束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教室了……嗯?咲良妳怎麼了?」
  「沒、沒事……」
  只見咲良滿腹心酸地,將視線從弌的身上移開。
  ▼  ▼  ▼
  一天的課程結束,壹野等人登入後,在雲雀工房的餐廳集合。
  此刻的餐廳,已經是門庭若市。
  在這樣的雲雀工房裡,花憐今天也安分地等候著。
  「那麼,我今天也打算去引出黑騎士——」
  「啊,今天就讓我來吧。我會用魔法給他一個痛快。」
  「不不不,由我來。身為〈九大榜眾〉,我不能容忍這樣的PK行為。」
  「今天一樣是由花憐來喔?」
  「各位,這樣會害壹野為難的。所以就交給我吧。」
  不知為何連雲雀都跑來湊熱鬧,跟著大家一起爭論壹野的女朋友該由誰來擔任。
  眼見此景,壹野則是說出「妳們都這麼想跟黑騎士交手嗎?」這種搞錯方向的話,害得其他人不禁嘆氣。
  壹野看著彷彿排練過的同聲嘆息,雖然皺著眉頭納悶,卻沒有任何人願意告訴他原因。
  正當四人各自抒發主見時,一旁響起開門聲。
  「抱歉,打擾了。」
  進入屋內的,是之前就曾碰過面的〈天津真浦〉砲兵大隊長包特羅。他穿著的裝備就跟之前幫助花憐時看到的相同,和氣的表情也和那時沒有兩樣。
  他一找到壹野,便笑咪咪地舉起手。
  「喔喔,壹野閣下,一陣子沒見了。」
  「記得你叫做……包特羅是吧。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聽說了消息,你們似乎在調查有關黑騎士的事。」
  包特羅邊說,邊來到壹野等人的桌邊就座。
  而壹野看著包特羅,似乎也想起了什麼。
  「我記得,〈天津真浦〉管理的彼斯特雷,對PK的管制好像很嚴格。」
  「您說對了。既然PK有可能使人放棄遊戲,以公會的立場沒辦法置之不理,〈福音詠團〉在這黠上應該也是一樣的。若由公會擁有的特權來看,這說起來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PK禁區設定嗎……」
  不只是五大城鎮,凡治理城鎮的公會,都擁有一些特權。
  而其中之一,就是PK禁區的設定。
  透過這個設定,公會能將城裡任何一個地方設定為禁止PK區。
  成為PK禁區的場所除了決鬥,都無法造成任何傷害。冒險者再怎麼揮劍或是使用魔法,都不會有攻擊判定產生,頂多就是命中判定會帶來一些衝擊感,但也就只有如此。
  此外,隨著公會成員增加,可禁止的區域也能跟著擴張,因此公會有必要配合城鎮的大小來增加公會成員。
  「記得彼斯特雷好像到外牆為止全都是PK禁區?」
  「是啊,敝人我就擁有設定變更權,也看過那個設定,的確是到外牆沒錯。」
  「喔~看來會長挺信賴你的。」
  「畢竟我加入〈天津真浦〉已經很久了。」
  能設定PK禁區的就只有公會會長,以及會長認可的人。
  而既然有辦法設定,證明他深得會長的信賴。
  「一般來說,PK禁區大多是配合城鎮的外牆設定,因此搭建外牆時,也會考慮公會的規模。」
  「不過我記得有些地方的公會不在城裡設定禁區,反而會蓋競技場讓冒險者自由對戰。」
  聽壹野這麼一提,包特羅也想起什麼似地點點頭。
  〈玫瑰騎士團〉管理的格雷斯登,就擁有那樣的競技場,甚至天天舉辦比武大會。
  除此之外,遠離五大城鎮的邊境城鎮,有些則完全沒設定PK禁區,平均每五秒就會發生一次PK。那些治安不佳的貧民窟,往往成為暗殺集團、盜賊之類的落腳處。
  但即使是那樣的環境,還是有一定數量的冒險者對它情有獨鍾。
  「我們不希望治安惡化,畢竟這將導致遊戲衰退。因此,我們公會一方面讓那些蓄意PK的冒險者改過向善,同時派遣一定人數負責巡邏,減少事件發生。」
  「嗯,弗瑟利亞也是差不多的做法。」
  只要到街上,就能看到〈福音詠團〉的成員以三人一組的形式,混在冒險者當中巡邏。
  「但PK畢竟是系統允許的行為,有人把那視為必要之惡,但凡事總該有個限度在……喔,我離題了。」
  包特羅重回正題,向壹野問道。
  「黑騎士在彼斯特雷的PK案件特別多,光是昨天就收到十件舉報。要是您看出了些什麼,希望能夠提供給我們。」
  對於包特羅的詢問,壹野面有難色地偏著頭。
  「我們目前也只知道他會攻擊情侶,或是男女人數相等的隊伍。」
  「喔喔,原來您也曉得了嗎?其實我們也是直到昨天才發現這件事。那麼,關於無法造成傷害的事,您有什麼頭緒嗎?」
  「不,這我就不清楚了。」
  「唔嗯……但我記得壹野閣下您曾經對黑騎士造成傷害吧?」
  「我要是知道原因,就不必這麼傷腦筋了。搞不好答案意外簡單,像是只有等級1才能造成傷害之類的。」
  「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技能或防具。」
  「我也沒聽過啊。不過關於這方面,我是覺得有點蹊蹺。」
  包特羅長哼了一聲,雙手交叉抱胸。
  「那麼,關於他神出鬼沒的事呢?」
  「……我雖然還不能確定,但那大概是返歸石的效果吧?他應該是事先到處撒下那東西,讓自己隨時能夠前往想去的地方。畢竟他下手的地點,大多是情侶出遊的場所。」
  「喔喔,原來如此。那麼,為什麼他出現十分鐘後就會消失呢?」
  「我也不懂為什麼是十分鐘,大概是他自己訂下的什麼規矩吧。至於消失的手法,應該是技能,再配上艾朵涅結晶的複合技吧。」
  「原來您連這部分都調查過了嗎?」
  「我剛也說了,這些全都還不確定。」
  「不不不,這就很充分了。」
  包特羅說完,嘆口氣歇息一下後說:
  「住彼斯特雷附近的人們,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他只針對情侶,所以最近幾乎沒有情侶檔敢在大庭廣眾下明目張膽地親熱了。」
  「是啊,不過這說起來等於是稱了黑騎士的意……」
  「雖然很不甘心,但您說得沒錯。但……那個日子也快要到了。」
  「那個日子?」
  包特羅含糊不清的說法,讓壹野一時無法意會。
  但,一旁的女生們似乎一聽就明白了。
  「喔喔,也對,六月十二日就快到了。」
  雲雀說完,包特羅點了個頭。
  「六月十二日是什麼日子嗎?」
  壹野隨口的嘀咕,換來女生們冷若冰霜的眼神。
  壹野見狀,只知道自己失言了,卻怎麼也想不透錯在哪裡。
  而包特羅看著壹野的樣子,不禁苦笑。
  「怎、怎麼了?」
  「哎唷~六月十二日可是『情侶日』啊,壹野先生。」
  最後,花憐終於為他解答。
  『情侶日』。
  這本來是由。畫框公會全國聯合會提倡的節日,後來經過商業性連結,逐漸像惠方卷那樣打開知名度。(編註:暫譯,原文為「全园額綠組合連合会」,日本民間組織。)
  時至今日,它已經是繼情人節、白色情人節後,第三大的愛情紀念日。
  在〈星界變革者〉裡,情侶或是還在瞹昧狀態的兩人,甚至即使只是異性夥伴,每到這天都會互贈飾品裝備。
  「喔喔,這麼說來,去年好像也有舉辦過什麼活動。」
  「……原來你真的沒發現嗎?怪不得當時送你飾品,你的反應卻是一臉錯愕。」
  友梨碎碎唸了起來。
  「反正這不就跟情人節一樣,只是商業炒作的節日,跟我沒什麼關係。」
  「壹野先生,只有沒桃花運的人才會說這種酸葡萄心態的話喔。」
  「是啊,畢竟不管是在現實或〈星界變革者〉,我向來都沒什麼桃花運可言。」
  至少,壹野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但聽他說這種話,周遭的淑女們只能死命地把嘆氣聲吞下肚。
  「……總之呢,先不提這些。」
  包特羅冷靜地回歸正題。
  「嗯,所以既然有這節日,專挑情侶下手的黑騎士,到時很可能會有什麼動作。」
  壹野坐立難安地說完,女生們的冰冷目光依舊沒變。
  「所以要是可以,我們公會希望能在那之前打倒他。但若打算這麼做,就得先找出能讓他受傷的方法。」
  「跟遊戲公司檢舉不是更快嗎?」
  友梨問完,卻見包特羅搖搖頭。
  「我們當然跟遊戲公司檢舉過了,但是最近這半年,營運成員有了巨大改變。特別是主要成員離開後,我們的陳情從來不曾受到處理,這次恐怕也是一樣,無法指望了。」
  「本來這遊戲的公司就很少介入,不過像這種舞弊行為,以前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處理的。」
  雲雀語重心長地說道。正如她所言,要是換成以前的遊戲公司,這些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壹野原本認為這都是仁離開後所導致的,並且稍微問過他這件事,但仁說他跟他的部下栗林本來就只負責研發,和營運部門並沒有關係。
  「總而言之,對方只有一個人,若壹野閣下您能提供協助,我們當然是不勝感激。」
  「這麼說或許會辜負你的期待,但現在的我應該無能為力。除非能給我三十分鐘,否則憑目前所能打出的傷害值實在是完全不足以打倒他。要是有以前那把武器,事情可能還有轉機吧。」
  「原來如此。壹野閣下您目前有武器上的困難,是嗎?」
  「是啊,它在上一次的事件中就徹底毀壞了。」
  「完全破壞這種事還真是罕見啊。原來那招魔法會無視一切耐久度嗎?」
  劍、長槍、鎧甲與盾牌等武器防具,都設有耐久度,一旦數值歸零,就會毀壞。
  然而,武器防具是沒那麼容易壞的。遊戲裡雖然有個名叫玻璃劍的拋棄式武器,極度鋒利卻只能用一次,但基本上那種極端的道具並不多見。
  一般來說,冒險者就算探險十趟,武器都還不見得會壞。
  再說,縱然耐久度降低,只要到打鐵鏽就能將數值恢復,而若耐久度真的歸零毀損,也能夠重新修復。好比說櫻身上的銀裙鎖甲,由於耐久度不高,所以容易毀損,但她每次都會馬上請人重新修好。
  然而,要是在耐久度歸零,也就是毀損的狀態下繼續使用,就會徹底毀了它,也就是包特羅所說的完全破壞。
  毀損狀態的武器是非常難使用的,通常沒有人會拿著折斷的劍身或是劍鋒戰鬥。
  然而,上次希爾特的魔法,將攻擊時造成的耐久度減少,增幅到超出極限的狀態。因此光是揮一下,就將武器毀損到無法修復的地步。
  聽了壹野的話,包特羅開懷地笑了。
  「若您需要武器,我們應該幫得上忙。」
  「……我需要的可是等級1也能裝備的武器啊。」
  「但只要拜託她——〈天津真浦〉的〈傳說創世〉雅羅斯卡,我想她一定會有辦法。」
  包特羅提到的〈傳說創世〉雅羅斯卡。
  她就是包特羅所屬的〈天津真浦〉公會會長,兼〈九大榜眾〉之一。
  據說連《始源武裝》都打造得出的,那個傳奇鍛冶師——



  ■第三章
  「嗨,你就是壹野嗎?我已經聽過不少關於你的事了。」
  在壹野眼前的女性,有著紅色而倒豎的搖滾髮型。
  但除此之外,她的穿著倒是很正經。身披忽明怱滅發著微光的袍子,手上帶著豪奢的戒指。
  那袍子能夠抵禦魔法,戒指則是可產生出無形護盾的好貨。除非是實力堅強的冒險者,否則恐怕很難對她造成傷害。
  她正是〈九大榜眾〉之一的雅羅斯卡,那個據說能打造出與《始源武裝》不相上下的武器,擁有〈傳說創世〉之名,亦是五大公會之一〈天津真浦〉的會長。
  「總之,這公會會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就自在些吧。」
  壹野跟櫻來到位於彼斯特雷的公會會館,而這間會客用的房間裡頭,不知道為什麼擺了鍛冶檯與工作檯。
  根據他們的說法,這是為了在冒險者上門時,能立刻拿出武器道具給他們過目。
  「我叫壹野,是初心者。」
  「幸會,我叫做櫻,是劍騎士。」
  兩人遲了一會兒才自我介紹,雅羅斯卡則是快活地笑了。
  「喔喔,妳就是那個當上〈九大榜眾〉的〈降世妖精〉嗎?真羨慕妳擁有這麼可愛的稱號啊。」
  「不,我其實覺得這稱號很難為情——」
  「再怎樣也不會比被稱為〈傳說創世〉的我還要難為情好嗎?啊哈哈哈哈!」
  對方是個豪放不羈的女性。
  然而,據說她所做的武器防具外觀精雕細琢,能力值的提升量也不俗,並且設計成適合冒險者使用,實際的手感同樣妙不可言。
  她以能夠造出不輸《始源武裝》的武器而聞名,因此人們蜂擁而至委託她,據說目前訂單已經排到一年之後了。
  「妳有辦法做出《始源武裝》嗎?」
  櫻興致勃勃地問道。
  「只要有材料,是有辦法做出差不多的東西,不過為了更接近那性能,得動用不少小手藝。坦白講,我做不出超越《始源武裝》的東西,不過那是我目前的最終目標。」
  「可是我聽說,妳做過一些很有名的武器……」
  「妳是指我的〈白色魔蛇〉,以及獅子聖埃里澤使用的〈天魔劍艾斯布雷德〉吧?」
  「對,就是那個。」
  「〈白色魔蛇〉是我的得意之作,跟我的調性也很合,但終究比不上《始源武裝》,攻擊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武器其實只是因為具有變形結構才出名的。」
  「那麼〈天魔劍艾斯布雷德〉呢?」
  「嗯,那把劍的確是讓我一舉成名並且登上〈九大榜眾〉的關鍵。它雖然用料非常好,但是對我來說,只是把失敗的作品。」
  「原來是這樣嗎?可是我記得曾經聽人說過,埃里澤的〈聖光劍艾斯卡利博〉跟〈天魔劍艾斯布雷德〉是一對無可比擬的究極之劍……」
  櫻一說完,雅羅斯卡頓時蹙起眉頭。
  「其實那傢伙根本不需要什麼《始源武裝》,就算那不是〈天魔劍艾斯布雷德〉而是一把竹槍,對他來說應該都差不多吧。」
  壹野雖然覺得這句話謙虛過頭,但〈獅子聖〉埃里澤的實力,的確是眾人皆知。
  若要問櫻是否有辦法打贏使用竹槍的埃里澤,答案恐怕是否定的。這畢竟是等級51對上等級68,壹野雖然覺得打起來會很有看頭,但是對櫻依舊是個沉重的負擔。
  等級落差的藩籬,就是如此高聳而絕對。
  「但我雖然做不出《始源武裝》,要熔毀倒是不成問題。」
  說著,雅羅斯卡瞥向櫻身上的那把劍。
  「櫻,妳的〈風精劍捷飛嵐瑟斯〉能交給我熔毀嗎?」
  「妳、妳在說什麼!當然不行!」櫻緊緊把劍揣在懷裡。
  「啊哈哈,開玩笑的。總之,真希望我能再增加點實力,更進一步引出武器的潛力。」
  「話說回來,熔毀這種事是辦得到的嗎?」
  「嗯,唯獨我才有辦法熔毀《始源武裝》,或者正確來說,只有赫菲斯托斯這職業才行。」
  「赫菲斯托斯?」櫻似乎沒聽過這個職業名而唸了一聲。
  「那是她的專屬職業。有個說法是,那取自希臘神話裡司掌火焰與鍛冶的神。」壹野回應了櫻的提問。
  「原來有這種職業啊?我今天第一次聽說……」看來櫻的確沒聽過,還對此頗有興趣。
  「畢竟關於當上的條件,直到現在都還是個謎啊。」
  「我只知道只要隨便弄弄,就有機會莫名其妙當上。結果到了現在,有關如何轉為專屬職業的條件都還沒查清楚,倒是〈傳說創世〉這個稱號到處流傳。」
  雅羅斯卡興沖沖地說完,以同樣興沖沖的表情看著壹野。
  「扯遠了,我們進入正題吧。〈究極初心者〉壹野,我聽包特羅說,你想要一把自己的劍?」
  壹野點點頭。
  他就是在包特羅的建議下,為了得到製作劍的提示才來這裡的。
  「是啊。我本來打算蒐集奧和哈鋼從頭打造,只是目前時間不太充裕。」
  「好吧,既然是你有需要,我也不是不能親自為你做一把——」
  但聽她這麼說,壹野卻搖搖頭。
  「這倒是不必了。我這次來只是想打聽些對鑄劍有幫助的提示。」
  「啥!?」
  雅羅斯卡走音地喊了一聲。
  「因為我的劍,只有一個人能鍛造得出。」
  「……喔?竟然拒絕我——拒絕〈九大榜眾〉的鍛冶……你這人還真是有意思。」
  在〈星界變革者〉裡,雅羅斯卡已是傳奇般的存在。
  〈傳說創世〉的稱號,〈九大榜眾〉其中一人,五大公會裡擅長鍛冶的〈天津真浦〉會長,甚至還是鍛冶系的《專屬職業》赫菲斯托斯。
  面對這樣的成就,照理說不會有冒險者拒絕她為自己打造兵器,更別說雅羅斯卡從來都是受人委託的那一方。
  而誰也想不到,如今竟有人不知是自作多情還是失心瘋,竟然拒絕這提議,打算自己動手。
  「抱歉,我真的不是質疑妳的手藝——」
  「嗯,也罷,反正你也還沒把材料弄到手,那麼就慢慢考慮,好好評估一下吧。」
  雅羅斯卡重整思緒,毫不鬆懈地定睛瞧著壹野。
  「總之不管怎樣,看來要打倒那個黑騎士,先把你的劍做出來是當務之急。本來黑騎士的事也可以由我出馬,但要是讓大家看到一個公會會長出面對付PK,會把事情鬧大。所以不好意思,我只能指望你了。」
  「這件事交給我沒關係。只不過,為了盡早做出能大幅提升傷害的武器,希望妳能給我一些提示。」
  然而,雅羅斯卡一臉遺憾地搖搖頭。
  「沒材料的話我也無能為力。我再怎麼厲害,也沒辦法憑空造出金屬。」
  「……這麼說也是。」
  「玉鋼、隕鐵、祕銀、奧利哈鋼……金屬種類繁多,而潛能值愈高的金屬,也就更加稀有。」
  「金屬的潛能值?」
  櫻複誦了一次雅羅斯卡的說明。
  而雅羅斯卡似乎很喜歡為人講解,樂此不疲地繼續說:
  「武器的攻擊力、能力值提升、附加特殊屬性、追加傷害值……這些全都是用金屬的潛能值分配來決定的。而鍛冶的優勢就在於能夠調整這部分,幫人打造出合用的武器。」
  「……也就是說可以把攻擊力200與AGI+5,自由分配成攻擊力100與AGI+10這樣嗎?」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但實際的計算比這複雜多了。每個不同的鐵匠,能為武防附加的東西也都不盡相同,而我已經把那些好用的都學起來了,不管什麼武器都難不倒我的。」
  「那就是鐵匠的技能嗎?」
  「沒錯沒錯,也就是從鍛冶技能裡學會賦予炎屬性之類的東西。另外我的職業〈赫菲斯托斯〉在鍛冶技能方面,還能擺脫技能格的限制,把所有東西附加上去,實在是方便極了。」
  聽到這裡,壹野興致缺缺地插了句話。
  「我很感謝妳為我們上課,但是到最後說穿了,用奧利哈鋼製造的武器一樣有極限在,不是嗎?要是使用者的等級只有1,能提升的攻擊力依然微不足道。」
  「是啊,以金屬潛能值分配的攻擊力或是能力值提升若分配得愈高,允許使用的等級也會跟著上調。強大的武器防具,總是會要求相應的冒險者等級。」
  高性能的武器防具,等級1無法使用。
  這就是〈星界變革者〉裡的規則。
  也許在這世界上,存在著能夠摧毀這規則的技能,但雅羅斯卡並未提及這方面,代表她並沒有這種技能,那麼自然是無法指望了。
  「等級嗎……看來這番話和我關係不大啊。」
  聽壹野這麼說,雅羅斯卡揚起嘴角。
  「先別急著做結論,接下來才是重點呢。」
  「說來聽聽吧。」
  「壹野,你知不知道,有個叫做〈日緋色金〉的東西?」
  「只聽過名字。」
  前不久,他從京那兒聽過這個名字。
  『聽說最近有人發現,名叫〈日緋色金〉的金屬。』
  『聽說那個〈傳說創世〉將一把《始源武裝》給熔毀了。』
  印象裡,京是這麼說的。
  「要是你能弄到那東西,也許就能做出你想要的武器。」
  「……可是,〈日緋色金〉的金屬潛能值一定比奧利哈鋼高,那麼就算拿它做武器,我不是也一樣無法裝備嗎?」
  「照理說是這樣,但〈日緋色金〉也許不見得。《始源武裝》裡不就有一個,是等級1也能裝備的嗎?」
  「妳是說〈無形鋼安墨法斯〉嗎?」
  〈無形鋼安墨法斯〉。
  屬於《始源武裝》之一,據說能夠變化為各種武器防具。
  而它擁有這樣的高性能,卻沒有裝備上的等級限制。
  「沒錯沒錯。好吧,其實它是怎樣的武器一點都不重要,重點在於等級1也能裝備的這個性質。」
  「可是〈風精劍捷飛嵐瑟斯〉等等的《始源武裝》,基本上不是都有等級限制嗎?」
  「所以我也無法篤定地說一定能成功,只是想表達〈日緋色金〉這東西裡頭,也許含有能夠忽略等級限制的某種成分……也就是有一試的價值。」
  聽了這番話,壹野嘴角微揚,一種像是樂在其中,對事物產生興趣的表情。
  「我該怎麼得到〈日緋色金〉?」
  於是,雅羅斯卡露出不輸壹野的欣然之色,指向櫻的〈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櫻再次把劍揣入懷裡,向後退了一步。
  「我剛剛也說了,只要熔毀《始源武裝》就能弄到那東西。」
  壹野於是跟著轉頭向櫻,她開始左右擺頭。
  「這、這個,我……就算是你拜託……嗚、我……」
  櫻泫然欲泣的臉蛋就在眼前。壹野不曾問過她當初是如何得到〈風精劍捷飛嵐瑟斯〉,不過看得出肯定是費了相當大的辛勞。
  「我不會要求這種事啦。」
  櫻的實力亦有部分來自〈風精劍捷飛嵐瑟斯〉,要是將它熔毀了,也許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但若顧及自己與櫻的將來,這稱不上是個好辦法。
  「但、但要是之後真的迫不得已,你可以把它當成最終手段沒關係……」
  「好好好,知道了。」
  壹野安撫完櫻,回頭面向雅羅斯卡。
  「簡單說,就是我得拿到一把《始源武裝》沒錯吧?」
  「只要你能弄來給我,我就能打造出符合你所需的武器。不過若你有辦法直接得到〈日緋色金〉,那倒不必特地帶過來。使用〈日緋色金〉的鍛冶,只要等級夠高的鐵匠都辦得到。」
  「也就是說,只要能找到〈日緋色金〉,就不必帶來給妳了嗎?」
  「說穿了就是這樣。總之〈日緋色金〉的製造非得由我來不可,因為只有赫菲斯托斯這職業才能做得出來。」
  「……到頭來還是得靠《始源武裝》嗎?」
  這種事說起來容易,但《始源武裝》這東西向來都是下落不明的。
  目前,這世上已發現的《始源武裝》共有十二個。
  而要想找出第十三個,不曉得得花上幾個月的時間。
  「順帶一提,我這裡還有這個東西。」
  雅羅斯卡從道具囊裡取出羊皮紙,扔給壹野。
  壹野將捲起的紙一攤開,上頭記載了幾樣道具的名字與插圖,以及大略的合成方法。
  而合成出的成品部分,有張像是金屬的插圖,以及該道具的名稱。
  「這……該不會是〈日緋色金〉的製造方法吧?」
  〈九頭龍肝〉。
  〈奧利哈鋼〉。
  〈魔力雙角〉。
  上頭雖然記載了其他的所需材料,然而非屬市售物品的就這三樣。
  〈奧利哈鋼〉與〈魔力雙角〉是怪物的掉落物品,雖然稀有度高而不好入手,但也算是人盡皆知的東西。
  不過那個〈九頭龍肝〉,壹野就沒聽過了。
  「沒錯。這羊皮紙是最近才從某個遺跡裡找到的東西,就連我們公會也沒幾人看過,是不外傳的內容。」
  「……那妳為什麼願意給我看?」
  「首先嘛,我覺得你不至於把它洩漏出去,再者……算了,第二個原因就讓我保密吧。樂趣就是該留到最後再享用。」
  雅羅斯卡說完,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看在櫻的眼裡卻像是獰笑,讓她起了一陣寒顫。
  「當然,會和你們一同享用的。」
  她的笑容隨後也拋向櫻,讓櫻亦不甘示弱地回瞪。
  同為〈九大榜眾〉的她,可能也有屬於自己的矜持吧。
  「總之,要是你能帶素材過來,我很樂意為你製造〈日緋色金〉,並用〈日緋色金〉做出武器。其實我之前已經派公會成員找過,但連蛛絲馬跡都沒有,你們就好好地去找找吧。期待你們再次光臨。啊哈哈哈哈!」
  於是,壹野等人背向雅羅斯卡那豪邁的笑聲,一起離開了〈天津真浦〉的公會會館。

  要打造壹野能使用的武器,名為〈日緋色金〉的金屬是必需品。
  而要得到它,就需要《始源武裝》,或者是〈九頭龍肝〉與其他材料。
  但這兩種取得方法,材料都不是能夠輕易弄到手的。
  壹野等人回到雲雀工房時,刚好遇上亞雷斯,於是向他問了有關〈九頭龍肝〉的線索,但他似乎也從未聽說過。
  「……畢竟連我也沒聽過九頭龍這怪物啊。」
  壹野自身也未曾聽聞。由名稱來看,那應該是龍系怪物,但看來消息並不多,甚至連亞雷斯都沒聽說過。
  而《始源武裝》也一樣,目前並沒有可取得它的任務,亦尚未發現看似有機會將其到手的巨大地城。
  「……我會多加留意的,但你還是別太指望。另外目前市面上流通的〈奧利哈鋼〉共有三顆,但每顆價格都居高不下。」
  亞雷斯說完,化為暗影消失了。
  「〈日緋色金〉,以及〈奧利哈鋼〉100顆。不曉得哪個蒐集起來比較快……」
  「如果要我湊齊100顆〈奧利哈鋼〉,就算花上三年應該也辦不到吧……」
  壹野唸唸有辭,同桌的櫻則是驚愕地回了他一句。
  「〈奧利哈鋼〉每個人遲早都能到手,就只有快慢的差別,但《始源武裝》可是有一大堆人玩了三年都沒發現啊。遊戲開機三年到現在,也才十二件問世。」
  要取得《始源武裝》,目前的方法幾乎只有一種,也就是完成《始源任務》。然而,要完成《始源任務》得先獲選為主角,因此到頭來,一樣是偶然的產物。
  「是沒錯啦……但要是有什麼蒐集100顆〈奧利哈鋼〉的任務,我應該會放棄吧。」
  櫻說完並嘆了口氣,花憐接著問了:
  「壹野先生,如果要蒐集100顆,您大概得花上多久呢?」
  「就算運氣好也頂多一天3顆吧,所以最快是34天,也就是約一個月。」
  「我記得法妖的〈奧利哈鋼〉掉落率,應該連1%都不到不是嗎……?」
  「但我有初心者補正,能夠提升稀有物品掉落率,跟法妖建議攻略等級的冒險者相比,掉落率算是相當高的。」
  「別說什麼掉落率,本來等級1打倒法妖就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吧……」一旁的櫻無奈地說完,花憐也同意地附和。
  「那要是壹野先生您加入高等的討伐隊伍,能不能更快打到呢?」
  「以前在公會時我也這樣實驗過……不過掉落率似乎是以對法妖造成傷害的成員中,等級最高的那個冒險者為準。」
  「原來您連這都調查過了嗎?」
  「畢竟〈奧利哈鋼〉既實用又可以賣到好價錢嘛。能輕鬆取得的備選方案,能試的大概都試過了。」
  聽了他這番話,櫻跟花憐都「喔~」嘆了一聲,對他莫名欽佩了起來。
  而壹野並沒注意她們,心思與視線都落到亞雷斯留下的便條上頭。
  便條裡記載的,是販售奧利哈鋼的冒險者與所在城鎮,但每個價格都高得離譜,以他現在的資金,頂多只能買下一個吧。
  「也對啦,要在一、兩天內入手以前花超過一年半才蒐集到的東西,本來就是強人所難啊。」
  壹野再次體認到,時間的日積月累,是多麼巨大的距離。
  而就在這時,出門打聽線索的友梨回來了。
  「我們會長說他也不知道。」
  「當然了,以他們的習慣,要是得到消息,一定會去想辦法弄到手吧。」
  「嗯,也是啦。不過會長剛剛還說『真難得壹野竟然會對《始源武裝》感興趣』。」
  「因為我以前以為自己不會需要那東西。」
  隨後,雲雀也離開工作檯,前往壹野等人那兒,表情卻顯得有些歉疚。
  「我也會跟客人打聽看看,不過能不能指望就……」
  「不必了啦,我不能這樣麻煩妳。」
  「可是我也想為您盡一份力。」
  「妳的好意我心領了。」
  然而,壹野也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禁感到焦慮。
  他本打算索性在十分鐘內速戰速決收拾掉黑騎士,但怎麼也想不出可行的攻略法。
  到頭來他能思考的,終究只有如何一點一點地累積傷害。
  (對方HP大約有800上下。)
  冒險者的HP明顯低於頭目級怪物。
  而人對人的攻擊,傷害會顯著降低。
  之所以會這樣設計,是因為若採用和怪物一樣的計算方式,冒險者一定會被一擊斃命。這是重視PVP的平衡性所導致的結果。
  「………」
  壹野閉目凝神,思考能對黑騎士造成傷害的方法。
  (一擊能夠造成的傷害,就算是爆擊,數值也落在5到6之間。)
  接下來,是造成傷害的時間間隔。
  (……每一擊的時間雖然有落差,但平均每十秒能打出一次傷害。)
  以最理想的亂數來計算,6點傷害X60次攻擊=360。
  要是不以理想的亂數計算,則是5點傷害X60次攻擊=300。
  不管哪一邊,結果都相當不樂觀。
  (就算使用道具,都不見得能提升100點傷害。)
  要是有之前的〈百之劍〉,還有望打出平均10到11點的傷害值。
  武器攻擊660點配上道具傷害100點,接下來只要再湊出40點傷害就行了。本來壹野還想過使用反擊來提升傷害,但又想到對方用的是鎗,反擊恐怕是行不通的。
  鎗的攻擊力是來自鎗枝本身,而不是人體,而現實裡的反制攻擊,是利用對方的力道借力使力。
  在這世界裡的反擊,雖然忽略了複雜的物理計算,直接以對手的攻擊力來換算,但要是攻擊產生的原理不同,反擊自然也無法成立——鎗枝在開火時,身體是不會有力道的。
  (不管怎樣,這樣強求下去不是辦法。)
  繼續懷念過去的武器,也不可能讓它死而復生。是時候重新來過了。
  正當壹野想著這些時——
  「……壹野,有人找你。」
  先前離開的亞雷斯,極其罕見地從雲雀工房的門口回到屋內。
  「找我?……是誰啊?」
  「……這個城裡地位最高的人。」
  那指的也就是——〈福音詠團〉的公會會長希爾特。
  「抱歉了,壹野,這樣勞煩你來。」
  「不會,希爾特妳應該也很忙吧。」
  兩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福音詠團〉公會會館裡的會長房間。
  如今壹野和她一同坐在桌旁,公會副會長則在希爾特身後默默待命。
  「所以,有什麼事嗎?」
  「我想,你也不必這麼急著進入正題吧?」
  「不行吧,不就是因為妳很忙,所以才要我過來的嗎?」
  「……你這個人還真是不懂弦外之音呢。」
  壹野雖然覺得這責難莫名其妙,但又不願再自找麻煩,索性當作沒這回事。
  「不過算了。我聽到消息,你正在尋找《始源武裝》嗎?」
  希爾特對壹野投以神祕的微笑。
  「妳消息真靈通啊。」
  「其實我是從亞雷斯那裡聽來的。他剛來過一趟,問我知不知道哪裡有《始源武裝》。」
  「那傢伙把我在尋找的事說出去了嗎?」
  若真是這樣,洩漏委託人個人資訊,可是違反契約的行為,雖然對方是希爾特所以沒什麼關係,但一碼歸一碼。
  「不,他並沒有說是誰,但我心想會直接透過亞雷斯尋找這種東西的,應該就是壹野你了。」
  「……妳在套我話嗎?」
  「呵呵。好吧,其實他從雲雀工房出來就直接找來這裡,也是另一個我會這麼推測的根據。」
  「亞雷斯那傢伙,想不到這麼掉以輕心。」
  「你就原諒他吧,他還只是個小——已經算是個小心翼翼的人了。」
  希爾特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後繼續說道,壹野也沒再過問什麼。
  「關於《始源武裝》,其實我自己也在尋找,既沒辦法告訴你什麼,也沒線索可透露。不過……」
  「不過?」
  「關於〈九頭龍肝〉的來源九頭龍,我倒是有些頭緒。」
  「妳說的是真的嗎!?」
  壹野情不自禁地挺出身子,湊到希爾特面前。
  他突然逼近,讓希爾特雙頰微微泛起紅暈。
  「……你也靠得太近了。」
  「啊,抱歉。」
  於是,壹野先坐回位子上。希爾特再次清喉嚨,她雖然故作鎮定,但似乎隱藏得不是很好,臉上依舊泛著若干紅暈。
  「請你看看這張地圖。」
  她將一張地圖攤在桌上,而在角落的位置,用黑色顏料畫著一個x。
  「這地方有個洞窟。」
  「咦?可是我從來沒聽說那裡有洞窟啊?」
  「因為它得用這東西才能開啟。」
  說著,她亮出一只大約只有手掌心大小的壺。
  「這只壺會吸收特定場所的水,要是在這地城附近使用,水就會被抽乾,現出地城的入口。我們公會一步步試著攻略它,但後來因為時機無法配合,遲遲沒機會攻略完。」
  「……這裡的頭目,就是九頭龍?」
  「是的。牠相當難纏,就連我都因不敵而被打敗了呢。」
  「妳敗給牠?」
  這應該是哪裡搞錯了吧——但壹野話還沒說出口,隨侍在側的副會長就為她解釋。
  「請別誤會了。當時由於身邊公會成員各個身受重傷,希爾特會長為了保護他們才會落敗。要是再打一次,會長是不會輸的。」
  「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說的。再說我們也得重新整頓攻略的步驟流程。」
  「真是的,竟然會把返歸石的碎片搞丟了……散漫也該有個限度。」
  聽他們的說法,他們本來安置好返歸石的碎片,結果公會成員卻把另一半搞丟了。
  總之,事情至此,突然有了進展。
  只要希爾特點頭答應,想攻略地城就不成問題。
  然而——
  「……為什麼願意告訴我這件事?」
  讓壹野納悶的地方在於,對守護城鎮的公會而言,情報等同生命線。舉凡新怪物的威脅、應付PK的手段、道具的物價變動等,情報在各方面都能派得上用場。
  因此,希爾特也會雇用亞雷斯那樣外部的情報販子,到處蒐集情報。
  要是能在未攻略的地城裡打倒未知的怪物,就能鞏固公會的名聲。希爾特雖然對這方面並不太執著,但好歹也是五大公會的會長,照理說不該答應得這麼乾脆。
  壹野問完,希爾特臉上便浮現了些許歉疚的表情。
  「因為我上次毀了你的劍,這算是補償吧。」
  看來對於之前使用魔法的事,她依然耿耿於懷。
  「我都說了妳不必放在心上的……」
  「這可不行。那武器對你來說應該是獨一無二的,請讓我負起該有的責任吧。」
  「要是妳這麼說,我倒是有件私事想拜託妳。」
  「咦?是、是什麼事?」
  希爾特雙頰微紅,看著壹野的眼神充滿期待。
  「之前那個魔法,等時候到了,能請妳再為我施放嗎?」
  能把牽起手的人們所擁有的SP全部匯集,並轉化為武器攻擊力的那招魔法,也許能成為打倒新手地城頭目的一張王牌。
  那招可是能將HP50000000的刻羅涅一擊打倒。上次雖然用的是壹野自己的劍,但就算使用市售的劍,應該也能擊出不俗的傷害。
  然而希爾特聽到壹野這麼說,頓時垂頭喪氣,表情就像是在說——有所期待的自己真是傻瓜。
  「唉……好吧,其實我早就曉得,不可能會有那麼好的事發生……」
  「好事?」
  「這跟你無關。總之,如果你是指〈魔裝昇華〉,只要我有空,隨時歡迎你上門。」
  不知為何,她的口吻顯得有些草率。
  「謝、謝謝妳。」
  「甚至要是有需要,我也能在你討伐九頭龍的時候提供協助喔。」
  說到這裡,壹野才注意到有件事不太對勁。
  「……話說,希爾特,為什麼妳會提起九頭龍的事?是從亞雷斯那裡聽來的嗎?」
  他問道。結果,希爾特搖頭。
  可是在剛剛的對話裡,壹野從來沒跟希爾特提過九頭龍以及〈九頭龍肝〉的事。
  要製造〈日緋色金〉的確是需要有〈九頭龍肝〉,但那可是〈天津真浦〉持有的最高機密,那麼為何她會曉得所需素材的情報呢?
  「其實呢,我們也掌握了一些情報。好比說,製造《始源武裝》的素材之類的。」希爾特輕笑著繼續說:「既然你正在尋找《始源武裝》,那麼一定是為了某個原因,而就在前不久,你才剛去過彼斯特雷,不是嗎?」
  「原來妳連這都知道了啊。」
  「我好歹能掌握傳送門的紀錄,畢竟最近還有PK滲入的問題。記得你還跟花憐一起到地城約會了是嗎?」
  知道她調查得這麼鉅細靡遺,讓壹野難掩自己抽動的表情。
  「嗯?這可不是從傳送門的紀錄看出來的喔。而是人在彼斯特雷的公會成員回報給我的。」
  「妳好像挺喜歡這些小道消息的……」
  「何止挺喜歡,是非常喜歡呢。你還成功引出了那個PK黑騎士對吧?」
  「嗯,是啊。」
  「要是有機會的話,其實我也挺想跟你一起到地城約會。」
  「哈哈,妳的好意我心領了。」
  希爾特雖然一瞬間蹙盾,倒是沒做出什麼讓壹野察覺的舉動——雖然就算做了,對方能否察覺還是個未知數。
  「總之,地城頭號闖關者的榮譽就讓給你了,請加油吧。」
  就這樣,壹野得到了〈九頭龍肝〉的情報。

  今天,壹野登入到現在,差不多滿兩小時。
  距離遊戲暈發作,還有約六小時。
  要攻略地城,這時間還算充裕。何況就算無法攻略完,只要帶著〈返歸石〉,明天就能繼續攻略。
  「我馬上就要去攻略。」
  當他一回到雲雀工房做準備時,花憐與櫻也嚷著要一起去。
  「花憐先前就已經決定要跟您一起去了。」
  「我也早就決定,會跟你一起攻略地城。」
  而現在的壹野,也沒有理由拒絕她們。
  但只有友梨一副不甘心的模樣。
  「我、我其實也很想去的,只是最近也差不多該回公會露個面了……」
  「嗯,畢竟那邊也需要友梨妳的力量,那妳就回去幫他們忙吧。」
  之後,友梨跟壹野道了聲歉,便離開了雲雀工房。
  花憐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友梨小姐還真難得這樣呢。」
  「她的時間該怎麼用,本來就是她的自由吧。再說公會的事,本來就該擺在最優先。」
  其實就算蹺掉公會,系統上也不會有什麼懲罰,但會讓自己在公會裡的處境不利。這方面說起來,就跟現實社會沒什麼差別。
  友梨以及壹野以前待的公會〈死亡收割者〉雖然沒那麼嚴肅,不會為了這種事就感情疏遠,但要是整天陪著一個已經退出公會的人,也是很有問題的事。
  「那,我們到傳送門那裡吧。」
  「好的,各位請慢走,路上小心點。」
  在雲雀的目送下,壹野等人離開了工房。
  剛要前往傳送門,壹野便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人是〈天津真浦〉的砲兵大隊長包特羅,身旁還帶著兩名大概是公會成員的女性。
  「您好啊,一天沒見了。」
  「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只是雅羅斯卡派我過來,說要是您有要去哪裡探險,就去幫個忙。」
  「她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
  「這個嘛,我想我大概知道她的目的……不過要是我洩漏出去,搞不好會挨罵。」包特羅尷尬地苦笑道:「但我們參加與否,還是要看壹野閣下您的意思。」
  說完,包特羅露出好好先生的表情。
  「那你就答應他吧,壹野。反正我無所謂。」
  「……花憐也沒問題喔。」
  櫻跟花憐似乎都不介意他參加。
  「再說,要是能多帶一名男性,也許能引來黑騎士。」
  「黑騎士應該不至於跑進我們這次的目的地吧……」
  況且,此行純粹是為了攻略地城。
  「那就有勞各位了,我會盡可能不添麻煩的。」
  包特羅於是解散帶來的兩名女性,讓她們回去。她們則是說要到城鎮裡觀摩,便進到弗瑟利亞裡頭。
  「本來我打算要是只有壹野先生您一人來,那麼就由我帶的那兩名女性,湊足引出黑騎士的條件,不過看來是沒這必要了。」
  包特羅補充完後,來回打量著櫻與花憐。
  「你也覺得黑騎士會現身嗎?」
  「其實敝人也覺得不太可能,不過有備無患嘛。」
  於是,壹野帶著三人,進入傳送門裡。

  從傳送門出口所在的小鎮,搭馬車前進約三十分鐘,他們找到了洞窟。
  四人進入其中,由櫻打頭陣,包特羅與花憐在第二排,壹野負責殿後,以菱形陣形前進。
  這洞窟相當寬闊,裡頭與其說是通道,不如說是由各個圓形的廣場相連而成。
  這洞窟名叫機獸巢窟,途中出現的鋼鐵小龍雖然實力不弱——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開火!」
  但在櫻的劍以及包特羅的手鎗前,轉眼間便化為屍首。
  櫻的強悍一如既往,而包特羅的鎗法同樣有著相當精湛的水準。
  「看你這樣我才想到,原來你是個鎗手啊。」
  壹野看著包特羅的手鎗問道。
  「是啊,其實我以前是使用大劍的,但劍在今後的時代應該會愈來愈吃力。不過我在率領軍隊時,使用的是大砲。」
  「最近用劍的人的確明顯減少了。」
  「是啊,不過只是轉眼間的事而已。」
  接著,包特羅意有所指似地瞧著壹野。
  「恕我多管閒事,但也許您可以趁這機會,觀摩敝人是怎麼使用手鎗的。」
  「嗯?……喔喔,原來你是這個意思。」
  壹野無意使用手鎗戰鬥,包特羅想必也發現了這點。
  而他要壹野觀摩他使用手鎗的方法,並不是為了讓壹野學會如何使用——
  「要是您接下來碰上用鎗的人,應該會有幫助。」
  敵人的攻擊是以何種方式運作……只要能理解對手的攻擊,不管是抵消還是化勁,都能比過去做得更加得心應手。
  話雖如此,包特羅的這番說法,總覺得似乎藏了其他的意圖。
  「既然如此,那就承蒙你的好意了。」
  說完,一夥人又前進了一段路。此時,身後傳來些微腳步聲。
  壹野很快便轉身備戰,出現在眼前的是鼻尖呈手鎗形狀,長得像是犰狳的鋼鐵塊體,一共五隻。
  這五隻的鼻子,幾乎在同一時間射出子彈。
  櫻在最前排,中間的包特羅與花憐也來不及抵擋這批攻擊。
  然而,壹野不為所動。
  他一看到噴出的鎗火,便瞬間判斷出那些子彈有先後差距,依序差了三到四個畫格數。
  (距離為十五到十七公尺。若那彈速跟包特羅的子彈差不多——)
  壹野隨即在腦中為每發子彈設定編號。
  頭部兩發、胸部三發,飛來的順序為胸、胸、頭、胸、頭——
  「哼!」
  他瞬間完成判斷,揮劍迎向子彈。
  那幾乎是逆風架式——由下而上的一記升斬迎合子彈,調整其軌徑。
  接著,響起三道鐵和鐵的磨削聲。
  原本還是子彈的鐵塊,三發全都被彈到上空——他抵消了胸部的兩發與頭部的一發。
  「喝!」
  壹野隨後抽回劍,放出一記幾乎是※唐竹的※袈裟斬。(譯注:「唐竹」為劍道裡直上直下的劈斬;「袈裟斬」為左肩往右側腹的斜斬。)
  同樣的聲響再度響了兩次,子彈被擊落在地。頭部的一發與胸部的一發,同樣被他以抵消平安化解。
  反向推算中彈時間,並揮劍使出抵消——只能直線飛行的區區子彈,早已被壹野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剛使出的抵消,就連包特羅都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哈啊啊!」
  接著,他連喘息空檔都沒有,隨即奔向犰狳。
  犰狳型的怪物,主要弱點是耳朵。
  他在腦海裡描繪出能同時命中三隻犰狳的軌徑,並且隨之揮劍。
  一記劍閃是打不倒犰狳的,然而隨著第二、第三次揮動,怪物綻出爆擊的火星,終究倒下了。
  在後排的兩頭犰狳上完子彈,對準壹野再次開鎗。
  然而,射出的子彈又被抵消。
  兩頭犰狳再也無計可施,跟先前那三頭一樣,耳朵受了數斬並綻出火星,倒地不起。
  「……真令人嘆為觀止啊。」
  「他用的還是比以前弱的劍呢。」
  見識了壹野的身手,包特羅和櫻驚訝地相繼說道。
  事實上,若他的劍跟過去相同,第一擊就能打倒犰狳,或者至少不必揮到第三劍,也就不會讓牠們有第二波射擊的機會。
  「可是啊,抵消子彈這也未免太……真不曉得壹野你的反射神經到底是什麼構造。」
  「這是勤練的成果。而且不說別的,抵消這招對上黑騎士就不管用了。化勁雖然也很方便,但是戰鬥時還是能躲就躲比較好。」
  櫻跟花憐兩人愕然地看向他,眼神就像是在說「你到底還想成為怎樣的怪物啊?」
  至於包特羅,神色依舊溫和,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繼續前進吧。」
  壹野說完,四人重新組成陣形,往深處而去。

  不久,一夥人順利來到一片較為開闊的場所。
  既然已經抵達地城深處,頭目照理說也離他們不遠了……就在這時候,花憐開口了。
  「我們休息一下好嗎?」
  「……這遊戲又沒有體力設定,妳是在累什麼啊?」
  「精神疲勞之類的嗎?」櫻出面為花憐說話。「畢竟她都打了三小時了,還得負責治癒我們。祭司可是很傷神的職業啊。」
  「嗯……」
  「休息一下而已,也沒什麼不好。」最後甚至連包特羅也贊成。「反正敝人遊戲暈的時間也還沒到,那麼又何須著急呢?」
  既然票數三比一,壹野也無話可說了。
  「其實我覺得你這樣不顧一切地前進,已經算是你的壞習慣了。」櫻不太高興地說道。
  「……我天性如此。」
  接著,花憐靠在牆上,懶洋洋地「呼哎—……」一聲並蹲坐了下去,櫻也來到她的身旁坐下。
  看她們兩人已經在休息,壹野便轉過身離開。
  「我去前面探勘,看看有沒有陷阱。」
  「那麼,讓敝人陪您一起去吧。」包特羅也跟了上來。
  兩人走著走著,尋找有沒有陷阱,但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半時,包特羅叫住了壹野。
  「壹野閣下,您為何不升級呢?」
  「因為我喜歡以低等級通關。」壹野簡短答道。
  當然,這句話並不算錯,但除此之外,壹野基於其他原因,必須進入只有等級1才能踏足的地城,擊敗照理說絕對打不倒的強制事件頭目。
  他目前尋找的武器、道具,其他所有一切,全都是以打倒那怪物為目標。
  好比說,他之前會跟〈福音詠團〉研發部的部長溫爾絲打聽有關〈紫色火藥〉的事,也是因為曉得那炸彈能成為有效的傷害來源。
  他視為目標的頭目怪物,擁有500000點HP。
  這數值跟刻羅涅比起來雖然不值一提,但要是再計入攻擊方法等因素,勢必會是一場苦戰。畢竟打從一開始,牠就不是設計來讓等級1玩家打倒的。
  除了打起來不容易,牠還擁有自癒能力。壹野直到現在,不曾在他腦中的沙盤推演裡贏過牠。
  然而,包特羅接著又不客氣地繼續說了。
  「您待在等級1的好處,頂多就只有〈星界護盾〉,但既然能夠使用抵消,那麼就算升級也無妨,不是嗎?只要升了級,就不必再留意〈星界護盾〉的使用次數,只靠防禦力與HP抵禦攻擊就行了。」
  「我對等級沒興趣。」
  「唔嗯……不過,敝人對您目前的等級倒是很有興趣。」
  包特羅說話時,眼神裡帶了某種好奇,但那樣的目光卻讓壹野看得有些發寒。
  「……我目前的等級?」
  「是啊。即使到城鎮裡的教會把經驗值關閉,系統還是會將經驗值累積下去,這您聽說過吧?」
  「喔,這我知道。」
  壹野從以前就聽說過,有冒險者為了某些原因而將經驗值關閉,事後重啟「經驗值取得」項目時當場就一口氣升級了。
  當然,那些經驗值也可以拒收,但大部分的冒險者都會選擇接收那些累積下來的經驗值。
  「像壹野閣下您這樣的冒險者……也許升上70級都不是夢想。」
  「別開玩笑了,這不就等於成為這世上等級最高的人嗎?就連〈獅子聖〉埃里澤,也才68級而已吧。」
  「埃里澤閣下的話,聽說最近已經升上70級了。」
  「他是哪時升上去的……」
  而且除非是使用道具,否則他人看不出自己的等級。
  壹野能夠從裝備、氛圍、給予對方傷害時呈現的反應來判斷等級,但確切的數字,只有本人知道。看來在壹野沒注意的期間,埃里澤已經超越69,登上70級了。
  埃里澤是個獨行俠,沒有稱得上是同伴的冒險者。
  「但敝人認為,壹野閣下您應該也升得上70級。」
  「別說傻話了。不說別的,目前就連獲得經驗值的計算方式都還不明,要升上如級根本是天方夜譚啊。」
  「經驗值的計算方式嗎?有一種說法是,那取決於玩家『有多融入這個世界』,而憑壹野閣下您的——」
  「你還真有研究啊。」
  「……我向來不討厭蒐集這類資訊。」包特羅手扶下顎苦笑道。「但就算沒升上70級,只要達到60級,您應該能輕鬆打倒那個黑騎士。」
  「……也許吧。不過這次之所以會需要我,只是因為剛好只有我能對他造成傷害。只要找出造成傷害的方法,就算靠櫻或你,也能贏得了那傢伙吧。」
  「您說得是。要是能盡快查出原因就好了。」
  「總而雷之,我對升級這件事沒興趣。等級這東西雖然能提升,但可沒辦法降回去。」
  說完,壹野轉身折回原先的道路。
  「既然沒陷阱也沒敵人,應該是沒問題了。等花憐休息夠了,我們就出發吧。」
  身後的包特羅,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對他說:
  「要是想救人,捨棄信念有時也是個辦法。」
  壹野沒有回答他。
  他心中早有一套優先順序,無法捨棄這樣的信念。

  回到原處跟櫻以及花憐會合後,壹野等人繼續前進。
  一來到頭目房,眼前是個彷彿被掏空的巨大空間,水流聲轟隆作響,仔細一瞧,會發現岩壁全都被水蓋過,就像瀑布般傾瀉而下。
  水從遠比壹野等人所站之處還要高的位置流下,放眼望去全都是一片瀑布。
  在這樣的瀑布環繞下,只有位在中央正下方處,隆起了一片空間,大小約有三個足球場大。
  壹野等人進入後,走上延伸出去、只有一個人寬的狹窄石橋來到中央。狹窄石橋沒有任何護欄或是扶手,中央廣場與道路的邊緣則是懸崖,一旦落下必死無疑。底下雖然有水,但由高度來看,應該是沒有因此獲救的可能性。
  然而,四周全是瀑布的景象,雄偉壯闊得讓人想深深印在腦海中。
  「真美……」
  因此,櫻會不由自主地感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然而,現在可不是沉浸於感動的時候。
  「各位,牠要來了。」
  包特羅一警告完,中央區域便浮現紅色的魔法陣,一開始呈淡紅色,而後逐漸化為鮮血般豔紅。
  最後,成了烏黑色的魔法陣,不再變色。
  下個瞬間——魔法陣裡冒出黑煙般的幽影。形體不定的暗黑物,逐漸形塑出某種形貌。
  等幽影的變化結束,形貌完全固定後,影子上頭出現裂痕,外殼如同蛋殼剝落般,發出乾澀的破裂聲並碎裂消失。
  在魔法陣中央的,是頭巨大的恐龍型怪物,軀體幾乎有房子那麼大。覆蓋體表的不是龍鱗而是鋼鐵。
  在牠的巨大軀體上頭,長了九顆頭,有著長頸,以及蛇般的腦袋。
  由軀體長出與其體型相襯的九條巨蛇,且同樣是由鋼鐵構成,如今正反射著微光。
  擁有如此威容的牠,肯定就是九頭龍——一隻機械怪物。
  「咻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牠發出的憲章聲在四周迴盪著,像是在鎖定獵物,又像是在警告敵人。
  隨後,九頭龍的頭、口、眼,全部朝向壹野。
  牠一張口,裡頭的並不是舌頭,而是貌似機關鎗的東西……
  「……!」
  眾人無須指示。
  壹野等人原本還維持著陣形,此時全都迅速橫向移動,各自分頭躲避。
  而九頭龍嘴裡發射的機關鎗,攻勢如同鎮壓射擊般灑了下來。
  射出的子彈打上地面,雖然沒有爆炸,卻還是挖出了坑洞。
  「看招!」
  包特羅由中距離射出子彈,命中九顆腦袋的其中一顆。
  宛如蜥蜴斷尾般,那顆腦袋突然墜落。
  「唧啊啊!」
  那顆腦袋發出慘叫,最後掉到地面。
  顯然這頭目雖然巨大,頸子上的腦袋卻能輕鬆打下。
  「唔哇,好血腥呀。」
  花憐蹙起眉一臉厭惡,但現在可沒空讓她嫌棄。
  腦袋斷落墜地後,如同煙霧般消失。而切斷的頸子上頭,又長出了新的腦袋。
  「自癒能力!?還是說,粒每顆腦袋都有獨立的HP嗎!?」
  「不對!這種怪物只會有一份HP!」
  聽了櫻的驚呼,壹野隨即喊道。
  接著,壹野佣目瞧著被九頭龍的子彈打出坑洞的地表。依據坑洞的成形方式以及大小,在腦海裡推算。
  透過推導出的攻擊力,並在記憶裡翻尋類似怪物的能力值。於是,壹野腦中浮現出眼前對手的能力。
  他甚至不需要使用〈勘察石〉這種用來得知對手各項數據的道具。
  「牠的HP只有一份,數值約在800000萬上下!就算砍了腦袋,還是會重新再生。」
  「所以說,我們砍牠腦袋只是白費力氣嗎!?」
  「不,只要在適當的時機砍掉就行了。」
  壹野說完,視線轉往花憐的方向。
  「花憐,妳能使用〈火焰賦注〉吧?」
  〈火焰賦注〉是祭司所擁有,火屬性賦予的基本魔法,能為身旁冒險者裝備的物理攻擊用武器賦予火屬性。(魔力賦注)是可以提升攻擊力,並把傷害轉換為魔法屬性的技能,而〈火焰賦注〉則算是其低階版。
  「可以!要為櫻小姐施展是嗎!」
  「沒錯。妳真機靈。」
  而他們說話的同時,九頭龍的頭又再次全數朝向壹野,嘴裡的鎗管也同樣瞄準他。
  雨點般的子彈射出。
  壹野全速側跳並閃避一切。
  他其實可以使出抵消,但子彈太多,想像如何揮劍也是件累人的事,那麼當然是能閃則閃。他做出這樣的判斷後,便不停躲著子彈。
  儘管壹野避開了九頭龍的攻擊,牠依然對其他人不屑一顧,所有的腦袋再次朝向壹野。
  看樣子,牠完全鎖定了壹野。
  「喔……」
  壹野輕舔了下嘴唇。
  大部分的怪物,都是對傷害自己的冒險者累積仇恨值,並以此為依據選擇攻擊目標,就連頭目也是如此。
  然而,例外當然比比皆是。
  好比說之前交過手的凱托斯,就是例外之一,擁有優先攻擊友梨——專挑巫師下手的思考模式。
  而眼前的九頭龍,看來也擁有類似性質的AI,會挑HP最低的冒險者下手。
  但這正中壹野的下懷。
  壹野再次以奔跑躲開射來的子彈,但並不脫離九頭龍的視線。
  他這麼做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一旦離開視線,九頭龍的目標將會轉往其他冒險者身上,到時可就棘手了。
  而現在只要壹野貫徹防禦,九頭龍若不因其他因素改變目標,就會繼續無謂地攻擊下去。
  「〈火焰賦注〉已完成!」
  「好,櫻,砍下九頭龍的頭吧!」
  聽了指示,櫻縱身一躍。
  「哈啊!」
  接著,她以墜落的力道劈下手裡的劍。劍自身擁有的綠光,以及火焰的紅色軌跡畫出的螺旋,一同落到九頭龍身上。
  這一劍,漂亮地斬下九頭龍的頭。
  「唧啊啊!」
  腦袋再次發出慘叫,並掉到地上,而頸子的斷面則燃起火焰,熊熊燃燒著。
  「這、這是?」櫻發出無法理解的驚嘆。
  「希臘神話裡有個故事,只要用火炬燒焦九頭龍被切斷的頸子,就能讓牠不再復原。」壹野輕描淡寫地答道。
  而就如他所說,燒焦的斷面並未自癒,也沒有再長出新的腦袋。
  「原、原來如此!所以才要使用炎屬性嗎!」
  接著,換包特羅採取行動。
  「那麼敝人也來!」
  他射出看似平凡的一鎗。



  然而射擊雖然平凡,子彈卻藏有玄機。
  一條頸子挨了子彈後,突然熊熊燃燒了起來。
  看樣子,那子彈已經附上了炎屬性。
  「像這樣的萬用性,也是鎗手的強項之一啊。」他指間夾著附上炎屬性的子彈並說道。
  接著,被射中的九頭龍又掉了一顆頭,斷面燃著火焰。
  九頭龍如此明顯的弱點曝露後,牠便一籌莫展。就算想將敵人各個擊破,但首要目標簡直不像冒險者,而是宛如銅牆鐵壁。
  儘管花了點工夫,九頭龍的HP在這樣的攻擊下,終究還是歸零了。

  死後的九頭龍一如預料掉落〈九頭龍肝〉,此行目的也宣告達成。
  「順利弄到手了呢。」
  花憐的緊張得到舒緩,放鬆的臉頰露出微笑。
  「畢竟這次剛好有招數能夠針對他的弱點攻擊。不過要是能使用炎屬性魔法的友梨也在,應該還能再輕鬆一些吧。」
  「也、也對啦,畢竟牠對火焰沒轍。」
  一提起友梨,櫻頓時擺出臭臉。壹野納悶她為何突然不高興,並撿起〈九頭龍肝〉——此時鎗聲響起。
  對於突如其來的鎗響,壹野的身體隨即反應,以聲音反推出發射座標。
  在轉身之前,他的視野裡早已想像出子彈飛向花憐的畫面。
  轉過身的同時,他將拔出的劍橫向一揮,子彈碰上劍後遭到抵消,喪失攻擊判定。
  然而同個瞬間,爆炸發生了。那是具有爆炸屬性的子彈。
  壹野配合爆炸的攻擊判定使出〈星界護盾〉,身上張開紅色的特效,將傷害化為0。
  「謝、謝謝您,壹野先生!」
  「現在可沒空讓妳道謝啊!」
  壹野等人的視線,對著子彈射來的方向。
  「黑騎士!」包特羅率先喊道。
  在視線另一頭的,是朝著花憐開鎗的黑騎士。他不發一語地站在那兒。
  他還是一如往常,穿著統一為黑色的防具,手裡拿著火繩鎗。
  「竟然跑到這裡……他怎麼有辦法這麼神出鬼沒啊……?」櫻想不透地問道。
  黑騎士並沒有回應,只舉起了火繩鎗的鎗口。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櫻暫時擱置一切應有的疑問,展開行動。
  目前該做的不是解謎,而是要排除那個無故對花憐開鎗,試圖PK的黑騎士。
  「捷飛嵐瑟斯,一起上吧!」
  櫻接近黑騎士,舉劍橫向一掃。
  她那依舊帶有炎屬性的劍,描繪出綠與紅的螺旋狀軌跡,化為利爪襲向黑騎士。
  黑騎士則毫不在乎地接下那記攻擊。
  劍打上頸部,命中——卻沒出現應有的爆擊。
  櫻的劍不只未造成傷害,也沒有劍與鎖甲相觸的特效,甚至連聲音都沒響起。劍就像是失去了離心力與動能,停了下來。
  就跟之前一樣。
  櫻的攻擊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哼!」
  接著,包特羅也開了一鎗。
  然而,黑騎士躲開攻擊,施展反擊。
  子彈對準花憐射去,她隨即側跳躲開。
  為了保護花憐,壹野奔到她身旁。這期間包特羅繼續開火,卻悉數被對方躲過。
  「櫻!花憐就拜託妳了!」
  說完,壹野朝黑騎士逼近。
  「知道了!」
  櫻與壹野互換位置,讓他站上前線。
  壹野跑著的同時,擺出抵禦子彈的架式,並看到黑騎士另一隻手伸進道具囊裡,從中取出一把長槍。
  隨後,長槍像是要驅離壹野似地揮了過來。
  「這樣我就省事多了!」
  然而,壹野舉劍一揮,抵消了槍尖的攻擊判定。
  他貼近黑騎士,朝頸子直接一劈。
  爆擊、火星特效,以及傷害數字。
  果不其然,他的攻擊依舊能擊出傷害。
  「!?」
  瞬間,壹野感受到自黑騎士身上傳出的些許慌亂。
  然而,那樣的慌亂只有一瞬間。
  「死吧。」
  黑騎士對著壹野刺出槍尖。
  但攻擊判定再次被壹野抵消。一得知破綻,壹野刻不容緩地斬向其頸部。他打中了弱點部位,再次迸出火星。
  「………」
  黑騎士似乎察覺自己屈居下風,乘著斬劈的力道,大力向後一躍,與壹野拉開距離。
  接著,他舉起火繩鎗,開鎗射出子彈。
  然而,壹野躲過了這一發子彈。
  若是不必保護人,他要閃躲易如反掌。黑騎士總是面向自己的攻擊目標,鎗口的攻勢也不刁鑽。
  對壹野來說,這就像是對方在教自己如何閃躲。
  「死吧。」
  攻擊再三被躲開,黑騎士心煩意亂地對著壹野猛開鎗。
  壹野邊橫向奔跑,邊躲開了所有子彈。
  而這樣的行動,讓他跟櫻以及花憐隔出一段距離。
  「難不成……」
  這就是黑騎士打的算盤嗎?
  只見黑騎士的目標從壹野身上轉開,一口氣逼近櫻等人。
  這次,壹野來不及趕上。
  「櫻!」
  「交給我!」
  黑騎士的長槍襲向花憐。
  然而,櫻挺身立於前方。
  櫻雖然沒能給黑騎士帶來傷害,還是以一己之身擋下朝向花憐的一切攻擊。
  值得慶幸的是,她並沒有被強制登出。
  「這樣PK到底有什麼意義!這麼做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住口。」
  黑騎士的長槍與子彈,在成為肉盾的櫻抵禦下得到化解。她幾乎沒有當肉盾的經驗,卻能夠如此勝任,只能說不愧是〈九大榜眾〉,那一點攻擊是打不倒她的。
  「幫您治療!」
  「謝謝!」
  除此之外,花憐也在後頭以治癒魔法支援櫻。
  「吃我這招!」
  包特羅自側面而來的子彈命中黑騎士——的前一個瞬間,被他以毫釐之差躲過。
  「嘖……!」包特羅咂了聲。
  黑騎士並不理睬包特羅,繼續對櫻施以攻擊。
  「可別把我給忘了啊!」
  壹野從黑騎士身後攻擊。黑騎士後腦勺挨了斬擊後,迸出爆擊,受到傷害。
  壹野可以肯定,他已經身受不少損傷,只要能繼續下去,要打倒是有機會的。
  然而——
  遺憾的是,終究沒能解決黑騎士。
  黑騎士現身至今,已經過了十分鐘。
  只見他奮力往身後一躍,與壹野等人拉開距離。
  沒多久,他的身體化為一陣黑霧,就此消失無蹤。
  戰鬥到此結束。
  「……又被他給逃了。」壹野嘆道。
  「要是我們也能傷害他就好了……真是可惜。」包特羅也心有不甘地咬緊牙。
  「哎唷,我都已經打到他了!怎麼會打不出傷害嘛!」櫻似乎對於打不出傷害的事極度不滿,看得出情緒相當惡劣。
  「是啊……」
  不只打不出傷害,甚至連特效都沒有,這顯然是作弊而來的結果。
  不過這倒是無所謂,因為這樣的情況,早在事前的預期裡。
  但除了這個,還有另一件更讓壹野納悶的事。
  「他的動作……」
  壹野指的並不是曾在哪裡看過那身手,或是他的動作很眼熟。
  然而剛剛的戰鬥,讓他心中的疑問真正化為肯定。
  「壹野先生。」
  花憐來到壹野身旁,湊過嘴說起悄悄話。
  「那個黑騎士,您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看樣子,她也感到事有蹊蹺。
  「妳覺得哪裡奇怪?」
  「他剛剛是不是遊戲暈發作了?怎麼說呢,總覺得動作很不正常……」
  「……那應該不是遊戲暈,但我大致明白妳想表達的。」
  花憐察覺的異狀,應該是正確的。
  「還有……」
  花憐的嘴,更加靠近壹野的耳邊。
  「那位叫包特羅的先生,您還是別跟他走得太近比較好。」
  並且,如此呢喃低語。



  ■第四章
  「100000000利塔!?」
  壹野受人帶領,來到了〈天津真浦〉公會會館的房間內,當著雅羅斯卡的面驚呼道。
  壹野等人平安取得〈九頭龍肝〉後,抵達〈天津真浦〉的公會會館,沒想到雅羅斯卡卻開出了強人所難的條件。
  在〈星界變革者〉裡,開出100000000利塔的價碼,就跟開玩笑沒有兩樣。1000000利塔已經夠買一棟房子了,而一顆〈奧利哈鋼〉也是差不多這個價格。
  但現在,對方的價碼一開就是一百倍,外加材料全部都要由壹野等人自己出。
  不只是壹野,櫻跟花憐同樣聽得目瞪口呆。
  見到此景,身兼幹部的包特羅則是嘆了句「果然又來了」,似乎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事情會如此發展。
  〈九頭龍肝〉、〈奧利哈鋼〉、〈魔力雙角〉,以及其他各種市售物品。
  壹野等人湊足一切材料,前來請她製作〈日緋色金〉,卻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索討如此驚人的費用。
  壹野的金錢雖然支付探險開銷綽綽有餘,但還是付不出這麼異常的金額。可能擁有這麼多錢的,大概就只有五大公會的會長了吧。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可沒打算平白幫人製作〈日緋色金〉這東西。」
  雅羅斯卡雖然嘴角揚起,卻以壓抑情感的口吻說道。
  事前沒跟對方討論價碼,的確是壹野的失策,但這也是由於他認為,雅羅斯卡不是會耍這種花招的人。
  「這麼離譜的天價還真是頭一遭啊。聽說以前埃里澤閣下的劍,並沒有貴到哪裡去啊。」
  「包特羅你安靜點,有意思的接下來才要開始呢。」
  壹野面對這樣的雅羅斯卡,難掩不悅。
  「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這哪裡有意思。」
  「好吧,我就是曉得你不可能拿得出來,才會開這價碼的。但是,其實我也可以算你免費。」
  雅羅斯卡說完,快活地哼笑了幾聲。
  「妳有什麼企圖?」
  「很簡單。和我決鬥吧,壹野。要是你打贏我,就算你免費——一塊錢都不跟你收。」
  她做作的台詞聽起來,像是原本就準備好的。
  「……原來妳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嗎?」
  「沒錯。」
  雅羅斯卡起身,手扶到工作檯上,像是無法克制般顫抖了起來。
  「和厲害的冒險者對決——其實說起來,我等於是為了這目的才會幹鐵匠這行的。」
  「為了能夠提供武器去強化對手嗎?」
  「答對了。我啊,當初可是這遊戲裡,頭一個以戰士身分成為〈九大榜眾〉的人,一度是世界最強的玩家,也因為這樣而找不到對手,閒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才會成為創造強力武器的鐵匠,是嗎?」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不過如今出現埃里澤這個新的世界最強,我成為正職鐵匠後,也對世界最強這名號沒了興趣。」
  雅羅斯卡雖這麼說,臉上流露的獰笑卻並未消失。
  「但是,我跟強者交手的慾望可還存在著。當初看到你為了做武器而來,對我來說簡直就像是自己找上門的良機。我恨不得把你痛打一頓,看看你那裝模作樣的表情能夠扭曲到什麼地步。」
  製造武器,將對手變強,再讓對方屈服於自己。
  這與其說是為了變強,更該說是……
  「我就是想打,想跟強者打。凡是看上眼的,不管是誰,我都願意為他打造武器。這就是我唯一的原動力,而且要是不這麼做,我就無力再製造什麼武器。來吧,壹野,跟我打吧,現在也行。讓我們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決鬥……!」
  她用妖媚的口吻,挑逗壹野。
  壹野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的戰鬥狂。
  既不成為PK,也不是為了變強,只是單純想跟厲害的冒險者交手。
  這就是傳奇鍛冶師——〈傳說創世〉雅羅斯卡的本性。
  「壹、壹野,怎麼辦?」
  一旁的櫻惶惶不安地瞧著壹野,壹野則是面無表情瞪著雅羅斯卡。
  「……要是我能使用〈日緋色金〉打造的劍戰鬥,妳應該會打得比較過癮吧。」
  「喔喔,我也是這麼想的。為了跟處於最佳狀態的你戰鬥,我已經忍了好久沒跟人交手了。可是我忍不住了,迫不及待要跟你戰鬥,甚至連手都顫抖不止。」
  這時,包特羅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
  「每次看到厲害的對手,她總是會像這樣手抖個不停,連鎚子都拿不好呢。」
  「就算是戰鬥狂,發作也該有個限度吧……」
  壹野實在懶得奉陪他人的餘興消遣。
  但他也是真的需要〈日緋色金〉。
  「再說你的武器雖然不如從前,但我也不打算拿我原本的武器,而是改用其他的。這次正好是試射那東西的好機會。」
  「其他武器?」
  「這次我不會拿出〈白色魔蛇〉,而是用這個跟你打。」
  雅羅斯卡說著,便從囊中取出一把鎗。
  她握著的是把左輪手鎗,黝黑而沉重,比京的還要大上一圈。
  那東西若是在現實裡,恐怕只要一開鎗,人就會因反作用力而肩膀脫臼吧。
  「〈戰鎚左輪〉。這是我拿一些〈奧利哈鋼〉做出來的,應該是目前世上最好的手鎗。」
  她說完後,咧嘴而笑。
  「……也好。」
  於是,壹野認命似地嘆了一聲,回了一個眼色。

  兩人以及雙方的人馬離開房間。
  這公會的某面牆上有扇暗門,進入後可以通往地下。
  「原來這裡還有地下室呢。」
  走在只有兩旁燭光照耀的昏暗樓梯上,花憐顯得有些雀躍,眼裡充滿期待。
  「畢竟要是往上蓋得太高,鄰居就會嫌東嫌西,說什麼採光不佳之類的。真想跟他們說,別把日照權那種現實裡的東西搬到遊戲裡。」
  雅羅斯卡似乎想起什麼,唸唸有辭地發洩苦水,包特羅隨後補充說明。
  「以前我們曾經蓋到二十樓,後來被周遭抱怨,說是這樣會照不到陽光,就拆掉了。」
  「真是的,那種事只要把房子屋頂改成玻璃之類的材質,來增加採光不就好了嗎?全都這麼缺乏想像力啊。」
  一夥人聽著牢騷,來到了地下室。
  一打開鐵門,視野豁然開朗。
  這裡頭寬闊到簡直不像是個地下室,倒很適合拿來當棒球場。周遭由石牆砌成,再外圍則是設為觀眾席,能由上而下俯視戰況,恰似中世紀競技場。
  而壹野等人的另一頭,還有另一個出口。看來照原訂的使用法,對戰者雙方會由此處以及另一頭分別進場。
  「其實格雷斯登就有個競技場,這裡只是模仿那地方。那麼有趣的運動只留在一個城鎮裡未免太可惜了,所以這裡再過不久就會正式營運。」
  壹野興致缺缺地聽著那些話,也不再東張西望,看著雅羅斯卡集中注意力。
  「哼,這麼快就進入備戰狀態了嗎?很好很好很好!這就是我要的!」
  接著,雅羅斯卡與壹野默默來到中央。
  櫻、花憐、包特羅等人走上觀眾席,坐在第一排觀看。
  「拿去吧。」
  一來到中央,雅羅斯卡扔了張羊皮紙給壹野。
  那是決鬥用魔法羊皮紙。壹野將之拾起並過目。
  戰鬥形式:劍、魔法。禁止使用道具。
  賭注:無。
  勝負:一方投降或無法戰鬥。
  「oK。」
  壹野用手指在羊皮紙上按了一下,透過魔法,指紋鮮明浮現。
  契約完畢。
  決鬥準備完成,這麼一來即使是在PK禁區,也能對彼此造成傷害了。
  接著,兩人擺出架式。
  雅羅斯卡將手伸上鎗套裡的鎗,壹野舉劍架到面前護禦。
  「………………」
  「………………」
  然而,相持不下的兩人,卻一動也不動。
  彼此之間,只隔了不到十步的距離。
  雅羅斯卡宛如西部鎗手。
  壹野則是隨時準備揮劍。
  在觀眾席裡,大家神色緊張地,看著不發一語的兩人。
  〈傳說創世〉雅羅斯卡。
  統治五大城鎮中彼斯特雷的五大公會之一,〈天津真浦〉的會長。
  她擁有名為〈赫菲斯托斯〉的專屬職業,能以人類之身造出最強的武器。
  他的職業為鍛冶系。
  鍛冶系是靠著製作、精煉、鍛造武器,來提供戰力的職業。她當然也能戰鬥,但跟專職相比,能力值還是相形遜色。
  櫻的劍騎士在眾多前線戰鬥的職業裡,可說是最佳選擇之一。如同大部分戰鬥系職業,她能夠使用各種與戰鬥相關的技能。
  但即使以劍騎士兼〈九大榜眾〉的櫻來比較,與雅羅斯卡實際交手後會有什麼結果,就連壹野自己都說不準。
  因為,雅羅斯卡可不是一般人,她遠比那些專職戰士更強。
  她的等級高,再加上〈赫菲斯托斯〉這職業只要擁有鍛冶技能,就算不將其裝上技能格,系統也會視為已裝上。也就是說,鍛冶技能就算只是持有,也能發揮其效果。
  這樣一來,騰出的技能格當然什麼都能裝,而雅羅斯卡想必也將各種戰鬥用的技能全都裝上了。
  她可以自由配置技能格裡裝上的技能,隨心所欲地決定戰法,例如重視迴避型、重視傷害減免型、超火力型、詭計多端型,全依她的自由。
  因此壹野必須另外考慮到她擁有怎樣的技能。若是一般職業,技能格裡的不外乎是實用或高性能的技能,但若面對的是專屬職業,就不能以一般的思維來縮小可能的選項。
  「……你不出招嗎?也對,畢竟是我找你打的,那麼就由我先——」
  正當雅羅斯卡毫無設防地說著——壹野伺機而動,像是拔刀術般短揮一劍,軌道分毫不差地襲向雅羅斯卡的脖子。
  雅羅斯卡由於反應慢了半拍,防禦與迴避都失敗,直挨了一記爆擊,綻出火星特效。
  「嘖!我話才說到一半耶!」
  「可別嫌我卑鄙啊,都怪妳自己要說話露出破綻。」
  壹野不手軟、不躊躇,朝雅羅斯卡逼近,連續揮劍而去。
  手腕、腳踝、頸部、心臟——防不勝防的每一劍,斬向人類的弱點、難以防禦的部位、無法防禦的部位、不願受創的部位,攻擊角度分毫不差。
  鎗身不適合招架這些攻擊,讓她只能任由壹野不斷攻擊。
  「嘖!」雅羅斯卡咂了一聲,身影突然消失。
  雅羅斯卡化為黑影,接著倏地現身於遠處。
  那是大多數盜賊都擁有的技能〈影行術〉,亞雷斯也是愛用者之一。
  既然她使用了這一招,代表在移動技方面,她持有的是〈影行術〉。
  「這次輪到我了!」
  雅羅斯卡舉起手鎗,對準壹野。
  子彈隨著鎗火一同射出。
  壹野從容閃過,音速聲浪射過原先他的所在之處。
  「你還真的看得見每個畫格啊!」
  雅羅斯卡愉悅地扣下扳機,射出下一發子彈。
  「原來如此。」
  壹野已經從第一鎗裡,看出雅羅斯卡子彈的速度。
  只要看過一次,接下來就能推算子彈的抵達速度、角度,然後迎合並使出抵消。
  幸好她的鎗,彈速並沒有比包特羅或京的快上多少。
  「哈啊!」
  一道劍光橫掃向子彈。子彈一命中劍刃,攻擊判定也隨之失效。
  見鬼了啊——壹野視線另一頭的雅羅斯卡,臉上像是寫著這句話。
  「連子彈都能抵消,你真的有夠誇張!」
  「現在才發現嗎?」
  隨後,雅羅斯卡繼續射出第三與第四發。
  壹野一邊揮劍抵消子彈,一邊接近開鎗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地橫劈過她的頸子。
  爆擊一產生,雅羅斯卡再次以〈影行術〉逃開並騰出距離。
  「我說,你到底在這遊戲花了多少時間啊?竟然還使用手動模式操作,那根本是趣味性質的東西不是嗎!」
  「趣味性質有什麼不好。」
  壹野一邊抵消雅羅斯卡的鎗擊,一邊朝雅羅斯卡揮劍,達成攻擊判定。
  雅羅斯卡的攻擊像是永無命中的一天,而且大概是由於尚未熟悉,攻擊手法亦顯得單調。
  然而,雅羅斯卡臉上不帶一點焦躁,看來相當享受這一戰。
  「但是,半自動模式也是有好處的!」
  雅羅斯卡騰出距離後,將鎗口對準壹野。
  就算站在遠方直線射擊,也只有被壹野抵消的下場。
  手鎗雖然才問世不久,但這模式在先前已經一再發生,沒有例外。就連在觀眾席的櫻與花憐都認為,這鎗肯定又會被抵消了。
  「躺下吧!」
  雅羅斯卡嘴角揚起一抹傲然笑意——開鎗。
  千篇一律的子彈襲向壹野。
  一如往常地,壹野開始推算抵消的時機。
  然而就在某個剎那——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膨脹。
  耳朵捕捉到的些微異樣感。
  雅羅斯卡過剩的自負。
  種種的不安,要求壹野即刻修正推算。
  (有蹊蹺!)
  子彈直朝壹野的身體而來。
  而這樣的子彈——卻突然脫離壹野事先勾勒出的軌徑。
  改變軌徑的子彈,襲向壹野的腦袋……另一顆子彈,則是飛往壹野的腳下。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壹野硬是將身體側向一扭,倒下並閃過子彈。
  第一顆子彈,擦過臉頰。
  他無暇喘息,揮劍迎向第二顆子彈,改變其軌徑。
  時機、角度、兵刃的速度——三者要是缺一,一切恐將結束。子彈會穿過壹野的右腳,毫不留情地奪走他所有的HP。
  壹野倒下的同時揚劍而起,以劍鋒撈起第二顆子彈,將其帶有的攻擊判定徹底抵消。
  「這……」雅羅斯卡發出訝異聲。
  這對壹野來說也是千鈞一髮,哪怕只是慢了一畫格,閃避與抵消都將會失敗,讓頭與腳中彈。
  當然,若是如此就能將壹野打倒。
  其實他大可使用〈星界護盾〉,但若能夠閃躲或抵消,他還是傾向以此為優先。此外,對手並沒有採取下個動作,也是原因之一。若雅羅斯卡又開了下一鎗,那麼毫無疑問只能靠〈星界護盾〉抵禦。
  雅羅斯卡因深藏的招式被看破而滿臉驚愕,隨後表情一變,露出按捺不住的愉悅,樂得身子都為之顫抖。
  「你竟然連這都看得破啊!」
  「因為我發現子彈的聲音像是疊在一起,就想妳該不會是開了兩鎗。」
  「嘖,還是穿幫了嗎?」
  「我猜這是藉由改變子彈的速度,用後一發子彈打上前一發,來修正其方向。」
  「答對了。改變子彈速度的是〈彈速調節〉這技能。不過要是調得太慢,子彈也會飛不動。」
  然而就算能改變子彈速度,要讓後發的子彈打上前一發,可不是凡人辦得到的。
  但雅羅斯卡一副沒什麼大不了似地,為壹野揭開謎底。
  「半自動模式只能做出固定的動作,但同時也代表,動作必然會相同,所以要以同個彈道射出子彈,一點都不是難事。」雅羅斯卡對壹野露出傲然笑容。「手動模式可就沒辦法這麼做了。」
  不過,壹野對此無動於衷。
  「既然知道謎底,那就不足為懼了。」
  接著他架起劍,朝雅羅斯卡奔去。
  「呵,大話倒是挺會說的!那麼既然謎底已經揭曉了——我就再給你瞧瞧不一樣的!」
  雅羅斯卡將鎗對準壹野。
  不同的是,這次她另一隻手握了同樣的一把鎗。
  雙鎗。
  「這樣的肉搏戰感覺如何!」
  壹野迎面而來,雅羅斯卡同樣迎向對方。
  見到對方將手鎗的優點——能在射程外盡情發動攻擊的優勢——捨棄,壹野雖一時有所動搖,但很快就重整心緒。
  壹野面對送上門的對手,一再斬向雅羅斯卡,每次都令她迸出火星。
  「喝啊喝啊喝啊!」
  而雅羅斯卡則不顧身受的攻擊,兩把手鎗對著壹野連連開火。
  每當鎗口出現眼前,即使是壹野也不禁捏把冷汗,幸好那些全都被他確實躲開。只要他沒誤判時機,就不會造成致命危機。
  「不會、吧……!」
  子彈一鎗接著一鎗。
  經〈彈速調節〉調整過的子彈,時而相互碰撞改變軌徑,並襲向壹野。
  然而,壹野連續躲開一切,不斷對雅羅斯卡造成微小傷害。



  「只要一鎗……!」
  這樣的焦慮,無法為她帶來任何成果。
  雅羅斯卡的HP,一點一滴被剝奪。
  傷害值並不算高。
  然而點滴傷害積少成多,以驚人速度逐步累積。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並不能改變些什麼。
  「只求命中一鎗的志氣,是開拓不了勝利之道的。」
  壹野就像先前那樣,給了雅羅斯卡的頸部最後一擊。

  在決鬥裡即使無法戰鬥,HP還是會剩下1點,不會被傳送回據點。
  「可惡——————————————————!輸掉了啦!」
  雅羅斯卡在競技場的地上躺成大字形,看起來既痛快又不甘心。
  「哎唷—真是的,氣死人了,真是氣死人了,超不甘心的啦!哪有人這麼會閃,這麼會抵消的嘛,你也未免太犯規了吧。氣死人了!」
  她躺在地上揮手蹬腳地賴皮,那模樣沒有〈九大榜眾〉的威嚴,沒有〈天津真浦〉會長的氣派。賴在地上的,就只是個少女。
  壹野來到倒下的雅羅斯卡身旁,於是她也撐起上半身。
  「壹野,你還真強啊,強到我完全不是對手。我雖然不是戰鬥系職業,再怎麼說也是個〈九大榜眾〉,卻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原來如此,看來那〈十大榜眾〉的傳聞,似乎不是空穴來風。」
  「不會吧,風聲傳到這裡來了嗎……」
  壹野尷尬地搔了搔鼻子。他向來以為那〈十大榜眾〉的說法,只是友梨或是周遭的人放出去的玩笑。
  「之前刻羅涅那場騷動結束後,就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五大公會的會長應該都聽說過,其他的〈九大榜眾〉大概也差不多吧。」
  「不過啊,妳原本的武器不是〈白色魔蛇〉嗎?妳換上才剛問世不久,還在研發中的手鎗,我根本沒有打贏的感覺啊。」
  「少說傻話了,我這樣好歹也有把握打贏當今最強的鎗手,哪知道卻對你這等級1的人一籌莫展。你該不會是用了什麼作弊行為吧?」
  「我沒有作弊……妳這句話我就當成讚美收下了。」
  不說別的,要是她也嚷著要揭發作弊而跟過來,到時就又有得勞神了。
  「總而言之……嗯,我打得很痛快。」
  雅羅斯卡帶著滿足的笑容起身,伸手到壹野面前。
  「下次我可不會再輸了。」
  「我有不能輸的理由,所以也不會輸。」
  壹野同樣伸出手,輕輕回握。

  戰鬥結束後,壹野等人回到鍛冶用的屋內。
  雅羅斯卡進門,壹野、櫻、花憐也相繼而入,原本在一起的包特羅則因為警備部有事,先離開了。
  壹野等人把素材道具全部交給雅羅斯卡。
  過沒多久,〈日緋色金〉就完成了。
  那是一塊微光閃爍的金色塊體,上頭反射的光芒,呈現鑽石般的虹彩。
  光看著都不可思議地令人痴醉——是現實裡不存在的一顆金屬。
  「拿去吧,壹野。」
  雅羅斯卡親手將〈日緋色金〉交給了壹野。
  「這就是……〈日緋色金〉嗎?」
  「沒錯。我第一次從素材做起,剛剛看到腦海裡寫著成功率72%時還有點膽戰心驚,幸好挺順利的,哈哈哈哈哈哈。」
  雅羅斯卡發出歡笑,壹野則是與她呈強烈對比,板著一張臉。
  煞費苦心得來的東西要是失敗,可沒人受得了。
  然而,雅羅斯卡毫不在乎地對著工作檯敲了幾下,像是要他把剛得到的素材放上來。
  「那麼,我再問一次吧。你真的不讓我為你打武器嗎?我可以不收費,賭上我〈傳說創世〉之名,為你打出一把絕世的好劍。或者說,你就讓我打吧。」
  對冒險者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提議更教人垂涎三尺的了。一旦她這〈白色魔蛇〉以及〈天魔劍艾斯布雷德〉等知名武器的製造者出手,肯定能鑄出一把不輸《始源武裝》的劍,要超越〈百之劍〉也不是夢想。
  然而——
  「我的心意還是不變,我只要〈日緋色金〉就夠了。」
  壹野堅決地搖頭,使得雅羅斯卡嘟起了嘴。
  「哎唷~怎麼這樣~哎唷~你就給我打嘛~」
  接著,她坐在椅子上不斷踩著雙腿,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先前與壹野交手過的那個戰鬥狂。
  被拒絕的雅羅斯卡,用不肯死心的視線瞧著壹野。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以世界第一鐵匠的身分感到自豪。」
  「不,我之前也說了,不是質疑妳的本領。妳當然是世界第一的鐵匠,絕對錯不了。」
  但——壹野接著說道:
  「但我早就有一個,自己專屬的鐵匠了。」
  「是喔……好吧,既然這樣那也沒辦法。只不過!」雅羅斯卡直指壹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拜託我,要我為你打劍!」
  見到這樣的雅羅斯卡,壹野發出輕笑。
  「我會期待那一天的。」
  接著,雅羅斯卡又像剛剛那樣,再次伸手到壹野面前。
  「等你的新劍完成,我再用我的白色魔蛇跟你打一場吧。」
  「……等事情全部告一段落吧。」
  壹野伸出手臂,回握住她的手。
  「也對,我也得處理黑騎士的事,接下來可沒那閒工夫了。」
  「……關於這件事,我有個提議,還有關於黑騎士的……怎麼說呢,關於他真面目的事。趁著那個人不在——」
  聽了雅羅斯卡的嘀咕,壹野如此回答她。

  得到〈日緋色金〉,跟雅羅斯卡交代了有關對付黑騎士的方法後,壹野等人回到弗瑟利亞,隨即前往京那裡。
  一進入打鐵鏽,一行人稍微打過招呼後,壹野說「我拿到〈日緋色金〉了,請你幫我打劍吧。」讓京納悶地問「這是從哪裡弄來的?」於是壹野說明了事情原委,以及自己回絕雅羅斯卡打劍的事情。
  「你傻了嗎!?」
  接著,對方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櫻跟花憐似乎早預料到這個畫面,一起露出苦笑。
  「不管怎麼想都該讓雅羅斯卡來做吧!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跟她的鍛冶技能差距有多大啊!?」
  「可是,我的劍只有你才懂啊。觸感、重量、長度……我已經跟那把劍一同戰鬥了好久,要是換成其他人打造的劍,我一定會比以前弱上許多,搞不好連使用抵消都可能出意外。」
  壹野說完,只見京拿著〈日緋色金〉垂下了頭。
  「真是的,你這個大傻瓜……傻到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說完,京背過身子,把〈日緋色金〉放上工作檯,手伸向那虹色金屬,一個人唸唸有詞。
  看來他應該是在評估這可以造出什麼樣的東西、將會擁有何等力量。
  「這金屬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比〈奧利哈鋼〉厲害得多,怪不得會說《始源武裝》是由它打造而成的。明明有種說法是〈日緋色金〉跟〈奧利哈鋼〉是同一個東西,但竟然有這麼巨大的差別。」
  說著,京轉身面向壹野。
  「重量、握感、長度與尺寸,就全部設定成跟過去一模一樣吧。」
  「嗯,麻煩你了。」
  「這金屬的潛能值實在非比尋常,到時我會把攻擊力壓抑到等級1也能裝備的數值,將鋒利度提升到極限……你還有什麼其他要求嗎?」
  「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嗎?」
  「例如,還可以在上頭附加特性。」
  「什麼是特性啊?」櫻舉手發問。
  「就是指炎屬性或是對龍系傷害提升之類的要素。這部分是每個鐵匠差異最大的領域。妳其實應該對這早就有些瞭解了,因為妳的〈風精劍捷飛嵐瑟斯〉就帶有風屬性以及獨有技能,不是嗎?」
  然而,壹野看起來興致缺缺。
  「特性啊……」
  「不然,也可以添加負面特性來釋放金屬的潛能值,將它重新分配到鋒利度上。」
  「負面特性……就是無法對不死系造成傷害之類的特性嗎?」
  京對著花憐的提問點了下頭。
  這意思其實就是,讓武器特化為針對某種敵人。
  要是決定今後絕不跟龍交手,就能透過添加『對龍攻擊無效』的負面特性,來提升基礎攻擊力或者附加能力值提升量。
  也有某些人,把這類特性稱為『制約』。
  除了上述,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負面特性與正面特性,這些也會隨每個鐵匠的差異而大不相同。
  「……不用了,幫我打造成萬用一點的吧。」
  「這樣啊,好吧。」
  到此,與京的對話也告一段落。
  然而——
  「……其實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也許我能弄到某樣技能,而那能為武器附上與你完美相配的特性,打造出一把只有你才能用的兵器。要是你確定今後也不會改變目前的遊戲風格……」
  「由你決定吧。」
  壹野連京的話都沒聽完,便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你還真隨便。」
  「我只是信任你。你打造的劍從來不曾背叛我,因此這次我也相信你。」
  聽了這句話,京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你、你這個花心男,不要一本正經地說那些讓人害臊的話!」
  說完,便把臉撇向一旁。
  「……櫻小姐,您覺得怎樣?」
  「什、什麼怎樣……?」
  對櫻竊竊私語的花憐繼續說了。
  「雖然外表是個男生,但他的女性氣場似乎還挺強烈的喔?不過既然真面目是個女生,說起來好像也是正常的。」
  「呃,可、可是……這、這其實……也無所謂吧?」
  「可是您想想,雖然他在這裡是個男生,但壹野先生卻對他信賴有加。搞不好,壹野先生哪天就被他給搶走了喔?」
  被她這樣一說,使櫻狐疑地瞧著壹野。
  然而京對她們的心境渾然不覺,穩穩地坐上工作檯。
  「好吧,那我就別辜負你的信賴了。」
  之後,京說要思考如何鑄劍,把壹野等人趕出門後,打鐵鋪掛著的看板也轉為『Closed』  。
  至於何時會完成,他並沒有給出時間。
  「不知道做出的會是怎樣的一把劍啊。」
  壹野大概是有了久違的期待,氣色看起來也比平常開朗些。
  所謂的新武器,總是讓人如此引頸期盼。
  ◇  ◇  ◇
  隔天。
  京的劍還沒完成,他說有些想法,還得再花上一點時間。
  「那麼,〈癱痺石〉、〈煙珠〉……再帶點炸彈系道具好了。」
  這一天,壹野為了引黑騎士出來,忙著做準備。
  沒有新武器,那便用其他方法打倒就行了。只要能有強烈的一招,就足以打倒黑騎士。
  「壹野先生,您今天打算去哪裡呢?」
  一來到餐廳,花憐跟平常一樣坐在桌邊。她一看到壹野,立刻起身跑了過來。
  「我對情侶出遊的地城不熟啊。交給妳決定吧。」
  「遵命哩!」
  「什麼遵命哩……妳說的是哪來的語言啊。」
  「嘿嘿~」
  櫻坐在同張桌旁,她看著兩人的模樣,表情顯得有些五味雜陳。

  假扮成情侶的兩人,才剛來到原野——
  「讓我們再演得更像對情侶吧。」
  基於花憐的提議,壹野的手臂於是被她給摟住,胸部的觸感直接沿著手臂傳來。
  四周都是草原,沒有其他冒險者,只有非主動怪物,但還是讓壹野感到害臊。
  「喂,妳也貼得太緊了吧!這樣很難走路!」
  既然是對方主動貼上來,那就不構成性騷擾,而目前這種狀況下,壹野就算伸出手摸花憐的胸部,手也不會被阻擋,甚至要用抓的都不成問題。
  在這世界要是玩家想對女性襲胸,途中一定會摸到無形的牆而無法得逞,即使摸到了,只要花憐有所反感,手就會立刻被彈開。
  但男方縱然受到胸部壓迫而反感,對方也不會被彈開,這方面的性騷擾定義說起來其實有些曖昧不明。然而不管是誰,只要出現由衷厭惡的反應,遊戲公司的人就會立刻飛來。
  不過關於這方面,遊戲公司最近總給人在摸魚的感覺。
  正當壹野煩惱著這些時,花憐不以為意地將手臂連同胸部一起貼了上去。
  「咦~可是壹野先生,要是不做到這種程度,看起來可不像是情侶喔,因為情侶是不會因為胸部碰到對方而分開的。」
  「……是這樣嗎?」
  壹野的個性本就對遊戲專心一意,不曾交過女朋友。
  花憐的話雖然讓他相當懷疑,但此刻除了相信,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於是,不像數位訊號的真實觸感,隔著布料繼續傳來。
  「不過啊,妳是從哪曉得這些事的?」
  「從漫畫跟動畫呀?」
  「漫畫跟動畫……?」
  漫畫跟動畫,這是活在這世界的人不該知道的單字。
  能說出這些詞彙的,肯定是自現實裡登入的人類。
  然而若是這樣,花憐就等於是個二十四小時持續登入的人類。
  這下子,壹野再次不明白,她究竟是人類還是NPC了。
  「咪嘿嘿~」
  不知不覺,花憐連腦袋都靠到壹野的肩膀上。
  「這也是情侶會做的事嗎?」
  「嗯~只是覺得把頭搭上去應該也不錯。」
  「我說妳啊……」
  親熱到這地步,的確是更像對情侶了。
  然而此刻的壹野,卻沉浸在某些令他懷念的記憶裡。
  原來,他的妹妹戀陪他出門時,也會像這樣黏著他。不管是在現實或是〈星界變革者〉裡。
  特別是將腦袋搭到肩膀上的舉止,簡直就跟戀一模一樣。壹野如今一回想,發現她們連身高都差不多。
  壹野,以及戀在〈星界變革者〉裡的角色蕾娜,由於身高設定成與現實裡相同,因此一旦並肩而行,看起來就像是對真正的兄妹一樣。
  然而,由於花憐跟戀的胸部尺寸完全不同,所以壹野被戀黏上時,不至於像這樣感到排斥。
  「好,這就是今天的地城了。」
  之後,兩人來到今天準備挑戰的地城入口。
  這是一間石砌的教會,一共有五層樓,比起一般教會要高聳得多,建築物頂端插著十字架。
  依花憐的說法,這裡是跟水晶洞窟類似的地點。
  「這裡也是情侶勝地唷。不過要是等級不高,馬上就會被打倒,所以來的人比較沒那麼多。」
  「妳對這些還真清楚啊。」
  「女生最嚮往這些東西了。壹野先生您為了將來,也得把這些地點記下來才行喔。」
  「什麼叫做為了將來啊。」
  「這個就無可奉告了~來來來,我們進去吧,為了我們的幸福未來~」
  她就像是演戲般,裝模作樣地大聲唸出後半段,彷彿要讓周遭的人聽見。
  然而在視野可及的範圍裡,目前根本沒有任何人在。
  壹野於是低聲問了花憐。
  「……妳身上是不是有〈偵查之眼〉的技能?」
  「沒有喔?」
  「可是周遭根本沒有人在聽我們說話啊。」
  擁有〈偵查之眼〉,可以更輕易地感應到他人動靜。
  這種眼力能感應出各種動靜,找出怪物甚至其他冒險者的所在地以及狀態,不只每個隊伍都該要有一人擁有,更是單打獨鬥的冒險者理應優先學會的技能。
  然而〈偵查之眼〉只是用來提升感應能力的技能,就算沒有它,熟練的冒險者也能有所感應。當然,那跟〈偵查之眼〉比起來,效果簡直微不足道。
  壹野一個人獨自戰鬥時,技能只有〈星界護盾〉一個,因此最擅於感應這些細微的動靜。
  「嗯~看來這次他應該不會現身了……」
  兩人到處繞,但黑騎士並未出現。花憐雖然顯得失望,卻把壹野牽著帶進教堂裡。
  「嗯,他沒現身是很傷腦筋……不過PK沒出現,也算是好事吧。」
  「說得也是。」
  兩人黏在一起前進,發現裡頭連怪物也不多,更沒有黑騎士現身的跡象。
  當然,黑騎士向來是神出鬼沒的,不能就此掉以輕心。
  「不過,要是將來有必要進行PK,壹野先生您會這麼做嗎?」
  這是花憐之前就問過的問題。
  壹野搖搖頭。
  「就算有東西非得透過PK才能弄到手,我還是不會做。如果可以決鬥,我依然會選擇決鬥。」
  「要是對方只能透過偷襲打倒呢?好比說,道具在〈獅子聖〉埃里澤身上的話?」
  「那樣偷襲對方是沒有意義的,我對用這種手段得來的最強不感興趣。如果真要打,那就光明磊落地照著規則打。不過只要不違反規則,任何卑鄙手段我都不排除使用。」
  與人決鬥時,其實能夠使用各種近乎犯規的手段,好比說在周遭安排自己人,或是在決鬥地點事先設下陷阱,多的是可讓自己佔上風的伎倆。
  「啊哈哈,壹野先生果然就是這種人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
  「可是,若到時候還是讓對方跑了,那您會怎麼做呢?」
  「那就使用讓對方沒得逃跑的戰鬥方法就行了。我可不喜歡抱著後悔心情玩遊戲。」
  「嗯,不錯不錯,聽起來有種享受遊戲的感覺呢。」
  花憐說完,露出滿面的燦笑。

  然而這一天,兩人即使抵達頭目房間並完成攻略,目標黑騎士依舊沒有現身。
  ◇  ◇  ◇
  隔天星期六。
  上午的學校課程結束,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星期六的弌即使回到家,也不能馬上登入,而是得再等一陣子。最近由於登入時間較長,讓他總是沒多久就進入遊戲暈的時段。
  距離準備萬全地進入〈星界變革者〉還有四個小時。弌此刻正在煩惱,不知該如何消磨這段時間。
  今天是個好天氣,其實出門走走也不錯,但他剛好沒什麼得出門辦的事。
  「還是上網找個資料好了……」
  他來到校舍出入口,難得如此打算——
  「那、那個……弌同學……你、你接下來有空嗎?」
  咲良不知何時來到身旁,忸忸怩怩地瑟縮著身子,臉頰微微泛紅,眼神似乎也在飄蕩。
  「嗯……真要說的話,算是有空吧。」
  「那、那麼……我、我們一起、去遊樂園好嗎?」
  「啊?遊樂園?」
  突如其來的邀約,讓弌一本正經地回問。
  見到他那反應,畏縮的咲良一度打算作罷,但最後還是堅持了下來。
  「昨、昨天,你、你不是跟、花憐扮成、情侶,到處探險……可是黑、黑騎士都沒出現,不是嗎?」
  「呃、喔喔,是啊。」
  「那、那不就代表……你、你們缺乏情侶的感覺嗎?」
  「唔……」
  弌並不曉得,何謂情侶的感覺。
  然而事實就是,昨天黑騎士的確沒現身。
  不過他其實認為,那也有可能是跟花憐黏得太緊的關係。
  「……所以,那為什麼要去遊樂園?」
  「因、因為!只、只要到那裡,應、應該就能培訓出……情、情侶的那種感覺……所、所以,讓我……我來幫你特訓吧。」
  這就是咲良的提議。
  看來她並不是平白無故要邀人去遊樂園玩。
  弌以前的確是聽妹妹戀說過,遊樂園是情侶的約會勝地之一。
  「要是這能更順利地引出黑騎士,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啦……但咲良妳不介意陪我嗎?」
  「當、當然不介意!」
  她握起拳頭,展現十足幹勁。
  「好吧,那我們就去一趟吧。」
  於是,咲良綻出燦爛的、平時不曾展現的笑容。
  弌看著她那天真的燦笑,不禁有些難為情。
  正當他還在害臊時,胳膊卻被靠上來的咲良給抱住。
  「呃、喂……這裡還不是遊樂園,不用這麼早就開始假裝情侶吧……」
  「不、不行啦,我們的特訓已經開始了……」
  放學時間已過,但周遭依然有學生在,然而咲良彷彿對那些視若無睹,怎麼也不肯鬆開手。
  但是她不只神情僵硬,身體還微微發顫,緊張的樣子讓人一目瞭然。

  數位體感系統問世後,將危險活動留在數位世界裡,成為一般潮流。
  在數據的世界,什麼事都可以成真,也不必擔心死於意外。就算是要體驗超音速雲霄飛車或是從宇宙跳傘,一切皆不是問題。
  體驗騎馬、F1賽車、鳥類飛行……諸如此類的數位體感世界,雖不像目前的〈星界變革者〉細膩,但從以前就已經存在。
  然而到了最近,現實裡的遊樂園打著「數位裡找不到的真實體感」口號,重新獲得眾人好評。過去的遊樂設施,也從昔日的懷舊裡慢慢復活。
  這樣的約會勝地,你怎麼能不試試——弌對這些勝地之類的沒什麼感覺,而咲良也是從雜誌上看來的。
  總而書之,星期六的下午,這裡的確是來了不少人,有帶著小孩的父母、成群的女學生,以及情侶。
  這個遊樂園開園至今已經三十多年,之前曾經重新裝修,重建以前的遊樂設施。未來風都市型立體遊樂園——這當初的主題如今雖然名存實亡,但也讓它成為日本少數還存活的遊樂園。
  儘管世界第一大的頭銜早已拱手讓人許久,這裡的巨大摩天輪依舊是裡頭的主打遊樂設施之一。
  兩人穿著便服,來到這樣的遊樂園。
  弌穿著米色長褲以及薄外套,就跟平常打扮沒兩樣。
  至於咲良,則是白色的荷葉邊罩衫、淡咖啡色開襟羊毛衫,以及粉紅花紋裙,看得出來經過一番打扮。
  但一進入遊樂園,咲良閃閃發亮的眼神,甚至讓她的服裝都相形遜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一次光臨,她驚訝地四處張望的模樣,任誰都看得出她有多麼雀躍歡欣。
  「真、真讓人大開眼界呢……」
  「呃,其實我以前就跟戀來過了……」
  「這、這樣啊……那、那有什麼推薦的嗎?」
  「嗯,那雲霄飛車怎麼樣?」
  壹野伸手指向另一頭蜿蜒的軌道。只見列車爬上軌道,向下猛衝,又是轉彎,又是旋轉,帶著乘客尖叫聲衝進水裡,就這麼失去蹤影。
  看著那一連串經過,咲良頓時臉色發白。
  「那是什麼?……會死人嗎?」
  「怎麼可能會出人命……會的話就慘了吧。」
  然而,咲良似乎不太喜歡,奮力地左右擺頭。
  「不然好像還有個幽靈堂。我之前進去看過,裡頭還滿逼真的,使用的是最新的全息投影技術,就連戀都一直尖叫。」
  「幽靈……鬼……!?」只見咲良再次擺頭,摟著弌的胳膊發抖。「我、我怕鬼啦……」
  「……呃、可是啊,〈星界變革者〉裡不是也有幽靈怪物嗎?」
  那些半透明、沒長腳,彷彿影子般的怪物由於捉摸不定,總讓壹野陷入苦戰。
  雖然以魔法攻擊那些怪物特別有效,但用武器也不是打不動。只是從黑暗裡浮現的半透明怪物,對心臟的傷害或許還更大一些。
  「〈星界變革者〉跟現實裡的鬼怪不一樣啦……!」
  「可是這裡的幽靈也是用光線做出來的啊?」
  即使再三解釋,咲良說什麼也不肯前往。
  之後,弌即使想帶她搭些刺激的遊樂設施,咲良卻總是緊貼著他不肯移動。兩人看起來是像情侶,但要是來了這裡卻什麼也沒做,特訓就失去意義了。
  「不然,那裡總行了吧?」
  弌指向一棟建築物。
  「……那會可怕嗎?」
  「不會啦。」
  兩人付了錢進入,裡頭是一片銀白色的雪世界,雖然很冷,通道又狹小,但到處都擺了冰雕,在燈光照耀下,充滿了奇幻的氛圍。
  「好漂亮……這裡好棒喔!」
  咲良心花怒放的模樣,跟在學校時判若兩人。而她之所以仍舊摟著弌的胳膊,或許是因為並未遺忘前來此處的目的吧。
  「啊,有雪人耶!好可愛!好想帶回家喔!」
  「妳可別真的把它帶走了。」
  咲良心情大好,那麼身為男伴,自己的表現應該算是及格了吧……弌如此想著,安心地嘆了一口氣。
  之後,他帶著心滿意足的咲良離開雪世界,卻不曉得接下來該去哪裡。既然咲良表明不搭那些刺激性的設施,那能去的就所剩無幾了。
  不過即使只是在遊樂園裡閒逛,咲良依舊是心花怒放。
  而在兩人四處遊蕩的途中——
  「咦?」「咦,班長?」「旁邊那個不是……」
  幾道女生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那聲音不只似曾相識,甚至就是平常聽得到的。
  咲良與弌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一見到那三人,咲良臉頰抽搐了起來。
  「看吧,我就說是班長吧!」「我也沒猜錯,男伴是野上嘛!」「真巧耶~!」
  儘管穿著便服,但她們毫無疑問是同班同學。
  「那、那個,事情不是妳們所想的——」
  咲良雖然第一時間試圖解釋,但從緊抱著弌的手臂不肯放開的那一刻起,說毫無說服力了。
  「抱歉啊,打擾你們約會了。」「我們馬上就會消失了!」「兩位請慢聊~」
  「不,真的不是妳們想的那樣喔!?」
  弌的反駁徒勞無功,三人帶著誤會,匆忙地快步離去。
  但話雖如此,兩人也沒有可辯解的餘地。
  「對、對不起……」咲良垂頭喪氣地道了聲歉。
  「算、算了,反正等放完假後再解釋就好了。反而是妳不要緊吧?」
  「……什麼不要緊?」
  「我的意思是,害妳一起被誤會,這樣沒關係嗎?」
  只見咲良雙頰泛起紅潮,把臉撇向一旁。
  「這、這是祕密……」
  說完,咲良拉著弌的手,踏出步伐。

  途中,兩人時而搭上那些看起來連咲良也能搭的設施,到處逛、到處玩,等告了一個段落後,才搭上這個遊樂園的主題設施——巨大摩天輪。
  儘管在車廂裡沒有他人的目光,兩人卻不是面對面,是比鄰而坐。咲良微微靠近弌,她直接傳來的體溫,讓弌一開始有些緊張,但也慢慢適應了。
  這算是特訓的成果嗎——正當他想著這些時——
  「不、不知道我們今天看起來像不像情侶。」
  一旁的咲良,揚起視線瞧著他並問道。
  「嗯,既然連同學都誤會了,我想應該是挺像的吧?」
  聽了這句話,讓咲良開心裡帶了點不滿,表情看起來五味雜陳。
  摩天輪慢慢轉動,帶著兩人遠離遊樂園的喧囂。
  而在車廂裡,兩人沒有動作,過著屬於彼此的時間。
  看著海面的夕陽,沉默依舊持續著。
  一圈十五分鐘的摩天輪,只過了不到五分鐘。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這樣的時光還有十分鐘,咲良雖然漲紅著臉,卻帶著甜笑。
  「總覺得……好像有點累了……」
  「畢竟我們也走了不少路了。要是在遊戲裡,這樣根本就不會累。」
  「我、我不知道曉得有沒有發揮特訓的作用……但今天只有我一個人玩得這麼開心,真的很過意不去……」
  「不會啦。最近生活過得太緊張了,像這樣放鬆一下也不錯。謝謝妳今天邀我來。」
  「這、這樣啊……嘿嘿……」
  咲良撒嬌似地把頭靠到弌的肩膀上。
  咲良對弌展露出同班同學平時看不到的一顰一笑,雖然讓弌有些緊張,但他還是再三對自己解釋,這些都只不過是演出來的。
  就在這時,他伸進口袋裡的手碰到某樣硬物,他這才像想起什麼似地,從中掏出一只扁平的盒子。
  「咲良,這個送妳。」
  他沒看著貼在一旁的咲良,只把東西遞給她。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咲良接下盒子並問道,並且在弌點頭後,將盒蓋打開。
  「這是……儲資卡?」
  咲良拿著弌給的銀色鍊條,對著上頭的小磁卡端詳著。
  這磁卡只要一經讀取,裡頭的飾品檔案就會認證並核發,之後咲良就能在〈星界變革者〉裡得到這個飾品。
  弌其實大可透過網路直接贈送檔案,但由於之前聽說,有人將飾品檔案儲存於實體媒介裡當作贈禮,所以就趁著這次仿傚。
  「在學校時身邊有太多無關的人,實在是沒機會送妳。」
  「謝、謝謝……呃,所以這禮物是……?」
  今天是六月十一日,情侶日的前一天。
  這樣的事實,讓咲良揚起視線對弌問道,眼裡同時帶了些許期盼。
  「我以前到現在麻煩妳不少事,還吃了妳做的便當,這只是一點謝禮。」
  弌說得滿不在乎,表情清楚地訴說著——這跟什麼情侶日完全無關。
  然而收到禮物,咲良還是相當開心的,使她露出高興卻又失望的複雜神色。
  「嗯?難不成這樣給妳添麻煩了嗎?」



  聽到他的問題,咲良搖搖頭。
  「弌、弌同學不管送什麼,我都很開心的……!」並且,以強調的語氣說:「就、就算你想收回去……我、我也不會還的喔。」
  「呃,不是說了那是禮物嗎?」
  咲良把磁卡當成寶貝似地,小心翼翼握著,臉紅得宛如剛起鍋的螃蟹。
  「像、像這樣送禮,也挺有情侶的感覺。我們這模樣,黑騎士應該會找上門吧?」
  「……要是他找來這裡,那可讓人吃不消啊。」
  「啊哈哈,說得也是。」
  之後,兩人的話題還是逐漸回到〈星界變革者〉上。
  「話說回來,我的攻擊對黑騎士完全不管用,不知道什麼方法才能對黑騎士造成傷害。」
  「目前還是找不出答案啊。要是不考慮系統的限制,那麼有可能是只有等級1才能造成傷害,然而這又跟花憐能造成傷害的事實矛盾。」
  「可是,包特羅他也打出過傷害喔?」
  聽了這句話,弌臉色微變。
  那是在〈星界變革者〉裡,屬於壹野的表情。
  「包特羅的攻擊造成傷害?是在什麼時候?」
  「應、應該是花憐使用治癒魔法的時候吧。」
  弌回想起,之前在瀑布環繞的廣場裡,與黑騎士的一戰。
  當時,花憐對櫻使用治癒魔法——而包特羅的確在那時開了一鎗。
  由於被櫻跟花憐擋著,導致壹野看不出攻擊是否命中,但應該是被躲過了,所以包特羅才會因失手而咂了一聲——壹野這麼認為。
  但要是他的咂嘴,其實帶有其他的意義呢?
  「我還以為他當時並沒射中……?」
  「呃、嗯,應該只有擦到一點點,沒有造成巨大傷害……可是我有看到特效,也看到跳出傷害值……還是說,是我看錯了呢?」
  聽咲良這麼說,弌陷入沉思,好長一段時間閉目不語,害她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因而感到不安。
  「……難不成,是這麼一回事嗎?」
  不到一分鐘後,弌發出低語。
  咲良於是一頭霧水地問了:
  「你、你看出什麼了嗎?」
  「……我說,咲良。」
  弌沒回答咲良的問題,輕輕唸了聲她的名字。
  隨後,用像是下定決心的眼眸,轉過頭凝望著咲良。
  「什、什麼事?」
  咲良於是略為害羞地問道。
  接著,弌正經地開口——
  「我們……來決鬥吧。」
  他緩緩道出,與摩天輪格格不入的一句話。
  ◇  ◇  ◇
  之後,在六月十二日星期天——情侶日當天。
  壹野一如往常地登入,來到雲雀工房的餐廳時,雲雀正笑盈盈地等著他。
  「哎呀,您好,壹野先生。」
  「妳好,雲雀。」
  在等櫻來的期間,他先找了張餐廳的位子坐下,雲雀則是坐到他的正對面。
  「話說,您昨天跟櫻小姐一起去探險,有什麼斬獲嗎?」
  昨天,壹野跟櫻到遊樂園享受完短暫的午後假日後,便回家登入了。
  然而今天的壹野,卻顯得有些愁眉不展。
  「很遺憾,我們沒達成當初的目的。」
  一登入,壹野便跟櫻前往地城扮成情侶,但黑騎士並沒有現身襲擊兩人。
  「不過櫻小姐昨天回來時,看起來挺開心的。」
  由於兩人登出時間有前後差距,看來櫻有先回雲雀工房。
  壹野想不透櫻是為了何事開心,最後只擅自當作她是在回程中遇上了什麼好事。
  「那麼,我看就趁現在吧。來,這個給您。」
  雲雀微笑著取出一個可裝備的飾品——刻著漂亮漣漪狀紋路的銀手鐲。
  「這是情侶日的禮物。它可是很靈驗的喔。」
  「不過雖然說是情侶日,但似乎不只情侶之間會送禮。」
  自從聽說了情侶日,壹野上網找過些資料,知道這一天雖稱為情侶日,基本上還是朋友互贈飾品、武器、防具的日子,並不見得一定是情侶才能送禮。
  話雖如此,還是有不少冒險者趁這機會表白,由氣氛來看,說穿了就是個跟情人節差不多的日子。
  總之這一天,大家習慣互贈飾品。
  因此看到她送禮,壹野也從囊中取出一支髮簪。
  「那麼我也禮尚往來。這個給妳。」
  在過去,壹野不曉得有這個日子,不知為何就收到他人贈送的飾品,因此而感到大惑不解。
  然而今年由於有黑騎士的事,他記住了這個日子,也為雲雀她們準備了一份禮物——雖然昨天跟現實裡的咲良到遊樂園時,他還是一時忘記了。
  「那麼,麻煩您為我裝備上去吧。」
  雲雀把頭垂向壹野。壹野總覺得她這麼做似乎有什麼緣故,但礙於氣氛也不好意思問為什麼,最後擅自做出結論:心想大概是有什麼能力值額外提升的好處,便幫她別上了髮簪。
  一別完,就見雲雀露出心滿意足的笑臉。
  「好的,那麼壹野先生,讓我也來幫您吧。」
  他伸出手,穿進雲雀遞出的手鐲裡。
  然而雖然她煞有介事地為自己裝備上去,能力值卻沒有任何改變。
  「這是?」
  「嗯呵呵,是我的傑作。」
  「雲雀的傑作……對我來說只有不祥的預感啊……」
  在過去,壹野曾經收過她許多物品,種類不勝枚舉。例如能夠以一半SP換取仇恨值的戒指、有五成機率是恢復HP的SP恢復道具、把魔法反射到其他人身上的盾牌、讓最大SP成為十倍但是偶爾會身體麻痺的手鐲等等。
  「不不不,這次真的是得意之作,在您將消耗SP使用技能時,能夠有20%機率完全不會消耗SP呢。」
  當然,這在使用〈星界護盾〉時也能奏效。壹野的SP為角色初期值的18點,他雖然不怎麼相信機率的東西,但平均算下來,等於能讓他多使用3到4次〈星界護盾〉。
  「真的假的?有沒有什麼不消耗SP時,HP跟著減半之類的副作用?」
  「沒這回事,您真是失禮呢。所以我才說,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雲雀難得氣鼓著臉。
  「對、對不起……」
  由於平常雲雀老是塞給他失敗作,害他以為這次又是類似的東西。
  但今天畢竟是情侶日,總不會有人拿失敗作送人。
  這道具一定是雲雀為了這一天,拿出真本領精心製作的。
  「不過話說回來,竟然能把不消耗SP的特性讓等級1的人裝備……這又是用了什麼作弊的方法辦到的啊?」
  有用的特性,總是伴隨等級限制,使得壹野無法使用。
  一定機率不消耗SP——即使在諸多特性裡,也是相當非凡的一種,雖然有些物品甚至有高達70%的機率不消耗SP,但20%也已經相當好了。
  而這樣的東西,等級1的人實在是沒道理有辦法使用。
  「只限裝備劍、沒裝備盾牌、頭部沒任何裝備的時候……我已經配合壹野先生您,調整各種負面特性,並且加入騰出來的正面特性。不過也因為這樣,要是您觸犯了那些制約,效果是不會產生的,還請您特別當心,哪怕是赤手空拳戰鬥都不行。」
  「雲雀……謝了。但我送妳的髮簪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真的能收下這個嗎?」
  「當然可以。光是收到您送的東西,我就很滿足了。」
  雲雀喜孜孜地輕撫髮簪。
  「壹野~在嗎!?」
  就在這時,喧鬧聲傳來,友梨進到工房裡。
  「壹野來了嗎?」
  接著,櫻似乎也登入了,從二樓下到餐廳。
  櫻與友梨分別從兩頭逼近壹野——
  「這個送你。」「壹野,這個給你吧!」
  然後,分別送出飾品。
  櫻送的是戒指,友梨的同樣是戒指。
  「喔喔,謝啦。」
  壹野於是從道具囊裡掏出另一只戒指,自然而然地牽起友梨的左手為她戴上。在系統的支援下,戒指服貼地套上她的無名指。
  「啊。」「啊。」「啊。」
  櫻、友梨甚至雲雀,一齊喊出聲來。
  友梨的臉逐漸燒紅,最後整張臉都變紅色的了。
  「壹野,你這是在做什麼!?」「您在做什麼,壹野先生!」
  「咦……?」
  兩人的模樣害壹野倒退一步。她們顯然是在生氣。
  「您怎麼又忘了!櫻小姐那次我不是才跟您說過的嗎!」
  「……可、可是,剛剛雲雀妳不也請我幫妳別上去嗎?」
  「咦?雲雀頭上那個,是壹野你幫她別上去的嗎?」櫻突然從旁插嘴。
  「咦,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友梨又被氣得滿臉通紅。
  「那、那一點都不重要,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這可是戒指、戒指啊!而且還是無名指、無名指啊!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您就是說不聽呢!」
  「對、對不起……」
  壹野雖然還是會意不過來,但仍選擇先道歉再說。
  他並沒有其他意思,就只是想活用『幫異性戴上新戒指,能讓裝備的效果提升一天』的遊戲機制。他並不明白,那遊戲機制是來自結婚戒指。
  「真是的!真是的!您這個大蠢蛋!」
  看女性們教訓壹野,最近逐漸成為雲雀工房的特色之一。




  壹野等人跟下樓的花憐會合後,由傳送門前往彼斯特雷。附帶一提,友梨這次又因為公會有其他要事,無法跟著一同前往。
  而他們之所以會來彼斯特雷,原因很簡單。
  上次改版後,彼斯特雷成了許多冒險者匯集之處。他們猜黑騎士如果要襲擊,應該會挑這個地方,特別是關於黑騎士的受害者數目,這裡也遠比其他地方多。
  在雅羅斯卡的指示下,『情侶日』互贈飾品時,建議在城內進行。要是在城外送禮,由於不在PK安全區內,很有可能遭受襲擊。
  因此,如今城裡有許多男女互贈飾品,安心地親熱。
  「但願今天能平安落幕啊。」雅羅斯卡手抱著後腦勺,懶洋洋地說道。
  前來迎戰黑騎士的壹野,為了幫忙雅耀斯卡,與她在此會合,包特羅也在一旁待命。
  「反正只要不出城鎮,就不至於被攻擊吧。妳應該沒改變城裡的PK安全區範圍吧?」
  「那還用說嗎,我又沒拓寬外牆,當然不必去改動它。那很麻煩啊。」
  「我聽說只是調整一下設定而已吧?」
  「麻煩的事就是麻煩啦。」雅羅斯卡沒好氣地回道。
  「可是這樣一來,就算是黑騎士應該也束手無策了吧……」櫻納悶地嘀咕。
  「是啊。」花憐也同意。
  然而——
  「……看來他找上門了。」雅羅斯卡的嘴角揚起。
  在大道的正中央,出現〈返歸石〉的現身特效。
  「為什麼他……會在城裡出現呢?」
  「天曉得呢。」
  壹野冷靜地回完櫻的話才發現,現身特效不只一道。
  兩道、三道、四道……數量不斷增加,眼看就要抵達三位數。
  之後,一群黑騎士緩緩現身,裝備全都是黑騎士套裝,體格也完全一致,所有人的外觀都相同。
  「怎、怎麼回事?黑騎士!?」「怎麼會有這麼多啊!?」「原來他不只一個嗎!」
  城裡的人們看到不只一個黑騎士,全都露出倉皇失措的模樣。
  然而,雅羅斯卡與壹野不為所動,冷靜地瞧著成群黑騎士。
  「想不到他還真的不只一個啊。壹野,被你說中了。」
  雅羅斯卡吹了聲口哨,當成給壹野的讚美。
  「也沒什麼。既然打了那麼多次,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根據目擊黑騎士的人們證言,他的出現時間不曾重疊。
  此外,活動時間也總是在十六時到二十四時這八小時之間。
  再者,裝備沒變過,體格也都相同。
  基於上述原因,任誰都會覺得,黑騎士的襲擊是一人所為,而這應該也是黑騎士們蓄意營造的假象。
  然而,壹野在調查途中就一直感到不太對勁。
  那不對勁指的並不是無法造成傷害、強制登出攻擊,諸如此類的疑問。
  對手的動作、習性、身手的微幅差異——瞞不過壹野的雙眼,以及他的劍,畢竟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這些。
  壹野身為等級1,敵人的習性以及實力,全都是他賴以存活,用來代入計算的重要資訊。
  而每次與黑騎士對峙交手,他就更加確定,對方不只一人。
  因此,和雅羅斯卡決鬥完,壹野便告訴她這件事,而她也相信壹野的本事,才會動員所有公會成員來維護城鎮治安。
  話雖如此——
  「這、這裡是沒辦法PK的!」一名冒險者喊道。
  是的,他們就算來到這裡,也沒辦法做什麼,頂多只能揮劍或是以鎗口對著人騷擾,卻無法造成傷害。
  也因此,雅羅斯卡這次才會現身城內。她就是認為他們可能會採取什麼騷擾行為,例如強制將情侶拆散之類的。
  然而,大家身在PK安全區的安心感,只持續了一會兒——
  一名黑騎士趁大家大意時,隨手舉起火繩鎗對準一旁的情侶——開了鎗。
  照道理,只要人在PK禁區,鎗就無法開火,黑騎士只能以鎗口指著人。人人都曉得這規則。也是基於過去的經驗,讓人們絕對相信這規則是堅不可摧的。
  要是被人以鎗口相向,冒險者也能使用檢舉指令,向遊戲公司檢舉—照理說是這樣。
  然而,被針對的情侶卻隨著鎗響跳出傷害,就此倒地,隨著傳送回據點的特效而消失。看來他們都是等級不高的冒險者,才會一鎗就被打倒。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在城內轟然響起。
  而這就像是起跑鎗響,讓黑騎士們展開行動。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他們喊出共通口號般的話,開始對四周男女隨機發動攻擊。是否真的是情侶,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異性在一起,就先開鎗再說。
  階限、憤怒——帶著這樣的情感,黑騎士們瘋狂射擊。
  肆意大開殺戒,營造出一片鬼哭神號的地獄。
  這裡的死,並不意味著冒險者的死,那不會帶來疼痛,也沒有如現實那樣的流血特效。
  然而人們在城裡對人開火的畫面,難保不會造成受害者的精神創傷。
  事實上,過去也的確有冒險者擺脫不了他人朝自己揮劍時受到的驚嚇,因而退出〈星界變革者〉。
  「喂!不是說這裡是PK禁區嗎!?」四處逃竄的冒險者同聲問道。
  這裡是城鎮內,雖然乍看之下看不出是否為PK禁區,但一般都是這樣設定的。
  壹野於是面向雅羅斯卡,以眼神質問相同的問題。
  「慢、慢著,我明明設定過了!怎麼會這樣?是遊戲錯誤嗎?還是有人動了手腳!?」
  「雖然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不過這裡就交給我們,妳去檢查設定吧。」
  設定PK禁區只有在公會會館才能進行,有權限的冒險者得回到裡頭執行。
  「喂,包特羅,這裡就交給——等等,那小子人跑哪兒去了!?」
  包特羅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其他地方,到處都看不見人影。
  「無所謂了,妳快去吧。」
  「知、知道了……!小子們,拜託撐著點!保護城裡的人們啊!」
  壹野等人送走由衷錯愕的雅羅斯卡後,跟著〈天津真浦〉的公會成員並肩作戰,一起收拾局面。
  雅羅斯卡離開後,戰況依舊逐步激化。
  但雖說是激化,實際上卻是單方面屠殺。
  畢竟周遭的冒險者,完全無法對黑騎士造成傷害,就算與其對峙,也只是坐以待斃。加上黑騎士人不只一人,即使是稍有實力的玩家,也毫無辦法。
  壹野設法應敵並保護情侶,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其他情侶一個個被鎗殺。
  而櫻與花憐,以及〈天津真浦〉的公會成員雖然勉強守住,但黑騎士們的實力確實高強,經驗不足的公會成員甚至無力守護情侶,就被送回據點了。
  就在壹野眼前,一名冒險者為了保護女性,眼看就要遭受攻擊。
  他火速前往救援,在黑騎士的子彈即將射中女性前,施展化勁將它撥至上空,使得一旁的民宅屋頂被炸出洞來。
  「可惡!」
  〈天津真浦〉的成員心有不甘地喊道。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使得他們陣腳大亂,如今看來只有挨打的份。
  然而若只是防禦,其實並不會太困難。
  「十分鐘!撐十分鐘就好了!等時間一過,他們就會消失了!」
  壹野激動而冷靜地,鼓舞周遭士氣。
  只要過十分鐘,黑騎士就會自己消失。
  這些黑騎士雖然憑壹野一個人無法打倒,但若只看人數,防守方更佔優勢,要抵禦黑騎士的攻擊不是問題。
  「每三人應付一個黑騎士!他們開鎗會花時間,要是被鎗口對準,立刻橫向躲避就行了!」
  少了雅羅斯卡,少了包特羅,〈天津真浦〉的指揮系統可說是一塌糊塗。發號施令向來不是壹野的職責,然而面對打贏雅羅斯卡的壹野,〈天津真浦〉的成員還是願意聽進他的話,照著指示行動。
  之後,戰況終於開始勢均力敵。老練的公會成員只要堅守防禦,就不至於被輕鬆打敗。黑騎士的進攻受挫,沒能打倒其他情侶。
  「十分鐘到了!」不知是誰喊道。
  若這些黑騎士跟過去一樣,那麼應該要撤退了。
  然而這次的黑騎士,看來跟以往並不相同。
  他們沒有撤退。
  以前十分鐘一到,他們必定撤退,但這次並沒有消失,而是繼續攻擊情侶。
  「也就是打算在最後放手一搏嗎?」
  壹野的呢喃,消失在干戈聲裡。
  之後,除了黑騎士並未消失的狀況,又有人報告了另一件異狀。
  「黑騎士變弱了!?」「我打出傷害了!」「打倒他們!」
  黑騎士弱化了。百發百中的射擊開始走樣,疑似能抵擋傷害、像是透明護盾的東西也解除了。
  一收到這消息,〈天津真浦〉的公會成員展開反擊。
  黑騎士的身手,如今只比一般冒險者好一些。
  這樣一來,〈天津真浦〉的公會成員再也沒有輸的理由,壹野等人也能正常地戰鬥。
  沒有數量優勢,也不再強大的黑騎士們,這下只能束手就擒。不肯逃離的黑騎士接二連三就逮,被五花大綁地倒在地上。
  「死吧!」
  自暴自棄的黑騎士開了一鎗,子彈射向壹野。
  但這子彈輕易就被壹野看透。舉凡鎗口對準的速度、發射前的動作,一切都明顯變慢了,彷彿一連串的行動判斷遲緩下來,也像是某種魔法已被解除。
  「壹野,我來助陣了!」
  「花憐也要一起來!」
  櫻與花憐來到壹野身旁。
  「左擁右抱的該死情侶。」
  黑騎士陰沉、帶了殺意的聲音投向壹野。壹野難得聽到他說「死吧」、「閉嘴」以外的詞彙。
  「我們才不是情侶,我也沒有左擁右抱。」
  但即使壹野反駁,黑騎士依舊餘怒未息。
  「死吧!」
  然而,黑騎士如今只剩他一人,加上櫻與花憐的支援,絲毫不是壹野的對手。
  就這樣,最後的一人落網。帶來大量犧牲者的城鎮襲擊事件,就這樣迅速結束了。
  「那麼,全部給我從實招來吧。」
  雅羅斯卡重新設定完PK安全區後,一回來,就彎下腰對著被捆綁的黑騎士威逼。
  近百人的黑騎士被綁的景象雖然異常詭異,但先前戰鬥過的冒險者們,並沒有從他們身上挪開目光。
  「你們做這種事為的是什麼?是什麼讓你們異常強大?」
  但黑騎士沒人肯招供,也沒有誰自稱代表挺身而出。一旦失去超人之力,他們就只是群烏合之眾。
  「……嘖,我實在很不想用這招。」
  雅羅斯卡的手,伸進某個黑騎士的道具囊裡。
  一般是辦不到這種行為的,但〈九大榜眾〉卻是例外。他們能夠將手伸進他人的道具囊裡,強制取出關鍵道具以外的東西。
  然而,目前的〈九大榜眾〉平常並沒有人會主動這麼做。一旦失去他人信賴,〈九大榜眾〉就有可能喪失稱號。
  打著頭銜奪取他人道具,本來是相當卑劣的行徑,但為了這種不得已的非常狀況,此特權是可以被允許的。
  〈九大榜眾〉是唯有光明磊落之人,才配擁有的稱號。
  「嗯?」
  接著,雅羅斯卡取出一樣道具。
  那是顆磨成鑽石型的黑色石子,約有指尖大小,表面陰森地忽明怱滅,釋放出某種令人著魔的魅力。
  「欸,壹野,那個東西……」
  「是啊,跟那挺像的。」
  那看起來跟之前盯上櫻的〈千之焰〉會長馬修,所使用的石子十分相似。
  它能改造讓精神亢奮的電子毒品,使人擁有超越能力值的活動力。透過對電流訊號的輸入輸出施以指向性,就能讓使用者發揮趨近——甚至超越〈星界變革者〉極限值的速度與攻擊力。
  昔日的馬修,得到的應該就是超越極限的力量。
  「但當時的石子是扭曲的,這次卻切割得這麼精緻。」
  若這石子跟那電子毒品是同個東西,就能解釋為何他們會如此強大。而他們會失去那種超越極限的強悍,也是因為時間限制。
  「那石子……能借一下嗎?」
  花憐說著,從雅羅斯卡手中接過石子,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
  「藉由例外處理,提升能力值並將電子訊號封包至最小後高速化,再將條件外的攻擊無效化……效果時間十分鐘。它擁有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接著,她突然講解了起來。
  「……為什麼妳會知道這些?」
  「憑感覺……?」
  她極其可疑的說詞,讓壹野不知該不該相信,但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姑且不論花憐所說的內容是真是假,她提到的效果的確都是事實。
  「給我一下。」
  壹野從花憐那裡接過電子毒品後,蹲到被綁住而動彈不得的黑騎士面前,一旁的櫻也跟著蹲下。
  「為什麼你會有這東西?還有,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就是說啊,做這種事有什麼意義呢?」
  眼前黑騎士看著壹野與櫻的模樣,沒有回應,倒是其他黑騎士咆哮了起來。
  「你們這種人就應該接受制裁!」黑騎士繼續吼道:「我們只想好好探險!結果你們這些情侶卻在那裡打情罵俏!探險應該要更硬派,更有緊張感才對!結果你們那是什麼樣子!?在地城裡你儂我儂的,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他一說完,其他黑騎士也各自開始抒發心底話。
  「沒錯。在這個世界要是無法戰鬥並不會死!可是把現實的東西帶到奇幻世界裡,根本是掃興的行為!」、「還有在適合採集道具的獵場排隊也一樣莫名其妙!這世界對我們來說可不是遊戲,而是真實的啊!」「要親熱就滾回現實世界啦!地城對你們來說也許跟遊樂園鬼屋差不多,但我們可都是玩真的啊!」
  黑騎士們一個個開始大吐苦水,沒有誰願意住口。
  看來,他們早已陷入自暴自棄的狀態。
  「所以,我們才會暗地裡開始狩獵!本來只有少數幾人參與,但有許多冒險者與我們感同身受,規模才會一點一點壯大,而且還有許多人也想加入!」
  「成員所有人都在情侶聚集的場所擺了返歸石,大家互相通報,讓黑騎士看起來像是只有一個人!」
  「只要再把能讓身體如霧消失的技能併用,就能讓人誤以為我們憑空不見了!」
  「不過本來狩獵規模都不大,一點也不起眼,讓我們的活動幾乎毫無意義。」
  「但是透過這顆黑石頭,我們在十分鐘內成為最強者,事情也跟著不一樣了!至少,我們打出名號了!」
  「可是〈星界變革者〉的世界依然毫無改變,到處都是缺乏緊張感的玩家,因此我們決定退出這遊戲,但打算在最後大鬧一番,才策劃了這次的襲擊!」
  這就是連日來的黑騎士襲擊事件,以及今天情侶日事變的原委。
  有幾件事,是壹野等人不解的。
  然而,他們如今太過激動,壹野根本無法提問。
  「為什麼你們不讓我們探險!」
  「我們花了一樣的錢!為什麼得接受這種差別待遇!」
  「我一個人只能默默探險,周遭卻過得那麼開心!」
  「要是還有緊張感也就算了!可是如今連緊張感都消失,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世界觀被摧毀!」
  壹野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的說法。
  這世界是個遊戲。
  然而,卻是個感官與現實幾乎相同的世界。
  就因為這樣,第一次加入遊戲的玩家能感受景色的壯闊、怪物的氣息,獲得置身異世界的感動,彷彿自己真的是個騎士、巫師或是勇者。
  然而,由數據精雕細琢而成的異世界氛圍,卻被現實無情摧毀。
  要是拚命揮劍時,一旁的人提起今天的考試成績,那麼緊張感也將蕩然無存。
  而地城方面,高難度的地城雖然人潮不多,但難度適中的地城卻是人滿為患。大排長龍的景象,讓人彷彿置身現實世界。
  這些都是破壞世界觀的要因,讓部分玩家覺得「明明世界都陷入危機,大家卻過得這麼快活」,因而感到掃興。
  然而——
  「每個人多少都有類似的不滿,憑什麼你們就能夠洩憤啊?」然而,壹野說了。「要是有什麼怨言,那就去尋找自己的冒險方式啊。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冒險有趣。」
  「你這種佔盡好處的人憑什麼說這種話!」
  其中一人精準地從頭盔縫裡吐了口口水。
  他們自遊戲開機以來沉積至今的悶氣,不是光憑一句話就能釋懷的。
  就因為喜歡這世界,所以他們待了不只兩年。
  然而隨著人數增加,真正的冒險成了單純的遊戲——這樣的感受與日俱增。說起來,他們是因為人們把現實帶進遊戲裡,因而感到失望。
  「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左擁右抱的!」黑騎士哭喊道。
  他們夢想追求的,想必是場戲劇化的冒險故事吧。
  屠龍、拯救公主、打倒魔王、接踵而來的考驗、並肩作戰的夥伴。
  然而,那些都沒能實現。
  這個異世界,就只是由現實打造出的另一個世界。
  他們永遠擺脫不了現實。
  對他們來說,現實就是阻礙遊戲樂趣的主因。
  「要是可以的話,我也想成為守護城鎮的英雄啊!」
  面對黑騎士的隨意叫嚷聲——
  「壹野才不是那樣的人!」
  櫻起身,放聲說道。
  「壹野才沒有專找女人,也不是為了享受冒險!他就只是拚命地,甚至對周遭視若無睹地,竭盡一切要讓自己變強!」
  「可、可是……」
  黑騎士的反駁,被櫻以更大的音量蓋過。
  「他就是努力到讓人想幫助他,身邊才會擁有那麼多朋友!只要待在他身旁,自己也會努力,然後跟著一起變強。你們無心帶領他人提升,只會用嫉妒與不滿來貶低他人,這樣怎麼可能會受到歡迎呢!這種人才不配稱為什麼英雄!」
  櫻堅強無畏地對著一群黑騎士說道。就像是要把他們先前所有的自私指控全數奉還。
  而櫻身旁的冒險者們聞言,「說得好。」、「不愧是〈九大榜眾〉。」紛紛讚美起她。
  「咦……」
  突然,櫻蹲下來遮起臉。
  她似乎也自知剛剛說了多害羞的話,臉頰轉為一片通紅。
  「……用嫉妒與不滿貶低他人,是不可能受到歡迎……是嗎?」
  一名黑騎士發出低語。
  他們是否能把櫻的一番話聽進去,不得而知。
  然而,似乎或多或少引起了某些人的共鳴。
  那也許是無奈,也許是接納。
  但他們已不再唱反調了。
  「簡單說,就是因為在現實裡跟在遊戲裡都不受歡迎,所以受夠這遊戲了是嗎?」
  然後,一切被雅羅斯卡不識相的一句話給摧毀。
  話雖如此,這的確是他們幹出這些勾當的主因之一。
  「我看,妳還是暫時先別說話吧。」
  接著,正當大家討論該如何處置這群黑騎士時——
  「看來似乎結束了。」
  不知去了何處的包特羅一派悠哉地現身,表情就跟平常一樣平和,一樣若無其事。
  看到包特羅,一名黑騎士突然起身。
  接著,伸手指向包特羅。
  「就是你!你就是帶石頭來的那個人!」
  黑騎士的聲音在四周迴盪。周遭一陣嘩然。
  然而面對指控,包特羅的表情絲毫沒有動搖。
  「哎呀……拜託您別這樣血口噴人好嗎?」
  但黑騎士們並沒就此罷口。
  「一定是的!之前有人帶這石頭來,問我們想不想擁有十分鐘的最強能力,那人絕對就是他沒錯!還說什麼可以幫我們解除城鎮的PK安全區,要我們在城裡大鬧一番!」
  這不容忽視的一番話,讓雅羅斯卡起身。
  「……記得我好像給過你這城鎮PK安全區的設定權限。沒錯吧,包特羅?」
  「您懷疑我嗎?」
  「我也不太想相信這種話,但他如果要扯謊,應該會掰些更正常的……不好意思,我得探查你的道具囊,你就讓我為你洗刷嫌疑吧。」
  雅羅斯卡慢慢接近包特羅,但被他伸手制止。
  接著,他暖身似地,左右壓了壓頸子。
  「好吧,既然目的也充分達成,鬧劇就演到這裡為止吧。」
  那是和過去沒有兩樣的口吻。
  然而話剛說完,包特羅便掏出鎗對準了雅羅斯卡,隨即射出子彈,在她的肩膀開了個洞。
  「這、這怎麼可能?我明明重設過PK安全區了……!」
  「敝人是不受PK安全區影響的……甚至想這麼做都行呢。」
  包特羅的指尖對著無形的某樣東西撥了幾下。
  緊接著——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雅羅斯卡突然發出巨大哀號。她搗著右肩的模樣扭曲到與之前判若兩人,像是忍痛而閉起的雙眼,流出大量的眼淚。
  不管是誰都看得出來,她正身受痛楚折磨——就像是真的挨了子彈似地。
  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一時無語。
  「你、你這傢、伙,對我做了什麼……」
  雅羅斯卡剛毅地咬牙忍耐痛楚,狠狠瞪著包特羅。
  「只不過是透過簡易除錯模式調整了痛苦控制。這些資料本來不會送出,但只要稍微變動旗標,就能跟現實一樣。」
  接著,包特羅又撥了幾下手指。
  這次,輪到城裡的冒險者與黑騎士們發出痛苦呻吟。有的搗著傷口,有的雙膝跪地,有的整個人倒下不起……
  而那些全都是受了傷後,HP尚未復原的人,也就是黑騎士與〈天津真浦〉的公會成員。
  「好、好痛……」、「我好像骨折了。」、「這是怎麼搞的!」、「我的下半身是不是不見了?」
  幾乎沒有人站得住,都蹲了下去。
  壹野雖然並未受傷,也沒有感受到痛,但光是看著此景,都令他不寒而慄。
  櫻跟花憐沒受傷雖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要是包特羅有所行動,這幸運恐怕也將隨即告終。
  壹野把劍對準包特羅。
  「我從以前就覺得你很可疑了……你是什麼人?」
  「哎呀呀,原來您打從一開始就懷疑敝人了嗎?好吧,反正也不必再隱瞞下去,就報上自己的名號吧。敝人是〈八咫烏〉的幹部包特羅,因為某些緣故而潛伏於〈天津真浦〉。」
  「也就是間諜嗎?」
  「正是。本來敝人有不少目的,但經過這一次,實驗也大致結束了,就算公諸於世也無妨。畢竟敝人可不太喜歡演這種鬧劇。」
  包特羅從自己的道具囊裡,掏出一枚〈返歸石〉的碎片。
  「你想逃嗎!?」
  「怎麼可能。敝人還有些事得做呢。」
  他將碎片往地面一砸,身著黑色甲冑的騎士隨著特效現身。
  那人身穿黑騎士套裝,戴著改造過的黑鐵頭盔,看起來就跟一旁哀號的黑騎士們沒有兩樣。
  然而,現身的騎士散發的氣場,明顯與他人不同。過去僅能略微感應到的懾人氛圍,如今毫不隱藏地釋放出來。
  「他就是攻擊花憐,搶走那東西的黑騎士嗎?」
  「答對了。看來您早就注意到了。」
  「……他也是把京強制登出的傢伙吧。因為只有他,實力、身段遠遠高過其他人。」
  「是的,他擁有〈傳移攻擊〉,能夠將受他攻擊的人強制登出,跟那邊那群黑騎士是不一樣的。之前為了配合那群窩囊廢,敝人壓低了他的實力,不過現在也已經沒那必要了。」
  壹野這下確定了,對方恐怕連系統外部的資料都能參閱。
  除了像他這種擁有非常規能力的人,否則要看透京在現實世界裡的性別,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壹野眾精會神地緊盯黑騎士的一舉一動,並且向包特羅問道。
  「……你對事情瞭解到什麼程度?」
  聽聞壹野隱藏主語的疑問,包特羅露出傲笑。
  「敝人的目的當然不是什麼PK,而是為了讓黑騎士混在其中,執行某個道具的確認與回收程序,也就是你渴望得到的道具——《記憶碎片》。」
  接著,包特羅伸手指向壹野。
  「去吧,實驗體第十六號。目標冒險者名稱,壹野。你就儘管放手一搏,讓我瞧瞧他的成長吧。」
  受了指示的黑騎士,毫無冗餘動作地架起斧頭。
  「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緊接著,發出不像人類的咆哮,帶著猛獸般的迅捷襲向花憐。
  飛快逼近的黑騎士,高舉斧頭,眼看就要將花憐劈開。
  「花憐!」
  壹野情急間,對著斧頭施展抵消。
  隨後,斧頭爆炸了。一發現爆炸,壹野隨即使出〈星界護盾〉。攻擊命中的瞬間,紅色特效籠罩兩人,使傷害無效化。
  儘管成功將傷害化解,壹野卻無法掉以輕心。很有可能是NPC的花憐要是挨了強制登出的攻擊,後果無法預料。
  若以樂觀角度看待,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但若最壞的情況出現,她將會就此消失。
  即使花憐再怎麼可疑,壹野還是不能就這麼棄她不顧。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壹野使劍,襲向黑騎士的頸部,打出一記爆擊。
  緊接著,他並未追擊,而是逼近黑騎士,將右肩撞進他的懷裡。
  力道將黑騎士的身子撞開。被擊退的黑騎士,離開了原先的位置。
  知道他並未裝備抗擊退技能〈重裝〉,讓壹野鬆了口氣。
  「這爆炸……」
  「呵呵,繼續在意這種小事,您可是會輸的!」
  包特羅歡笑著,就像是在期待壹野會如何度過這場面。
  「壹野!我來助陣了!」
  雅羅斯卡搗著右肩,左手以鎗口對準黑騎士。
  然而——
  「這可不成啊,雅羅斯卡閣下,您不該這樣隨便插手。」
  「臭小子……我完全被你給耍得團團轉!」
  「是啊,您這人騙起來的確是不怎麼困難。倒是……您的右肩應該完全重現了被鎗射中的痛覺,竟然還有辦法行動,真是令人佩服。」
  「我在現實裡早就習慣這種打打殺殺了!總之包特羅,你給我讓開!要是想攪局,我就先收拾你!」
  「請自便吧。」
  於是,雅羅斯卡與包特羅,也在壹野等人身旁開打。
  壹野雖然也想前去支援,然而黑騎士的身手並不允許他這麼做。他只要稍有分心,恐怕就會挨上一連串的攻擊。
  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倒眼前的黑騎士。
  「捷飛嵐瑟斯,一起上吧!」
  這時,櫻挺身來到黑騎士面前。
  「哈哈哈哈,別白費力氣了!就憑您是無法對黑騎士造成傷害的!」
  然而櫻沒理睬包特羅的大笑,對著黑騎士架起《始源武裝》。
  「我會全力以赴的!〈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攻防一體,神速的六連擊。
  綠色軌跡一揮出,瞬間化為花瓣。這是招能夠在攻擊的同時守護著櫻,攻防合一的獨有技能。
  「您只是在白費SP!」
  直到昨天為止,櫻都不曾對黑騎士造成傷害,儘管攻擊命中,但就是莫名地被無效化。
  然而——
  櫻的六連擊一命中,黑騎士身上便溢出大量的命中特效。
  「什麼!?」包特羅發出驚呼。
  「我不知道你在吃什麼驚,但可別當我不存在啊!」
  雅羅斯卡的攻擊,讓包特羅無暇繼續關注,只能被迫防禦。
  「壹野,我打出傷害了!」
  「果然跟我猜的一樣。」
  這些日子,壹野不斷思考,什麼是自己才有,而他人沒有的。
  「您難不成,把《記憶碎片》給……!」
  「你就慢慢猜吧!」
  壹野沒有回答包特羅,繼續和黑騎士過招。
  但就如包特羅的猜想,壹野的確是給了櫻一塊《記憶碎片》。之前在摩天輪裡,壹野與她相約決鬥,並趁那時將一塊《記憶碎片》還給她。
  關於黑騎士將傷害無效化的原理、原因與是非,依舊謎團重重。
  壹野其實也沒有確切的把握。
  黑騎士奪走花憐的《記憶碎片》。花憐首次遇襲時,曾經對他造成傷害。
  綜觀以上線索而能夠推導出的可能條件之一就是——持有《記憶碎片》的人,才能對他造成傷害。
  「速戰速決吧!千萬別受傷了!」
  現在受的傷害,很可能會化為痛覺直接傳來。不管是鎗傷、斧傷、炸傷,要是挨了任何一招,痛楚將會干擾接下來的一切行動。
  因此,壹野為櫻與花憐撥開所有攻擊,將其一一化解。
  只要別受傷,痛覺就無關緊要了。
  「跟子彈比起來,這簡直慢得讓人打呵欠。」
  壹野對著正上方劈落的斧頭施以化勁,讓落下的斧頭輕拂似地滑過自身的劍,並且橫向撥開將其化解。
  斧頭要是觸及地面就會爆炸,而抵消時同樣會爆炸。
  然而,只要調整角度與迎合的力道,並化解其勁勢不讓它落地,就能徹底排除爆炸。
  在過去的戰鬥裡,壹野不曾如此熟練地施展化勁。由正上方而來的攻擊,以四十五度角撥開已是極限,也無法避免讓斧頭與地面接觸。
  然而,連日面對子彈的攻擊判定,讓壹野更加應付自如。在子彈速度的磨練下,他面對攻擊判定愈來愈得心應手。
  他雖然想轉守為攻,但由於速度總是慢半拍,頂多只能打出一發爆擊,無法指望能帶來什麼傷害。
  但現在的他,有可靠的搭檔——有了櫻的攻擊火力,讓壹野得以施展化勁防禦到底。
  「呵!這點程度的攻擊,想對付他還是差得遠!」包特羅的神色依舊從容。
  「壹、壹野先生,那個黑騎士正在自癒!」這時,身後的花憐如此說道。
  「……治癒量大約是?」
  「兩、兩秒恢復5%!」
  「嘖……!只要四十秒就能完全痊癒嗎?」
  櫻大約每五秒能給予黑騎士最大HP值的10%傷害,壹野也不時能打出傷害。
  然而,要是每兩秒能恢復5%,傷害與治癒量就幾乎打平了。
  這樣打下去會沒完沒了。
  一旦專注力被耗盡,也就是這場仗結束的時候。
  「這個黑騎士可沒有十分鐘的限制。來吧,繼續吧!繼續戰鬥,戰得熱血沸騰,讓我看看這世界的可能性吧,壹野閣下!」
  一旁傳來包特羅刺耳的說話聲,雖然令人聽得不耐煩,但現在也只能邊交戰邊忍耐。
  只要使用反擊,雖然能打出不俗的傷害,但那也只限於一個人單打的時候。
  如今既然櫻成為主要火力來源,被動的反擊等於是留給對方喘息機會。在等待接招的期間,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自癒。
  不但如此——
  「死吧。」
  黑騎士的武器不只斧頭,另一隻手甚至持鎗開火,射出子彈。
  壹野雖看準破綻試圖攻擊,但黑騎士似乎因黑石而擁有突破極限的身手,令他難以近身。
  「該死……」
  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打到遊戲暈發作。
  壹野還能夠戰鬥。即使距離遊戲暈發作還有段不短的時間,他同樣有信心能專注著戰鬥下去。
  然而,要是過了那個時間——形勢將瞬間轉為不利,壹野等人也就等於玩完了。
  壹野再厲害,也沒有能夠抵抗遊戲暈的神經。
  「要是……有劍的話……」
  現在的劍雖然也是京為他特製的,但傷害終究遠低於〈百之劍〉。
  只要有以前的傷害,壹野應該能打得贏。
  就因為這樣,現在的他非常焦急。
  「您的本事就只有這樣嗎?壹野閣下!這樣還差得遠!來吧!就像您當初適應這世界般,更加親近這個世界吧!」
  包特羅和雅羅斯卡的戰鬥,就像是場兒戲。
  此刻的雅羅斯卡完全被對方當成孩子般耍弄。儘管痛楚就像置身現實般不停傳來,這樣的恥辱還是令她緊咬嘴唇,幾乎快要咬得出血。
  「來吧來吧來吧!繼續吧!要是在這裡失敗,可是無法登上下個階段的!」
  「只會在那胡說八道些不知所云的話,真是夠了……!」
  壹野拚命地揮舞手裡的劍。
  在黑騎士身上打出的傷害,因自癒而恢復。
  「他的HP降到一半後,就不再降低了!」花憐喊道。
  黑騎士的自癒似乎是在HP低於一半才殷動,HP也從此不再降低。
  壹野以化勁化解黑騎士對櫻的攻勢,並且跟著她一起趁隙反擊。
  至少,不能讓他完全恢復——
  然而,黑騎士遲遲不減的HP,就連櫻都逐漸感到吃不消。
  不斷使出毫無效果的攻擊,總是讓人備受挫折,更別說櫻還得控管自己的SP值。
  花憐雖然在身後支援,使出〈生機灌注〉將SP分給她,但應該也快要撐不住了。
  「我們……打不贏嗎?」
  「別放棄!」
  壹野見櫻臉上出現灰心神色,趕忙出言鞭策。
  櫻並沒受到傷害。所有帶傷害的攻擊判定,全都由壹野抵擋下來了。
  然而雖然櫻的身體無恙,心卻即將屈服。
  這不能怪她。戰況確實不見起色,也沒有翻盤的手段,甚至就連壹野都暗自感到不妙,臉上浮現焦慮。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該如何打破這樣的困境——
  壹野一邊戰鬥,一邊思索。
  「壹野!接著!」
  突然,一陣彷彿武器飛來的風切聲傳來。
  像是飛刀般的細小聲音,傳進壹野耳裡。透過聲音,壹野知道這角度並不是刺向自己的身軀。
  於是,他將右手的武器一扔,手持的劍隨之刺到地上。
  騰出的右手伸向虛空——接下飛來的東西。
  劍身形狀、大小、長度。
  劍的重量、重心。
  握感。
  一切都跟過去一致的,一把新劍。
  除了刀身微微泛藍,以及握柄的雕琢稍有不同,揮舞起來就跟過去相同。
  「謝了,京!」
  壹野沒有回頭看向刀匠,而是向前鑽過黑騎士的攻擊,逼近並給了他脖子一劍,以此做為問候。



  浮現的藍色軌跡一碰上頸子,綻出大量的火星。爆擊補正就跟過去使用的劍一樣——不,甚至在其之上。
  不但如此,它的使用手感和以前大相徑庭,攻擊力更是截然不同,得到大幅的提升。
  「壹野,你聽著!這把劍擁有幾乎是你專屬的特性,只要在等級1的狀態下,武器的攻擊力與鋒利度就能強化至極限,還能提升裝備者的能力值!」
  這樣的特性前所未聞。
  然而,把〈日緋色金〉交給京時,他曾經這麼說過。
  『也許我能弄到某樣技能,而那能為武器附上與你完美相配的特性,打造出一把只有你才能用的兵器。要是你確定今後也不會改變目前的遊戲風格……』
  看樣子,京得到了那個技能。
  如今這把劍的攻擊力與鋒利度都超越了〈百之劍〉,甚至為壹野帶來過去從未感受過的能力值提升感。
  當然,若拿這跟升級後能夠使用的那些武器相比,能力上還是遜色了些。
  然而,在等級1能夠使用的武器裡,這是一把堪稱不同凡響的最強武器。市售武器〈騎士劍〉所遙不可及的攻擊力,所產生的觸感依然停留在他的手裡。
  壹野的注意力不經意地放到劍上,發現上頭刻著〈一方之刃〉的字樣。
  「我把你等級1的堅持,以及希望你登峰造極、雄霸一方的心願寄託在裡面,所以為它取了那個名字!來吧,讓我見識看看,那把劍的威力!」
  「包在我身上!」
  自壹野手裡揮出藍色軌跡。
  那是《始源武裝》才有的特效,如同櫻的綠色軌跡。
  「壹野,一起上吧!」
  「喔!」
  藍與綠的軌跡交錯盤旋,暴風似地襲向黑騎士。
  黑騎士沒有反擊的餘力,他採取的盡是減輕傷害的防禦動作。
  然而,壹野與櫻的攻擊並未鬆懈。
  櫻的攻擊命中特效四射,壹野的攻擊綻出大量的爆擊火星。藍與綠就像是要抹滅黑暗般,一同狂舞。
  「壹野先生!櫻小姐!只差一點點了!」
  完全凌駕自癒能力的攻擊,讓黑騎士眼看就要被擊倒。
  「可惡!」
  黑騎士像是要重整戰況,奮力向後一跳,軀體隨即化為黑霧消失。
  不久,黑色甲冑在花憐面前現身。
  他掐著花憐的頸子,押到前方以她為人質,當擋箭牌。
  櫻原先一氣呵成的攻勢,停了下來。
  然而——
  「使出這種手段也是白費力氣!」
  壹野在見到黑騎士消失時,根本不認為那是逃跑,知道他肯定會對更好下手的花憐動歪腦筋。
  黑騎士握著花憐胳膊的手腕,受了壹野揚起的一斬。
  爆擊特效飛濺四射,衝擊令他鬆開花憐。花憐一重獲自由,隨即離開原地。
  然而,兩人之間這下再無掩蔽。
  「死吧!」
  「死的是你!」
  壹野沒閃躲對方高舉的斧頭,而是揮出一劍。
  接著,斧頭還沒落到壹野頭上,藍色軌跡已先一步劃上黑騎士的頸項。
  不只如此。
  藍色而寬闊的劍閃,在黑騎士頸上留下一道淡痕。
  接著,痕跡逐漸鮮明——最後炸裂開來。
  這是一記反擊。
  被打飛的黑騎士,以螺旋軌跡往他身後飛去,在地面翻滾並仰面躺倒後,淡化消失。
  那是傳送回據點的特效。壹野他們戰勝了黑騎士。
  然而……
  黑騎士理應掉落的《記憶碎片》,卻沒有掉落。
  「想不到只不過是換了把劍,竟然就如此輕而易舉地打倒實驗體。哼嗯,這表現真是超乎預期,太出色了。」
  包特羅結束與雅羅斯卡的戰鬥,眼神瞥了過來。
  「包特羅!你還有空東張西望……嗚!?」
  雅羅斯卡鎗口一對準他,卻被突然現身在背後的某人,以小刀抵著頸子。
  那人戴著純白、毫無特色的面具,看不出表情,甚至性別。
  那個模樣,就跟之前參加弗瑟利亞會議的某人一模一樣。
  而且,現身的不只他一個。包特羅周遭不知何時,出現十幾名戴著類似面具的冒險者。
  「那麼,既然再打下去也毫無意義,我們就撤退吧。」
  「開什麼玩笑!你在我們的城鎮為所欲為,現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雅羅斯卡不顧抵著自己的小刀,毅然地說道。
  「關於這次的黑騎士,動機實在是一言難盡吶。不過,一切都是為了讓〈八咫烏〉成為一大公會。包括蒐集那個道具在內,全都只是我們的實驗罷了。」
  包特羅意有所指地瞥向壹野。
  他說的那個道具,指的恐怕是《記憶碎片》。
  「要是就這麼讓你走,可壓不下我心頭的怒火啊。」
  壹野難得不悅地壓低嗓音,然而包特羅手伸到前方,擺出要他按捺下來的動作。
  「敝人其實無意跟您交手,這次會交手可說是相當不巧。其實,要是您打從一開始就有那武器的話就好了。」
  接著,只見包特羅便了個眼色,戴面具的冒險者們接連消失。
  在那之中,包特羅溫和地看著壹野。
  「壹野閣下,請來我們〈八咫烏〉的公會一趟吧。」
  「你說什麼?」
  「依您的表現,也許我們能把戀——把有關您妹妹的事情透露給您。」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妹的事!?」
  然而,包特羅並未回答,戴上自己的面具後,怱地消失了身影。



  ■終章
  「其實〈八咫烏〉疑似跟遊戲公司勾結的傳聞好久以前就有了。不過當時我只覺得那消息太過離譜又可笑,一點部沒放在心上。」
  在〈天津真浦〉的公會會館裡,坐在椅子上的雅羅斯卡說道。
  戰鬥結束後的彼斯特雷,早已回復既往的樣貌,一切看起來完好如初。
  然而,當時的場面與痛楚,不少人依舊餘悸猶存,需要一點時間讓心傷癒合,搞不好會有人因此離開遊戲。
  「這次的事情我一樣會跟遊戲公司舉報,但目前看來,應該是完全無法指望他們了。這回的事件,實在是有太多地方讓人搞不懂。」
  「話說回來,為何遊戲公司毫無作為?」
  對於壹野的疑問,雅羅斯卡只能搖頭。
  「天曉得呢。不過我記得以前還聽過某個傳聞,說什麼『這個世界將會成為另一個世界』、『這個數位世界未來將成為人類生活的世界』。」
  聽了這些,讓壹野想起以前希爾特說過的話。
  『有傳聞說這裡將會成為另一個世界。世界不是正面臨能源危機嗎?據傳這個數位世界,未來將會成為人們生活的世界。』
  『那雖然是不值一提的傳聞,可是一旦看到這世界不但跟現實一樣逼真,甚至建立起相同的社會,想把它當笑話都不行。』
  關於這些,壹野以前也曾聽說過。
  「那應該就只是傳聞吧……」
  「你先別急,這件事還有下文呢。」
  聽她這麼一說,壹野微皺眉頭。
  「我們因為遊戲暈,只能連續登入這世界大約八小時。要是中間穿插休息,也許有機會待到十小時……這你當然曉得吧?」
  「嗯。時數雖然每個人都有落差,但基本上差不多。」
  「然後啊,聽說〈獅子聖〉最近升上70級了。」
  這壹野也從包特羅那兒聽說過。
  「而升上70級的埃里澤……聽說連續登入了十二小時,比以前更不容易遊戲暈了。」
  「……竟然有這種事?」
  「埃里澤雖然孤獨地活著,但還是常被人目擊到,因此大家都曉得他每過八小時後就會登出。然而最近這幾天,那傢伙每天都在這世界待十二小時。」
  「為什麼升上70級的人,能夠變成這樣?」
  「這我就不曉得了。不過,你有聽過那個宣傳標語吧?」
  雅羅斯卡所指的是〈星界變革者〉的宣傳標語。
  『邁向至高境界吧。這遊戲將改變你的現實。』
  就因為這句話,有人說一旦達到等級99,將會有事情發生。
  「也就是等級一旦達到99,就能二十四小時登入在這世界裡……妳的意思是這樣?」
  而蹙起眉頭的壹野問完——
  「也許、吧。」雅羅斯卡簡短答完,接著說:「要是能二十四小時登入,就等於可在這世界過活了。」
  「……這樣有什麼意義?」
  「我也不曉得。不過目前人們活在現實裡,以及活在數位世界裡的耗能已經完全翻轉,活在數位裡的耗能更低。也許,這能夠節能之類的?」
  「這太荒謬了。」
  「可不是嗎?我也不希望世界變成這樣。」
  說完,雅羅斯卡倦怠地站了起來。
  「總之不管怎樣,既然無法指望遊戲公司,我接下來會把目標擺在〈八咫烏〉上頭。」
  「妳有考慮退出這遊戲嗎?」
  雅羅斯卡一聽見這句話,隨即板起臉,壹野也曉得自己失言了。
  「抱歉,這好像不是該對妳說的話。」
  「明白就好。我就是喜歡這個世界才加入的,事到如今豈有退出的道理。」她嘆了一聲。「不過說是這麼說,這世界接下來可能會發生巨大轉變。我總覺得〈八咫烏〉有改變世界的企圖。」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能知道的話,我就不必頭疼了。」
  這句話成了句點,對話到此結束。
  壹野離開屋子與櫻會合。
  「……咦?花憐呢?」
  「她……留下這張便條就離開了。」
  壹野接下便條,上頭寫著如下內容。

  被黑騎士抓住時,《記憶碎片》不知為何又回到花憐身上了。
  那麼,我們後會有期吧!

  「這傢伙……」
  「我原本試著追上去,可是完全找不到她的人。」
  「……她到底是什麼角色啊。」
  到頭來,一切依舊撲朔迷離。

  回到雲雀工房,雲雀人在店裡。更難得的是,京居然也在。
  京會來雲雀工房,可是相當罕見的。光是他踏出打鐵鏽就已經不常見了,而他像這樣來到人多的地方,壹野印象裡應該只有兩次。
  京現在穿的不是鍛冶時的服裝,而是外出用的打扮,也就是約一年前壹野送他的皮製裝備。
  「京,真難得看到你來啊。」
  「是啊,畢竟像你這麼大而化之的人,一定不會到我那兒去的。」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帶刺,而壹野也的確沒打算到他店裡:心想關於劍的事,等下次碰頭時再答謝就好了。
  然而儘管口氣不太好,京依然藏不住興致勃勃的模樣。
  「所以,用起來還可以嗎?」
  「太完美了。」
  壹野直截了當的讚美,讓京露出難得的笑容。
  「是嗎,這句話真是至高無上的讚美啊。不過這次的成品,的確是我的得意之作。」
  「不但用起來跟從前沒有兩樣,最重要的是,攻擊命中時的手感真是好極了。」
  「嗯。不過這還不是我們的終點,我會繼續讓那把劍變得更強。」
  京對著壹野伸出拳頭,這麼自然而然的動作,讓人無法想像背後的玩家居然是個女性。
  「今後也麻煩你了。」
  壹野同樣伸出拳頭,輕碰他的拳頭。
  接著,兩人相視而笑。
  「啊……他們兩人湊在一起,還真是如詩如畫呢……咦?櫻小姐,您為何一副百感交集的樣子?」
  「沒、沒事……」
  雲雀還不曉得京的真實性別。
  然而,櫻早已知情,才會莫名地感到焦慮,也理所當然地讓雲雀為之納悶。
  「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滿足了。那我要回去工作了,有事的話再過來吧。」
  之後,京離開了雲雀工房,雲雀也回去繼續工作。先前暫住於此的花憐,如今也不在了。
  一時之間,現場剩下壹野與櫻兩人。
  「喔,對了。壹野,我得把《記憶碎片》還給你。」
  聽到這句話,壹野陷入沉思。
  然而垂下頭的他立刻得到結論,回頭對著櫻說:
  「妳就繼續帶著它吧,等我需要時再還給我就行了。」
  「咦?」
  「嗯?喔,如果妳不喜歡被它佔去一格道具欄的話,也可以現在還給我。」
  《記憶碎片》是壹野妹妹的人格數據,照理說是不該輕易交給他人的。
  「不、不是的,倒不是這麼回事。只、只不過……為、為什麼要這麼做?」
  櫻似乎明白他的用意,但就是忍不住過問。
  「這個嘛,因為妳應該不會亂來,也不至於被人打倒。」
  從某方面來說,這是壹野對櫻的絕對信賴。
  「而且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妳死。」
  同時,這也是——對自己應守護的同伴許下的承諾。



  ■續章
  「呼……真是漫長的旅程啊~這裡就是日本嗎?」
  她下了飛機後,走在空橋的通道上。
  她可是從美國花了十四小時遠道而來,身體也感到疲勞。
  為防被社員察覺,她並未動用公司自備的小型飛機,而是搭著民航機前來。
  因要避人耳目,她沿途躲躲藏藏。這次她買了教人喘不過氣的經濟艙,就只是為了低調出國。
  憑她的身分,想搭頭等艙或商務艙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是當然的。
  她名叫普莉希拉·特蕾莎·柯林,是名年輕科學家,將人送進數位之中的科技〈星界轉換器〉就是她的發明。
  「真是的……用了別人的技術還這樣挑三揀四,明明就是他們自己的使用方法有問題。」
  這次受了弌的父親仁的拜託,她千里迢迢地暗中來到日本。
  「有人被關在那裡頭嗎……要是這種事情成真……不對,我的程式不可能會出錯的……」
  此刻的她,顯得相當迷惘。
  她也曉得,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程式是完美的。
  然而畢竟她操作的是人類所有神經的數據,因此她在研究之路上,一直都很小心翼翼。
  數位化技術,是在五年前問世的。
  在那之後,人格數據脫離人身的事故從未發生過。
  「總之不管怎樣,還是只能請他們讓我看看遊戲裡的程式碼,才能曉得是什麼問題,到時再速戰速決,剩下的時間就去觀光一下吧。所以,野上家是在……」
  她啟動自己的手錶型穿戴式電腦,在螢幕上顯示出地圖。



  後記
  富士見ファンタジア的各位讀者,※四個月沒見了,我是田尾典丈。(編註:此為日方出版情形。)
  感謝大家繼上一集之後繼續捧場。若您是只買第三集的人,那麼很高興與您見面。若您是受籠目老師充滿魅力的插圖吸引而拿起本書,那麼請您就這樣直接到櫃台結帳吧!
  總而言之,這次是近未來MMORPG系列的第三集。
  這次是以較為敏感的PK,以及為此暗中活動的人們為主題。
  關於PK,我是在第一個玩的MMORPG——網路創世紀裡初次遇上,當時化為幽靈後回到原地,發現自己連屍體都沒有,回城時看到角色被肢解的一條腿……那一幕真是令人震撼。不過玩家角色解體的演出沒多久就在遊戲界裡消失了,或許這就是世界的趨勢吧。要是那樣的事發生在〈星界變革者〉裡,那可不是留下心理創傷就可以擺平的。
  我還砸過大錢買房子,結果卻發現自己出不去,因為外頭被擺了物件,門因此卡住打不開。那次也是挺無書的經驗……在那個年代,人比怪物恐怖多了。好比說仙境傳說也有MPK之類的行為。不過時至今日,那些都成了有趣的往日回憶。
  那麼,關於下一集,在這次的最後情節冒出來的角色,會為壹野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呢?
  在這裡先賣個關子,請大家拭目以待。我們下一集再見了!

  接下來,是這次的鳴謝。
  籠目老師的插圖永遠都是美麗得教人無可挑剔,封面兩人的胸部也很大很不錯,而且不只人物可愛,主角更是帥斃了!
  責任編輯小林大人,這次也給您添麻煩了。我一時想不起來的事,每次總是勞煩您替我回想。真的非常感謝您!
  負責封面設計的ビイビイ老師,感謝您每一集仔細而細緻的設計手藝!
  並且,感謝所有經手本書出版的相關人土。
  最後,我要向各位閱讀本書的讀者,致上最高的謝意。
              二〇一四年五月九日  田尾典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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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8

10000
zxzxa698 王爵
感謝錄入
黑幕越來越大了

5 年前 0 回復

lajitomg 騎士
感谢录入.妹妹的灵魂终于有希望复原了吗?感谢翻译和录入

7 年前 0 回復

tw211 公爵
光明正大的讓男主和女主們親熱。
這也算是王道吧?

7 年前 0 回復

malcolmmkmk 騎士
看完覺得挺有興趣的,無論在那個世界都有FFF團存的!!

7 年前 0 回復

lajitomg 騎士
剧情越来越有趣了.感谢录入.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7 年前 0 回復

seraphyu 子爵
我只想说一句话
FFF团永不灭

7 年前 0 回復

xxdark 子爵
作品鋪陳的不錯啊, 雖然編劇有些既視感, 但還安排的挺不錯的

7 年前 0 回復

SummerBoy 王爵
男主的後宮愈開愈大了
敵人也開始浮上水面的樣子了呢

7 年前 0 回復

公子夙 侯爵
看到黑骑士的造型莫名想到刀剑里的死枪呢。

7 年前 0 回復

远雷 子爵
看见黑骑士就自动脑补die!die!die!音效的只有我一个吗

7 年前 0 回復

excalibursaint 公爵
这小说不错啊
故事慢慢的展开了

7 年前 0 回復

orsdointo 勳爵
嗚嗚 我受不了啦.
明名女主好感度滿到能看出來.
結果當作空氣一樣外加沒情調啊0.0.
這根本是技能了吧.

7 年前 0 回復

skyelf555 勳爵
感謝錄入~~

滿滿的後宮
花憐是男主妹妹的複製人格嗎?
期待後續!!

7 年前 0 回復

s860134 侯爵
这本铺陈算不错,不过主角是个木愣子

7 年前 0 回復

xwin5733 王爵
版大出好快 才剛看完第一集 一下子 出 2  3 集  感恩 

7 年前 0 回復

ikarosaegis 勳爵
「牠的HP只有一份,數值約在800000萬上下!就算砍了腦袋,還是會重新再生。」

800000萬??這血量逆天了

7 年前 0 回復

davidor 王爵
我的♂劍♂只有你才懂啊。觸感、重量、長度……
是我想歪了嗎?

7 年前 0 回復

saberloveshiro 勳爵
感谢楼主录入,可是第二章好像不见了

7 年前 0 回復

Smooooch・∀・ 勳爵
Smooooch・∀・!!Smoooo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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