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富士见文库]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13:拂晓的约定(5.3完坑)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4:00 编辑


[自翻][富士见文库][柳実冬貴]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13:拂晓的约定(5.3完坑)


作者:柳実冬貴
插图:切符
原名:対魔導学園35試験小隊AntiMagic Academy “The 35th Test Platoon”)
图源:网络
文源:自购
翻译:不明所以的某蛙
修图/epub制作:斯大林之锤ad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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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尊重翻译,修图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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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小队最后的任务,开始——
「我们一起,回家吧。」
背负着世界的命运和同伴们炙热心愿的奇幻战斗,堂堂完结!
不久后发行的描写35小队故事的短篇集,「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Another Mission2」将决定于8月20日(土)发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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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培训取缔残存魔力威胁之『异端审问官』的专门培训机关,通称『对魔导学园』当中,存在着一支由劣等生拼凑而成的『第35试验小队』。杀死这个世界的神•飒月,是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法。哮将被迫付出巨大的牺牲……。「我将永远守护在你身边」「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援你!」——同伴们的想法。然后——「一直,都会在你们身边。」背负着同伴们的心愿,哮和35试验小队,拉开了最终、最宏大战争的序幕。
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作战,开始!」
为这个黄昏的世界带来黎明的学园奇幻任务开始!

对魔导学园
35试验小队
13.拂晓的约定

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
[草薙哮,凤樱花,杉波斑鸠,西园寺兔,二阶堂真理和拉碧丝]
柳実冬貴
•终于到结束的时候了
出道作品为《量産型はダテじゃない!》
终于到了最后一卷了。无论是哭还是笑也都是最后一次了。
我作为作者介绍世界的中心——欧派,也是最后一次了。
可千万不要放弃啊?即便是新作我也要做好不停地呼喊胸部并将之贯彻到底的觉悟,在13卷后也将会出版新的短篇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Chapter
序幕
第一章:一起
第二章:问题儿童的再度集结
第三章:在肩上的星星
第四章:总力战
第五章:一起回家吧?
最终章:我会杀了你!
尾声: 35试验小队
结束语
(某蛙:“总力战”指国家或团队竭尽全力殊死奋战)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3:54 编辑


序章
————扔下手中正在滴血的刀,草薙哮抬眼望向苍穹。
太阳早已缓缓升上天空。
外面的酷热简直让人无法呼吸,而草木所散发出的香气又让鼻孔难以忍受。
铁块一样的东西从地面上往这里滚了过来。
这是一个皮肤很白的,黑发少女。
滚到自己手边的,是一个女孩子。
哮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这是最近才发现的事,他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妹妹的草薙之身寄宿着鬼,哮既高兴,又有些悲伤。
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一个人一直活下去。自己认为她是一个想永远使其陪伴自己的存在。
尽管如此——还是杀了她。
…………为什么?」
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要杀她?经年累月蓄积在被诅咒少女身上的鬼一旦被解放出来,鬼就会在整个世界扩散开来。所以必须要杀了她。父亲是这么说的。
自己选择的结果就是,面前的这具尸体。
为了什么?
为了父母?
不是。
为了自己?
不是。
为了世界?
绝对不是。
那到底为了什么?
『树夕,被我杀了。』
…………」
仰望天空的哮,眼瞳里落下一滴泪水。自己杀死的是她,自己也是为了她。就是被这个世界所疏远、恐惧、伤害,仅仅为了那唯一的一人而一直忍耐着的她。
为了她,哮自己成了孤独之人。
哮双膝一软,两手撑地。
他在太阳下,在干燥的大地上落下了眼泪。
「浑蛋……我所背负的,就是这个吗……」
哮胸中充满愤怒。
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一定会有好结果的。我的愿望不是这个。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你是不可能得到的。
哮自出生之后就与孤独为伴但还是第一次知道,何谓走投无路。
哮转头环视左右想找别人求救。
「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哮对于妹妹死在自己手上的这个事实有一种违和感,而自己对于一个人陷入绝望的这一事实,也毫无实感。
父母死了。自己把妹妹杀了。但自己还拥有别的,其他的东西,自己所拥有的那些,重要的东西……
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的什么人?
————可恶。」
厌恶自己这个样子。父母死了,妹妹也死了,身边那些重要的人也一个都不在,厌恶这个状况。厌恶自己一个人。
哮贴近那个早已没有呼吸的少女,他把自己的手放上少女的心脏部位。哮无数次无数次地,把全身都压在手臂上,按压少女的胸膛。
「不要死啊……!不要啊,起来啊……!我还想要陪在你身边啊……!」
哮大喊着不停地吹气,拼命地想让少女醒过来。
她的心脏早已被利刃贯穿了。这是白费力气,哮最终停了下来。
「别留我独自一人……」
这,就是从自己心底流露出的感情。哮不懂别人的感情,就连不想让他人远离自己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在这种孤独下才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是多么的需要别人。无论到哪里自己都那么自私。自己只想着和妹妹就这么生活下去。连存在于记忆里的那些人居然也都忘记了。全部全部,都是自己为了逃避孤独而使用的手段。
眼泪溢了出来。仅仅是为了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愿望,就不想要自己的妹妹去死。这看似聪明,实则丑陋至极。结果,他想要救妹妹的心情,「为了妹妹」的大义名分根本就不存在。
自私,以自我为中心,就是这样。所以又如何……过去和未来都是未知,自己就是这么想通的,但在这种现实面前,只有对自己的厌恶感,即使把妹妹杀了,结果还是一样厌恶的自己,自己的邪恶终于暴露出了,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恶心的想吐。
这就是草薙哮的本性。
…………」
哮再次尝试复苏术,但妹妹依旧没有醒来。自己所熟识的妹妹的脸上,带有一种安宁之色。
妹妹的心愿就是死。而那个梦想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汗水濡湿了哮的脸,放弃的念头涌现出来。
————要是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自觉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出息的后悔了,你应该挺起胸来。
哮的脑中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你作为哥哥是很称职的。把妹妹从痛苦的漩涡里解救出来,虽然你因为把妹妹杀了而厌恶自己,但这却也是件好事啊。
那个声音,夺走了哮心中所有的热量。
————这是一个谁都希望的结果。多亏了你,妹妹谁都没有伤害,而妹妹自己也能够不再受到伤害地安然长眠了。
这不是安慰之音,而是诱惑之音。
————你也并没有罪。有罪的是,把你和妹妹卷入痛苦漩涡中的,这整个世界。
你所憎恨的不该是自己,而该是这个世界。
————毁灭掉,这个世界——你要杀死这个世界的神。
……」
哮低垂的头几乎快要碰到肩膀,就连力量也丧失了。哮似乎连心灵都委身于这个声音。
哮内心已经崩溃了,连抵抗的话都说不出来,根本就没有理由去反驳。妹妹早已安乐地死于自己碰触不到的地方。而那些一直在自己身边给予支持的伙伴,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已经,可以了吧?
这样不就再也没有孤独的必要了吗?更进一步的说,在这里折磨着自己,不是也没有任何必要吗?如果把仇恨目标转为世界的话,自己不就会变得轻松了吗。如果把一切都毁灭的话,不就什么都不会有了吗……。
「哈,哈哈……!」
哮笑了。
内心早已崩溃,已经放弃一切。
但是,不知为何。不知为何,即使哮的双手已经停止复苏妹妹的动作。即使自己早已无力改变这个现状,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仍旧在重复动作着。
为何要这样难看的、厚脸皮的苦苦挣扎?为何要自私到这种程度?你不是已经给了妹妹她所期望的结果,却为何依然要企图夺走她的这份安乐?
问向自己的内心,问向记忆的彼岸。
哮终于想起,这个身体根本就没有放弃的理由。
……是谁……有一种谁对我说话的感觉……说的是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干枯的嘴唇里,发出了声音。
「我这副可耻的模样……被别人知道了……」
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与泪水一同,流了出来。
「无论谁在那里……也一定会认同……我的这份任性……」
哮使劲按压妹妹的胸膛。用这最大限度的力量,灌注自己的希望。
灌注自己的愿望。灌注自己的任性。
「所以我……绝不会被这双停下的手给阻止……」
他那被身体不停推动的手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即使自己丧失了一切记忆,但这份温暖却可以拥抱他那动摇的灵魂。
「就算自己再怎么无情、可悲、心碎、即便是呕吐出来……但我……」
却绝不会辜负拥抱自己的这份温暖。
所以——
「我,并不为这样的自己而自豪。」
哮泪流不已,继续按压妹妹的胸膛。
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是对的这种漂亮话的自己,比本来就被痛苦贯穿的自己,还要更加痛苦。自己再怎么做,也只会有一个简单的结果,那就是带来比这份痛苦更加沉重的痛苦。相信自己的自私,为这样的自己而自豪这种事做起来其实难如登天。哮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实际上,这正是自我厌恶的根结所在。
有谁说过。
自己的这份心情并没有错,这样的话。
有谁说过。
自己的这份自觉才是最恶,这样的话。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哮即使快要吐出来,也只能抱持着自己这份本就会有的疑虑就这样一直坚持下去。难看的哭泣着。沉迷于这样的自己。哮的身体仍旧在持续按压着。
自己真正的想法,绝不值得自己为之自豪。为了不独自一人。为了逃避孤独。为了和自己重要的人,一同走下去。
为了把重要的事物,全部都给取回来。
「我啊,其实一直都……只是个臭小子啊……」
哮边自嘲着,边在苦苦地挣扎。即使妹妹的身体早已冰冷彻骨,僵硬如石,但他还是不肯放弃。
悲伤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虽然就连雨点般大的希望都不可能会出现,但他还是厌恶着有想要就此放弃念头的自己。
独自一人所带来的,那种可怖的寂寞。
「呃、呃呃……啊……」
拼命地,回想着那份温暖,哮不停地反抗着。
不知多少岁月匆匆流逝。感觉像过了一分钟、一小时、一天,感觉又像是过了一年。哮一直都在试图让妹妹醒来。
夏天过去了,秋天到了。使草木枯萎的冬天到了,让万物发芽的春天到了。
妹妹的身体已经腐烂的只剩下了皮和骨。
自己从未休息过一秒。在这永不止息的战斗中,只有他独自一人。
有让你坚强到如此地步的东西吗?有那么美好的事物吗?
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认清现实吧。现实就是如此甜美。
不久后就连妹妹身上的骨头也不会留下,只能带回一抔骨灰。
哮松开自己的手,咬紧牙关紧抱双肩,仰望苍天。
「畜生……呃,混账……啊!」
无论再怎么刺激心脏,都不可能让死去的人苏醒过来。这和战斗并打倒敌人完全不同,再怎么持续也不可能会出现奇迹,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不可能的。
但是。
但是但是但是。
…………呃…」
哮不再抱紧双肩,而是向地上伸出双手,在这个干涸的地上不停地挖着。
简直是疯了。哮为了让死去的人在此刻醒来,疯狂地挖着。
指尖的皮肤剥落,甚至是指甲剥落,都无法使哮停止。
如果还存在能够阻止他的人,那就只能是——
那不知去了何处,就这么消失的最最重要的人。
——谁来帮帮现在的自己。
——想要谁,来阻止自己。
——可是却,没人在这里。
——没人在背后拥抱自己。
——自己做什么都会犯错。
——不会有力量拯救自己。
——自己只能一个人在此。
——自己一人就是个笨蛋。
——自己一人就活不下去。
——谁来,帮帮现在的我。
「真是个,不干脆的家伙。」
在这长到骇人听闻的时间中,当响应自己愿望的声音响起之时,自己的身体已经濒临腐朽边缘。在经过一百多年的时间后,她总算,现身于哮的面前。
因身体萎缩而变小的后背,被她从后面紧紧抱住。
「你又卑鄙又厚脸皮,又自私,又自以为是的任性……但是,」
哮已经无法转身了。他的双手都已经磨到,几乎什么都不剩了。身体成了一架只会呼吸的机器。而且就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哮皮包骨的身体,被她紧紧地抱着。
「但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些地方,爱着这样的你。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也依然会永远爱着你。」
…………」
「让你一直孤单到现在,对不起。」
那个声音,绝对不是幻听。
「即使这里不是现实,但我还是让你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体会着孤独。」
哮那冰冷的心,被温暖所包覆。
「已经没事了。你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我会永远的,待在你的身边。」
用宛如枯木的手臂,伸向那片温暖。
「就算你脆弱……你正直的过了头,我都会给你力量。」
……」
「你依然,什么都没有失去。」
……」
「所以,请就这么骄傲地一直挺立下去。为了你自己。」
这个快要崩坏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哮想起来了。他要夺回,这所有的一切。
「来啊——」
哮站了起来。
「该醒来了——现在到了该拯救世界的时间了,宿主。」
就算我那样自私。
就算我那样疯狂。
如果我这双手里还有拯救的力量——
——草薙哮,站了起来。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3:55 编辑


第一章:一起
从被紧握住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哮几乎快要掉下眼泪。
在这片无人的黑暗中,只有她说自己并非孤独一人。
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黑暗中。
站在身旁的琉璃色伙伴,紧紧握住哮的手。
哮抬头仰望这片黑暗。
……这里是?」
「宿主现在,正在在百鬼夜行的海洋之中,处于被其所捕获但还没被侵蚀的状态,也被判定为由于凤飒月而使自身精神受到其侵染。」
…………」
「这里是宿主的梦,也就是宿主的精神世界中。我依照我们的契约,阻断了外界的一切干涉。」
哮现在还记得。在那漫长到接近永恒的时间中,他所体会到的地狱般的孤独感觉。
自己被拉碧丝救了。哮被她的温暖给救了。
再也不会与这份温暖分离。哮更加紧地握住拉碧丝的小手。
「我想回去。你能够让我苏醒吗?」
「嗯。但是在那之前……请稍微让我说几句话。」
拉碧丝一度松开了握住哮的手,但再一次,手指紧紧缠上他的手。
哮也回握住她的手,拉碧丝仰起了脸。她仰视他的双眼目光微微地游移着。拉碧丝的嘴唇,吞吞吐吐地微微地颤动着。
……怎么了?」
哮的问题,让拉碧丝的目光更加游移不定。
用颤抖的声音,拉碧丝答道。
「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只有一个……」
哮的表情僵住了。
这应该单纯地,是一个喜讯吧。
可拉碧丝不但根本没有坦率地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她的脸上竟然还带有悲伤之情。拉碧丝用这张眼看就要哭出来的脸,悲伤地仰望着哮。
但不管是怎样的答案哮都一定要问出来。
「告诉我吧。拯救世界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无论是怎样的办法,我——」
拉碧丝把哮的手拉到胸前,正当她想要对他说些什么时。
——为这个错误的神找到一个替身,就是这样。」
在这片黑暗中,另一个存在现身于此。
这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白发女性。
女性以半透明的身姿,宛如幽灵般的漂浮于虚空中。
「鹅妈妈……!」
「请你放心。现在的我,没有能干涉你的力量。」
哮并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想起这里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后,解除了对她的警戒心。虽然在哮与大蛇一战后她就下落不明,但她果然还活着。
但是假如拉碧丝的力量把外界的一切干涉都给屏蔽了的话,能够把鹅妈妈招来此处的肯定只会是拉碧丝。
她和拉碧丝所说的,拯救世界的方法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到底是什么计策?神的替身……?」
试着仔细琢磨鹅妈妈的话,但是哮的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
「草薙哮先生。你还记得,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行动的吗?」
当然记得。大蛇为了唤醒他的姐姐草薙命而……不对,他和鹅妈妈缔结契约的直接目的并不是为了命的死,而是为了反抗这个世界。
把过去全部抹消,重新来过。
把世界变回白纸,从头开始。
哮正是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才和大蛇反目成仇。
……把世界更新从头再来就是你们的目的。」
「嗯,正是这样。杀死凤飒月、我和大蛇融合进而成神的事,获得《神之器》全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杀死神,成为神。
这就是鹅妈妈和大蛇的目的。
哮的头脑再怎么不好,也能明白鹅妈妈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你们所无法完成的事,要我们去完成?」
「对。」
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鹅妈妈这样说道。
其实自己也并不认为这个方法很蠢。
永恒之枪和银檞之剑均为神器。
「作为神器的我们,在世界重新构筑的时候,也会发生性质的改变。其身上所寄宿的人格,其外形虽然与原来的有所不同但本质不会改变。银檞之剑可说是旧人类做出来的我的一个复制品,这就使此事变得可能了。」
…………」
「《神格化》的相关术式,我也已经传授给银檞之剑了。请代替我们杀死神。如果你能成为神的话,就应该能够拯救这个世界吧。」
鹅妈妈冷冷地俯瞰着哮,如此说道。
成为神。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哮还不是很清楚。
但是,哮明白这绝不是什么正经方法。
……别开玩笑了。如果世界成为一张白纸,那还怎么会成为神的东西?就算是神明也知道,夺走世界的过去绝不是什么好事这个道理。」
即便那是相当痛苦的一段经历,但哮却仍然希望拥有过去。
只有背负过去,才能心怀希望走向未来。
「因为替代这个世界神的神被改变了所以世界并不会变成一张白纸。我把选择权委托给你。想把世界变成什么样,这是神的自由。」
……」
「如果想把这个世界维持原状,你就成为神,这不就可以了。」
鹅妈妈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不满和迷茫。
哮眉头紧锁。他无法理解鹅妈妈所说的话。虽然目的不同,但为何敌人要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呢?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们?」
「我已是败北之身。不但实体接近崩坏边缘,再过不久就连这个灵魂也会消失无踪。如果要破坏这个由凤飒月所主导的世界的话,没有你那群人是根本不行的。」
平淡地、简直连一丝悲伤情绪都没有,鹅妈妈淡淡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但是从不经意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感情,使她那一副冷酷表情的脸有了一点点的人情味。
「然后……我被宿主拜托了一件事。万一到了要打破我们的时候,希望你能还我们以希望,这样。」
……师傅吗……?」
「这是他的口信。『这就是真传。就默默收下吧,白痴徒弟。』」(某蛙:“真传”——秘诀皆传,真传。指师父将武术、技艺等的秘诀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弟子
就是这样啊,这样,鹅妈妈静静地闭上双眼。
哮不由得呆然若失。这的确是大蛇的口信。简单、粗暴、堵住了他的全部想法。
「直到最后,都是个不能理解的人啊。」
看来她也想起了大蛇,鹅妈妈嘟哝着。
仔细一想,确实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哮被抓到魔导学园的时候,大蛇就对哮说过『要和银檞之剑有更深的羁绊』这样的话,开导了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而当回到外侧世界之时,大蛇默默地目送哮的离去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些发生的事简直都不可理解。
他肯定明白哮和拉碧丝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尽管如此,他仍旧不停地锻炼着哮,向他展示光辉的未来。即使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却仍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哮的身上。结果他,把曾经设想过的各种各样的事都拜托给了哮。
……什么啊……虽然嘴上说不是,但却依然这样任性吗……)
脑海里,浮现出大蛇宛如恶作剧的孩子般的笑容。
(……作为我的对手倒是毫不留情……)
然后,想起了大蛇那粗糙的手,粗暴地抚摸自己的脑袋时的那种鲜明触感。
最后,想起了斩向师傅时,当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脸上所露出的笑容。
(难道连一点感谢都不能有吗……你真是太过分了,师傅)
从握紧的拳头里发出了声音。
第二次的真传。当在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他早已把诸刃流的所有一切都教给了自己,自己对大蛇的这个做法还稍稍有点不满。但他当把自创的的奥义也传授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感到很是惭愧。
但是这样一来说明哮已经得到了大蛇的认可了吧。突破大蛇这一阻挡他的壁垒,草薙哮好不容易才,终于彻底突破了他的阻挡。
不能不接受师傅的遗嘱。而且说起来,为了完成这个拯救一切的鲁莽心愿,大概除了成为神以外没有别的道路可选了吧。
…………宿主。」
紧握着拉碧丝的手,被更紧地回握住。
哮放松了手的力道,被拉碧丝发现了。拉碧丝不安地抱着他。要是成为神的话,所有的这一切都会变好,哮就是这么想的。
「要是当成为神的那一刻来临之时,我们会怎样?」
「即使进行了《神格化》,也不可能成为完美的神。因为是鬼和神器的复制品,就是单纯的质量不足。同样也不可能成为像凤飒月那样的现人神。因为他是由两个世界相互碰撞导致的误差所产生的。」(某蛙:现人神——是指仅用预兆和占卜等象征手段而由幽灵变成人出现的大神
…………」
「你是说,我只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概念上的神?」
已经做好了一定程度的觉悟。神衹狩猎化的代价是灵魂融合,要是做把人升格为神这种事,就应该会有与神格化相对的缺点。
在北欧神话世界里,《神衹狩猎化》本来就是,诸神们互相杀戮所采取的手段,而《神格化》则是为了使自己成为主神获得至高的权利所用的方法,鹅妈妈这么说。
成为神,就不能和妹妹在一起。
成为神,就不能和伙伴在一起。
成为神,自己这一存在将不会被任何人所认知。
只能就这么看着现实世界,永存下去。
这方法不好。
绝对不行。绝对不好。
——但是,难道就真的没有其它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了吗?
…………」
哮闭上双眼。拉碧丝手上的力道加强了。
想想。想想啊。用这个一点都不聪明的脑袋。想出一个方法来。
想想。想想想想想想。
……宿主,已经够了。如果你能够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这就可以了。」
哮握住拉碧丝的手的力道渐渐变小了。
「要是不想成为神的话,请抗拒吧。即便没有方法,宿主也在不停地前进着。即使你说不,也能够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吧。所以,这次就——」
指尖都缓缓地松开,手已经快要脱离了。
——哮,的手,再度握紧。
——为了自己那再也不愿放手的誓言,加强了力道。
哮睁开双眼,为难地苦笑着。
「不行啊。其他的方法看起来都不可行。那个家伙是神啊,难道就只能毁灭掉吗?」
哮的话让拉碧丝惊愕万分,哑口无言。
哮紧握着拉碧丝的手,向鹅妈妈说道。
「所以我啊,会成为神的哦。这样就可以了吧。」
就像那样,仿佛像小孩子把他所不希望的未来梦想说出了口一样,哮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鹅妈妈无言地睁开了眼,而拉碧丝,
——就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吗!!」
那愤怒的声音,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

拉碧丝紧紧抓住哮的手腕,使劲推搡他的身体。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宿主不应该是说这种话的人啊!就该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任性的人啊!」
愤怒不已。她发火了。眉头倒竖、眉间紧皱,发自心底的愤怒着。这么强烈的情感把哮吓得发抖。
「呃、你真过分……嘛,不过确实是这样,但没办法啊,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可选啊…」
「没办法……?!没办法吗……?!不杀掉树夕,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舍弃,虽然你就是被想要两边都救的这种想法所贯穿的任性的人,但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啊!你是个不想讨厌自己的人对吧?!那么能接受如此糟糕的结局吗?!」
「这结局最坏吗?虽然理解你说的话并非谎言……但是,大家都能够活下去啊。」
「即使能活下去,但他们也不会得到救赎!没有了你,三五小队里的大家绝对不会得到幸福!」
从拉碧丝那里说出的话,哮也不是没有想过。
拉碧丝的话语如同利刃般,刺入他的内心。
以一种简直要死死抓住他内心的气势,大声地呵斥着。
拉碧丝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些,怒视着哮。
「樱花大人你要怎么向她交代呢?你不是要说和她一同走下去吗?」
……啊。这个约定,恐怕我无法遵守了呢。」
「真理大人呢?她是那么的喜欢你,你早就明白了吧?」
……嗯。这份感情恐怕我无法回应了呢。」
「在小队室里的斑鸠大人,也一定会在那里期待着你的归来吧。」
……也许。这家伙顽固的很呢,连感情都顽固的超越了常人。」
「兔大人……要是没有你的话,一定会一直哭泣下去的。」
……是啊。已经无法再抚摸她的头了,我也很失落啊。」
「树夕大人……你不是对她说,要让她作为自己的妹妹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吗……!」
……啊。想一直在她身边啊。这真让我后悔的有些受不了啊。」
「你太残酷了……别牺牲自己啊……!英雄这种无聊的东西,不想成为也行啊……!」
用简直要撕裂的气势一把揪住衣服,拉碧丝把脸埋在哮的身上咬紧牙关。
拉碧丝想起了和三五小队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往事,和她们在一起真的很高兴,后悔现在的自己只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虽然哮的内心也很不好受,但还是把手放在拉碧丝肩上。
「我牺牲自己,并不是想成为英雄之类的。我想要是那些家伙的话,也一定不会逃避背负这些吧。这我是知道的。因为我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啊。」
感觉有点害羞,哮说完后这样想到。因为亲口说出大家都爱着自己,不过自己被大家恋慕也是没办法的事。
事实上,这就有点自作多情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自作多情的家伙简直连垃圾都不如。
然后就用这份自作多情来做出对自己来说是最坏的选择,自己还真是个野小子啊。
「但是,即便我消失了,我想这也不会给大家的幸福带来任何影响。」
……并不是这样的……!」
「虽然我背负着伤痛,尽管如此我还是会继续前进的。三五小队吗?很坚强的啊……就像傻瓜一样的坚强。只要还有伙伴在,她们就不会在意我的不幸了吧。这样从此消失的我也会幸福的。」
「那样的事我才不懂……!」
「我自负地这样想着……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对、不对……!如果大家就这样失去你的话,那还不如全员一起战斗,让世界就此毁灭来的好!」
抬起一直埋着的头,拉碧丝凝视着哮的脸。
这才注意到哮一直都在哭泣着。一边在拼命地笑着,一边却在哭着。
……呃,这可不行啊……即使这样做可能会让大家获得幸福……但是,我却讨厌它啊。」
哮虽然是一意孤行。但还是在心底吐露出自己最坏的任性。
因为哮,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得不得了啊。
虽然对于哮这很难说是一个Happy—end的结局,也并没有得到救赎的理由。但现在已经,只能依靠这份小小的救赎了。
不甘心。但是,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就可以了。
拉碧丝以一副心灵受到打击的表情,问向哮。
……宿主……你……真这么想的吗?」
…………」
「对你来说再没有什么别的拯救办法了……吗?」
…………」
「永远都孤独一人……就这么一边看着世界……一边永恒存在下去?」
…………」
「不要在我面前欣然接受孤独……你并没有那么坚强……而那正是我最爱的——」
突然,拉碧丝紧紧抱住哮的身体。
用一股强到仿佛能够让身体折断的力量。
「啊啊,我确实不坚强。刚才真的是切身体会到了,连孤独到死都有可能。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但是,这对我来说不也是一种救赎吗?
——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一直一直永远永远,你的灵魂不是会永远陪伴在我身边吗?」
哮在拉碧丝的耳边,温柔地喃喃细语。
拉碧丝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哮已经不再流眼泪了。爱怜地紧紧抱着拉碧丝的他,下定了决心。
「不能和大家呆在一起是很痛苦。和树夕分离很痛苦也没办法。但是……前方有你,陪在我身边。」
…………宿主。」
「我觉得这就很好了啊。这样很不错。我能够在最后被你拯救。这就是我的救赎啊,这就是我所选择的结局。」
被紧紧地抱着,拉碧丝的眼睛依旧张得大大的。
不久,她的眼瞳中浮现出一大颗泪珠。
「还有如果你能同意的话,我就会义无返顾的奔向这个结局。要是你讨厌这个结局,那我就不把它作为最终目标。」
…………」
「拉碧丝……和我永远在一起,好吗?」
那是,只能被称之为间接告白的话语。哮的内心并没有谎言。这应该是事实吧。不对,肯定是不会错的。
即便是处于不会被任何人所认知的孤立状态,但如果是和拉碧丝在一起的话自己就并不是不幸的人。如果能和拉碧丝在一起,自己便会成为幸福之人。
不能和妹妹相见一定很痛苦吧。不能和伙伴相见,也一定会很寂寞吧。一定会悲伤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一定会无数次无数次的痛哭流涕吧。
但要是拉碧丝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便可以承受。
展望伙伴们和妹妹的美好未来。
即便这些事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明白,但哮就是这么认为。
「宿主真是个,卑鄙的家伙。」
拉碧丝的手慢慢地,在哮的背后来回摩擦。
「真是残酷的人……对在这个样子下让我做出选择这种事,我无法理解。」
「啊,我明白了。但这不是谎言。绝对是我的真心话。」
「那我明白了,但是这却更加的残酷……」
……啊。」
虽然同意,但哮仍然发出苦笑。
背后的手仍在来回摩擦着,哮紧紧地拥抱着她。
「这样的话……我不就无法拒绝了吗?不是肯定不会讨厌的吗?因为我——」
——因为我一直都爱着你。
「啊。我也爱你啊,搭档。」
哮的臂膀强有力地紧抱着她,他的眼里燃起一团火焰。
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前进的道路。这是一条到现在为止没有比它还要痛苦的道路,但自己也绝对不会止步。一旦决定好就要勇往直前。不论遇到多少挫折也一定会再次站起。无论是多么难看地摔倒在泥泞中,还是大喊痛哭,怒号嬉笑,自己也一定会在最后抵达终点。
这就是草薙哮的生存方式。
他停止拥抱,放开了拉碧丝。
现在的拉碧丝和以前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有所不同,她在向哮微笑着。
她想到了别的事,目光稍稍下垂。
「你明明也爱着大家。」
「这、你这……我可是好好地和你说的啊!」
「好的好的。我懂了。包含这些部分在内的你,我都喜欢。」
这么说着的拉碧丝脸上带着笑容,一语惊人。让哮每次都被吓到。因这太过可爱的话语 ,让哮简直快要害羞死了。
哮脸都红了。
——你们还挺不错的嘛,但是不是该醒来了啊?」
鹅妈妈语带惊讶之意。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还当着别人的面在卿卿我我着,这要是不被别人泼冷水那根本就不可能!
总之,哮下定了决心。
面对这个让人为难的选择题,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拉碧丝他们二人,看向了鹅妈妈。
……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可不敢保证成功哦?」
「要是失败的话,我们也就只好如此了。」
确定了啊,鹅妈妈垂下双眸。
哮还不是很了解她。但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和大蛇一样冷静至极。
但是在魔导学园接待哮和真理时的她,至少还有一丝的温柔。
对于现如今寄托给自己如此希望的她,当时的面容浮现脑海。
「谢谢你。多亏你,我们才打开了这条道路。这份希望,我们绝对不会把它浪费。」
这感谢的话语,让鹅妈妈有些惊讶。
那低垂的脸庞,轻轻地发出了笑声。
……你和大蛇……我的宿主真是非常像啊。那个人也是这么做的,不管是敌人还是伙伴,只要有感谢的想法就一定会表达出来。」
「我并不否认自己和他很像。师傅年轻时和我一模一样都是性格差劲的人。」
哮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挠了挠头。鹅妈妈,最后看向拉碧丝。
……你真是选择了一个好契约者啊,拉碧丝。」
鹅妈妈,是第一次用拉碧丝这个爱称来称呼她。拉碧丝并没有保有旧世界的记忆。但曾被推测自己本来就是,用来对抗永恒之枪的可憎之敌。假如银檞之剑是神器的复制品,那她就像拉碧丝的母亲一样,叫了自己的名字——。
「我在这之前没有和你说过吗?我的宿主,是最好的宿主!」
「呼呼……我啊,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想对你说了。我和那个人的关系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并不会后悔。」
「要是草薙大蛇和宿主有相似的地方的话,即使不说也知道。」
……是这样啊。」
鹅妈妈苦笑着说道,祈祷般地双手合十。
「已经没有时间了,请踏上征途吧——向你,托付这个世界的未来。」
鹅妈妈做出祈祷的姿势,半透明的身体发出光辉。
「将我的灵魂转化为魔力,以《魔力让渡》的方式赐给你。『黄昏』属性的神格化是不可以直接进行的,要是吸收我的『神威』属性的魔力,就能够使得直接利用它成为可能」
……这样好吗?要是灵魂消失的话,你不就——」
「哎呀,你这么不放心我吗?虽然我想给你个不愧是Play—boy(花花公子)的赞美,但我也不想再去找第二个宿主。」
……那个,都到这种时候了…」
「而且我还是你的敌人。要是你吸收我魔力的话,我反过来劫持你的可能性也并非不存在。在你成为神的时候现出本性,自己吞噬掉草薙哮的灵魂进而成神也说不定哦?」
鹅妈妈笑着说道。明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哮的表情依然很是微妙。
在魔导学园时就想过,这家伙也许意外的很可爱啊。
「开个玩笑。我也和你一样,都抱有好意。请为了这个世界,使用我的灵魂。」
白色魔法阵浮现,鹅妈妈的身体逐渐被转换为魔力粒子。
鹅妈妈在她的最后一刻,为二人献上自己的祈祷。
——谢谢关照,祝你好运。希望你,能在最后获得救赎。」
这是魔女之母,东方的纯白魔女最后的魔法。粒子化的鹅妈妈,包覆了哮和拉碧丝的身体。这拥抱极为温暖,极为温柔。
即使这里只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却仍感觉有股温暖的力量从自己的身体内侧涌现出来。
哮一只手握紧拉碧丝,另一只手紧攥成拳。
苏醒的时刻来临了。战斗的时刻到来了。
在这最后战斗来临之时——
「拉碧丝。」
「是。」
两人走向前方,为了确认彼此的存在而紧握着手,驱散这片黑暗。
……出发吧!」
「嗯,一起。」
拉碧丝的身形如云雾般飘散开来,琉璃色的粒子如蝶般飞舞于虚空之中。
哮最后一次,咏唱起那句话。
开战的狼烟高高飘扬。
发自自己的心灵,发自自己的灵魂,
「「心怀永无止境之祈愿——」」
就是现在,庄严宣告。
「「召唤制裁神灵之铁槌!」」
杀神,成神。
两人一起,踏上征途。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3:48 编辑


第一章:问题儿童的再度集结
这是即使不用特别说明也能明白的道理。
所谓灵魂掌握就是将灵魂这一存在加以剥夺的能力。这和把身体的自由、精神的自由加以剥夺是不一样的。自己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精神被掌握和身体的主导权早已被剥夺这种事。即便曾用自己所拥有的强韧灵魂抵抗过,而现在却这样认为。
要是自己的灵魂被夺走的话,自己根本就无法抵抗。
「哈……哈……」
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自己还是第一次经历注意力如此高度集中的战斗。
到底这条街道上还有多少人幸存呢?异端同盟的主力部队平安无事吧?塞泽和柚子穗、雾谷他们都还活着吗?
西园寺和杉波、拉碧丝都在哪?
还有草薙……。
——彩虹色的光柱从天空倾泻而下,掠过樱花的脸颊。樱花振动双翼,勉强躲过了这次进攻。而在自己躲避之地的前方,马上又有一道光柱打了下来。自己根本就没有闲工夫来考虑伙伴们现在的安危。稍有一个不注意自己就会在瞬间丧命。
自己现在所面对的,就是这种对手。
——凤樱花必须集中精神。
——现在你所能做的只有继续战斗。
——被托付在你手上的是两条人命。
——对方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
——哇!」
樱花一边躲避极光色的光柱,一边将自己的右臂高高抬起,运用肘部的机关全力将《伯爵之牙》发射出去。
她并没有随意开火,而是在精准地点射。
将枪口的制动器取下后,只能从近距离射击的《伯爵之牙》也变得能够从远距离射击敌方。不过与小型手枪形态时不同,射击一次所造成的伤害往往不大。但现形态射击时打出的“牙”连有由魔力构筑而成的锁链,虽然有了因为需要灵活运用手肘收回锁链并重装武器的必要步骤而需要花费时间这一难点,但其威力却能够与随意射击时相同。(某蛙:枪口制动器——是一种装在枪管上,用来减缓手枪发射所带来的反冲力,借此减少枪身上扬以提高射击效率的一种装置)
可即使能够排除由于陷入困境而产生破绽进而遭到猛烈攻击这种状况的同时,在失去弗拉德支持的现在,就连发动《伯爵之牙》术式本身都需要时间。
但从一开始的情况来看樱花就已经知道,自己除了这步错棋再无它路可走。
还是不行。一道巨大的光柱发射出去——二阶堂真理从正侧面闪避掉了。
现如今樱花处于在远距离的攻防上压倒性地不利的局面。没有了弗拉德支持的樱花,就连像发射能够强制解除结界的魔力贯通弹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
不过在这么远的距离内无论怎样射击也不可能破坏掉所有的结界,真理边维持防御结界边从天空降下《极光之雨》。
她完全掌握着攻防。
真理不但维持着结界,还在施放着《极光之雨》,同时又展开新的魔法阵。从樱花的角度来看,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和一座城堡或是一艘战舰作战。自己不但无法接近,并且在不停地下着的《极光之雨》的攻击下就连保持和她现有的距离也相当困难。
真理所使用的战法与太古魔女完全相同,作为一名熟练的魔女,她本人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地静静漂浮在空中。
真理仅仅是随意地把右手往前一伸。
在空中展开着的一百多个魔法阵就发生了变化。
在一百多个魔法阵消失的同时,一个更加巨大的魔法阵被重组出来。这是当复合魔法发动时所出现的魔法阵的合成现象,并且同时还伴随着类似金属音的“咔咔”声。
这代表着极光属性魔法中的最高火力,《光之到达点》魔法的即将完成。恐怕它的攻击范围和威力都要比自己第一次看到它时要强上数倍。
一旦它发射出去,樱花肯定会在瞬间被蒸发殆尽。她不得不高高举起左腕,对准真理再次发射《伯爵之牙》。
依然不行。巨大的光柱和上次一样穿过了真理,深深地扎在她背后正在建造中的大楼的墙上。
在真理背后显现出一扇巨大的门,连大气都发出了宛若马嘶的声音。
樱花感到再这么下去就会大事不妙。当看到在门里所浓缩着的光粒子后,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双手架在腰上、岔开两脚的像是要使劲站稳的姿势。
——噗嗤,隆隆隆隆隆隆隆……嗡!
立刻抬起的手肘机关发出了火光,锁链开始急速的往回收。
——……唔!」
樱花展开双翼飞翔起来,并使劲地拽着锁链。双翼的振动是如此有力以至于都快要产生出龙卷风。
然后,在《光之到达点》即将发动前的一瞬间——真理背后那栋正在建造中的大楼发出崩塌声并从中部断裂为两截。
樱花所释放的《伯爵之牙》起到了锚一样的固定作用,把楼给拉断了。
被拉断的大楼上层部分被樱花拉着,朝着悬浮在正中间的真理身后飞去。
没有料到这种攻击的真理急忙闪身躲避,但因为大楼体积过于巨大,所以倒下大楼的上层部分狠狠地撞向了球状魔法防护结界,混凝土墙壁犹如炮弹般袭向真理。
——咚……!
真理发动的《光之到达点》由于失去了瞄准,从樱花头顶一飞而过。
那魔法之光虽然威力过于巨大,但却令人惊叹的美丽万分。距离樱花头顶数米处的空间,因这魔法的威力而产生了时空的扭曲。从巨门中激射而出的极光光束,直接到达了遥远彼方的一座高高的山峰,但极光掠过了山顶后依然继续射向远方。
樱花依靠大楼的上层部分,把自己拉向真理的方向。
「喝啊啊啊啊啊啊!」
樱花一边急速收回锁链,一边瞄准真理并向她冲去。
她在自己两手都被占用的状态下,从右膝的发射机关发射《伯爵之牙》。自己根本就没有构筑贯通魔法术式的时间。现在自己只能寄希望于拉着自己的大楼的力量,和《伯爵之牙》的威力上。
樱花的光柱和真理的防护魔法发生了激烈冲撞,魔法被轻易打破了。虽然再怎么说这也是极光属性的魔法,但却仍然不能防御这一击。光柱穿透了魔法掠过真理的脸颊嗖嗖地击向后方,打入了大楼的墙壁之中。
樱花立刻断开锁链,两人开始一起向下坠落。真理没有逃避。樱花却也没有行动。但樱花在下落到中途之时,朝真理伸出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二阶堂!」
伴随着风被撕裂所产生的巨大轰鸣声,樱花对着真理大喊。
感觉自己很可能会被倒塌大楼的重量给压扁的樱花,听到了真理的声音。
……没关系!」
真理回答道。而樱花,却无法在这种状态下再往下说话。
自己正逼近覆盖着地面的鲜红肉块。樱花咬紧牙关,用尽全身之力踢向一旁的大楼。
——瞬间,与地面发生猛烈碰撞的大楼上层被撞裂了。
一股烟尘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高高飘向天空。四处飞散的瓦砾撞上了附近的大楼,引发了一连串的破坏。而那些细碎的瓦砾,就像鱼饵一样被鲜红的肉块争相捕食。
在烟尘中,彩虹色的飞行轮闪耀光泽。
轰鸣声渐渐消失,二阶堂真理落在了这片肉的海洋中的大楼废墟上。
在即将接触到地面之前,樱花把大楼上层部分踢得碎裂开来。对现如今已经吸血鬼化的樱花来说,想要破坏大楼简直轻而易举。
真理的双目在烟尘中来回扫视。她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正在侦查敌情的机器。她从烟尘中,仰视上空。在真理对面的大楼废墟之上,显现出了一个张开双翼正往下降落的身影。
烟尘消散天空渐晴,蠢蠢欲动的肉块发出声音,在阴暗的天空下,真理盯着那血红色的身影。
自己现在再次,把同样句话送给真理。
即使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听见,但樱花依然要把它送给她。
「我一定会活下去。只有你,我发誓绝对不杀。」
……」
「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杀死我。你的信念,不应该因为我的死而被玷污。」
这就是真理的信念。绝对不杀生。无论对方是何等的坏人,也绝不会杀。
而这份信念,樱花知道那绝非一句漂亮话。
生命是最最重要的。无论什么样的生命都是珍贵的。
在这样的氛围下要是真理在的话,她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捧腹大笑吧。
那是,在日常生活中,真理不经意说出的话语。绝对不杀,因为自己厌恶杀人。生命都是平等的。只有需要拯救的生命,没有需要断送的生命。一定要让生命确实存在下去。
『无论如何,绝不杀生。』
没有理由。不管别人说这是漂亮话还是什么都不管。因为自己讨厌所以不做。真理贯彻不杀原则的根本原因,就是这样的信念。
而樱花则和她的信念相反,所以尊重这高贵的信念。
「所以放心,全力放马过来吧!」
因此,樱花绝不会杀真理。就这样持续战斗下去。
她的目标就是魔力。因为真理一直都在使用着魔力,所以她的剩余魔力量应该不会很多。一旦魔力枯竭,真理的战力就会尽皆丧失。
樱花至今为止一直躲避着真理的大招,努力躲避攻击的原因就在于此。真理的《光之到达点》已经消耗了她大量的魔力。她的魔力残量应该已经所剩不多。
自己从弗拉德的灵魂那里获得的魔力,已经在拯救真理之时耗尽。两手十字交叉,樱花闭上双眼。同时,在真理身旁也再次出现魔法阵。
(你看到了吗……)
双目睁开,自己狠踢向大楼同时振动双翼。
真理自双手显现出纯黑魔法剑和白银魔法剑。
(你看到了吗……弗拉德……)
双臂举过头顶,就这样打向真理。
真理以两手构筑的魔法剑,防御了这一击。
但樱花却反过来利用了她的防御,从真理头顶一跃而过,来到她的背后。
(我,能够成为你所期望的,那般高尚的人吗?)
樱花并非一味地进攻,而是尝试自真理背后将她加以束缚。
但是,真理从体内一口气放出魔力,吹飞了樱花的身体。
被吹飞的樱花振动双翼,再次展开对真理的突击。
(你一定一直都在看着我吧,搭档……)
不能拉开距离。如果近距离攻击的话真理的防御魔法就会被轻松贯通,但如果拉开距离,自己就只会被单方面的攻击。而且离真理距离越近做出回避动作也会比远距离简单。自己只要在近身战中尽量破坏真理的防护魔法,让她不停使用魔力就可以。
——怎么会这样!
背朝自己的真理,在转身回头的同时以做出手枪样子的指尖指向樱花。
樱花见状,立刻中断突击并扭转身躯。
《极光箭镞》。集中于一点的魔力化成高速箭镞贯穿了樱花的翅膀。
樱花受到魔法的冲击,急速往下坠落。不能让距离拉开。她在翅膀修复完成后就立刻上升,再次缩短距离。
真理不擅长接近战。即使她能够使用攻击力高的魔法,但她本人的反射神经、运动神经却并不发达。只要能和她拉近距离就——
「《极光恩惠》!」
就在那时。在真理体表,附上了一层极薄的极光之膜。尝试拉近距离的樱花,虽然立刻采取防御架势。
——!!」
当樱花在空中急停的瞬间,黑剑就在距离她额头仅仅数厘米处一挥而下。
只得立刻扭转头部。除此以外再无其它回避之法。
剑掠过樱花的脸庞,一缕头发被削了下来。在樱花理解到真理对她自身施加了强化魔法之前,真理立刻跳向她扭转腰部踢出左脚。施加了《极光赋法》的左脚后跟对着樱花的头侧就是一记重击。
这种脚法,是樱花最为得意的回旋踢。
大脑在晃动,樱花鼓起气势强行把意识拉出黑暗之中,挡住真理的下一波进攻。樱花边用“牙”来抵挡剑的连击,边在心中暗想。
她认为对真理不擅长接近战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樱花知道她并不喜欢做这种事。
——速度。真理的速度极为异常。虽然多少有灵魂掌握的原因在里面,但这力量却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身体强化魔法。它就连处理反应速度的脑神经等也一并进行了强化。这就像凶煞在和哮战斗时为应对他的速度而使用的而使用的方法一样。
即便吸血鬼之瞳能看穿一切事物,可樱花在这种高速战斗中依然很是勉强。但真理到底是个人类。任谁都知道强化脑部是极为危险的事。真理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在此之前只有大脑她从来没强化过。
从真理的眼睛和鼻子里,一点点地流出了鲜血。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来,但她的内在想必已经破烂不堪了吧。
两人都已经,破烂不堪了。
……都成这样了啊)
虽然自己处在困境中,但樱花在和真理的攻防战中依然苦笑出声。
在临界点和EXE的战斗,和鹅妈妈的激战,与百鬼夜行的对决。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真理甚至还一度失去手脚,大量失血,而樱花也一直都在消耗着大量的体力。
但是她却还在猛攻着。现在即便用鹅妈妈的魔力发动再生魔法使伤口愈合,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治愈。但确实,作为魔法使的真理相当优秀。她很懂得如何最有效率的消耗魔力。
「呐,还记得吗?」
在剑与光柱交击之时,樱花开始静静地向真理诉说。
「第一次和你相遇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能回想起来。」
即使话语无法送达给真理,可樱花还是一边持续战斗一边继续诉说着。
「虽然我们都背负着各自的过往,但我和你还真是两个极端。心怀不杀理想的你,和用杀戮来制裁邪恶的我,本不可能彼此相容。」
两人激战正酣时,真理突然往后飞去同时发动了了魔法阵,随后施放出未经蓄力的《极光炮弹》。
提前预判到她行动的樱花,迅速躲避掉发射过来的炮弹,并再次开始接近战。
「我们的性格也完全相反。你热情奔放而我招人厌烦。与我不同,你率直、自由、品行高雅……」
真理的猛攻毫不止息。樱花不停地受到攻击。
魔力之牙和魔力之剑散发的魔力粒子,飘散于空气之中。
「我很讨厌你……真的。」
樱花怀念自己那时候的心情,继续说道。
真理高高扬起手上的剑,朝樱花头顶扫去。樱花用双手处的“牙”挡住了攻击。
「唉……但我同时也,很是羡慕你。沉溺于复仇憎恨与悲伤中的我……羡慕那样的你……」
……」
「那样的你,简直耀眼的无与伦比……!」
樱花弹回剑与炮弹,靠近真理的脸,近的都能看清她的眼睛和鼻子。
真理那曾一度被斩断的臂膀,被樱花抓住。
「我一直都羡慕着那般自信的你!还有,我也嫉妒着不论何时都充满欢笑的那个坚强的你!」
因强化魔法而腕力加倍的真理,用力把抓住自己的手臂往下一拉。
现在樱花所吐露出的,全部都是自己所不愿承认的话语。
「我现在能够体会到自己所承受的烦恼和痛苦是多么的渺小……!你只是在我旁边,就能够让我忘记自己的悲惨……!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不可能明白这些……!」
背负着沉重罪孽的自己,曾经根本不相信会变得像真理那样活泼开朗。樱花一直都被过去的黑暗所缠绕。
但是,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我才突破了自己!因为有你在,我才成为了真正的自己!」
厌恶前行的自己看到了前方不停奔跑的真理。
这就是樱花从一开始,就认为真理和自己相性最差的理由。
所以说因为她是魔女也好,因为她是是情敌也罢,这都不是原因。
——仅仅是不想输给她而已。
这并非歪理,樱花就是这样的想着真理。但即便对她的样子非常憧憬,也并没有在追赶那个背影的时候说一声对不起。自己那时根本没有后悔的感觉。自己就只是一味地想着自己,只要持续磨练自己就好。虽然很是嫉妒这个家伙,但自己想成为能够为自己感到骄傲的人。当时自己就想和她成为能够互相认可并在一起的伙伴,而现在这想法依旧未变。
就在刚才,自己又被真理救了一次。
难道直到今天自己依旧选择沉默吗?
不但不说客气的话语。而是根本就不想说话。用行动代替语言。
两人的相性是最最差劲的,但对方也是为了使自己不断提升自我而必不可少的存在。
这并不是憎恨彼此,而是由彼此的对抗心升华成的深厚羁绊,两人就这样一边彼此对抗一边继续前进。
——好对手,就是指这个!
「所以你——今后也要一直在我身边!」
樱花盯着真理的双眼大声喊道。真理好像要回应这话似的,头发倒竖。在樱花和真理的中间,有魔力开始浓缩起来。
但并没有出现魔法阵。出现了一个魔力团块。
Magic bash(魔法冲击)——在她注意到的瞬间,极光魔力在两人间爆炸开来。
虽然并没有杀伤力,但冲击已经大到把樱花给扫飞了出去。
拉远距离的两人,在远距离对峙着。
真理闭上双眼,她的身旁再次出现了许多魔法阵。
第二个《光之到达点》即将发动。而为了牵制樱花《极光之雨》不断朝她袭来。用来牵制樱花的部分魔力应该是来自于防护魔法吧。现在包着真理的极光墙壁,自己这回应该能够很容易把它打破。
飞翔在空中的樱花,深深地呼吸着。只要自己被打飞一次,就难以回避《光之到达点》的攻击。即便自己与在模拟战淘汰赛那时相比速度更快,但在它发动后才去躲避这也还是自杀行为。虽说如此,可在魔法发动前就将之阻止也没有多少好处。一旦魔法被阻止发动,势必会延长战斗时间。自己也不擅长长期战。现在她的魔力量在樱花之上,而在魔力使用效率方面真理更是比她优秀。延长战斗绝对会对自己不利。可刚才的奇招自己也已经不能用了。
那就这样。
「从正面,击破它。」
集中魔力,樱花显现出了比自己要大好多倍的射突装置。
樱花也是第一次显现出如此巨大化的装置。弗拉德也根本不是防御向的噬魔圣物。她只能用攻击来应对攻击。她从手肘显现出的巨大光柱里,魔力开始集中起来。光柱所发出的红黑色闪光,激烈地交织不休。并且其发出的像是被加到极高温度所能看到的红色在一闪一闪着。还不够。还是不足。
《光之到达点》术式正冲着自己的头。虽然《伯爵之牙》在输入的必要的魔力量上比《光之到达点》少了许多,不过它具有的固有性能“魔法贯通”应该可以弥补其不足。问题就在于魔法的维持时间,和樱花的反转术式能否成功上。魔法贯通能够把魔法障壁和魔女狩猎化一击贯通,并使之无力化。
但是它却不能克制攻击魔法。确实魔法贯通能击破防护魔法、破坏并无效化强化魔法术式。但攻击魔法却要另当别论。并且《光之到达点》更是其中的大招,自己根本不知道能不能使之无力化。
应该能够贯穿。自己注入了与之相对应的魔力量,再加上己方构筑了具有相当强度的魔法术式。
要是在这里舍不得魔力的话自己就会被打败。要遵守约定就只能如此。必须要把所有的魔力注入这一击中。所以自己把弗拉德的剩余魔力全部注入其中。浓缩的魔力所发出的光由红色变为深红,最后升华为极限的红莲色。
这光比鲜血还要鲜红,比太阳还要耀眼。
在挥动着的光柱后方,也展开了一座巨大的魔法阵。
并非是用小伎俩。樱花为提高“牙”的质量,对它进行补强,使其和真理的极光属性相克。
「决胜吧。」
在樱花准备完成的同时,自真理身后显现出一扇大门的轮廓。那是一个异世界的入口。庄严,炫目,压倒众生。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可以比光更为强大的事物。
樱花用和那道门同样巨大的“牙”,迎击对方。
“牙”的上面,闪耀着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红色光芒。
真理闭上的双眼忽然睁开,同时两手猛地向前一伸。
樱花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
——《光之到达点》!」
「《伯爵之牙》——!」
先施放出魔法的是真理。大门打开,光芒从中逸散而出。在以前,能够一击消灭一整只舰队的大魔法,就是这《光之到达点》。它的威力就是如此强大。
极限之光吞噬着樱花的身体。在那片光芒里没有丝毫的黑暗,没有丝毫的声音。这是属于光的世界,这是一个拒绝所有生命、拒绝所有物质的世界。
樱花——就在这片光之地狱中。
拒绝面对,拒绝逃离。牙突兀地立在这里,在这威胁大到难以形容的光之漩涡中,它却维持着自己的形态,并没有灰飞烟灭。
只有与牙所接触到的光的漩涡,消失不见。可是巨量的光的浊流涌了过来。虽然巨大,可牙并不是一堵防御的墙。那些无法抹去的光之粒子,腐蚀着樱花的身体。光粒子把接触的装甲腐蚀净尽后,袭向樱花的肉体。即便自己拥有吸血鬼之身,但也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光之世界之中。
所以要修复。修复,修复。把已经化为灰烬的部分身体,用真祖吸血鬼所特有的强大恢复能力加以修复。
可修复也来不及了,光开始压迫过来。樱花的身体,宛如在火焰中的冰块。无法发出悲鸣。也感觉不到痛。被樱花所容许的情感,不是被杀的恐惧,而是因为自身存在被消除而产生出的恐惧。
——咬紧牙关。瞪大双眼。
我绝不能被消除。绝不能在牙折断之前,让自己的身体被完全腐蚀。就算只剩一副骨架,只要牙不折断自己就不会消失。
直视前方,往前突进。在这必须将之贯穿的光芒的前方,不但是自己的未来,也是真理的未来,更是大家都在等待着自己的未来。
射突装置往外喷射出魔力,为牙的冲击做好准备。自己已经没有能够用来修复双翼的剩余魔力。现在只有牙和自己的身体还残存于此。
即使用牙在光之洪流中开辟出了一条缝隙。自己身体的回复速度依然赶不上,身体从脚下开始逐渐化为灰烬。畏惧的灵魂在樱花耳边轻声诉说着放弃的话语。用放下负担变得轻松快乐引诱她。被好友抹消不正是自己的愿望吗?细弱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肩膀。
住口,樱花厌恶地说。自己能输吗?要是打不赢这一仗,在真理面前挺起胸膛的未来的自己,不就会消失了吗?
前进。只是一味地前进。自己在此之前早就下定了决心。
为了不负所托,所以凤樱花要立刻贯穿这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樱花咆哮着,挥动着牙。穿透这光之漩涡,樱花笔直向前。
然后,樱花战胜了光。
樱花突破了光之漩涡,就这样打向上方的光之大门。术式的构造早已刻在了脑中。只要破坏作为该魔法根本的光门,维持这魔法的魔力就会一口气扩散开来。
正如樱花所预想的一样,当牙撞到光门时光门崩毁。构筑《光之到达点》的魔力也雾散而去。
浑身上下早已破烂不堪的樱花解除了射突装置,设法在此重新构筑翅膀。她为勉强可以振动飞翔而深深吐气。只要迟一步,樱花的回复力跟不上,就会在这里被再度吹飞。
「《月蚀之剑》。」
真理浮空面朝樱花,展开剑向她袭击而去。
樱花没有动。并非是丧失了战斗的力量。如果真理是用接近战来和她对战的话,樱花确信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挥动的剑瞄准樱花的前额急速迫近。在剑即将袭击到樱花的瞬间,《月蚀之剑》碎裂开来,化为雾散。这并非是由于樱花的术式使之无力化的原因。
只是因为真理的魔力已经耗尽的缘故。
挥动着早已碎裂的剑的真理,就这样闭上了眼。飞行轮也消失不见,在她即将下落之时樱花撑住了她的身体。
但樱花也是满身疮痍。再生出的双翼,根本无法达到能够支撑两人份重量的强度。
(不好……消耗……超出了我的预想……!)
即便自己想坠落在大楼的屋顶上,也来不及修正坠落轨道,两人就这么朝着肉之海洋坠落而去。
(可恶……只能这样了……)
樱花为了守护真理,用自己的双翼将她包住。
这也只能使情况好那么一点点。樱花和真理往鬼之海洋坠落而下。樱花最后紧紧抱住真理。
——突然,身体遭受了一股冲击。
她被抓住的手腕,给了自己在即将下落前的瞬间停止下落的必要力量。
樱花抬头一看,发现在大楼的屋顶上的某人,抓住了自己。
谁?
「对不起,我来晚了。」
哈,是你啊。
自己从内心深处无意识的,产生出了希望他来的愿望。
但这家伙,真的来了。
真的……。
……真是晚啊!」
樱花叹息着吐出了话语,小声笑了出来。
***
虽然察觉到了凤飒月的意图,但斑鸠还是立刻行动起来调查树夕的身体。为了确认树夕的状态往其体内输入贤者之石的斑鸠,尽管大脑处于休眠状态,却还是看到了处于觉醒状态的树夕,并立刻保护了小兔。
利用贤者之石,把自己的肉体改造为黑暗精灵,就是这种极为单纯的做法,便可以维持防护障壁。
但是现在的百鬼夜行化为完全失去控制的杀戮兵器。而拥有百鬼夜行的树夕,因心灵活动受到了控制而变得和以往完全不同。
现在百鬼夜行疯狂地试图杀掉斑鸠。宛如排水沟吸入水一样,斑鸠变为鬼的细胞在不停地收缩。现在的斑鸠,只能坚持维持着防御障壁。
在压倒性的鬼之洪流面前,自己根本不可能一边维持障壁一边发动《对消灭》。虽说可以通过反物质的爆发把百鬼夜行一口气打倒,不过作为技术人员是一流的斑鸠,根本没有多少魔女的知识,也没有那方面的才华。更何况还有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所以自己只能继续忍耐下去。
在球状的障壁里,斑鸠把身体缩成一团。修复被破坏的障壁,自己重复着这看不到尽头的痛苦工作。要是能更有效率的维持障壁就好了,可斑鸠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办到。
「我真的……为自己没有二阶堂的才能而悔恨啊。」
虽然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可斑鸠却依旧在发着牢骚。自己获得了黑暗精灵的身体,同时具备拥有极品的魔力和极高的魔力量这两个优势,可是斑鸠拥有的毕竟是人类的思想。斑鸠并不能完全发挥出这份力量。
障壁只剩下了三层。要是追加障壁层数,障壁就会进入人体空间里。
这就是极限了。照这样下去自己只能再撑一分钟。
「即使我拥有黑暗精灵的身体……也毫无用武之地啊。」
斑鸠朝小兔苦笑着。
小兔没有回答,在障壁中进行武器的检查。以前软弱的、只要碰到这种场面就会抖个不停的小兔。
正在全力做着自己现在所能够做到的事。
检修爱枪《Rabbit Fang》(ラビットファング,兔子的獠牙),并确认剩余子弹数量。
抗魔弹,极光弹,然后自己从行军袋里取出反物质弹,眯眼盯着它。
反物质弹内附有用能够吸收魔力的吸魔素材制作成的咒符,用吸魔素材所吸收的魔力来作为发射子弹的能量来源。因为在子弹接触目标的瞬间魔法就必须要发动,所以反物质需要用磁场固定,来替代用极薄的抗魔素材封藏该物质的方法。
只要弹头破碎魔法就会发动。从这一点来考虑的话,就会知道这枚子弹绝对不能用火药,而只能用魔力来发射。
Rabbit Fang有充足的魔力储备。
可以击发子弹。
小兔闭着眼睛,手里好似祈祷般的紧握着反物质弹,
「杉波,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你一定要仔细听好。」
「啊……即使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
「那就好,请仔细听好了。」
小兔睁开紧闭的眼,把脸转向斑鸠。
「我们要想化解目前的状况,就只能利用反物质弹打倒百鬼夜行。可是,要是我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开枪,我们也会被卷入爆炸中。」
……你是想当我们卷入爆炸之前……让我展开防御吗?」
「不行吗?」
「不行啊。」
斑鸠青着脸,立刻回答道。
绝不是开玩笑。做不到,斑鸠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小兔,把脸贴近斑鸠。
斑鸠惊讶的身子后仰。
小兔眉关紧锁,对斑鸠宣告。
「我并不想听这种泄气话,即使不可能也要勉强做到,我也很为难的。」
小兔边粗暴地把反物质弹塞入魔力发射用弹夹,边说。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草薙到来。要是这么继续等下去,我们一定会死的。」
在小兔说话的同时,三道障壁中又有一道被破坏了。
百鬼夜行更加疯狂地朝这里涌来。
「请给我办到。不然我们一定会死。」
觉悟、紧张、畏惧之类的东西全都没抱有,小兔只是对着斑鸠平静地诉说着。她说出的是为了突破这个修罗场而要承担决定性一击的话语。小兔并不习惯现在的状况。她也并非对这种状况感到麻痹。
她,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把握状况,接受状况,绞尽脑汁颠覆状况正是狙击手的工作。
斑鸠内心受到了冲击,她抓住小兔的肩膀,转身从背后抱住了她。
以坐在地上的姿态,抱住了小兔。
小兔拉起枪栓,装入反物质弹。
「没事的。这魔法不是你做出来的吗?这既然是你做出来的魔法,也当然要由你来防御。」
「简单的说……我和二阶堂不同。你不能太信任我。」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理由不是吗?你以为我和你究竟经历过多少修罗场啊?」
小兔举起枪,摆好架势。
斑鸠贴近小兔的脸,静静闭上了眼。
自己现在比以前,更需要集中注意力。机会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解除展开的防御障壁,在小兔比蜂拥而至的百鬼夜行更快发射出反物质弹。此后自己再全力展开防御魔法……不,不单如此。必须要把自己体内剩余的所有魔力全部放出,以防御《对消灭》。
最为关键的是Fang。小兔发射的过早当然不行,发射的太迟她们就会被卷入《对消灭》里完蛋。更不能在子弹发射同时展开障壁。
仅剩的两个防御障壁又碎了一个,只剩下一个。
小兔的手指碰到了扳机。
「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的时刻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完全没有,你真的很强。也很可爱。」
斑鸠抱着小兔的力道加强了。
准备工作已完成。为了表达出这个意思,小兔开始了读秒。
「三……二……一……」
小兔增强了握住扳机的手指的力量。斑鸠睁开双眼,把自己全身上下的所有神经集中在发动魔法上。
——零!」
当小兔冷静的话语,传到自己耳内的瞬间,斑鸠解除了最后一道防御障壁。
在这一瞬间百鬼夜行蜂拥而入。但比这一瞬间更早的一瞬间,小兔的指尖扣动了改变命运的扳机。
子弹飞出,弹头破碎。从中逸散而出的,是太古时期的炼金术师们用来创造神的能源。产生这种爆发的物质,质量仅仅只有几克,却不能容许其他物质的存在。
在光芒和黑暗破坏万物的瞬间,斑鸠把自己身为黑暗精灵所拥有的几近无限的魔力全部释放出来。
这是冲击和冲击之间的冲突。在这破坏的瞬间,周围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就连破坏的声音都消失无踪。在这破坏的风暴中,斑鸠大喊着抱住了小兔。
自己在这般猛烈的破坏之风中放声大叫还是第一次。即使听不到声音。但自己通过喉咙的震动知道自己究竟喊出了什么。
自己竟意外地渴望活下去。因为自己在一开始便立刻构筑了防御魔法,而且释放出了自己体内的全部魔力。托暗黑精灵的魔力量的福,勉强可以保证自己和小兔的平安。
(我还不想死在这里啊……)
斑鸠瞪大双眼。
(我想做的事情还堆积如山啊……)
自己被回忆所围绕。与伊砂的别离,与金丝雀的再会。那拒绝的话语。那有罪的意识。自己第一次成为母亲的那一瞬间。自己拥抱女儿时的感触。
这简直像是走马灯。
——不要以为这是最后!
她好像听到了细微的,小兔的声音。
「别这样——这不是玩笑!别想什么回忆!现在只有未来!」
斑鸠打住了自己的思考,不再回忆过去,而是寻求未来。
「我的未来,才刚要开始呢!」
自己用魔力开始反击破坏的洪流。
为了阻止自己被从这世界上抹去。
自己现在所能做的。
就是保护自己的生命。贤者之石也好,幻想生物的细胞也罢,不论是什么自己都要用上。
我要活下去!到那个地方去!
到我所爱的,那个地方去!
我要和大家一起回去!
斑鸠咆哮着,横扫一切。她所释放出的强大魔力不但抵消了《对消灭》的冲击,更往周围区域扩散开来。
***
斑鸠和小兔现身于这里残存的灰烬中。
脸上满是灰尘的斑鸠和小兔,不住地咳嗽着抬起了头。
她们依然活着。这多亏了斑鸠的保护。
可是,她们现在仍旧无暇放松。尽管《对消灭》在瞬间消灭了广大范围内的百鬼夜行,但百鬼夜行马上就会像潮水般的朝这里涌来。
小兔慌忙确认斑鸠是否安好。
「杉波!你还好吗?!」
「小意思……虽然应该无视力量等价交换的原则……呃、确实有要调整……的必要性……」
「让我来背你!别被颠下去啊!」
小兔把枪带挂在背上,背起斑鸠。
然后小兔就用大到踏响地面的力道奔跑起来。虽然她能够用天生的大力气背着巨大的枪,作为狙击手在战场上到处跑,但也能背起斑鸠。
不过当然,她们逃跑的速度再快也没有百鬼夜行巨浪的速度快。
「我、我是不是该减肥了……」
「明明你的体重和我差不多所以你就别再说了!」
「即使我身体不能变瘦……胸部能不能缩小点啊……」
「胸部也是不可能减下去的!」
「不行了……要是我能活下去的话……要把你的欧派狠狠地舔个够——」
「你能不能别立死亡Flag啊!赶快给我折了!」
即便是在现在这种险恶的状况下她们也依旧在开着玩笑。可惜,负责吐槽她们闲聊的家伙却不在身边。即便说这已经成为了三五小队的精神安定剂也所言非虚。
要是她们 不开玩笑的话,也许就根本不可能撑过这场绝望的战争。
《对消灭》不但造成了一大片光秃的土地,也把周围大楼废墟给几乎全部消灭了。而大波百鬼夜行又往刚被消灭掉百鬼夜行的区域里涌入,狂暴的红色肉海卷起巨大的漩涡毫不留情地朝着她们逼近。
不但从背后逼近,也,从正面逼近。
「啊!」
在小兔飞快闪躲之处,两波肉浪碰撞在一起,血红色的肉块到处飞溅。
自己只能绕道往别的方向跑去。
自己用几乎跌倒的姿势躲避着肉浪,尽管知道前方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可自己却依然拼命地跑着。
可没过多久,前方的路就被阻断了。
当两人在穿过大楼残留下的一片小小废墟的时候,被百鬼夜行包围了。
「哈……哈……」
「手枪……借我。」小兔沉默着把作为辅助武器的手枪交给了斑鸠。
斑鸠并非打算自杀。她检查了一下剩余子弹数,然后给枪上膛。
小兔也卸下了用皮带背在身上的枪,上膛。
两人同时开始装弹。
「多活一秒是一秒。」
「是啊,多活一秒是一秒!」
绝对不会放弃,在这里奋战到最后时刻,两人都这样想。
连一秒也不能浪费,尽最大努力恢复体力。只要斑鸠的体力恢复,再度精灵化,两人就可以飞着逃离这里了。
斑鸠,已经不会说“做不到”这种丧气话了。
总会有办法的。哪怕是为了自己。
也绝对要活下去。
这就是三五小队的作风。
扣动扳机,枪口喷火。即使这在蜂拥而来的百鬼夜行面前几乎没什么卵用,不过也不能说是浪费。既然属于生物,就算是鬼的细胞,也会产生瞬间的恐惧。
要是转身,背后就会受到攻击,所以两人背靠着背,互相守护着彼此的身后。不浪费一丝精力去嘲笑这鬼之浊流。两人瞪视着面前的鬼,决不停止战斗。
为这场战斗画上休止符的,当然也是鬼。
不过,是一个拥有鬼之魂魄的少年。
「你们两个,还真挺努力的。」
——嘭!
火焰伴着冲击波一口气扩散开来。虽然小兔和斑鸠被火焰所包围,但包围着她们的火焰没有丝毫温度。
火焰灼烧着鬼之浊流。液体状的鬼之海洋被迅速蒸发。即便是被称为不确定古代属性的百鬼夜行,也难以抗拒弑神之火。
火焰依靠鬼之细胞不停的往周围扩散,燃着了这一整片区域。
包围小兔和斑鸠的鬼之海洋瞬间消失了。
在两人的面前,有一个身影。
他从天空降落把抱着真理的樱花放下后,解除了身上的铠甲。
把刀往肩上一扛的少年,回头看向小兔和斑鸠——
「对不起,来晚——」
「「太晚啦!!」」
在哮道歉之前,指责的叫喊就响了起来。
……哮吃惊的眼带泪光身子后仰。
「你怎么一直一直都这样啊?!就不能给我好好反省下吗?!」
「草薙,虽然我知道你现在的你很帅。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要耍帅也得看情况吧。」请别在你耍帅的时候把我卷进去。」
面对真的很生气的两人,哮只得诺诺道歉。
「有这么严重吗?!你以为我想选这么刚刚好的时机来救你们啊?!我这边也是有各种各样的——」
「你难道有每次每次都恰好在紧要关头前来帮助我的体质吗!」
「这世道啊~~可真的是~~变喽,你刚才一定是躲在远处偷偷看我们这里的情况吧?哎呀,哎呀哎呀这可不好哦?」
——即便你们是在故意找茬也太过头了吧?!就对你们的救命恩人说这种话吗!」
哮忍不住出声抗议起来。在三人像往常一样开始争吵的时候,从天空落下的樱花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
被樱花的双臂所抱着的真理缓缓睁开了眼。
……?……樱花?」
听到自己的名字,樱花便低头看向真理。
「你醒了吗?真是太好了!」
「我……这里……」
真理刚开始回想自己之前究竟干了什么事情,便因袭来的头痛感而扶额。
「你应该是回想不起来的。哮已经解除了你的灵魂束缚状态。你已经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灵魂束缚……?」
「在你魔力耗尽的时候,用《弑神赋法》解除了束缚你的魔力。在你体内的幻器被魔力填充满之前劝你还是不要移动为好。」
听了她的解释后,真理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劝告。
「是吗……我……被理事长什么的……话说,现在我为什么,会被你给公主抱啊……?」



虽然她刚才老实地听了樱花的话,不过当真理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后,立马把半迷糊的眼睛瞪得老大。
她青着脸盯着樱花,说。
「难道你有这种兴趣?!」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喂,快把我放下,我的大腿可是除了哮以外谁都不准摸的!」
樱花的手被啪唧啪唧的使劲拍着,她满脸黑线,太阳穴爆出青筋。
于是就,一下子放开了手。
随着一阵声呀!」的悲鸣,真理的屁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真理在起来把帽子重新戴好之后,便使劲摇动着双臂。尽管是自己要求她放手的,但樱花真的放手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喂,是你要我马上放手的。要是我一个不小心你就死了。」
「你管不着!难道你连我救了你两次的事都忘了吗!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噼哩。樱花眉头都在抽动着。
「哈~?我可不想被连刚被我救了命都不知道的人说成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哦?」
「神马?你什么时候救的我啊!救我的不是哮吗!」
「你这……哮、哮——!快告诉她,我救她时到底费了多大的劲——」
「我不记得就不算数!」
「你、你这混蛋!」
「混蛋你妹啊!好好的叫我『真理』!」
和那边的三个人一样,这边的两人也吵起来了。
无论经历了怎样的状况,也永远无法改变原三五小队成员再度集合的事实。如果没有人干扰,这情况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吧。即便这样说有些蠢,但这就是一切的关键。总之这真的是,一如往常啊。
……」
和小兔及斑鸠的吵吵闹闹,总能使哮的内心暂时脱离现实,。
自己希望内心的这份温暖的心情,能够在某处一如往常的永远保持下去。
自己本以为这份心情永远都不会失去。
这里就是自己的家。自己哪里都不去。自己也哪里都不想去。喜欢这里,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在那个一如往常的房间里,小兔坐在沙发上,边泡红茶边吃点心,还和自己争论着,原来的话题早已不知跑到了哪里,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结束这一天的小队活动……。
第二天也是如此。
再一天也同样,过着和以往完全相同的幸福日常——
……唉。」
哮紧紧握住了挂在腰间的剑柄,也就是拉碧丝的手。
剑柄传来些许温度,他明白拉碧丝也同样握住了他的手。
泪水再次流了下来。自己但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才能哭泣。哮在心里决定,不告诉大家真相,把自己的决心给隐瞒下来。他明白,一旦自己说出来大家必定会阻止自己。
自己就这样饱含罪恶感向前挺进。自己也做好了背负这份痛苦的觉悟。
胸口一阵疼痛,因为那不知如何才能获得的自己所渴求的幸福未来。自己必定会被这孤单的痛苦给压垮吧。要是没有拉碧丝的陪伴,哮也许就不能往这条道路上前进。
哮想对拉碧丝表达自己的谢意,正在这时。
鬼的咆哮声从空中如雨般降注下来。
「?!」
哮无言地望向天空。
天空被鬼之大树所遮盖。轰鸣声怒涛般从远方传来。而肉所组成的汪洋大海也朝这里蜂拥而来。
形成的巨大的异形群,正与“百鬼夜行”其名相称。有的异形具有像鬼一样的强壮躯体,有的异形像蛇一样地蜿蜒前行,有的异形生出翅膀在天空飞翔。
百鬼夜行的暴走并没有平息。
哮看到在遥远的树的顶端。
在大树的树干上,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他身旁站着一个目光呆滞的少女,哮绝不会忘记这身影,而那个神也正往下俯视着。
神的嘴角显露一抹微笑,开了口。
——你们这群虫子,该怎么办呢?
哮拔出腰间的剑,用剑尖指向白色之影。
「凤飒月―――――――――――――!!!!」
这是宣战的声明。
表现出自己「一定要杀了这个混蛋」的顽固意志。
当哮放下剑时,三五小队已然站成一排。而真理也加入其间。
……现在暂且先去救树夕。哮,你的《弑神赋法》能够解除她的那个状态吗?」
哮把手放在真理肩头。
「真理你应该稍微休息一下的。」
「笨蛋!现在是休息的时候吗?而且,这里也没有能够让我休息的地方啊。」
「好吧。一旦你恢复了魔力,就来作我们的掩护吧。但你可不要不顾自己的身体,任性胡来。」
「知道啦。」
紧接着,哮向小兔和斑鸠下达命令。
「小兔就在后方阻击敌人并掩护我和樱花。尽量赶上我们。」
「明白了。」
「杉波,你现在还能精灵化吗?
「即使做不到我也要做啊。」
「真理和小兔就交给你守护了。」
「明白。」
在向其他的队员下达完命令后,哮最后直视樱花。
「樱花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在他下命令前,樱花用埋怨的眼神盯着哮插嘴道。
「在你发动神衹狩猎化时,麻烦你告诉我一声。这事可是最优先的。」
樱花想守护哮的灵魂,因此才想要负责解除他的神衹狩猎化。虽然这已经没有必要了,但哮决不能告诉她。
「我要在你身边,守护你。」
自己怀着背叛般的心情,但这也好。
即使自己即将打破约定,但那时也是最后的最后了。
……好的。就一起走吧。你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枪啊。」
「我以解除和躲避为优先事项,帮你打开缺口。哮无论如何都夺回树夕。」
「喔!你是这么打算的啊……!」
哮的粗重喘息声,停了下来。
大家现在就处于这种境地。无论同伴负伤也好,疲劳也罢,自己都不能把同伴送到安全的地方。
所以自己需要大家一起参与这场战斗。这是最后的战斗。自己和大家要一起迎战,这最后的战斗。
失败的理由——完全没有!
「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
哮把剑横在胸前,铠甲随即环绕全身。
紧接着——
——作战,开始!」
——三五小队最后的任务,就此开始。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3:49 编辑


第三章 在肩上的星星
古代属性『绝望』,其真实面目,时至今日也尚未被阐明。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被确认拥有这一属性的魔女、魔法师也仅仅只有三名而已。
其中一人,在还是处于母亲腹中胎儿时期的时候就夭折了。另外两位魔女决心钻研自己这特殊的属性。
但到最后,这两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属性。一人在探索古代魔法时遇到挫折最终病死,另一人在寻找和异世界接触的可能性,结果当接触到了只有身怀绝望属性的人才允许被进入的异世界后,精神错乱死掉了。
所以在历史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掌握这一属性的用法,但是,不知为何,在不少文献资料里却存在着有人目睹到绝望属性魔法的记录。
据说有能够开出绝望之花,使役异形魔法生物的人存在于世。
人们说,此人的真实面目就是那三人中最先出现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在母亲腹中夭折但却又突然从子宫中消失了的婴儿。
人们煞有介事地低声传播着类似的谣言。
据说胎儿被召唤到了异世界里,在那里洞悉了『绝望』究竟是什么后,又回到了这世上……这样的话。
其实谁也不清楚事实究竟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是,站立于铁隼人面前的这名男子,驱使绝望,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铁隼人使用噬魔圣物,卡利古拉(カリギュラ,Caligula)和马克西米利安(マクシミリアンMaximilien),对凶煞发动攻击。凶煞与异世界的魔法生物订定的契约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优势,可他在把自己通过杀人所获得的无数生命用于召唤神器面具后,其生命库存被清了零。
但隼人这边也好不到哪去。确实,再杀死一次凶煞自己就会获胜,当前形势可说是一片大好,这使得自己处于有利位置。可他却陷入了无法用马克西米利安一击必杀的战斗,看来这将会是一场恶斗——
——轰鸣声响起。
隼人用卡利古拉挡住凶煞挥动的剑刃。神器给凶煞带来的力量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凶煞不但动作比他迅速,并且力量也远远凌驾于隼人之上。
即使是被称为『英雄之器』的独特存在的隼人,也无法与借助神器化身为神衹的凶煞比肩。
当然,神器给予凶煞的恩惠并非只有力量强化。
它还带来了一些,更加麻烦的东西。
——《廷达罗斯猎犬》」﹝某蛙:《猟犬》,即廷达罗斯之猎犬(Tindalos),它是克苏鲁神话中一类习性极为独特的异形生物。其和角的关系:由于它们和角状时间的紧密联系,它们要穿过时空的界限时也必须通过角——这里的角有一定的度数范围,但通常来说只要小于等于120度猎犬就能实体化而得以通过。〕
他所持利剑的剑锋边缘出现了异样。有什么东西从剑锋里出现了。几只尖头的四足动物从剑之边缘跳出,总共有三头。好似骨头或矿物般的某种物质包裹着身体的它们,直冲向隼人。
隼人无法躲避猎犬的攻击。它们就像精确制导的导弹般袭向隼人。尽管从速度上看隼人略胜一筹,但还是没法躲避。这是因为它们好像能够读懂隼人的一举一动所代表的含义。
这使他别无选择,只能将它们消灭。
隼人连续击发卡利古拉,试图屠戮这三头猎犬。
——但他错过了。猎犬用其宛如尖枪般锋利的头部径直刺向隼人的身体。虽因全身都覆盖着魔铠的缘故他的身体并未在这次袭击中受伤,可魔女狩猎化装甲出现了一道裂缝。
凶煞迅速出现在隼人身后并猛地往前一刺。
正在与猎犬搏斗的隼人,迅速回击凶煞。
剑与枪身猛地撞击在一起,引发冲击波。
结果枪差点被弹飞。
隼人咬紧牙关紧攥枪柄,防止枪被弹飞。
对手的力量和速度均在自己之上。他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敌人更快,自己必须封住对方的行动。现在为止他在只碰到过两个比自己速度更快的人,那就是草薙大蛇和草薙哮。
应付凶煞速度的办法只有一个。即预判行动,先发制人。而隼人在预测对方行动时有一条铁则,就是完全信赖自己的预测结果。
当冲击使他的身体上飞之时,,隼人驱动全身肌肉使身体扭转过来,把卡利古拉的枪口对准试图打飞自己凶煞。
对隼人的判断,凶煞无言地吹了个口哨,好似在说,“如你所料”。
卡利古拉的魔弹逼近面具。
他并没有试着躲闪。
相反——凶煞也同样,预测到了隼人的行动。
「《风之行者》。」﹝某蛙:風喰らう者,即“伊塔库亚(Ithaqua)”,又称“温迪戈(Wendigo)”,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一个虚构角色。〕
这一瞬间发动的魔法,既没有咏唱也没有魔法阵。使这一魔法成功发动的,只可能是神器面具。
正体不明的黑色旋风卷起,把卡利古拉的魔弹,如字面含义横扫出去。正如所料,即便是隼人,也无法预测这一他前所未见的魔法。卡利古拉的剩余弹药只有一发,而且他已经没有时间装填了。
就用马克西米利安的魔弹直接将这魔法破坏掉——
——呜呜……嗡!
缠绕在凶煞身上的风发出了鸣响。
这并非是防御魔法。覆盖着凶煞的风如龙卷风般,逐渐螺旋上升到天空。
当隼人抬头往上看时,他看到风在天空逐渐聚拢,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这风之巨人大的超乎想象,并且有着闪着火亮光泽的双眼。
巨人用它龙卷风做成的巨大手臂,狠狠砸向隼人。因为风的缘故,它的动作极为迅速,并且其巨大程度远超用马克西米利安攻击它后其威力所能波及到的范围。
除了躲避别无他法。
用魔力喷射——。
「哈哈!」
这时,凶煞用剑刺向地面。
大地崩裂,鹅卵石和岩石碎片四处飞散。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动作究竟有何意义。飞散岩石的碎片上有着尖锐的部分,从那些锋利的边缘——又出现了大量猎犬。
猎犬从所有的碎片中出现。其数量多的难以计数。
(单是从角里就能出现吗?真是奇怪的魔法生物)
即使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隼人依旧冷静地分析着凶煞的魔法。猎犬有可能通过嗅觉来追踪敌人。从它们能够判读自己行动的特性来看,隼人要躲开它们是百分百不可能的。
(那么,我该怎么办)
隼人只犹豫了一下。
仅仅是知道猎犬是如何追踪对手并不能给他一个解决它们的办法。巨人之手从正上方打下来。地上的猎犬从全方位朝自己直奔而去。他的退路被完全切断了。即使隼人知道猎犬群的攻击原理,可还是对风之巨人一无所知。
因此,隼人最终决定承受其中一方的攻击。
如果不做些什么他将会一无所得。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
承受攻击,就是这样。
——轰隆!
风之巨人的双臂砸向隼人。隼人被龙卷风袭击的奇怪情况,带来的结果也出乎隼人预料。
隼人的身体在眨眼间被龙卷风刮上天空。
就像用大炮将身体从正上方发射出去的感觉一样,隼人被抛向云端。剧烈变化的大气压力和急速下降的温度损害着隼人的身体。
隼人一不留神,一直不停上升的他,就到了平流层的附近。(某蛙:“成層圏”——平流层,一般指“同温层”,位于地表上空10-50km处,中高纬度地区同温层温度在-45°C左右,是温度保持不变或变化很小的大气中的区域)
从这一刻起,隼人便急速下降。不知为何,当他开始下落时空气阻力完全消失。这是因为当他被卷上天时身上所附着的那青黑色风所产生的现象。
重力毫不留情地拉着隼人加速下落。(某蛙:一般来说,空气中的所有物体都会有一个极限下落速度,这是逐渐增大的空气阻力最终和重力相抵消所产生的结果,即“mg-f阻↑=ma↓,当f阻=mg时ma=0”。即是说,要是没有空气阻力,物体就会一直拥有重力加速度,在落地之前其下落速度会无限增大)
真是出乎意料的可恶透顶。只是被坠落到地面就给隼人带来如此巨大的威胁。
要是隼人从这种超高的高度下持续加速下落并最终猛烈撞上地面的话,不论最终怎样坠地都难逃一死。而且,要是他这么往地上一撞,下方的整个对魔导学园的所有建筑都会被瞬间毁灭。唯一的救赎就是渣都不会剩下。
隼人所持有的噬魔圣物,并不具备弗拉德和妲己那样的飞行性能。可隼人怀疑即便他能飞,也不知能不能应付这青黑飓风。
要是能够用马克西米利安解除掉这青黑风就好办多了,可是因为敌人限制了攻击威力,他无法对付像这样的附着魔法。即使他在撞上地面之前全力喷射魔力,毫无卵用的可能性也很大,这是因为要是将魔力用来减速的话魔力喷射量相对来说就少的可怜。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让身体停止坠落。隼人取出卡利古拉和马克西米利安,开始装弹。
(我不减速。减速所需的魔力不足。那么)
隼人把卡利古拉往自己身体下方瞄准。
(就拿它来当垫子)
用子弹向下射击时所产生的冲力,确实可以起到减速的作用。可其效果实在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当然,他向下射击的目的并不是利用后坐力来减速。因为和从正下方所发射出的巨大的魔力子弹所具有的速度相比,隼人的下落速度明显更快。
因此,隼人向下击发魔力子弹的目的,是让自己撞上子弹。
——咚!
虽然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隼人的部分魔铠,但多亏了这,隼人的下落速度确确实实大幅降低了。
正和他预想的一样,魔力子弹并没有受到风之巨人的影响。魔弹的下落速度没有改变。
隼人计划通过接受这魔弹的冲击力来时自己减速。
他不断重复着。
他丝毫不能大意。离隼人坠落到地面还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如果不重复这行动,他的身就会回到原来的高速度。只要当他的下落速度超过子弹的下落速度时,隼人就用卡利古拉发射魔弹。由于隼人的身体持续承受卡利古拉的魔弹撞击,魔铠已经有大半损毁。
即使他把剩下的魔力全部用来防御撞击和修复身体的损伤,可隼人依然遍体鳞伤。
他所呕出的血液由于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而渐渐往天空升去。(某蛙:这就是f阻〉mg的结果)
但是,如果他能再忍耐一下,就能很快到达地面——
——看来并没那么容易,不是吗?」
他远远的看到从地面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升上天空。这是当他被卷上天空时凶煞放出包围他的那群猎犬。它们循着他的气味追到了天上。
他不可能在下落的同时躲开猎犬群。并且因为魔弹的冲击力所带来的伤害不断地累积在他身上,现在的他在上升的猎犬群面前简直没有丝毫的防御力。
看来确实是万事休矣了。隼人已经束手无策了。
隼人啧了一下,睨视着不断逼近的猎犬群。
他自身毫无办法,这是事实。但仅限于他自身。
还有一种方法,但是为此他需要借助另外的帮助。
……喂,你醒着呢吧?现在是你工作的时间了。」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当然,现在天上就他一人。他也并没有在用魔力通讯和别的什么人说话。
那个他所说的对象——是自己左手所握住的那个东西。
「形势不利——借给我力量,马克西米利安。」
隼人承认现在自己身处劣势,对这把银色手枪开口说道。
The Malleus Maleficarum II “Maximilien”』
其固有属性为古代属性『革命』。其形态为Single action Army(某蛙:シングルアクションアーミーColt Single-Action Army,为柯尔特转轮手枪的其中一种)
隼人所命令的对象,是枪里所寄宿着的人格。
其回答是——
《仔细一想汝此乃初次正经和吾谈话,可小子却开口便用粗鲁无礼之语气对吾发号施令。》
——一个低沉的,极具威压感的女性声音响了起来。
正如她所言,隼人这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话。
《顺便一问,汝从何时注意吾具有人格?》
「时间无多。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你说话。」
当他们达成契约时,马克西米利安原本并没有寄宿人格。这枪的人格是它在和隼人达成契约后才形成的。
换句话说,马克西米利安的人格模型,就是铁隼人。他没想到噬魔圣物会在自己这一代显露人格,但考虑到他是和马克西米利安订定契约的第一个人,这也算是十分自然的事。可是为什么是个女的啊?隼人虽也同样抱有着疑问,但因为这并不重要,所以他立刻就抛下了这些杂念。
「你没听见吗?我说你把力量借给我。」
《吾绝非卡利古拉般一味顺从汝之指令。汝欲使用吾之固有魔法,就必付相应之代价。吾之法则不信除等价交换以外之它物。》
他啧了一下。当听到她谈论法则时,隼人觉得自己好像在自言自语。当隼人快速思考的时候,他的下落速度又加快了,并且猎犬也离他越来越近。
「所以你是说我现在所处的劣势还不够明显,对吗?」
《并非如此。确实汝身处劣势,但汝之身心尽皆完好。汝无愧于被称为最强之人,值得吾之赞美。可汝依旧完美。》
……」
《未体察真正劣势之人,吾绝不借力与之。》
最终,隼人又啧了一下。他也知道要获得马克西米利安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因那代价对隼人来说简直过于遥不可及,所以在此之前的战斗中他一次都没有用过。
马克西米利安所要求的代价是——处于劣势。
换句话说,就是面临危机。只有当自己在精神肉体双双都被逼入绝境时才可以使用马克西米利安的固有魔法。对于从没有被逼入绝境的隼人来说,说实话他并不清楚这代价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猎犬即将逼近。隼人却毫不防御,反而张开双臂。
「真是麻烦的代价……!」
身体被大力穿透。猎犬用长矛般锋利的头深深刺进隼人体内。
如果她要寻求进一步的劣势,隼人别无选择,只能满足她。可是,要是他死了,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他必须要在猎犬们的攻击中幸存。
觉悟?谁会在乎?当体会劣势之时强韧的心灵就显得毫无意义。
他不得不接受这所有的一切。除了接受这焚遍全身的火焰之外他别无选择。
隼人感受到了逼近的死亡。
猎犬直击过来。最先冲过来的两头猎犬咬进了隼人的双腿。当猎犬把他的双腿咬掉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感觉。在他的双腿被咬掉后紧接着右手也被咬掉了。
猎犬多得难以计数。它们啃噬他的脖子,撕扯他的身体。即使他被数不胜数的猎犬啃咬,却仍旧有四只猎犬剩在一边。
这光景好像是他被太空中漂浮的碎片给击中了一样。。
接下来,是肺。再然后,是半张脸。
最后的最后——猎犬逼近他的头和心。
因隼人的下巴被咬掉一半,一只眼睛被撕成碎片,他说不出话。
但他还活着。他仍旧活着。
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逼近自己的猎犬。
这时的隼人,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从心底里流露出想活下去的想法。
他还承担着从草薙哮那里得来的责任。他的法则强迫他为了失去的同伴们去完成使命。
每当他想冷静地思考时,它就会总是闪烁在他的心中。他被那个可恶的Boss所托付的事。
他被愚蠢的,试图拯救一切的少年所托付的事。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不能!
这就是为什么——!
借给我力量,马克西米利安!
《稍安勿躁——极妙,吾主,革命之时已至。》
银色的魔法阵出现,魔法随即发动。
——其力量,正如其名,『革命』。
***
「哈……你可真是个怪物啊,铁。」
地面上,凶煞搔着戴在脸上的面具,抬头看向天空中正在发光的一点。
发出如流星般耀眼光芒的铁隼人,冲向凶煞。
隼人在天空中遭受到的所有伤害和缠绕着他的《伊塔库亚》之黑风全部消失不见,就像是它们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一样。相反,隼人手里那银枪的枪口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破坏能量。
「这是说,他可能吸收了他所受到的所有伤害并将之转化为用于射击的能量,对吗?」
《不对,他不可能会把伤害转换为能量后,还把这能量扩大了数十倍。因为,他所受到的所有伤害是远远比不上枪口里汇聚的巨大能量的。总之,这是一个被称为“革命”的古代属性》
「这可不是大富豪啊,这……」(某蛙:“大富豪”,又被称为“大贫民”,一种牌类游戏,玩法类似于中国的斗地主,不过其中有“革命”这一概念)
嗯,我该怎么办呢,凶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能长时间佩戴面具。尽管它是神器,它的召唤和神化都会限制使用者。
如他所料,他无法召唤旧日支配者们或是其它神衹,并且因为这是受限召唤,他自己也无法升华为神。和银檞之剑或是永恒之枪不同,他只能通过契约成为神之化身。从一开始,凶就是煞通过和神话世界相联结获得特定的精神损伤这一途径,进而在物理性战斗中得到增益的。【某蛙:旧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s),指克苏鲁神话中的一类神祇】
(精神损伤对他大概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这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哎呀,我现在再没有可用于召唤的熟悉的魔法生物了……要不我再召唤一次《伊塔库亚》把他吹到平流层上试试?不不不,要是我这么干了,面具就会消失了……真倒霉,我打算认真地干掉他,可他为何偏偏做出如此逆转呢?)
这很不妙。现在看来,利用储存的生命来召唤神器可能是个坏主意。
铁隼人的能力大大超过凶煞的预想,这使得凶煞倍感压力。
凶煞干笑一声,他的爱剑,战乱魔剑,叹了口气。
《尽管是我的宿主但却还是召唤了神器,你这背叛者。现在和他正面对决。》
听到暗夜的煽动,凶煞低下戴着面具的面庞,看向他的剑。
他露出一抹浅笑,小心轻抚着爱剑。
「我想……这也许是最后的时刻了。要和我一起吗,暗夜?」
《别摸我,真恶心。你真以为这是最后时刻?绝对不可能!》
「哦?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说吗?」
《你以为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在一起,哦,你让我脸都红了。」
《你现在还有时间在这里开玩笑吗?》
正如暗夜所言,铁隼人已经用马克西米利安瞄准了凶煞,尝试从远方释放枪里的能量。
凶煞舒展双臂,放松肩膀。然后,他低下身子用力抓住暗夜,打算举起魔剑。
「非常好——让我们把一切都灌注在这一击里。暗夜,发动复数《赫兹宁格血战》。」
《没必要给我说。》
暗夜的剑身发出黑色的光环。凶煞面具里的眼瞳好似呼应暗夜般放出光芒。黑色的光环相互混杂在一起,像一条异形的紫蛇一样缠绕上凶煞的身体。异形就像是被浇了油的火焰般不断膨胀着,最终形成了巨大的人形。
恐惧吞噬了凶煞的心。这股恐怖和绝望的感觉难以言状。这股不快感仿佛心脏里有一条蛆虫在不断盘绕,这份痛苦仿佛来自海洋最深处的生物在不断啃噬身体。
这是常人所不能容忍的『负』之情感。神志正常的人会因此发疯,为了获得拯救甚至连摘下自己的眼球 ,献出自己的心脏都会去做。
然而,凶煞却并没有发狂。对他来说,精神错乱是一种非常正常的人类情感。疯狂并不会改变他生活得很幸福这个事实。对他来说,疯狂就是当他看到一个美丽场景时所流出的泪水。
如果疯狂是一种情绪,那他仅仅只需要将那份恐惧和造成的痛苦等情绪全部接受,并喜爱它们。凶煞享受着这令他惬意的疯狂。同时,包裹着他的巨人通过《赫兹宁格血战》给他带来了更加美味的疯狂。
深黑和深紫色的光环相互混杂,不停膨胀。越加巨大的巨人模仿凶煞上刺的动作并握紧拳头。
隼人接进了。凶煞抬起头。
面具下的双眼闪耀着发狂的快意。
随后——
——《黑之君主,赐吾加护》!」
被疯狂所缠绕之剑指向苍穹。巨人也同样,把拳头举向天空。
并非在跳跃,而是飞行。被巨人包裹的凶煞飞向隼人。
隼人也同样,将枪口对准凶煞的额头,手指扣动扳机。
——《天之法则,吾即革命》!」
银色的破坏者放出微光。然而 ,这抹光辉是一种能够推翻一切现象的毁灭性能量。
英雄在几乎跌入死亡深渊之时所放出的最后光芒,和绝望象征从深渊之中获得的守护之力,在离地面三百米远的上空发生激突。
这光景简直像是另外一个太阳突然出现在天空中一样,这景象甚至让流淌在学园废墟周围的百鬼夜行,停止吞噬。
要想承受如此庞大的能量,那他就必须是一个神或是接近神的存在。
战斗过后,战场上只剩下灰烬和残骸。
激突所造成的空间扭曲依旧存在于天空之中,它的周围被电光缠绕。
冲突过后,铁隼人立刻跪倒在地。自他上次连呼吸都很艰难至今已经过了很多年了。额头上汗如雨下,但是因为身体处于高热状态,汗水即刻就蒸发了。
马克西米利安的固有魔法《天之法则,吾即革命》,是能够颠覆事物常理,变换能量的魔法。虽然这魔法确实使隼人起死回生,但也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不遗余力。革命的结果只有两种:胜利,或失败。
……即使在传说中,也没有任何一位勇士能够承受神之力量。」
在满身疮痍的隼人的前方,响起了脚步声。
当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正朝他走来的凶煞。
凶煞戴在脸上的面具摇摇欲坠。
隼人破坏的仅仅是神器。而它的使用者凶煞,虽然受到猛击,可身形却依然完整。
「你和你的噬魔圣物,可真是厉害啊。」
凶煞称赞隼人。
他并没有死。即便是如此强大的毁灭之力也没有给他一死。
换句话说——
「但可惜的是,是我赢了……!」
——失败。革命尚未成功。
凶煞挥舞着剑,走向隼人。隼人一动不动。然而,他好像决不放弃般瞪视前方——
看到他那值得赞扬的态度,凶煞表现出了他的尊重。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表情真是妙啊。这就是应得的结果——这就是你值得被我屠戮的原因……!」
但他同时也嘲笑着隼人。凶煞想要毁灭他的愿望,给拥有决不放弃的崇高决心的隼人,带来绝望。
他欢喜至极,因自己将会给隼人带来绝望而兴奋异常。
「我将会拥有你试图保护的一切。」
当凶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隼人瞪视着开了口。
……我不介意。全是你的。」
「哦?哦——?哦————?什么,你还没放弃啊,真是个固执的家伙。诚实点如何?」
凶煞轻轻地往前踏出一步,煽动着隼人。先前对他的尊重早已荡然无存,凶煞又回到了老样子。
尽管如此,隼人也尝遍了生命中的各种艰辛和快乐。所以虽然他看起来有些透不过气。
但他的内心依旧毫不动摇。他死盯着凶煞,就像这样就能给凶煞的身体开个洞似的。
「行动吧。这就是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吗?」
……你是怎么看我的?真是对不起,我可没有那般崇高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我来到这里并非是要杀你——」
——闭嘴。我不是在跟你说话。」
…………?」
「闭嘴去死吧,人渣。」
…………————————!!!!」
直到这时,凶煞才首次注意到隼人的视线并非看向他。
隼人盯着的东西,在凶煞的背后。
粗心大意。措手不及。如同字面含义。
凶煞不情愿的停止微笑,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
「我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在凶煞掌握现状之前,新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然而,这声音的主人,是凶煞的敌人。此人把他视作万恶之源。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一个,终结这无数的牺牲和杀戮的机会。
也是复仇的机会。
复仇鬼将巨大的枪口对准了敌人的后背。
Thousand Threat……!」
伴随他的愤怒,巨大的枪体分解为数以千计的枪管。随着一阵嘎嘎声,数千枪管迅速往周围伸展开去,像翅膀一样。这让人联想到对空迎击用导弹发射巢,它完全截断了凶煞的逃跑路线。
「!!」
凶煞立刻转身持剑刺向复仇鬼。这一愚蠢的行动,是因凶煞焦躁的性格造成的,因为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受到突然袭击。凶煞过于专注(和隼人)战斗因而没有料到有别人前来搅局的可能性。
剑刺仅仅擦伤了复仇鬼的脸颊。
他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就避开了凶煞的反击。
这技巧出自他的执念。
看到复仇鬼的眼睛被怒火充满变得血红,凶煞不禁后退了一步,这时他才注意到,隼人早就不在原地了。
凶煞不再反击,而是试图像隼人一样从此处撤离。
但是复仇鬼不可能放他离开,他也不可能错过这良机。
这复仇鬼——永不可能原谅凶煞。
「见鬼——等等,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
听到凶煞慌乱的言辞,复仇鬼咬紧牙关,露出了尖牙。
「不记得我了?这也难怪!为了让你不再忘记,给我记好了……!」
……!!」
「我是对魔导学园一五试验小队的队长,雾谷京夜——
——也就是杀死你的男人!」
复仇随即开始。
承载着雾谷京夜满满怒火的数千枪管中的子弹,被他全数发射出去。在翠绿色霰弹枪子弹全方位的射击下,没有任何活物能够逃离。凶煞的身体被大部分霰弹射穿。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是一次齐射,而是上千次的速射。场面犹如复仇的庆典。
凶煞尝试施放防御魔法,但却毫无意义。魔法轻易就被破坏了。他的攻击难以描述的粗鲁,野蛮和无脑。
然而,他的三流的执念,远超一流。他的心中全无杂念。他对死去青梅竹马的懊悔,和他青梅竹马的复活所带给他的希望通通没有。充斥他内心的,满满的全是复仇执念。
他的噬魔圣物『尼禄』在享用了这极品美味的精神食粮后,满足了他的愿望。
《马上开始……主人!何谓“复仇”,我们现在就展示给他看!》
复仇。正义的审判。横扫空虚,给予死亡。
京夜发射出所有的子弹,直到子弹打光。
当他将子弹全部打光后,数千枪管碎裂崩坏,剩下的……
就只有凶煞的头颅。
头颅掉在地上,边吐血边滚来滚去。
凶煞透过他那被血染成红色的金发看向京夜。尽管没有了肺,但他依然挣扎着试图呼吸,拼命地试图活下去。
……不要……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
「没有人……像这……」
凶煞的声音里充满后悔,他的泪水满溢而出。
京夜取下肩上扛着的霰弹枪,尼禄,然后沉默地指向凶煞的头。
紧接着,
「发射。」
他将最后一发子弹射进凶煞的头。
凶煞的头,犹如被枪击中的水果瞬间碎裂飞散。
最后的轰响声庆祝般响彻四方。
京夜垂下双臂,静静地抬头望向天空。
最后的枪声逐渐消失在远方。
他感到,心中的复仇的怒火已然被净化,从他的身上消失了。
胸膛里空荡荡的。
京夜把他那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肩膀。在那的是,自己的队友们在模拟战中被凶煞所杀死时所佩戴的星星徽章。第一五试验小队的徽章。
他感到自己肩上的重压逐渐减弱,并最终消失。通过实现复仇,京夜确信他队友们的灵魂已经被拯救,把肩膀处佩戴的星星拿下来放到膝上。
在完成一切后,最后……最后他终于为他的队友们流下了泪水。
「对不起……大家……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京夜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完成复仇大业,而是给每一个队员道歉。
……请原谅我……我不会说我们很坚强……但我请求大家,原谅我。」
现在的他满是后悔和悲伤,数不清的泪水滴落地面。即使他不了解任何人,即使他平庸无奇,但他有一个战斗下去的理由。
这也是他从今往后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
「我本想追随你们而去……但我仍旧……有着想要去守护的事物。」
京夜不停地向队友们道歉。当他回想起自己和队友们在小队室里谈论如何提高小队成绩的快乐时光时,便会想起自己的青梅竹马正在盼望他的回归。
「这就是原因……稍微活的久一点……应该没关系吧,对吧?」
京夜紧握住手上的五颗星星,站了起来。
为了活下去。
为了回到明的身边。
为了走一条除复仇外的人生道路,迈步前行。
(第三章——完)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3:51 编辑


第四章:总力战
……有种怪怪的感觉。」
当俯瞰一片混沌的地面时,凤飒月有种微微的违和感。既然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个世界的神,那么他再也不能采取像以前那么拐弯抹角的方法了。
让哮憎恨自己是绝对必要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让树夕杀光哮的队友们,然后在最后使树夕自杀便可。这样之后哮就会失去理智,顺从他的意志进而化身为完全的神衹杀手。
只要这个世界的神死去,这个世界也将会毁灭。
这就是飒月所设计的计划。这就是他所期望的终极毁灭。
本来他想的是隐藏自己是神的事实,让哮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杀了自己。
可是他的计划被打乱了。这都是因为那个叛徒,原EXE队长,峰城和真。尽管飒月拔掉了和真的尖牙,可这尖牙却正好刺进了了飒月的心脏附近。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事情不会按照飒月所设想的方向发展。他知道这个叫做草薙哮的人的本质,知道他对队友们的依恋,知道他对小妹妹的爱。如果飒月将他们从哮的身边永远夺走,哮就一定会去杀掉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飒月不认为峰城和真所遗留下来的情报是个问题的原因。
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
「杀意很平淡。」
也就是哮表现出的对他的杀意。
杀意就是问题。
尽管在此之前哮曾经有过认真要杀他的想法,但却总有些“犹豫”。在目前的状况下,因为他的队友和妹妹还活着,所以他就绝对不可能杀死神。这就是为什么他的杀死神的想法里自然地带有一丝犹豫。
…………但杀意确实是有的。」
当哮大声喊出他的名字时,飒月的肌肤都能感受到一丝寒气。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意图杀人的情感流露。
——这感觉和当草薙大蛇企图杀死飒月时,飒月当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
飒月脸色苍白,思维有些混乱。
大蛇死了。他的目标和哮的目标无论如何都是相反的,这是当他第一次见到哮时就确信的一点。这就是当哮被大蛇绑架到魔导学园的时候,飒月就知道哮一定会回来的原因。
他也确信大蛇不会告诉哮自己的真实身份。大蛇不是傻瓜。当考虑到他们可能会互相残杀的时候,他知道没有必要告诉哮真相。
另一方面,他也可以断言,大蛇绝不会杀死哮。他,那个失去草薙命的人是绝不会杀死自己的对立面的。此外,因为和永恒之枪的契约,大蛇的肉体受到了限制,以至于他没有力量或是时间能够杀死与他相对的神衹杀手。这就是为什么与其毁灭掉哮和银檞之剑,他宁可选择使用剩余魔力成为神。
哮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应该会误解大蛇和永恒之枪的观念。他们的相反观点逐渐增加,导致两方爆发大战,最终大蛇和永恒之枪力量枯竭进而被击败。作为结果,对于追求破灭这一目标的飒月来说,他借哮之手击败了给自己带来最大威胁的敌人。
然而,有种可能做错了的念头,在这时浮现于飒月的脑海里。
——这可能是他到目前为止犯的最糟糕的错误。
到哮杀死大蛇这里为止,飒月并没有犯错。
大蛇被杀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如果在此之后两方互相接触,并且大蛇和永恒之枪把什么东西给了哮的话——
如果里面有和哮的杀意相关的东西的话——
…………」
飒月眯起眼睛,脑海里闪过了他和星白流所共同经历的最后时刻的情景。
星白流,和他都是神话世界里的存在,在神话世界的碎片里牺牲生命减慢了飒月的脚步。
她为了拖住飒月,而放弃了生命。
当他注意到时,就明白他应该加快脚步了。
星白流当初决定用生命在神话世界的碎片里拖住飒月,她认为这种做法是值得的。如果星白流和大蛇有联系,那里可能就会有她放弃生命的原因。不对,即使他们没有联系,估计星白流也会为了她所预测到的将会发生的事情而献出生命。
这里有种可能性,就是大蛇,流甚至永恒之枪从一开始试图将事情往正确道路上推进。万一他们自身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他们就估计会寻求哮和他人的帮助。
飒月离开这个世界,仅有几小时而已。
他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当他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爆发了两场战斗,然后大蛇被打败了。
大蛇死了。但是永恒之枪呢?难道那只狡猾的狐狸随着大蛇被一同摧毁掉了?要是她并没有被被摧毁,而是取消了契约并幸存下来怎么办?
当他不在的时候,她给了他们什么?
给了什么?
「『神格化』吗……!」
当飒月想到真相的时候,他气的嘴角弯成了︿形,但当他紧咬牙关时。
唯一可以成为神的途径是与有着神衹狩猎化和神格化两大特性的永恒之枪相融合。就连弑神神器雷瓦汀都不具备神格化的特性。
仅是作为永恒之枪的复制品的银檞之剑也同样如此。它只是一个低劣的复制品,仅是复制了弑神特性。作为对抗诸神的兵器,它的属性是“魔力吸收”,也就是吸收诸神的的魔法之力。
一个降格的复制品,真是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旧人类唯一需要的,就是有着“神衹狩猎化”特性的神器。这就足够了。
然而,要是银檞之剑使用《黄昏赋法》将“神威”属性的魔力吸收,并将之转化为己方的魔力呢?
要是银檞之剑被永恒之枪给予了执行『神格化』所必要的术式呢?
——这样一来,草薙哮和银檞之剑有没有可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呢?
可能性很小。鬼之魂魄和真正的神器是各为一体的,而要把鬼之魂魄和神器的复制品融合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他不能说这种可能性绝不存在。
飒月睁开眼睛,一只手捂住脸。
「哈……哈哈哈……这体系真妙啊……这从不遂我意的,该死的世界……!」
他诅咒这个世界的体系。
他是被作为神衹杀手创造出来用于对抗想要毁灭人类的诸神的神灵。然而,诸神放弃了徒劳的抵抗并引发两个世界的冲撞,结果就造成了现在的神衹世界和人类世界相互交织的混沌世界。
飒月认为这个世界是可恶的,然而同时却又深爱着这个世界。他考虑到自己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猎杀神衹,因此摧毁这个被魔法和神器充满的世界,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狂喜着为了毁灭这个世界而努力奋斗。可是,诸神遗留下来的遗物,再次成为飒月的阻碍。
世界还将存在下去,尽管离毁灭仅有一步之遥。
飒月放松身心,抬头仰望密布乌云的漆黑天空。
破灭越来越遥远。
梦想越来越遥远。
要是哮和银檞之剑杀死飒月后成神,那么这世界还将继续存在。
要是给现在的世界带来毁灭,除了两人拔剑并同时被杀死之外再无其他途径。
根本不切实际。他不能在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打成平局。
飒月只会赌上被自己戏弄的那些人类的心灵。
他永不可能赌上自己的悲愿。
……那好吧。」
他拍了拍手,把视线从天空转移。
飒月觉得现在思考自己的悲愿还为时尚早,于是决定不再往下想。
银檞之剑和草薙哮。
他们有杀死飒月的唯一手段。他们也是毁灭世界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对飒月来说,哮是一枚极为重要的棋子。
一个纯粹为了自杀而生的武器,一枚可怜的,想让飒月为之同情的棋子……想要阻止他的毁灭愿望然后成神?
可笑。
「那我就,只有杀掉你了。」
——我将用我的一切来毁灭你,飒月发誓。
从地面上吹来的风,轻抚着飒月的银发。
飒月张开双臂,低头看着哮。形势已经完全逆转。即便他的战力压倒性的强,可在现在的情况下毫无意义。对飒月本人来说,他处于不利的状况下。
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一点。劣势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最坏的情况。最坏的情况中的最坏情况。就只是因为有被杀的可能性,便使得他成了无用之人。他将再也不能从高处睥睨众生。如果他死了,他就输了。
因此。
他只能选择活下去。
飒月选择平手。
「杀掉你并继续完成破灭宏愿听起来也不坏。呣,这甚至更有趣呢。」
他选择继续。
「旧人类实现了神器的复制……会有可能再次成功的。我会让这件事变得可能……!」
创造噬魔圣物的真正目的是人为制造出神器。实话讲,噬魔圣物是创造神器失败后的产物。他曾试着从银檞之剑中取得力量,可是飒月因为它只能与有着鬼之魂魄的人签订契约而失败了。
因此,飒月试着把他体内剩余的神之力引出来。
但结果是,他体内的力量仍旧是他的力量。神的法则是祂们永远不能杀死自己。飒月自身的神之力,是不能转化为神衹狩猎的力量的。
这就是他让草薙哮和拉碧丝订定契约去杀死自己,而不是创造出一件神器的原因。现在想想,这是一个失误。
随后的失误越来越大。他并不知道草薙一族的女性仅仅继承了鬼之躯体,而没有继承鬼之魂魄的事实,这直接导致了当他初次让银檞之剑和草薙命达成契约后,银檞之剑逐渐形成了名为“拉碧丝”的人格。当他回想起来这些事时,他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我想自己犯这些错误是因为我变得怠惰了吧。是时候结束了。现在的我终于明白了。」
兴奋,愤怒,飒月得出了结论。
狂喜的他,期待着下次毁灭的到来。要是哮他们成为了觊觎自己神位的敌人,以防万一,飒月不能容许草薙哮和银檞之剑的存在。
这真有趣。游戏的难度上升了。在以前从来只有胜利或是平局的结果,现在却出现了失败的可能性。作为毁灭之神,他觉得这也很值。
「草薙君。从现在开始,我将不再把你看做我的仆从,而是看做我的敌人。」
斩除了无穷无尽的幻想生灵的小鬼,神衹狩猎化的契约者。要是你解除束缚站在我的面前,我,凤飒月,绝不会手下留情。
非常好。我就应该折断这些獠牙。
飒月再次对他们说出了同样的话语。既不是作为对魔导学园的校长,亦非是作为异端审问会的会长——而是作为这个世界的神说道。
——放马过来吧,虫子们!」
宛若卷起了黑暗漩涡,站在红色大树枝干上的凤飒月,露出了如猫般的微笑。
失去了树夕控制的百鬼夜行,停止吞噬世界。这是凤飒月用灵魂掌握命令的。
不论百鬼夜行将世界破坏的怎样凄惨,不论它们吞噬了多少生灵,世界还将存在下去。陆地,空气,天空,整个宇宙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存在下去。这不好。
选择继续活下去下去的飒月,瞄准的目标不是这个世界里的百鬼夜行,而是一个人。
那个蠢到想用神衹狩猎化成为神的男人——草薙哮。
***
《宿主……!》
听到拉碧丝的声音,哮停下了走向树的脚步。大地轰响起来,哮脚下的地面分裂开来。
「又一次……?!」
并且,大树的枝叶变成液态,随后液体里出现了泛白的眼球,无数张着獠牙的大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树叶变成了异形。
即使他们杀了这些异形,还有更多更多的异形。数不清的异形朝他们涌来。
「哈……哈……它们无穷无尽……!」
打出极光弹将前方道路上的异形消灭掉后,小兔几乎是擦着鬼怪军团的边往前跑着。
每当他们前进,百鬼夜行就会试图淹没并吞噬他们。
尽管如此,他们仍旧继续推进着。如果他们能往大树处更进一步,那他们就离树夕所在之处更进一步——也就能到达凤飒月的面前。
《草薙!百鬼夜行的样子有些奇怪!它们的细胞正在向一点聚集!》
从天空监视状况的樱花传来魔力通讯。
「你怎么想……?!」
《还不清楚,但要小心……它们聚集的地点是——》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然后立刻从天空往哮飞去。
……我们的下方!」
当樱花着地的瞬间,随着他们呼吸的节奏蠢动不停的百鬼夜行停止了动作。
死寂。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死寂是不吉的象征。
在离哮大约五米远的大地裂缝中有什么东西扭动着往外爬。
以一个等身大女性的姿态现身的人形不明生物。
她被黑到能用肉眼发现的瘴气缠绕着。她的头发长及地面,四条胳膊上有着异常长的爪子。她的体表覆着一层令人难以联想到人类的,惨白开裂的皮肤。她身着血迹斑斑的、被哮认为是给古代公主穿的和服。
她给人一种不是由无数细胞或化身所组成的、自成一体的感觉。
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树夕,但哮一眼就看出,这家伙和树夕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寒从脚直窜到他的头。
这家伙相当危险。哮的灵魂警告他快跑,同时无意识地命令他杀掉这个存在。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灵魂有着如此矛盾的思想。但他出生时就有着被叫做“草薙”的血脉。
讨鬼一族,草薙。
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异形——只能用『鬼』来形容。
并不是像树夕或是其他拥有草薙血脉的女性身上的鬼,她们是因为诅咒才变成那样的。这是诅咒经过揉捏和硬化后集合为一点时,所创造出的异形。
她并不是树夕身体的一部分,倒更像是树夕的力量源泉,百鬼夜行的始源。这就是草薙一族在很久以前毁灭掉,并在此后一直诅咒着草薙一族的,重生的鬼。
就像是召唤魔法一样。
长发过腰的鬼,张开了嘴。
她的嘴里有着无数排细小的牙齿,嘴巴开的是如此的大以至于让人怀疑她的下巴是不是脱了臼,她把脸朝向天空。一只细长的手举了起来,鬼的脚下现出朱红色的魔法阵。
和真理或是其他魔女的魔法阵有所不同的是,无数像是诅咒的文字浮于地表。
《怨嗟吴叶 鬼之子孙 红叶绽放 鬼之子孙 深红叶绽放,泣鬼之盛宴 敢问孕妇,未生之鬼,降临何时?》
(《"HATEFUL KUREHA CHILD OF DEMON BLOOM'D CRIMSON CHILD OF DEMON FEAST ON A WEEPING CHILD AND BLOOM CRIMSON THE PREGNANT WOMAN, THE UNBORN CHILD WHEN WILL THE CHILD OF DEMON COMETH FORTH?"》)
百鬼夜行用古老的语言,开始咏唱。
不止哮浑身颤抖,无法动弹。就连在场的其他三五小队的队员们,也觉得自己的精神被恐惧吞噬净尽。
哮咬紧牙关,放低身形。
这家伙极为危险。
他必须在她发动魔法之前阻止她,不然他们所在的这整片区域都将会被毁灭。
「樱花!」
哮一声大喊,让瑟瑟发抖的樱花恢复了意识。
——我们必须阻止它!」
同时,他使劲一蹬地面。在瞬间缩短了和她的距离后,朝鬼突刺而去。
他并不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站在那里。哮用全力的灭枪•一角兽刺向鬼之头颅。
然而——在刺击到达百鬼夜行之前,就被红色障壁所阻挡。
在哮攻击后,樱花的攻击也被同样的方式挡了下来。
《防护障壁……所以这是『鬼』属性的魔法……!》
「如果这是魔法——那么……!」
《立刻发动『黄昏赋法』!》
他站在地上减缓了自己从刚才攻击受阻时所受到的反冲力后,随即再次冲向百鬼夜行。
被琉璃色的火焰缠绕的刀身,再次刺向障壁。
一瞬的冲击过后,火焰开始吸收魔法。
没有任何魔法可以抵御银檞之剑。它们全都会被吸收进而成为拉碧丝的魔力。
——?!啊啊啊——!》
然而,正在吸收魔法的拉碧丝——发出了尖叫,随后《黄昏赋法》被中断了。吸收的鬼之魔力,被从剑刃处喷出。就像剑对这魔力起了排斥反应,将它们吐了出来一样。
攻击又一次受阻,哮停下脚步。
「拉碧丝,怎么了?」
听到哮的询问,拉碧丝喘着气用痛苦的声音答道。
《我……我不知道……吸收的魔力、它……它试图侵蚀我……》
尽管拉碧丝处于剑的形态,但哮能感觉到她正轻微地颤抖着。
这种情况此前从未发生过。不确定古代属性『鬼』。这是一股甚至连其魔力都不确定的未知力量。当他们处于神衹狩猎化状态并消灭它们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现象,所以为什么现在……
……也许是当进行魔力构筑的时候……其特性发生了变化。像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哮的剑说完后,他咬牙切齿。
继续使用吸收魔法实在过于危险。在魔法方面拉碧丝是绝对无敌的,可任谁都不会想到被吸收的魔力竟然还会反击。
不停聚集在鬼之手中的魔力逐渐浓缩,形成了一团很大的红黑相间的球体。在球体上埋着无数的眼球,使得这团扭曲的肉块看起来像个蛋。
如果它发动,恐怕一切就都结束了。尽管他在杀神的道路上前行,可却被鬼所阻挡。他可没时间耗在这里,但要是照这个状况下去,他们会先于世界毁灭。
「这不管用!我不知道术式构造,不能打破它……!」
樱花飞到百鬼夜行的侧面试图用光柱穿透之,但它们都被挡下了。
「强行突破!」
她手上的枪消失,相对的,射突装置显现出来。
「等等,樱花!那个屏障——!」
在哮的话语传给她前,樱花发射的光柱就刺透了屏障。
屏障把光柱推了回去。
……这密度……!但我会强行打穿它——!》
樱花聚目凝视,试图突破障壁。
碎裂声从屏障中传出,看来屏障即将被打破,然而。
——自樱花后背窜上一股恶寒。
令人胆寒的是,从光柱与屏障接触的地方,生出了一只眼睛。
随后如长水泡般,自光柱上生出无数眼睛。
——什么?!」
樱花慌忙解除魔法,光柱立刻消失。
这个判断相当正确。
《魔法、侵蚀……!》
要是她再打下去,光柱就一定会被百鬼夜行完全侵染。因为它的魔力具有侵蚀特性,甚至就连噬魔圣物都会被百鬼夜行从内部侵占。要是真发生了,结果简直不堪设想。
樱花感受到了危机感,打算和鬼拉开距离。
似乎是察觉到了樱花的意图,鬼行动了起来。从她伸出的每一只手臂里生出了两只手来,自手中现出朱红色的魔弹,手握着魔弹并打向樱花。看来可以从内部突破这层屏障。这只女鬼的手臂伸展开来,像鞭子似的弯曲着穿过了那堵墙。
樱花屏住呼吸。鬼之臂径直伸到了樱花附近,手中的魔弹闪着朱红色的光芒。
哮行动了。
通过喷射魔力,他瞬间接近樱花并立刻自上而下试图斩断手臂。虽然他没斩断,但是那只手臂被打向一旁。
在手臂伸到的地方,魔弹伴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突然爆炸,一团看起来像是人类躯体的东西炸的四处飞散。
哮在着陆瞬间,便又立刻抬起头,再次跳起。
还有一个魔弹在鬼的手里构筑着。
手臂伸向的目标,是真理和小兔。
当看见斑鸠精灵化,试图创造防御屏障的时候,哮大喊道。
「不能使用魔法!小兔!」
斑鸠立刻停止行动,取代她的小兔举起狙击枪。
——呼……哈!」
小兔把自己的呼吸调节成狙击手的特定呼吸模式后,扣动扳机。她在鬼之手臂蠕动着伸向她们附近时,击发了抗魔弹。
要是她击发延迟了哪怕一秒,魔弹就会打向她们然后爆炸。在等到手臂停止移动的那一刻,哮跳了起来。他立刻跳到小兔后面,并用力一脚把手臂踹飞。
手臂被踹上天空,魔弹随即立刻爆炸。
然而,这是个错误。
——宿主!》
尽管他阻止了魔弹在自己队友们身边爆炸,但是在他踹飞手臂的右脚处有了异样。
无数眼睛,自他右脚处的魔铠上生出。
拉碧丝立即解除魔女狩猎化术式并分解魔铠,没有了魔女狩猎化对身体的强化,哮在着地的同时用剑代替拐杖维持住自己的身体平衡。
那条被他踹飞的手臂伴随着一阵空气摩擦声回到了百鬼夜行的身边。
障壁中的鬼所创造出的鬼之结晶,已经膨胀的像车一样大了。
哮重重地吐了口气,思考该怎么办。
《魔女狩猎化也是魔法是产物……看起来除了物理攻击之外其它攻击方式都不行。》
「所以要是我们用物理攻击的话就不会受到侵蚀,对吧?」
《恐怕是这样。构成我身体主体的剑不会被侵蚀。然而……》
尽管是这样,可是他们还是明白状况依旧没有任何改善。鬼边使用一对手臂构筑大魔法,边灵活运用另一对手臂发动攻击。
哮做好觉悟,举起手中的剑。樱花一定已经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她解除了吸血鬼化,拔出腰上的手枪。
……我们要想打败她,就不能使用任何魔法。」
他握剑的手在发抖。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打颤,而是抽搐。哮已经,没有自己拿剑的感觉了。
***
鬼之诅咒的结晶。站在树夕身边的飒月,低头看着这正在浓缩诅咒的太古之鬼。
鬼。在太古时代使整个旧日本陷入恐慌,并最终被草薙一族消灭的幻想生物。当然,飒月曾经亲眼目睹过当时的情形。
可是,仅有一只鬼。
拥有不确定古代属性『鬼』属性的她,被叫做鬼之女王。
她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就会腐蚀一切,并创造出新的鬼。旧日本人认为创造出的新鬼是她的转世,极为惧怕她。
草薙一族之所以继承了她的特性,是因为他们为防止她复活而把她封印进了自己的血脉中。草薙一族用来封印的方甚至连飒月都不清楚。一说,阴阳师们通过日本神话世界中的神器召唤出了古代魔女,草薙一族通过她的帮助将鬼封印了起来,不过飒月并不清楚具体细节。
拥有鬼之魂魄的男人。拥有鬼之躯体的女人。这是草薙一族为了阻止她的完全复活所采取的苦肉计。
要是出生的婴儿既有鬼之躯体,又有鬼之魂魄,那此婴儿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鬼。
草薙一族的封印经过世代流传逐渐减弱,可拥有草薙血脉的女性,其体内的鬼之力量却逐渐增强,最终到了树夕这一代时,鬼之力量几乎完全被释放出来。
「要是有着鬼之躯体和鬼之魂魄的人是鬼……那么拥有鬼之躯体却没有其魂魄的人,又该如何称呼呢?」
一个没有魂魄的鬼 。作为飒月对树夕使用灵魂掌握的结果,古代鬼的躯壳被以那个女人的形态释放了出来。
女鬼手上拿着那团鬼之肉块。
这景象就像一个女人正抱着自己所刚刚生下的孩子一样。
「现在……我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我可真是期待啊。」
即便是现在,在飒月进行破坏的时候,百鬼夜行也依旧是他手上所拥有的王牌。
鬼之力虽然没有弑神的能力,却有杀死草薙哮的能力。
但是这实在太无聊了。
破灭之机已然消逝。接下来是找乐子的时间。
所以首先,就让我把鬼们复活于这世界上吧,飒月心想。
「她的内在所需要的……应该就是你吧……草薙君。」
这并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也不习惯这样的风格。飒月作为神的力量在重新构筑世界的时候被分散了,所以他并没有太多能够对抗自己的力量。
这就为什么,
「实在是太方便了。在你到我达面前之前,你的灵魂就会被鬼所偷取。」
正如我所预料的一样所料,和以前一样,我只需要在上面看着就可以了。
飒月把英诺森往肩上一扛,抬头看向天空。
一轮明亮的红月,从厚厚的云层里露了出来。
***
他知道,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极为艰难的。
哮回想起他此前有多么依赖魔法……有多么依赖拉碧丝。
在失去了魔女狩猎化所带来的强化魔法的增益后,他即将到达自身的极限。比他强迫自己移动时发现自己失去痛觉还要糟糕的是,他已经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了。
他已经无法用意志控制自己发抖的四肢。他的视野变得越来越狭窄,他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样。除了肉体接近崩溃边缘外,他的大脑也处于临界状态。
即使他大幅度挥动剑身试图保护自己免遭鬼之手臂的攻击,可他的身体还是被轻松打飞。
尽管他试图从着地所带来的大到能够干掉自己的冲击中保持自身的平衡,但是他那颤抖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起自身的体重。他感觉不到疼,但他的心率快到简直让他无法呼吸。
鬼之手臂再度伸长,锋利的爪子破风袭来,企图把哮切裂。
——Ghh!」
哮无法躲避或回击,于是试图用大剑(claymore)当做自己的盾牌。
就在这时,樱花跳到哮的前面,用蓝宝石制成的盾牌抵御了攻击。
这盾牌是斑鸠利用贤者之石即刻制作出来的。虽说比起多层防护盾牌,它的防御层只有一层,却具有货真价实的抗魔属性。
在防御攻击后,樱花便立刻用手枪回击对方。尽管看起来用抗魔素材打造的武器所造成的攻击很明显,可它实质上并没有对敌人造成任何损害。刚才攻击樱花的双臂此时远离了她,被鬼收回了障壁之中并不在试图往障壁外移动。
虽然已经无法使用弗拉德,不过樱花感受到了哮的感觉。
「哮,你还好吗?!」
樱花边警戒着鬼边背靠哮。哮觉得他无法说自己还好,便用剑作为支撑站着。
「对不起……我会把你们完完整整地带回去的……」
「你在我们中消耗是最大的吧?别太勉强自己了。」
「哈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除了强迫自己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觉得要是你能闭上嘴好好呼吸感觉会更好。」
你这家伙,他刚想呛回去,可却发现自己的呼吸实在是太过紊乱以至于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被一层圆形障壁保护着的鬼,在这时准备发动未知大型魔法产生又一层能保护自己免遭物理伤害的防护障壁。
她以超高速挥动着自己那犹如鞭子似的双臂,现在无人能靠近她十米内。
可以肯定的说,她的防御铜墙铁壁般完美。尽管她身为鬼,却像个魔女般战斗着。
鬼的两手中的肉块,变得越来越巨大,状似胎儿。他们必须在它发动前将之阻止。
百鬼夜行对世界的侵蚀尽管已经停止,但受到鬼咏唱的大魔法的影响,从大树上落下的树叶化身为鬼怪向他们发动攻击。
阻止它们的,是真理和斑鸠。斑鸠展开防护障壁,真理透过不完整的障壁发动魔弹消灭鬼之化身。因为真理的魔力量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所以就像和鹅妈妈战斗时一样,她发动《吸魔》从斑鸠的体内吸收魔力,并将从斑鸠那里获得的魔力转化为自己的魔力加以运用。
在用鞭子般的双臂防御攻击的时候,鬼也在观察着真理她们的行动。
鬼放弃了完整的防御。她转而用鞭子般手臂上的尖锐爪子蛇般挥向真理她们。
「她要过来了,准备……!」
「小兔,你还剩下多少抗魔弹?」
听到哮的询问,在后方单膝跪地的小兔立刻答道。
「还剩三枚白水晶(weiss crystal)弹。」(某蛙weiss,德语,无色的,洁白的,不过在现代德语里“weiß”才是它的标准拼法)
「瞄准一点射击。抗魔弹应该可以贯穿它……!」
白水晶在所有抗魔素材有着最高强度的抗魔性。在它面前,一般的防御障壁就像纸一样脆弱不堪。
不但樱花的《伯爵之牙》不可思议的被屏障所侵蚀,并且普通的物理攻击也会被屏障给吸收掉,连个裂缝都不会出现。
但要是用来福枪击发白水晶弹,可能就会突破这个障壁。
「在小兔射光所有子弹后……我就会去讨伐她……!」
哮摘下校服上的领带并把它缠到自己握着剑的那只手上,手依旧在颤抖。哮在用牙齿把带子绑紧后,怒瞪着鬼。
「鬼……将会由草薙所讨伐……!」
哮的心中有着一股情感,这情感告诉他“不准原谅”鬼。这就是流淌在他血管中的草薙血脉。就是这只鬼的诅咒才会造成树夕受到痛苦折磨。他没有理由要压抑怒火。
以女性姿态现身的鬼,就只是一个生产鬼之肉块的母体。
他不认为自己会切断草薙的诅咒。他也不能指望树夕体内的鬼会就此消失。
然而,除了击败它,他别无选择。
「真是鲁莽……之类的话我可不会说。就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实力吧,队长。」(某蛙:详见第一卷第二章,是当时樱花的原话)
背靠着哮的樱花鼓动着他。他皱了皱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真怀念啊,他想到。这是当樱花加入他们三五小队后,和他们共同出的第一个任务时她所说过的话。现在想想,他们竟然真的活到了现在。
「我们不能坚持太久!全靠哮你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当做汽油桶的……草薙,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好好按摩一下!」
得到了斑鸠和真理的鼓励,哮举起了剑。
「这么短的距离我可不会出错。交给我吧。」
小兔把第二枚白水晶弹含在嘴里并拉动枪栓。
《准备就绪,宿主。》
有了拉碧丝作为帮手,哮点了点头。
哮放低身形,腰部用力,摆出一个扭转骨头和肌肉的姿势。
他闭上双眼,渐渐放松了注意力。他不再抑制大脑的活动机能,解放诸刃流的异能。
传入耳朵中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小,世界变得缓慢,气味消失,身体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当哮扫除了一切阻碍的瞬间——他睁开双睛。
——行动!」
「「收到!」」
樱花立刻冲上前去。
拿着手枪和盾的樱花,成功吸引了鬼的攻击。
——hyoop!
伴随一阵风被切裂的声音,鬼那鞭子似的胳膊挥舞着锐利的爪子斩向樱花。能把普通的盾牌像切豆腐似的撕烂并打飞樱花的强力攻击,袭向蓝水晶盾。
然而,蓝水晶盾却承受住了攻击。它争取到的这一瞬间,是他们获得胜利所必须的瞬间。
「西园寺!」
樱花承受鬼爪猛攻的同时,向小兔喊道。小兔扣动扳机,击发了白水晶弹。火药爆炸的声音响起,纯白的弹头打向障壁。
着弹。但是,子弹并没有打碎障壁,仅仅让它产生了如水波般的些许波纹。
没有时间震惊了。小兔立刻装填第二颗子弹。
「?!」
当空弹壳翻飞于空中之时,鬼爪不再猛攻樱花,而是转而弯曲着袭向小兔。
樱花马上用手枪攻击鬼爪,可她那只有手枪级别的火力是不能改变鬼爪的运动轨迹的。
哮一动不动。他保持着姿势,积蓄力量。
——他不行动,是因为他信任自己的同伴。
瞬间,一堵秘银(mithril)墙出现在小兔身边。攻击小兔的鬼爪撞上墙后停止了动作。(某蛙:秘银,是出现在托尔金奇幻作品中的一种金属。它十分珍贵,外表呈银白色,比钢铁坚固的多却很轻巧,最早出现于托尔金的《魔戒》三部曲系列)
是斑鸠。她利用贤者之石将小兔附近地面变化为抗魔素材并构筑成墙。代价是,她刚才一直用贤者之石维持着的二人周围的防御屏障立刻消失了。对斑鸠来说,她仍旧做不到同时维持两种屏障这种事。
「二阶堂!」
「知道啦!」
真理立刻回应道。她利用斑鸠的魔力在二人周围展开了防御屏障。化作波涛的百鬼夜行所进行的疯狂攻击,被又一次挡了下来。
就在这时,小兔行动了。她从秘银墙里探出半个身子,展开狙击。
着弹。当然,正中目标。可是,障壁仍旧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小兔把含在嘴里的最后一枚子弹取下来并将它放入枪中。
她坚信着。她坚信这一击一定会成功的。所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
狙击手总是能够能逆转战场局势。子弹装填完成。在最后一枚子弹发射前,鬼动了起来。她抽离攻击秘银墙的爪子,鬼爪伴着她凄厉的尖叫再次打向小兔。
小兔一动不动。她全神贯注于这一击中。
——因为,她信赖着伙伴。
樱花滑向小兔身旁,举起盾抵挡攻击。经受了这威力巨大的一击后,蓝水晶盾在瞬间粉碎。
敌人的爪子眼看着就要划开樱花的胸口。
但樱花却并没有做死的觉悟。
——因为,她信赖着伙伴。
小兔心爱的枪,Rabbit Fang从樱花的胁下伸了出来。
小兔目视前方,扣动扳机。
最后一枚子弹被发射出去。子弹径直飞向障壁。
咔嚓……!
障壁响起碎裂的声音。小兔发射的最后一枚子弹从障壁微微开裂的缝隙中穿过。
它穿过了防御屏障——正中鬼的额头。
鬼发出的刺耳尖叫声钻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马上就要击中樱花的鬼爪偏离了目标,最终仅是掠过了她的额头。
然而——恶魔还活着,大魔法也没有被打断。屏障依旧完整。这是当子弹穿透障壁后其速度大幅下降,最终导致威力不足所造成的结果。
失败。
不对——他们可不会因为这就放弃。
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相信着他。
「干得好,小兔!」
瞪视着鬼的小兔,骄傲地微笑了。
这句话她早已听过无数次。而这次,小兔也像以前一样微笑了,就像是在说“这是自然!”一样。
哮站在小兔的后面,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他在体内聚集、发出响亮噼啪声的能量,准备释放。他不再感到疼痛。尽管他遍体鳞伤,可他那闪耀红光的双眼,展现出了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
草薙哮,行动了。
他把能量——聚集到了剑技之中。
「灭枪——一角兽!」
哮踢击地面,释放了积聚的能量。他的身体就像蓄好力的弹簧一样猛地击向百鬼夜行。
哮在他脑内的慢速世界里,感到自己的骨头发出了哀鸣,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把自己凝聚的全部力量都集中于障壁的一点上。哮瞄准被子弹穿过的那条细微的裂隙,用剑全力突刺。
随着一阵巨大的声响,被小兔打出来的裂隙在一瞬之间蔓延到了整个屏障。
百鬼夜行迅速收回攻击小兔和樱花的鬼爪,并用它们来试图让哮远离屏障。可她的攻击全数被小兔和樱花的追击挡了下来。
剑和障壁发生激突,它们彼此都试图击退对方。
这还不够。要想让障壁完全粉碎,哮还需要关键性的一步。
哮眯起眼睛,对拉碧丝命令道。
「拉碧丝,小太刀!」
《了解!》
拉碧丝立刻回应他的命令,小太刀现于空中。
哮用左手紧紧握住小太刀——并猛地刺进障壁的裂隙里。
哮在小太刀刺入障壁裂隙后便放开了左手,同时左脚往上一踏。
「诸刃流——金槌坊!」
他的左膝伴着身体强劲的势头往下一击,打在小太刀的刀柄上。这是为了扩大开出的裂隙,粉碎面前的障壁。
咔嚓……咔嚓……!
裂隙逐渐扩大。哮又用左膝连续二次、三次地往下猛击。
「啊啊啊啊啊——哈!」
——咔嚓!!
障壁终于被击碎,在鬼和哮间再无阻碍。
鬼露出尖牙,发出刺耳的尖叫。
哮把手中的小太刀分解于空气中,并眯细了锐利的双眼。
鬼在刚才把两臂收回身边,准备迎战在她面前的哮。她的动作极为迅速。在看到他是如何打破自己的障壁之后,她一定已经把哮列为了最优先杀害的目标。
哮和鬼之间相距五米。这距离对使用太刀的他来说过大了,他并没有足够的接近目标,哮必须更进一步。
两组爪子对准了哮的脖颈。它们的长度和速度都比他要强。要是不经强化,他就绝对无法追上它们的速度。
然而,草薙诸刃流就是专门用来讨鬼的剑术。
它就是为了对抗比自己更强大、比自己更坚固、比自己更快速的鬼而专门创造出的剑术。
应对此般威胁的哮,表情极为自如
————怪火萤!」
这是在身体未经魔女狩猎化时就与怪物交锋时所能展现出的完美技术。因为即使哮脑中的处理速度能够赶上鬼,可他的身体却不能。这就是为什么他要预测敌人的攻击并以在必要限度内的最小的移动来抵御攻击的原因。
然后他通过回避和利用剑所受到的反冲力,来逐渐增强自身力量和剑速。对手越强,对手越快,他就越强、越快。
鬼之爪击迅猛无比,力量惊人。
然而——
「这就是所谓的鬼吗……!」
她和哮此前所战斗过的敌人相比压倒性的弱。凶煞、铁隼人、草薙大蛇。她和这些怪物之间的实力差距大到简直判若云泥。
哮利用鬼之力进而凌驾于鬼之上。他继承了草薙血脉和草薙一族的生活方式。普通的怪物在草薙哮面前毫无胜机。即使他用血肉之躯,也能找出克敌之法。
「别小看草薙……!」
当他的速度伴随着犹如音乐般规律的节奏持续加快时,哮怒吼道。
他的速度超越了鬼,剑的威力凌驾于鬼爪之上。
哮不再回避,开始反击鬼之爪。由于强大的冲击力,她的手臂被瞬间打飞。现在的她空门大开。
鬼立刻试图保护自己。她把自己其余的手臂收回并交叉在一起,这给了哮可趁之机。
但和鬼的预料相反——哮并没有继续攻击。
在一片静寂中,鬼维持着的大魔法没有丝毫的移动,就像在保护她一样。当她打算解放自己交叉着的手臂的瞬间——
「结束了。」
——哮收刀入鞘,在腰部一沉的同时再次拔剑出鞘。
哮降低身体速度并在一瞬之间使出浑身一击。他通过改变进攻时机找到了正确的突破口。在以前大蛇所用心传授的招式,被现在的哮实践了。
草薙诸刃流,天之邪鬼。这是在草薙诸刃流中到目前为止除奥义以外的最速剑技。
多亏了小兔击发出的穿透障壁并打中女鬼头部的子弹,使得哮知晓了她的强度。
没必要太用力。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的一击,在眨眼间结束。
当哮手上握紧拔出的刀时,他目视前方,屏住呼吸。
在鬼脚下展开的巨大的朱红色魔法阵,伴着声音一同消失不见。
女鬼正要举起手臂,她的头就从脖子上滑落下来,落到了地面上。
在他背后的小兔和樱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草薙也同样,重新开始了刚才屏住的呼吸。
——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脸颊。
——?!」
他迅速抬头,随后看到了碰到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刚才女鬼所试图激活的东西。由于无法维持身形,它融化为一团软肉。它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捧住了哮的头,它那巨大的头部死死地盯着他。
一个失败的鬼之婴儿。这是女鬼发动未知的魔法后得到的产物。这表明了她为了复活到这世上所做出的,最后的努力。
哮想动也动不了。
这是因为,碰触哮脸颊的异物已经开始了侵蚀。他能听到自己身后的伙伴们发出的尖叫声,但那尖叫声渐渐消失不见。侵蚀并没有影响他的身体。
哮感到他的意识离开了自己的肉体。
在他理解到何谓“灵魂”之前,头脑里就响起了声音。
还给我。
这是躯体和魂魄被分离开来的鬼之意愿吗?
鬼之婴儿所渴望的,是哮的灵魂。
他无法抵抗。就像真理的灵魂轻易就被飒月掌握了主导权一样,他什么都做不到。灵魂是绝对的,但同时又是不确定的。
哮的灵魂吸引了鬼之婴儿。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鬼之魂魄尝试进入鬼之躯体。这很自然。
在比漆黑更黑的彻底的黑中,自身的存在被吸引。他从自己的狭窄的身体内进入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地方。从一个漆黑的地方,到达另一个更加漆黑的地方。
那股他从小就感受到的局促感,消失了。
鬼之魂魄寄宿在人之躯壳内。这种不相容正在被纠正。如果哮的灵魂和鬼之身躯以这样的速度融合下去,百鬼夜行就将会获得完全的释放。累积的诅咒将会爆炸性地增加,力量会变得空前强大,比几千年前的破坏之力更加强大的鬼之力量将会复活于世。
当他的灵魂被牵拉着,他作为人的意识即将消失转化为鬼之意识的时候。
有什么拉住了他的手臂。
灵魂是没有手臂的。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给紧紧握住。
《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声音。
《只要我在,我就绝不会让你伤害他的灵魂半点。》
一个他以前听到过的声音。
《宿主的灵魂已经和我联接到了一起。他不再属于你。》
尽管声音里毫无情感,但他仅仅是听到这声音,就有一股力量涌上他的心头。
他即将失去的意识,正在渐渐恢复。
他被拉回来了,拉回到这个狭窄的场所里。
他被拉回来了,拉回到令他安心的身体内。
《把他还给我。他是只属于我的宿主。不准用你那肮脏的手碰他,怪物》
……就是这样。
的确。我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夺走。
我也只做你一人的宿主,并且,
你是一把剑,一把只属于我的剑——拉碧丝。
——swishh……!
哮一睁开双眼,便马上用他刚才拿领带和自己的手紧紧绑住的剑,削掉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块肉。
鬼之婴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蠕动着它那污秽的触手。显然,当他的灵魂被吸引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是通过这块肉被它给吞噬的。
他和鬼之婴对视着。哮用自己那双带有坚定意志、闪耀红光的双眼,怒瞪着鬼之婴的红色双眼。
「只要我人在这里,树夕或我就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闭上嘴赶快从我面前消失……!如果你说不,我就斩断你……!」
哮用剑深深地刺进它的体内,并扭转剑柄开出更大的伤口。悲鸣声响起,长有尖牙的鬼之婴出于自身的生存本能,试图去咬哮。它迫切地想要从封印中释放出来。身体除了手臂外的其它部分都被鬼之婴给困住的哮只能咬紧牙关忍受。
就在这时,
——哮,赶快防御!
当哮开始时失去自我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那敏锐的感觉意识到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要从上面下来了!
《宿主,防御!我要马上实行魔女狩猎化术式了!》
拉碧丝无视对方吸收魔力的特性,迅速将哮的身体用魔铠保护起来。哮在听到拉碧丝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后,便立刻把拿着野太刀的右手从鬼之婴的体内抽出并采取防御架势。
瞬间。
「草薙诸刃流——螳螂坂!」
一股巨大的冲击打向哮的剑身。
同时紧紧缠绕着哮的肉块被这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打飞。
哮刚一站住,便因自身受到的冲击力而跪到了地上。
多亏这一击,才使得他得到了解放。哮确认自己的身体平安无事后抬起了头。
站在那里的是,
……你欠我的,哮。」
一个轻声低语着哮已经安全的女孩。因为阴影他无法看清她的脸,不过他张嘴说出了她的名字。
「金丝雀……————!」
这时。被红色的肉块所吞噬的城市和鬼之大树同时遭受了大量的爆炸。
「这、这啥啊这是……?!」
这景象看起来就像正在四处蔓延燃烧的火焰。
当传来的高温气浪和巨大的闪光使哮眯起了眼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音穿过天空。他抬头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看见了三架尾部喷着烟正飞向鬼之大树的航空机。
「战斗机……!」
哮呆呆的跪在那里,而金丝雀则是一脸不爽的甩掉了粘在雷瓦汀上的肉块。
「这是审问会的支援。是彼方说服他们的。」
「所以,他们是我们的盟友…?」
「只是暂时的。他们还会过来更多。」
在金丝雀说明的时候,从她后面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当战斗机为了免遭攻击而撤离大树的时候,有大约三十架的战斗直升机和运输直升机飞向了哮他们。
直升机用火箭弹清理周遭的鬼之化身。鬼之化身伸长触手试图击落直升机,但是直升机被魔法障壁保护着,触手的攻击被挡了下来。恐怕是,直升机里搭乘有负责防御的异端同盟的魔法使和魔女们。
运输直升机刚一降落,里面的龙骑兵就被立刻释放出来和化身战斗。紧随他们降落的魔女和魔法使们,在后方为龙骑兵提供支援。
不仅仅有异端同盟的成员。这是审问会和异端同盟的联盟军团。
真是一幕令人无法想象的场面。魔女和审问会,竟然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
直升机队列里的三架直升机降落在真理和斑鸠的附近,从直升机上下来的,正是异端同盟副首领,大野木彼方。
在彼方命令降落在周围的异端同盟战斗成员在周围警戒后,救护班便立刻跑向真理和斑鸠。塞泽和柚子穗也和他们在一起。
「我们要守住这里,大家都要齐心协力,共同抵御百鬼夜行的攻击!敌人很快就会再攻过来,所以在把救援对象救出后我们就立刻撤离!动作快!」
彼方捂住耳朵,使用耳内的内部通话系统对她的部下下达命令。然后她和救护班一同快步跑向哮。
她严肃的表情很快变成了一副爱管闲事的大姐姐模样。
「所有人都平安无事……虽然这话我说不出来,但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大野木大人……呃……这……这些,全部都是你做的?」
「对。由于受到百鬼夜行攻击,除四国、九州和本州的部分支部外的其余支部都因为受到了百鬼夜行的直接袭击而被彻底摧毁。支援部队在朝首都进发的时候迷路了,所以就把他们叫过来了。」(某蛙:四国、九州、本州均为日本地名)
所以就把他们叫过来了。难道审问会和异端同盟就只是因为她把他们叫过来然后就合作了吗?哮心想。
「既然现在指挥系统已经崩坏,所以现在不管是审问会还是异端同盟,其目的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想着同一件事,就是为了现在的状况自己要做些什么。」
确实,彼方言之有理。世界眼看着就要灭亡了,哪管你是审问会还是魔女。两方阵营别无选择,只得合作。
哮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僵硬了。
……真不愧是EXE前队员之一。」
「确实EXE从以前就扮演着监管的角色,所以考虑到更高位的领导们都已经不在了的时候,我就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指挥权。」
正在她边说边得意洋洋的挺着胸发出“哼哼”声的时候,
——你根本就没有指挥权。你早就被被EXE除名了。」
从她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彼方那得意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她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好吧,这的确是真的。事实上,要不是这个家伙的话,审问会的残存势力根本不可能行动……」
她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背后。
在彼方的身后,一个男人慢慢朝这里走来。
「铁大人!」
听到哮的声音,隼人却先是环视四周,在确认了周围的情况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哮。隼人的表情看上去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最后还是用一贯的带有威压感的严厉表情俯视着哮。
「你安全了。要不是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铁大人,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并不需要你的担心,别小看我。」
隼人的语气粗鲁无礼,一如往常,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直率地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他刚刚经历的和凶煞的激战,简直就只是一场梦。
……那他呢……?」
「我遵守了我的约定……就和我说的一样,但我不是那个杀掉他的人。」
隼人指了指一架直升机。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位背靠登机口、叉着双臂的少年。
哮认真一瞧……是京夜,但京夜的目光不似往常那般凶狠。相反,京夜好像一直都紧紧地握着他肩膀上的星星。
他一看就明白了,京夜已经完成了他的复仇。
哮觉得,他已经得到了救赎,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他没能拯救吉水,并为此而自责所造成的结果。
这样一来,京夜终于可以专注于自己的人生了。为了不辜负他的复仇,哮还有事情要做。
接下来,轮到他了。
……铁大人。虽然很惭愧……但你能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要求吗?」
膝盖脱离地面,哮站了起来。他的胳膊和腿都在剧烈地颤抖,但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因为哮的灵魂不允许。
哮直视着隼人的眼瞳。
隼人也回他以有力的视线。
「取决于它是什么了。说吧。」
「我不能……详细的对你说。对不起,但还是请你听听我的要求。」
「不行。告诉我一切。」
隼人立即答道,他拒绝哮的请求,除非哮把要求详细地说给他听。
这就是隼人的性格。即使哮把一切都诚实地说出来,隼人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他的要求的。隼人绝对会否定哮的选择。
然而,不光隼人是这种人,草薙哮也同样是个固执的人。
「对不起。但我不能。可是求你听听我的要求吧,求你了。」
哮低下头迫使隼人实现他的要求。就像现在这样。
迫使他的要求得以实现。草薙哮就是这种人。这一点隼人再明白不过了。当隼人内心里两种想法冲突不休时他就明白。无论隼人再怎么追问,哮就是不让步。隼人已经认识到了哮的自尊心有多强。
隼人也许是厌倦追问下去了。他不再拒绝下去,开始听哮说他的要求。
「请让我用我们现有的所有力量,把我送到飒月的所在之处。你要是帮我,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处理。」
…………」
「我会拯救世界的。这是只有我才能办到的事。」
……………」
「请让我亲手——拯救这个世界。」
虽然哮知道自己的话荒谬至极,但他还是认真地对隼人诉说着自己的要求。
隼人的双睛直直地盯着哮,最后静静地眯了眯眼。
「不管情况如何,你总是优先考虑自己啊。」
「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我有这个自觉。」
「别把这当借口。」
「这话……他也说了。」
哮苦笑着搔了搔脸颊。
隼人仍旧眯着眼睛直盯着哮。哮也同样,回盯着他。只要哮稍有犹豫,隼人就绝不会同意。即使这是骗人的,即使它是一个谎言,他也不会犹豫。哮不允许自己的视线有一点点的偏移。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软弱无能。」
「?」
哮歪过头,好似在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哮觉得“软弱无能”是一个和铁隼人无缘的词,他从没想过这词会从隼人的嘴里说出来。
「光是想想你这么小的孩子所肩负的重担……」
隼人转身背对着哮。
「就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多么无能的成年人。」
他的后背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却一如往常的强壮有力。
哮无法知道他在后悔什么。没有人能理解他。
他并不知道世界上最强壮男人的弱点。无论隼人拥有多么不同寻常的力量,也永远都有他办不到的事。
成人知道他们自身的弱点。他们知道何谓不可为之事。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指导那些不知道自己弱点的鲁莽无知的孩子的原因。
成人通过刺激他们的弱点,来将自己的力量传承给下一代。
铁隼人,大骂自己只能做到如此地步。尽管他认为自己讨厌被被叫做是“英雄之器”,但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战斗以后,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他想成为英雄。
他希望哮退出的想法,证明了自己心里确实有着这样的愿望。
他想成为那个能够拯救世界、展现出自己力量的人,成为那个能够引领下一代的人。他,一个成人,本应该做出这样的牺牲才对。
这是铁隼人所追求的,究极的法则。
这就是为什么,他接受的这些话语使他觉得自己软弱无能的原因。
——世界就全靠你了,草薙。」
隼人领悟到,哮的愿望伴随着牺牲。哮牺牲自己以拯救世界的真正想法,被隼人瞬间看透。
并且,隼人也放出话了。
哮也把这话用力咀嚼消化了。
这是一个太过沉重以至于几乎不能承受的重担。
然而——要他无法完成这个任务,那他就不是草薙哮了。
「明白。我一定会拯救它的!」
隼人咬紧牙关,他作为一名下属接受来自了上司的命令。
隼人再次背对着哮,开始往前走去。
「大野木,作战变更。以异端同盟护送草薙哮到达他所指定的地点为当前最优先目标。我会转告其他审问官的。」
……了解。」
听到他们一切对话的大野木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接受了隼人的要求。她可能已经明白了哮的真意。哮拥有着能够使隼人为之折服的顽强意志这一点,她也相当清楚。
隼人向审问会下达命令,彼方也向异端同盟成员下达命令。
在场的全体成年人,都为他们的目标而行动起来。
哮在他那激动不已的胸中,静静地表达着对他们的谢意。
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哮,你刚才和铁队长说了什么?」
在从救护班那里接受了治疗后,樱花来到了他的身边。真理,小兔,斑鸠和她在一起。哮立刻把他的想法和自己即将面对的宿命隐藏起来,然后他扬起眉招呼他的伙伴们。
「大家,好消息耶!审问会和异端同盟将会去帮我们救树夕!」
「是啊……我已经从刚刚的铁队长的通话里知道这件事了。然而,」
真理和小兔紧接着樱花的话往下问他。
「你打算怎么对付理事长?你并没有打算杀了他吧,不是吗?我们能够信任隼人他吗?草薙,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我对你说过我支持你,哮。但那是个什么方案啊!我不能信任他!」
两人身后的救护班成员边喊着「不要跑的这么快啊〜」边慌慌张张的跑向她们,但她们置之不理。哮不由得身子往后仰,他试图使两人平静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细节。铁大人和大野木小姐好像有个计划,理事长……万一那个混蛋抓住某人的灵魂,这个计划就会被揭露出来,所以他们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哮即兴编出了一个谎言,他认为这很有说服力,但——
「什——么意思——啊!这么模糊的计划,哮你还同意了?!」
「哈——?!这家伙开始的时候挡在我们面前,然后突然就过来帮我们,而现在他却说他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们?!这家伙搞什么鬼啊!」
——他没有任何能够说服她们的主意。看起来在她们热情地探讨着这件事的时候,他和隼人极为不幸地突然插入了她们的讨论中,就造成了她们现在极为不爽的结果。
真是一群自我主义者,哮心想。
「不不,我们要完成我们的目标!我们需要做的就只是去救树夕,然后我们可以把理事长留给那些成年人,他们说……」
「「我不相信!」」
「樱、樱花!告诉她们铁队长是可以被我们信任的!」
面对咄咄逼人的两人,哮不得不寻求樱花的支持。
樱花看着略带惊恐神色的哮的脸,做出了一个笨拙的微笑。
「是……是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并没有把对付凤飒月作为最优先的目标。如果有一丝希望的话,我们就应该好好把握它……」
樱花之所以勉强同意哮的观点,看上去主要是因为她信任隼人,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舒服,表明她实际上还是谁都不信。
她注意到这情况很不自然。这极有可能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哮的话里有谎。
斑鸠也同样,用好似早已看透哮内心的眼神盯着他。
「金丝雀。」
斑鸠对站在哮身后的金丝雀说道。金丝雀摆着一张臭脸转过身来。
「你听到了他和铁隼人说的话,对吧?」
…………」
「他们在说什么?草薙说了什么?」
金丝雀一脸严肃地直盯斑鸠。
哮心想现在这状况可真糟糕。金丝雀听到了哮说「拯救世界」。要是斑鸠知道了,她就一定会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的。
怎么做?你打算如何将这个世界从凤飒月的咒缚下拯救出来?
金丝雀耸耸肩,回答了斑鸠的询问。
「他所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关于树夕的。百鬼夜行的暴走,并不是树夕的错。『所以请把树夕交给我,我绝对会拯救树夕的。』类似于这样的话。」
「还有其它的吗?」
「此后铁隼人在询问了哮几个问题后就单方面地制定了这个计划。」
……真的吗?」
金丝雀皱着眉头不满地鼓起了脸颊,好似在说「我有撒谎的必要吗?」看来她装的非常成功,斑鸠如释重负,深信不疑。
哮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本不认为金丝雀会保守他和隼人的谈话内容。斑鸠将注意力从哮的身上转移,把她的手搭在正在劝两人冷静的樱花的肩上,并和她说了些什么。
哮在心中命令拉碧丝通过魔力通讯和金丝雀的雷瓦汀联系。
《谢谢你保持沉默。》
金丝雀有一瞬间看了哮一眼,随后又立刻把视线移开。
《金丝雀很生她的气。她试图再次把金丝雀抛在后面……这就是我为什么没告诉她真相的原因。这是复仇。》
这是她和斑鸠之间的事。当哮和树夕对话的时候,他不知道她俩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大体猜到她俩对话的内容。
然而,她可不会仅仅是因为想要报复斑鸠就保持沉默。
《金丝雀并没有提及你将要去干什么,哮。》
……太谢谢了。》
《但是……我不太清楚,但……这不是好事。她以前对金丝雀干过很多相同的事,所以金丝雀明白这一点。》
尽管金丝雀不清楚细节,但她从哮和隼人的对话中很可能已经猜到他试图要去干什么了。她仍旧怨愤着当哮和斑鸠随着异端同盟总部去突袭第一研究所时试图抛下她的事。她也知道这件事发生后她心里是怎样的后悔与悲伤。
哮苦笑。
《那你为何要保持沉默?关于我打算去做的这件事。》
他敢问这个问题。他想知道金丝雀至今对斑鸠的感想。
……金丝雀觉得如果我说出了真相,她……她可能会把金丝雀再次抛在后面。》
…………》
《金丝雀觉得她一定会追随在哮的身后……》
哮猛喘了一下,嘴唇紧闭。
要是斑鸠知道哮想要取代神,她就一定会做如同金丝雀所说的那种行动。比起阻止他,她更可能要求哮带她一起走。
金丝雀并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当然,哮也不想。
金丝雀轻轻地拉了拉哮的衣服下摆。
《哮……会消失吗?》
…………》
《你会像大蛇那样消失吗?》
他知道金丝雀正在仰视着他。
哮并没有看向她。他觉得要是自己看到她的脸的话,自己的虚张声势就会崩溃,就会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所以,哮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而并没有看她。尽管金丝雀十分讨厌让哮摸自己的头,但就只有这次她默默地许可了他。金丝雀也知道这是他们即将分离的时刻。
他有一个名为树夕的妹妹,他们的关系很难被称为是“兄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她相互交流。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兄妹关系”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金丝雀是他的师妹。他们的联系尽管相当之短,但是也和他和自己的同伴们之间的关系有所不同。他曾经许多次想到过,也许他和金丝雀之间的联系在这个世界上还要更像兄妹一些。
作为师兄的他,拍了拍自己师妹的头。
《你去和斑鸠在一起吧。》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告别话语。
他把手抽离她的头,回到了自己的同伴们的身边。
…………」
金丝雀的目光追随着哮的背影。
追随着哮的背影,追随着师兄的背影,并把这最后一刻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总力战开始了。这是一场决定全世界命运的,最后的战役。
***
坐在大树树枝上的飒月,看到为数不少的军队正往哮的身边集结。
「所以这些审问会的残存势力是在铁君的煽动下集结在一起的,对吧?我确实让树夕酱摧毁了审问会分部使得指挥系统彻底瘫痪,但他还真是个令人厌烦的男人啊。」
难道他不是吗?飒月询问树夕,期待她同意自己的话。
树夕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直愣愣地瞪视天空,因为她的灵魂被封锁,所以现在名为“草薙树夕”的存在已经被暂停活动了。
复活鬼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但足够幸运的是,哮的灵魂被偷走并作为一个鬼成为飒月的工具,只可惜他最终克服了这个困难。
鬼之结晶已经被摧毁了,但是飒月并没有过于在意。只要剩下一个鬼之细胞,百鬼夜行就可以继续增殖下去,它没有“死亡”这一概念。
要是想彻底消灭它,别无选择,只能杀掉它的源头,树夕。现在的百鬼夜行增殖得越发迅猛,扑向哮那里。
然而,无论如何,哮是肯定会达飒月的面前的。
哮,本是飒月用于毁灭的棋子,现如今则成为了杀掉他的方法。
对飒月来说,在那里的他的唯一一个敌人就是哮。不论他们有怎样强大的盟友,没人能够杀掉飒月,除了哮。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然而,即使是对哮来说,杀死飒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他很扭曲,但依旧是个神。虽说他失去了自己大部分力量,但在飒月体内还残留着神之力。
凤飒月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但却无处藏身。只要他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阻止哮的剑刃刺进他的咽喉。
「我可以随时逃离这里。但是我希望在这里就除去这令我感到焦虑的源头。虽然有可能会失败,但我会以这世界的神的身份来杀掉你……草薙君。」
飒月用一只手把放在自己膝上的英诺森拿起来,把枪身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随即,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自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把薄薄的刀片,被飒月拿在手里。
这是一把刺刀。从其上面闪烁着黄铜般灰暗的光泽来看,这刀片已经旧的生了锈。
飒月把刀片贴在英诺森上。在瞬间,旧刀片就开始侵噬纯白的英诺森。
装饰物啪叽啪叽地剥落,并升上天空。
「永恒之枪……雷瓦汀……银檞之剑……雷神之锤(Mjölnir)……只有这四个神器才能杀死神,才能被允许拥有神性。」(某蛙Mjölnir,妙尔尼尔,俗称“雷神之锤”)
枪身依旧抵着他的额头,在这照射过来的光中,飒月微微张开了眼。
「谁说的。」
在枪身上所有的装饰物全部剥落后,他直视着表面破烂不堪的英诺森的枪身。
「你做的很好,英诺森……虽然直到最后你都没有灵魂,但你依然忠实地服从我的命令。你留存了我的部分力量,所以一定要收下我的感谢。」
当英诺森持续被刺刀侵噬的时候,飒月的眼睛像弯月一样眯缝着。
这是一把被锈所覆盖的黄铜枪,同时也是一把剑。一把带有扳机的邪恶的剑(sinister sword),尽管它并不锋利,可是它却拥有着特异之力。
在英诺森被完全侵噬后,一把完全不同的武器显现了出来。
「现在,就让我们转换方向吧,纳吉尔法。」(某蛙Naglfar,纳吉尔法,北欧神话中的大船。不过它在这里并不是一只船,而是一把武器)
这是一把拥有古代属性『神无』的,伪神器。银檞之剑是旧人类仿照永恒之枪制造出来的,而这武器把是被一个叫做洛基(Loki)的,没有触碰神器权利的破坏之神创造出来的——一把赝品神器。
***
《防护班赶快过来!我们不能再阻止百鬼夜行的涌入了,赶快给我们下达指示!》
这消息传自制造出了把哮及其他人保护起来的结界的那些魔女们。
在完成魔女狩猎化术式后,直升机里的哮等待着离开结界。
——我会开出一条道路的。草薙,你准备好了吗?》
在打开着的直升机舱口处,同样完成了魔女狩猎化术式的隼人,探出了身体。
哮环视自己周围。樱花在他身旁,塞泽和柚子穗在他的背后,金丝雀也是。另外,五架龙骑兵,数位魔法师,也在等候着哮的指示。
在最后,哮看了看樱花。
她有力地点点头。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他仿佛在心里听到了她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内心稍稍有些刺痛。
哮强行驱散了这股萦绕在心头的疼痛,指向前方。结界的另一侧,被百鬼夜行所充斥。这里离大树的直线距离大约有十千米。即使他到达了大树那里,却仍旧需要从树根部开始往上爬到飒月所在之处
哮不再是孤单一人了。许许多多的人都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了他。
无论发生了何事,他们都会竭尽全力让这简直是自杀行为的突击行动成功。
因为世界的命运就在他的肩上——
他把身体往前稍稍倾斜,摆出刀下段的架势。
然后——
「我们出发!」
——在哮喊出这句话的瞬间,保护着他们的空间结界立刻消失。
百鬼夜行之浪汹涌而入,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挡着他们前进。
《快跑!无论如何都不要停!》
与此同时隼人跳下飞机,朝哮和其他人将要前进的方向猛烈开火。卡利古拉的魔弹携暴力击发而出,打飞了挡在它们前面的所有百鬼夜行。
一条为他们准备的路就这样开辟了出来。可是,这条道路立刻就会被百鬼夜行所吞噬。
哮用全速奔跑着。在他的身后,他的战友们为了不落在后面也同样全速奔跑着。隼人在重新装弹的时候将魔力喷射到空中并最终降落到了哮的身边。
他再次把装填完毕的卡利古拉指向前方。哮赶上了隼人并经过了他的身边。
——走。」
当哮经过隼人身边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从背后推了一把,他没有回头,而是向前加速奔跑。
卡利古拉发射出的魔弹,把挡住哮前进道路的一切障碍尽皆消灭。
他立刻在这刚被创造出来的道路上向前冲去。
他能听见,隼人在他身后展开激战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一味向前。
自己离巨树依旧很远。跟在他身后的直升机朝着他前方的道路进行掩护射击,维持着这隼人开辟出的道路。
然而,鬼之化身的波涛,从两侧对哮展开袭击。
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所应该做的不是战斗,而是抵达自己的目标。
哮紧咬牙关,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人。龙骑兵和魔法使在他的背后迎击敌人,开始战斗。
哮没有停。只是向前猛冲。
波涛汹涌袭来,前进的道路越发狭窄。
「从这里开始,就由我来开路。」
塞泽停下脚步,把两手贴到地面上。在他展开魔法阵的同时,自狭窄的道路两旁升起了小小的铁锈色的墙。这两堵用锈蚀魔法制造出的墙,维持着前方的道路使之不被吞噬。
墙不但扩张了隼人开出的道路,并且还无止境地向前方延伸而去。
「去吧草薙!去拯救这一切!」
哮又被塞泽的话语用力向前一推。自打共同袭击第一研究设施以来,塞泽已经帮助他许多次了。但在那时,他没有成功救下树夕。他再也不想忍受如此的悲伤了。他不想让这即将到手的救赎,再一次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这就是为什么哮没有停止。他没有停下脚步。
哪怕他双腿被折断,哪怕他只能爬着向前,他也一定要斩断那个男人的咽喉!
前方,鬼之波涛汹涌着从两侧挤压着墙。
鬼用那布满血丝的无数双眼睛直盯着哮,数不清的大嘴尖叫着迫近了他。
柚子穗穿过哮,飞越到队伍的最前方。
「近卫式枪术——奥义•永恒之神枪!」
她利用自己跳跃过后带来的劲道使自己身体旋转起来,并在离心力达到最大时将招式放出。魔力的推动使得这冲击力越发巨大化,所以当招式放出时其威力强大到令人无法和该招式的原有威力相比的程度。在他们前方逐渐逼近的鬼之波涛在一瞬间被强大的冲击力所突破,道路被再次打开。
柚子穗施放出冲击强大的冲击波后,回头看了看墙的两侧。
化身已经溢过了墙。柚子穗再次猛然一跳,跃到墙上和鬼激战起来。
柚子穗拿着枪和化身进行攻防战,没看哮一眼。但她对哮说了一句话。
「草薙君……祝你武运昌隆!」
无论自己的呼吸有多么急促,他都不允许自己停下来。柚子穗和塞泽作为异端同盟的一份子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了他。双方是因利害关系一致而开始联手,并延续下来。他们双方已经救下了他们想要救下的人,但仍然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了哮。对这和自身经历相似的两人,他只能表达谢意。
他无意浪费他们的帮助。
哮逐渐逼近了大树。直到自己靠近,他才明白这树究竟有多么的大。这棵树那吸住行星的表面,伸展枝干的姿态,简直就像是神话世界里的世界树本身。
遮蔽天空的树枝扭动起来,发出了刺耳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如手臂般向着哮降下来。
《距离太远了我们没法用魔力喷射。让我们离大树更近一些!》
应拉碧丝的要求,他再次加速。跟在他身后的是樱花,金丝雀和三架直升机。人数少了许多。然而,由塞泽构筑的锈墙已经开始崩塌。
要么是他们离开了魔法的有效区域,要么……
「!」
——别想了!往上看!
「樱花。我们的上方就全靠你了!」
「了解……!」
樱花展开她的双翼向上飞去。鬼之大树的树枝,以破风之势打向哮。樱花飞到半途,用自肘部显现出的《伯爵之牙》对准它发射。一个分枝被粉碎后,樱花又用她左肘部的光柱将另一个分枝粉碎掉。
树枝持续往地面坠去。其巨大的数量足以覆盖整个天空。它们只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哮。
在她使光柱消失掉后,樱花自双手拿起处于手枪形态的弗拉德。
樱花把双臂自胸前交叉起来,闭上双眼。
「弗拉德……!我们行动!」
樱花对已经故去的自己的伙伴说完这句话后,自空中和大地显出巨大的魔法阵。
——《串刺公爵的余兴》!」
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魔法立刻发动。无数光柱自天空降注下来,深红色的光柱如针般刺入大地。在光柱打入大地的这一大片范围内,大树的树枝和地上的化身被尽皆屠戮。
樱花维持着《串刺公爵的余兴》,继续攻击来袭的巨大树枝。当樱花在上空迎击敌人的时候,在地面上的哮紧握住剑摆出下段姿势。
金丝雀也同样,自身后抽出雷瓦汀,使火焰缠绕剑身。
两位诸刃流,在同一时刻发动扫魔刀。
「配合我!」
「哮要配合金丝雀!」
金丝雀先行一步,向前挥动双手剑雷瓦汀。
「诸刃流——一目连!」
这是利用剑的重量,施展出大回旋的一击。犹如龙卷风般的她,持续地将周围的鬼之波涛一扫而光。红色的烈焰自剑身喷薄而出,随她一同杀戮着鬼。尽管它已经丧失了大半机能,不过自该神器里散发出的火焰,其威力亦足以消灭鬼之细胞。
水蓝色的秀发和深红色的烈焰在战场上随风舞动。
剑之回旋停了下来。金丝雀用身上的全部肌肉抑制这股自雷瓦汀上传来的强大动能,在地上停止滑行。
百鬼夜行又开始涌向这片刚被清空的地面。
金丝雀手拿大剑采取防御态势。但这防御对于百鬼夜行的浊流来说起不了多大作用。在她即将被百鬼夜行所吞噬的那一瞬间,琉璃色的身影跳到了金丝雀的前方。
拉碧丝将刀变形成为一把宽刃巨剑,使用着这把超乎寻常地重的大剑,哮冲破了企图吞噬金丝雀的鬼的浊流。
「诸刃流——螳螂坂!」
简直像是引发了爆炸一般,哮朝着地上的百鬼夜行祭出一记重击,连地面都瞬间被粉碎。采取防御态势的金丝雀防住了哮这一击所引发的冲击波。
金丝雀在防住了螳螂坂的攻击后,紧握雷瓦汀的剑柄冲入烟尘中,而哮在着陆后也开始向前跑去。
两人开始了行动上的合作。他们边使用诸刃流的技巧边不断地交替前进,一步不停。
诸刃流的天之邪鬼,螳螂坂,一目连,八歧大蛇。
真明流的狼之太刀,蛟之太刀,蜂之太刀。
敌人既是不定形的,又是人形的。人形用真明流来对付,而不定形的软体则用诸刃流来攻击。两种流派的特色在两人身上体现了出来。
在相互的交击之中,他们的剑技爆发出来。既拥有同一个师傅,而又失去了同一个师傅的这两名弟子,现在正使用着从他那里所学来的一切。
异形,异端,放纵力量的狂野之剑。尽管被那些别的武道流派的人所蔑视,被那些使用枪的人所嘲笑。但这确是事实。这就是野蛮的、自杀性的、绝望的剑技。
然而,现在——当这两人的剑刃起舞于苍穹之际,二人所拿着的闪闪发光的双剑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两颗流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美丽异常。
他们的师傅所传授的草薙意志,已经成功地被他们所继承。
「哮,我送你一程!」
金丝雀放低剑身并再次通过使用离心力让大剑旋转起来。但是,剑身并不是水平旋转,而是以剑腹进行旋转。
哮立刻就明白了金丝雀想要做的事并调整了他的节奏。
一次,两次。在大剑不断旋转着加速之际,哮跳了上去。
在大剑旋转到第三次的时候,哮跳到了金丝雀手拿着的雷瓦汀的刀的侧面,腹部朝向地面。
哮就这样随着金丝雀的大剑共同旋转了一次。在此期间,哮在自己的体内积蓄着力量并把自己的身体弹簧般扭转起来。
「走你————————!」
金丝雀一声大吼。她以腿为支点解放出自己全身的力量,尽最大力量旋转着大剑。
在她旋转到第四次的时候,在雷瓦汀上的哮解放了他在自己体内蓄积着的全部能量弹跳而出。
使用通过一目连的加速而获得的力量后——
「灭枪•一角兽!」
——哮用银檞之剑吸收了自雷瓦汀上释放而出的火焰。当哮向前弹射而出时,他那全身覆盖着火焰的身体冲破了挡在他前方的鬼之浊流。
「扫魔刀!」
以堪比炮弹的速度向前猛冲的哮,施放了剑技。
仅仅是哮的身体所带来的冲击波就将不定型的鬼之波浪瞬间吹飞。他以一记袈裟斩将巨大的鬼自上而下劈开,而五个以上的鬼就用一目连加以斩除,然后他保持势头将手中的剑变换为野太刀形态后收刀入鞘,随即使用天之邪鬼歼灭挡在自己面前的鬼之波涛。
金丝雀在将哮打出后其势头有所收敛,而哮则是在以前倾之姿把自己的身体弯到极限后,再度开始疾奔。
这是综合使用了真明流、诸刃流这两种流派的战技,是草薙一族特有的合战战法,即《战走》。
哮以比起削弱更像是粉碎敌人的势头,向前疾奔。
他将剑柄一转,变成了反手持剑。在哮将拉碧丝变形为直刀后,便开始重复连续地使用狼之太刀和犀之太刀,蛟之太刀和蜂之太刀,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地斩断,并且奔跑速度丝毫不见减弱。
在使用战走时他不可能会摔倒。只要哮处于使用扫魔刀的状态下,即使是身体滑倒了,对他来说身体滑倒的感觉也是极为缓慢的。要是他的腿折了导致他失去了身体的平衡,他也会在冷静地判断后继续前进,并在接受跌倒所带来的冲击后重新站立,并再次开始奔跑起来。他的身体保持前倾姿势使得他不可能有任何跌倒之机。只要他身形一垮,他就可以通过运用扫魔刀来采取多种方式加以处理。
敌人从空中飞来。其数有十。它们是樱花所无法击落的长有羽翼的肉块,它们张开大嘴,从嘴的里面发出了红色的光芒。当它们的飞行速度赶上了哮的速度后,便开始攻击他。
使用战走很难躲避这样的攻击。红色闪光数次打在哮的脚下,地面上只要是中了闪光的地方都化为了百鬼夜行的一部分。
「右手是剑,左手,用锁镰!」(某蛙:锁镰,日本古武术中独特的奇门兵器之一,由镰刀的柄上再接一条末端系有金属重物的锁链而形成)
《了解。》
拉碧丝回应了哮的要求,将他左手的剑变化为小型的锁镰。
哮虽然仍在奔跑,但用左手开始旋转锁镰。
镰刀在空中飞舞,在他周围响起了空气被切裂的声音。
没必要瞄准。作为人类的哮从不尝试发动远距离攻击。他只是把链条作为一把伸展出来的剑舞动在自己周围。
肉块被回旋的链条夹在了它和镰刀的中间,结果肉块像水果般被夹得爆裂开来。哮挥动右手的剑斩杀正面逼近的鬼之大军,运用左手的锁镰斩落来自空中的敌人。
最终前方的鬼之大军的势头明显减弱了,他那被红色充斥的视野逐渐变得干净起来。
他到了吗?——不,还没有。
在哮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大颚用它那尖锐的牙齿撕裂大地朝他冲来。
百鬼夜行甚至可以创造出一条龙,这条龙在地面上迅猛爬行逐渐迫近哮。
但哮并没有停。
他继续向前。
对付龙的招式,也存在于诸刃流之中。
——GOAAAAAAAAAAAAHHHHHH!
龙用它那张巨大的嘴发出响亮的吼声,并急速逼近哮试图一口吞下他。
哮把剑往肩上一扛,迅速冲向鬼龙。
在龙的大颚即将吞掉哮身躯的那一刹那,哮用力蹬地跳向空中。在龙的下颚闭上之前,他跃过龙的头顶,跳到它的背上。
哮旋转着身体向前飞奔,并在转动的同时固定身体姿势,用剑尖刺向龙的背部。
此龙的背部极为柔软。没有鳞片的龙不配被称为最强幻想生物。哮边用剑刺破龙的皮肤边把剑变形成为一把巨大的双手大剑。
「草薙诸刃流——蛟龙疾走击!」
剑伴随着哮的走势从龙背直刺到龙的咽喉,龙就像一条被烹饪的鱼般被一切两半。
哮自龙身上跑下后,在用双腿站到地面上前先就地打了个滚。
他没工夫去想这种事或是稍稍歇口气。比起在打倒敌人后花时间去回味刚才的战斗,他更应该专注于奔跑。
随后,当他再度开始奔跑之时,
《宿主……到了这里我们就可以……》
「好的!」
一听到拉碧丝的话,哮便立刻止步。
鬼之大树近在眼前。它是如此的大以至于就连哮都不能将它完全收入眼中。在有机的红色树干上面,长着眼睛、鼻子和其它的东西,看上去都是人类身体的其中一部分。
哮跑到了树干根部后,抬头越过云朵怒视着树顶处的树枝。
他能透过红色的云朵看到其后面有一抹白色的身影。
哮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他。
在经过长时间不带喘气的奔跑后,这时的哮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现在并不冷,但他的呼吸却冒着白烟。他能看见自他体内蒸腾而出的蒸汽。哮在人间的这个人类身体内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达到了它的运动极限。
然而,他依旧可以行动。尽管感到疼痛,他的精神却在他到达这里时丝毫不见衰弱。
哮使用扫魔刀,把自己全身的力量聚集于双腿上。哮脚上的肌肉膨胀到几乎快要破裂的程度。哮弯曲膝盖,摆出跳跃之姿。
……拉碧丝!」
《魔力助推器——全开!》
魔力聚集于哮的腿部和装甲的背部,脚底部分的喷射机关就像喷气发动机般猛地喷出魔力。
哮使劲一跳,他的身体便迅速飞上天空。哮冲破了空气,朝着飒月所在之处极速进发。
《大树有反应了,迎击!》
在拉碧丝出声提醒他的同时,哮便在上升的途中双手持剑并把剑往身前一横。
枝叶和枝干像触手一样挡住了哮的前进道路,并朝他发动猛烈的攻击。而拉碧丝则调整装甲的魔力喷射角度,不断地躲避触手的攻击。
这样不行。它们实在是太多了。枝叶和枝干相互交织成一张大网,看来哮的道路被这张网给完全阻挡住了。
哮没有办法,只能斩断这张大网。他再度把手中的剑变形成为一把双手剑。
为了不使大脑的运行速率超过临界值,哮放松了注意力,尝试发动扫魔刀。
就在这时——哮的大脑和他的期望相反,开始了暴走。
————嗯……?!」
除目标外的一切事物都从他的意识里消失了。
(不要在……这种时候……这样——!)
完全不顾哮的想法,《鬼之心得》发动了。由于哮对扫魔刀的过度使用,他用来控制大脑的盖子完全被打开了。
(不……现在、我不能失去……意识……)
就像把电视机关掉一样,“唰”的一下,哮的自我意识就消失了。
***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尽管只是受到了风压,可这一击已经将巨大的枝叶和枝干瞬间打的粉碎。
虽是完全乱来的招式,但这鬼之心得所带来的亚音速的一击,彻底摧毁了挡在它前面的任何玩意儿。
《宿主!》
就连拉碧丝的声音也没有被哮所听见。哮把剑简单一挥,摧毁挡在他和树顶之间的一切。
「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变得像野兽般狂暴的哮在半空中运用自装甲中喷射出的魔力挥舞着剑就像是割草机一样疯狂地来回旋转不休,斩倒自己所碰到的任何东西。鬼之大树依旧毫不停歇地持续攻击着哮。
挡道。它们挡道。它们挡道它们挡道它们挡道它们挡道它们挡道。
在拉碧丝里的哮的大脑中所有的思考全部浓缩为了一个单一想法。
这可不行。要是哮的大脑和身体照这状态持续运转下去的话,那他在到飒月面前之前就会先自行垮掉的。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请冷静!听我说啊!》
无论她怎么叫喊,她的声音就是无法被哮听到。处于解放鬼之心得的状态下的哮,无法随意解除掉这个状态。她能猜到哮变成这样的原因。他在先前的战斗中过度使用了自己的大脑,这是神衹狩猎化带来的副作用。
照这样下去他将再也不能恢复自我了。拉碧丝别无选择,只得中断了魔力喷射。她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搜索哮的自我。她把自己的灵魂贴近了他的灵魂,并最终唤醒了他的自我意识。
尽管他们未曾融合为一体,可他们的灵魂是联系在一起的。她是唯一可以拉回他的自我意识的人。即使现在的拉碧丝有可乘之机,但要是哮失去了自我,那么这一切都是徒劳。
拉碧丝用自己的灵魂,说出了话语。
《快点找回你自己!现在你还不被允许失去自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还想拯救所有人吗……?!和我一起……!》
《唔……呜呜呜……!》
《你要实现自己那个自私的愿望!你不能在这里失去自我!》
……………………!」
《如果你还想挥动我,就用你自己的意志来挥动!》
拉碧丝的话语,使得哮的眼里再度亮起了光芒。
***
——光芒只回到了哮的一只眼睛上。突然之间,景色在哮的眼前展开。
哮一恢复意识,就看到了充斥天空的巨树。
他立刻明白自己正在从树的中部往下自由落体。
在地面上,无数大树的枝干,正在蠢蠢欲动地等着哮坠落上去。
他的记忆丧失了。他无法回想起来他在何处或他正在做什么。哮感到自己失去了很多自己过去的回忆。感到自己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事物。
并且,从片刻前他就无法用左眼看到任何东西。左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过度使用鬼之心得就是原因。扫魔刀和鬼之心得……确实他要不用扫魔刀就会无法生存,但他曾被告知要尽可能避免使用它,但……
……?」
在慢速的世界里,哮看到自他的眼瞳里流出数滴泪水并升上天空。他立刻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哭。
——因为他忘了。
——他忘了是谁,教给了他这个剑技。
哮知道这剑技的名称和其作用效果,但他却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学到的或是谁把这名字告诉他的。哮失去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的记忆。尽管明白这些,但哮却不知道他是谁。宛如一块拼图从整体上被抠去般,在他的记忆里存在着一个黑洞,一份重要的记忆丢失了。
他是否丧失了身体机能,亦或是失去了如何使用身体的记忆?
他虽然并不知道,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它成真之时,他却仍旧感到心中窜出一股恶寒。我厌恶这样,他的灵魂在尖叫。我还有许多不想失去的记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力量离开了他的身体。现在,他只想放弃一切,让逃避占据自己的内心。
突然,温暖包覆了他的后背。
……我在这里。我会成为你的眼睛,成为你的双腿,成为你的记忆。》
————」
《哪怕你失去了一切,哪怕你成为神,成为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再见到的存在。》
————————》
《我也永远……会陪在你身边。》
哮的眼泪,和紧紧抱着他后背的拉碧丝的幻影所流出的眼泪,交融着升上天空。
拉碧丝轻抚哮的脸颊。
《所以,请你再次,握紧我的手……!》
力量回到了他的手中。他那不断颤抖的身体,恢复了平静。能量再度返回他的灵魂。
在眼泪持续上升的方向上,他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就对了。想起来了。你仍未失去一切。你想起了你的伙伴们,也没有忘记你的小妹妹。
哮对自己感到愤怒。他知道现在可没有那个时间去浪费。
想起来了!
到底是谁把我们、把这整个世界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你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
你有着战斗的理由!
——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敲破那个混蛋的头!该死的!
「拉碧丝!!」
魔力再次开始喷射起来。身体在一瞬间停止了下落,哮随即对着树枝狠狠一踢,再度跳起。
手形枝叶早就在前面等着哮。哮为突破这层障碍而准备好了剑。
「哮——!!」
正欲攻击哮的树枝和树叶被红色的光柱所粉碎。
樱花振动双翼追上了哮。她在赶上哮之前一定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多亏樱花的支援,才能使得哮在奔跑的途中没有受到来自空中的袭击。
他们两人都满身疮痍。樱花在这连续的数次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魔力,而拉碧丝的魔力残量也所剩不多。这是因为虽然在拉碧丝的魔力储量中有一半被永恒之枪的魔力所充满。但他们却不能使用永恒之枪这有着『神威』属性的魔力。
樱花振动双翼飞到哮的身边,并和哮一同向上飞去。他们彼此点了点头,随即共同攻击树枝。他们在半空中描绘出螺旋轨迹,并举起了光柱和剑。
红色和琉璃色的两颗流星,不停地飞上天空。
他们势不可挡。他们使用光柱和剑交替攻击敌人,并向着树顶飞去。
《哮……你打算怎么做……?》
在他们并肩作战之时,当她飞近自己时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哮没有回答,仅是看向上方。
《杉波告诉我了……我也感觉到了……难道你正试图背负自己所无法承担的某事吗……?》
哮没有回答。他紧咬牙关,仅是看向上方。
他能轻易想象出,樱花说出这句话时究竟带着怎样的表情。
毋庸置疑,充满着焦虑和迷茫——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哮……?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啊……?难道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吗?》
哮好似要甩开樱花般,向前加速飞去。
他紧咬着的牙关渗出了血,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向上看。不要犹豫。不要留意。要是你现在看到樱花的脸庞,那你就一定会像以前那样止步不前。
尽管这很残酷,可他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告诉我你哪都不会去……求你了……至少能让我安心些啊……》
——!!」
《请永远……在我……身bia——》
樱花的双翼停止振动。哮感受到了他的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弗拉德的魔力已经完全耗尽,她再也不能飞了。
不要转身。樱花一定会没事的。敌人就在他的眼前。专心于你的目标——
——他不能。
哮暂停魔力喷射,在樱花即将坠落之际一把抓住她的手。
……哮……」
樱花脸上的表情正如哮所预想的那样,她用自己那双充盈着泪水的双眼注视着哮。
即便自己脸上的表情和她一样也无人可以指摘。哮紧握住樱花的手再度发动魔力喷射。由于他拉着樱花的缘故,他的飞行速度显著降低,魔力消耗量显著增大。
然而,他没有放开她的手。
哮一句话都没说。沉默不发一语是他的一大缺点。在这令人痛苦的氛围下他也想接受樱花的感情,但他不能,他只能心怀悲伤地向着顶端飞去。
他也想和她在一起。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去。他想要实现他们许下的诺言。他只能紧握着樱花的手作为对她感情的回应。怀有想要和她一同走下去的渴望和不得不前进的矛盾想法,他用力握着樱花的手。
他的情感传递给了樱花。她知道他握着自己的手里有多少复杂的情感包含在内。这就是为何她也用力握着哮的手的原因。
很用力,非常用力。
他们接近了目标。仅仅只剩几十米而已。目标触手可及。
可就在这时,推进他们上升的魔力喷射装置停止了运作。
《不能啊!再有那么一点点……!》
拉碧丝困惑的说道。她耗尽了魔力。哮和樱花的上升速度急剧下降,他们停在了半空中。
哮的内心充满绝望,他把手伸向树顶。
一如往常,他仍然怀有一丝希望。
他使尽浑身之力伸长胳膊,并许下心愿。
——到那里……!!
可与哮的心愿相反,他开始向下坠去。重力捕获了他,把他拉着往下掉。
可是,不是现在!
即使不得不燃烧自我,我都一定要到那里去!
哮试图让拉碧丝把魔女狩猎化装甲的一部分变为魔力驱使他前进,但在这时——
《收下吧——我的魔力!!》
强有力的声音自他的上方传来。
哮惊讶的抬头一看。
一架直升机自两人下方升起。
他看见一个彩色的布条在直升机舱口处摆动不止。
真理的围巾随风飘扬,自她的指尖凝聚着的极光色的魔力,再度带给哮以希望。
「拉碧丝!《黄昏赋法》!」
哮大喊道,拉碧丝则是使用装甲的魔力来发动魔法。要是哮使用魔女狩猎化装甲变换的魔力来发动魔法,就仅能使用《黄昏赋法》一瞬间。
但这一瞬间就足够了。他在此之前已经经历过两次这种事了。
无论处在何种情况下,他们的行动都配合得极为默契。
《『极光炮弹』!》
彩虹色的炮弹打向哮。与此同时,拉碧丝发动了《黄昏赋法》。哮右手紧握拉碧丝的刀身,斩向炮弹。
在琉璃色的刀身发出火焰的一瞬间,彩虹色的炮弹被刀身所吸收。
重新充填魔力后,拉碧丝便迅速发动魔女狩猎化术式。
哮在自己再次上升之时,仅是瞥了直升机上的真理一眼。
真理闭上双眼,压着帽子对哮大喊道。
「哮!」
她没用魔力通讯,只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对他喊道。尽管螺旋桨及风发出的声音非常大,但她的声音还是确实传到了哮的耳内。
哮睁大眼睛,他看到了真理的样子,也清晰地听到了真理的声音。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援你!不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
「这就是原因,去吧!去完成它……!」
真理以手抚胸,她的脸庞令人担心地因痛苦而扭曲起来,她把自己内心里的一切情感全都对哮说了出来。
这是最单纯而又最直接的情感。真理不可能不会注意到哮的样子。她一定是第一个意识到哮想要做某种不同寻常的事情的人。她比小队里的任何人都要更细心、更坚强,比其他人想得更远,也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哮。
真理流着眼泪,双膝一软瘫倒在了舱口处。再度耗尽魔力后,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真理的脸颊通红一片,为了组织最后的语言而拼命维持自己的意识。
螺旋桨带出的风淹没了她的话语,哮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我喜欢你……我爱你。
然而,哮并没有错过她嘴唇的振动。
这直白的话语,毫无疑问就是真理的告白。
当真理失去意识随后被异端同盟的战友们扶住身体时,哮咬紧牙关。
为了把话语传达给她,他挤出自己肺内的全部空气,大声喊道。
——我也是!!!!我当然也是!!!!」
哮随即仰头望上。发丝因愤怒而倒竖指天,身体因兴奋而颤抖不止。从真理那里继承了她的魔力和战斗的意志之后,哮咆哮着急速上升。他把手伸向飒月正待着的树枝那里,和樱花一起在天空中持续上升。
然后最终——最终——他抵达了那里。
哮一跳到枝干上就捕捉到了飒月的身影。
飒月则是默默抬起一只手朝哮打招呼。
——你好啊,终于到这里了啊,草薙君。」
他站在那里,那一如既往的笑容似乎表明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他那沉着冷静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他确信哮一定会到这里来的。
这场景简直就像他们即将要开一个茶会一样。
「那么,你要不要先冷静下来让我们来聊一聊?」
自然而然地,不知廉耻地,他开始试图和哮交谈。
然而,哮对飒月的谈话请求做出的回应是——
——没门!
哮松开握住樱花的手,在落地同时喷射魔力。他随即保持着这个势头向飒月直奔而去。
他并没有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自己要尽可能早地干掉他,哪怕仅仅是早一秒钟。
为了收割神的生命。
步伐、时机,和角度,一切细节都堪称完美。
不待哮的指令,拉碧丝已然自行启动《神衹狩猎化》。
装甲遮住面庞,火焰缠上剑身。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切只为尽速将之斩倒。
他不去理睬自己的身体和大脑是否会受损。一切都只为了这一刻。
自我意识消失无踪,只为面前的目标而去追求极速。
他现在只考虑怎样弑神。
草薙诸刃流奥义,草薙神剑。为怕波及到队友,他没有使用秘奥义。
用此剑技击杀飒月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世界变慢了。世界停止了。
当他把一切都弃之于身后,直取飒月心脏而去之时。
突然——树夕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完全没有动,如此自然地显现在这里的她简直就像是她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样。
往前猛冲的哮面露惊愕神情,立刻停止移动。
在刀尖即将洞穿树夕心脏之际,哮使尽浑身之力刹住脚步。
当刀尖碰触到树夕的胸膛之时,哮的身体已然停止了移动。
树夕的黑发随风舞动……在她身后。
飒月的淡紫色发丝勾画出一道弧线。
「你不想吗?那么——死吧。」
他拿出一把铁锈色的剑,并把面前的树夕当做挡箭牌,对着哮刺出了剑。
看来飒月已经完全看穿了哮的想法,他使出了最不妙的办法。
目前,树夕对百鬼夜行的控制权已经被夺去。要是飒月控制着她的灵魂,那她极有可能真的会被彻底杀死。除非她的灵魂抗拒死亡,否则百鬼夜行是不会回应她的。
这是最糟的展开。
确信自己一定会胜利的飒月,带着微笑挥动剑刃。
——而哮,则是继续怒视着飒月。
在哮的心中不存在放弃或气馁或被击败的想法。飒月的脸上显出阴影。也许这是因为哮毫不动摇或是没来由地信念坚定所造成的吧。
他当然不明白。这个家伙没有一个他能称得上是队友的人,所以他肯定不懂何谓信任。
但是哮则坚信着。
——他坚信着她定能阻止飒月。
他已经感觉到她正在往这里接近。
——嗡……!
伴随着螺旋桨旋转所带来的巨大风声,一架铁鸟飞近哮和飒月所在的枝干。
飒月睁大双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在直升机的舱口处有一个单膝跪地的人,她正在全神贯注地透过望远镜看着这里——是小兔的身影。
虽说按照这世间的法则,神是不能够洞悉世间万物的存在。但不把小兔当做威胁之一实在是他的一大失策。对飒月来说,她并不是一个能够弑神的英灵(Einherja)或在暗中潜伏的经验丰富的战士。而只是一个在他面前不敢露出獠牙的虫子般的存在。
一枚奇迹的子弹伴随着一阵烟雾被击发而出。
这第一发子弹,夹带愤怒射向飒月拿在手中的剑。
剑被子弹击中,随即因强大的冲击力自飒月手中脱离。
——什……?!!」
这是第一次自飒月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小兔把下一枚,也是最后一枚子弹拿出,上膛。把一切都压在这举手投足间的她,填弹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并轻拉枪栓。
随后的第二发——与泪水一同发出。
「草薙,我相信你。」
小兔无需多言。她并不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总是用子弹来寄托自己的一切情感。
这就是为什么在最后——她把一切都赌在它上的原因。她希望他不要输。她希望他不要离开他的身边。她希望她自己不要失去他。
还有她的爱。这所有的一切。
射出的子弹直朝飒月的额头飞去。一阵仿佛脖子被折断的声音传了出来。高亢的声音在脑中回荡着。飒月的身体猛然后仰,他不由得后退一步。
哮接受了小兔的感情。
静滞的世界再度动了起来。世界再次变得缓慢。哮再度迈开双脚,他并未止步不前。
在避开了树夕的身体后,他拔出刀自胁下往前突刺。
直指飒月的心脏部位。
就用这弑神之力,在此时此刻,将他贯穿!
——唰……!
………………………哈……哈……!」
他吐出鲜血,双目圆睁。红色的血液自他的胸口处滴落而下,与红色的枝干混合在一起。
他紧咬牙关,仰视苍天。
本应贯穿神之心脏的刀刃,仅仅是切开了空气,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取而代之的,是哮的右胸。哮紧握住自胸口穿出的锈色刀刃,怒视着身后的罪魁祸首。
凤飒月,贯穿哮胸口的人就站在他的后面。
「你们所说的神,原本就是不应被人类所感知到的存在……但我有着这样的特性。不过只要我还在这世界上,我就既存在于这世上的所有地方,也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啊……哈……哈……!」
「可是,正如我所料,草薙君。我并不认为当我这个存在瞬间移动到你的背后时,你还能无意识地躲闪刀刃。我对自己缺乏剑术感到很是失望。」
……呃啊……!」
「多么羞愧啊。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你们所有人之间的羁绊都令我兴奋不已,让我感动得泪水都快要止不住地往下流了。」
……混蛋……!」
「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我和你玩得有些累了。」
飒月把刀刃往前捅得更深。在刀刃接触到哮身体之时神衹狩猎化就已经被强制取消掉了。
抹除一切魔法。附有神之因子的该魔导,能够在瞬间将自身所接触到的魔法全数抹除。即便是拥有弑神之力的魔法也不例外。
这就是飒月所持的噬魔圣物,『纳吉尔法』的固有属性。
飒月自哮背后将嘴唇轻轻贴近他的耳边,低语道。
「哦,对了,这件事我忘记说了。我已经决定不被你所杀。如果你要成为神,那我也就不再需要你了。」
他怎么知道的?哮感觉到了在他内心深处拉碧丝传出的震惊之情。
飒月笑的更加邪恶、更加快乐,像只猫似地微笑着。
「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神。」
这带有讽刺的笑容充满了狂妄之色。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可以说他们已经丧失了战意。他们对胜利的自信,在一瞬间就被失败所取代。
这就是破灭的其中一种形式。飒月极为喜悦,他为破灭按照他所设想的方式发生而无比欣喜。
「欢喜吧,草薙君。你知道这个世界将会继续存在下去吧?虽然你可能会死,但就某种程度而言这也算达成了你的愿望不是吗?好吧,与其成为一个永存的孤独的神,你成为人类的结局对你来说可能更好些吧。」
…………啊……!」
「虽说我终有一天会毁灭这个世界,但那肯定是要到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以后的事了吧。你的队友们到那时肯定已经死很久了吧。它将发生在一个与你无关的时代,所以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
「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话。你出于自己的意愿拒绝与我和解。要是你能只听我所说的这些话,或许你就能够在不成为神的情况下拯救那些对你来说弥足珍贵的人了……你真是浪费了一个良机啊,真的。」
哮握剑的手无力地垂下。拉碧丝虽然拼命地试图治疗他的伤口,但是传到哮身上的治愈魔力被纳吉尔法给强制打消掉了。
他再也没有力气握紧拉碧丝了,它自他的指尖掉落而下。
拉碧丝的声音变得越发遥远。
他无法取胜。他无法再挥动剑刃了。
这个事实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对……不……起……大……家……」
他只能对自己的队友道歉。不但自己的任性愿望被无情刺穿,自己还即将在这里化为灰烬。
他所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请大家原谅我。原谅我是如此自私但却没有拯救这个世界。
他请求大家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不~行~哦。连一丝宽恕也不会给你的。我将亲自审判你。你知道的,你已经背叛了神。」
……………………」
「好啦。说完这些话后我就该送你上路咯。那么——再见了,草薙君。」
飒月握紧剑柄,试图扭转刀刃。
回过神来的樱花尖叫着冲了过来。呼吸困难的小兔边大喊着哮的名字,边尝试再次扣动扳机。
但是她们并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可即使她们能够反应过来,也没人可以阻止神。
飒月确信自己的胜利,对哮送上制裁的言灵。
伴随着渴望的至高激情——正是如此。
「当着猎物的面舔自己的嘴唇吗~?我想你真是一个教科书式的坏蛋耶~。」
——这句打断飒月话语的话,其语气极端轻松,和现场气氛简直不合到了极点。
正欲转动刀刃的飒月的衣服,被什么人给扯住了。
在这时——自他诞生之日时算起,飒月首次体会到了被人类称之为“恐惧”的情感。那是一个本不可能待在这里的存在才对。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只拉住自己衣服的小手。
蓬乱的红发。小小的身躯。无忧无虑的笑容。
不可能啊。她不是本该在拖住他脚步的时候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了吗,为什么——
Yahoo~♪」
——星白流,会出现在这里啊……?!
伴随着愤怒与悔恨,飒月说出了答案。
「难道神话世界的碎片不止一个吗……?!」
「回答好迅速啊。答对啰〜♪真是太可惜啦~飒月君。你完全被骗啦~。」
飒月迅速反应过来。以逃跑作为首要目标的他迅速自哮身上抽出剑并试图将自己的存在移动至其它场所。
——但他办不到。因为流握住了他的手。
「当神衹们就像这样彼此接触之时,就算是神也不能抹除自己的存在或是不被别人所认知哦。」
——!」
「你脸上写着的是不是『为什么她会知道啊?』这句话呢?嗯,我和你的存在很是相似所以我当然会知道啦~。」
流开心地笑着,同时一座魔法阵自她脚下现出。
被从体内拔出刀的哮双膝跪地,边吐着血边看着面前的这座魔法阵。
这是转送魔法。流正试图连同飒月一起,移动到某个地方。
去哪里?
答案呼之欲出。
——神话世界的碎片。
如果是在那个世界的话,飒月就不能随心所欲地移动了。飒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做出了一个「她逮到我啦」的表情。他虽匆忙试图用纳吉尔法将转送魔法抹消掉,可他那握剑的手被流紧紧地握着,一点都动不了。
和她那娇弱的外表相反,这家伙的实力绝对远超飒月。
无法挣脱束缚的飒月,懊恼地紧咬牙关。
流面无表情地盯着飒月。
「你逃不掉的,神。」
在流的双瞳中,寄宿着「我宁可赌上自己的全部存在也绝不会让你逃跑」的明确意志。注意到她意志的飒月,一滴冷汗自他脸上滑下。他以手抚额轻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了不起……我还真是被你给打败啦。」
「这是我的胜利,飒月君。在那个世界你就可以和草薙君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l。」
流的笑容悄然消失并认真地看着飒月。
不对,她在怒视着飒月。照理说她本不可能表露出任何情感才对,但她确实是在怒视着飒月。
「不过请你做好准备。我向你保证,他可是很强的唷……!你绝~对不会赢的!」
听到流的胜利宣言,飒月面露一丝苦笑,随即耸耸肩。
然后换上了一如既往的,熟悉的微笑。
「我可不这么认为……除非尝试过,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结果。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我会奋斗至最后一刻。为了破灭的降临。」
无视飒月的笑容,流看向哮的后背。
他后背上的伤口几乎被拉碧丝治愈了。但伤口并没有彻底治好。她仅仅是把伤口补上并止住了流血。
可这就足够了。即使他活不了多久,这也已经足够了。
哮屈膝并慢慢地站了起来。
流在他的背后说道。
「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草薙君。」
而哮则是,握紧了剑柄。
……嗯,我随时准备就绪。」
满身疮痍的他转过身来,很爷们地点点头。
魔法阵闪耀的更加强烈。哮,流和飒月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
「哮……!」
樱花向他们这边跑来,哮看了看流,流苦笑着取出一枚咒符并瞬间展开魔法。
正当樱花将手伸向哮之时,一道薄薄的蓝色防护障壁挡在了她的前面。
樱花数度击打障壁,不过在发现这是无用功后,她便抬头看向哮。
他慢慢地转身看向,那几欲崩溃的她的面庞。
他在走近障壁之后,仅是安静地看着她而已。
……哮……?」
樱花的泪水和失落一同泉涌而出,她用那令人心碎的表情看着哮。
……我该干什么啊……?我还没有回报任何东西给你啊……我、我还什么都没背负起啊……」
…………」
「告诉我啊……我从此之后该怎么活下去啊……?在这没有你的世界里……」
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弗拉德,而现在,她又要不得不失去珍贵的事物了。
樱花对哮悲伤地说,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悲伤了。尽管知道他不会接受,可她还是想要去抓紧哮。她要向她所爱的人倾诉她内心的真实感情。
樱花的泪水流个不停。她舍弃羞耻心,舍弃面子,一心一意地把右手放到了障壁上试图去触摸哮。樱花的左手宛如揪住自己的心脏般狠狠抓住胸口,她——
「我究竟该拿自己胸中的这些感情,怎么办才好……?」
…………」
「告诉我啊……哮。」
看到正在哭泣的樱花,哮闭上了他那眯着的双眼。
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手覆上樱花的手。
两人的手在这冰冷的障壁上慢慢贴合到一起,就像两人的十指正交叉在一起一样。

……活下去,樱花。我不再是唯一一个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了。」
…………」
「你也不再是孤独一人。所有人都和你在一起。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会活下去的。」
这是哮最希求获得的心愿,然而这对樱花来说却等同于拒绝。
这就是一种拒绝。他拒绝了樱花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愿望。
哮很清楚这点,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曾亲口说过这样的话。
樱花慢慢低下头,她那和哮隔着障壁贴合的手渐渐滑落,并最终落了下去。
「但是。」
听到哮那颤抖的声音后,樱花再度抬起头来。
就像樱花做过的一样,伴随着滑落的泪水,哮把自己的右拳紧贴在自己的心脏部位。
他不介意她是否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家伙。即使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他也会认同。但要是别人说他是一个残酷的男人,他就将倾其所有去证实这一点。
哮爱樱花。
不管别人会怎么说,他也绝不会丢下这些情感。他将把一切的一切都拯救出来。他要得到自己所希望得到的一切。这就是草薙哮的为人。
不管他将走向何处,他也绝对会带着这些情感。樱花略微放心地轻眯了一下眼。
「草薙——!」
声音自屏障后面传到哮的耳中。
哮转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他看到了弯腰自直升机舱口伸出手的斑鸠。
好似斑鸠的情感试图去阻止他般,哮低下了头。
她那随时准备跳下的身体一直都被小兔牢牢地抓住。努力想要到哮身边的斑鸠的表情,比他以前所见要更加悲痛欲绝。
小兔也同样流着泪,努力试图去阻止斑鸠。
小兔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才能阻止斑鸠,而不是弃之不顾。
哮对斑鸠伸出左手。
然后握紧拳头,就像已经收到了她的情感一样。
斑鸠按住自己随风飘逸的头发,用自己那哭泣的脸,做出了一个苦笑。
……不……这个我可不会承认……」
尽管她的声音并未传达给哮,但他知道斑鸠说的是什么。
他暗想这还真是一个斑鸠式的回答。
于是哮抬起头来对直升机上的两人微微一笑。
随后——
「每个人都……做得很好。」
——他想在这个时候还说如此简单的话的自己还真是难堪得要死。直到最后,他看上去仍是那么的痛苦。他那带着泪水的皱巴巴的脸一点都不帅气。他边想着这还真是自己一贯的作风啊,边把自己委身于转运魔法。
他那发光的身体逐渐变成光粒并慢慢消散开来。
同时,即时生效的咒符的防护障壁也失去了效力并开始四分五裂。
在哮的身体即将消失之时,障壁的碎片闪耀出如同星屑般灿烂的光芒。
樱花走上前去。
尽管哮的身体即将消失,但樱花还是抱住了他的脖子。
措手不及的哮,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抱住她的身体。
在两人彼此拥抱之际,他们的脸颊越靠越近并——
——樱花的双唇,轻轻地覆上了哮的双唇。
……哮……」
他的身体化为光粒,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樱花紧抱着的哮的身体化为了空气,她不由得在枝干上向前走了一、两步。
…………」
在飒月消失后,他那灵魂控制的效果立刻消失无踪,树夕颓然倒地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鬼之大树发出悲鸣,自根部开始逐渐石化。随着石化的地方越来越多,裂缝开始四处蔓延,并逐渐化为灰烬。
站在即将粉碎的大树枝干顶部的樱花,握紧双拳。
随后朝天空喊出了,已经自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那个人的名字。
当哮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未知的世界。
他觉得这个世界跟自己以前到过的那个世界有些相似。
异端同盟大本营,北欧神话世界的碎片……那个自被毁灭的那一瞬间起就停止了时间流动的世界,既梦幻又美丽。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龟裂的天空。随着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延伸开来的,琉璃色的亚麻田野。而因世界崩坏的冲击飞滞于半空中的花瓣,则更为这个世界增添了一抹奇幻色彩。(某蛙:亚麻——一种植物,多用来制作衣物)
这个龟裂的天空——正处于黄昏时刻。
太阳的光芒覆盖了黑暗,和湛蓝的天空混合在一起。
当看向地平线之时,他慢慢环顾四周,随即发现了一个随风摆动的,有着白色长发的男子。
凤飒月。一个扮演着收割神衹性命的破坏神角色的,新世界的残留神。
神眯眼看着这个世界,哼了一声。
……多么令人怀念的景色啊。这地方仍然存在,真是令我有些惊讶。」
他散发出比起乡愁,更像是老兵重回战场的感觉。
由旧人类创造出的半人半神的现人神。知道他出生时的详细细节的人,只有他一人。旧人类和神衹们究竟掌握了多么强大的力量,现代人类根本连想都想不到。在无数的杀戮和无尽的孤寂中,只有他残存了下来。
他那怀念的眼神里寄宿着什么感情呢?是悲伤吗?亦或是愉悦呢?
——不过就个人而言,草薙哮根本不在乎这些。
世界的诞生。神衹的起源。正义与邪恶。还有其它别的什么东西。
他都不在乎。草薙哮是为拯救而来到此处。草薙哮是为杀戮而来到此处。他到这里,就是为了完成弑神的悲愿。
「呣。嗯,真是个去死的好地方啊……对吗?你们两个?」
为了寻求两人同意的答复,飒月看向哮他们两个人。
哮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火红色头发的少女星白流,则是朝和哮相反的方向转了个身,背对着飒月。即使两人站在同一直线上,但他们两人面朝的方向却是相反。
「草薙君。他仍旧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位置。所以他无法轻易逃离这里。这里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宽广,所以是一个用剑对决的好地方。这里是一个适合杀死他的好地方。」
站在花田里的哮和流没有看彼此一眼。
「会长……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吗?」
当哮询问她时,流微微一笑,眺望天空。
「并不是从一开始。在幻想教团的那两人将确凿事实告诉我之前,我并不知道飒月就是神。」
……说真的你干的真是太好了。」
「我只能赌一把。我赌大蛇和鹅妈妈会败北,所以才拜托你。」
…………」
大蛇和鹅妈妈。尽管他们已经自哮的记忆里消失了,但当听到这两个名字是他的胸口依然一阵悸动。可能他们就是教导他如何弑神并成神的人。
「但这并不是一个糟糕的赌博。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自己最不安的部分就是你能否击败他们。」
……哈哈。就算你问我那种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啊。」
「现在想想。我隐瞒了那么多的事,也欺骗了你许多次。真的对不起。」
而面对流的道歉,哮却只是摇摇头。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谢谢你骗了我。」
…………」
「我知道,多亏你的帮助我才能有现在这么有利的局势,会长。我明白自己有许多事情是不应该知道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谢谢你啊。」
听到哮那感激的话语,流摇摇头,耸耸肩。
……对不起,草薙君。我无法取代你的位置。事实上,我本应该扮演你的角色的。我生来就是为了做你要做的事。这并不是别人告诉我的,而是我自己所感觉到的。」
本不应抱有一丝消极情绪的流,用明快的语调,说出了羞惭的话语。
在以前,她曾经说过自己并没有如后悔或是悲伤之类的情感,但她知道失望的感觉。对于是哮而不是她扮演这个角色的流一定明显地感到失望了吧。
哮把剑往肩上一扛,认真地回答道。
「那你就错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只有我才能办到。我不会把这个位置交给任何人的。这个重任只能由我一肩扛起。」
…………」
「会长,我们的世界还剩下许多许多需要处理的事。你在那个世界的存在是必要的。重建世上的一切,难道不正是你的工作吗?」
他本可以转身对流说这些话的。
但他没有回头,他只是边盯着敌人,边和她交换着话语。
「你真的很强~。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快乐。」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肯定快乐不起来啊。」
「不过呢,我却想要看到一个圆满的快乐结局啊。但——」
尽管他的感觉神经已经坏死了,但哮绝对肯定流的手触碰了他的后背。
她的额头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
——我绝对不会让你给予我们的希望,白白浪费掉的。」
她放下了手,然后一步、两步地渐渐与他远离。
哮将剑自肩头放下,并用双手紧紧握住。
「我的队友们就交付给你了。」
「是啊,我把世界交付给你啰。」
如此说着的流,再度发动转运魔法。随着魔法阵的徐徐转动,流的身形渐渐消失不见。
……再见了,草薙君。谢谢你。」
「永别了,星白学生会长。」
当他们互相道别完后,两人背朝对方,各自向着自己的道路前进。
在他身后的存在消散不见,残留的光之粒子在空中飞舞,并慢慢消散于黄昏色的彼端。
静寂降临。在这静滞世界的中心,哮想起了他自己的那个世界。想起了他和队友们相互嬉笑打闹的那些日子。他还记得的那些记忆,和他遗忘的那些记忆,都紧紧揪住了他的心——哮紧握住剑。
「说完了?这种战斗可和我的风格不符,但……让我们开始吧。」
飒月也同样,自手中显现出一把剑。这是一把宛如黄铜材质般发出黯淡光泽的生锈的剑,其形状介于枪和剑之间。在剑的一侧带有一个把手和大扳机。这也许是一件噬魔圣物,或是它的仿制品。就哮所知,这把剑可以强行解除神衹狩猎化术式。
其余细节一无所知。
……有什么遗言么?」
哮一说完,飒月便大笑起来。
「你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对临刑前的死囚犯给予的仁慈吗?现在?真蠢。」
确实,这种做法很蠢。这可不是适合对即将要杀死的人说的话。
哮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当他的心脏被刺穿的时候,飒月曾亲口说出「和平」两字。哮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所以要是他再胆敢说出世界「和平」,他就会在瞬间斩下他的头颅。
在做了这一切后你还想说什么,别鬼扯了。
飒月抚摸着剑,剑身的反光照到了他的眼睛上。
「我没有什么遗言可说的。这就是我过的生活。」
既不是想要扮演勇士也不是因放弃所做的虚张声势,凤飒月说出的是事实。
他说他自己并没有后悔。作为毁灭之神的他已经做到了最好,用他所拥有的一切尽情地为所欲为,他也尽情地享受过。即使他被打败,他也会带着骄傲离开人世。这就是他作为毁灭之神——不,作为凤飒月的矜持。
他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抛开这一切,哮已经被他庇护了很长时间了,被迫成为他的棋子。所以哮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他。
他就是这种人。他知道哮的憎恨,愤怒,但依然装成对他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他就像展示自己有多么重要般,总是高高在上地睥睨众生。
——正如我所承认的那样。不管是神或是最顶端或是什么,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我要给你好好上堂课。不是一堂,而是很多堂。
——愤怒、充满怨恨或是看起来极为不爽,我会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对这些情感有多么热爱。
哮那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发自身体和灵魂表达出自己的满腔愤怒。
就是现在,哮要粉碎他所有的一切。
草薙哮对飒月展露出了他所有的感情。
「我会肩负,你所背负的一切。」
…………」
我的队友们的委屈、悲伤,树夕的痛苦、罪恶、数不尽的死亡……!这些一直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不顾她们的死活!我的愤怒和仇恨可是无穷无尽……!」
……哈。」
——我会让你带着这一切下地狱!凤!飒!月!」
黄昏色的火焰自剑里窜出,亚麻田在一瞬之间燃烧起来。
神衹狩猎化装甲,被弑神之火所包覆。
他收刀入鞘,腰部一沉。
「对魔导学园35小队队长,草薙哮——我会……杀了你!」
「我没有名号可以告诉你。让我们赶快完事吧,虫子。」
飒月一如既往地耸耸肩,仿佛在嘲弄他。
草薙哮头发倒竖,将脑部限制解放到极限。
他不想延长战斗时间。要是在神衹狩猎化状态下,再解放鬼之心得,那他将很难持续保有自我意识。虽然到最后这些事情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它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他已经没有必要去考虑弑神并成神之后的事了。
但是当他杀死这个人——杀死这个该死的混蛋后,他必须还要是自己,否则他将永远不会安心。
所以他要尽速结束战斗。
他会用一击结束战斗。他会使用诸刃流最迅速、快到连神都看不到的攻击解决掉他。正如飒月自己所言,他并不擅长战斗。哮从他的握剑方式就能看出这点。飒月无疑既会用上噬魔圣物的性能,也会用上自己的神之力……因为流曾说他的瞬移可以通过触摸而被破解。
噬魔圣物的形态介于剑和枪之间。
若飒月攻击哮,他的初步行动能被轻易猜出。
他的初步行动,必定是自远处对哮展开攻击。
正如哮所料,飒月缓缓举起枪,枪口对准了他。
《神无之凶弹》 。」(某蛙:英文译为“Fimbul Bullet”,直译为《芬布尔之弹》。芬布尔——指芬布尔之冬“fimbulvetr”,即北欧神话“诸神的黄昏”中三个漫长寒冷的冬季,此冬季在北欧神话代表末日的前兆)
扳机被扣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哮紧紧压住鞘内之剑,在不拔刀的前提下极力睁大双眼。
他在等待发动鬼之心得的绝妙时刻。仔细观察。绷紧你的每一根神经。把你脑中的注意力集中在视觉上直至极限。
一瞬间便足矣,他早已找出最佳瞬间。
哮的动态视力已远超人类认知范围。声音消失不见,一切物体全都静止不动。
飒月的手指扣动扳机。这是哮第一次看到的景象。既然魔法已经发动,他就只能思考之后的应对策略。在缓慢到接近永恒的时间里,哮抢在对手前面看穿了他的行动。
不过,飒月并没有移动。本来就该是这样,哮的超人视力本应该捕捉到他的移动,可飒月就是突然自他的视野里消失无踪。
残留的神之力。消失与重现。这已然超越了速度和时间的概念。这个家伙并没以高速移动,而是没来由地突然消失。
他的消失和重现是同时出现的。
他就站在面朝前方奔跑的哮的身旁。对准哮头部的枪口自然到像是一开始就是这样一样。
这实在是太超过了吧。瞬间移动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能力,却能超出常理这么多。
剑术对此无能为力。速度对此无能为力。应付这种能力实在是,
——————不)
能够办到的。你所想的事情实在是太蠢了。
哮注意到一个矛盾点,笑了。
——要是他应付不了,那他现在在干嘛?
他还有时间去思考这种事。换句话说,尽管他不能应对这一瞬间,但他却有可能应对移动之后的飒月。他的视线捕捉到了正准备「攻击」他的飒月身影。
——哮立刻弯下腰去。
魔法自飒月的枪口释放。仅仅是一颗魔法子弹。它掠过他的头。它本可能会对哮引发什么现象,但既然他躲开了子弹,那么就不用想那么多了。他明白该怎么对应了。只要有时间去思考,就能有时间去行动。
接下来是反击的时刻。
飒月——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早已移动到了另一个位置上。即便在这个时刻,他也已经准备从哮的另一个视野死角发动攻击。
哮的感觉神经已经坏死。他根本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他所需要的就是听觉。他切换大脑的精神集中方向,将注意力自视力切换为听力。
——嗖!!
发射的声音——躲开了!他扭转身躯并集中所有注意力专注于自他所在之地逃离。一发魔力子弹自他的头和肩中间穿过并射入花田里。
他看向子弹发射之处,随后看见了飒月。
——消失了。
咔哒。
锤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
哮挥剑转身。
但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唯有花瓣飞舞在空中。身后有他的气息,但却并没有他。
声音。攻击。回避。消失。
声音。攻击。回避。消失。
声音。回避并反击。消失。
声音。预判攻击并率先反击。斩到空气。
攻击。回避。
——在他注意到现状之前,他已是独自一人在这花田里面。
「哈……哈……」
他的喘息是这世界上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
飒月无处不在,却也从未存在。并不是说他的存在不被人类所认知,而是说他就是虚无本身。
飒月说这就是成为神的真正含义。
他指的就是这个吗?
没有攻击袭来。四下静寂无声。飒月不在这里。他的存在消失了。
飒月已经从这里离去了。
这很有可能。他也许已经获知了神话世界的碎片的具体坐标并自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这种想法合情合理。他就是那种做事随心所欲的人。
《不,宿主。他还在这里。》
————」
《斩。用你的力量去斩断一切。》
拉碧丝那冷静的话语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斩断一切。
为了斩到在速度和时间上都超越自己的神,他必须斩断一切。
——是的,你说得对。」
要是他仍在这里,那么所有问题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哮随即收刀入鞘。
没那个瞄准的必要。哮只需斩断一切。
这个世界。
「拉碧丝……————延伸!!」
伴随哮的一声令下,拉碧丝延展刀刃,变形为一把野太刀。他不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但它若是和异端同盟大本营的面积类似,那就一定会有尽头。(某蛙:nodachi,野太刀,刀身很长,现今尚存的最长野太刀全长约225cm)
流说,这个世界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广阔。这是一个用剑来战斗的绝佳场所。
多谢。
那么,就让这整个世界都臣服在我的刀刃之下。
哮随即发动《鬼之心得》。
他将精神集中在一点上。他化身成为一只只想着唯一目标的鬼。
他将自己的精神集中于——斩断这世间的一切。
相信伸展的刀刃能够触及这个世界的尽头,哮如字面所言斩断这世间的一切。
花朵,天空,大地,空气。他的刀刃毫无遗漏地斩断了一切。
他的斩击填满了所有空间。
如果他不确定敌人将在何处现身,如果敌人从视野死角向他发动攻击,那他就只需使得敌人无所遁形便可。
斩,斩,斩。比声音更快,快到几乎可以追赶上光。
缠裹黄昏色火焰的刀刃,填满了这个世界。
这一瞬间,即是一切。
这个世界——通通斩断!
————?!!」
自刀刃处传来了阻力。尽管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斩到了什么东西。亚光速的斩击造成的爆炸击中了敌人的身体,但这种程度的影响杀不了神。他必须用弑神之刃切削到他的心脏或是头部,进而使他受到致命伤。
回传的冲击,唤回了哮的思考。极限状态将哮的自我意识拉了回来。
地面碎裂,大地崩裂解,在这个崩坏世界的再度崩坏中,哮锁定了飒月的位置。
在哮的思考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先挥动刀刃斩向飒月的所在之处。
但是,这记必中的斩击挥空了。
(错失机会——那好,就再来一次!)
哮再度斩断一切。右耳鼓膜破裂,听觉丧失。右眼数根血管爆裂,鲜血染红视野。血从毛孔里猛然喷出。
但这就是最后的一击了。他将自己的性命押在这一击上。
「喝啊啊啊啊啊!」
声音。他听到了。敌人的位置已经知晓。
思考是必要的。执念和使命感将他的意识拉回。鬼之心得转换为扫魔刀。哮反手握柄,刀刃自侧腹横过,朝他身后斩去。
他的左耳听到了肉被切割所发出的沉闷声音。
哮将剑柄正握,让刀刃横过右肩往前斩去,同时扭转身躯。
更深、更深地刺入刀刃。即使满脸是血,哮也没有闭上眼睛。他不带一丝仁慈地挥动刀刃。
他看着这张被他的刀刃划过的脸。他看着这张被他所杀的男人的脸。
这张吐出鲜血,凄惨地扭曲在一起的脸,神的面庞。
这张被弑神之火所烧焦的,神的真正面庞。
「呃啊——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笑了。凄惨地吐出鲜血,器官飞散而出的他,却饱含着激情,为这个好时机而狂喜不已。
哮明白飒月一直在等这一刻。被哮所杀并引导这个世界走向灭亡就是他的夙愿。但现在哮已获得成为神的力量,那么这个夙愿已经被彻底抹消了。
然而,还有一种情况可以完成这个夙愿。
就是平手。
「《神无之付与》(Fimbulvetr Enchant)——!」
飒月所持的好似黄铜材质的剑,随着一阵闷响,自内侧窜出黄金色的火焰。
不顾击中自己侧腹的刀刃,他挥下了纳吉尔法的剑刃。
飒月一直在等待着这一瞬间。被逼入死角,陷入不利境地后,他在最后一刻找到了破灭的希望。
这是不切实际的做法,但是,却并非不能实现。
互相屠戮。神和弑神者一同死去。
如若成功,破灭的悲愿将会实现。世界将会迎来末日。
飒月的做法很正确。这是现如今唯一可以实现破灭的方法。
但他又是不正确的。他犯了一个最严重的错误。
在这终末的终末之时——他竟然用剑去挑战哮。
飒月带着莫大的觉悟挥下了剑。他的必杀一击令人难以置信。大多数人绝不可能躲过这一击,会如字面意思那般被瞬间砍死。
但是,他的对手是草薙哮。
是草薙诸刃流的继承者,也是神衹狩猎化的契约者。
这个男人——绝不可能会在剑上输给对手。
尤其是飒月还是一个对剑术一无所知的外行人,更是达不到哮的水平。
哮冷静地抽出右手,并自手中现出一把蕨手刀,他——在一瞬之间,把飒月挥动纳吉尔法的手臂斩了下来。(某蛙:わらびてがたな,蕨手刀,日本刀种之一)
被抛向后方的纳吉尔法,落到了飒月的背后。
震惊,飒月双目圆睁。看到那只本应挥动必杀一击的手臂已然化为血雾,他张嘴结舌地微微一笑。
「哈——真是一点也不行啊……看来我实在不适合用这个,真的。」
他微眯双眼,宣告了自己的败北。
哮运用左手紧握的野太刀,再次斩向飒月。
飒月的四肢瘫展开来,仰倒在四处飞散、漂浮于空中的岩石上。
哮俯视着向后倒的飒月,反手握住蕨手刀向前突刺。
飒月一动不动。他的目光不带丝毫游移地看着哮,露出了一如往常的微笑。
挥下的刀,径直刺进飒月的额头。
在眼球自飒月那极度张开的眼里飞出这一瞬间,黄昏之火燃遍神的全身。
他那张直到最后,仍用一副冷酷的眼神瞪着哮的脸,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悲鸣。
哮听着这阵悲鸣,看着神的躯体逐渐腐朽殆尽。
哮头部的装甲逐渐碎裂,渐渐露出了他那被被琉璃色所侵蚀的头发,和下面那张满布裂痕的面庞。
为了亲眼看到这一幕,他脱下了面具。
为了向他的死敌证明,是谁杀死了他……
为了所有的悲伤苦痛,向这男子复仇……
……——哈哈哈……!我承认了……是我输了……草薙哮。」
仍在悲鸣、火焰焚身的飒月,伸颈看向哮。
眼前的神之残骸笑了。
你满意了吗?我已经、满足了……快乐至极了……!我可是为自己能玩到这么有趣的游戏而荣幸至极啊……!」
…………」
「游戏接下来就交由你来主宰了……成为神并厌倦于无尽的孤独中……就像我一样……哈……!」
盯着这个行将消失的飒月这个存在,哮脸上的鬼之面容消失不见,眯细了眼。
用人类的面庞,见证飒月的死亡。
他没用满怀愤怒的表情看着飒月,而是用自己的本心和飒月对峙。
「我和你不同……即使我成了神……我也会有一个会陪伴在身边的人。」
紧紧握住扎进飒月额头之刀的刀柄的他,感觉到拉碧丝点了点头。
「我猜你并没有明白。比起破灭的愿望,你还是接受了永恒的孤独。」
……呼呼……呼……」
「就像这样,你即将在孤独中死去。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对吧?」
…………喝啊……」
「我会如你所愿地,给予你以破灭。但我永远不会把我的世界交给你。我也永远不会把我的队友们和我的小妹妹给你。」
被火焰逐渐烧成灰烬的飒月,直到最后的最后,他的表情仍稍稍有一丝痛苦的扭曲。
这是他自诞生之日起的唯一一次败北,他沮丧地咬牙切齿。
看着飒月那用微笑所无法掩遮掩的屈辱的表情,哮告知道。
玩火者,必自焚。」(Play destruction by yourself)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元凶的,飒月的灭亡。
飒月的灰烬随着他的死亡化为火焰并被拉碧丝的刀身所吸收。
他的物质躯壳、他的力量……甚至是他的灵魂,都通过刀身的作用,被哮的身体所吸收。在静止不动的岩石上,他感受到有一股异质寄宿在自己的体内。
《宿主……我已经回收了『神之器』。》
……好的……」
他看着自己微微闪烁着的掌心,摸了摸脸颊。
从他那遍布裂痕的脸上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回忆。
…………」
他知道在自己体内的神之器,正在不停地颤动。
这是因为世界即将毁灭。
只靠回收神之器,他并不能成神。
而将灵魂灌注在这身神之器里,才能使他成神。
通过术式《神格化》来实现。
…………」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哮的身体和灵魂即将从头开始转化,和拉碧丝一同变成另一种不同的存在。
并不是只有脸颊,裂痕遍布哮的全身。他触摸脸颊的手指指尖折断,化为细沙。
不只是左眼看不见。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声音和气味通通消失不见。
心灵也……停止哭泣。
「啊……不再有疼痛,也不再有恐惧。」
他正在忘却。一切。和他成神无关的所有东西都自身体的裂缝中往外涌出。
无数的记忆自脑海中显现旋而消失。队友的面容,小妹妹的面容……那些他一直想感谢的人的面容,都像糖果一样碎裂然后消散。
最后。
那些他们隔着箱子相会的盛夏的那几天……那些他和树夕互诉衷肠的日子。
那些一起同甘共苦,相互扶持度过最漫长时间的……他和斑鸠的回忆。
那些红茶在他的唇齿间留香,带给他微笑的……和小兔度过的日常。
那让他发自内心感到骄傲的……真理的笑颜。
那带着充满自信的表情径直向前的……樱花的侧颜。
它们就像萤火虫般飘飞在哮的心中,随即消失。
这些都是非常温柔的回忆。即使它们慢慢消失,哮也非常高兴地能够再重温一遍这些快乐的回忆。直到最后一刻,他仍在为能再见到大家一面,而幸福异常。
忘记一切,只留下快乐回忆。
这里没有悔恨,只有幸福。
他那空空的脑海里,只剩下温暖的回忆。
要是这样的话……那也不算很糟。
不太糟。
…………我们走,拉碧丝。」
手肘折断,化为尘土。
无法再保持站立的膝盖碎成无数小片,飘飞在空中。
他远远地听到拉碧丝的咏唱,魔法阵渐渐展开。
并非琉璃色,而是宛若阳光般的纯白色,逐渐覆盖住哮。
他凝望天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他看到,一朵琉璃色的花朵缓缓升上天空,自这个静止不动的世界逃逸而出。
他的目光追随着这朵花的运动轨迹,并逐渐看向黄昏色的天空……不久后,草薙哮就静静地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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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起回家吧?
***
在哮诛杀飒月的一小时前。
当他们被百鬼夜行所吞噬时,拉碧丝拉丝莉在听完鹅妈妈述说拯救世界的方法后,陷入了沉默。
弑神,成神。就像鹅妈妈所说的那样,这个方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为了升格成为更高等的存在,拉碧丝必须和哮的灵魂融合。
换句话说,他们必须持续保持神衹狩猎化
《神衹狩猎化》和《神格化》看起来差别不大,但实际上是天壤之别。在用《弑神之付与》(Ragnarøkkr Enchant)将神之器吸收后,《神格化》就可以将契约者和神器的灵魂吸入神之器中,允许他们升格为神。虽然永恒之枪可以同时使用这两种魔法,但银檞之剑却不能。所以她必须从永恒之枪那里吸收魔力,并且不能用自己的魔力,而是不得不用『神威』属性的魔力来执行《神格化》术式。
拉碧丝打断了沉默,抬起了头。
「我有一个问题。」
「时间所剩无几。请赶快说。」
「我是否能在不与宿主融合的情况下完成《神格化》术式呢?」
一听到拉碧丝的问题,鹅妈妈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你是在问,你能否独自成神吗?」
「是的。」
拉碧丝毫不犹豫地迅速回道。鹅妈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可能。仅仅只有神器的灵魂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位契约者。我们神器,原本就是给有契约的诸神们为了争夺主神之位而互相杀戮时所使用的武器。」
……那么我和你的灵魂加在一起行不行呢?」
「不行。两个本质都是神器的灵魂是不可能融合的。」
…………」
拉碧丝面无表情地继续沉思。
她在思考不把哮牵扯进去的成神方法。
鹅妈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你的情感值得尊敬。但是,你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是鬼之灵魂和神器的灵魂加在一起也是不够的……即便把这些都加在一起,仍不足以达到神这个概念。」
——要是有真正的神的灵魂的话,就有可能了吗?」
听到拉碧丝说出这句话,鹅妈妈困惑地歪歪头。
…………不可能,你……」
「有了凤飒月的灵魂的话,就足够了吗?」
即使是拉碧丝自己也知道,她的想法究竟有多离谱。
鹅妈妈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你打算和凤飒月订定契约并把自己和他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吗?」
「不。我死也不会。正相反,我是在问要是我吞噬了神的灵魂的话,我是否能成神。」
…………吞噬……他的灵魂?」
鹅妈妈仔细琢磨着拉碧丝的话,随后问道。
「你不想成为一个弑神者,而是想成为一个噬神者?」
「是的。」
「荒谬。这种做法毫无先例。」
「我在此前有过吞噬人类灵魂的经验。我把前任契约者的灵魂给吞噬了。」
草薙命的记忆掠过脑海,拉碧丝的胸口一阵剧痛。因为两者的融合失败,导致草薙命的灵魂被拉碧丝所吞噬。
这不是拉碧丝有意为之,这是因为命的灵魂是人类的。
无法保持平衡的灵魂会被排斥,进而被吞噬。
比起和人类融合,这更像是吃掉人类的肉。
「他不是人,是个神。」
「这个男人不就只是个半神吗?难道不正是因为他是一个不完全的神,他才成了现人神这种中间产物的存在的吗?」
…………」
「我是不会输给那个男人的灵魂的。」
看到拉碧丝固执地试图找出另一种可行的方法,鹅妈妈感到她的执念已经近乎疯狂。这个女孩永远不会屈服。她绝对不要和草薙哮一同成神。
「你……你真是为那少年着想啊……」
「是的。因为我爱他。」
这个答案不带一丝迷惘的脱口而出。尽管她依旧面无表情,但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鹅妈妈。鹅妈妈稍稍放松肩头,远眺着她。
……你是我的复制品。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保证。并且,无论你是否能成神,仅是通过噬神的话……」
「只要有可能性,我就会设法办到。」
「要是你失败了……世界就会毁灭。」
这就是鹅妈妈所担心的事。因为她和大蛇并未能成功登上神之阶,她才把一切都托付给拉碧丝。要是拉碧丝失败了,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即使世界可能会就此毁灭,我依旧希望宿主能够平静地生活下去。」
…………」
「让他回到那个地方……返回能和大家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每一天就是我的愿望。」
在这一刻,拉碧丝的双眼第一次在鹅妈妈面前颤动起来,眼泪自脸颊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在拉碧丝的心中,两个念头激烈地冲撞在一起。
其中一个念头,想让哮回到本属于他的那个地方。另外一个念头,则是想和哮融合成为永恒的存在,就此和他一起度过永恒的时间。
这两个念头都是她的真实想法,这两个念头都是她渴望实现的愿望。
落下的眼泪,是因自己必须牺牲一个念头而流。
鹅妈妈再度看向拉碧丝。
以仿佛看透一切的,包容的目光……她宛如母亲般地看着拉碧丝。
「拉碧丝……你还好吗?虽说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但我也只能祝愿你获得幸福。」
…………」
「要是你爱他……那为什么不选择和他一起走同样的道路呢?」
听到鹅妈妈那充满慈爱的话语,拉碧丝拭去了眼泪。
「非常感谢你。」
伴随着她所不习惯作出的的明亮、清晰的微笑,她说道。
「但……我是他的剑。」
这就是神器——银檞之剑,
拉碧丝拉丝莉所作出的选择。
在这一时刻,因她对他的爱,她决定背叛她的主人。
***
在一阵舒适的感觉中,草薙哮醒来了。
…………」
他坐在一个沙发上。一个非常柔软、破旧的沙发上。
当他把手支在沙发上时,自沙发上传来的柔软的反冲力,使得哮愉悦地地笑了出来。
他抬起头。
面前的一个小桌子上,摆放着刚泡好的茶和饼干。
哮以熟悉的姿势拿起茶杯并自沙发上站起。
他走在木质的地板上。每当他踏到地板上时,他就能够听到自地板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他边眯起眼睛听着脚步所踏响的声音,边继续在房间里走着。
他经过一个耗尽了电池的笔记本电脑。
…………」
没人坐在椅子上,但从椅子坐垫的形状上就能看出这个椅子的主人究竟花了多长时间坐在它的上面。破烂的键盘上的按键大多已经磨损。在显示屏上粘着许多便利贴,屏幕旁边放有一个装有许多薄荷糖和薄荷棒棒糖的玻璃瓶。
他轻抚椅子的边沿。
在作业台上能够看到几个手枪和步枪的零部件。在它们之间,还能够看到一把老式的步枪。
…………」
在枪杆部位粘有一个贴纸。这是一个虽然有些破损,但还是很可爱的小兔子的贴纸。
看到这里时,哮微笑着呷了口茶。
他沿着墙壁往前走时,一排衣挂进入了他的视野。
…………」
挂在那里的是皮带和手枪。还有一顶深蓝色的帽子和一条围巾。
皮带已经磨损,而附在上面的皮革也已经裂开。虽然手枪已经很旧了,但他一眼就能看出,它受到了良好的维护。子弹已经被卸除,而弹夹也被放在了袋子里。安全措施被如此严格地保证,能够说明它们的主人办事条理清晰。
…………」
因为帽子已经被洗了许多次,所以当他拿起帽子时,他的手指立马就感到它磨损得很是厉害。他看向围巾,也发现上面留有许多修修补补的痕迹。
看起来这个修补围巾的人似乎并不怎么擅长针线活,留下的不是细密的针脚,而是歪歪曲曲的毛边。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
笑了一会儿后,哮转身再度环视这个房间。
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内,留有很多能唤起回忆的事物。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里面混杂有各种各样的气味。
火药和润滑油的味道。也有茶和甜点的清香,当然也有薄荷味。
这是一股非常复杂,称不上好闻的气味。
但这,也是一股能让哮放松身心的气味。
…………」
他喝完茶,把空杯子放回桌子上。
用手指夹起一片饼干,放进嘴里。
他嚼着饼干,后退一步。
咽下饼干,长呼一口气。
…………好啦。」
然后他转身向后。
走向房间的出口。走向那个老旧到掉漆的木头门。
他把手放到门把上,轻轻旋转。
慢慢地把木门打开,柔和的光线自外面照射进来。
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微笑地走向等他出来的女孩。
在走廊处,正站着一个身着琉璃色连衣裙的女孩。
拉碧丝。拉碧丝拉丝莉。我的剑。我最棒的剑。我心爱的剑。
他想起她来了。她独自一人,是他唯一的救赎。他失去了珍贵的人的记忆,而残存的记忆,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但他不会再寂寞了。
因为她将会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哮举起一只手,朝拉碧丝打招呼。
「嘿……让你等很久了吗?」
「怎么会呢?我也是,自己一人刚到这里的。」
拉碧丝作出一个温柔又幸福的微笑。他们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像是约会,所以他觉得有些尴尬。
他用手挠了挠鼻子后,也笑了笑。
「那么,我们走吧,拉碧丝。」
…………」
离开这个房间……这间试验小队活动室。
他试图迈步越过门槛。
但由于某些原因,他没能成功。
他的双腿一动不动。
哮奇怪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它们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是,他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当哮有些慌乱地站在那里时,拉碧丝的头发轻轻摇晃,她迈出一步。
「宿主。你留在这里。」
…………?」
「你必须留在这里。你必须回去。」
她把手臂背到身后,边说边微微地摇晃着头。
大惊,哮哑然地看着她的笑颜。他没道理能留在这里。确实他想要留在这里,可要是他真的留在这里,那他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拯救一切,他的这个任性想法不会成真。
「我们会走的,对吧……一起。」
「不。我会独自留在这里。」
哮的双瞳,开始激烈地动摇。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独自一人已经能够成神了。宿主,回到你来时的世界吧。」
直接了当,充满自信,拉碧丝微笑地说。
他的双唇因无法理解而剧烈地颤抖。
……——这又是为什么?!」
哮毫不犹豫地开口质问。
但拉碧丝不为所动,就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你……你曾说过……你说会永远在我身边的……!你说你已经准备好要和我一起成神的!」
「是。我是这么说过。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这就……为什么你把我抛在身后啊?!」
无法忍受,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拉碧丝正试图做的事令他心痛无比。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占据了他的头脑。
他已经接近愤怒了。他只会认为这是一种背叛。他们本应该一切去完成某件事……那她为什么要背着他偷偷地把事情先做完啊?
找不到发泄口的怒气在他的体内胡乱奔腾,他马上就要放声狂吼。
「宿主……」
但一看到拉碧丝的面庞,他的吼声就卡在了喉咙里。
……请你……不要怪我,好吗?」
拉碧丝微笑着抬起了眼眸,大颗泪水一颗接一颗地落了下来。
「我……我喜欢看着和大家在一起时的那个你。我深深爱着那些和你在一起的大家。」
她用激动的声音传达着自己的感情。
「我和你的灵魂联系在一起。所以我很清楚,你是多么地爱着大家……你是多么地爱着这个地方,我早就了解的足够多了。」
「拉碧丝……我……!」
「我懂。就像你深爱着每一个人一样,你也同样深爱着我,我很清楚……清楚到心痛。」
拉碧丝睁大双眼,心疼地看着被泪水打湿的哮的面庞。
「但,这就是原因……我不能带你和我一起走。我不想带你走……还请理解我。」
拉碧丝那任性的话语使得哮的胸口涨得仿佛就快爆炸。
可是,哮并没有伸出手来,而是环抱住自己的双肩。
面对这种状况,哮逐渐理解了。
(对……我懂了……这是对的)
他盯着掉落地面的眼泪,咬紧牙关。
(我想要对队友们做的事情……就是它啊)
队友……尽管记忆很模糊,但他仍能依稀想起来。拉碧丝肯定是取消了她和哮的灵魂融合。亦或者是她把记忆给了哮?
这都不重要。总之,哮想起来了。
正如拉碧丝对他做过的事一样,哮也对队友们做过同样的事。
保持沉默,背叛,并试图牺牲自己。他自认为这种做法是可取的。他知道自己的队友们将会非常心痛,他能够想象的出那是怎样的痛苦。
但到最后,这些都只是他的想象。被以这种方式点醒的他,第一次看到了真相。
……这是……无法承受的……!要是我能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有多么任性,他有多么轻视队友们的感情,他全都明白了。
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气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当哮独自离去之际,他的队友们都在看着他。尽管事情紧急,樱花和真理,斑鸠和小兔……她们都只能别无选择地目送他离去。现在,他能够非常清楚地知道她们是个什么感受。
(什么“要是她们还在一起的话即便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什么“你不是独自一人”……!我没资格对她们说其中的任何一句话……!)
哮跪倒在地,缩成一团。他抽泣着,因这无法承受之痛。
在他抽泣之时,拉碧丝走近了他。
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自她手上传来的温暖治愈了哮那受伤的心灵
……我……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拉碧丝。」
「请你……回去吧……请你……变得幸福……」
他抓住抚摸自己头的拉碧丝的手,并将它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为了感受自她那里传来的温暖,为了不失去她。
无法阻止她。无法再度拥有她。被绝望所击中,哮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拉碧丝的名字。
「拉碧丝……拉—拉碧丝……拉碧丝……!!」
他可怜地流着眼泪紧紧抓住拉碧丝的小手。
拉碧丝也,和哮是同一个表情,抚摸着他的面颊,让他感受到温暖。
「宿主……」
知道这样还不足够,于是她张开双臂抱住哮的头。
哮同样,抱住她的身体。
两人的双唇,为了确认彼此的存在而紧紧重叠在一起。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他们的嘴唇激烈、热情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的初次见面最最糟糕。
现在回想起来就能明白,他是被欺骗着订定了契约。当把生命和契约放在天秤上权衡后就会发现,他根本就不能拒绝订定契约……
但是,这两人总是在一起。在险境中,在痛苦时,在散漫的生活中,在幸福快乐的时刻里。
虽然这时间绝不算长,但两人一直都在一起。
剑和它的拥有者。
主人和搭档。
每一方对对方来说都是异常珍贵的存在。
当两人嘴唇分开之时,脸颊酡红的拉碧丝,喘着热气凝视着哮。
「我会陪伴在你身边……直到永远……即使你看不见我。」
哮不再哭泣,定定地看着拉碧丝。
「我也会持续守护你的幸福,直到永远……」
拉碧丝不再哭泣,取之以温柔一笑。
哮也同样,面带微笑迎接离别之时。
「我会看到的。毕竟你是——
————————我的,剑啊。」
听到这句话,拉碧丝,
——是啊,你说的对。宿主。
拉碧丝做出一个最最幸福的,
像是坠入爱河的少女一般的,
灿烂如同向日葵的——微笑。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4:08 编辑


最终章 我会杀了你!

蔚蓝色的天空一望无边。
不带一丝云彩的苍天,亘古不变地存在于这个世上。
他从没想过它竟是如此的绮丽多姿。他从没想过空无一物的苍天也是瑰丽异常。
就像他的内心一样……空空如也。
………………………………」
草薙哮静静地凝望天空,泪水自脸颊不停滴落。
天空依旧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天空。既没有破碎亦没有迎来黄昏。
这是他所熟知的自己所在的世界的天空。
他回来了。
世界依然还在。没有一丝崩坏的预兆,蓝天无穷无尽地往周围延展。他环顾四周,那里只有百鬼夜行肆虐后留下的废墟和灰尘,但他一眼就能看出,世界并没有毁灭。
…………真的……拉碧丝……孤单一人……」
哮紧握拳头,贴在胸口。
世界得救了。神死了,世界得以保全了。
哮的拯救一切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只除了一个人,就是哮那名唤拉碧丝的搭档。
…………」
他无法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悦之情。一股失落感盘踞在他的心头。
呈大字形倒在地上的他,沉浸在失落之中。
…………」
突然,哮感觉自己的后背热热的,他立刻起身。
当他伸手在背后摸索时,发现有一张已经化成灰烬的纸粘在背上。
他一碰到那张纸,纸就四分五裂了,但它的上面依稀残留着魔法阵的痕迹。
错不了。这是转运魔法的咒符。
他皱起眉头,仔细在脑海中搜寻记忆。随即他想到了在神话世界的碎片里,流和他告别时的场景。
在那时,她的的确确把手放到了哮的后背上。
哮掸去灰尘,以手抚额。
……哈—哈哈……那个家伙,真是令人惊讶……」
他干笑一声,摇了摇头。
难道那个狡猾的女孩,已经把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预料到了吗?他不会成神和拉碧丝将会牺牲自己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简直不可想象,但他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星白流是个可怕的家伙。
………………」
他想起了流。他那本应丧失的记忆,已经全部回想起来了。不仅是记忆,疼痛也一样……甚至是他那只瞎掉的左眼也已经完完全全被治好了。
他的身上连一丝擦伤都没有。他的身体完美的就好像刚出生时一样。
毋庸置疑,是拉碧丝治愈了他,既非作为魔导遗产,亦非作为神器。
毕竟,她可是神……」
他的声音颤抖不已,泪水再度流淌。可怜,无助。尽管难以整理语言来说出他的真实感受,但他最后也知道自己和拉碧丝分离的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哮自嘲道,蜷缩着身体再次哭了起来。
失去所带来的痛苦不会这么快就缓和。
但是……他必须要忍受。这是他必须要肩负的责任,而这也是对他罪孽的惩罚。
——就在这时,一缕阳光被什么物体反射到了他的眼里。
哮眯起眼睛,看向那个物体。
………………」
是一把刺入地面的,琉璃色的剑。
「拉碧丝……」
他惊觉再也不会有声音回复他了。
像往常一样,魔力储存于剑身中。这把剑,作为一款魔导遗产,会忠实回应其主人的要求。
但是,里面并没有拉碧丝。剩下的,只有拉碧丝的空壳。
这只是一把没有灵魂的,被叫做“银檞之剑”的剑而已。
…………」
哮不再把手伸向剑,而是盯着它。
他想起了拉碧丝的话语。
『我会陪伴在你身边……直到永远……即使你看不见我。』
他想起了拉碧丝的温暖。
『我也会持续守护你的幸福,直到永远……』
哮那饱含泪水的眼睛,渐渐取回了力量。
——宿主。你留在这里。你必须留在这里。你必须回去。』
——没错。
你必须回去。
到那里去。
到你的队友身边去。
他被自己的搭档,如此要求道。
要变得幸福。
你已经没有在这里继续哭泣的时间了,请赶快动身。赶快。
赶快回去吧。
别忘记,你可是草薙哮。
「是啊……………………………让我们回去吧。回到大家的身边吧。」
哮伸出手,握住剑的剑柄。
没有温暖,没有话语传出。
但是,这是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她一定陪伴在他的身边。即使是现在。
所以挺起你的胸膛。
骄傲地回去吧。
哮站了起来,把剑收入鞘中。
剑与剑鞘相互碰撞的声音传入哮的耳中。
自这一刻起,哮不会再流泪。
那个极端自我,一旦决定要去做某件事,便永远不会屈服的草薙哮,回来了。
……好啦……!」
他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为了回到队友们的身边。
为了向前,而踏出一步。

————哦?成为救世主的你露出了相当沮丧的表情呢……那是英雄该露出的表情吗?」

哮即将踏出的脚立刻止步。
在崭新的道路上,有一个障碍阻止他迈步前行。
…………」
他停止前进,缩起肩膀。
他仅仅在那一瞬间感到惊讶。这个声音已经不知让他震惊了多少次,带来过多少战栗,以及绝望。
可以说他终于习惯了。事情总会演变成这种情况。每当一切问题似乎都已经解决了的时候,这个家伙就总是会冒出来。
哮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他用一只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握住剑鞘,转身面向声音的来源。
开始刮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那个家伙就站在布满砂砾和灰尘的废墟之上,直视着他。表现的像个夸张演员的他,任金发随风在空中闪耀光泽,神情严肃地看着哮。
「发生什么事了?快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大哥哥我吧。难道你没能挽救世界?」
…………」
……哇喔,你不回答?这双死鱼眼……难道你放弃了什么吗?嗯,嗯—嗯……既然你是独自一人回来的,那就意味着……」
…………」
——啊,是你的搭档对吧?那个琉璃色的女孩,难道是她而不是你成神了吗?又或者是你为了自己而把她牺牲掉了?」
…………」
一定是这样!Bingo?!我聪明吧!」
喋喋不休地说着荒谬言论的他不断地挑衅着哮。
真是活见鬼了,此人只有在激怒别人这方面是个超级天才。但是,他的眼神是认真的。他直盯着哮,扬起嘴唇露出一抹笑。
他发自心底感到欣喜。他发自心底感到快乐。他凝视着哮,细细品味着他的绝望。
哮以自己的真实面目直面他,与他对峙着。
他再次,做好了讨伐敌人的觉悟。
那个男人盯着他,一头金发凌乱在风中。

——在晴朗得不见一丝云彩的蔚蓝天空下,草薙哮和凶煞互相注视着对方。

……这么无聊的挑衅不会让你有丝毫的改变。我敢肯定,即使你一言不发,我也能尝出绝望的味道。」
「绝望?怎么可能会有,我会一刀把它切下来丢掉的。」
凶煞哼了一声,举起双手。
「看来是这样。这就不妙了。……区区一个神是根本不能令你感到丝毫绝望的吧。」
「是啊,我根本就没想让这狗屁绝望脏了我的刀。」
「哦~,这、这个架势。虽然不喜欢,但我很欣赏。谢谢你拯救了这个世界。这样一来,绝望又会继续存在下去啦……我真诚地向你道谢。谢谢,你这坨翔。」
「不客气,你这坨翔。别逗笑了。继续?这就到此为止了。」
风又刮了起来。
直到风儿不再喧嚣,两人依旧沉默着。
……我回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是暗恋我的狂热者或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吗?你就不能假装礼貌地等着去死吗?」
「指控我是这个罪名还真是可怕啊,不过我对男人没兴趣……但我确实在等着你。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相信着你会回来的耶。」
「恶心。」
「你说呢?」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回来?」
「我当然会相信。我对你的信任无需任何根据。你是我的敌人,而我渴望着在此时此刻带给你绝望,我无止境地相信着。」
风再次刮了起来。
风力徐徐增强,呼呼地在两人间卷起漩涡。
「你知道……到现在为止,我在和对手战斗时都会先找一个理由……为了我,为了我的伙伴,为了我的妹妹。」
「我真的很想吐槽说这些归根结底还不都是出自你的一己私欲,哦,好吧。虽是这样,你还是拯救了几乎一切,这点我不否认。」
「是啊……但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一个我每次将要与之战斗时,用任何理由都感觉是借口的人。不管我怎么去想,我都只会想到要把这个人给干掉。」
「哦,那还真是巧啊。我也有一个像这样的人哦。」
并且……他还用剑把我侮辱了。」
「嗯,那人从我手上偷走了绝望。」
「直到我把尊严讨还回来,否则我绝对不能放过他。」
「要是不把他的希望砍个粉碎,我肯定会受不了的。」
两人同时拔剑出鞘。
刀鞘与剑刃相碰,自刃上发出银铃般的响声。
哮抽出琉璃色的武士刀。
凶煞抽出漆黑色的刺剑。
好似夸耀自己的武器般,两人抽出各自武器。
那么……我们开始吧。来继续那时的比试。」
「我从一开始到这里来等的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有多么期待这一刻,你绝对想象不出。」
哮露出他的犬齿,凶煞微笑着扬起嘴角。
现在两人无需多言。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只要想找,哮就能找到一大堆干掉他的理由。凶煞从真理身边偷走了她的家人,杀了斑鸠的姐妹,肆意玩弄树夕的心灵……要是说的再详细一点,那就没完没了了。他身上肯定还有哮不知道的更多事情。
但是——在这些理由之上,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要把凶煞干掉。
仔细一想,他便明白,这就是名唤『憎恶』的情感。哮为希望而战,而凶煞,则为绝望而战。处于对立面的两人憎恶彼此实在再自然不过了。
但是,指出两人之间的联系实在毫无意义。对立的极端,同类之间的憎恶……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复杂的理由。
他的憎恶感来源于一个非常非常单纯的理由。
确实是这样。

——他把我惹毛了。

这就是原因。
…………」
…………」
风没有刮起第四次。
在这里的,就只有蔚蓝的苍天和静寂的废墟。
对双方来说,这是个最适合用剑互砍的地方。
没有什么人来挡道,也没有什么人阻止他们。
斩除敌人的存在,斩除自我的存在——然后宰了他。
在一片寂静中,两人抹去笑容,将全部神经集中于这场战斗当中。
哮架刀摆出上段式,赤红如鬼的眼瞳发出似要把对方穿透的视线。
凶煞则是将左手往背后一伸,将握剑的拳贴近他胸口的心脏部位。
即使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哮的银檞之剑依然回应了其主人的要求。
魔法阵出现,逐渐将两人的身体从脚部到头部用盔甲武装了起来。
哮身着琉璃色盔甲。凶煞则身着似用暗夜为染料涂成的漆黑盔甲。
武装完成,他们的剑刃随即闪耀光芒。
随即——

「草薙诸刃流皆传,草薙哮——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杀了你!

——觉悟吧,魔法师!」

「太好啦!我将赐予你!绝望!

——我会杀了你!魔女狩猎者!」

和以往一样,两人激突在一起。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刻猛踢地面。径直袭向对方的两人,祭出出自己的初次攻击。哮将高举过头的剑刃垂直往下猛劈,凶煞则是自胸部发出推力给剑施加超速的突刺。
两个人的攻击不可能碰在一起。他们分别是「线」和「点」的攻击。斩击和刺击,这就会演变成一场谁的攻击先到达对方的比赛。
但是,这两人是例外。不论是线状攻击或是点状攻击,速度,剑术或是剑技,他们绝对会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虽然两人并未以此为目标,但这注定会发生。
——唰啦!!!!
剑刃交击所传出的令人难以想象的冲击音迅速传出,烟尘猛然四处飞扬,场面好似这里刚刚发生了爆炸。
两人的攻击相互抵消。这次他们旗鼓相当。一把剑被另一把剑造成的冲击弹开,两人距离拉远。
升起的烟尘使他们的视野能见度降到了零。被尘埃所包围的他们怒视着彼此。——随后在烟尘中再度朝对方冲去。
两人视线交错。他们那充满杀戮渴望的视线简直能放出雷电。
这次他们不再把一切都诉诸于力量上。他们使出各自的剑技。
「草薙诸刃流,八歧大蛇!」
哮打从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八道斩击几乎在同时挥劈而出。这是不可能以人类的身体使出的剑技,是一个突破人类身体极限的剑技。所有的纵斩和横斩攻击全都以一百八十度角度施放出来。
除了后退再无其它躲避方法。已经冲上前去的凶煞现在即使往后退也根本无法躲避此招。
因此他只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自己修长身体的优势。
「呀呀哈!!」
凶煞把柔软性能极高的爱剑,战乱魔剑的刀身像蛇一样弯曲起来,并将之自八连击的间隙中滑入。
他瞄准的是哮的脸部。凶煞不想光荣地死掉。现在的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死多少次都跟没事人一样了。在和铁隼人的那一战中他设法使隼人以为他耗尽了生命库存而被杀死,但实际上他只是杀死了凶煞剩余的两条命中的一条而已。
要是他再被杀死一次,那他就真的会下地狱。但是,凶煞可不怕这个。他所害怕的,是没能使草薙哮尝到绝望的滋味。带来绝望的死灵术师,不禁微笑起来。紧迫感,战争的气味,一步走错就是死路一条的现状都带给他以无与伦比的激动之情。
「这便是美味的绝望!你品味的还不够多!」
刺击穿过八连击的间隙袭向草薙哮的眼睛。
——哮没有后退。剑刃如蛇般弯曲着刺向哮的右眼。处于使用扫魔刀状态下的哮稍作思考后便将头部极力向一旁扭去。剑刃的刺击掠过他的眼眶边沿,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但他成功避开了攻击。由于战乱魔剑的特性使他无法治疗伤口,不过将伤害减小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完美了。
——啊啊啊啊!!!」
哮放出八连击。他相信这时的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以凶煞为对手的哮,使出了所有他认为能给自己带来胜利的招数,否则他肯定赢不了。
但是——就在这时,凶煞做出了一件哮绝对想象不到的事,他竟然把自己身体的每一部位都缩小到了极限。
「喀巴!」
魔法?身体强化?甭管是什么,总之他避开了这八连击!
和他的剑一样,凶煞的身体也变得极端苗条并像蛇般扭曲着躲过了斩击。
这家伙能够自由变化自己的身体。这是只有极端透彻地掌握了人类身体构造的人才能办到的事。对他来说,将身体的肌肉和脂肪都瞬间缩小,将骨头缩短简直轻而易举。
失去目标的连击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深深刺入地面。
躲开八歧大蛇的凶煞身体伴随着“噗”的一声恢复原样。
「这什么鬼……!」
「我过去常常用这个来做马戏表yannnnnn——!」
在干了这么荒谬的事后他微微一笑。不过,他可没有笑的时间。
现在的哮空门大开。刺剑的斩击迅速袭来。尽管刺剑不适合用于劈斩,不过这个判断在战乱魔剑面前毫无意义。
哮立刻集中全部神经弯下腰去。战乱魔剑的斩击贴着他的头穿了过去,切断了他的数根前发。哮成功避开了攻击,但他依旧没有武器在手。
凶煞的剑法灵活多变,他的剑蛇般不停扭曲,他的「突刺」轨迹也随时都在变化。哮眼看着刺剑改变运动轨迹越过他的肩膀向前刺去。本应刺向他眼珠的剑却在嗖的一声后不自然地转而刺向他的后脑勺。一般来说,以这种姿势发出的刺击是绝对不可能刺向他的后脑勺的。
然而,因为凶煞将手腕关节朝反方向扭转使它成为了可能。他的剑术简直就像杂技。
哮无法躲避。躲不了。
那我就不躲了!我要打飞他!
「啊——哈!」
「?!」
他用右手伏地以支撑身体,迅速抬起弯曲的左腿,狠力踹向凶煞的左腰。
这动作流畅到连哮自己都大感惊讶。
凶煞的身体自腰部折成了九十度,毫无悬念地被一脚踹飞。刺剑的尖端在打中哮之前就随着凶煞一同滚到地上。
这是因为凶煞为抵消踢击,用剑猛力刺击地面的缘故。
他双膝跪地,有些挫败地看着哮。
「在比试剑术的时候使用踢击?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我们在这里为的是干掉对方,哪里有什么羞愧啊,你这狗娘养的……!」
哮和凶煞从地面上捡起各自的武器,在无意义地把武器往空中轻挥后,两人再度对峙起来。
空挥武器并没有别的意义。他们只是借此展示自己的愤怒而已。
「你这剑术风格把我惹火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把一切都诉诸于武力啊!」
「这是我的台词!你就像一条该死的鳗鱼般扭个不停!」
「我真的超级讨厌草薙诸刃流!」
「我也不会承认你这破烂剑术!」
他们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喊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两人简直就像两个吵架的小毛孩。
可是,这两人都是认真的。他们对对方的厌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会使他们的嫌恶感无止境地增加,使他们心生怨恨,对对方简直厌恶到了骨子里。愤怒使得他们的体内的血管都剧烈地痉挛起来。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的领域……!」
「怎能让你得逞,从开始到终末,这里都会是我的领域……!」
凶煞再度握剑摆出突刺架势,对面的哮则采取正眼之构。
两人握剑的手好似凝结了各自的全部力量,随即当到达顶峰之时,他们爆发了。
集中于一点的剑之疾风猛袭向哮。凶煞的突刺快到哮都几乎能在扫魔刀的状态下看到它。他只用一把剑迎击凶煞,就挡住了攻势。
哮采取的是正眼之构,这为对付凶煞而采取的构,是一个能够同时采取进攻和防守的基本剑术。左右上段霞之构,土下八相胁之构(左右上段霞の構え,土から八相脇構え)。这能使他轻易改变架势来应对变化多端的战局。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最适合的构。

在狂风暴雨般的刺击过后,单点攻击再次袭来。而哮则是将采取正眼构架势的刀一劈而下,这是剑道中一个基本的应对迎面之敌所采取的战法。
哮不仅仅是试探对手,他的剑技自本次攻击开始逐渐显露了出来。
单纯的劈击只是一个陷阱。就像凶煞那狂暴的刺击其实是引诱哮攻击的陷阱一样,哮的行动也是一个陷阱,他想引诱凶煞招架住他这一招。
斩击迫近凶煞的头。像是等着哮的攻击一般,凶煞中断了刺击并将刺剑的刀身架起抵御哮的攻击。
太刀的刀底,和刺剑的剑刃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铿……嗡!
承受攻击。回避攻击。随着两把刀剑的相互撞击,响起一阵独特的金属音。凶煞的刺剑从通常的形状被弯成了圆形,然后,哮的太刀正如文字所描绘的一样——遍布伤痕。
在哮所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大蛇能正面承接如此凶暴的一击。伴随着嘎吱的声音,哮的攻击被卸除到了凶煞的身后。
他一直在等这一刻。
「我告诉过你不要和我作对,因为这里可是我的领域——!怪火萤!」
哮发动剑技。通过格挡,哮自信地利用了自己的攻击,这使得凶煞相当震惊。
现在哮在顺应走势进行格挡。
他顺应这股力量将剑推送回去,刀身在刺剑的两侧划出了圆弧。
「啊?!」
他的刺剑随着走势被推回,使得凶煞的身体大为一震。使他惊讶的是尽管他试图利用哮的攻击来回击他,但实际上他却成了那个遭到反击的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此招。在和隼人战斗的时候,哮就已经在攻防中展现出了这个招式。可尽管凶煞知道他有这么一手,却依旧束手无策。
发现一个大破绽,哮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它。
他将会用这绝妙的时机,来让攻击更进一步!
「噢噢噢噢噢噢!!」
真明流狼之太刀。也被叫做是“逆风”的此招术是一种自下往上斩的剑技,它靠的主要是纯粹的力量。哮利用自身的全部体重,和瞬间的爆发力,使得刀身以恶狼扑喉之势急速向上斩去。
「别低估woooo!!」
凶煞尖叫着反击。他举起刺剑迎击,哮的刀刃顺着剑身划过。他猛地低头,把握剑的手臂极力往前伸长。
刺剑的剑刃和太刀的刀颚发生激突,哮的刀尖在刚好划到他的下颚时停止。虽说他被这预料不到的可怕方式所阻止,但哮不会停手。他通过用肩部击打自己刀的背部打退了刺到太刀刀颚部位的刺剑。
这是对诸刃流中金槌坊这一招式的运用。他在使用另一剑技的中途,不是用拳头而是通过用肩膀敲击刀背的方式,击退了攻击。
被击退后,凶煞的刺击被反弹回去。哮则又用使用金槌坊带来的反作用力,再度攻向凶煞。
怪火萤从未停止。不管是使用这次的攻击或是其它什么「力」,哮都能把它们充分利用好。
反击,被反击,将反击再度反击。哮通过这种做法能无止境地提升自身攻速和力量。凶煞擅长刺击。他们并非以直线,而是用变化多端的剑之轨迹来攻击对方,两人就像在玩杂耍一样不停变化着姿势,这就使得攻击很难被预测到。
但是,这并没有到他对付不了的程度。正如哮所宣明的那样,这种战斗是他极为擅长的领域。
不久后,哮的斩击逐渐超越了对手的速度,他开始凌驾于凶煞之上。
在他和拉碧丝分离后,他过去的记忆又回归于脑海中。虽说他根本不愿回想起这些事,但他和凶煞的战斗的确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和大蛇的修行。在魔导学园的那天夜里,当两人用剑对战之时,他受到了大蛇的指点。那时的两人惬意地享受着不断加速的交击。
他的师傅,大蛇曾说。
判读走势,顺应走势。
可是,要是你太过于顺应走势,就会被打的措手不及。不要忘记在顺势中加以改变。
睁大你的双眼,捕捉对方的动作。在保持走势的同时,不要忽视凶煞的细微动作。
凶煞的右脚向前跨出一步,他祭出的刺击在某种程度上暴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剑好似一条不断跳出水面的鱼般不停地上下翻飞,剑尖再度向哮刺去。
刺剑的剑刃弯成了弧形,刺向哮的额头。哮顺刺击之势往后一仰。他将左脚向斜后方踏出一步,将刀刃横在额头上准备防御。
但在下一刻,这道刺击划出一条预料之外的运动轨迹。凶煞轻轻地扭了一下手腕。
——一阵鸟鸣般的尖锐声音响起,电弧般的轨迹在电光火石之间变为反向运动弧度。这就像是正处于上弦月的月亮在一瞬之间变为了下弦月。
刺击从上方逼近,但突然变成向上一挑。
针状的剑刃避开了哮对头部的防御,转而刺向哮的喉头。顺势改变。凶煞通过转变攻击方式,相信自己能把这场战斗的主导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哮很清楚——但他无法对应。在现在的姿势下想要去防御咽喉是不可能的。即便使用怪火萤,也不能实现对自身的绝对防御。说到底,它只是配合对方进攻使用的招式。无法接招就意味着使用这门剑技毫无意义可言。
因此,他决定依靠剑技之外的其他方法来应对攻击。
他在防御的状态下将左手自剑柄上抽出,并做出好似握着什么东西般的动作。
「小太刀!」
即便没有应答,也一定会有回应。
即使你没有了灵魂,我也依然相信你还是我的剑。
(拉碧丝……!!)
没有回答的声音。
可是——无言地,一把小太刀自他左手边现出。哮猛然将它反手握住并迎击逼近自己咽喉的刺击。
随着响起的金属碰撞声,凶煞的攻击受到了阻碍。
哮使出自己的全力,用小太刀击退了刺剑的进攻。受到反作用力的影响,凶煞被震的稍稍后退了一下。
哮摆出夸张的姿势,将剑高举至半空。
「诸刃流——狒狒威吓!」
虽然该招式原本是用来对付幻想生物的佯攻剑技,但也具有十足的威力。凶煞咬紧牙关试图躲避这猛然挥下的刀刃。
但,因受到了弹力的冲击,凶煞的双脚脱离了地面。
身体扭转到了极限程度。
——呃啊……!」
哮的大刀对着凶煞的身体使出一记袈裟斩。斩痕虽浅,却把凶煞的盔甲砍碎,血从他的身上喷出。
两人目光相逢。
看着哮那像是在说“你这是自找的!”的眼神,凶煞咬紧牙关愉悦地大笑起来。
「就该是这样才对!拿着这把剑的你就应该是这样!」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拉碧丝和我是最强的组合!」
「哈!他是这么说的!你怎么看,暗夜?」
当凶煞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那就让我们证明给他看,证明我们完全凌驾在他们之上。》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两人脑中响起。
战乱魔剑。在模拟战锦标赛袭击事件中,他也只听过一次她的声音。她是和拉碧丝类似的寄宿在S级魔导遗产中的人格
哮没有忘记它的性能。看到凶煞轻踢地面往后一退,哮也解除了怪火萤并整理架势。
无数状似空气被切裂所发出的声音响起。凶煞边往后退边挥舞剑刃。
他的行为并非毫无意义,哮相当清楚。
这是斩击余劲,和——
「舞动吧——让我愉悦吧!」
——飞行斩击。
哮匆忙下令给自己覆上一层分析滤膜。他通过附着在视网膜上的魔力滤膜,就能看到那些不可视的斩击。
他的视界稍稍变得昏暗了些,但当他看见凶煞的斩击时,已经太迟了。
——啊!」
他迅速挥动刀刃击落来袭的斩击,但还是有两道飞行斩击没能击碎,它们掠过哮的肩头和侧腹。
鲜血泉涌而出。尽管不是致命伤,但他也无法治疗这两道伤口。哮强行用装甲将伤口堵住。不过这中伤口带来的痛苦,和他初战凶煞时受到的肺部刺穿伤所带来的疼痛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过,在他把伤口堵住的这两秒间——在他和凶煞之间的空间中布满了无数可怕的斩击余劲。
凶煞在萦绕着无数斩击余劲的中心,张开双臂挥舞起来。
「现在我的搭档也热情似火呢。不过呢,她也有点小沮丧。因为你那搭档的自我牺牲,我们报仇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呢。」
凶煞说完后,暗夜哼了一声。
《我可一点也不沮丧。我只看到了作为剑的那个琉璃色的女孩。只要她依然还有剑的功能,我就能够打败她。》
「唔呼呼♪她是这么想的啊?」
凶煞仿佛夸耀自己的战乱魔剑般轻抚着剑身。右手紧握野太刀,左手紧握小太刀的哮,对凶煞的挑衅嗤之以鼻。
……那就确认一下吧。让我们看看谁能站到最后……!」
哮将野太刀横于眼前,琉璃色的刀身闪耀光芒。
凶煞也抽出黑剑,似骑士般将剑竖于眼前。
夸耀自己武器的两人,再度发生冲突。
「我们开始吧——」
——那是当然的啦!」
双手都握着刀的哮,开始狂奔起来。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没想要躲避。只要他能看到斩击余劲,那就没有问题。
只要眼前有阻碍,那就全部都砍倒!
被他握在手中的拉碧丝,因和空气的摩擦,而发出银铃般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挥舞着剑的凶煞张开大嘴,放声嘲笑他。
剩余的斩击余劲,在同一时刻全数袭向哮。
它们就像精确制导导弹一样,无一射偏地对哮发动袭击。
直线奔跑的哮斩向斩击余劲。红色的斩击余劲被哮的剑打中后如玻璃般碎掉。
它们都很是脆弱。和正在舞动着的凶煞的剑比起来,它们简直像是糖果做的。
「这种玩意儿怎么可能挡住我和拉碧丝!!」
十,二十,三十。哮斩碎这些余劲疯狂地往前冲。
粉砂一切。
为了证明他和他的搭档是最强的!
「你的生活方式简直就和和机车一个样。我对于你只看前方的做法一点都不奇怪——!!」
嗖!凶煞突然猛踏右脚。
在只用单一模式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的哮的脚下,现出一座蠢动着的魔法阵。
忙着应付斩击余劲的哮,有些战栗的看向自己脚下。
瞬间——咚!
宛如刚从海里出来的巨大鲸鱼形怪物,从哮的脚下猛然飞出。鲸鱼怪物的强大推力,直接把哮打到空中。
凶煞吹着口哨把手放到额头上,看着哮在天空中越变越小。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一直把这个魔法生物当宠物养着,许久不见后在这里放出它来一看,简直比以前还要大啊!」
他并不认为在剑术对决中召唤魔法生物有些不妥什么的。哮也是一样,他也会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这场战斗毫无规则可言。不过的确有一条规则,那就是当你被杀之时,你就算输了。
怯懦,亵渎,异端。这所有的手段都受到他们的欢迎。
《没时间继续无意义的闲聊了。他回来了。》
随着暗夜发出的有些惊讶的声音,凶煞凝视着在天空中畅游的鲸鱼怪。这时他听到一阵像是吹号角的声音般的鸣叫响起,有什么东西正在鲸鱼怪的背上奔跑。当看见螺旋奔跑着往下刺剑的哮的身影时,凶煞兴奋地狂挥着剑。
当鲸鱼怪在哮的反击下化为魔法粒子后的那一刻,凶煞又展开更多的魔法阵并自里面召唤出异形大军,并把它们投放到空中。《绝望树海》。这是种通过展开一座通往异世界的大门,就能在保证魔力充足的情况下,将低级的魔法生物近乎无限地召唤出来的魔法。
异形大军不断接近正在空中下落的哮。
而哮则运用喷射的魔力,在下落途中不断迎击异形。
事实证明,以草薙诸刃流的哮为对手的话,出动异形大军前去迎击的做法是极端愚蠢的。他运用诸刃流的各种剑技,得心应手地挥斩异形。
为避免无法好好掌握喷射魔力,哮直冲凶煞往下降。
凶煞握紧暗夜的剑身并命令她硬化。当剑身的强度和硬度都提高到极限时,他把剑身轻微地往反方向扭曲并固定,随后收入剑鞘。因为剑鞘并不是魔导遗产,所以它被剑身的形状给压弯了。
如刺剑这类细长的直剑并不能用来进行居合斩。虽然通过轻微地弯曲剑身使之成为可能,但这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可事实上,它是最适合用来迎击来犯之敌的架势。它非常适合处理快速移动的对手。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的个人兴趣,他想尝试这种架势,哪怕一次也好。
——————来吧……!!我会把你像蚊子般打飞……!」
他并不打算躲。即使他尝试回避攻击,哮也会通过喷射魔力正确地自他上方坠落。凶煞感到结果肯定会是这样。
——在空中的哮开始垂直旋转起来。当他被鲸鱼怪攻击时自己的左臂就受了使他无法握住小太刀的伤,于是他便把武器变为双手巨剑。
哮逼近站在地表的凶煞,两人的距离被他完美地把握,这个剑技他已经用过无数遍了,他的身体知道粉碎攻击的最佳时机。
「草薙诸刃流——」
哮把身体扭转到极限,在即将坠落到地面之前,对准凶煞祭出剑技。
——螳螂坂!」
与此同时,凶煞自刀鞘中拔出弯曲的刺剑,低下上身往上方祭出一记居合斩。
虽然双手巨剑和刺剑相比具有压倒性的力量,但硬化后的刺剑其强度亦足以抵抗双手巨剑的攻击。
双方的刀刃迅速迫近。
————」
当哮的双手剑碰到刺剑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把双手巨剑变为一把短刀。
凶煞震惊的张嘴结舌。当双手巨剑消失的那一刹那,凶煞用来抵御双手剑的刺剑挥了个空,而哮手拿短刀顺势一滑斩向凶煞的左腕。
——唰!!
在哮落地的同时,地面先是凹下去后又猛然隆起。凶煞被短刀斩断的左腕在空中飞舞,他那痉挛的脸上带有一丝挫败感。哮保持着落地的架势看着凶煞,并把剑变为野太刀,用右手握紧。
……哈……!!!」
……啊……!!!」
手握战乱魔剑的凶煞,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哮架起野太刀,他那赤红的鬼之瞳里寄宿着一团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随后——两人再度剑刃相击。
两人都只用一只手。他们已经不能集中神经防御对方攻击,因为两人已经消耗了大量精力。
两人奋不顾身地攻击对方。他们用尽自己的所有力量,去挥砍面前的混蛋。
剑刃相击爆出尖锐声音。哮开始时使用的剑技,逐渐变成了单纯的剑术基本动作。而凶煞那独特的西洋剑术,也慢慢丧失了形态,蜕变为一只疯狂乱咬的野兽。
鲜血飞溅,皮肉开裂,他们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变成了红色。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伤口,哪里只是单纯的被血所沾染。
两人全都遍体鳞伤。
可是,愤怒却决不允许他们的身体停止动作。
他们决不允许面前的人存活。这也是两人从开始就感觉到的。
我憎恨他的行为。我憎恨他的思想。他的目标让我恶心想吐。他的声音令我头痛不已,想吐的感觉令我浑身难受。要是我能把他那张臭脸踩在脚下,我就一定可以迎接一个快乐的明天。
我在生理上无法容忍他的存在。
在憎恨对方的同时他们也都懂得一个痛苦的事实。这混蛋很强。这混蛋在某方面比我强太多,他们想。要是他们都是普通人的话,那他们一定可以成为对对方来说的好对手的。
可是——我永远不会承认他的。我们绝对不会承认对方。
他是我的敌人。一个令我厌恶到非得斩杀不可的敌人。
两人对对方的憎恶无穷无尽。他们都对对方恼怒到了极点。
我绝不能让他活下来——!
除非亲手砍死他,否则我绝对不会停手——!
不宰他我就浑身难受——!
「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哈哈哈!!」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的两人,带着对自己的骄傲砍向对方。
绝望。希望。它们早就被两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哮那小毛孩般的剑术已经不见了。
凶煞那小毛孩似的绝望也不见了。
这里只剩下两匹可怕的野兽。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攻防持续了多久……不,相互的攻击仍在持续着。蔚蓝天空上的太阳已经到了两人的头顶上。太阳不断地炙烤着他们那破烂不堪的身体。虽然现在是隆冬时节,可他们的身体都热到已经无法忍受。视野变得朦胧一片,呼吸变得杂乱无章,大量汗水不停地自身上蒸发而出。
不知交手了几百几千次后,两人双双到达了极限。他们皮肤表面的血迹早已干涸,看起来简直就像自体内流出的血变成了沙子一样。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他们连走都走不稳。但他们依然没有停手。在宰了对方之前,他们绝对不会停手。
…………哈!!」
哮又一次举起拉碧丝,对着凶煞的脸砍了下去。
他的剑速尽管很快,但是因为他的架势和步差都很糟糕,躲避起来相当容易。
…………啊!!」
凶煞打算将自己的上半身后仰。这招没有完全避开,刀直接砍到了肩膀上。他按住喷血的伤口,踉踉跄跄地退向后方。
他为了停止后退,向前刺出一击。
哮试图躲避,可脚却被瓦砾绊了一下,姿势瞬间瓦解,脖颈因此被戳了一下。
他瘫跪在地。
两人间距一米。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面带令人同情的凄惨表情且呼吸凌乱的男子。
他们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和对方一个熊样,又愤怒起来。
他们倔强地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两人令人难以置信地面对面站在那里。
呼吸粗重得像野兽般的两人,咬紧牙关怒视对方。下一刻——两人扭动脖颈同时对对方使用了头槌。
「啊……」
「哈……」
两人被对方的冲击力震向后方,他们趔趄着向后退去,并在距离对方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相互瞪视着。
两人都在大口喘气。为了战斗而不停地喘息。他们因疼痛而不停地用手揉着额头,两人的双眼透过指缝死死地瞪着自己的敌人。
他们都在试探着对方受伤的程度和尚存的战意。
都一样。无论是消耗的体力,还是尚存的战力,都是一样的。
他们因为相信,而眯起眼睛。

——相信下一击,就是最后的一击。

接下来的攻击,恐怕会夺去他们其中一人的生命。
这就是这段距离,这段间隔的含义。
两人平复呼吸,伸展背部。
他们的嫌恶感和兽性的冲动都已消失,两人再度变回人类。
「为了不会后悔……我会将我的全力都灌注在这一击上……草薙哮。」
「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凶煞。」
两人对峙。
两人放纵自己的愤怒去斩杀对方的时间已经结束。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挥动手中剑刃。
凶煞为的是,绝望。
他所要追求的,是纯粹的绝望。
「在这里杀掉你,可以为我带来极上的绝望。这永不会变。你的死亡所带来的绝望,不但会侵蚀你,还会传播给其他人。你的死亡就像种子一样,会让绝望之花盛开在所有地方。」
…………」
「为了见到那一幕,我会宰了你。品尝你所带来的绝望,将成为我今后的生存之道。」
凶煞以骑士般的姿势将剑竖于自己胸前,魔力缠绕于身。
漆黑似暗夜的魔力,在他的脚下构筑出一座魔法阵,同时也将战乱魔剑的剑身完全包覆。
《赫兹宁格血战》。迫使身体和精神同时狂化,借此产生超过这世界上现存的所有魔导遗产的最强破坏力。
最后的一击。
凶煞将自己和同伴剩下的全部力量,都注入这一击之中。
…………」
哮看向自己右手紧握的剑,看向银檞之剑。
直到现在他都为了自己而不断驱使着这把剑。就连这次也一样,依然是为了他自己,但是,现在的他是为了自己的骄傲和固执而战斗。
不过……这一击不同以往。
「我…………」
哮看着银檞之剑……看着拉碧丝,缓缓开口。
他回想起了在那分离的最后一刻,拉碧丝露出的最棒的笑颜。
还有那个地方。
他想起了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的,那个地方。
「我会,为了回到那里去,而在这一击里赌上自己的一切。」
…………」
「为了回到我所属于的那个地方——我会杀了你。」
这就是哮的心愿。
这就是哮的希望。
为了伙伴。
为了妹妹。
也为了自己。
——在某处守护自己的,他的搭档。
「我知道了。你这愿望还真像你的风格……我很期待把它粉碎掉。」

脸上浮现笑容,被黑暗所包覆的凶煞,架起了剑。
哮收刀入鞘,腰部一沉。
…………做个了断吧。」
哮提议道。
…………我会的。」
凶煞点头。
「你的绝望,」
「你的希望,」

「「——我会把它们全都彻底毁灭!」」

哮的指尖碰触剑柄,静静下达命令。
「拉碧丝……《黄昏赋法》。」
剑鞘中的刀身,燃起了火焰。
在以前,他从未自这火焰中感受到热量。他想这应该只是用来狩猎异端的魔力而已。
而现在,他感到自火焰上传来些许温度。这温度和拉碧丝轻抚他脸颊时传来的感觉是如此相似,柔和而温暖。
哮闭上眼睛,回溯记忆。
摒除一切杂念,专心回想。
鬼之心得并不会带来疯狂。它只是将无用的思绪全部删除,只留下战斗的意愿,
战斗的意志。战斗的理由。
目的,行动。
为了回到应属于的地方——而斩下刀刃。
声音消失,身体的感觉也在渐渐的消失。
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慢速的世界。
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被他落在了身后。
他看到了光之粒子,一切全都静止不动。
就在这慢速的世界当中,哮踏出了一步。
和他的搭档一起,对准前方的目标前进。
他并非要追逐光粒,他的目标并不是光。
光之粒子再度动起来,开始缓缓地流动。
哮自凶煞之后架起剑,他看到了小队室。
我一定会回到那里的。
那就是他的心愿。
我的……。
大家的……。
「我们一起,回家吧。」
拔剑出鞘的哮,看到那开着的门的后面,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当百鬼夜行的侵蚀停止后,充斥首都圈的百鬼夜行之海全都化成了灰烬,鬼之大树也枯死并跌落大地。同时因为地底的百鬼夜行也化成了灰,人们在各地都确认了地盘下沉的事实。首都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风貌。
自从百鬼夜行袭击开始后已经过了一整个晚上。当凤飒月和草薙哮一同消失后,35小队的全体成员都把生存列为了最优先目标而行动起来。
樱花找到失去意识的树夕并把她送上斑鸠和小兔所在的直升机,随后自正在坍塌的大树上撤离。
此后,异端同盟在对魔导学园的故地上集结起来,然后给予樱花和其他人治疗。受到最严重伤害的人是真理。她在和鹅妈妈一战后已经精疲力竭,却又被控制灵魂和樱花战斗了起来。再有,她把自己的魔力传给了哮后,自己的魔力再度被榨取净尽。这已经到了要是她是一个普通魔女也许会因此而死也不为过的状态。
不过樱花她们并不需要过于担心,因为负责治疗的药师和医疗魔法师告诉她们「虽然她必须要接受长期的疗养,但她的生命并无大碍」后,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樱花,小兔和斑鸠相互依偎着呆在急救帐篷里,直到第二天早上。
她们不发一语。每个人都在想从今往后该怎么办。她们甚至不知道任何在飒月的破灭悲愿下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什么,她们都被哮抛在了身后。
我们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树夕?今后树夕身上又会发生什么?
我们……这个世界……她们对未来一无所知。
三人肩并着肩。只要她们相互依靠,那么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一如往常,她们会齐心协力开拓前进道路。这么一想,她们需要的是时间。
至少现在是这样,直到清晨。
——在星白流回归后才过了三十分钟的时候。
「刚刚发生的那场爆炸……难道是……?」
她们开着一辆从急救帐篷那里借来的四轮驱动车,载着樱花和小兔的斑鸠,突然被一阵剧烈震动和闪光所袭击而猛然踩下刹车。
…………!!」
「凤!」
无视开口试图劝阻的小兔,樱花从副驾驶座上蹦了下来,并迅速冲上前去。她朝着刚刚发生爆炸的地方拼命地跑去,而斑鸠和小兔,也同样紧随其后。
流曾说。
『我什么都没法保证,但请去检查这个坐标……要是他仍然是人类的话,就可能会在那里……』
她说依然还有一丝希望存在。樱花和伙伴们别无选择,只能抱有这一丝希望。
樱花飞越瓦砾,尽管双腿都深陷在灰烬中,她依然不要命地往前跑。
「哮……!哮……!」
呼喊着他的名字,她抵达了爆炸的中心。
她所抵达的地方,是一个极巨大的陷坑。
她停在陷坑边缘,环视四周。
这是一片空旷的景色。一切都被毁灭的这个地方,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灰尘世界。
在这陷坑的中心……樱花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东西。
在陷坑的底部,有一座由灰尘堆积而成的山。
在这山的顶部,刺着两把刀。
一把是漆黑色的细剑,另一把是琉璃色的刀。
这两把刀剑,交叉地刺进灰尘中。
…………………………………………不……」
樱花瘫跪在地。紧紧攥住地上的灰尘。
沮丧和悲伤淹没了她。她的眼泪滴落到灰尘之上,黑色的斑点逐渐在地上扩散开来。
他一定已经回来了。他已经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后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这事实是她得到的唯一救赎。
他所归属的地方,就在这里。
即使身体被毁灭,他的灵魂也肯定会回到这里来。
她停止哭泣,如此告诉自己。
——就在这时。
这座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着,把灰尘都震了下来。
樱花惊讶地抬起了头。
山上的灰尘不断下落,有什么东西自山里上来了。
樱花自腰间抽出手枪。
……呼……」
她深吸一口气,瞄准那座山。
那是什么?
他将会握紧哪把剑?
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终于自山里现身。他单膝跪地,先是拍了拍头上的白灰,随后伸出右手。
紧接着,这名男子——把自己的爱剑,紧握在手心当中。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1 11:34 编辑


尾声 35试验小队
——第二次魔女狩猎战争。
尽管自它结束至今已经过了五年,但是这场战争的真面目至今仍未被阐明。虽然魔女们的入侵确是事实,不过从报道上来看,他们入侵边界是因他们所属的一个被叫做『纯血之徒』的过激组织采取了独断专行的行动所造成的。
因为这场战争的细节被埋葬了,这全是魔法生物“百鬼夜行”导致的结果。审问会将这种生物隐藏起来并投入到战争中的行为被曝光,他们也受到了舆论的强烈谴责。此外,审问会对“百鬼夜行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保持了沉默。
随着审问会会长凤飒月的消失和百鬼夜行对几个主要支部所发动的直接进攻,几乎所有审问会的高管都已经死去。审问会的机能因此瘫痪了数月之久,并且,因为在圣域之内有着由魔女所建立的避难所这一事实被揭露,给在旧日本出生的人们带来了巨大的混乱。他们一边害怕着魔女的侵略,一边努力试着愈合被百鬼夜行所造成的创伤。
帮助异端审问会重建的组织,是一个叫做“异端同盟”的集团。丧失了绝大部分战力的审问会,根本无法拒绝和他们之间的合作。
多亏了这个由审问官和魔女所构成的组织的领导人星白流,和EXE的队长铁隼人的共同努力,使受害地区的复原及与魔女之国缔结休战条约成为可能。虽然没有公开背后的具体细节,但是双方以最快速度签署了休战条约。
在战争结束的两年后,他们和魔女之国的外交正式开始。
异端同盟已经完成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因此在这时暂时解体。虽说是暂时的,不过星白流就任了审问会的会长一职。在修改了歧视魔女的许多法律后,如今的她和副会长铁隼人联手,为世界的安全稳定而努力着。
那么——那些知道这场战争真相的人,现如今……
***
「樱花桑……还是红豆面包吗?」
看着樱花抱着一纸袋的红豆面包,用手上的自动记录器支着下巴的吉水明苦笑着。
樱花从大纸袋的旁边探出头来,「是」地点了点头。
「要是你吃饭不考虑营养平衡的话,你的身体会坏~掉的啦。」
明露出一个善良的微笑,按下了记录器上面的按钮。
把纸袋放好后,樱花又从记录器旁边的冰箱里拿了四瓶牛奶和一瓶冰咖啡并放到了柜台上。
「没关系。我会用营养剂补充缺少的营养。可是,要是你把红豆面包和牛奶从我身边拿走,那我可真会生病的。」
「好吧,无论如何,这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
看着明在生疏地在记录器上记录信息时又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脸颊,樱花温和地笑了笑。
「所以?近来如何?」
「是在说这个店吗?才开了三个月,我们还没有步入正轨。」
「这个也有,但是,我指的是你的身体情况。有什么变化吗?」
听到樱花的问题,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没有。我仍旧需要定期检查,但多谢斑鸠桑的帮助,我的身体越来越像人类的了。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这很好。」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樱花举起食指。
「说起来,你丈夫的健康状况如何?」
「他在后面呢,要不要见一下?」
樱花在内心里纠结了一阵,但最终还是「不」地摇摇头。
「我能想象的出他摆出一副臭脸撵我出去的场面,所以还是算了。」
「啊哈哈,确实是这样。因为某些原因,他几乎无法忍受在自己工作的时候见到35小队的队员们啦~」
「考虑到他的性格就知道了。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他成了一位面包师。」
「他也这么觉得。」
即使是在五年后的现在,吉水明的马尾辫依然不变。一如既往地,她仍是那个友好迷人的女孩。面包店的围裙也和她非常相称。
自那场战争后,吉水明就主动从对魔导学园辍学了(顺便一提,学校一直没有开学,直到一年以后),并和雾谷京夜结婚了。
京夜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但自从他完成了自己的复仇后便退学了,也和尼禄分别了。一旦京夜失去了对复仇的渴望,他也就失去了拥有尼禄的资格,并且尼禄也没有继续和他契约的理由。现在,尼禄正在审问会的保管下等待新的契约者。事情本该如此,但她仍时不时地出现在这个面包店中。
其原因,是京夜现在的职业。
面包师。虽说这职业很是不错,但没人能想到京夜会去干。很明显,当他完成了复仇大计后,便开始尝试找寻能够和明在一起的新的生活方式,这时他们谈到了当和35试验小队在一起时他曾经乔装打扮成一位面包师的趣事,明这时突然建议道:「让我们一起当个面包师吧!」
随后她半强迫地让他取得了厨师执照,在经过了三年的实践后,他们终于设法开了一家面包店。
就这样,曾经乔装成面包师的京夜,已然成为了一位真正的面包师。虽然他本身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并且会自己决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很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受到自己妻子不少影响。尼禄对京夜现在的状态很是感兴趣,所以有时就会出现在他的店里。
她回想起了当他们入侵临界点时京夜的打扮,即使是现在,这也令樱花爆笑不止。
……哇哦,不太妙。是时候了,我得快点。」
「今天也有工作吗?听起来挺糟的啊。」
「不是的,我在今天有一件事而不是工作要做。我们要庆祝一个被学校顺利录取的朋友。」
听樱花这么一说,明就想到了什么,随后便「哦~对呀」笑着看向了窗外。
樱花盛开。这是自战争结束过后的第五个年头了。
「已经是春天了啊~」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樱花从明那里接过纸袋,并把钱递给她。明微笑着挥手送别樱花。
「多谢。路上小心。」
「好的。也请替我向你丈夫问好。」
「我会时不时的让他去看你们的。」
当樱花打开店门之时,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几瓣樱花花瓣随风轻轻掠过她的肌肤。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即快步走了起来。
一晃五年过去了,樱花早已从对魔导学园毕业,现如今,她是异端审问官『魔女狩猎』的队员,回归到第零歼灭机动队『EXE』。
今年她21岁。要说她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大概就是她的身高了。事实上长得很高成了她最近的困扰之一,但大部分的困扰主要是那些嫉妒她的人所造成的。幸运的是,她的胸部尺寸并没有什么大变化。
她的头发变得比以前更加长了。尽管她一直被上司大野木彼方大骂,要她赶快去剪发,说这么长的头发很是碍事,但她实在不忍心剪掉头发。
樱花的衣服已经从对魔导学园的制服换成了EXE的黑色制服。一开始她在穿着对魔导学园衣服的时候,总是会适应新的裙子上花费很多时间,但现在她已经比之前的校服更为习惯现在的制服。
「不好……我要迟到了。」
她走上坡道,越过盛开的樱花树,走向山丘的顶端。
尽管这条坡道被许多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学生所讨厌,但越过这个当地有名的樱花观赏区后,前方就是新的对魔导学园。
不过,虽然校舍是新的,但它和以前相比基本上没什么变化。除了没有一些非常不人道的设施外,它采用了和前身相同的设计。自从和魔女之国开始外交后,抵制魔法的法律变得越发宽松,并且因为已经有一些人考虑到「对魔导」是一个带有歧视性色彩的词语,所以这个词语已经不怎么被使用了。
然而,对樱花和其他人来说,「异端审问官育成机关」听起来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所以他们依旧用自己熟悉的名称来称呼它。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学校的正门。
正当她因为爬坡而轻微地喘息着时。
——你又买红豆面包了?说真的,你为什么还没长胖啊?」
听到自大道旁传来的声音,樱花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喂,你是不是迟到了啊?你迟到是不是因为去了面包店?」
一顶眼熟的帽子和围巾,还有坚定的表情和声音。
二阶堂真理。35小队里和她并肩作战的(临时)队员之一,正靠在樱花树上等着樱花。
真理的外表也没多大变化。她也就是稍稍长高了点,但她的着装是一点都没变。即使到了21岁,她也依然保持着自己那神秘的形象,不论春夏秋冬都戴着那顶帽子和围巾。一如所料,到了这个岁数后,真理已经不再绑双马尾,但樱花每次见到她时都会斥责她一番,说她那迷你短裙实在吸引了太多学生的注意。
「我可不记得有约过要跟你见面啊……!」
「我并不是在等你~啦。因为你迟到了,所以斑鸠桑让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樱花也没法反驳什么了。她低低地,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真理以手捂面「呼呼」地大笑起来,随即转着食指走向樱花。
「那么~我不介意原谅你唷~♪,真理老师大人可是以温柔,可爱和美丽而闻名的哦~♪。她可是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吸引了好~多学生啊~♪。」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即使成了一位教师,你依然什么改变都没有。也依然是个贫乳。」
「我、我才不是什么贫乳!你、你不也是没个EXE的样子还跟个学生一样吗!」
「可不像你的我有好好长大啦!我长得更高了!」
「你是个孩子吗?!你这只是变老了而已!你那对乳房下垂只是时间问题!」
「我可没变老!那里也没下垂!我的皮肤依然青春有活力!」
「我也充满青春活力!还有我可没有下垂!」
「那是因为你没有能下垂的东西!」
一如既往互相拌嘴的两人,一齐朝气蓬勃地踏上斜坡,两人的肩膀紧贴在一起。现在正是上学的时刻,看着这幕场面的学生们边大笑边谈论着「真理老师大人又和那位EXE的人吵起来了!」之类的话。
现在的真理,由于对魔导学园将魔女入学制度作为重要的一环导入教育系统,而成为了一名教授魔法的教师。在法律被修改后,被允许入学的魔女、魔法使现如今已经超过了两百名。真理肩负起了照顾所有这些人的责任。
一开始,进入校园的魔女们还感到有些害羞,但多亏真理的帮助,他们作为成功的范例被普通学生所接受了。
由于她的外貌和个性,神经大条和极强的正义感,真理受到了学生们极为热烈的欢迎,被他们亲切地称呼为「真理老师大人」。
她经常在樱花面前炫耀此事,但在樱花看来,用这个绰号称呼她更像是对她的一种嘲讽。
当然,即便法律已经被修改,真理依旧不被允许摘掉魔力控制环缚狼索。即使是现在,真理也依旧戴着那个铁圈。但是,因为真理的建议,缚狼索不再是以前那个单调的铁圈,而是成为了一个可爱的装饰品,其对使用者的透气性也大大增强。现在的缚狼索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带有歧视意味了。
在这过去的五年里,世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樱花和真理到达学校之前,先去了一趟审问会本部的地下室。
和过去不同,这里并不昏暗或是诡异,但这里曾经是被叫做“禁忌区域”的一个地下魔女隔离地区,和最终极的监狱。
而现在,魔女收容设施规模越发缩小,多亏了和魔女之国建交所带来的先进技术提升了性能,铁处女已经被废止使用。
取而代之的是,审问会利用剩余的空间,做了些别的事。
那些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把这里叫做“百鬼夜行之楼”。
电梯发出提示音,表明樱花和真理已经到达了设施的最深处。
这里是试验控制室。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延展着的玻璃墙的后面,其中心处有一个状似熔炉的东西。
在这里,有一个女人正在敲打着三维键盘。
这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女性。她交叉双腿打着键盘,顺手自桌子上拿起一枚薄荷糖扔进嘴里。
她的乌黑秀发被修剪成了鲍勃头,她把双腿翘在椅子上。在她的眼睛和嘴唇旁,各有一颗黑痣。
这个女人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樱花和真理。
——你们来了啊,老处女二人组。」
「「你也好不到哪去啊!」」
一听到杉波斑鸠用她那一如既往的语气招呼她们,她们便立刻同时吐槽道。
「你真要计较这种破事的话,这句话可是适用于所有杂鱼小队成员的啊!见鬼啦!我们才21岁耶!都还是青春靓丽的女生耶!」
「我才不是老处女!我只是等着被选罢了!」
「要是你还在没出息地等着,你就会失去结婚的机会的。在你注意到之前你的二十岁就会悄悄溜走的,所以你要加快速度去寻找新欢。」
听到斑鸠那沉稳的争辩,两个咆哮者都有些泄气。
看到她伸着懒腰大模大样地打哈欠,樱花环视了控制室一圈。
「我听说我们要先在这里集合……但这里不就只有我们三个吗?」
「这是因为你来晚了。我让小兔帮忙去送我的工作物品,所以她很快就会到。还有,那个男人先去逮我的孩子了。」
听到这,樱花皱了皱眉。
「官方手续已经准备齐全了,但她仍旧不想报名吗……」
「嗯,她说『我才不需要什么学校』~,还不听我的话。今天在我注意到之前她就逃跑了。」
真是令人困扰啊,斑鸠说着叹了口气。樱花拿出从面包店买的红豆面包和冰咖啡递给了斑鸠。
斑鸠把冰咖啡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将红豆面包拿在手中。
「谢谢你的点心,真是帮大忙了,尤其是我从昨天开始就什么都还没吃呢。」
「你听起来挺忙的……不过作为管理主任就是会这样。要完全满足上面的要求一定是件苦差事吧。」
「嗯,对。在那之上我还是一个带着正处于青春期女儿的单身母亲,知道吗?当然我过得很累。」
……你难道不更应该考虑结婚吗?」
「可惜啊~,我还不想在这里投入精力。」
她把放在额头上的咖啡拿下来,拉开拉环,呷了一口里面那苦涩的液体。
真理浏览完一圈控制室后回来,坐在斑鸠身旁的椅子上。
「那你就雇一个人吧?独自照料那个女孩一定很辛苦。」
「不。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我允许,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碰她一下。当然,她自己也不会同意。」
「哈,真是一对顶级的妹控和兄控啊。」(某蛙:siscon-brocon,siscon指的就是“妹控”)
「虽说星白和铁隼人抑制反对派是好事,但既然我说过自己要去做这件事,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完成它。不过,要是你分出一些时间来帮我的话,那就真是帮大忙了知道吗?」
「哦,那么,你就再接再厉吧♪。」
☆,为了回敬她,斑鸠轻踢了一下真理的椅子。
这时,电梯的提示音传到了控制室里。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电梯上,从那里走出来的是,
「啊哈,你可终于来了!你来晚了!来!晚!了!」
伴随着满腔怒火,西园寺兔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小兔那半长的卷发已经变成了长长的波浪发。她的身高一点都没变。她身着和樱花同一样式的,EXE的黑色制服。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丰满双峰依旧挺拔。虽说以前她的胸部和斑鸠的大小相同,但她那两只小白兔成长的越发茁壮以至于现在的小兔不得不在最小号的制服里穿着更大号的胸罩。考虑到她才只有二十岁,所以众人均认为她的欧派不会长得更大这一观点越发令人怀疑。
由于小兔那卓越的狙击技术,在这个月里她加入EXE并成为了樱花的同事。虽说她仍旧是后备队员,但她所拥有的单点突破型能力即便在EXE中也是极不寻常的。并且因她在大战时用自己拥有的超凡技能立下赫赫战功,而受到了现任EXE队长,大野木彼方的称赞。
樱花摸了摸头,随后略一鞠躬。
「抱歉。我睡过头了。」
听到樱花的迟到理由,小兔终于怒不可遏。
「你——你说什么?这、这可真是稀罕事啊!所以就连你都偶尔有睡过头的时候?!当我工作迟到的时候老是对我发火的人难道不就是你吗?!」
「呣……嗯,这是因为我连日出任务带来的影响。尽管社会的复兴正在推进,但冲击现有体制的反对派行动愈演愈烈。你很快也会出动的,西园寺。」
当樱花道歉并解释清楚缘由后,小兔知道了她即将面对的未来,不由得紧张起来。尽管在这一系列的战斗中她克服了自己的怯场并成长为顶尖狙击手,然而事实上自从大战结束之后她便再没有参与到实战中来,所以这也算是一种回归。
嗯,不过小兔一旦上了战场肯定很快就会适应吧。
「不说这些,树夕在哪里?难道她没和西园寺在一起吗?」
「?她是和我在一起啊,毕竟,我们可是一起上的电梯啊——」
叮。
电梯铃声响起。大家再次看向电梯。电梯门打开,自里面走出的,是身着对魔导学园制服的草薙树夕。
……呃……啊哦~」
她尴尬地扭捏着走向大家。
除了上前迎接她的斑鸠外所有人都很震惊。
「为什么你和我一起走还能来迟啊?」
「呃、嗯……啊……当、当小兔……离开后我、我为了开门按、按下了按钮……你看。我努力尝试,但……」
看到树夕缩起身子,小兔眯起了眼。
……你按下了关门的按钮。然后当你慌慌张张地试着打开电梯门时,结果按下了把电梯带到其它楼层的按钮。」
……呃……」
这句话正中靶心,树夕沮丧地双肩一垮。
小兔摇晃着树夕的双肩试图让她振作起来。而对于拼命试图把脸藏在浏海里的树夕,斑鸠却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冒失娘。」
斑鸠率直地对树夕说出事实。
「你、你太残酷了啦,斑鸠姐姐大人……!你不必那么直……直接地说出来的……还有为什么不叫傻瓜而叫『冒失娘』啊……呃……」
「甭管我说的到底直不直接,你已经做出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了?你也是时候该记住这个设施的结构了。别再破坏安全系统引起麻烦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穿上对魔导学园的制服吗?这是为了当你这冒失娘外出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懂了吗?」
「但、但……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要是你想生活下去的话就得给我记好这些。」
…………我很抱歉。」
垮着肩膀的树夕乖乖地听从了斑鸠的训斥。樱花和真理都露出得意的表情看着这个这就像以前的小兔一样笨手笨脚的树夕。
想想看,这个女孩——就是摧毁了首都并要为无数逝去的生命负责的SS级指定危险目标,百鬼夜行的本体。
然而,这就是事实。树夕就站在这里,真真正正就是树夕本人。
她的身体毫无改变。
她的体内,仍旧存在着百鬼夜行。
「好~啦,别太为难她了~。你肯定知道小树夕无意办错事的。」
「真、真理、大人……你、你人真是……太好了……」
听到真理的支援,树夕两眼发亮地双手合十。但在她们身旁的斑鸠,则是叉起双腿并把又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
「你要是骄纵她的话她肯定会得意忘形的。我可是最了解她本性的人。」
!唔……!斑鸠姐姐——大人~~!」
这次树夕则是泪眼汪汪地看向斑鸠。她的表情变化的着实迅速。真难以想象树夕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想到这里的樱花不由得苦笑起来。
自从树夕和大家共享「心意」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向小队成员们敞开了心扉。她不再像以前那般腼腆,而是越来越开朗。
可是尽管她极力表现出自己自由的姿态,但她却仍然不能自由外出,这是因为她的体内仍然有着百鬼夜行的异物。即使是现在,百鬼夜行也还蓄积在她的体内,且一旦它超过身体的容许值,百鬼夜行就会从她的体内满溢而出。
不过,现状则是树夕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百鬼夜行。百鬼夜行是一种能够实现树夕心愿的「力量」。百鬼夜行去摧毁世界完全是因为树夕许下了破灭悲愿。百鬼夜行就是一个能够真实反映出树夕灵魂状态的镜子。这也就是说,只要她打心底里不想毁灭世界,那么百鬼夜行也就不会毁灭世界。
目前,斑鸠成为了全权负责百鬼夜行相关研究的责任人。之所以她会成为该项目的负责人,是因为她给星白流和铁隼人提出了一个「制御百鬼夜行的方法」的提案。
斑鸠的提案,像极了疯狂科学家和偏执狂所能提出的点子。
『在哮的脖子上装上爆炸式缚狼索,并且一旦当百鬼夜行要了任何一个人的命时,它就自动引爆。』
她非常严肃地提出了这个提案。该提案正是利用了百鬼夜行不会做有违树夕心愿这样事实而产生的。
对树夕来说,哮的死亡是最最令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这个方法是可行的。这也就是说树夕打从心底里许下了『不杀害任何一人』的心愿。
到目前为止实验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并非所有新任审问会干部都会接受这个提案。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危险。
而这个提案之所以力排众议获得通过,是由于铁隼人所说的一番话。
『要是我们不接受这个提案,那么百鬼夜行最终会毁灭全世界。这是我们人类所无法控制的,异类的东西。』
他的观点是正确的。他申明隔离、拷问或是把她强行拉离哥哥身边都是一种自杀行为。
这是因为以破灭为愿的凤飒月,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要是人类一味地恐惧百鬼夜行,只会招致世界毁灭。
『把这项提案,作为我们人类和百鬼夜行之间的一种和平手段来加以考虑。』
现任异端审问会副会长铁隼人,就是以这种话语来强行说服其余高管的。
像这样,当树夕定期自发的将体内蓄积的百鬼夜行释放出来时,斑鸠便对其进行研究,而熔炉就是将这些超出身体容载量的百鬼夜行消灭的装置。即使是现在,斑鸠也依然在集中研究着百鬼夜行并且和里世界及外侧世界的下属研究员联手收集和『鬼之诅咒』有关的信息。
当然,斑鸠也意识到了继续这项实验会越发危险这一点。所以她工作的最终目标是将百鬼夜行从树夕体内完全抹除。
这是只有斑鸠才能做到的事。幸运的是,树夕仰慕着斑鸠。
当百鬼夜行暴走之际,她们的思想联通的时候,树夕被斑鸠那没有一丝谎言的话语和内心所触动。并且当斑鸠成为她的负责人,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的时候,崇拜斑鸠的树夕便开始称呼她为「斑鸠姐姐大人」。
看见这一幕,即使是现在的樱花,真理和小兔都难掩惊讶之情。
「你没权利叫我姐姐。但要是你同意把“草薙”这个姓氏给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某蛙:暗指斑鸠想要让树夕同意她和哮结婚)
——呃,不,我绝对不要。」
她一瞬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但满面笑容地拒绝斑鸠的树夕,其没有丝毫的动摇的笑容则成为了她的决意绝不动摇的有力证据。
一如既往,她依然狂热地爱恋着自己的亲哥哥。即使是哮告诉她自己想要把她作为亲妹妹而不是异性伴侣陪伴在自己身边之后,她也仍旧没有放弃。
在她和哥哥共同度过的那一段时间里,她曾经说过。
树夕在想……只要仍然有爱,那么哥哥就是哥哥的这个事实并不会改变什么。」
……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倒不如说,由于她能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反而使情况变得更糟。
同样——因为某些原因,樱花也一如既往地被树夕所讨厌着。
(事实上……我们应该修复彼此的裂痕。我想她应该已经接受我了)
当树夕在和真理及小兔说话时,樱花就在一旁眯眼看着她,可树夕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令樱花有些受伤。
在树夕通过百鬼夜行杀死了无数人后,她的心中就有了负罪感。她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实际上这并不意味着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或许,她已经把这些事情对自己的哥哥说过并展现出自己的软弱了吧。
不管怎样,无论树夕是否产生了负罪感,她确实想要活下去。
樱花心想这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树夕和她的伙伴们正常相处的事实,令樱花无比高兴。
那个男人赌上自己生命实现了现在这个场面,可以说他确实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这则是令她比任何事物都要感到高兴的事情。
在樱花看着包含树夕在内的四人交谈之时,斑鸠的移动电话收到了一条呼叫。她随即中断了对话,并把电话贴到了耳朵上。
在交谈了两三句话后,斑鸠挂断了电话。
「他说他已经找到她了。是时候出发了。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正如斑鸠所言,把一切事情都交给他感觉实在是有点不妥。
并且,她们也想一起把她送到那里去。
「那么,我们走吧。」
今天,是对魔导学园的开学典礼。
***
他走在令人怀念的走廊上。
这是一栋木制的老校舍。自他上次到这里来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自从毕业之后已经过了三年了啊……」
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哮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在这里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真的。这些事都太残酷以至于不能被称为青春期的烦恼,但对哮来说这里仍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
对魔导学园,试验小队活动楼。它建立在旧校舍的故址上,并且故意再现了旧校舍的原有面貌。
这是一栋用木头建造的老旧风格的建筑。他每迈一步,地板便会发出声响。
哮喜欢这种声音。
「还是这里最棒……」
哮眯眼回想起当时这里的气氛。这时他的左脚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噢~!」
哮不禁发出一声悲鸣,他敢肯定踢他的犯人一定打算马上逃跑。
他立刻发动扫魔刀,瞬间抓住始作俑者的衣领并把她提了起来。
被抓住脖子的始作俑者因为个子不够高,双脚因此够不到地板,只得在空中不断地乱动。
「让、让我走!金丝雀、金丝雀是不会去那里的!」
这是一个有着一对尖耳朵的蓝发女孩。
她叫金丝雀。身穿对魔导学园制服的她是不折不扣的半木精灵。从今年开始,她将进入对魔导学园并在这里度过她的日常生活。
现年21岁的草薙哮,苦笑着紧紧抓住她的衣领。
「你承诺过了不是吗?要是想让我传授你剑术的秘密的话,你就必须要在这里上学。」
「金丝雀什么都没承诺过!金丝雀不需要学习!知识早就全装进她的头脑里了!」
「喂,你的年龄才只有个位数吧?真是的。小孩必须要去学校。」
哮苦笑着说道,被吊在空中的金丝雀像猫般死盯着他。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所对魔导学园里上学啊!」
「因为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所肯接受精灵入学的学校。虽说我也很怀疑你会被这里录取,但是呢,从你的身体情况上看,我猜你已经到了上高中的年纪了。」
「我反对!」
「放弃吧。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已经是这里的学生了。」
他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其结果是,金丝雀放弃了抵抗,耷拉下身子。
哮边在心里想着这家伙还真像只猫啊,边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后背,和她一同在走廊里往前走。
「嗯。虽说这话不该由我说,但你有一定的沟通障碍。我不是不懂你的焦虑。」
「金丝雀才没有什么焦虑……」
「在魔导学园时你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对吧?」
……呃……」
「现在可是个与他人深化羁绊的良机啊。这所学校在这方面的优势尤其大呢。」
不论他列举了多少这所学校的优点,金丝雀就是一直侧着头看向旁边。
哮叹了口气,在走廊的拐角处转身。
这时,他看到了,
那扇门。
「噢。」
哮不由得抬高嗓音。站在门前面的是樱花,小兔,真理和斑鸠。看上去在那里的她们四人正等着金丝雀和哮。
她们四人和这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干得不错,哮。她没跑多远吧?」
「她为了跑的更远点甚至使用了扫魔刀,直接跑到了山顶上。」
樱花苦笑着对还在生着闷气的金丝雀说了一句「拜托」。
「你会没事的,小金丝雀~。甚至连那个樱花都设法结交到伙伴了耶,对你来说那就更容易了。」
真理边说着这话,一旁的樱花边无情地敲着她的脑袋。她们是来祝贺金丝雀并庆祝她入学的,但最终还是以争吵收尾。
「小金丝雀的身体能力是一流的,所以只要她不和别人打架,那她就一定会被大家所接纳的啦。」
小兔拍了两下金丝雀的背。
被小兔鼓励的金丝雀,有些不安的垂下眉梢。
斑鸠把一只手搭在金丝雀的肩上。
「绝对没问题的。去吧。你的伙伴们正等着你呢。」
表现的像母亲般温柔的斑鸠,推了下金丝雀的后背,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
有些胆怯的金丝雀,向着小队室走去。
带着不安和不服的表情的她,站在大门上,看向门牌上的字。
『第一学年三五试验小队』
这就是门牌上所写的文字。
「金丝雀。」
名字被叫到的她,转过身来。
哮举起一只手,温柔地微笑着。
「做到最好。我相信你可以的。」
收到这最后的鼓励话语后,金丝雀露出不满的神情,随后握住试验小队活动室的门把手。
她慢慢打开那道门,一丝光芒从里面逐渐往外泄露出来。
哮和其他人注视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完全进入小队室里。
当门关上之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老天……她真的会没事吗?」
「谁、谁知道呢?实话讲……我也不知道。」
「嗯……但是,我们都还好,所以她肯定……」
「要是她哭了的话,就会离开这里跑回家,还会喊『金丝雀受够了!』这种话。嗯,这也是我们所认为的她的可爱之处。」
五个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试验小队室的门。

……真令人怀念。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啊。」
每个人都点头回应哮的话。
突然,哮在走廊的窗上看到了自上面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
和过去相比,自己长得更高了,身体也已经发育完善了,他的头发,也稍稍变长了。
他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套绿色校服,而是EXE的黑色制服。别在他胸前的也不再是试验小队的标志。过去的他曾是队长,但现在的他则是副队长。显然,在21岁就成了副队长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也就是说,尽管他是一名副队长,但因为他和树夕有所关联,所以他的职位变得很是特殊,也因此很少参与战斗。负责指挥的也主要是彼方和另一名副队长,樱花。现在的他正因自己身体变得越发迟钝而苦恼不已,所有这些文书工作都是对他来说很残忍的工作。在各种意义上说,他正在经历着一段艰难的时光。
从这个角度上看……他想,即便自己已经长成了一个成年人,但依旧没什么变化。
…………」
他再次看向试验小队室的门。
发生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有痛苦的事情,也有悲伤的事情,还有有趣的事情,更有快乐的事情。
这些全都混杂在那个房间里。
和伙伴们同甘共苦的记忆也都在那里。
过去,这是在哮心中不可取代的地方。
现在,这里已经被交托给了下一代人。虽说有些感到孤寂,但他并不想再回到那些日子里。这是因为过去的他们是他们,现在的大家是大家。(某蛙:意即,现在的大家和过去的他们这两者在思想等方面并不一样,都是各自独立存在的,谁也代替不了谁)
哮和她们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归宿。他们的战友们即使相互分离,但也有了属于各自的归宿,但哮他们还是留在了这里。
和过去的他们所拥有的不同,这是属于现在的他们的全新归宿。
「好啦,是时候出发了。中午还有工作要做。」
「我也是~噢对了,大家,现在还有些时间,我们就去学校食堂里吃午饭吧。那里推出新的菜品,并且还挺受欢迎的呢。」
「诶,西餐?或是日式餐点?」
「我好想回去睡大头觉……好吧,我和你们一起。」
四人在走廊上有说有笑地走着,一起朝食堂前行。
…………」
哮凝视试验小队室的门稍久一些,但最终还是把目光自门上转移并向那四人追去。
——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带着强劲的势头猛然转身。
…………」
那里空无一人。
面朝小队室方向的他,只能听到新的杂鱼小队传出的嘈杂声音。
哮轻轻地吸了口气……把手伸向佩在腰间的剑。
手摸到了剑柄。
即使是现在,他那琉璃色的伙伴也依旧陪伴在他的身边。
——我会永远,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哮微笑着,深情地抚摸着剑。
……是啊,我知道的……拉碧丝。」
他闭上双眼,紧咬牙关。
哮现在很幸福。使他获得这幸福的,是他所珍视的伙伴。
他抬起头来,调转脚步追赶他的伙伴们。
他最为珍视的归宿之地,永远都在他的伙伴身边。
(尾声——完)



本帖最后由 不明所以的某蛙 于 2017-5-3 13:45 编辑


后记

飒月:「这么看来,我算是一个中期的BOSS。」

“『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的最终卷究竟是什么呢”有关的言论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我是柳実冬貴。
主要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它到底是长还是短呢?……它很长,难道不是吗。一共是四年吗?要是仅仅是主剧情的话,一共有十三卷。算上短篇集在内的话,一共是十五卷(※还有一卷即将发行)。当我开始连载这个系列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它会有这样的结局。真是感慨良多。
……好啦。我打算在后记写下作者对本卷的每一人物角色的想法,但是这次,我只剩下四页可以写的后记。
~\(≧▽≦)/~(OWATA)!
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把以前写的对这个系列的想法在这里继续写下去。好吧,让我把对角色的想法留到后面,也就是在最终卷发售后翌月发售的短篇集第二卷那里吧,敬请期待!
尽管对魔导学园系列已经完结了,我却仍感觉到当它在连载的那段日子里我所经历的快乐和辛酸。这是一部我反省得最多的作品。我想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这部作品。即便强迫我,我也不会举起自己的手大喊「这是我的最高杰作!」好吧,关于我接下来是否会继续作为一名作家写作下去——我觉得自己写不出什么东西了……即便我想这么做,我也不会认为它真的会发生。当我完成了这一系列后,我略微感到有些孤独。当然我打算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写下一部作品,可我觉得一旦这么做我就会把35小队的成员们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拖出来。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类似于这种感觉。
如果在所有这部作品的读者中哪怕有一名读者能有这种感觉那将我会非常开心的,有时我会这么想。这部作品一直带有极为浓厚的感情色彩,但我半强制性地加入了一些喜剧成分。如果欢乐的35小队和悲伤的35小队能停留在你的内心一角,那将会是我最为快乐的事情。
每个人的胸部也一样。也请不要忘记那些胸部唷。丰满的胸部,贫瘠的胸部,几乎不存在的胸部,要是你能记住所有这些胸部的话我绝对会感到自己获得了救赎。尽管在刚才我写过“我不能随便说这部作品就是我的最高杰作”这句话,但我自己超级喜欢这部作品。我现在就可以说,小兔的胸部就是完全基于我的个人爱好写出来的。当然啰,小胸和巨乳同样也是我的菜。我平等地爱着所有的欧派。
这是因为它们全都是我眼中最美味、最可爱的欧派。

我会想你们的……不论何时……都会回想起35小队的欧派们的。

对。我认为这就是一篇值得成为最终卷结尾的后记。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故事仍会稍稍持续一段时间。在35小队的第二部短篇集里面,收录了我打算要写的一个稍微有点长的小故事。它将会和树夕及小队成员们有所关联,和“那些反派们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故事。在一切的最后,我准备写些35试验小队在这些事情之后的故事。我真的非常高兴能够延续结尾!我相当的期待!也请各位期待!
好啦,这是最终卷的谢辞。一直担任本系列责编的S大人(x2),Y大人,K大人。我能够平安无事地完成这部作品都是多亏了这些人的帮助。接下来负责插画的切符大人。您完成的角色插画其魅力超出了我的预期,真的非常感谢。漫画版作品担当的华尾先生,安村先生。动画版的诸位配音大人和参与这部作品的每一位制作人员。所有在富士见文库编辑部参与这部作品的人。
我发自内心地感谢诸位。尽管我可能是一名不可靠的作者,但我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非常感谢大家。非常感谢各位的辛勤劳动!
在最后,所有阅读本系列的读者大人们。
非常感谢大家——还有,胸部。
我会尽可能快地出版自己的新作的,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好啦,那就让我们再会吧!你们的,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这会有多久呢)


柳実冬貴
(第十三卷——完)



译者:EPUB版不久将会在贴吧中放出。


附加内容:两人的结局——《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短篇集Another Mission 2》之最终章

在那之后……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之时,一片琉璃色进入眼中。
琉璃色延伸到所有地方。
被丰富多彩的颜色所混杂的黄昏的天空既没有裂隙也没有崩溃。
这里是一个美丽万分的地方,这片美丽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他深吸一口气,便闻到了甜蜜的味道。自他头上传来了柔软和温暖的感觉。
他好似在睡觉中翻身般转了下头。
在那里,站着一个面带柔和表情的女孩。
好似母亲,又似神衹,她看上去既温柔又神圣。
当他看到她时,这个年轻男子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女孩沉浸在他抚摸自己脸颊所带来的鲜明触感中,并低头看看他。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宿主。」
……………………我知道你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
听到哮的话语,拉碧丝咧嘴一笑。
哮也同样,露出一个明亮的笑。
……难道我死了?」
「不。刚才你和妻子一起吻了新生儿后,你就去睡觉了。请放心。当早晨来临之时,便是你重返快乐日常之刻。
……………………我懂了。」
哮放了心,但他同时又用落寞的眼神看着拉碧丝。
「你为何来这里见我?」
「我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次作为神所办的事情,就是让你的身体回归正常状态。所以我像现在这样能够出现在你的梦中只能说是一个奇迹。」
……………………」
「或许……是因为你还有未完成的目标。因此,我和你的联结一定就这样恢复了。」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从她的话里可以推知,这一定使她非常非常高兴。
哮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已经……实现了我的诺言了吗?」
「是的。」
「我拯救了一切,对吗?」
「是的。」
……我知道了。」
他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这一次,换拉碧丝抚摸他的头。
……你是不是没料到我的选择呢?」
「不,一点都没有。这真像你的风格,宿主。」
「这实在是非常艰难,你知道吗?事实上这也的确引发了相当激烈的争论呢。」
哮兴奋地说到,快乐地和她交谈着。
他们说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把自己的美好回忆都说给她听。
但因为某些原因,他感到自己相当困倦,虽然他还想要和她说更多的话,但她对他头的抚摸令他非常的舒服,不由得打起了瞌睡。
「嘿……拉碧丝,我还想要和你说更多更多的事……」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能感觉到的。即使他佩戴着一把不带一丝温度的剑,他也注意到了陪伴在他身边的她。即便他捕捉不到她的身影,但他就是知道她在那里。
可是,他仍旧常常禁不住许下想要像这样见她一面的心愿。
……我们又见面了,对吧?」
「是这样的……绝对是这样的。从此刻开始,我们便能在你梦中的任何一刻见面。」
听到这里,哮打心底里感到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他不再打瞌睡,并努力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微风吹拂。
芳香的花朵飘舞于空中。
……宿主,你还记得和我订定契约的那一刻吗?」
这轻柔的嗓音使他的鼓膜颤抖不已。
当然了,这是肯定的。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哮发自内心地回应道。
他没有理由会忘记它。
自那一刻起,他对这几个问题的回答就不曾改变。
——问题一。你有成为异端审问官的意愿吗?——
——问题二。你有驱逐魔女的意愿吗?——
——问题三。你敢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惜舍弃自己吗?——
——问题四。你能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割舍掉重要的事物吗?——
——还有,
「这是最后的一个问题。」
——这最后的问题,就是,
「宿主……你现在快乐吗?」
最后哮睁开他那沉重的眼皮,看着映照在黄昏色的天空中的,她的笑脸。
不再有眼泪。毕竟这并不是两人的别离。
充满幸福的日子从今往后仍会继续存在。
这就是哮享受此时此刻的原因,他答道。
「是的……谢谢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快乐。」
他露出了美妙的笑容。
花瓣蝶舞苍穹,微风轻抚面颊。
头被轻抚的感觉邀她入眠。
他陷入沉眠,进入梦中。
哮已经结束了他的战斗,再度回归自己的幸福生活。
「我也是……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宿主。」
被这琉璃色的温暖所环绕,他进入了安宁——

(对魔导学园35试验小队——全卷终)




在这里再重复一遍好了:自现在起过个一两天后EPUB版就会在贴吧里放出,到时可以去那里下载来观看。该帖子不会提供EPUB版的链接。
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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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2

10000
siling2585 騎士
不管主角和谁结婚了,我都心疼那妹子
她老公每次做梦都是去见另一个女人

7 年前 0 回復

canxianxueluo 伯爵
心愿达成,一直追的轻小说里终于有一个划上句号了,感谢翻译的辛苦奉献。  最后拉碧丝才是真女主啊,

7 年前 0 回復

光翔 公爵
結論,拉碧絲果然才是女主,拉碧絲最棒
...所以哮的老婆到底是誰啊!?

7 年前 0 回復

MicHaeLpwh 勳爵
看十二就預想到結局。。。但拉碧斯丫

7 年前 0 回復

xwin5733 王爵
真是感傷的完結  感謝大大辛苦的翻譯 

7 年前 0 回復

NinethMarshal 公爵
又一部小说完结了啊,虽然日本那早了一点,这本当初是和学战都市一起看的,结果那边似乎还有的写啊啊,总之辛苦大佬翻译

7 年前 0 回復

Miigen 侯爵
恭喜完坑,又一部小说完结了

7 年前 0 回復

天空む城 王爵
卧槽,心绞痛啊。。。。全书最喜欢的角色给了一个这样的结局```感觉太难受了

7 年前 0 回復

流向西南处 平民
又临来了一个系列的完结,感觉整个人都沧桑了。。。。

35小队是我相当中意的一部小说,巨大的世界观,深伏笔,叙述时轻松的语调(也许这和翻译君有关),还有吐槽也不错,每一本的结局都是皆大欢喜当又不失曲折也是一大特色。在后期,一个段落的结束后作者又是把故事再度推向高潮的文笔我也很中意。其实我还喜欢每个人物的设定。男主的固执,博士的慈爱,兔子的蛮横,樱花的傲慢,拉碧斯的三无,各各角色都有自己的特色。能力分配符合的同时又不过于外挂(相对来说。)
回来重温这小说,虽说有些地方写得很残酷,但实际看来还是有点单纯,但是这就是轻小说啊。我不认为这是个大问题。


才13卷地说!!!这结束得只是有点偏快,只是有点而已。
最后感谢汉化还有搬运》-《
印象中其实这书被搁置了很久了,想当年为了看这还去看英文版了。。。再次谢谢翻译

7 年前 0 回復

malcolmmkmk 騎士
13出來了!!養肥了可以看了 
感謝翻譯

7 年前 0 回復

光翔 公爵
十二跟十三看來得一起看不然超胃痛的吧(顏面抽蓄)

7 年前 0 回復

不明所以的某蛙 騎士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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