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岚今年二十岁，原本只是一个小游侠，名不见经传，给外人的感觉就是武艺一般，相貌谈不上多好看，而且学识贫乏。
很多时候，认识他的人甚至都觉得他很难配得上侠这个称号。
但故事正是从这个放下长刀看起来就差不多只是普通人的家伙身上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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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石城魅影
西域的春天已经有些燥热，街上一些壮小伙子迫不及待地穿起了背心儿，姑娘们也有不少穿起了短裙和热裤，白花花的一片好不风光。
叶景岚一脚急刹把吴常乐的小奥拓踩停在石城市火车站商业区入口，没系安全带的吴一头撞在操作台上，额上顿时拱起一个大包。
"你他娘的是在开战斗机吗！？"吴常乐捂着头怒骂道，叶景岚则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开始泊车。
实际上从兴致勃勃地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确是怀着战斗机驾驶员的心情去折腾这辆由部队企业生产的奥拓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个飞行员。"叶景岚说，换来后者一声不屑的冷笑。
倒是有一段时间，叶景岚是以成为飞行员为目标而奋斗的，不过由于身上伤口太多，十六岁那年，只勉强进了空降兵部队。
两年后便退役了。
而吴常乐则是他在部队服役时的战友，由于是大学生，在退役后得以谋得一个捕快的公职。
近两年混得还行，升职为手下有十来个小弟的少尉捕头。
不过又因为没有关系，被分配到了稍微落后的西北部地区。每天跟沙尘和普通话讲得一塌糊涂的少数名族打交道。
叶景岚不太喜欢这地方，只想快些完成工作后回去。
叶景岚快速转动着方向盘，正准备将车停进狭窄的车位，一辆白色红杉suv突然从商业区主街旁的辅路冲出，精准而流畅地开进了叶刚刚选好的车位。
尽管对方车技了得，但叶景岚已经把奥拓的屁股伸进车位一半多，那辆豪车的车头还是蹭了奥拓尾灯一下。
"活见鬼，这家伙是在开战斗机吗？"叶景岚骂道。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得了，去叫他们滚蛋吧。"吴常乐说着将警官证递给他，自己则开始寻找一会儿工作要用到的文件。
叶刚准备下车，吴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对方下来的人，顿时一惊，慌忙弯下身子躲进驾驶台与座位的空隙。
"你咋了？"叶景岚疑惑道。
"一会儿和你说，车位让给他们了，还有警官证千万别给他们看，别让他们知道我在这儿，拜托了老兄。"
叶景岚来不及惊讶于这个昔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友惊慌失措的样子，对方六个人已经拿着甩棍和砍刀下了车。
叶景岚看了看后座上自己的长刀，没有去拿，直接下车关门。
六个西域少数民族青年，看起来都只有十六七岁，
他们穿着华丽且昂贵的民族正装，衣服上的金线和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有三个剃着光头，另外三个则留着鞑靼人的金钱鼠尾辫子。
来势汹汹，面色不善，锃亮的马靴踏在石板地上，发出节奏明快的咔嗒声。
其中一个辫子最长的瘦削青年缓步走到叶景岚身边，一脚踏在奥拓的车尾上，目光鄙夷地斜睨着黑发黄肤的叶。
"汉狗，你的眼睛瞎了吗？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说着，他还戏弄似地，用手中砍刀的刀身拍了拍叶景岚的脸颊，仿佛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汉人只是一只待宰羔羊。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入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者，人群中的汉人寥寥无几，大多摇头叹息，西域人则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奥拓驾驶员，似看猴戏。
叶景岚却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任由对方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砍刀拍在自己脸上，淡淡地说:
"这里是西疆省，石城市，大明汗国领土。"说着，他扫视了一眼眼前这几个冷笑着的骚包青年，接着道:
"我说的对吗？或者说，你们还觉得这里依然是立宪之前，节度使称霸一方时的西疆藩镇？随便将汉族称为猪狗也不会受到追究的乐土？"
话音刚落，六个青年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胸口一疼，顿时天旋地转，一股极度的恐惧感涌上脑门，瞬间便招架不住，纷纷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周围人群也是发出一阵惊叫，如鼠蚁般向后退散。
反观叶景岚，他甚至都没有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汉侠！他妈的，退避！"几个西域青年丢下刀棒，连滚带爬地逃上车子，飞驰而去.......
远处清真寺的圆顶上，一名身着白衣的窈窕女子，静静地看着商业街的方向，黑色的发辫随风飘动，银色的阿修罗面具上，累累刀痕纵横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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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街内部，吴常乐用围巾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一边走一边抱怨。
"你弄出那么大动静，这下好了，我可要怎么展开工作啊......"
如他所言，叶景岚在入口用内力威势吓退那几个小流氓的行为让此时的商业街如临大敌般地戒备了起来。
虽然表面上这里风平浪静，该做生意地还是在做生意，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
"任务总是要完成的，倒是你，发生了什么，那几个青年到底何许人也？"
吴常乐提着公文包跟在叶景岚身后，轻叹一声道:
"二十年前不是正式立宪吗？蒙古大汗将权利移交给南方共和政府后，西边这些节度使也纷纷投诚，唯独这个西疆藩，你知道的......."
话未说完，一团直径超过百米的硕大火球突然绽放在商业街出口，接着就是惊雷一般的巨响，气浪裹挟着建筑物碎片和人的尸体横扫整个商业区。
叶景岚飞身将吴常乐扑倒在地，巨大的爆炸中，建筑如收割机下的麦子一般倒下。
一个可怜虫的半边身体从天而降砸在叶景岚背上，像个西红柿一样地爆开，内脏和骨头像烤串一样扎在旁边。
而四周，放眼望去，满是这种场景。
短短一两秒之间，火光散去，烟尘尚未落定，满目尽皆血肉与断壁残垣。
"终于来了......伊斯兰国，这帮家伙真敢干啊！"
吴常乐拍了拍脸上的灰，匍匐着身子，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发抖。
"看起来已经不用做多余的调查了，老兄，咱们冲吧。"叶景岚拔出别在身后的长刀，半跪在地，望着不停有伤者和幸存者逃出的爆炸方向。
"说干就干，伙计。"吴常乐从公文包里抽出冲锋枪，拉栓上膛。
"大明警捕在此！所有人向东边，撤到火车站去！"
吴大喝一声，让混乱的人群稍稍安定，接着，自己向西冲去。
两人越过残房断瓦，奔至西街，这里原本是一个五层楼的展览中心，此时已被夷为平地。
已经有人率先抵达，几个穿着便服的持枪男子警觉地巡视着爆炸现场，看到二人，一人上前道:
"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爆炸，离开这儿！"
吴常乐正要制止叶景岚，但已经来不及，后者直接说:
"捕快正在做事，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持枪男子疑惑地互相看了看，然后掏出证件。
只见那证件漆黑的皮夹上，一条缠绕在金色盾牌上的五爪金龙闪闪发光。
"锦衣卫？！"叶景岚一惊。
"火车站片区的捕快我们都认识，你到底是哪个？"说话间，这些中央秘密警察的突击步枪已经对准了两人。
"抱歉，是我叫来的帮手。"吴常乐扯下围巾，掏出警官证。
"我是吴常乐，石城衙警捕局车站区分局少尉捕头，正在调查伊斯兰国渗透事件，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就发动了袭击。"
"没听说授权给石城警捕局调查啊？你是私自行动吗？而且还夹带社会人员。"一名锦衣卫质问道。
吴常乐说无可奉告。
随着到场的公务人员越来越多，不论是锦衣卫、警捕局、还是驻军的人，都是一脸懵逼，吵吵嚷嚷的。
吴常乐和叶景岚趁乱退了出来。
同时，边上听见有民众喊:"抓小偷啊！有人偷东西！"
又是一片混乱，一个白色人影在商业区建筑群顶跳跃，完全不惧下方一众军警。
一阵密集的枪声后，那人影早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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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小吃店的面具女贼
石城市中心的一家小吃店，叶景岚和吴常乐对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边。
"大盘鸡里最好吃的其实是面带啊......"叶景岚一边嚼着鸡肉一边用筷子搅出一大团面放进自己碗里，全然不顾尚未平复心情的吴常乐以及旁边对满身鲜血与尘土的二人指指点点的民众。
一顿饭的功夫，已经有三批警捕进来盘问他们。
"他们都到商业街了，按正常逻辑，应该袭击更重要的火车站才对，为什么把地点选在商业街呢？"
吴常乐一边揉捏着手里的馕一边冥思苦想。
"谁知道......"
叶景岚虽然吃得挺开心，但心里说不出的郁闷，本以为这个老战友叫自己来只是抓几个闲得蛋疼的激进青年，哪知一来便是死伤数百的大事件。
"不过话说回来，那几个青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问道。
吴常乐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呼叫他，只有队里的小弟发微信问这边的情况，街上已经开始戒严，暂时没有他出场的机会了。
于是他说道:"你还记得十年前的西疆撤藩行动吗？"
叶景岚点头。
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和妹妹在春天开遍淡紫色燕尾花的田野里奔跑玩耍，那时的暖阳照亮着如今只能追忆的悠闲时光。
但记事起就知道，西疆乃大明固有领土，能源矿藏丰富，且地处沟通中原与欧洲的战略要地。
那时候西疆藩镇节度使佣兵自重，不缺钱也不缺人，还有西方国家支持，而才从大元改号为大明的国家刚刚重建完被东日帝国蹂躏过土地，关东军的残余部队也还在满洲搞事情。
对西疆的处理只能是先稳再抚，最后才是撤藩。
而且，那时候的西疆藩对于震慑北方虎视眈眈的苏联也有重要意义。
十年前，建设兵团进入西疆是明国建立后撤藩的第一步，当然这些只有中央领导班子才知道。
建设兵团是和西疆藩同级的省级单位，名义上只负责农垦，工建，基础设施完善等工作，活动范围为西北部最边远的十四府。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幌子。
八年前，苏联解体，美明建交。同年冬天，建设兵团十四府一夜举兵。百万雄兵，数以千计的从拖拉机厂开出的坦克，轰炸机，直扑西疆首府迪城而去。
国家经历的艰辛，叶景岚记得清楚。
"所以说啊，尽管最后统一了，但这里还是只能本地人治理，因为骨子里有种反抗情绪，如果不安抚他们，可能连现状都难以维持，要知道，国家还需要这里的石油和黄金呢。"吴常乐扯了很远。
"这和那几个青年有啥关系呢？"叶景岚问。
"那几个人就是当年节度使的后代，虽然父辈们倒了台，但当时是和谈统一，不是武力推翻，军队最终只开到了迪城郊区，做了做样子，他们就求和了。"吴常乐顿了顿，接着道:
"所以说，这些人，国家一直惯着他们，毕竟要维护稳定。石油啊，金矿啊，高速公路啊，这些就分给他们家族后代去管了。
不过方针是这样，我们地方上的基层官员不见得完全贯彻。
上次我去迪城执行任务的时候，那几个瘪三踩在警车上搞自拍，还发朋友圈，让我拿枪给崩了一个。就这样结下的梁子。"
叶景岚不由竖起大拇指，同时对他拿枪崩人的轻描淡写感到惊讶。
"厉害了我的哥，你都这么屌了，刚才怂个卵子，直接再干他娘的一炮嘛。"
"呵呵......"吴常乐说:
"我要是知道他们老爸和叔叔是西北石油公司老总和省议会议员，我怕是帮他们拿手机拍照还来不及,没准还要加个微信方便点赞......."
"呕.......第一空降师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侠客根本就不懂生活啊"吴无奈道。
叶景岚知道战友的难处，他只是在开玩笑，现在自己很穷，除了手上的刀，可以说一无所有，而吴常乐则已经有了事业，还有个患病的妹妹，生活的担子让这个曾经的特种兵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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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已经结下了，估计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所以不能在那帮家伙身上浪费生命，我得留着命去和极端分子斗。"
吴常乐说着，眼眶泛起一层红色，叶景岚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拿起酒壶给他倒满一杯。
"雅兰还好吗？"叶问道。
"还是老样子，只认得我，其他男人一靠近就要发疯，吃药也没什么用。"他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真头疼啊.......将来她要怎么面对生活呢？还这么年轻......."
叶景岚静听着，他知道对于此事一切安慰都是扯淡。
从两年前暴恐分子将铁棍砸在这个无辜的姑娘头上起，吴常乐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这些极端分子死磕到底。
也正是因为妹妹的原因，他在几次反恐行动中下手过重，杀了一些掌握重要信息的人，尽管杀人前他都用严刑问出了不少消息，但本地的上司都对他的独断很不满意，他正逐渐受到孤立。
"别烦了，我先去撒尿，反正今天没啥事儿了，一会儿去看雅兰吧。"叶景岚起身道，后者点头，接着独饮。
说起吴的妹妹，叶不由想起自己远在南方沿海医学院读大学的妹妹，她是个争气的姑娘，叶景岚寄过去的钱她一分没用，全靠自己的奖学金和打工。
叶甚至有种这个未来的医生已经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的感觉，微信也常常不回消息.......
"医学生很忙的，总在图书馆用功，以为和你这个无业游民似的，过一天算一天。"吴常乐曾经这样"安慰"叶景岚。
叶边想着，走到便器边，刚要拉开尿闸，忽地闻到一股血腥味，几乎是同一时间，长刀出鞘，反手一劈，刀光闪烁间，身后蹲位的门化作两截。
一个戴面具的女人靠墙坐在满是污垢的地面上，一手捂着小腹，鲜血正从指缝间溢出。
"是你......"叶景岚想起之前从火车站撤退时那个贼人，看来她是中了一枪。
"这里就是报应.......趁火打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叶景岚收起刀，上前将她抱起。
而当他要伸手去摘她那狰狞可怖的修罗面具时，尽管很虚弱，她却挣扎着抬起因失血而苍白的手，挡开叶景岚的手，不让他摘。
"得了，反正我也不是警捕，你爱戴着就戴着吧。"叶景岚说完，对方像是松了口气，竟安然地将头靠近了叶景岚怀里，说不出的信任感。
出得厕所，小吃店里已经没有了一个食客。门前的主街上停了不少军车，军警正在巡逻。
"哟呵，上厕所还上个妞出来了，手段了得啊。"吴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贼，但看见叶景岚莫名其妙的公主抱，还是忍不住调侃。
吴常乐掏出手铐，刚要拿人，女贼说道:
"您是吴校尉，我认得您，满洲军区空降兵之虎，人称吴飞虎。今日得见，小女子三生有幸。"
她的声音十分柔和好听，不过略显虚弱。
吴和叶愕然。
两人将女贼送至医院，在挤满了爆炸事件伤员的中心医院一直折腾到晚上，总算是将女贼的命给保住了。
医生有些恼怒地交代完医嘱后就走了。
"手术都要带着面具，开什么玩笑......."换班休息的麻醉师也不满地对两人说。
"那她戴着做手术的？"叶问道。
吴拍了他后脑一下:"你傻逼吗？带着面具要怎么麻醉，呼吸机也上不去的，亏你还有个医学生妹妹......."
"嗯？您的妹妹是医学生吗？在哪个医学院？"年轻的麻醉师似乎挺感兴趣。
"湖广省医科大学。"叶随口答道。
"巧了！我也是湖广医科大学毕业的。"麻醉师笑道，同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叶景岚，接着说道:
"令妹是否叫叶青？"
"嗯？！"叶景岚和吴常乐同时惊声。
"别这么惊讶嘛，我们医学生眼睛可灵光着呢，因为您和那位校园风云人物长得很像......特别是鼻子，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我瞎猜多一点.......她总体比您好看多了。"
"呵呵，你这家伙......所以我才不喜欢你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啊！"
"您别介意，我开玩笑呢，您也是个帅哥，不过最关键的，你们俩气质很像，令妹在校园里霸道的行事作风，真可谓无人能挡，想必您也是个豪杰。"麻醉师爽朗地笑着，起身继续去工作了。
"这话在理。"叶景岚得意道。
女贼第二天早上醒了麻醉，被推进普通病房。
"子宫受损太严重，已经无法生育了。"医生这样说，叶景岚正趴在床边呼呼大睡，吴常乐则去精神病院看妹妹了。
"知道了，谢谢您。"女贼看了看哈喇子流个不停的叶景岚，接着问道:
"大夫，他有没有看见我的脸？"
"没有，按照你的要求，手术一完成就戴上了面具。"
女贼这才放心，医生则在出门后摇头叹息，身边的护士也惋惜道:
"这么美丽的身体，脸却......."
"好了，别说了。"医生想起昨晚手术，心里一直不能平静，可以说，这个女人的身体，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线条与比例最完美，最性感的，皮肤确如凝脂一般，没有一丝瑕疵，肉与脂肪也柔软且富有弹性。
然而，那张脸，或许会成为当时手术台上所有操作者后半辈子的噩梦.......
"你就这么在乎我看见你的脸，你到底是有多难看？而且为什么医生能看，我就不能看？"
叶景岚直起身子，他一直都在装睡。
"对不起......."话出半句，她却要哭的样子。
叶景岚摆摆手:"得了得了，不想说就算了，但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阿吉良。"
"阿吉良？"叶景岚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了。
"你是哪里人？多大了？"叶景岚开始执行吴常乐交给他的任务––调查这个女人。
"满洲日眷，今年二十岁。"
"噢......是战争遗孤吗？怎么不回东日，国家已经组织过几次遣返，是有什么特别目的吗？"
"我的父亲是关东军大佐，战败后自杀，但我和关东军的关系也仅此而已了，只是觉得自己这幅容貌，在哪里都一样，就留下来了。"
"那你的母亲呢？也殉葬了吗？"他接着问道，阿吉良冷哼一声道:
"妈妈怎么可能和那些脑子里只有天皇陛下的疯子一样，战争结束后，她就带着我逃走了。"
"那她可还健在？"
"死于苏联人的喷火坦克。"说到这里，阿吉良的语气变得平静而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而叶景岚也不打算再问下去。
出生于相对和平的南部地区的叶景岚对日军肆虐的北方没有太明确的概念，当他年纪稍长时再去到北方时，那里的战争痕迹早就被抹去。
他想象不到这个姑娘经历过什么。
傍晚，斜阳依依，从医院住院楼的窗户，可以望见远方天边的晚霞，天山山脉上的积雪也带了一层迷人的金色。
叶景岚提着抓饭和炒面，与来提人的吴常乐走进病房，却只见空空的病床。
"狡猾的女人，下次要给她些颜色看看。"叶景岚忿忿道。
"我希望是白色，乳白色。"吴常乐倒是一副想得通的样子，悠然地开起了小车车。
"嘿，你可是警捕，一个贼人跑了你咋还这么高兴？"
"给你看个宝贝......."吴说着晃了晃刚从病床边桌子上拿起的文件袋，是阿吉良留下的。
打开，里面是西疆一些地方长官勾结国外势力和伊斯兰国策划并发动袭击的证据，包括会面照片以及金钱交易的账目明细。
同时附纸条一张: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小小礼物以表心意，江湖茫茫，愿后会有期–阿吉良"
"你说,大汗会不会召见我，然后给我发个大勋章呢？"吴常乐目光闪烁地说。
"很有可能.......不开玩笑。"叶景岚神情呆滞地说。
真够扯淡的
第三节:妹控大侠准备北进
拿着一比还算丰厚的奖金，叶景岚回到湖广省妹妹租住的公寓。
"我说过了，不要再给我钱，我能够自立。"叶青一把推开叶景岚拿信封的手，那信封里是厚厚一沓子现金，这次任务的几乎全部奖金，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在这座沿海大城舒服地生活好几个月。
叶景岚有些尴尬地将信封放在桌子上。叶青则侧身坐在对着窗子的沙发上，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最近很忙吗？"叶景岚半个屁股悬空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局促。
"上半年的研究目标已经完成了，所以近来还挺轻松的。"叶青漫不经心地说，轻轻一甩过肩的黑色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明明是黑色，阿岚却觉得是一道黑光，特别是在青那白得有些异常的肌肤的衬托下。
阿岚见妹妹说话时总不看自己，神情也有些轻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阵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常态的短暂沉默之后，阿岚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脸上突然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青，今天是海军节，我们去南海舰队基地看战舰吧！"
期待着妹妹肯定回答的阿岚注定要失望了。
"没兴趣。"叶青淡淡地回绝了，依旧看着手机。
叶景岚顿时觉得恼火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虽然收了些力，但还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甚至能感觉地板在震动。
身子埋在沙发里的叶青吓得一激灵，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你干嘛呢？！"青生气地说，不过语气似乎不如之前冷淡了。
"嘿，小姑娘。"叶景岚起身走到她跟前，弯下腰直直地盯着她，后者看着几乎贴上自己的阿岚，双颊闪过一丝微红。
"......怎么?"
"知道吗？你哥哥我啊，差点就死在了西部，而且啊，咱们是不是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我今天特意来看你，这就是你的态度？"
面对兄长的问话，叶青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接着低下头去，突然猛地把手机往地上一摔，朝阿岚吼道:
"我求你来看我了！？自己满世界瞎跑，希望我怎样呢？！别这么孩子气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一直配合你的需要！？"
叶景岚看着满眼委屈与怒火的青，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径直开门离去。
––––
南海舰队基地，既没有邀请函，也没有通行证的叶景岚一路畅通地走到了观景台。看着阳光下平静的海面。远处海鸥的叫声在湿润的咸风中飞散。新入列的驱逐舰和航母停在不远处的港中，等待人们参观，银灰色的舰身仿佛能吸收阳光一般，在晴朗的天空下如某种阴郁物质的集合体。
"哟，出任务回来了？"一名身着白色军礼服裙装的年轻女性海军军官从后面拍了叶景岚肩膀一下。
"嗯。"阿岚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
"怎么了这是？"军官走到他身旁，和他一样趴在护栏上，疑惑地看着他。
"没啥，就是......"
"又和阿青闹别扭了？"女军官微笑道。
"猜得挺准，不愧是青她姐。"叶看着她的笑脸，不知怎么，心里也舒服了起来。
"也是你姐....."军官用拳头轻轻敲了叶的头顶一下。
叶景岚盯着叶寒，后者也温和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阿岚说
"什么？"
"你几乎和青长得一样，可为什么我看着你.......感觉就是萌不起来呢？"
这句话让叶寒愣了半天。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啊？老是这样，难怪青会觉得为难。"
阿寒轻叹道。
"为难吗？那家伙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有时候直接就不理我，为难的是我才对啊。"阿岚抱怨着，接着又补充道:
"说起来,妹控有什么错？而且，是她先说要和我结婚的。"
叶寒一脸头疼地拍了拍脑门。
"真不像个会被西北王接见的青年豪杰呢......这么些年在外面闯荡，回来却还是这样一副连十几年前的戏言都要当真的样子，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在骨灰盒里吗？"
"说什么鬼话呢？！"
阿岚笑笑，目光再次移向港中的战舰，这时，叶寒的目光也变得自豪起来。
"岚，不要烦恼了，事情总会解决的，我们去航母上逛一逛吧，这可是大明第一艘核动力航母啊，你们侠客偶尔也要了解一下国家力量。"
叶景岚点头。
登舰时遇到海军陆战队员上前请求比武，引得游人好一阵兴奋，而叶景岚却回绝了。
"感觉输了的话作为大侠客会很丢脸？"叶寒调侃道。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只是个小野侠。"叶景岚补充道:
"这次被西北王接见，完全是沾了我兄弟，前满洲飞虎吴捕头的光啊。"
"瞎谦虚......"叶寒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给叶景岚看。
只见五分钟前叶青刚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上是公寓里那张实木大桌子，桌面上一个深深的掌印，掌印周围密布着雷纹一般的裂痕，很多地方甚至有烧焦的痕迹。
配上文字:"笨蛋老哥又把东西弄坏了，费了好大价钱才从满洲买来的铁桦桌子啊.......【哭】【哭】【哭】"
"诶？"叶景岚这才回想起出门前一生气拍了桌子一下，没想到搞成这样。
他也拿出手机，可是朋友圈里并没有这条消息。
"居然把老子屏蔽了......"
叶景岚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万年看不到叶青发动态，还以为她忙得啥都顾不上了。
叶寒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叶景岚。
"你们两个都太不坦率了，就不能好好聊聊吗？你作为哥哥，要细心一点啊。"
叶景岚往下翻着叶青的朋友圈，发现自己和吴常乐被西北王接见的新闻也被叶青转发过。青在那条朋友圈里说:
"总算干出点样子了。"
中午，航母生活区食堂，两人吃着自助餐，空调系统出了些问题，冷气没有了。
叶寒脱下外套，将挂着上尉军衔的肩部小心对叠在一起，轻轻搭在椅子上。
"不热吗？"叶寒看着依旧身着黑色帽衫的阿岚问道。
"忍耐闷热也是侠客修行的一部分嘛......"叶景岚看了看叶寒白色衬衫的胸部。
"那啥，这么白的衬衫，穿个黑色内衣，你可真够浪的。"叶景岚忍不住吐槽，由于叶寒出了不少汗，那蕾丝边都能看得清楚。
叶寒低头看了看自己山峰似的胸部，坏笑着说:
"怎么？终于意识到姐姐的魅力了？太迟了哟，我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得了吧，顶多在自体发电的时候想一想。"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啊。"叶寒噘着嘴嘟囔着。
两人吃着饭，这时一名看起来三十几岁的中校端着餐盘坐到叶寒身边。
"弟弟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军官责备似地对叶寒问道，但目光里尽是温柔。
"不是见你忙吗？"叶寒说着抽出手帕，轻柔地擦去军官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的汗珠。
"您好。"叶景岚朝他伸出手，后者没有与他握手，而是略显僵硬地朝他笑了笑，问道:
"很不错啊，小伙子，你们这民间武装分子竟然也能得到反恐英雄的称号，真是头一回听说呢。"
"建坤！什么民间武装分子？岚是侠客。"叶寒掐了掐他的手臂，轻斥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当是前元，不对......唐宋时期吗？什么侠客？中二病们自己的臆想而已。"
叶景岚撇了撇嘴，起身道:"寒，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事情。"
甲板上，叶景岚被追出来的叶寒拦了下来。
"对不起，岚，建坤是军人世家出身，不太能接受非正规化的武装集团，他对你个人还是很欣赏的。"
"放心，我没当回事，反正习惯了，他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枪炮啊，导弹啊，比侠客的武力强千万倍，或许我们是有些落伍了。"
叶景岚轻轻推开叶寒，准备离开。
"岚！加入海军吧，以你的身手，可以申请特招，在海军陆战队当个教头绝对可靠。不管怎样，生活要先稳定下来啊，不然青怎么会放心和你生活？"
叶景岚笑了笑，淡淡地说:
"寒，你还真当我是个啥都不懂的小鬼吗？"
"什么？"叶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叶景岚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甲板上。
––––
回到公寓，说了对不起，叶青说原谅他。
叶景岚侧身靠在公寓楼的窗台边，看着窗外，春雨淅淅沥沥。
由于尚在晨昏，路上没什么行人，街道对面宣传墙上巨大的红色标语在蒙蒙雨烟中依稀可见。
"优秀的青年们，到西部去！"
与这标语相称的，是更远处，如密林般耸立着的工厂烟囱。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在这灰黑色的雨幕中，仿佛一副工业时代的水墨写照。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
他拍了拍身上落了些雨滴的黑色卫衣，转过身去，看着在做早餐的叶青。
由于没有开灯，屋子里也和外面一样灰蒙蒙的。
但习武之人的视力尚好，一切都看得真切。
她漂亮的大眼睛正密切注意着火候，积雨云般的黑色长发堪称壮丽，随着煎蛋的平底锅一起一伏，叶景岚甚至有些担心那一头云鬓会不小心落到锅里去。
"虽然这里房租便宜，不过据说肺癌患病率比周边市镇要高出不少。"
叶景岚开玩笑似地说。
"患病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啊,你觉得呢。"
"我明白，毕竟没了病人，你们这些未来的医生可就有麻烦了。"
叶青摇了摇头。
早餐是西部风味的炒面，煎蛋和鲜榨橘汁。
"你不是报了省中心医院副院长的研究生吗？怎么突然要到西部去？"
叶景岚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
叶青略微一愣，目光低垂下去，放下筷子。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哥哥，对你来说，生活是什么呢？"
"生活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追求无限的快乐。"
"能具体些？"
"对我来说，只能这样回答了，人生痛苦太多，如果快乐也能具体，那是无法战胜痛苦的。"
"所以接下来要去北方了？去那里寻找快乐？"
"不是，是要完成某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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