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太郎]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禁忌教典 2[台/简](插图待补)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4-30 22:43 编辑


  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禁忌教典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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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羊太郎
  插图:三嶋くろね
  扫图:村崎幽悠
  二扫:村崎幽悠
  录入:村崎幽悠
  校对:暗灭
  二校:村崎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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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阿尔扎诺魔术学院一年一度的魔术竞技祭又将到来,
  正式当上了魔术讲师的葛伦,向学生下达了必胜的命令。
  「连老师都充满了斗志,我们也要加油!」
  西丝蒂娜等人为了不让葛伦失望,志在必得——然而,
  葛伦只是觊觎冠军能得到的特别奖金,想拿它来还清自己的债务而已……!?
  竞技祭当天。学校气氛热闹滚滚,
  可是负责保护女王的亲卫队却忽然有异状发生。
  他们不只挟持女王,还原因不明地开始攻击鲁米亚!?
  「处刑!?我才不管那种鬼命令!笨蛋!」
  为了保护被拒绝的学生,葛伦将用魔术端正秩序!


  作者简介
  羊太郎
  目前居住在千叶县。以本作夺得第26回Fantasia大赏(富士见书房)的大赏并出道。最近不管睡着还是醒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有关小说的事。创作小说真的太有趣了,即便是上班时间,我也常常忍不住分心思考小说。有一天公司午休,当我一边嚼着三明治一边心不在焉地发呆时……
  上司:「羊,上次的工作报告进度到哪里了?」
  我:「啊,我写完两百八十页了。只剩终章就搞定了。」
  上司:「咦?」
  我:「咦?」
  后来我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敷衍过去。


  CONTENTS
  序章 身为讲师的我会对魔术竞技祭燃起热血的原因
  第一章 假面热血讲师,霸气登场
  第二章 魔术竞技祭,开幕
  第三章 女王与王女的邂逅
  第四章 令人怀念不已的战友们
  第五章 白热化的幕前,波涛汹涌的幕后
  第六章 真相,暗中行动的恶意
  终章 致三年前的那个人
  后记



  序章 身为讲师的我会对魔术竞技祭燃起热血的原因

  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放学后的学院长室。
  「——总而言之。请让我预支薪水,或者赏我一点小费吧。」
  「《开什么玩笑•你这•混帐东西》——!」
  红莲火焰和冲击冷不防袭卷而来,爆炸声响震耳欲聋。
  瑟莉卡毫不留情地向胡说八道的葛伦唱出了爆炸咒语。
  受到爆炸的余波影响,房间的玻璃窗被震飞了。蕾丝窗帘化成了灰烬,墙壁被大火烧焦,地毯也烧成了黑炭。光辉灿烂的图画和古老的书架、打磨得亮晶晶的装饰用铠甲、沙发和罩灯等众多品味高尚的家倶通通被破坏得不成原形——校长室的内部装潢已经面目全非。
  「咳!?咳咳咳!干、干什么啊!?你想杀了我吗!?」
  被烧成黑人的葛伦趴在地上对瑟莉卡怒吼。
  「吵什么吵!你说有关系到物种保存的重大问题要讨论,害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结果居然是这种芝麻小事!?」
  「什么叫做这种芝麻小事!?如果我饿死的话,我不就灭亡了吗!?我在全世界中就仅此一只耶!?是有灭亡危机的生物耶!?拜托你善加保护!」
  「啰嗦,快点灭亡吧你!应该说,像你这种劣等生物,我应该亲手扑杀的才对!」
  见葛伦和瑟莉卡展开了没有意义的唇枪舌战,即便房间爆炸也无动于衷,稳如泰山地坐在办公桌前,默默观察两人互动的房间主人——里克学院长,这时终于主动介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先冷静下来。葛伦,虽然你的话讲得很拐弯抹角……简单地说,你需要一笔生活费……主要是拿来吃饭的钱对吧?」
  「没错。不愧是学院长,沟通起来轻松多了!唉,都怪瑟莉卡那家伙最近忽然要求我自己付钱吃饭。」
  「废话!当无业游民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你当上了学院的魔术讲师,已经有正常收入了!」
  瑟莉卡心浮气躁地双手盘胸,板着一张臭脸瞪着葛伦。
  「反正我这个月真的快过不下去了,学院长!这样下去从明天起我就得开始半强迫性减肥了……」
  「上个礼拜不是才刚发薪水吗?你到底把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葛伦露出郁郁寡欢的表情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风景。
  窗外可见由树木和五颜六色的花园所组成的校内庭园景致,在铁栅栏外的另一头则是菲杰德的传统风格街景,以及浮在远方高空,气势宏伟的幻影之城——菲杰德的象征,墨尔卡斯天空城。
  「您问我把钱花到什么地方去……那还用说,当然是拿去投资未来了。」
  「投资未来?」
  「是的,为了明日的无限可能性,还有掌握更多更多的希望——」
  葛伦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说道,瑟莉卡嘀咕着打岔。
  「换言之,你把钱都拿去赌博输光了吗?真的没救了。去死吧你。」
  「人家好不容易表现出有为青年的模样,何必泄人家的底呢。」
  瑟莉卡话说得露骨,葛伦不禁嘟嘴抗议。
  「而且错不在我身上!要怪就怪那时候抽到的牌是红心3!如果是4以上的话,我就……」
  完全是标准的废人嘴脸。
  「——总之,拜托两位行行好。」
  「可是……规定就是规定,薪水没办法预先支付。」
  「呜,是这样吗……这下头痛了。放高利贷的家伙也很小心眼,嫌我刚找到工作不愿意借钱给我,就连家里的食料库也被瑟莉卡用魔术给锁了起来……」
  绝望的葛伦用双手遮脸,唉声叹气。
  「瑟莉卡。在下次的发薪日前,你就别跟他计较伙食费了吧?葛伦他现在不是暂住在你家,跟你在同个屋檐下生活吗?」
  或许是有些同情葛伦,里克向瑟莉卡做出了这样的提案。
  「恕我拒绝,学院长。对这家伙心软包准没好事。追根究底,他会有今天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偶尔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你就好好加油,让自己活到下个发薪日吧。」
  相形之下,瑟莉卡的反应则是出奇地冷淡。
  「只要你拿得出伙食费,我可以看在过去的老交情上供你温饱。前提是你必须拿出伙食费来。这是最低条件。我没收你房租你就要偷笑了。」
  「您听到了吗?学院长。瑟莉卡这个人就是这样……从以前就不顾别人死活……真是的,完全拿她没辙。」
  葛伦露出无奈的表情摇头叹气,然后扬起嘴角,耸耸肩用鼻子发出嗤笑——
  「为 什 么话题的流向会变成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事吧!?」
  「咯噗!?太阳穴好痛!?我的脑袋要被压扁了!救命啊妈妈——!」
  瑟莉卡的手掌就像老虎钳一样牢牢地抓住了葛伦的头盖骨。
  见葛伦窝囊地发出哀嚎,里克苦笑着向他提出一个建议。
  「虽然没办法预先支付薪水给你,不过有能拿到特别奖金的机会喔,葛伦。」
  「特别奖金!?」
  听到这句话,葛伦挣脱瑟莉卡的控制,立刻冲到里克的跟前。
  「要怎样才能得到特别奖金!?」
  「下个礼拜学院要举办『魔术竞技祭』。」
  「什么!?魔、魔术竞技祭……?那到底是什么……?」
  「唔,那是我们阿尔扎诺帝国每年都会分三次举办的学生魔术对抗赛。每次由各年级为单位轮流,各班选手透过各项魔术竞技互相较量实力;综合成绩最优秀的班级的讲师,依照惯例都能拿到一笔特别奖金。」
  「什么!这是真的吗!?竟然有这种棒呆了的活动!?」
  「下个礼拜要举办的魔术竞技祭,正好轮到葛伦带的二年级班级参加。要不要以特别奖金为目标,努力奋斗看看?」
  「是,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话说回来……原来还有魔术竞技祭这种东西?呜!既然有这种好康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听到葛伦的势利发言,瑟莉卡按着太阳穴,露出不敢置信的冷冷表情低声说:
  「不,你不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吗?不知道才奇怪吧?况且二年级各班现在正沸沸扬扬不是吗?因为这次女王陛下将特别来——」
  「可恶,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啧,希望那些家伙都还没跑掉——告辞了!」
  葛伦完全把瑟莉卡的吐槽当耳边风。好像临时想到什么念头一样,只见他握紧拳头掉头转身,匆匆忙忙地冲出了学院长室。
  瑟莉卡一边叹气一边目送葛伦的背影离去。
  「……所以呢?学院长。从现实角度来看,你认为葛伦的班级有获胜的机会吗?」
  「……坦白说,机会渺茫吧。」
  里克露出暧昧的表情回答瑟莉卡的问题。
  「葛伦班上虽然有全年级成绩名列前茅的西丝蒂娜同学坐镇……可是主流的看法都认为哈雷带领的二年一班实力平均,夺冠希望最为浓厚。」
  「啊啊,哈雷执教的班级吗?他们班确实卧虎藏龙哪……」
  「没错。他们班成绩优秀的学生非常多,实力深厚。即便葛伦班上有西丝蒂娜同学这张王牌,但若派她出赛所有项目,她恐怕也分身乏术。」
  「出赛所有项目……吗?」
  这时,瑟莉卡不知何故,像是感到厌烦似地叹了口气。
  「听着,瑟莉卡。这样下去你的心爱弟子真的有可能会饿死喔?不帮他一把吗?」
  「不需要为他担心,学院长。」
  瑟莉卡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那家伙如果真的饿到没东西吃,就算去吃草或是啃树枝也是能活下来的。以前我就教过他要如何克服饥饿了。重点是,袖手旁观感觉会比较有趣。」
  「……哦?」
  听到瑟莉卡的说法,学院长扬起嘴角,似乎也被勾起了兴趣。
  「虽然动机不单纯,可是葛伦那家伙似乎被激起了『那个意思』。正好我对这阵子竞技祭带起来的那股风潮感到厌烦了……那家伙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瑟莉卡像是在等好戏上场似地笑了。



  第一章 假面热血讲师,霸气登场

  放学后的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东馆二楼。
  这时,魔术学士二年二班的教室气氛,正低迷到一个教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好,有没有同学想参加『飞行竞争』这项比赛?」
  站在讲台上的西丝蒂娜征询班上同学的意见,可是大家都闷不吭声。
  所有人头都垂得低低的,教室里安静得就像在举办葬礼一样。
  「……那,有人想参加『变身』比赛的吗?」
  还是没有人回话。教室依旧鸦雀无声。
  「唉,这下怎么办……下礼拜就是竞技祭了,可是到现在连要派谁参加都还搞不定……」
  西丝蒂娜一边抓头,一边向站在黒板前面负责书记的鲁米亚使眼色。
  鲁米亚点了一下头,用温和但又意外宏亮的声音朝全班同学喊话:
  「呐,各位同学。难得葛伦老师表示这次的竞技祭由我们自己搞定,我们就拿出拼劲一起奋战吧?去年没能参加竞技祭的人,这次是大好机会唷?」
  即便鲁米亚跳出来柔性劝导,还是没有人自愿参赛。大家都一副很尴尬的样子,不敢和她对上视线。
  「……你们两个不用浪费力气了。」
  这时,已经受够这个胶着状态的眼镜少年站了起来。
  少年的名字叫基伯尔。在这个班级里是成绩仅次于西丝蒂娜的资优生。
  「大家早就都丧失斗志了。按照往年惯例,其他班级一定都是派班上成绩前几名的人参加比赛。没有人会想参加还没比就知道会输的比赛……我说的没错吧?」
  「……可是,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西丝蒂娜不甚愉快地想要反驳,可是基伯尔视若无暗地继续发表高见:
  「而且女王陛下这次会以贵宾的身分来参观我们二年级的魔术竞技祭。谁想在陛下的面前被人修理得落花流水啊。」
  虽然他的说法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可是基伯尔确实说中了在班上蔓延的心情。「话说回来,你也差不多该认真做安排了吧,西丝蒂娜。」
  「……我现在就很认真地在做安排了。」
  「哈哈,话讲得真好听。你现在明明是在同情那些拖油瓶,想给他们上场比赛的机会吧?」
  基伯尔露出带有讥讽意味的冷笑,瞥了班上同学一眼。
  「看吧。多亏你那没头没脑的提案,本来有资格参加竞技祭的优秀学生,现在也因为尴尬的关系退缩了起来……你就别再闹了吧?」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你怎么可以说班上的同学是拖油瓶……!」
  西丝蒂娜竖起眉毛,语调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
  基伯尔没把她的反应当一回事,继续直言不讳地发表意见。
  「冠冕堂皇的话就省省吧。倒不如快点让像我和你这种成绩优秀的学生包办所有竞技项目还比较聪明。不这么做的话是不可能对抗得了其他班级的……特别是哈雷老师带领的一班。」
  「竞技祭的目的不是只有胜利而已吧?而且你说的方式去年就做过了……简直无聊透顶……」
  「胜利不是唯一的目的?无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魔术竞技祭的重点不在无不无聊吧?」
  基伯尔用讥笑否定了西丝蒂娜的说法。
  「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在我们学校是没办法随便跟人较量魔术的,所以魔术竞技祭可是千载难逢,能证明谁才是第一高手的好机会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况且会有许多过去的校友……例如魔导省的官员、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的团员等,以来宾的身分回来参观这场竞技祭。对将来目标是要成为那些大人物的学生来说,魔术竞技祭是展示实力的大好场合。像我们这种成绩顶尖的人理当获得比较多的上场机会,难道不是吗?」
  「你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吗……?」
  西丝蒂娜面有愠色地瞪视基伯尔。
  但基伯尔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滔滔不绝地发表他的论述:
  「再说,这次的优胜班级还能得到女王亲自颁发勋章的荣耀。你应该也很清楚那是多么崇高的一件事吧?西丝蒂娜。所以你就不要再抱着无谓的坚持了,乖乖挑出成绩名列前茅的人当比赛选手吧。这么做才是为了这个班级好。」
  「基伯尔……你给我适可而——」
  虽然明知班上的气氛会因此彻底闹僵,可是西丝蒂娜再也忍无可忍,正当她打算破口大骂的时候……
  哒哒哒哒哒——只听到外面的走廊传来了奔跑的声响,下一瞬间,随着「碰!」的一声巨响,教室前面的门猛然打了开来。
  「事情我都听说了!这里就交给本大爷,葛伦•雷达斯大师吧——!」
  葛伦披在肩上的长袍无意义地飘摇晃动了起来。
  只见葛伦摆出食指向前比,上半身弓成了不自然的弧度,全身歪七扭八,以侧着脸庞自以帅气的诡异姿势出现在门口的外侧。
  「……麻烦人物来了。」
  西丝蒂娜抱头叹气。
  班上学生全被那个不可思议的登场方式给吓到一脸茫然,葛伦把西丝蒂娜挤出了讲台。
  「大家就别再吵了。争执是无法创造出任何价值的……重点是——」
  葛伦在脸上挂起光辉灿烂的爽朗笑容说道:
  「我们不是有志一同,以冠军为目标并肩作战的好伙伴吗?」
  (——好恶心。)
  全班同学的看法在瞬间得到了共识。怎么会有这么凄惨的领导能力。
  「总之,看你们好像打不定主意要派谁参加比赛是吧。」
  葛伦却丝毫感受不到目前教室里所弥漫的诡异气氛,我行我素地说了下去。跟平时完全没两样。
  「唉,你们在搞什么鬼啊,到底想不想赢啊?其他班级早就决定好选手名单,已经开始为下礼拜的竞技祭展开特训了喔?真是的,有没有心一目了然。」
  「没有心的人是老师吧!?」
  听到葛伦这番颠倒是非的说法,西丝蒂娜忍不住呛了回去。
  「前些日子,我曾问过老师竞技祭该怎么办!当时说竞技祭随便我们的人,不就是你吗!?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反过头来怪罪我们!?」
  「……咦?」
  葛偷备感意外似地傻住了。
  「……我有说过那种话吗?呃,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啊……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就是怕麻烦,根本没把人家问你的问题听进去……」
  葛伦一如往常的正常表现让西丝蒂娜产生一股强烈的虚脱感,无力地趴在桌上。「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既然交给你们自己做主又迟迟无法决定,那只好由率领这个班级的大元帅本人我,发挥超魅力魔术讲师级的判断能力,来帮你们决定出赛的竞技项目了。有件事我先声明清楚——」
  葛伦的眼眸燃烧着野心与热情,气焰嚣张地做出宣言。
  「一旦我负责当总指挥,目标就是非赢不可。只有全力以赴四个字。我一定会让你们抱走总冠军的。所以,我要打造出最强的阵容。我不是说着玩的,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台下一片哗然。平时总是像冷血动物一样的葛伦今天破天荒地热血沸腾,班上的学生不禁感到错愕,面面相觑。
  「喂,白猫。把竞技项目的单子给我。鲁米亚,麻烦你把我唱出来的人名和竞技项目依序写在黑板上。」
  「说过好几次了,不要把人家当猫行不行……真是!」
  「好的,老师。」
  西丝蒂娜不满地递出单子,鲁米亚则拿起了粉笔。
  「唔姆……」
  葛伦用认真的眼神开始研读记载了竞技项目与比赛规则的单子。
  「喂,白猫,毎年比的竞技项目都一样吗?」
  「不。除了『决斗战』和少数几个例外,几乎没有和去年重复的竞技。有时候会突然设计出以前从没看过的新项目,要不然就是同样的竞技内容可是规则不一样……」
  「原来如此,用意是在测试学生们的应用能力吗?这样的话……唔姆……」
  西丝蒂娜一边斜眼观察葛伦,一边小声叹气。
  (真是的,他怎么会突然燃起斗志?)
  葛伦历经一番离奇曲折,才正式成为带领这个班级的魔术讲师。虽然教学内容向来有品质保证,可是他对本身的魔术研究意兴阑珊又懒惰,而且还三番两次做出把崇高魔术视如敝屣的问题发言,根本是不配当魔术师的废物——这是这所学校的人对葛伦抱有的共同看法。
  不过西丝蒂娜明白一个事实。虽然平时的葛伦是个废物,可是一旦碰上紧要关头,他愿意拿自己的性命为他人奋战——她知道他其实是这种热血的人。
  也正因为西丝蒂娜知道葛伦有这样的一面,所以她虽然平时老是针对葛伦说教,却无法狠下心不再理踩他。
  这次也是一样。他现在那充满斗志的模样,甚至让西丝蒂娜对他的印象加了许多分。
  (不过……时机也未免太不凑巧了吧……)
  西丝蒂娜心里感到有些痛苦。
  葛伦刚才说了,要全力求胜。
  既然要在魔术竞技祭全力求胜,也就表示队伍的组成会跟往年一样,成绩平庸的学生只能枯坐冷板凳,所有的比赛项目都将由班上成绩顶尖的少数同学包办。(唉……为什么偏偏选在这种时候热血……)
  西丝蒂娜是全年级成绩前五名的优秀学生。去年她当然也按那种不成文规定参加了一年级组的魔术竞技祭……可是她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跟当初父亲和她分享的经验完全不一样。以前的竞技祭是全班参加,所有人一起热热闹闹地享受比赛过程;可是曾几何时,像这样欢乐的竞技祭似乎走入了历史的样子。
  所以先前葛伦说「你们自己看着办」时,反而正合西丝蒂娜的意。
  如果大家一起参与,一定会很好玩的。
  一定可以重现父亲口中的那个充满欢乐的魔术竞技祭——西丝蒂娜如此心想。
  可是从葛伦那目不转睛地仔细研读资料的认真模样来看,今年似乎也无缘体验到如父亲所言的欢乐魔术竞技祭了。
  就在西丝蒂娜心灰意冷,落寞地叹了一口气的时候。
  「……好,大致上我都清楚了。」
  葛伦抬起头。看来他似乎准备好要发表选手名单的样子。
  「所有人仔细听好了。首先是配分最高的『决斗战』——这个项目由白猫、基伯尔……还有卡修,你们三个参加。」
  「咦?」班上每个人都一脸纳闷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竞技祭的『决斗赛』采取三对三团体战的模式实际进行魔术对战,乃是最受瞩目的热门比赛,一般都是由各班实力最强的前三名做为代表。
  若以成绩高低做为选人标准的话,按理说应该是实力仅次于西丝蒂娜和基伯尔的温蒂入选才对。为什么出线的会是成绩比温蒂还差的卡修呢。
  就连获得提拔的卡修本人,似乎也对这套选抜标准感到非常疑惑的样子。
  可是葛伦完全无视台下学生的困惑,继续公布名单。
  「呃,接下来是……『暗号抢答』。这个项目非温蒂莫属了吧。『飞行竞争』……适合的人选应该是罗德和凯吧。『精神防御』……啊啊,这个除了鲁米亚不做第二人选。呃,再来『探索与开锁竞争』是——『古兰奇亚』是——」随着选手名单的发表,学生们注意到一个现象。葛伦没有重复指派任何一名学生出赛多种项目。即便是配分比较高、一般都是派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出赛的比赛项目,他也反其道而行,指派了成绩比较不出色的学生出赛。就葛伦的安排来看,他似乎打算让全班四十个人都能参加比赛的样子。
  他不是说要全力求胜吗?不是说绝对不会只是玩玩而已吗?
  全班没人猜懂葛伦的意图,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那么,最后一项的『变身』就交给琳恩吧。好,出场名额都分配完了。」葛伦发表完了选手名单。结果,没有任何学生成为遗珠之憾。四十个学生每个人至少都有参加到一项比赛。
  「有什么问题要发问的吗?」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台下学生议论纷纷的同时,一名很有千金大小姐气息的双马尾少女温蒂站起来以激烈的语气抗议。
  「为什么我被排除在『决斗战』之外!?我的成绩明明比卡修同学还要好吧!?」
  「啊~关于这个决定嘛……」
  葛伦貌似有些难以启齿地抓了抓太阳穴。
  「若论咒文的数量、魔术知识还有魔力容量,你确实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某些地方却不太灵光。碰到突发性的事故你容易不知所措,而且唱咒的时候会结结巴巴。」
  「什么——!?」
  「所以我认为咒文数量少,但是运动能力和状况判断较灵活的卡修更适合打『决斗战』。如果这个安排让你不开心我可以道歉。相对的,『暗号抢答』应该是很适合你发挥长才的项目吧?你的【语言分析】实力在这班上无人能出其右。所以这项比赛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拿下分数。」
  「好、好吧……如果是这种原因的话……虽然你的说法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
  温蒂憋了一肚子气,可是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沮丧地接受安排。
  除了温蒂之外,其他对自己的安排感到疑惑的学生也纷纷举手向葛伦发问。
  「【空中飘浮】和【重力控制】两者都属重力操作系的黑魔术,而黑魔术则是一门操作运动和能量的技术,所以基本本质是一样的。凯,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办得到。」
  「泰瑞莎,还记得上次做炼金术实验时,你用【心灵念力】及时拦住了同学差点摔破的烧瓶吗?其实你很适合念动系的白魔术,特别是远距离操作系的术式,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比起单兵作战的能力,『古兰奇亚』更重视团队默契。你们三个平时就感情很好,应该没有人比你们更适合参加这项竞技了吧?而且你们的同步咏唱也非常出色。」
  面对这些学生提出的问题,葛伦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换句话说,葛伦想出来的这个阵容,都有让每个学生发挥到平时并不显眼,但实际上非常出色的长处。
  虽然葛伦突然对比赛感兴趣的原因不明,而且不能否认的是他口头上说要全力求胜,可是采取的行动却非常没有效率;但无论如何,葛伦也以他的方式想出了一套最强阵容的样子。
  (而且,从这样看来……)
  西丝蒂娜看着列在黒板上的名字。原则上都有让每个学生发挥到专才,即便被安排在专长领域之外的比赛项目,只要知道怎么应用自己的专长一样可以应付得来,可说经过许多考量。如果不是平日就有用心观察学生的表现,熟知他们的优缺点,不可能安排得出这样的阵容。虽然葛伦平时一副完全不管自己学生死活的模样,但看来他其实观察得非常仔细。
  (虽说老师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人……不过偶尔也有令人刮目相看的一面呢……)西丝蒂娜有些感动地注视着一一回答学生问题的葛伦。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葛伦环视教室。
  已经没有人对葛伦的安排提出异议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家都同意吧?」
  葛伦一边在心里窃笑,一边征询学生的意见。
  (呼,累死我了,好险进行得很顺利……)
  葛伦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总冠军。无论如何他非臝不可。为了生存下去,一定要夺得第一名然后拿下特别奖金。应该说,他可不希望自己饿死。毕竟瑟莉卡那家伙,是个说不帮就真的会不帮的那种残酷无情的冷血动物。
  所以为了胜利,就算有点蛮横,他也必须设法让其他人接受胜率最高的阵容安排。纵使是祭典性质的活动,要是让学生抱着玩玩的心情自行决定想参加的项目,他可就头痛了。为了赢,阵容的编成一定要耍心机才行。
  总之第一目标顺利达成。想要以这班上的四十个学生夺得冠军,葛伦提出的编制毫无疑问绝对是最佳阵容。
  (呼……别说我心机重,唯有胜利才有价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派西丝蒂娜一个人参加所有竞技项目哪……)
  虽然这个阵容确实是将学生的长处发挥到了极限,可是和成绩顶尖的学生所具的压倒性实力相比,还是有一段无法弥补的差距,这个事实葛伦也心里有数。顶多只能算是使比赛变得稍微有点可看性的折衷方案罢了。如果真的要以冠军为目标,让成绩顶尖的学生包办所有比赛项目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吧。
  (……问题是这样做的话应该就违反规则了吧……算了,没办法,只能活用这四十个小鬼,尽其所能把胜率提高到极限了……)
  就在葛伦思考着这种念头的时候——
  「天哪……拜托,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闹了?」
  有名学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就是基伯尔。
  「这算什么全力求胜?靠这种阵容怎么可能拿下冠军?」
  「呣……?」
  难道还有比自己想出来的这套阵容胜算还高的可能?
  如果真的有,葛伦二话不说一定会采取那个做法。对葛伦而言,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身为师长的自尊和威严的问题。当下是关系到是否会饿死的紧要关头。
  「噢?基伯尔。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排出胜算比我高的阵容吗?好,那你说来听听吧。」
  「……老师,你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基伯尔毫不掩饰心中的不耐烦,不屑似地说道。
  「这答案还需要我告诉你吗!当然是让成绩顶尖的学生包办所有赛事了!这已经是每一年的惯例,每个班级都这么做的啊!」
  「…………咦?」
  葛伦愣住了。
  咦?这是怎样?只派少数人参加也行吗?全身僵硬的葛伦不停地运转脑子。看来是自己搞错了规则的样子。
  (啊,搞什么鬼啊。原来可以派同样的学生参加复数的比赛,每年都这样搞啊,每个班级都半斤八两吗?是吗~ 原来如此~ 哦~ 嗯……)
  得知这个规则的葛伦在心中比出了胜利的姿势。
  (太好啦……嘿嘿嘿,我本来想说现在这个阵容已经够心机了,会让人反弹;既然规则没有限制,那就不用客气了。我来想个更心机的阵容……!)
  尤其是西丝蒂娜,他绝对不会客气,要让她做牛做马好好压榨她。那个白猫少女嚣张归嚣张,可是她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虽然她真的很嚣张就是了。如果她能尽可能参加多一点的项目,得到冠军的机率也会跟着提高。
  「唔姆……是吗?既然是这样的话……」
  正当葛伦准备点头同意基伯尔的做法时——
  「基伯尔,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在挑剔老师好不容易才想好的阵容吗!?」
  有名少女正面杠上了基伯尔。那就是西丝蒂娜。
  (喂——你干嘛要反对基伯尔的提议啊——!?)
  没注意到葛伦心里正在干着急的西丝蒂娜转身面向全班同学后,用诚恳的表情向他们喊话:
  「同学们!看看老师精心设计的这个阵容吧!他有仔细思考过每个人的长处与短处,给大家制造一展长才的机会耶!?」
  西丝蒂娜的拼命倾诉,让教室开始闹哄哄。
  「说得也是耶……」「有道理……」等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落。
  (喂……你们耳根子别那么软行不行……拜托……)
  「老师为我们设想这么多,你们还要继续退缩下去吗!?就为了不想在女王陛下面前输到挂不住面子,因为这种没出息的理由,你们要拒绝参加比赛吗!?缩头乌龟的行为才丢脸呀!这样才是无颜面对陛下吧!」
  (什么丢脸、无颜面对之类的都无所谓啦,求求你别说多余的话啊……)
  「再说,只靠成绩顶尖的同学争来的冠军有什么意义?老师承诺要全力求胜,要带领我们班夺下冠军了!必须靠大家同心协力达成,那这个目标才有存在的意义啊!」
  接着,西丝蒂娜转头询问葛伦。
  「我说得没错吧,老师!?」
  那是常常摆臭脸给葛伦看的西丝蒂娜鲜少会向他露出的灿烂笑容。
  「喔、喔……」
  葛伦只能挤出这两个字。这时如果否定的话,完全就是个没良心的人了。
  「西、西丝蒂娜说得很对耶……」
  「啊啊,没错……我们也要有所表现……」
  于是从班上整体的气氛可以明显看出,大家都被西丝蒂娜打动了。
  (事、事情已成定局了吗——!?你们这些家伙别闹了!这攸关我的死活耶!?我会不会饿死就看这次的比赛了耶!?知不知道啊混帐东西!)
  事到如今,只能靠基伯尔翻盘了。
  (加油啊!别输给他们了,基伯尔同学!快点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反击白猫的论点吧!)
  葛伦像是紧抓着最后的希望不放一样,用殷切的眼神注视基伯尔,但……
  「哼,真是够了。你还是老样子哪,西丝蒂娜……算了。如果这是全班同学的共识。那就随你们高兴吧。」
  基伯尔露出嘲讽的冷笑后坐了下来。
  (混帐,这么简单就让步,你这草食系男子!
  「总之,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你的本领吧,老师。」
  (吵死了!哪有什么屁本领可以给你见识啊!?)
  葛伦也只能用无声的怒吼反击语带挑衅的基伯尔。
  面对这样的葛伦——
  「啊哈哈,太好了老师。看来你的计画应该可以顺利推行了。」
  西丝蒂娜露出满脸笑容如此说道。
  (这、这家伙……是在嘲笑我不成!?那是在瞧不起我,嘲笑我吗!?而且还不忘酸溜溜地挖苦我……!?)
  她的笑容看在葛伦眼中根本就是恶魔的微笑。
  (难、难道说……这家伙早就看穿了我的企图了!?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可恶了,该死的白猫……!)
  「难得老师会这么认真,设身处地为班上同学设想,我们也要拿出最好的一面才行。请你拭目以待吧,老师。」
  「喔、喔……就看你们的了……」
  (插圖)
  西丝蒂娜罕见地露出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葛伦的脸上则挂着僵硬的笑容。
  「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在鸡同鸭讲……为什么呢?」
  鲁米亚面露苦笑看着他们两人。


  在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里,魔术竞技祭的前一个礼拜,是用来准备竞技祭的练习期间。具体而言,这一个礼拜的期间每天都只上三节课(早上的第一、二节和下午的第三节),放学后学生则在导师的监督下展开魔术的练习。
  「唉……」
  放学后。在四周被针叶树环绕,地上是一片辽阔草坪的学院中庭——
  葛伦随便找了棵树木靠着坐在地上,用有气无力的眼神远眺着班上学生练习魔术准备比赛的模样。
  有唱咒练习飞行的学生。
  有利用念动系的远距离操作魔法玩传接球的学生。
  有唱攻击咒语,朝着植树练习电光射击的学生。
  中庭的另一头,可见西丝蒂娜和鲁米亚打开咒文书坐在长凳上,一脸苦恼地在羊皮纸上不停写东西,几名学生围在她们旁边讨论。他们应该是在讨论竞技用的魔术仪式吧。
  葛伦的班级全员皆以一个礼拜后的竞技祭为目标,悄悄地燃起了拼战精神。
  「还真有热诚啊……都不顾他人死活……」
  今天的葛伦彻底没劲,和昨天的热血教师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因为他看了其他班级的所有参赛成员。
  他用召唤术【引类呼朋】的咒语召唤了老鼠使魔,并且派遣牠去进行侦查。结果一如所料,其他班级都指派实力在全学年名列前茅的知名学生参加复数的比赛。葛伦班的学生将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和他们展开对抗,一败涂地的情况……应该是不至于发生,可是与生倶来的实力相差太多了。即便用私心的角度来看,葛伦也不觉得自己的班级有什么胜算可言。
  葛伦饿死的命运看来已成定局,不是开玩笑的。
  「可恶,太奸诈了吧……全部都指派优秀的家伙参赛,你们这些人为了胜利都不择手段吗!?有些东西比胜利还要重要吧,混蛋!」
  自己也曾想派成绩顶尖的学生包办所有比赛的事实,早就被葛伦抛到了九霄云外。
  「呿……还是动用责任讲师的权限,不分青红皂白更改阵容算了……?」
  心底传来恶魔的窃窃私语。
  不过,葛伦没来由地看了学生一眼。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虽然昨天还一副畏畏缩缩踌躇不前的样子,不过实际上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想要参加竞技祭的意思吧。现在每个学生都显得神采奕奕,努力练习自己要参赛的魔术竞技项目。
  这样的画面勾起了葛伦的古老记忆。
  「魔术竞技祭……啊啊,这么说来……我以前在这所学院读书的时候……好像也举办过……」
  看着学生开开心心练习的光景,葛伦终于想了起来。直到这一刻以前,他真的忘记魔术竞技祭是这间学院的传统活动。
  「也不能怪我健忘啦。毕竟从这里毕业后,我有整整三年过着惊涛骇浪的生活……更何况我没参加过任何一次魔术竞技祭……」
  葛伦回想几年前自己还是这间学院的学生的时候。
  那个时候,凭成绩好坏决定能不能参加魔术竞技祭的偏差风气已经逐渐成形。当时只有成绩在平均以下的学生会被排除,成绩属于后段班的葛伦自然不可能入选。现在回想起来,葛伦比同年级的学生都要小了三、四岁,或许他那时遭到了其他人的排挤也说不定。
  所以毎次举办竞技祭的时候,葛伦总是独自一人远远地看着开心地沉浸在热闹气氛中的同学。那是段非常无聊又寂寞的记忆。同样的情况年年重演,第三年的时候葛伦已经对竞技祭完全失去了兴趣。
  这种郁闷的回忆会被忘记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不是这次他身为责任讲师必须当竞技祭的班上监督,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段回忆了。
  「呿……想起讨厌的事情了……」
  葛伦一边嘀咕,一边重新把视线投向正在拼命练习的班上学生。
  「唉……天哪,一群笨手笨脚的家伙……啊,看来是没救了,没救没救……」
  想要夺冠应该是没机会了。想要在一个礼拜内有什么飞跃性的进步根本是天方夜谭。
  虽然是天方夜谭——
  不过,躲在角落落寞地看其他人练习的学生——一个也没有。
  「唉……真是的。」
  葛伦一边抓头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吧,算了。」
  他自言自语似地嘟囔,脸上挂着淡然处之的表情。
  「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搞定眼前吃的问题。虽然我对什么特别奖金已经不抱希望,但我还是不想饿死。不知这间学院有没有种犀洛特树……有它的嫩枝可吃的话,应该勉强可以撑到下个发薪日吧……」
  从昨天起,葛伦除了喝水充饥,什么东西也没吃。正当葛伦无可奈何地打算去学院内的森林里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草和树枝时——
  「从刚才就一直为所欲为……你们知不知道适可而止!」
  忽然,耳边传来语气凶恶的怒吼。
  「……怎么了?」
  葛伦不耐烦地转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只见葛伦班上的学生似乎和其他班级的人在中庭一角爆发了口角的样子。
  「……喂,发生什么事了?」
  又不能放着不管,葛伦一边叹息一边前往事发现场。只见班上的学生一副忍不住快冲上前去和对方扭打的样子,现场气氛一触即发。
  「啊,老师!他们明明比我们晚到,却提出自私的要求!」
  葛伦班上的卡修情绪激动地向他告状。
  「少啰嗦!你们二班的一大群人占用空间有够碍眼的!现在换我们要练习了,快滚!」
  和卡修对峙的其他班级男生也不甘示弱情绪激动地呛声。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停~ 」
  葛伦抓住扭打成一团的卡修和另一名男学生的后颈,将两人往左右强行分开。
  「啊嘎嘎……脖、脖子……好痛痛痛……」
  「呜喔喔……没、没办法……呼、呼吸了……」
  「唉,别为了这种无谓的小事吵架啊……你们也太容易动气了吧。」
  确认学生火气降下来后,葛伦松开了他们的脖子。
  获得解脱的两人趴在地上咳嗽。
  「呃。那边的学生……从那个襟章看来,你们是一班的学生吧。你们也是现在开始练习吗?」
  「咦……啊,嗯。是的……我们是依哈雷老师的指示来确保场地……」
  或许是看葛伦赤手空拳就制伏了两个身材算是比较高大的学生,所以被吓到的样子,一班的学生们一改之前气焰嚣张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是吗……」
  葛伦抓抓头,东张西望。
  「嗯~ 好吧,我们班确实占用太多空间了……不好意思。我会教他们稍微集中在同一个地方活动,双方各退让一步好吗?」
  「只、只要可以腾出空间来就好……」
  见事情圆满落幕,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然而——
  「你在做什么,克莱斯!我不是吩咐你快点抢到场地吗!到现在还搞不定!?」一名年约二十五岁的男子随着怒吼现身。他身披长袍,上面绣有证明学院讲师身分的猫头鹰徽章,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似神经兮兮。这位男子的名字就叫——
  「啊,幽雷前辈,安。」
  「我叫哈雷!哈雷!不是*幽雷也不是*哈雷姆!我叫哈雷??亚斯托勒!葛伦•雷达斯•你这家伙到底要搞错别人的名字到什么时候才满意!?应该说我看你根本没有想记住我名字的意思吧!?」(编注:幽雷在日文中音同「幽灵」,哈雷姆在日文中音同「后宫」(harem)。)
  这样的互动对两人来说似乎已成了常态的样子。
  学院讲师哈雷一脸面目狰狞,向悠悠哉哉地打招呼的葛伦示威。
  「……所以呢?呃,哈……什么的前辈,你们班现在也要来做竞技祭的练习吗?」
  「……臭小子,记住我的名字是会要你的命吗?」
  哈雷气得拳头发抖,不过他似乎懒得和葛伦瞎搅和下去,所以回到了正题。
  「哼,算了。你说竞技祭的练习?那当然。今年的冠军也会是我们班的嚢中物。既然由本人负责指导,就不接受冠军以外的结果!而且今年女王陛下会大驾光临,亲自颁发勋章给优胜班级。适合得到那份荣耀的人非我莫属!」
  「啊、哈、哈!呜哇,好热血喔~ 那你加油啰,前辈!」
  见葛伦嘻皮笑脸的,哈雷忿忿不平地咂嘴。
  「葛伦•雷达斯。我听说了。这次的竞技祭,你打算派全班所有人都参加的样子?」
  「咦?啊啊,嗯,是啊,好像是这样子没错耶……虽然情非所愿啦。」
  「哈!比赛还没开始你就放弃了吗?这么做是为了替落败找藉口?还是说你害怕对上我指导的班级?」
  葛伦一脸困扰地搔头。
  这个名叫哈雷的男人似乎把自己当成眼中钉的样子。三不五时就会像这样单方面上门找碴。他从一开始似乎就对葛伦没什么好印象,仔细想想,当葛伦还是约聘讲师,转换心态开始认真上课之后,他好像就愈来愈仇视葛伦……虽然葛伦不明白个中的因果关系。
  总之这次也不要跟他太认真才是上上之策。
  「噢~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呢~ 毕竟哈……什么的前辈,你们班拥有特别多成绩在全年级名列前茅的学生呢~ 我看说不定冠军已经注定被前辈你们班拿走啰~ 啊~ 好羡慕女王陛下的勋章喔~ 」
  见葛伦一直嘻皮笑脸装傻,哈雷火冒三丈似地咬牙切齿。
  「呿……没志气的东西。算了。快点把练习场地让给我们。」
  「啊~ 好啦好啦,马上办。让出到那棵树附近的空间就行了吧?」
  葛伦估算出足以让哈雷班上的学生进行练习的场地大小,提议两班共享空间,然而——
  「你在说什么梦话?我要你们二班的人立刻滚出这个中庭。」
  哈雷的霸道宣言让现场的二班学生都僵住了。
  就连葛伦也苦着一张脸用手按着太阳穴提出抗议。
  「前辈……那种要求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已经叫蛮横无理了。」
  「哪里蛮横了。」
  哈雷语带不屑地呛声。
  「如果你真的有想要认真比赛的意思,我愿意和你公平地分享场地练习。可是你完全就没有认真想赢的打算不是吗!看,连那种成绩吊车尾的学生……只会碍手碍脚的累赘你也派去参加比赛啊!」
  「——!?」
  「像你们这种无心争冠的班级,还让一群派不上用场的杂鱼占据空间,只是增添其他人的困扰而己!搞懂的话就快点滚蛋吧!」
  听到哈雷这种伤人的说法,葛伦班上的学生纷纷脸色一沉……


  ——像你这种劣等生,怎么可能让你参加光荣的竞技祭呢?葛伦。
  ——听懂的话就快点消失吧,你这个累赘!


  学生那意志消沉的模样,彷佛跟过去的某人重叠在一起似的。
  「啊啊……唉呀,今天真的让我一再想起不愿回想的事情来哪……唉~ 真讨厌……」
  葛伦忽然口中碎碎念着意义不明的话语,然后无视四周一头雾水的学生,冷不防伸出手指指着哈雷的鼻子。披在他肩上的长袍也顺着他的动作飘荡了起来。
  「告诉你吧,前辈。我们班现在的阵容可是最强的布阵呢。无心争冠?放弃比赛?哼,拜托别说傻话了。我们班的目标当然是冠军啰?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轻敌最后被我们干掉了。」
  葛伦扬起两边的嘴角,笑得很狂妄。
  哈雷被葛伦所散发出的不可思议威压感震慑,流了满头大汗。
  「……呜,嘴巴上讲讲有什么难的。事实上你们班就是没有重用西丝蒂娜和基伯尔等实力优秀的学生啊……!」
  「哦?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呃……哈?什么的前辈认为我们班做这样的布阵只是华而不实或异想天开吗……?」
  「没、没错……不然还有什么意义吗!让成绩顶尖的学生包办所有项目是竞技祭的惯例!不是只有我们班这样,全校所有班级每年都玩这一套吧!?」
  「咯咯咯……看来不只前辈,整个学院的讲师都是有眼无珠的废材啊……怎么会那么天真,以为让成绩顶尖的学生包办所有出赛机会就能夺得胜利呢……呼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葛伦像个大坏蛋一样放声大笑后,堂堂地向哈雷宣战。
  「听清楚啰?前辈。我们会靠全员夺得胜利,是全员喔。面对共同的唯一目标,谁是主力谁是拖油瓶并非重点。重点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一体感才是所向披靡的最强战术。你懂吗?」
  「呜……你以为那种不合逻辑的精神论管用吗……!?」
  葛伦挺起胸膛,胸有成竹地向如此反驳的哈雷撂下狠话。
  「三个月份的薪水。」
  「你、你说什么……!?」
  「我拿我三个月份的薪水,赌我们班会赢得冠军。」
  不只哈雷,连四周的学生听了葛伦的宣言后都动摇了。
  尤其是葛雷班上的学生,个个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视着他。
  「你、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你的决定呢?前辈。要赌还是不赌?三个月份的薪水负担会太重吗?万一输掉的话,前辈的学术研究会停滞好一阵子对吧……?」
  「呜………!」
  (插圖)
  薪水对讲师而言意义十分重要。如果能升上教授,就能跟学院申请到大笔的研究费用,相对之下,讲师能分到的研究经费只有杯水车薪。所以,如果讲师想进行本身的魔术研究以获取功绩,势必得拿自己的薪水添补研究费。魔术讲师看似是高收入的一群,其实常常把钱花到囊空如洗。
  当然,哈雷也不想冒失去三个月份薪水的风险。一旦少了三个月份的薪水,这段期间哈雷的魔术研究进度势必会被拖累。
  尽管哈雷不认为自己会输,但胜败无常,天晓得会有什么戏剧性的变化。
  而且——葛伦一副异常充满自信,游刃有余的态度。
  难道他早想好了什么妙计——
  「呜……赌就赌吧!」
  可是在学生众目睽睽地注视之下,哈雷即便想逃也逃避不了。
  「我也拿三个月份的薪水赌我们班会赢!」
  哈雷流了满头大汗,忿忿不平地做出如此宣言。
  「呼……不愧是前辈。胆量过人。我很欣赏你喔?就是要这么豪迈一点才行嘛……咯咯咯……哎呀~ 感谢啦,前辈?」
  葛伦笑得十分从容,十分狂妄。
  「啧……!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没事跟我作对的……!」
  哈雷火冒三丈地怒瞪葛伦,一如对他恨之入骨似的。
  学生们则心惊胆跳地在旁观望一触即发的两人。
  然后……
  (……我死定了————!?)
  虽然葛伦脸上挂着目中无人的表情,但心底正在抱头哀号。
  (看到自己班上的学生被人瞧不起,我不知怎么地脑充血忍不住夸下海口了,喂喂喂,这下要怎么办啊?别开玩笑了!就算我再猛,断粮三个月怎么撑得下去,必死无疑的吧?我又不是什么东方的仙人……!)
  说穿了,葛伦表面上看似威风凛凛,内心则是七上八下。
  策略?哪有什么鬼策略。
  「可恶,葛伦•雷达斯……你这男人……!没有身为魔术师的荣耀与矜持,不过只是个第三阶级的三流魔术师,居然也敢愚弄我……!」
  (呜哇,他发飙了……整个人都快气疯了耶……啊哈哈,惨了,这下怎么办!)
  葛伦当下感到强烈的后悔,自己不该被对方激怒而翻脸的。
  (好……下跪赔罪吧。事到如今只剩下跪一招了。现在发自内心向他道歉的话,他一定会原谅我的——睁大眼睛看好了!我的必杀固有魔术【月面空翻飞身下跪】——)
  就在葛伦打算抛弃自己的面子、自尊、羞耻心和外界风评跪下去的那个时候——「到此为止,哈雷老师。」
  一道带有威严又清脆的响亮声音,抢在葛伦行动前封住了哈雷的口。
  「如果你继续愚弄葛伦老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的主人是不知何时赶到现场的西丝蒂娜。
  (干嘛偏偏挑这时候现身啊,你这白猫——!?)
  葛伦快哭了。
  「你是西丝蒂娜•席贝尔!?那个名门席贝尔家的……呜!?」
  西丝蒂娜的介入让哈雷明显表现出狼狈的模样。
  「追根究底,关于练习场地的使用,你的主张完全没有正当性,而且针对葛伦老师的言语羞辱也是非常不妥当的行为!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就要一状告上学院高层,说校内有个人格上不配当讲师的人,你不介意吗?」
  「呜……!?你、你不过是仗着双亲的权势……!」
  西丝蒂娜向明显失去冷静的哈雷投以从容的微笑。
  「现在根本犯不着打这种没有格调的口水战,葛伦老师行得正坐得端。一个礼拜后他就会在魔术竞技祭和哈雷老师率领的班级堂堂正正地交手了……」
  西丝蒂娜接着又回过头来,朝葛伦露出既开心又充满期待的表情。
  「我说得没错吧,老师!?」
  「喔、喔……」
  葛伦只能挤出这两个字。这时如果否定的话,完全就是个没良心的人了。
  「可恶,你给我记住,葛伦•雷达斯!等集团竞技开始,我一定率先击溃你们班!洗好脖子等着受死吧!」
  (为什么事情会愈变愈棘手?谁来救救我啊……)
  虽然心里泪如雨下——
  「尽管放马过来吧。」
  不过葛伦还是伸出拇指往下比,然后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恶狠狠地瞪了哈雷一眼。这个世上有些事情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哈雷用鼻子发出闷哼后,气呼呼地离开了。
  虽然搞定了眼前的麻烦,可是留下来一个超级烂傩子,葛伦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我对老师有些刮目相看了。」
  西丝蒂娜向无精打采的葛伦攀谈。只见银发少女把头发向上撩,脸转向了一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脸颊有些红红的。难道是感冒了吗?
  「没想到老师会为了捍卫我们的练习场地做到这种地步……虽然我早就知道老师每逢紧要关头都会挺身而出……可是老师平常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嘛……所以现在看到老师见义勇为的一面就……」
  「别搞错了,我会站出来不是为了你们……」
  「呵呵,这是在谦虚吗?」
  当然那不是什么谦虚,而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下赌注和人一较高下才是魔术师的价值所在……嗯,老师果然从骨子里都是魔术师呢!」
  (这家伙干嘛这么开心啊……?)
  「包在我们身上吧,老师!承蒙老师如此信任我们,我们绝对不会输的!对不对,各位同学?」
  在西丝蒂娜的掮风点火下,班上同学都用力点头。
  (你们是哪来的自信啊……不用担心会失去什么的家伙还真是轻松啊,混帐。)
  严格说来,今天这样的结局是葛伦自作自受,但是他故意视而不见。
  难得向葛伦露出开心笑容的西丝蒂娜。
  气得牙痒痒似地向西丝蒂娜露出僵硬笑容的葛伦。
  「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在鸡同鸭讲……为什么呢?」
  鲁米亚面露苦笑看着他们两人。


  魔术竞技祭的练习期间一天一天过去了。
  (在阴错阳差的情况下)让每个人都能如愿参加魔术竞技祭,(表面上看似)非常关心学生的葛伦,意外地凝聚了相当高的向心力。
  葛伦班上的学生目前士气高昂,为了夺得冠军,拼命努力练习魔术并认真上课。他们不再因为成绩不如其他班优秀学生而感到自卑,也不会害怕在女王陛下面前惨败而丢脸。
  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为一生只有一次的二年级魔术竞技祭做好万全的准备。
  另一方面,葛伦也充分回应了学生的热情(因为总不能什么事也不做等着饿死)。他怀着令人觉得可怕的热诚,积极督促学生练习和读书。
  「呃,『古兰奇亚』……这次是三人制吗?每班各一队,所以共有十队。不过为了配合竞技祭的进行,没有时间一一举办循环赛和淘汰赛,所以比赛当天各队应该只会和抽签抽到的对手比一场,该场的得失分差就是该班级得到的积分……唔呣。」
  葛伦一边目不转睛地瞪着这次竞技祭的规则书,一边喃喃自语。
  这天,葛伦在教室指导参加『古兰奇亚』(一种互相占领结界的魔术师传统游戏)的学生怎么作战。
  「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好,你们仔细听着。使用条件起动式就对了。」
  灵机一动的葛伦视线从册子上移开,转头环视了参加这项比赛的学生——阿鲁夫、皮克斯、西索三人。
  「你们都知道『古兰奇亚』的重点在于建构结界的速度吧?我有派使魔去其他班级稍微侦查过了……他们建构结界的速度确实都比你们快。所有班级都朝提升建构结界速度的方向进行练习。如果比赛碰上那些家伙,肯定一下子就被蚕食鲸吞分出胜负。」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地问:「不然我们该怎么办?」
  「对抗他们的方法就是条件起动仪式。条件起动是一种被动性的魔术起动法,当目标的场地或物品的初期设定条件获得满足,魔术就会自己起动。这次我们采取的作战就是利用这个方式。」
  「条件起动仪式吗……」
  听到「条件起动仪式」,三个学生都皱起眉头露出苦瓜睑。
  一般魔术师都对条件起动仪式没什么好印象。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好脸色。先前上魔导战术论的时候我就有告诉你们,条件起动仪式是自古流传,经常使用在诅咒和制约上的恶名昭彰的仪式。使用的方式就类似『如果不做〇〇,你就会死』的感觉……不过你们暂且先忘记这个。」
  葛伦重新打起精神继续解说:
  「现在来复习条件起动仪式吧?这个仪式的优点在于术式完成之后,魔术就会自动起动;因为不会让魔力呈现活跃、处于起动前的待机状态,所以不容易被对手识破。缺点则是无法自行决定起动时机,起动时机完全视对手行动决定。」葛伦把作战写在黒板上。
  「三人制的『古兰奇亚』一般都是分为两个攻击手和一个防御者,两个攻击手主要用构筑结界的方式占领阵地,防御者则负责摧毁对方的阵地。不过你们三人这次全都担任防御者。专心摧毁对方所建构出来的阵地就好。毕竟摧毁比建构简单多了。」
  「可是光摧毁对手的阵地没办法赢啊……」
  「就是说啊,再怎么拼命也只能平手而已……」
  「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以为我们只想和局收场。」
  虽然我也不想用这种趁人之危的招式就是了——葛伦抓抓头如此补充道。
  「我也不想说这种话,不过对方觉得你们比不上他们。所以他们的自尊心绝对无法接受和局这种结果,而且规则规定得失分的差距就等于班级得到的积分,他们一定会想拉大比数得到胜利。因此只要和局的胶着状态一直持续下去,他们一定会出手构筑完全领域。」
  「完全领域就是结界建构程序很麻烦,可是一旦完成就不怕被破坏的那个吗?」「啊啊,没错。而且对方为了夺得高分,一定会构筑那种大而无当的结界。所以,你们必须事先做好压制超大范围的条件起动结界的准备,起动条件就设定为『当敌人构筑了一定得分以上的完全领域』……同时,你们别忘了要防碍对手。敌人一定想不到实力较弱、看似只想平手就好的对手,真正目标竟然是靠一口气逆转的方式取得大比数的压倒性胜利……大概吧。」
  话说到后面,葛伦显得没什么把握。
  「难道是沉默领域反制吗!?」
  「这么高等的战术,我们不可能办得到……」
  「可是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如果跟对方正面交手,你们必输无疑。」
  严峻的事实摆在眼前,三名学生都陷入了沉默。
  「但是,如果对手够冷静,你们还是会输。一旦对手稳扎稳打地开始构筑小的完全领域,你们就没戏唱了。因为起动条件无法获得满足。话虽如此,就算把起动条件修改成镇定小的领域,也拿不到什么分数。因为条件起动的起动效果所能达到的极限,会受到条件的达成难度左右。而剩余时间够充分的话,很容易再度被对手翻盘。」
  葛伦拿着粉笔在黒板上喀喀作响地写下作战的概略图。
  「说穿了,这个作战能否成立,关键就在你们能不能迅速摧毁敌人所建构出来的一般领域,逼他们必须使出大招。因此你们要特别着重在破坏领域的练习。应该说,你们只练这个就好了。明白了吧?」
  「知、知道了,老师!」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远远地眺望着专注在教学上的葛伦。
  「好有热诚喔……那家伙是真的想靠全班四十个人夺冠……」
  「呐,西丝蒂。老师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时的侧脸,看起来很帅对吧?」
  鲁米亚向一脸佩服的西丝蒂娜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
  「……有吗?那家伙平时太吊儿郎当了,好歹偶尔得认真一下,不然倒霉的可是我们。」
  「呵呵,很不坦率耶。」
  「……什、什么意思呀?」
  不过,有一件两个人都想不通的事情。
  「话说回来,葛伦老师他……为什么一天比一天憔悴啊?」
  「嗯……他会不会是感冒了?」
  这也是跟本次魔术竞技祭相关联的最大谜题。


  于是,一个礼拜的时间匆匆忙忙地过去了。
  今天是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魔术竞技祭的举办日。
  同时也是阿尔扎诺帝国女王•阿莉希雅女王七世,以贵宾身分大驾光临学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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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魔术竞技祭,开幕

  从山棱后面冒出来的鱼肚白撕裂了幽暗的夜幕,宣告黎明的到来。
  在朦胧的朝雾中,有一辆马车沿着连结帝国北部伊多里亚地方和南部悠克夏地方的街道南下。那辆由四匹威风健壮的马儿拉着跑的马车,随处都有精雕细琢的金银浮雕,一看就知道是贵人专用的豪华装潢。
  一如要证实这个事实般,马车上有一面打开翅膀的老鹰图腾——亦即代表帝国王室的徽章。皇家马车。这是唯有跟王室有关的高贵人士才有资格搭乘的历史悠久的马车。
  马车四周被骑乘着军马的卫士团团包围。他们身上穿着上面有盾牌和翅膀图案的红色阵羽织,腰部悬挂着一把细剑。那是在帝国军中,专门保护王室贵人的王室亲卫队的制服。
  所谓的王室亲卫队,指的是帝国军中修练了高超的剑术和基本军用魔术的顶尖精锐。所以能担任亲卫队的卫士每个人都抱有自己是少数精锐的荣耀,以及誓死保护尊贵王室的使命感,浑身散发着锐不可挡的霸气。
  而且在靠马车车门最近的位置有一名武者,他身上的气场和眼睛射出的目光,都不是四周的亲卫队可以相提并论的。这名男子蓄了一头灰白斑骏的黑发和胡子,眼神锐利如刀,皮肤上一道道的陈年旧伤,说明了他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
  他就是王室亲卫队的大队长赛洛斯。虽然已逐渐步入老年,可是他那曾在四十年前的奉神战争浴血奋战,经过千锤百炼的武者魂,丝毫没有随着年纪衰老的迹象。
  忽然,四周响起了如铃声般的金属声。听到那个声音,赛洛斯把手伸进腰袋,从中取出切半的宝石贴在耳边。
  「报告吧。」
  赛洛斯用充满威严和压迫感的口气说道:
  『是!第五班和第六班在本队的一公里前方打头阵,目前正在该周边区域执行步哨中。现阶段并未发现任何盗匪与魔兽。』
  于是,宝石传来先头部队报告状况的声音。
  「唔,辛苦你们了。不过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这个时代主要街道周边都有军队定期进行街道整备,老百姓可以不需要护卫安心地往来通行,可是咱们现在随行的大人物可是女王陛下。这件事你们务必要铭记在心,尽好自己的义务与忠诚。」
  『遵命!』
  结束通讯,把宝石放回腰袋后,赛洛斯重新小心翼翼地戒备四周。
  如果有可疑人物靠近,二话不说斩立决。万一情况危急,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肉盾。
  他怀抱的就是如此俐落又坚定的决心。
  在赛洛斯和王室亲卫队的保护之下,搭乘马车的贵人绝不可能发生任何不测——他那威风的相貌,能让第三者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的信心。
  马车里的女人——阿尔扎诺帝国女王阿莉希雅七世,从车内透过窗帘注视着这批忠义勇士的可靠英姿。
  阿莉希雅把又长又有光泽的金发往上盘起,是名眼神充满慈爱光辉的淑女。她的气质高贵而典雅,能让旁人自然而然地肃然起敬,而她同时又拥有慈祥和蔼的一面,不会让她身旁的人一个劲儿地畏缩。尽管她芳龄已超过三十五岁,可是她那当年被盛赞「阿尔扎诺的白百合」的美貌非但没有色衰,反而更加充满了韵味,风姿绰约。这样的阿莉希雅今天所穿着的服装,并非象征王室权威,富贵豪华的皇家礼服(女王在公开场合所穿着的正装),而是以黒色与浅驼色为基调的简单外出用礼服。即便是做轻便简单的打扮,还是无法隐藏她内在的品德与格调。
  「再一会儿……马车就要抵达菲杰德了,陛下。」
  坐在阿莉希雅旁边,年约二十五岁上下的女子开口说道。她戴着头巾,身穿围裙、吊带,俨然一副女仆的打扮,是名黑发黑眼睛的女性。
  她的名字叫艾莲娜。是负责照顾女王阿莉希雅生活的侍女长、辅佐政务的秘书官,甚至还兼任了护卫工作的才女。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阿尔扎诺帝国大学政经学系毕业,同时也是知名剑术和魔术高手的艾莲娜,其能力获得了赏识,因此被提拔为女王的辅佐官。如今她已晋升到相当于上级贵族一角的四位下官位,于公于私都是支持女王的存在。
  「是呀,艾莲娜。我上次去那所学校露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
  阿莉希雅嫣然一笑,把视线从窗户移回马车的行进方向。放眼望去是一片辽阔的牧草地带,街道以大而平缓的弧度往左边弯曲,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菲杰德的城墙——还有彷佛象征此趟旅程的终点般,壮丽地浮在天空的幻影之城。
  「可是,如果不是学院的传送法阵被那个可恶的组织破坏,陛下也用不着受这种舟车劳顿之苦了……」
  传送法阵是让人可以瞬间在遥远的两地之间移动,辅助超高等仪式魔术的魔导设施。铺设传送法阵需要找到适合的土地灵脉,所以不是世界各地随便都能设置的设施;而且还有着以下缺点——铺设传送法阵除了得耗费庞大的金额和时间之外,能活用法阵的人仅限擅长魔力操作的人,亦即魔术师。
  话虽如此,在这仰赖马车、徒步还有乘船等方式于各都市间移动的世界,传送法阵仍是非常便利且无可取代的设施。虽然近年来开发出了蒸汽机关这个新的动力来源,蒸气铁道列车的整备目前也成了政府推动的发展项目之一,可是距离实用化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因此仍无法动摇传送法阵的地位。
  阿尔扎诺帝国学院虽然也设有连结帝都奥兰多和学院的传送法阵,然而那个传送法阵在一个月前发生的校圔恐怖攻击事件中遭到破坏,何时修复仍遥遥无期。所以女王要从帝都前往菲杰德,只能像这样搭乘马车,花好几天的时间移动。
  「偶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啦。」
  听艾莲娜忧心忡忡地如此说道后,阿莉希雅一边露出俏皮的笑容,一边把食指放在嘴边眨了眨眼。虽然年纪老大不小了,但这样的举动,意外地非常适合感觉仍保留有几分小女孩子气息的阿莉希雅。
  「能像这样走出帝都的王宫远离政务,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非常有意思的。而且摆脱啰哩啰嗦的总管的束缚,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也不是坏事。」
  「唉……陛下真是的……爱德华卿听到您这些话会哭的。」
  阿莉希雅在公开场合一向给人无情和严肃的印象,而且充满威严与威光,是名闻国际、无懈可击的杰出人物,可是艾莲娜知道她所服侍的主君私底下其实是个非常淘气,有着天真浪漫一面的人物。她也是世上少数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物之一。
  「话说回来……您心情好像非常不错呢,陛下。」
  「呵呵,你看得出来吗?」
  阿莉希雅用若有所思的眼神从窗户远眺马车的目的地。
  「因为……说不定有机会见到阔别三年的女儿啊。」
  「艾鲁米亚娜王女殿下……吗?」
  可是艾莲娜一脸歉然地浇熄了阿莉希雅的期待。
  「陛下,您殷切地想见女儿的心情我明白。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随便跟她接触。只要可以远远地……远远地看到那孩子活力充沛的模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阿莉希雅口中嘟囔着不成声音的话语,把悬挂在胸口的坠子捧在掌心中。那是一颗椭圆形的黄铜坠子,戴在出身高贵的王家人士身上,感觉有些太过简单素雅了。
  阿莉希雅打开坠子的盖子,里头装着用射影机拍下的黒白肖像照。照片中阿莉希雅站在中间,另有两名神韵貌似阿莉希雅的年幼少女感情和睦地站在她的两侧。其中一名少女——在三年前被阿莉希雅亲手放逐了。
  「陛下,那个是?」
  「这样很糟糕对吧……我就是舍不得丢。我明明是必须领导这个国家的女王,明明是我命令那孩子舍弃了一切……我这样根本不配当女王吧。」
  阿莉希雅语带自嘲地说道。
  「快别这么说。那个被派阀和权谋算计弄得乌烟瘴气的帝国政府,在陛下的统治下治理得很好。这个国家如今不能没有陛下。而且……您身为阿尔扎诺帝国女王的同时,也是一位母亲……」
  「……可是那孩子一定很恨我吧。」
  阿莉希雅轻声叹息,关上了坠子的盖子。
  看到了这一幕的艾莲娜露出正经的表情向阿莉希雅提出建言:
  「陛下,恕小的斗胆说一句话,可以吗?」
  「你说吧。」
  「那个坠子……如果发生什么万一,有可能会造成问题。我认为陛下在抵达菲杰德之后,还是别戴在身上比较保险。」
  「说得也是。毕竟世事难料……不过该怎么办呢?必须另找替代的装饰品才行……艾莲娜。」
  「遵命。我这就立刻寻找和服装搭配的饰品。」
  艾莲娜从座席下方拿出宝石箱开始物色。
  过了一会儿,艾莲娜从宝石箱拿出了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镶了翠绿宝石的金项链。
  「呵呵,您觉得这个如何,陛下?」
  「哎呀,好漂亮。不过我第一次看到这条链子呢。它是哪来的呢?」
  「这是我前些日子从认识的珠宝商那边入手的,因为我认为它戴在陛下身上很相衬。一定很适合陛下今天这身打扮。」


  ——我做了梦。
  那是鲁米亚常常梦见,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的梦。
  所以,鲁米亚在朦胧不清的意识中漠然地心想着「啊啊,又是那个梦……」。
  「呜……呜呜……妈……妈……」
  幼小的自己在没有任何光芒渗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哭泣着。
  「不要……不要抛弃我……我会乖乖听话……我会做个好孩子的……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拜托不要讨厌我……」
  对年幼的我来说,母亲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所以被母亲抛弃的我,感觉上就形同被整个世界厌恶,变成没有人要的孩子一样。
  即便如此我还是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II就像在寻找用冷酷的眼神放逐了我的母亲一样,就像在寻找任何愿意当我同伴的人一样。
  然而,映入我眼帘里的却是——
  「咿——!?」
  尸体。我的四周有好几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倒在地上。自从被母亲抛弃后,我就开始钻牛角尖,每天迁怒收养我的家庭,有一天,我忽然被邪恶的魔法使绑架,这些就是他们的尸体。
  一定是讨厌我的母亲为了杀死被抛弃后仍然学不乖的我,才派他们来的。虽然我不知道这些魔法使为什么会死掉……可是那幅画面,就像这个世界在把「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的事实摆到我眼前一样……又像是在暗示我将来的惨状。
  「啊、啊、啊、啊啊啊——!?」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感情失控了。
  被抛弃的悲哀、遭人绑架的恐惧、鲜血与尸体所造成的恶心感觉——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彻底瀬临极限。
  「我受够了!受够了了了——!」
  我抱头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碰上这种事情!?」
  我在黑暗中独自一人哭哭啼啼的时候——
  「……不要哭。安静一点。」
  背后忽然传来会让人起鸡皮疙瘩,阴沉又冰冷的声音。
  我反射性地转头一看,后面有个黑发、黑眼睛、黑外套,浑身黑的男子,用冰冷混浊的眼睛睥睨着我。
  「——咿!?」
  我以为自己的心跳要停止了。之前一直抗拒思考的脑袋瞬间厘清了状况。
  没错,杀了那些邪恶魔法使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掏出一片奇怪的纸张后,那些邪恶的魔法师不知何故忽然不能再使用那个恐怖的魔法……然后这个人还用名叫手枪的可怕武器,单方面屠杀了那些坏人。虽然坏人们求他饶命,
  可是这个人却毫不留情。
  接下来——死的一定就是我。
  「不、不——————救、救命!谁来救救我!」
  「呜哇,惨了!?不、不要哭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同伴!是同伴!」
  「骗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当我的同伴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站在我这边!就连妈、连妈妈都抛弃了我——呣咕!?」
  那个人立刻把我压在地上,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那个瞬间,无比的恐惧导致我的心跳加速,剧烈到彷佛心脏就快爆炸一样。一种好似背脊被冰刀所刮的恶寒伴随着疼痛窜起。我的神智彷佛翻弄小船的暴风雨般狂乱地不受控制,思考渐渐变成一片空白,尽管我死命挣扎,可是手脚都被控制住,完全无能为力。
  我会被杀,我快要被人杀死了。我还不想死。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不要。我不要孤伶伶地死在这种地方,我不要、我不要——
  ——可是……
  「我是、你的、同伴。」
  宛如在强调事实般,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说出的这句话。
  还有那彷佛在倾诉什么,拼命而诚恳的眼神。
  使我内心的狂乱像退潮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插圖)
  「……呜……呜………!」
  即便如此,恐惧还是无法消除。感觉心脏就快炸开的剧烈悸动仍然没办法停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因为这个人刚才的确当着我的面没血没泪地夺走人命。我很怕这个人。我害怕得无法自拔。怕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一样。
  然而,他注视着怕到全身发抖的我,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摇曳着悲伤,开口说道:「拜托。外面还有敌人。如果你不能恢复冷静,是没办法度过这个难关的。」
  「……!」
  「你有多害怕我或者讨厌我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你愿意停止哭泣的话——……」


  …………
  「鲁米亚?差不多该起床了唷……」
  「呣?」
  陷入梦境世界的鲁米亚被人摇回了现实世界。
  「咦?………呃。」
  鲁米亚隐隐睁开惺忪的眼睛,和西丝蒂娜共用,位在席贝尔宅邸的房间映入了她的眼帘。有着繁复图案的地毯、墙壁上的蜡烛台、擦得亮晶晶的橡木桌椅等等,房间里的家具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项品质都很高。
  鲁米亚穿着长长的连身睡衣,抱着蓬松的羽毛棉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西丝蒂娜站在床的旁边。今天的西丝蒂娜身上除了平时的学院制服以外,纤细的腰上还绑着皮制的剑带,佩带了一把有着曲线状的护手、握柄造型十分美丽的细剑——她之所以会做这身魔术师的传统决斗装扮,大概是因为今天就是魔术竞技祭的关系吧。
  鲁米亚看了发条式的壁挂时钟一眼。时间已过了早上七点。窗外射来清晨的阳光,凉爽的微风把窗帘吹得摇摇晃晃。看来今天会是好天气。
  「……你起得真早啊,西丝蒂。」
  「因为我有事情得做啦……不说那个了,今天要举办魔术竞技祭,而且爸爸、妈妈因为工作都不在,得赶紧起床了。」
  「嗯,说得也是……」
  鲁米亚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后坐直身子。
  「我去楼下等你……你不要倒下去又睡着了喔?」
  「……人家才不会~ 」
  「是吗?可是你以前有三次睡回笼觉的前科耶。」
  「啊哈哈,有吗?」
  两个人互相露出苦笑后,西丝蒂娜离开房间,鲁米亚用慢吞吞的动作下床。地毯的柔软绒毛把她的脚底搔得有些发痒。
  「又梦到那个好久没做的梦了……」
  鲁米亚用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回想梦的内容。
  那是距今约三年前,过去身为艾鲁米亚娜的人生彻底遭到否定,她不得不以鲁米亚这个崭新的身分活下去,刚来到席贝尔家寄人篱下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的她因为被母亲抛弃而心生自卑,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信任,一心以为自己在这世界是孤立无助的、自己是孤单的、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小孩,陷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
  鲁米亚被人错认成西丝蒂娜而遭到绑架,然后因缘际会遇上了葛伦——
  「为什么现在我又会梦到那个时候的梦呢……?」
  这一切,她应该早就都放下了。
  换个角度思考后,其实母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尽然都是坏事。自己不但因此交到了西丝蒂娜这个朋友,而且还遇见了救自己一命的葛伦。虽然葛伦完全不记得当年两人相遇的事情,这让鲁米亚有些不满,不过她已经变得比当时更能乐观面对人生了。现在的她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不再是那个过着丰衣足食的富裕生活的艾鲁米亚娜。
  过去的一切,她都已经放下了才是。
  「……不对,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放下了而已吧……?」
  她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做这个梦的原因。
  那个人——当年抛弃了自己的那个人今天会来到学院。害她经历梦境里可怕事件的始作俑者、这一切的元凶,今天会来到学院。看来这个事实对鲁米亚造成的压力,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庞大。
  「……」
  鲁米亚拿起放在床边的小圆桌上的椭圆形黄铜坠子,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不对,正确来说,里面本来应该是有装东西的,可是现在只剩东西被撕下来的痕迹。
  鲁米亚默默地盯着坠子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如要甩开什么一样,一边轻轻摇头一边盖上了坠子。
  她两手拿着坠子的项链,绕住脖子将钩子扣上。
  「好,今天也要加油。」
  鲁米亚为自己加油打气后,向收纳了她服装的专属衣柜走去。


  欢迎女王陛下大驾光临的时刻终于快到了。
  为了欢迎女王陛下的驾到,魔术学院的正门前被学院关系人士挤得水泄不通。人潮从大门口到本馆校舎的宾客用正面玄关排成了长长的人龙。率先抵达的王室亲卫队一边警戒四周情况,一边管理数量庞大的学生秩序。
  聚集在此地的所有学院相关人士,此刻无不露出紧张的表情,引颈期盼女王陛下的到来。
  「是说……陛下今天真的会来吗?」
  在人墙的一角,即便身处在这种紧张万分的情况,葛伦依然以我行我素的态度,明知故问似地低喃道: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问那什么蠢问题!?」
  站在葛伦左手边的西丝蒂娜受不了地吐槽葛伦。
  「啊哈哈,陛下不可能会放鸽子的。她是很重视这种事情的人。喏,她平常也为了视察老百姓生活的情况,经常巡视全国各地。」
  站在葛伦右手边的鲁米亚只能苦笑。
  「呃,可是帝都来我们这里的路途不是超远的吗?传送法阵又故障不能用了……如果我是陛下,这么麻烦才懒得来呢。」
  「别把你这种懒得出门的懒鬼跟女王陛下混为一谈!太侮辱女王陛下了吧!」
  西丝蒂娜拍打了葛伦的背部一下。
  明明她也没有多用力,可是葛伦却跌了个踉跄。
  「……老师!?」
  鲁米亚立刻上前把手伸进葛伦的腋下,扶住站不稳的他。
  「哎呀……不好意思。是说,要来的话怎么不快点来啊……光是要像这样站着就让我很吃力了……我、我的肚子……」
  这个时候——
  「女王陛下驾到~ !女王陛下驾到~ !」
  骑乘马匹的卫士一边大喊,一边从被人墙围住的道路中央疾驰而过。
  一旁待机的乐队接获报告,立刻开始演奏欢迎的游行进行曲,学生们则高声欢呼并热烈地鼓掌。
  四周的巨大声响不绝于耳。不久,由护卫的亲卫队包围的豪华马车悠然地沿着被人墙包夹的道路前进。女王阿莉希雅从窗户探出身子挥手回应学生们的欢迎与掌声后,引来了更热烈的鼓掌与欢呼。
  在这热闹滚滚的盛况之中……
  鲁米亚就像一个人被丢在无声的世界里一样,以望着远方般的眼神眺望着那个画面,彷佛完全没有听见盛赞女王的欢呼声和如雷的掌声一样。
  鲁米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戴在脖子上的坠子,然后把它打开。
  里面——果然什么东西也没有。
  「怎么了?鲁米亚?」
  西丝蒂娜注意到亲友的样子不对劲,担心地询问鲁米亚。
  「那是……坠子吗?……不过里面好像是空的?」
  见西丝蒂娜探头窥看自己的坠子,鲁米亚连忙盖起坠子摇摇头。
  「啊、啊哈哈,没什么啦、没什么。」
  接着她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动摇一样,把视线投向欢迎的游行队伍。
  「话说回来,女王陛下还是一样很受人民爱戴呢……而且又是超级大美人……好崇拜她呀……」
  看到鲁米亚那不自然的模样,西丝蒂娜确定了一件事。
  「鲁米亚……你果然……」
  鲁米亚•汀谢尔不是她的本名。鲁米亚的真正名字是艾鲁米亚娜•耶鲁•柯尔•阿尔扎诺。她身上流有帝国王室直系的正统血统,原本排在王位继承的第二顺位——换言之她是阿尔扎诺帝国的王女。
  鲁米亚原本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贵人。可是三年前,鲁米亚被查出是名为『感应増幅者』的先天性异能者,后来基于种种政治考量,王室向外界宣称她因病去世,消除了她的存在。
  隐藏在后的内幕非常复杂。
  阿尔扎诺帝国王家的始祖出身自邻国——雷萨利亚王国的王家。因此阿尔扎诺帝国和雷萨利亚王国针对双方的国家统治正当性和国际权威上的优等性,从以前到现在经常发生争执。而且实质统治雷萨利亚王国的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将承认帝国王家拥有统治正统性的帝国国教会认定为异教徒,所以两边教会的关系也是水火不容。
  在这种情势下,帝国王室的血统出现了——直到这个时代,仍有许多人迷信是恶魔投胎转世而来的异能者,而且纸包不住火,秘密迟早会泄漏出去。
  如果艾鲁米亚娜的存在被外界所知,势必会造成国内局势动荡,被视作神明子孙的帝国王家将威信扫地;这个消息一旦被虎视眈眈想并吞帝国的雷萨利亚王国和圣艾里沙雷斯教会教皇厅知道,有可能会点燃第二次奉神战争的导火线。
  是好是坏姑且不论,阿尔扎诺帝国是建立在民众对神圣王家的绝对崇拜。所以艾鲁米亚娜的存在,形同有可能撼动国家基干的剧毒。
  因此,王室决定向外界宣称艾鲁米亚娜病死,悄悄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是背负整个国家,有义务保护国民的女王和帝国政府咬牙做出的痛苦决定。
  于是,经过复杂的考量和权谋算计,艾鲁米亚娜王女——鲁米亚如今像这样待在西丝蒂娜的身旁。
  直到前一阵子,西丝蒂娜完全不知道原来鲁米亚大有来头。她一直以为鲁米亚是父母收养的孤苦无依的小孩。然而在一个月前发生了那起事件之后,西丝蒂娜身为解决事件的功劳者之一,也身为和鲁米亚关系最亲近的人,从帝国政府的高层口中得知了这个大秘密。帝国政府高层在告知她事实后,要求她成为帮忙保守鲁米亚秘密的民间协力者。
  正因为她知道鲁米亚的真实身分,所以西丝蒂娜才能轻易想像得出鲁米亚当下的心境。
  「唉,鲁米亚……你还好吧?」
  西丝蒂娜靠着鲁米亚,用不会被第三者听见的音量向她窃窃私语。
  「咦?为什么这么问?西丝蒂。」
  同样压低音量回应的鲁米亚,样子看起来就跟平时没两样。
  「呃……就是鲁米亚你真正的母亲……你懂的……」
  难保不会被人听见,西丝蒂娜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说出关键字,所以说得很暧昧。不过两人毕竟是情同姐妹的好友,鲁米亚一下子就听懂了西丝蒂娜的意思。
  「谢谢你的关心,西丝蒂。不过,嗯,我还好。因为你的爸爸和妈妈就是我真正的父母亲了。」
  「……是吗?」
  西丝蒂娜面露复杂的表情,注视着好友的侧脸。
  「所以说鲁米亚……你对亲生母亲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吗?」
  「嗯……因为我现在很幸福啊。能跟西丝蒂和爸爸和妈妈一起生活,而且大家都是好人……」
  鲁米亚握紧坠子,露出虚幻的笑容。
  「鲁米亚……」
  西丝蒂娜无言以对,感觉坐立难安。既然本人都声称自己过得很幸福了,西丝蒂娜也没有资格再说什么。
  葛伦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没有介入她们的对话。
  不是因为他识趣,纯粹只是因为一开口肚子就会饿得咕噜咕噜叫。


  魔术竞技祭历年主要都在魔术学院校地北部的魔术竞技场举行。
  竞技场构造上就像一整座用石头打造而成的圆形竞技场。中央有草皮的竞技用场地。三层构造的观众席愈靠近外侧愈高,从上空俯瞰应该就像一块底很深的盘子。
  这座竞技场是设计有魔术特效的建筑,只要从管理室发动控制咒文,就能让战场变成灌满水的水池,或是树木丛生的森林,抑或火海,甚至让石造的舞台浮现,可以满足各种条件和竞技需求。
  现在竞技场的观众席挤进爆满的观众,充满了活力。
  出现在观众席的不是只有学院的学生而已。还有学生的父母和已经毕业的校友等学院的关系者陆续进场。设置在观众席位置最高、视野最佳之地点的露台型贵宾席上,则可看见女王陛下的身影。
  这个国家法律上禁止人民在公开场合使用魔术,所以对魔术师而言,无论是实际下场参加也好,或者在旁边当观众也好,魔术竞赛是无以取代的最大娱乐。因此,今年也有数量惊人的观众自学院内外慕名而来,气氛非常热闹。
  魔术竞技祭由各学年展开班级对抗赛,一年分三次举行。换句话说,一到三年级总共分为三组。这次比赛的是二年级组。附带一提,在四年级部分,因为四年级学生忙着准备毕业研究的关系,所以没有举办比赛。
  最后能上台获得表扬的,只有总成绩第一名的班级。拿到第二和第三名一点意义也没有。不是独占,就是一无所有。这样的表彰方式,遵循的正是魔术师的「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古典理念。
  而且,唯独本年度二年级组的竞技祭,女王陛下将亲自上台颁发勋章给优胜的班级,能享受到这样的荣耀,凡是帝国的人民任谁都会钦羡不已。
  所有参加魔术竞技祭的学生以及各班的责任讲师,都虎视眈眈地瞄准冠军……今年的二年级组魔术竞技祭,就在这种准备争个你死我活的气氛下展开了。
  在这气氛下,二年级二班——葛伦的班级在学院成了众人讨论的热门话题。毕竟在这所有班级志在必得的情况,只有他们出乎意料地让全班学生上场。不分成绩优劣,公平出场。
  葛伦放弃比赛了。不愧是不配称作魔术师的男人。不过葛伦老师班上的学生都能参加比赛,好羡慕他们。等等,这种没有运动家精神的表现算是对女王陛下的不敬了吧?…….葛伦的班级这一个礼拜在各方面都被讨论得很热烈。
  葛伦向哈雷挑战,以三个月份的薪水为赌注,赌自己的班级能拿到冠军,这个传闻也发挥了吸引众人注意力的效果。
  话虽如此,那也只是引人侧目,没有人看好葛伦领导的班级。甚至不认为他们会是哈雷班上的对手。
  不久,开幕的时间到了。腰部悬挂了一把代表决斗礼服的细剑的学生们在中央战场集合排队,举行魔术竞技祭的开幕仪式。开幕致词,齐唱国歌,各关系者致词,学生代表上台做选手宣誓——懂式在庄严的气氛下顺利进行。
  最后,随着女王陛下激励士气的演讲,魔术竞技祭正式宣告开始。


  ————
  一根根的杆子以等间隔距离竖立在竞技场的外围,发动了飞行魔术的选手们破风飞翔在杆子的外侧。
  『飞行竞赛』规定两人一组,沿着设定在辽阔学院校地中的固定路线连续飞行好几十圏,可是每飞一圈就必须交棒换人。
  然后,目前比赛已进行到最后冲刺的阶段。选手们正绕着竞技场外侧飞翔,出乎意料的胜负发展,让观众席上的学生们欢呼连连。
  『选手们进入最后弯道!二班的罗德同学、罗德同学他他他——超、超越了——!?这是什么情况!?没想到二班、没想到二班居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
  透过魔术的扩音术式进行实况转播的播报员——魔术竞技祭实行委员会的厄斯在转播席用兴奋的口吻发出奇怪的叫声。他无视笃定拿下一、二名的领先集团,注意力似乎都放在葛伦领导的二班队伍上。
  『一路抵达终点————!?你敢相信吗——!?「飞行竞赛」居然由二班拿下第三名!那个二班第三名耶——!有谁、有谁预想得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啊啊啊啊啊——!?』
  现场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和欢呼。
  掌声的来源几乎都是来自未能参加竞技祭的学生。虽然他们不是葛伦率领的二班学生,但或许是比赛的结果让他们产生了什么共鸣吧。
  『原本是争夺第一名的有力候补的四班,在最后的最后竟然被超越,结局上演了大逆转的戏码——!』
  第一名理所当然地是哈雷所带领的一班,不过比起赛前就被一致看好的哈雷的班级,会场的焦点更集中在大爆冷门扮演了黑马的葛伦的班级。
  另一方面,在竞技祭参加班级用的待机观众席上——
  「太好了,好棒!老师,我们第三名耶!罗德同学和凯同学拿到第三名了!?」(这怎么可能……)
  无视在一旁拼命拍手笑得非常开心的鲁米亚,葛伦整个人目瞪口呆。在他视线注视的地方,才刚跟其他班知名的飞行魔术高手历经一番苦战的罗德和凯于空中互相击掌庆贺。
  (……没、没想到他们能拿出这样的成绩……)
  话说如此,冷静想想,这样的结果说是理所当然的也不为过。
  飞行魔术是一种必须搭配专用的飞行辅助魔导器(以前主要是使用扫帚型的气流操作魔导器的样子,现在已经改用戒指型的反重力操作魔导器为主流),并且咏唱黑魔【空中飘浮】的咒语来发动的魔术。
  『飞行竞赛』较量的就是选手的飞行魔术技术,这回的『飞行竞赛』,路线设定在学院的校地内,一圈有五公里长,由选手两人轮流飞行,合计共飞二十圈。若单以一圈来论,或许最重要的是瞬间爆发型的飞行速度没错,可是如果一次要飞上二十圈,可以想见会是一场非常消耗魔力和体力的持久战。飞行魔术的困难之处在于维持和制御,需要敏锐的专注力。要在这个条件下留下好成绩,势比得在赛前尝试练习跑完路线几次,然后详尽地规划速度的分配。
  在一个礼拜的时间,只专注练这一项比赛的人,和必须参加好几项比赛只能挤出一点时间练习的人,以及完全没时间练习的人相比,速度分配的熟练度和精准掌握度一定会有差距。
  实际上,罗德和凯的基本能力不如其他班的选手,比赛前半段的成绩是吊车尾。可是比赛来到后半段后,其他班选手因为先前为了争夺领先地位拼死拼活,忽略了速度的分配而导致表现虎头蛇尾。甚至有的选手因为魔力耗尽而中途弃权。会有这样的结果,或许跟去年的『飞行竞赛』是短距离竞速也有关系吧。
  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二班也坐享渔翁之利拿下了好成绩。
  (呃,要在一个礼拜内提升速度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是有叮咛他们只要专心练好速度分配就好了没错啦……)
  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竟然能一举摘下名次。
  「这是好兆头呢,老师!」
  西丝蒂娜也激动得涨红了脸,语带兴奋地向葛伦攀谈。
  「一开始听到你要求他们放弃提升飞行速度,只专心练习速度分配的时候,我还想不通原因……难道老师早料到他们能拿下好成绩?」
  「……那、那当然了。」
  虽然西丝蒂娜平时态度嚣张,又像婆婆一样很爱唠唠叨叨,可是看到她露出彷佛打从心底佩服的表情,葛伦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如此回答。
  「光是看这所学院的人对『飞行竞赛』所怀抱的认知,我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因为这次的『飞行竞赛』必须利用【空中飘浮】的咒文,由两名选手轮流接力的方式,一口气飞完二十圈单程五公里的路线。如果只有一圈的话,或许瞬间飞行速度快的人很吃香,但——」
  葛伦脸不红气不喘,一如事情早在掌握之中般地说明,然而那明明是结果出炉后,他才发现到的隐藏在胜负之后的陷阱。没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事情了。
  「……接下来只要等对手因为没做好速度的分配,走向自我毁灭的结局而已。所以我提供给他们的建议非常简单。那就是死也要严格做好速度的管控……哼,太轻松的调度了。」
  葛伦背靠着座椅跷起二郎腿,用掌心遮住泰然自若的面孔,从指缝露出狂傲笑容的那个模样,散发出了彷佛料事如神的大军师般的气场(单看外表的话)。
  于是,一旁听完葛伦放马后炮的学生完全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开始用敬畏与尊敬的目光注视着葛伦。
  「难、难道说我们……」
  「啊啊……虽然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不过只要听老师的指挥,搞不好……」
  (你们别闹了。不要用那种充满期待的单纯眼神看我。会害我心痛的。)
  另外,从观众席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在最后关头输掉比赛的四班学生和二班学生的争执声。
  「……呿!不过才侥幸赢了一场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
  「谁跟你侥幸了!这全部都是葛伦老师的策略!」
  「没错没错!你们只不过是被老师玩弄在股掌之间罢了!」
  「你、你说什么!?呜……该死的二班,少自以为了不起了!我们四班从现在开始把你们二班视为头号敌人,一定要第一个干掉你们!洗好脖子等着吧!?」「放马过来啊,我们会让你们哭着回去的!反正我们有葛伦老师当靠山!」
  「对啊,只要有老师在,我们不会输的!」
  (你们别闹了。真的别闹了。不要再提高事情难度了,我求求你们。)
  葛伦在内心冷汗直流。
  「那个……老师?你的脸色好像有点难看。你没事吧?」
  「啊啊,鲁米亚……只有你是我的心灵绿洲……」
  「……?」
  见葛伦一副好像心力交痒的模样,鲁米亚一头雾水地歪着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赐予与女王同享贵宾席荣耀的学院魔术讲师瑟莉卡,看到大爆冷门的『飞行竞赛』结果,便当着女王的面,忘情地一边拍着膝盖一边捧腹大笑。这种不知好歹的行为,视场合而定就算被当场砍头也不奇怪。
  实际上,站在女王后面的侍女长艾莲娜就露骨地皱起眉头,在贵宾席附近戒备的赛洛斯等王室亲卫队的人,也一脸不悦地瞪着瑟莉卡。
  然而,生性自由奔放、唯我独尊的大陆最高峰女魔术师,却还是旁若无人。
  「瑟莉卡,你太不知检点了。现在是在陛下跟前喔。笑成那样未免太失礼了吧?」
  同坐在贵宾席的学院长里克唉声叹气地指责瑟莉卡的不是。
  「啊~ 抱歉抱歉。是我不好,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但瑟莉卡看起来根本没有反省。
  「瑟莉卡大人。您对陛下说话的口气也未免太……」
  艾莲娜似乎再也无法坐视她放肆下去,开口想给她忠告,但——
  「没关系,艾莲娜。」
  女王陛下——阿莉希雅完全没有被瑟莉卡那目中无人的态度给激怒,还露出温和的笑容。
  (插圖)
  「她和我是旧识,也是从我小时候就常常关照我的老朋友。而且这趟访问并不是以阿尔扎诺帝国女王的身分展开的官方行程。我只是想亲眼瞧瞧往后要肩负帝国未来的年轻人们最真实的一面,所以才以帝国市民阿莉希雅的身分私下参访。不需要那么拘谨。」
  「话虽如此,陛下。这问题也关系到我们学院的颜面……」
  「举办宾客欢迎仪式的时候,采用的是贵宾式而非国宾式不是吗?今天的我,不是您这般大人物需要单方面表示恭敬的身分。」
  「怎、怎么敢,在下惶恐……呣……」
  里克头痛似地按着太阳穴呻吟。
  「你看起来很开心呢,瑟莉卡。」
  「啊啊,当然开心了,艾莉丝。」
  瑟莉卡用阿莉希雅小时候的昵称回应她。
  「真的是教人大呼过瘾啊。近来的魔术竞技祭非找高手出赛不可,我早就受够这股无聊的风潮了。为了胜利只派成绩优等的学生出场,简直蠢到不行。唉,拜托稍微动动那笨脑筋思考一下举办『祭典』的用意是什么吧。」
  彷佛一发不可收拾般,瑟莉卡抿着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过,那个名叫葛伦的老师很有下战术的眼光呢。」
  刚才阿莉希雅听瑟莉卡解释过,隐藏在这场比赛后面的陷阱。
  「别把他捧太高了,那家伙八成没想那么多。」
  但瑟莉卡二话不说否定了她的说词。
  「他会指派全班四十人全员参赛,还有采取重视速度分配的战术,都是偶然的结果。只是刚好运气不错让他捡到好的战果而已。毕竟那家伙基本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只不过他曾付出相对的努力罢了。」
  瑟莉卡继续说道。
  「不过,虽然他是不折不扣的凡人,虽然他就只是个凡人,可是他总能做出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来。或许这是他与生倶来的特质吧。他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是吧?女王陛下小姐。」
  瑟莉卡如此说道后,向阿莉希雅眨了个眼。
  见瑟莉卡那耐人寻味的举动,阿莉希雅像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般稍微沉思了一会儿——
  「是啊。他从以前就是这样的孩子……」
  然后露出怀念似的笑容回答道。


  后来,葛伦班上的杰出表现奇迹似地接连发生。
  成绩平庸的学生初战告捷一举拿下第三名,带动了巨大的影响力。
  只要我们肯拼就有机会——二班学生的奋战姿态,彷佛是在实际印证「比赛的时候左右战局的最重要因素就是士气」这个道理一样。
  而且,其他班级包办了各项比赛的资优生必须温存魔力以备后面的比赛,相较之下,葛伦班上的学生可以把所有魔力投资在一项比赛上,在条件上他们比较有利。
  有件事情连葛伦本人都没有发现,其他班级的讲师虽然对精神论抱持否定的态度,可是他们却拘泥于身为魔术师的面子和身分,做出了不合理的战术指导;相对的,过去曾经从军,有一段漫长时间都在生死之间游走的葛伦,虽然表面上大谈精神论,可是为了胜利,他所做的战术指导都是非常严格而合理的。
  诸多因素使得葛伦的班级和其他班级的实力差距被拉近。


  『命、命中了——!?二班选手瑟西鲁同学用【休克电流】的咒文,精准击中了在三百公尺远的地方飞行的圆盘————如此一来,参加「魔术狙击」比赛的瑟西鲁选手是笃定挤进前四名了吗!?看来二班又要再大爆一次冷门了————!?』
  「我、我办到了……葛伦老师说的没错,不是要瞄准会动的标的,而是耐心等待会动的标的自己跑到我瞄准的空间再发射……照这方法的话……!」
  成绩平庸的学生们纷纷拿出预期外的好成绩……


  『接着,最后的问题将会透过魔术,把光之文字投射到天空上——这是……慢着,喂喂喂,有没有搞错I不、不会吧!?居然是龙语言——!?最后一题竟然是龙语言啊啊啊——!?这实在太过分啦!先前的第二级神性言语和前期古代语已经够刁钻了,这一题还更夸张!?我看出题者根本不想让解答者成功解题吧!?各班代表选手虽然都唱起【语言分析】的咒语准备解读,不过答得出来那就太神啦——』
  「我知道答案了!」
  『喔喔!?第一个按下解答铃的人是二班的温蒂选手!她的表现一直很出色,已经做好答题的准备了吗!?该不会连这题她也解出来了吧——!?』
  「答案是『骑士首重勇气,只说真话』!出自梅洛斯的诗作!」
  『她回答了——!?答对的乐曲盛大地响起——!?温蒂选手在「暗号解读」这项比赛获得压倒性胜利——!是货真价实的第一名———!』
  「哼哼哼,这个领域的较量我怎么能输。话虽如此……还好老师有建议我如果题目碰到神话级的言语,不要一下子就翻译成共通语,先用新古代语来解读,我得感谢他才行……」
  成绩优秀的学生也安定地发挥实力持续拿下好成绩。
  观众席方面也是二班上场比赛的时候气氛特别热络。
  大概是因为比起只由成绩优等、水准跟自己完全不同的学生出赛的班级,葛伦的班级跟自己水准比较接近,他们的比赛观赏起来比较热血吧。
  另一个原因是,率领二班的人,是好坏评价不一、话题性十足的新人讲师。无论如何,二班成了这回魔术竞技祭中最受人瞩目的焦点。
  不过——
  (嗯……基础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吗——)
  在二班的待机观众席,虽然班上的学生士气非常高昂,气氛热闹不已,唯独葛伦独自地冷静观察战况。
  葛伦盯着设置在竞技场角落的积分板。
  目前葛伦的班级在十个班级中名列第三名。哈雷的班级则高居第一。
  第一名到第三名分数的差距并不大。可是不能否认,和哈雷班级的差距正逐渐拉大当中。
  (是说,能缠斗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原本应该是毫无悬念的吊车尾状态才对。
  (你们太棒了。大家真的都很信任我,这一个礼拜都拼了命练习哪……)
  回想起来,葛伦本来对魔术竞技祭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明明是这个学院的毕业生,可是却根本不记得什么竞技祭的事,他后来之所以会对竞技祭怀起热情,追根究底也是为了钱。那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看到自己班上的学生团结一心,乐在其中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挑战,并且互相鼓励打气的热情模样之后——
  「……真是的,害我真的想帮助你们得到冠军了……啊啊,真麻烦。」
  葛伦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让任何人听见。
  (问题是该怎么做?他们能奋斗到这一步与其说是运气好,不如说是奇迹吧,和对手实力的落差太大了……)
  现在是因为气势正强,所以感觉并不明显,可是随着比赛的进行,原本的实力差距就会愈来愈显着,成绩慢慢被拉开的发展并不难想像。
  上午的赛程大多是个人赛,下午则大多是配分较重的团体赛。这是最好的逆转机会。而且想要逆转的话,最高程度的士气依然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葛伦的班级目前排行第三。最好能在中午前把名次向上提升一名。
  如果能达成这个目标——下午或许就有意外翻盘的可能。
  「我记得下一场就是上午最后一场比赛了……呃,是比什么来着……?」
  葛伦打开手上的赛程表。
  他盯着赛程表看了好一会儿……
  「……原来如此。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哪。」
  葛伦露出了窃笑。


  在魔术竞技祭上午最后一场赛事开始前的缓冲时间。
  「唉,老师……」
  这时,担心得坐立难安的西丝蒂娜,向以吊儿郎当的姿势坐在旁边的葛伦开口攀谈。
  「那个……现在还来得及,要不要改派其他人取代鲁米亚?」
  「啥……?」
  葛伦露出「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望向西丝蒂娜。
  「因为鲁米亚参赛的项目是……」
  西丝蒂娜的视线投向了中央的战场。准备出赛的学生们正在那个场地上待机。出赛的选手共有十人,大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以等间隔的距离围成圆形。当中有一个人的表情显得略微紧张,她就是鲁米亚。
  「『精神防御』……这么严苛的竞技,她不可能负荷得了的……!」
  西丝蒂娜拼命地向葛伦反应,可是葛伦只当马耳东风。
  『精神防御』比赛。反制精神污染攻击是魔术师必备技能之一,这个比赛就是要较量魔术师这项能力的高低。具体的比赛方式,就是选手使用名为白魔【心灵提升】的自我精神强化之术,来对抗精神作用系的咒语。而且选手承受的精神污染咒文的威力会渐渐提升,承受不了的人就算半途失败,看谁能保持正常精神状态到最后便是胜利者,是一场耐久战。
  「你自己看!其他班级的参赛者都是男生!只有鲁米亚是女生耶!?」
  西丝蒂娜说的没错,在一群每个都看似精神强韧的男孩子里面,只有鲁米亚一个柔弱的女生。
  「喂、喂……你们看……她不会怎样吧……?」
  「怎么派女生出赛这个项目啊……」
  「那个班上的责任讲师脑袋到底装什么啊……?」
  觉得鲁米亚参加这个比赛不妥的人,似乎不只有西丝蒂娜而已。观众席也有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地讨论。
  不知道鲁米亚是否完全没察觉这个不对劲的气氛,也或许是察觉到了。
  即便成了众人议论纷纷的对象,鲁米亚还是朝着坐在观众席上的班上同学轻轻挥挥手,脸上挂着笑咪咪的表情。
  「哈哈……老师你这人也挺残酷的嘛。」
  葛伦的背后响起了讽刺的笑声和话语。西丝蒂娜斜眼瞄了一下,脸上挂着扭曲笑容的基伯尔就坐在那儿。
  「或许也不能怪你吧,毕竟去年竞技祭的时候你还没来我们学校,所以你不知道这个比赛有多残酷。这个『精神防御』比赛……去年有不少选手出现轻度的精神崩溃情况,躺在床上整整三天不能下床呢。连这点情报你都没有调查吗?」「………」
  葛伦沉默了。
  「而且你看看她的隔壁吧。」
  基伯尔指了鲁米亚右手边的学生。
  在她右手边的是个魄力不凡的学生。他那一点也不像魔术师的结实体格有鲁米亚的两、三倍大。染成红色的头发,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一脸凶神恶煞,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很不耐烦一样。如果有小女孩在夜晚的路上碰到他,包准会被他吓得哭出来。他全身上下配戴了许多如戒指项链、耳环和手镯等不具任何魔术效果的银饰,制服的袖子高高地卷了起来,露出有刺青的肩膀和肌肉发达的粗壮手臂。
  这名充满威压感和魄力,走在路上感觉就连恶名昭彰的小混混碰到也要退避三舍的学生,名字就叫——
  「五班的迦伊尔。他是没落贵族和商家的次男三男所组成的不良集团老大,而且常常引发暴力事件被警察关照,总之是个声名狼藉的学生。」
  基伯尔貌似不屑地用鼻子发出一声闷哼。
  「不过,他可是去年『精神防御』的胜利者。而且还是以天壌之别的惊人差距夺下胜利。他的品性姑且不论,至少他的精神力是货真价实的。」
  「的、的确……看起来就像充满斗志的人……」
  西丝蒂娜一如认同基伯尔的说法似地发出呻吟。在这个基本上所有学生都装成一副高知识分子模样的学校里面,形同异类的迦伊尔教人看了甚至会觉得头晕目眩。
  「先不管他这个人的丰功伟业了。无论如何,派第一次参加这个比赛的鲁米亚跟他正面对决,不觉得太残忍了吗?老师?」
  「………」
  「事实上,因为迦伊尔出赛的关系,有几个班级已经打算放弃这个项目了。哈雷老师他们班更是一绝,唯独这个项目,他们派出了成绩不好、会拉低战力的学生参加。不过这也算合理的判断啦。因为这项比赛只有第一名才能拿到分数,要是派主力参赛,一个不小心在这项目崩溃的话,那就得不尝失了。」
  「………」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老师……你该不会是把她当作弃子了吧?」
  听到基伯尔的说法,西丝蒂娜心头一惊似地转头看了葛伦的侧脸。
  葛伦摆出双手盘在两脚的膝盖上,下巴靠在手上的姿势沉默不语。
  「啊啊,如我所料吗?她虽然擅长治癒系的白魔术,可是其他方面就不怎么出色了……算是马马虎虎吧。这次的竞技祭没有治癒系的咒语派得上用场的比赛,为了温存其他的战力,派她参加这项比赛的确是非常合理的决定……」
  「………」
  「哈哈,这个调度实在太神了,老师。虽然让我觉得有些恶心想吐。」
  葛伦沉默不语。从刚才他就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那个沉默……会是胜过任何雄辩的默认吗?
  「老师……这不是真的吧?老师你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对吧……?」
  西丝蒂娜忐忑不安地呼喊葛伦。
  可是葛伦完全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虽然西丝蒂娜很想相信葛伦,可是他那态度令她感到不安。
  「老师,你说说话啊……老师……老师!」
  西丝蒂娜再也忍不住,动手摇了葛伦……
  只见葛伦的身体往旁边倒下。
  「z z z……」
  仔细一瞧,葛伦嘴角流着口水,不知不觉整个人睡死了。
  人家说了那么多,他却完全没听进去。
  有整整好几秒时间,西丝蒂娜和基伯尔脸颊抽搐,哑口无言。
  「混蛋,给我起床————————!?」
  「咕喔啊啊啊啊啊啊——!」
  西丝蒂娜使出全力挥出的重击,以锐利的角度打中了葛伦的侧腹。
  「你、你干什么啊,可恶的白猫!人家好不容易进入节能待机的模式耶!?」
  「吵死了!不要讲那种莫名其妙的话!」
  然后,西丝蒂娜指着远方的鲁米亚,像机关枪一样喋喋不休。
  「重点是刚才基伯尔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基于战术考量,派鲁米亚去这场比赛送死的吗!?」
  「啥……?」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就算你是老师也一样……!?」
  西丝蒂娜因为些微的愤怒与不解而颤抖着肩膀,拼命瞪着葛伦。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葛伦感到麻烦似地搔搔头说道。
  「派鲁米亚去送死?啥?……你们在胡说什么啊?」
  「咦?」


  (啊啊,慢慢开始紧张了……)
  比赛开始前的短暂缓冲时间。鲁米亚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排遣无聊。
  放眼望向班上同学的观众席位置,远远地可以看见西丝蒂娜出拳殴打葛伦侧腹的画面。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西丝蒂娜她就是不坦率呀……)
  就在鲁米亚莞尔地想着这种事情的时候——
  「……喂,那个女的。」
  旁边忽然响起听似不怀好意,又粗又低沉的嗓音。
  鲁米亚转头一瞧,只见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迦伊尔正在瞪她。
  「我不想威胁你。劝你快点弃权吧。」
  「!」
  「这不是你这种小女生受得了的轻松比赛……如果不想落得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接受精神浄化的下场,就快点滚吧。」
  如果是一般的女生,早就会被他那充满魄力的恫吓给吓得起鸡皮疙瘩了,不仅如此,他还用如饥饿野兽般的眼神瞪着鲁米亚不放。然而——
  「啊哈哈,呃,我记得你是……五班的迦伊尔同学吧?你在担心我吗?呵呵,你人真好。」
  「……啊?」
  鲁米亚那出人意表的反应,反而让迦伊尔一时愣住,不知所措。
  「我没事的。班上的同学都那么拼命,我也一样要加油。」
  「啧……啊啊,是吗?那你就不要后悔了。」
  「而且……迦伊尔同学你们五班现在排名第二没有错吧?」
  「……哼,无聊,那又怎么样?」
  「我们班目前是第三名……如果我赢了迦伊尔同学的话……排名就会互换了吧?」
  说完,鲁米亚把食指放在嘴边,淘气地眨眨眼睛。
  「……有意思。」
  迦伊尔就像发现了小白兔的野狼般露出狰狞的笑容。
  其实迦伊尔对班级的排名一点兴趣也没有。追根究底,他根本没把竞技祭的事情放在心里,现在他之所以会站在场上,也是因为看不顺眼的责任讲师和班上同学,用一副彷佛深怕触犯到他逆鳞的态度,战战兢兢地向他拜托,让他觉得很不耐烦,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场而已。
  可是,像鲁米亚这种柔弱的女孩子,居然如此直接了当地向没有人敢轻易靠近的他『下战书』。原本没什么劲的他,会重新燃起饿狼般的斗争心也是理所当然。
  『啊~ 啊~ 音响术式测试、测试。呃~ 比赛时间到了,那么「精神防御」竞技就此开始!』
  随着洪亮的转播声,观众席响起了欢呼。
  『那么那么,今年也麻烦这名大人物登场!是的!他就是我们学院的魔术教授,精神作用系魔术的权威!第六阶级的崔斯特男爵!』
  于是,忽然有一道浓浓的烟以参赛者围起来的圆阵为中心窜出,一名身穿燕尾服头戴高礼帽蓄着胡子,装扮华丽的中年男子出现了。
  「呼,各位绅士淑女大家好。我是崔斯特•鲁•诺瓦尔男爵。」
  男子用相对简单的短距离传送魔术故弄玄虚地现身后,弯腰一鞠躬。
  「好,立刻开始进行比赛吧。各位选手,今年你们能承受本人的华丽魔术到什么地步呢……?」
  有几名参赛选手紧张地吞了口水。
  『那么,第一回合开始!麻烦崔斯特男爵了!』
  「好,一开头先依惯例从【沉睡之音】之类的咒文开始小试身手吧……准备好了!」
  于是,『精神防御』的比赛正式开始了。
  「《让身体休息•赐心灵安祥•阖上你的眼睑吧》。」
  崔斯特唱起白魔【沉睡之音】的咒语。
  「《我的灵魂•保护我的心智•不受恶意攻击》。」
  同时,选手们也咏唱白魔【心灵提升】当作对抗咒文。
  选手们一唱完咒语,崔斯特向围绕在他四周的十名选手同时发动威力相等的魔术。有如敲打音叉般的声音像涟漪一样往四周扩散。
  咒语的威力当场扩散开来——
  『睡、睡着了——!?第一回合立刻落马的是一班、哈雷老师班上的选手————!?』
  看到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学生,观众忍不住哄堂大笑。
  『这名选手完全是派来送人头的吗——!?哈雷老师也太没有志气了吧!?』
  「唔呣,就我的立场而言,我希望选手可以更有耐力一点哪……」
  『毕竟去年的霸者、五班迦伊尔同学今年也出赛了,哈雷老师一定是想温存主力吧。因为胜利已形同是迦伊尔同学的嚢中之物了,比赛的精彩度也就略显不足呢。于是,依主播我的看法,接下来比赛的可看之处,在于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二班鲁米亚同学能奋斗到什么程度……您认为呢,男爵?』
  「唔,说得也是。楚楚可怜的少女能承受我的精神操作咒文多久,又该如何污染天真无邪的少女心,真的是令人拭目以待呢……嘻嘻、嘻嘻嘻嘻……」
  男爵露出让人觉得恶心的冷笑,瞥了鲁米亚一眼。
  看到那个模样,鲁米亚也不禁紧张地流汗,往后倒退了一步。『呜哇……没想到男爵竟在此时显露出令人恶心的性癖……应该说,原来男爵是这种变态的人吗?』
  「胡说八道,我绝对不是什么变态!我只是看到吓到魂飞魄散,一下子精神不正常,一下子陷入混乱,一下子呈现恐慌状态的女孩子时,会感到彷佛灵魂在颤抖般的快感而已!」
  『有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是解雇那家伙好了——没有想到学院长里克默默做出了这般决定的男爵,一边慢慢提高威力,一边接着咏唱其他精神操作系咒文,选手们则拼命咏唱【心灵提升】对抗,比赛持续进 行下去。
  『崔斯特男爵的白魔【心灵混乱】咒语奏效了吗————呜哇,不妙!八班的选手撑不下去了了了了了——!?』
  「啊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好热!好热!」
  「呀啊啊啊啊——!?住手!男学生脱衣服我也开心不起来啊!?要脱也应该由鲁米亚同学脱吧——」
  『喂,住口!你也稍微隐藏一下自己的欲望,笨蛋男爵!救护班,快点把八班的选手带走!精神浄化!精神浄化!』


  「接下来是白魔【傀儡之术】!把你们通通变成受我控制的人偶!快,跳舞吧!」
  『噗!哈哈哈哈——!?没能撑住的十班选手跳起舞来了————是说干嘛让男的跳什么性感舞蹈啊,笨蛋男爵!恶心死了!』
  「……啧!」
  『男爵,你为什么要看着鲁米亚同学咂嘴呢!?拜托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变态色情狂老头!?』


  如狂风暴雨般肆虐的精神污染咒文。一如大部分人的预测,『精神防御』的比赛开始呈现出鬼哭神号的阿鼻地狱惨状。
  不过,虽然场上战得如火如荼,可是观众席上的气氛却显得意兴阑珊。毕竟看在观众眼里这是一项过程很无聊的比赛,而且胜负又显而易见。
  五班的迦伊尔会赢。这是绝大多数人的预测,实际上,面对威力愈来愈强的精神污染咒文,迦伊尔只是露出冷冷的眼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男、男爵……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啊,男爵……」
  「呀啊啊啊啊——!?好恶心啊啊啊啊———长、长荨麻疹了了了——!?」
  『偷、偷鸡摸狗失败了———!男爵居心叵测地使出白魔【心灵魅惑】!完全造成反效果啦!?拜托谁来治治这个变态犯罪贵族吧!救护班快来帮选手精神浄化!顺便也浄化一下男爵的脑袋吧!快点!」


  「这次用白魔【幻象之力】的咒文,让你们见识某种难以名状的冒渎幻影吧!面对我的奥义所展现出的宇宙性威胁,你们疯狂战栗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
  「呜哇啊啊啊啊啊——!?住手!?拜托不要那样——!?」


  「啊啊,窗户上!?窗户上——!?」
  『选手们纷纷失去理智,开始发狂挣扎!男爵,你下手也太凶狠了吧!救护班,快点精神浄化!是说我毎年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废掉这个比赛项目啊!?』

  然而,随着比赛的进行,观众席开始出现议论纷纷的杂音。
  这场残酷的比赛中,原先众人预测会第一个淘汰出局的二班鲁米亚直到现在仍留在场上。而且她没有像其他选手一样有做出不断抓头或咬指甲这种拼命忍耐的举动,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跟旁边的迦伊尔一模一样。
  奇怪?难道说……不会吧?
  观众席上的学生们所怀抱的疑问愈来愈大——
  然后他们的疑问渐渐转变成了期待——


  『九班淘汰——这个瞬间有谁预测得到——!?现在只剩五班的迦伊尔选手和二班的鲁米亚选手一对一单挑啦——!?』
  这个出人意料的战况不知不觉炒热了观众观战的气氛,场内欢声雷动。
  「不、不会吧……」
  在观众席为鲁米亚加油的西丝蒂娜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她……有这么强吗……」
  态度总是很冷漠的基伯尔也难掩内心的动摇。
  葛伦嫌麻烦似地向不可置信的两人说明:
  「白魔【心灵提升】只能强化个人天生的精神力。所以天生精神控制力愈强……也就是愈有胆识的人,愈能发挥这个魔术的效果。在我们班,论精神力没人比得过鲁米亚。」
  「你说班上精神力最强的是她……?」
  葛伦点点头回答。
  「她的心理准备,或者说内心的存在方式跟一般人不一样。彷佛平时就抱着随时都能赴死的觉悟一样……就某种层面来说,她是异常的人种。论天生的精神强韧度,很难找到能跟鲁米亚匹敌的人了。」
  「所、所以你才派她参加这项比赛……?」
  西丝蒂娜忽然想起一个月左右前校内发生的恐怖事件。经葛伦这么一说,那时候的鲁米亚明明处在随时都很有可能会被杀死的危险处境,但在面对恐怖份子的邪恶魔术师时,始终非常勇敢,丝毫没有退缩。
  「不过呢……那个叫迦伊尔的家伙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哪。那家伙……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地狱啊?」
  葛伦露出傻眼的表情,注视和鲁米亚一样若无其事地站在场中的迦伊雨。
  「……我本来以为这比赛交给鲁米亚就能轻松获胜的。没办法,如果有万一的话……」
  西丝蒂娜浑然忘我地替好朋友加油,一旁的葛伦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另一方面,竞技场的男爵也对这个意外的战况感到困惑。
  「呣,什么……迦伊尔同学也就算了,连鲁米亚也能撑到现在,坦白说这就出乎我意料了……啧。」
  『……喂,男爵。你干嘛一副不是很甘心的样子?』
  「好吧,是时候该用白魔【心灵粉碎】的咒语了。」
  崔斯特男爵华丽地无视播报员的吐槽,宣布下一个要使用的咒语。
  『终于来了!第二十七回合开始要使用【心灵粉碎】了吗——!?这个咒文会使所有思考一时之间受到破坏,在精神操作系的白魔术中,属于危险性最高的咒文之一!是稍有闪失就很有可能会使对方瞬间变成废人的可怕咒语————!』
  「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把威力提升到那么高的。我会控制好火力,让人顶多陷入失神状态躺三天下不了床而已!如果撑不住了,我会负起责任治疗与看护鲁米亚同学的!」
  『……那谁替迦伊尔同学看病?』
  「——我要准备唱咒了!」
  于是,崔斯特男爵严肃地咏唱了【心灵粉碎】。
  鲁米亚和迦伊尔也随之唱起【心灵提升】。
  男爵的咒文发动,嗡嗡作响的刺耳金属声响彻四周——
  「唔姆,你们两个还行吗?没事的话回个声——」
  「……呿。才这点程度也讲得那么可怕。」
  「嗯,我也没事。」
  虽然两人都顿了一拍才回话,可是眼神都十分坚定。
  『什么!竟然连【心灵粉碎】也起不了作用——!?太神啦!这两人真的太神啦啊啊啊啊啊——!?』
  激烈的战况让观众也热血沸腾。
  在洪水般的欢呼和暴风雨般的掌声中,迦伊尔向鲁米亚搭话:
  「哼。你这女的……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嘛。即便是带把的,也很少有人像你这么有种。」
  「是、是吗?」
  「呿。不过你应该也快撑不下去了吧?瞧你满头大汗的。」
  「啊、啊哈哈……你看出来了?嗯,其实还挺痛苦的……刚才有一瞬间我的身体还摇晃了一下……」
  「要不要弃权算了?你也不想昏睡三天吧?」
  「谢谢你关心我,迦伊尔同学。可是……我不能弃权。因为我不能输。」
  鲁米亚坚强地露出笑容。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有几分勉强。
  迦伊尔无奈地耸耸肩膀。
  「唉……搞不懂你们。像这种每个人都渴望表现自我和得到名誉,一点意义也没有的烂竞技祭……有什么好值得你拼成这样的?」
  「因为老师说过。我们要靠全班一起赢。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老师?啊啊,你们班那个传闻中的白痴讲师吗?哼,愈听我愈迷糊了。那种无聊至极的义务感有什么……」
  「我觉得很开心。」
  鲁米亚的坦率让迦伊尔闭上了嘴。
  「和大家一起朝共同的目标努力是非常快乐的事喔,迦伊尔同学。我也是托老师的福才终于了解。所以,我也要尽己所能才行。」
  「………哼,是吗?」
  之后,迦伊尔没有再开口跟鲁米亚说任何一句话。或许是因为面对信念坚强的好对手不需要多言吧。
  『那么,接下来进入第二十八回合!』
  终于,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观众席的气氛也来到高潮中的高潮。
  那场过度的热战彷佛没有止境一样。
  「那么……我稍微提升一点【心灵粉碎】的威力吧。我要唱咒了,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两位!」
  崔斯特男爵一边慎重地调整咒文的威力,一边唱咒。
  面对唱了两、三次的【心灵粉碎】,鲁米亚和迦伊尔也陆续咏唱【心灵提升】,忍受提升了威力的咒语。
  紧接着,第二十九回合。
  再来,第三十回合。
  回合数不断累积——
  然后——第三十一回合。胶着的战况出现了变化。
  『啊啊——喔喔喔喔喔!鲁米亚同学身子摇晃了——!?』
  和初期相比,【心灵粉碎】的威力有了大幅提升,当咒语发动时连带制造的会引发失神状态的金属声,以更强烈的音量响起的瞬间——
  大概是【心灵提升】的保护终于被打破了,鲁米亚的身体倾斜了。
  「……!」
  失去了平衡的鲁米亚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另一方面,迦伊尔同学还是无动于衷站得好端端的!胜、胜负终于分晓了吗——!?』
  「…………不。」
  鲁米亚的意识似乎有些朦胧不清。
  迟了数秒的时间回话后,鲁米亚摇摇头抬起脸,重新站了起来。
  「……没问题。我还能继续比赛!」
  鲁米亚的回答铿锵有力,眼神同样还充满了力量。
  『什、什么——!?她还要继续比、继续比赛!?胜负尚未分晓——』
  主播的播报让所有观众齐声欢呼。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少女,其最后的奋斗把会场的气氛推升到了最高潮。来到这个地步,没有人不想看到——清纯少女战胜猛男的那一幕吧。
  场内观众满怀期待,播报员一如在附和众人的期待般拉高了音量——
  『那么!打起劲来继续比下去吧!接下来是第三十二——』
  「弃权!」
  忽然响起的那声呐喊,瞬间让整个会场变得鸦雀无声。
  「……咦?老师?」
  鲁米亚回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葛伦不知不觉间移动到了那个位置。
  『呃、呃?刚刚你说什么?二班的葛伦老师……』
  「我说弃权,弃权。二班在第三十一回合结束的同时宣布弃权。同样的话别让我重覆那么多次」
  比赛也结束得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整个竞技场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什、什么……二班的鲁米亚同学弃权……比赛也结束得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播报员遗憾似地嘟囔道,下个瞬间——
  别闹了,让她比到最后啦,没种的笨蛋讲师!
  观众席引爆了排山倒海的嘘声。
  可是,葛伦丝毫不把众人的不满放在心上,他把手放在因比赛忽然结束而恍神的鲁米亚头上,给予她鼓励。
  「你表现得很好,鲁米亚。」
  鲁米亚倏地回过神向葛伦抗议。
  「为、为什么,老师!我还可以……」
  「已经够了。其实你也心里有数吧?你已经撑到极限了。没办法再比了。」
  「……那、那个……我……」
  葛伦似乎说中了事实。鲁米亚沮丧地垂低了头。
  「可是如果我这场没赢的话……冠军就……」
  「没赢确实是很可惜。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因此害你整整昏睡三天。你真的表现得很好了……只是运气不好碰上那个对手。」
  葛伦歉然地垂低了眼颜。
  然后不动声色地瞄了气势汹汹地站在一旁的迦伊尔一眼。
  「我本来以为依你的实力应该可以轻松赢下这场比赛的。不过我没想到竟然会碰上那个怪物。你一定很痛苦吧……抱歉。」
  闻言,鲁米亚轻轻摇摇头,露出浅浅一笑。
  「不会啊,老师。这场比赛让我觉得很愉快呢。虽然输了有些不甘心……可是我有发挥为大家奋战的精神了。」
  「……是吗?」
  播报员抛下葛伦和鲁米亚,开始进行胜利者的探访。播报员为了让观众停止继续发出嘘声,也费尽苦心的样子。
  『呃,那么,在「精神防御」这项比赛,蝉连两年第一名的五班选手迦伊尔同学,可以跟大家说说你的感言吗?』
  「呼,迦伊尔同学,你果然厉害呢……嗯?……迦伊尔同学?」
  就算跟他说话,迦伊尔也完全一动也不动,始终沉默不语,觉得可疑的崔斯特男爵靠近观察他的脸。瞬间,崔斯特男爵脸色大变。
  『哎呀?怎么了吗?男爵。』
  「迦、迦伊尔同学早就——」
  『咦?迦伊尔同学怎么了?』
  「他、他站着失去意识了——」
  『…………啥?』
  直到刚刚还在狂嘘葛伦的现场观众又变得鸦雀无声了。
  『呃~?所以说……?』
  「……算鲁米亚同学的胜利吧。虽然弃权了,可是相对于没能过得了第三十一回合的迦伊尔同学,至少鲁米亚同学撑了下来。」
  现场气氛经过短暂的空白。然后——
  『……什、什么——!?结局有了出人意表的大逆转!赢得这场比赛的,是唯一一位女性参赛者,二班的鲁米亚同学——』
  巨大欢呼如雷声般响起。
  「……老、老师……?」
  「……真的假的啊。」
  鲁米亚和葛伦也被这意外的结局吓得目瞪口呆。
  「太好了!你办到了!鲁米亚!」
  忽然有人飞扑上来似地从后面抱住了鲁米亚。
  「西丝蒂?」
  「你真的太爱逞强了!我不是叮咛过你,如果太痛苦半途弃权也没关系吗?逞强鬼!……不过还是恭喜你。幸好你平安无事。」
  仔细一瞧,二班的学生纷纷从观众席跳了下来,一直线冲到鲁米亚旁边将她团团包围,你一言我一语地赞美她。
  鲁米亚脸上挂着不知所措的表情,把视线投向站在远处观看这一幕的葛伦。
  葛伦把嘴角弯曲成笑容的形状,耸起肩膀当作回应。
  鲁米亚点了一下头,重新面向同班同学——
  「谢谢大家!」
  然后开心地笑了。
  那是无忧无虑,如花朵般灿烂的笑容——


  「……稍微放下心来了吗?艾莉丝。」
  瑟莉卡开口向目不转睛地看着鲁米亚比赛的阿莉希雅攀谈。
  「……!……嗯。」
  阿莉希雅想起负责接待她的瑟莉卡和里克,在一个月前的那起事件后,也成为知道鲁米亚真实身分这个最高机密的少数分子,于是点点头。
  「我能亲眼看到那孩子交到了良师益友,还有笑得那么开心的模样……真的是太好了。」
  「唉,既然你身为母亲那么爱那孩子,为什么当初不找我商量。不然我早就能替你想办法了……」
  「因为……」
  「瑟莉卡,这不能怪罪陛下吧。想必陛下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里克像是要瑟莉卡注意自己的发言般从旁打岔。
  「这我知道。可是好好的亲生母女,因为统治正统性和王室权威这种无聊的理由被迫拆散,我一想就觉得火大。」
  「……说得也是,我……根本不配当母亲。」
  阿莉希雅带着悔恨的表情低垂着头。
  「我没有责备艾莉丝的意思。而且你为了救她一命,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吧?为了让外界以为王女是病逝的,想必在台面下一定费了一番工夫,而且也用尽手段寻找可以收养她的人……而且我听那家伙提起过——」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阿莉希雅把手指放在嘴巴前面示意沉默,露出了暧昧的微笑。
  「因为不管我暗地里做过什么,我为了保护帝国和王家的威信而抛弃了那孩子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阿莉希雅这么一说,瑟莉卡也无言以对。
  「今天我很满足了。虽然只能从遥远的地方,可是能亲眼看到那个让我挂念许久的孩子充满元气的模样,这样就够了。或许今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能见到那孩子一面了吧……可是,我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
  「之后我能为那孩子做的,只剩下祈祷她得到幸福。我有种终于可以放下心中长年牵挂的感觉。呵呵,从明天起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处理政务了。」
  「………」
  「啊,如果可以贪心一点的话,一眼也好,我想看看那孩子穿上新娘礼服的模样……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堂堂女王也不方便参加一介市民的婚礼。」
  「………」
  「啊,对了对了,说到结婚……刚才葛伦为了阻止那孩子继续比赛下去半途介入,不过那孩子看葛伦的眼神是不是有些怪怪的?她该不会是……呵呵呵。」
  阿莉希雅一个人不断自言自语,彷佛是要自己接受事实似的。
  「……你真的能接受吗?艾莉丝。」
  瑟莉卡一针见血地直指核心。
  「……咦?」
  「只是一直待在远方看着她,连一句话也没说……这样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当然……可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真是的,你以为我是谁啊?」
  瑟利卡无奈地耸起肩膀。
  「我可是名震北大陆的第七阶级魔术师,瑟莉卡•阿尔佛聂亚喔?虽然还没到全知全能的境界,可是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办不到的了。好比说,瞒过王室亲卫队的眼睛,制造让你们母女俩独处的机会,这也没什么困难的。」
  「……瑟莉卡。」
  「所以呢?你的决定呢?艾莉丝。想见自己的女儿吗?还是不想?」
  对于瑟莉卡的诱惑,阿莉希雅显得踌躇不前。
  「今天这个时候,您就忠于自己如何?陛下。」
  没想到最后推了犹豫不决的阿莉希雅一把的,竟是默默地站在阿莉希雅背后,静观整个过程的艾莲娜。
  「艾莲娜?」
  那个行事谨慎,甚至提议阿莉希雅搁下有纪念意义的坠子的艾莲娜,居然会提出这样的看法。阿莉希雅备感意外,讶异地眨了眨眼。
  「放心吧,瑟莉卡大人是全大陆首屈一指的魔术师。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看吧,连你的随从都这么说了。」
  瑟莉卡洋洋得意,露出看似俏皮的笑容。
  见瑟莉卡使出蛮横的引导方式,学院长里克只能暗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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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女王与王女的相会

  在挤满学生而人声鼎沸的魔术竞技场上——穿过观众席的通道一角。
  有一对同样身穿以黑色为基调的套装与大衣,给人感觉颇为奇特的男女。
  其中一人是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从颜色黑中带蓝的长发深处,可以窥见一双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眸。青年身材高跳,痩归痩,可是骨格粗壮。他的举止与其说是沉着冷静,给人的感觉更倾向冷淡,身上彷佛隐藏着如匕首般不能误触的致命性锐利感——他就是散发着这种氛围的男子。
  另一人则是年仅十五岁上下的少女。她有一头鲜少梳整和修剪的蓝发,只是随兴地把颈子后面的头发绑起来,让人印象深刻的琉璃色眼眸总是眯得细细的,好像一直没睡醒一样。纤细而娇小的躯体和精致端正的痩长脸庞让人联想到古董娃娃。虽然她笑起来一定魅力不凡,可是她的脸上全然不见可称作表情的存在,甚至找不到有任何感情的碎片。
  两人穿着的大衣随处都有使用金属片和铆钉,以及守护的刻印卢恩来进行补强,显而易见是魔术战专用的长袍。
  这两人的模样在挤满学生而热热闹闹的观众席上,显得格外突出。不只服装,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明显不像正派人物。
  然而奇怪的是,没什么人向他们投以怀疑的视线。甚至好像把他们当掉在路边的石子似的,没将他们的存在放在眼中。
  「——是葛伦对吧。」
  青年冷冷地嘟囔道。
  「……嗯。左看右看,是葛伦没错。」
  就像在呼应他一样,少女也用听不出感情的音调喃喃说道。
  两人的视线所注视的,正是在刚比完『精神防御』的中央竞技场上,被金发和银发两名少女包夹,不知在说些什么事情的葛伦。
  「他一句话也没留,就离开了我们……没想到居然跑来这种地方。」
  青年用锁定猎物的猛禽般眼神冷酷地如此说道后,一旁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往葛伦所在的中央竞技场走去。
  「慢着。」
  青年威吓似地用生硬的声音制止同时,伸手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少女后面的头发。被这么一拉,少女的脑袋瞬间往后倾斜。
  「……你做什么?阿尔贝特。」
  少女面无表情,语气中不带感情地问着青年。
  「这是我的台词才对。你想干什么?梨洁儿。」
  青年则挂着狰狞猛禽的表情,单刀直入地回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去和葛伦做个了断。」
  青年——阿尔贝特更用力地拉住梨洁儿的头发不放。
  「好痛。为什么要拉我头发?」
  口头上虽然喊痛,可是梨洁儿一副丝毫不觉得痛的模样,淡淡地回答道。
  「不要节外生枝。你忘记任务了吗?」
  「任务?」
  梨洁儿像在思索一样愣了一会儿。
  「……和葛伦做个了断吗?」
  「…………」
  阿尔贝特脸上依旧挂着可怕的表情,一语不发。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次我们身上背负着两个任务。其一是监视现在保护女王的王室亲卫队。」
  「为什么?他们是我们的同伴。」
  「我们国家没有那么团结一心。王室直系派、王室旁系派、反王室派、过激派极右、保守封建主义者、马克白式的革新主义左派、帝国国教会右派……而且每一派还分有蓝血方和红血方……阿尔扎诺帝国可是充斥着各种思想主义和派阀的混沌魔窟。」
  「是吗?我不太了解。」
  「我想也是。」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有情报指出,右派的头号人物王室亲卫队近来小动作频繁。现在清楚的是,歧视异能者的新法案要被搬到圆桌会议上审议了。」
  「为什么?」
  「民间一般都迷信异能者是恶魔投胎转世而来的。而法律是以女王陛下之名颁布的。换言之,他们认为异能者受到以女王陛下之名颁布的法律保护,会伤害到神圣王室的威光,所以要重新立法。」
  「是吗?我不太了解。」
  「我想也是。」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所以我们现在要监视王室亲卫队。虽然那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那些人趁这次陛下访问学院的机会采取行动的可能性并不是零。一旦发生那种情况,势必会对政府高层的派阀斗争造成重大的影响。」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
  梨洁儿点了一下头,一如搞懂了事情经过般说道。
  「总而言之,我必须跟葛伦做出了断才行……是这意思对吧?」
  「………………」
  阿尔贝特仍旧板着一张可怕的表情一语不发。两人又陷入沉默。
  「……嗯。我去卖命了。」
  「卖什么命。」
  阿尔贝特毫不留情地拉住了又迈步往前走的梨洁儿后脑勺头发。
  「阿尔贝特你不想跟葛伦见面吗?」
  被拦住了两次的梨洁儿淡淡地询问。
  「……何必明知故问。我有很多事情想当面跟那个男的问个清楚。」
  阿尔贝特回答的口吻隐约流露出了怒气。
  「是吗?那我去把葛伦痛扁一顿。到时阿尔贝特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都教你先别冲动了。我们最好别主动去找那家伙。」
  (插圖)
  「为什么?」
  「这么久没见到他,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适合他待的地方……果然不是我们所身处的这种满是鲜血的黑暗世界。」
  两人的视线重新投向竞技场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葛伦跪在银发少女的跟前。金发少女似乎在开口安抚银发少女的情绪。
  「那里才是适合他的地方。有耀眼的阳光照射的那个向阳之处,或许才是真正适合葛伦这个男人生活的地方吧。」
  「你是说女孩子的脚边吗?那也太教人惊讶了。」
  「………………」
  阿尔贝特仍旧板着一脸可怕的表情不发一语。两人接着又陷入沉默。
  「……?」
  梨洁儿对阿尔贝特那样的反应感到稍微有点纳闷……
  结果,两人之间那股有些奇怪的沉默就这么一直弥漫下去。


  魔术竞技祭的赛程分为上下午两个阶段,中间有一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挤满竞技场的学生有的准备前往校内的学生餐厅,有的准备去校外的外食店,有的自行准备了便当,大家鱼贯地开始移动。
  葛伦班上的学生也暂时解散,各自去解决民生问题。
  「唉……那……我该怎么办……?」
  葛伦露出憔悴不已,彷佛万念倶灰般的表情喃喃自语道。
  肚子饿。肚子真的超饿。已经饿到快要前胸贴后背,不是开玩笑的。
  班上有几个同学像在故意吊葛伦胃口一样,当场打开了便当。留在这个地方对葛伦来说精神上也是非常痛苦。
  话虽如此,一贫如洗的他也没有钱吃饭。迫于无奈,葛伦只得战术性地从开始弥漫着诱人香气的此地撤退,起身离席,他今天也准备去捡充饥用的食物——犀洛特的树枝来吃。
  「那、那个……老师……?」
  忽然有人叫住葛伦,转头一瞧,是个个头娇小,散发着一股小动物般气息的少女。她是葛伦班上的学生——琳恩。
  「……有什么事吗?琳恩?」
  「那、那个……我有事想跟老师……商量……」
  「有事商量?」
  葛伦抓抓头东张西望。
  「……你的问题有非得在这种地方商量不可的必要吗?」
  「咦?呃……可以的话我希望到没什么人的地方……」
  坦白说葛伦觉得很不耐烦。他现在连花脑力听人诉苦的力气也舍不得浪费。
  可是看到琳恩一副不知何故哭丧着脸的模样,身为窝囊废男子世界级选手代表的葛伦也狠不下心给她坏脸色看。
  「……好吧。那我们换个地方好了。」
  于是,葛伦带着琳恩离开竞技场,来到学院的中庭。
  辽阔的绿色草坪,被庭师修整得非常整齐美观的树木,一角还有百花盛开的花坛。熟悉的景色就在眼前。
  平常每到中午用餐时间总是有许多学生来这里用餐,气氛非常热闹,不过因为今天竞技场开放的关系,有许多学生直接留在竞技场用餐。因此中庭的部分就显得冷冷清清的。
  「所以呢?你要找我商量什么?只要不是钱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就、就是……」
  琳恩像是在慢慢整理头绪一样,战战兢兢地低声嘟囔。
  「那、那个,老师你派我参加『变身』这项比赛……可是我没什么自信。」
  「……啥?」
  「虽然我很拼命练习变身的魔术……可是到了今天我开始紧张起来……状况变得不是很好……所以,最好找其他人代替我……」
  「…………」
  「现、现在全班同学团结一心为了争冠而努力……万一我扯后腿的话,会对不起大家所以……拜托老师……找其他人代替我……!」
  琳恩颤抖着肩膀,眼眶噙着泪珠向葛伦请求。
  葛伦一边搔头,一边叹气。
  「……真的要找人代替你吗?其实你也很想上场比赛吧?」
  「我、我……」
  「你先搞清楚自己到底想怎样。否则我不予置评。」
  琳恩像在扪心自问一样缄默了一段时间,然后——
  「其实……我也想上场比赛……可是……这样会给同学造成困扰……」
  「好,就这么决定了。」
  葛伦把手心放在琳恩的头上。
  「你上场吧。没有任何问题。」
  「咦!?可、可是!我上场的话会给班上同学——」
  「我说啊,魔术竞技祭,就是祭典啊?祭典哪需要担心什么扯后腿或困扰的?」
  「可、可是大家为了同心协力拿冠军现在气势正旺……而且老师自己也这么说……」
  「……啊,是吗?就是那句话让你产生压力的吗?」
  葛伦对自己的言行感到有些后悔。
  「那是因为一点个人因素我才会趁势说那种话。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只要你们能玩得开心就好。如果能顺便捡到冠军,当然是最好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程度吧。别太在意了。」
  「……是……这样子吗?」
  「啊啊。所以你不用去想什么扯后腿或为了争冠之类的事情,去享受比赛吧。你最喜欢的就是变身的魔术了,对吧?」
  「是、是的……我从以前个性就很懦弱,优柔寡断……可是变身魔术……感觉可以让我变成另一个人……」
  「这样就行了不是吗?」
  即便葛伦给了这么多的鼓励,琳恩还是显得心有不安。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那我特别给你上堂课好了。」
  看到琳恩缺乏信心的样子,葛伦决定心血来潮鸡婆一下。
  琳恩吓了一跳,向葛伦投以畏畏缩缩的眼神。
  「……特别课程?」
  「啊啊。听好了,琳恩。首先是复习。变身的魔术分为两种种类。就是【变形术】和【幻影术】。你知道两者的差别是什么吗?」
  琳恩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回答:
  「呃、呃……【变形术】是白魔术,【幻影术】是黑魔术。」
  「哈哈哈,这样的回答只有六十分喔。」
  「不、不好意思……呃……呃……【变形术】是……改变整个身体的构造进而实际变身的魔术……【幻影术】则是利用操作光的方式让自己看起来像变身了一样的幻影魔术。」
  被葛伦打枪后,琳恩赶紧重新回答。
  「就是那样没错。所以【变形术】被归类为操作肉体与精神的白魔术,【幻影术】则是操作运动与能量的黑魔术。」
  葛伦卷起袖子,用三节卢恩语唱了咒文。
  于是他的右手臂转眼间出现了变化。只见肌肉隆起,皮肤密密麻麻地长出黒色的硬毛,指甲变长……一下子就变成了狼的前脚。
  「【变形术】是靠术式搞定的。想变身成狼,就使用变身成狼的【变形术】咒文;想变身成龙,就用变身成龙的【变形术】咒文。虽然有变身失败无法恢复原状的危险性,可是变身后能得到变身物体的能力。如果变身成马就能得到马的奔跑速度,变身成鸟就能在天上飞,变身成龙就可以喷火。」
  葛伦再次唱咒,变成狼前肢的右手变回了原状。
  「不过【幻影术】就不一样了,这个魔术只能操作光,做做表面样子而已。所以不管是变身成马还是鸟,都无法跑得飞快,也不能在天上飞。可是,也不是说以变身魔术而言,【变形术】就一定比较高等。呃,这么说吧……举例而言……」
  葛伦用手指戳了戳太阳穴,唱起【幻影术】的咒语。
  于是,葛伦四周的空间忽然扭曲变形,只见葛伦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当影像恢复清晰的那一瞬间——
  「鲁、鲁米亚……!?」
  出现在琳恩眼前的不再是葛伦,而是抄臂抱胸,笑得非常狂妄的鲁米亚。那个质感逼真到彷佛鲁米亚本人就站在那里一样。
  「就是这么一回事。」
  连声音也变成鲁米亚的。看来葛伦是即兴改变了声音的波长和周波数的样子。
  「【变形术】的魔术,是咒文跟变身对象一对一绑定,可是【幻影术】不一样,它的术式是反映施术者的想像力。换言之,视想像能力,想变成什么都可以。虽然只有虚有其表的效果。」
  葛伦用鲁米亚的外形和声音,但是维持自己的举止风格,淡淡地说明。
  「总而言之,如果没办法用【幻影术】顺利变身,那是因为自己对想变成的东西印象还不够具体。反过来说,只要印象够明确,一定能顺利变身成功。我可以拿项上人头跟你保证。」
  有着鲁米亚外貌的葛伦扬起嘴角露出狂妄的笑容。
  「琳恩。你计画要用【幻影术】的咒文参加『变身』比赛对吧?你打算变身成什么?」
  「咦?呃,我本来是想变成天使……『时间天使』莱•堤莉嘉……」
  「真是,你偏偏选了个传说中的存在这种困难的对象……算了。既然这样,你现在立刻去学院的附属图书馆借圣画集之类的回来。然后在上场比赛前一直看那个就对了。光是这样结果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我、我知道了。我立刻照老师说的做。」
  最后,变成了鲁米亚的葛伦正面面对琳恩说道:
  「琳恩。相信自己吧。你比你自己所想像的还要优秀。你只是稍微缺乏自信而已。你的能力有我替你背书。」
  「老、老师……」
  「就算失败了也别放在心上。虽然曾说过要夺冠,但这终归只是一场祭典啦、祭典。不会有人因此而死,也不会有人发半句牢骚。如果你因输了比赛而有谁责怪你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尝尝我的铁拳制裁。所以放轻松心情上场吧。知道了吗?」
  这时,琳恩像再也忍不住一样,捧着肚子抿嘴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难得正经八百地说话可是气氛却严肃不起来,葛伦呕气似地说道。
  「因、因为老师外表是鲁米亚的模样,说话语气却很有男子气概……真的很好笑……」
  「呜……是、是吗……好吧,说得也是……」
  琳恩说的一点也没错。要正经说话应该要先解除魔术才是。
  正当葛伦无奈地一边搔头一边打算解除魔术的时候——
  「鲁米亚,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你找很久耶。」
  西丝蒂娜突然跑到中庭来。
  「啊,西丝蒂。怎么了?」
  率先发现西丝蒂娜的琳恩向她攀谈。
  「啊哈哈,我有一点事找鲁米亚啦。」
  「啊,不,我是……」
  葛伦还来不及坦诚身分,西丝蒂娜便笑着跟他说道:
  「我们快点来吃便当吧?鲁米亚。我不是说过今天的午餐会一并帮你做吗?有鲁米亚你爱吃的蕃茄三明治喔?」
  「咦……?便当……?」
  葛伦这才发现西丝蒂娜手上提着一个大篮子。
  (难道里面装的是……!?)
  葛伦忍不住抽动喉咙发出咕嘟一声。
  「再来是那家伙……可是不知道那家伙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西丝蒂娜口中念念有词,可是现在不是管她说什么的时候。
  准备了便当的西丝蒂娜把用变身魔术变成鲁米亚的葛伦错当成鲁米亚本人……说不定这是天大的好机会?
  如果能成功骗过她的话,或许就能得到西丝蒂娜亲手制作的三明治了。
  (……别闹了,冷静下来啊,葛伦。)
  葛伦流了满头大汗,在心中对那个邪恶念头一笑置之。
  (当教师的人骗走学生的便当?那也未免太卑鄙下流无耻至极了吧!不管再饿我也没那么堕落!那么堕落怎么行!?)
  「鲁米亚?」
  见变成鲁米亚的葛伦抱头转向一旁,一个人嘀嘀咕咕个不停,西丝蒂娜一脸纳闷。
  (追根究底,这一切只能怪我自作自受啊……把苦果推给学生承担,身为教师和男人,做为一个人这样做是对的吗?虽然机会难得,不过我还是老实解除魔术,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
  咕噜~ ~ 
  葛伦的肚子咕噜噜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噗、啊哈哈!鲁米亚你肚子有饿到那么夸张吗?」
  (……嗯。还是顾不了尊严了。我把灵魂卖给了恶魔。)
  于是,有着鲁米亚模样的葛伦靠近西丝蒂娜,把手搭在她两边的肩上。
  「……我们就在这里解决……吃吧?白……西丝蒂!俺……不对,人家肚子饿得要命了!啊哈、啊哈哈哈哈……!」
  「你、你好像非常拼命呢……」
  看到鲁米亚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压迫感,西丝蒂娜也流下了紧张的汗水。
  「啊。等一下。在那之前得找到那家伙才行。」
  「咦?那家伙?」
  「嗯,那家伙……做我们两个的便当时,我也顺便做了那家伙的份……真的只是顺便的顺便的,我也很无奈……」
  把脸别向一旁的西丝蒂娜脸颊隐隐泛红。
  「不用找了!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是谁,可是不用找也没关系!」
  「鲁米亚?」
  「要是找到一半被鲁米亚发现的话……不对!人、人家肚子已经饿扁了啦!再不快点让我吃我可能真的要饿死了!所以——」
  「那个……老师……?」
  葛伦苦苦哀求西丝蒂娜,琳恩伸出手指刺了刺他的背部。
  葛伦忽然抓着琳恩不放,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音量拼命求情。
  (拜托了,琳恩大人!算我求求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不是在说那个……)
  (放心吧!当然,我不会把鲁米亚的份给通通吃光!我只是要稍微品尝个一、两块而己!所以拜托你了!放过我这一次!这一次就好~~!)
  (那个……虽然难以启齿……可是本人她……)
  「……咦?」
  葛伦身体僵住的同时。
  「啊,西丝蒂,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道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刚好有点事情……咦?」
  慢条斯理地走来的鲁米亚看到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脸不可思议。
  ………………
  压倒性的尴尬沉默支配着现场。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竟、竟然有两个俺……有、有两个我!难道其中一个是冒牌货……这下怎么办!长得这么像,根本分不出哪边是真……」
  「《力量归无》。」
  西丝蒂娜喃喃地唱了【消咒原力】的咒语。
  施放在葛伦身上的变身魔术瞬间被中和,露出了真面目。
  「……好吧,既然被发现了。」
  被揭露真面目的葛伦露出狂傲的笑容,头发向上一拨,掉头转身。
  「葛伦老师要挥一挥衣袖酷酷地离开了。」
  葛伦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你、这、笨蛋————!」
  西丝蒂娜朝着他的背影,无情地唱出了【狂风吹袭】的咒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伦发出窝囊的惨叫声,被一阵疾风给吹跑了。
  「不敢相信!太差劲了!竟然会有老师对学生的便当动歪脑筋!难得人家早起……哼!算了,不管你了!」
  西丝蒂娜满脸通红,大发雷霆。琳恩叹了口气。
  鲁米亚则是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两只眼睛眨呀眨的。


  从咒文的伤害中重新站起来的葛伦立刻动身去张罗午餐。
  话虽如此,身无分文的葛伦就算想好好吃一餐也没办法。这几天葛伦能吃的,只有犀洛特树的树枝。
  犀洛特是一种落叶广叶树,特色是星形的叶子,它嫩枝里的树汁含有糖分。所以只要嚼它的嫩枝,就能摄取到一些含在树枝里的糖分。
  自从一个礼拜前,在学院校地北部俗称『迷宫森林』的入口附近发现犀洛特树以来,葛伦中午用餐时间就常常跑去那个地方收集犀洛特的嫩枝好让自己充饥。「话虽如此——」
  收集了犀洛特树枝回来的葛伦有气无力地坐在中庭的长凳上,嘴里衔着树枝。
  「身为一个人,我觉得自己好像愈来愈往下沉沦了……可恶……我以后再也不要赌博了……呜呜。」
  葛伦一边泪眼汪汪地嚼着犀洛特树枝,一边用视野模糊的眼睛眺望远方。
  「嘿嘿……今天好像有什么脏东西跑进了眼睛里面……」
  就在伸手抹眼睛的葛伦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时候——
  「啊,老师~ 」
  远方东张西望地不知在寻找什么的鲁米亚一发现葛伦,立刻快步冲了过来。而且手上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东西。
  「……鲁米亚啊。什么事?」
  「那个……我送慰劳品来给老师了。」
  「慰劳品?」
  鲁米亚向一脸讶异的葛伦递出了一个包袱。
  「这包里面装的是三明治。老师你最近好像都没吃饱的样子,如果不嫌弃的话——」
  「感激不尽,我的天使!很开心收到这份大礼,我恭敬地收下了——!」
  葛伦欣喜若狂地从鲁米亚手中抢过包袱,拨开了外层的布。里面装的是一点也不罕见的蕃茄三明治和火腿三明治——如此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般三明治。可是看在葛伦眼中,那形同最高级的宫廷料理。
  「呜喔喔喔喔喔!原来活着是如此美好啊啊啊啊啊——!」
  「反、反应太夸张了吧……」
  葛伦浑然忘我地咬下一口三明治。多汁蕃茄的酸味和咸度适中的火腿美味,还有切成薄片的起司浓郁口感,化成了一股无上和谐的味道在饥饿至极的舌尖上跳舞。粗颗粒的黑胡椒辣味和香气带来无比的感动。
  鲁米亚在葛伦身旁坐定后,面带苦笑注视着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吃着三明治的葛伦。
  「对了……这三明治是你做的吗?」
  「嗯,这是我特地为老师做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其实这不是我做的。」说着说着鲁米亚露出俏皮的笑容。
  「啊哈哈,因为我笨手笨脚的,所以不会做菜……」
  「真的吗?不然这三明治是谁做的?」
  「这是秘密。因为本人不想说……我只能告诉老师,是我们班某个可爱的女孩子做的。」
  「哦。算了,反正这便当出自谁的手我是不在意啦。」
  「不瞒老师说……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为了她有一点点欣赏的男性,所以特地早起,花费很大的苦心制作这个便当,似乎是要当作以前曾经受到关照的谢礼;可是那个女孩子个性还满别扭的,所以没能亲手送出便当……」
  「我不知道那女生是谁,也只能说节哀顺变了……」
  葛伦同情似地叹了口气。
  「是说,那个男的也满可恶的……女生特地为他做便当,应该要主动表示一下吧……真是,这种不知好歹、只会玩弄女人的烂男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唉唉唉,那个女孩子看男人的眼光也很差啊。」
  「啊、啊哈哈……」
  鲁米亚不知何故满头大汗,不过葛伦没有发现。
  「总、总而言之,那个女孩子本来打算把好不容易做好的便当给扔了,我觉得很可惜就收了下来,拿来给老师吃了。」
  「真是……把我当垃圾桶喔。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可以填饱肚子。」
  葛伦生闷气似地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继续吃他的三明治。
  「唉,老师。怎么样?那个三明治好吃吗?」
  被这么一问,葛伦重新回味在口中蔓延的味道。
  「好吃。」
  葛伦坦白地说出了内心的感想。
  「即使没有什么特别的巧思,可是制作得非常用心。虽然只是传统的三明治,不过味道相当不赖。」
  「呵呵,是吗?我想,制作三明治的那个女孩也会很开心的。」
  听到葛伦的说法,鲁米亚露出了满面的笑容。
  宛如是自己制作的料理得到了好评价一样。
  一会儿后,份量还算满多的三明治全部被葛伦一扫而空了。
  「呼~ 好饱、好饱……多谢款待。」
  「呵呵,不好意思,招待不周……这句话好像还轮不到我说就是了。」
  「如此一来寿命应该延长了三天左右吧……好,勉强可以再撑下去了……」
  「……?」
  葛伦那意味不明的嘟囔让鲁米亚感到困惑。
  「好,心情也放松了,我们回竞技场吧。」
  「好的。」
  葛伦和鲁米亚站起来离开长凳。
  这时——
  「你是葛伦,对吧?不好意思……方便占用一点时间吗?」
  准备离去的两人后方忽然传来女性的声音。
  被叫住的葛伦一脸不耐烦地转头。
  「是是是,一点也不方便,我们现在忙得要——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葛伦认出背后该名人物的身分后,发出了错愕的大叫声。
  「女、女、女、女王陛下——!?」
  站在那里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阿尔扎诺帝国女王阿莉希雅七世本人……


  「艾莉丝那家伙,不知道接触得顺不顺利?」
  瑟莉卡在露台型的贵宾席上一边品尝红茶,一边优雅地过着休闲时光。
  「话说回来,发现艾莉丝消失不见时,王室亲卫队他们的表情还真是杰作啊!」瑟莉卡憋不住笑意,肩膀频频颤抖。
  「瑟莉卡,你还是一样是个不惧鬼神的女人哪……」
  见识到瑟莉卡的那种态度,里克学院长也傻眼了。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学院长。在我看来,人比神还要可怕多了。神不过只是拥有人类望尘莫及的绝对性强大力量,虽然确实是很强没错,不过人类的话——」
  就在瑟莉卡备感喜悦地滔滔不绝发表言论的时候——
  「瑟莉卡大人……」
  艾莲娜面露凝重的表情出现了。
  「嗯?怎么了?」
  「大事不妙了……有件事我务必向您报告。」
  「……什么事?」
  见艾莲娜模样非比寻常,瑟莉卡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然后——
  「是这样的………………」
  听完艾莲娜凑在耳边悄悄报告的内容后——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瑟莉卡一脸苍白,睁大双眼盯着艾莲娜不放。
  「为、为、为什么像您身分这么高贵的大人物会没有携带护卫,只身出现在这种老百姓走动的地方呢——?」
  面对无预警现身的女王,葛伦惊恐得语无伦次。
  「啊,不,那个,方才口出不逊,真的十分抱歉——!」
  他平时那蛮横又目中无人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葛伦为表示敬意单膝下跪,恭恭敬敬地当场行叩拜之礼。
  「别这样,快抬起头来,葛伦。今天的我不是帝国女王阿莉希雅七世。而是一介帝国市民阿莉希雅。好了,快站起来吧。」
  「不,话虽这么说……失、失礼了……」
  葛伦战战兢兢地起身,一脸惶恐。
  「呵呵。一年没见了呢,葛伦。你过得好吗?」
  「啊,是的,当然。陛、陛下似乎都没有变呢……」
  「……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
  阿莉希雅垂低了眼帘。
  「道、道歉……怎敢……」
  「你为了我,为了国家奉献那么多……可是最后却以那么不名誉的形式,被迫从宫廷魔导士团除名……我对自身的无力和愧疚感到无言以对……」
  「不会不会,我完全没放在心上!不,我说的是真的!应该说,我其实只是不想工作了才辞职而已,纯粹是我自己太软弱不中用了!真的!」
  葛伦一边拼命左右摇头和挥手,坚持不肯接受阿莉希雅的谢罪。
  「说得也是……是我太依赖你了,当时没能体会你的煎熬与辛苦……我根本不配做为女王。回想起来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也是……」
  「不不不不!堂堂女王陛下岂能向我这种有社会不适应症的人低头!要是被其他人看见那该怎么办!」
  葛伦惊恐地左顾右盼。幸好四下无人(虽然有种也未免太巧了的感觉),不过葛伦还是不安到一颗心七上八下。
  「那么,陛下……您今天来是有何贵干呢……?」
  「呵呵,说到这个。今天啊……」
  阿莉希雅的视线飘向了一旁。
  她的目光所捕捉的,正是茫然地愣在那个地方的鲁米亚。
  「……好久不见了。艾鲁米亚娜。」
  阿莉希雅温柔地向鲁米亚问候道。
  「…………」
  鲁米亚默默不语,视线在阿莉希雅的脖子一带飘移。确认她脖子上挂着的是镶有翠绿宝石的金项链后,鲁米亚不知怎么地垂下了眼帘。
  「你过得还好吗?哎呀哎呀,好久没见,你长高了不少呢。呵呵,而且也变漂亮了呢。简直就像年轻时的我,说笑的啦♪」
  …………啊……呜……」
  「和席贝尔家的人过得好吗?有没有哪里不满足?三餐有正常吃吗?你现在正值发育期,不可以随便乱减肥喔。还有,不管再忙,每天都要记得洗澡喔。因为你是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要有规矩才行……」
  「…………啊……那、那个……」
  鲁米亚浑身僵直,阿莉希雅心花怒放似地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啊啊,好像在做梦。没想到能像这样跟你面对面说话……」
  然后,感动不已的阿莉希雅打算伸手触摸鲁米亚。
  「艾鲁米亚娜……」
  然而——
  「……抱歉,陛下。」
  鲁米亚一如要逃开阿莉希雅的手般,单膝下跪叩拜。
  「!」
  「陛下……那个,真的很不好意思,您认错人了。」
  鲁米亚喃喃说出的这香话,让原本喜上眉梢的阿莉希雅整个人僵住了。
  「我是鲁米亚。鲁米亚•汀谢尔。恐怕陛下您是把我和三年前病逝的艾鲁米亚娜•耶鲁•柯尔•阿尔扎诺王女殿下给搞混了。您一定是因为平日政务繁忙,精神疲劳了吧。请陛下要好好保重身体……」
  「…………」
  鲁米亚那毕恭毕敬的回答让阿莉希雅和葛伦都尴尬地缄默不语。
  「……说得、也是。」
  于是阿莉希雅落寞似地露出一抹浅笑,垂低了眼帘。
  「那孩子……艾鲁米亚娜是在三年前罹患了流行病病逝的呢……哎呀哎呀,我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呢?呵呵,真不想变老啊……」
  听到阿莉希雅说那让人听了心酸的话,葛伦露出复杂的表情搔搔头。
  鲁米亚淡然地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您认错了人,不过陛下您愿意降尊纡贵,亲切地与我这般卑贱的平民攀谈,对于陛下那充满慈爱的宽大之心,我无限感激……」
  「不会不会,让你碰到不愉快的误会,我才要说声抱歉。」
  沉重的沉默持续笼罩四周好一段时间。
  鲁米亚一语不发。只见阿莉希雅有话想说似地张开嘴巴……可是最后又似乎放弃了,选择闭上。同样过程一再重复。
  然后——
  「……时间快到了呢。」
  一如要挥别心中的不舍般,阿莉希雅转头向葛伦说道:
  「葛伦。艾鲁——……鲁米亚就麻烦你啰?」
  「……遵命,陛下。」
  最后,在葛伦一脸有话想说的表情目送下,阿莉希雅默默地离去了。
  不久,阿莉希雅的身影从中庭消失不见。
  「…………」
  一直维持恭敬的叩拜之姿的鲁米亚,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离去的那个背影一眼。


  「她并不想认我当母亲吗……果然是这样……」
  阿莉希雅一路上垂头丧气,口中念念有词地返回竞技场的贵宾席。
  明明阿莉希雅光明正大地走在往来的人群中,可是擦身而过的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是因为瑟莉卡施展的强效避人目光魔术发挥了作用。
  「艾鲁米亚娜……」
  她想起那个当她要伸手触摸时,反应就像对待外人一样的亲生女儿。
  无论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当年自己确实背叛、抛弃了女儿。让名为艾鲁米亚娜的少女变成名义上的死人,否定了她身为艾鲁米亚娜而活过来的那段人生。
  艾鲁米亚娜是聪明的女孩。她应该可以理解,身为女王的母亲当时是被迫做出那种决定的吧。不过,就算理智上可以理解,那也不是情感上可以接受的决定。况且当时被放逐时,艾鲁米亚娜年纪还很幼小。根据报告,艾鲁米亚娜在刚被逐出王宫的时候,曾有一段期间相当自暴自弃的样子。在离不开母亲又多愁善感的年纪被不由分说地放逐的话,任谁都会有那种负面情绪。
  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教育成人见人爱的善良女孩。会有这样的结果,绝不是因为她紧抓着做为被母亲抛弃的艾鲁米亚娜的身分不放,而是因为她选择以鲁米亚的身分,做为席贝尔家的一员展开新人生的关系吧。
  从这种角度去思考的话,刚才站在阿莉希雅面前的少女确实不是艾鲁米亚娜……而是鲁米亚没错。
  「……太遗憾了。真的……」
  早知道会是这种悲伤又难过的结局,当初就不应该轻易听信瑟莉卡和艾莲娜的提议,远远地观察她就好了。阿莉希雅不禁产生这样的念头。
  不过不能把责任怪罪到她们身上。说到底,期盼和女儿见面的人是自己。瑟莉卡和艾莲娜只是看出阿莉希雅心中的期盼,顺水推舟提出意见而已。
  当阿莉希雅怀着郁闷的心情,往魔术竞技场走去时——
  「……陛下。」
  阿莉希雅听到有个呼唤自己的声音,倏地抬起头。
  张望四周,阿莉希雅在行道树的树荫下发现了眼熟的身影。
  王室亲卫队的总队长赛洛斯。
  他板着一张看似急迫的可怕表情盯着阿莉希雅。
  (咦?奇怪了。他为什么认得出我?瑟莉卡的魔术应该还有效用才是啊……)
  虽然心生疑惑,阿莉希雅还是跟这名忠义的卫士对话。
  「哎呀哎呀,被你发现了吗?抱歉我擅自跑出来游荡,赛洛斯。话说回来……有什么状况吗?」
  「在下有事情要跟您说,陛下。」
  赛洛斯一声不响地从树荫下走出来后,站在阿莉希雅面前举起了手。
  那似乎是在打暗号。
  「——!?」
  不知从哪现身的几名卫士瞬间就将阿莉希雅团团包围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莉希雅平静地询问,非比寻常的事态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请原谅在下的无礼,陛下。我等不惜使用武力,必须限制您的行动一段时间。不过我等会做出这番暴行,并非要与陛下或帝国为敌。希望您可以理解我们这是在为陛下和帝国效忠。所以请您暂时忍耐一会儿。」
  「赛洛斯……」
  阿莉希雅也不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外行人。虽然她的实力不比瑟莉卡,但她也是达到一定位阶的魔术师。如果对手是一群乌合之众,她的能力已足以自保。可是被几名身穿反制魔术装备,而且是肉搏战高手的卫士近距离包夹,她也束手无策。
  「……我明白了。就先听你的吧。」
  阿莉希雅放弃挣扎,选择乖乖向赛洛斯束手就擒。


  「……不敢置信。」
  口头上虽这么说,阿尔贝特的语调却是十分冷静沉着。
  「怎么了?你用望远的魔术看到了什么?」
  「王室亲卫队——有所动作了。」
  「……?他们当然会有动作啊?因为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类。」
  「……………………」
  阿尔贝特脸上依旧挂着可怕的表情,缄默不语。两人陷入一股沉默。
  「……王室亲卫队动用武力把女王陛下控制在自己的监视下了。这已经可算是实质上的软禁状态。可是总队长赛洛斯……印象中他不是那种会冲动行事的人,看来我得改观了。」
  「是吗?」
  闻言,梨洁儿毫不迟疑立刻迈步出发。
  「你要上哪儿去?」
  阿尔贝特伸手一把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
  「不用说。我要去把敌人通通砍死。」
  「慢着。对方人数太多了。你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假如对方战力占有优势,我们只要压过他们就好。」
  「你打算招来援军?」
  「不,靠气魄。」
  「………………」
  阿尔贝特脸上可怕的表情依旧,缄默不语。两人又陷入一股沉默。
  「……王室亲卫队是直系右派的头号代表,是对女王陛下最忠诚的一群人。他们应该不至于会做出直接伤害到陛下的事。会采取这个行动,他们一定有什么盘算。我们应该要采取行动,查出隐藏在他们这看似有勇无谋的动作后面的企图,并且避免事态扩大才是。」
  「是吗?我不太明白就是了。」
  「我想也是。」
  沉默。两人以男人抓着少女后发的奇妙构图静止不动。
  然后,梨洁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想到作战了。我从正面冲锋陷阵。阿尔贝特跟在我后面接着冲。」
  「………………」
  阿尔贝特脸上可怕的表情依旧,缄默不语。
  彷佛约定俗成般,两人陷入一股沉默。


  魔术竞技祭下午的赛程开始了。
  下午的第一场比赛,是使用念动系物体操作术的『远距离举重』。参赛的选手必须用白魔【精神念力】把装满铅的袋子举到半空中,不可以用手触碰。能举起愈重的袋子,就能得到愈多的分数。
  结束和阿莉希雅的密会,带着意志消沉的鲁米亚回到竞技场的葛伦,漫不经心地观看着举重的比赛。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就与跟上午一样热烈的班上学生相反。
  他心神不定地思考的,当然是鲁米亚和阿莉希雅的事情。
  葛伦是在一个月前的事件发生后,从政府高层口中得知了关于鲁米亚的真实身分和复杂际遇的少数人士之一。
  身处帝国女王的立场,甘愿冒着被人探听和鲁米亚之间关系的风险,也不惜要跟鲁米亚见上一面——葛伦可以理解阿莉希雅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另一方面,他也能体谅鲁米亚拒阿莉希雅于千里之外的心情。
  虽然可以理解——
  (……话虽如此,我又能怎么办?)
  到头来,那两人之间的问题,也只能由她们两人解决。第三者不管说什么,都会变成谎言。既然问题的根本是关于情感而非逻辑,不管搬出什么大道理或者说尽好话安慰,都完全帮不上忙。
  「……唉,真会给人找麻烦。」
  葛伦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完全没有喘息的空闲。四周那些心情激昂的学生彷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正当葛伦心不在焉地思考着事情的时候——
  「……老师。」
  一脸不开心的西丝蒂娜突然开口跟葛伦说话。
  「呜喔!?干、干嘛啊,白猫?你要跟我打架是不是!?」
  想起中午发生的事情,葛伦不假思索摆出拳击的架式。
  「……鲁米亚不见了。」
  「啥、啥!?」
  「仔细想想,自从她跑去找老师之后……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
  「咦?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跟鲁米亚见了面?」
  「要你管!」
  「咿!对不起!」
  被狠狠反呛,葛伦窝囊地瑟缩了起来。
  「虽然鲁米亚下午不需要出赛。可是她也不是那种会因此离场的人。所以她会一句话也不说就消失,我觉得很奇怪。」
  「……嗯,说得也是。」
  西丝蒂娜跟葛伦一样,是少数知道鲁米亚秘密的人之一。
  不过她不知道刚才鲁米亚跟亲生母亲——女王陛下私底下见过面的事情。所以她应该是凭直觉发现不对劲的吧。
  西丝蒂娜也是关系者。葛伦认为让她知道事情经过比较好。
  「喂,白猫。你过来一点。耳朵借我一下。」
  「……?」
  于是,葛伦压低声音,把先前阿莉希雅和鲁米亚见面的始末告诉了一脸狐疑的西丝蒂娜。
  「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得知了来龙去脉的西丝蒂娜一脸非常复杂。
  「所以说她会消失不见是因为……」
  「十之八九是如你想像吧。碰到这种状况,换作是我也想一个人静静呀。」
  葛伦无奈地叹气。
  「虽然我了解想独处的心情,可是一个人耍自闭过头也不是好事。虽说跟朋友一起热热闹闹地待在一起并不能解决问题,但也比较能排解情绪吧。反正一个人躲起来闷闷不乐,问题一样无法解决啊。我去找她,然后把她带回来好了。」葛伦一边抓头一边怕麻烦似地说完后,起身离开了位子。
  「白猫。你也要一起去找吗?」
  「嗯,我也——」
  西丝蒂娜反射性地点头,可是……
  「——不,我还是留在这里等吧。老师你去把她带回来。在老师回来前,我会管理好班上的。」
  不知何故,她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喂喂喂,太无情了吧。你们不是超级好朋友吗?」
  「正因为是好朋友才这么做。」
  西丝蒂娜把脸别向了一旁。
  「这种时候……她最希望有谁陪在她的身旁,这种事我还猜得出来……虽然我也不愿意这样……」
  那张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的侧脸,有着看似发怒、心灰意冷、生气、闹别扭、又像在嫉妒一样,非常复杂的表情。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包在我身上,这样可以吧?」
  当葛伦准备出发去找鲁米亚的时候——
  「……等一下,先别走。」
  西丝蒂娜忽然开口从背后叫住了他。
  「又怎么了?」
  葛伦稍微歪着脖子转头询问。西丝蒂娜还是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有件事我想问你。老师……鲁米亚有没有拿什么东西给你?」
  「啊~ ?她是有拿三明治给我啦。好像是谁做好准备要拿去丢掉,她才接手的吧。怎么样了吗?」
  「那个……你觉得三明治怎么样?」
  「啥?」
  「你一定觉得很难吃吧。哼……你可怜地要帮忙解决厨余,辛苦你了。」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吃耶?」
  闻言,西丝蒂娜不知怎么地忽然转身背对葛伦。
  (插圖)
  葛伦皱起眉头,一边用手指搔脸颊,一边给西丝蒂娜忠告:
  「……呐,虽然不关我的事啦,不过我觉得你不该对制作三明治的人说那么过分的话吧?一点也不像你。除了我之外,你对任何人都是很温柔的才对。」
  「我、我知道了啦!你快点去找人吧!」
  西丝蒂娜看也不着葛伦一眼,气呼呼地大吼道。虽然葛伦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不过看得出她似乎气到连耳根子都变红了。
  「真是……让人搞不懂。」
  这个名叫西丝蒂娜的少女特别难搞。因为完全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而且动不动就发脾气。如果她有鲁米亚百分之一的单纯可爱,不知该有多好。
  葛伦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这种不可能成真的事情,一边往竞技场外头走去。


  鲁米亚不在刚才的中庭。
  因为没有头绪,葛伦只能凭直觉在校园到处乱走。
  「不妙……她到底上哪去了……?」
  葛伦首先在学院校舎本馆、西馆、东馆四周绕过一圈,然后快步通过学院附属图书馆和图书馆前广场,也试着走到迷宫森林入口一带、薬草菜园、魔术实验塔周边探访。
  可是不管走到哪都不见鲁米亚的踪影。葛伦不肯死心,继续漫无目标地在因人潮都被吸引去竞技场而空荡荡的校园内四处游走。不断寻找。
  当葛伦也开始心急的时候,他终于在校园的西南端,围绕校园的铁栅栏旁,以等间隔的距离种植的树林里,偶然瞥见了眼熟的金发。
  「……找到了。」
  葛伦快步走到那棵树下。
  只见鲁米亚背靠着树干,严肃地注视着手上的东西。
  「……鲁米亚?你在看什么?……坠子吗?」
  葛伦并没有特别想偷看的意思,可是因为和鲁米亚的角度和身高差距的关系,所以不小心看到了她手上的物品。
  鲁米亚的小手拿着的,是个做工简单的坠子项链。鲁米亚刚才就是打开盖子看得目不转睛。
  「这个坠子啊,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发现葛伦靠近的鲁米亚「啪」的一声阖上盖子,紧握在掌心中。
  「我记得以前里面装有很重要之人的照片……可是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了。」
  鲁米亚在沉默不语的葛伦面前露出寂寥的笑容,在脖子后面扣上项链的扣子,让坠子从胸口滑落衣服里面。
  「这坠子本身并不是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可是我直到现在还是把它当宝贝随身佩带。很奇怪吧。」
  「……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葛伦把脸别向一旁,一边抓头一边冷冷地回答道。
  「虽然我不清楚里面的照片是怎么搞丢的。不过那个坠子里现在还是装满了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老师。」
  鲁米亚一如下定决心般,顿了一会儿后开口询问:
  「你知道对吧?…….我和女王陛下的关系。」
  「啊啊。上次的事件落幕后,我从政府的大人物口中听说了。」
  葛伦倏地扭头转身,背对鲁米亚。
  「可是,那无关紧要。喂,该走了,鲁米亚。大家在等你呢。有趣得不得了的魔术竞技祭,后半战要开始啰?」
  当他准备直接迈步离开时——
  「呵呵,老师你一直都是老样子呢。」
  鲁米亚淡淡地露出一抹微笑。
  「现在这种场面,你应该要向沮丧的女孩子说些温柔的话才对喔。」
  「老实告诉你吧,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葛伦堂堂正正地表现出没志气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葛伦,鲁米亚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出来。
  「这样的话……老师你可以听我说个话吗?」
  「……好啊。」
  于是鲁米亚的背又靠回树干上,葛伦则背对着鲁米亚抬头望着上空。
  鲁米亚一点一点地开始讲起心里的话。
  鲁米亚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内容。
  以前她还是王女时候的事。尽管每天政务繁忙,还是会挤出时间陪她一起玩的温柔母亲。向来很照顾她的善良姐姐。身为王室直系的王女虽然衣食无虞,可是也因为身为王室直系的王女,所以在生活上某些方面还是没有自由的日常。即便如此,仍称得上幸福的那段日子的回忆——
  那些恐怕是被剥夺了王女的地位,被逐出王宫的鲁米亚,努力想融入席贝尔家、想忘记这切——结果却无法完全割舍,至今仍摆在心底的回忆吧。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说完许许多多的回亿后,鲁米亚静静地向葛伦询问。
  「我明白陛下抛弃我的理由……那是为了王室,为了帝国未来不得不做出的决定。即便如此……我的内心某处还是没办法原谅陛下……至今还是气愤不已……」
  「哎,那不是理智上明白就能释怀的事啦。」
  「不过,我想要再称呼那个人一声妈妈,想要让她抱抱我……这样的念头其实还是存在于我脑中……我……很狡猾对吧……」
  「哎,那不是理智上明白就能释怀的事啦。」
  「但是,如果我开口叫她妈妈的话,感觉就像背叛了好心收养我、把我当亲生女儿疼爱的西丝蒂娜的双亲一样……那让我充满了罪恶感……」
  「哎,那不是理智上明白就能释怀的事啦。」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做选择才好,我真的不懂……」
  鲁米亚垂低了视线。
  葛伦一脸麻烦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以下说的是我的一贯主张啦。人类是一种每当碰上必须做出人生中的选择和决定时,一定会后悔、受伤的生物。这种时候,一般的建议都是『要做出不会留下遗憾的选挥』,对吧?我可以断言,那是骗人的……应该说,那根本做不到。」
  「是……这样吗?」
  葛伦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你不认为神明真的是心地很险恶的家伙吗?如果眼前有两条路,不管烦恼再久选择了其中一条,事后一定会后悔当初应该选另外一条……它故意把人类设计成了这种样子。而且神还很精心地设计了即便逃避选择要走哪一条路,事后一定也会懊恼为何自己没有做出选择——这样的烂设定。」
  葛伦回想起昔日的自己。
  过去葛伦因为崇拜绘本里的正义魔法使,所以立志当魔术师。如今他对自己草率选择这条道路感到强烈的后悔。我选错了人生的道路、我应该选其他条路的——这样的念头不知浮现过多少次。
  可是——如果抛弃梦想选择其他道路的话,自己是否真的就不会那么烦恼又痛苦了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之后势必会认为当初应该坚持梦想到底,一再后悔自己没有选择那条道路的吧。
  「所以,我觉得顺从自己的渴望才是最重要的。」
  「……顺从自己的渴望吗?」
  「没错,你不觉得如果顺从自己的渴望选择了道路,就算后来一定会后悔,也比较不会不甘心吗?在彻底后悔过后,不觉得又能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进吗?」
  「可、可是……我……我连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
  闻言,葛伦一边搔头一边说道:
  「我以前是帝国军的魔导士……虽然应该还满让人意外的。」
  鲁米亚猜不出葛伦的自白有什么意图,一脸困惑。
  「因工作性质的关系,我还满常有机会跑宫廷一趟的,我曾在宫廷里看到某个大人物身上戴着跟你刚才当宝贝看的坠子一模一样的东西……那个意思,你懂吧?」
  「……!」
  鲁米亚心头一惊,忍不住用手按着胸口。
  「那个坠子和你的坠子是一对的,直到现在她仍当贵重物品随时贴身携带。她真要丢掉的话应该早就丢了……我想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吧?」
  「答案……」
  「不管是心头之恨还是满腹苦水,什么都好。首先你就试着透过言语向她发泄吧?像你刚才那样逃避面对面,也无济于事吧。虽然一直逃避面对面的我讲这种话也……没什么说服力啦。」
  鲁米亚低着头默默不语。
  葛伦依旧背对着这样的鲁米亚,静静地等她回答。
  然后——
  「我……很害怕。」
  鲁米亚用彷佛快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喃喃说道:
  「在放逐我的前一天,那个人对我还非常温柔。可是在我被放逐的那天,那个人把我找来,在场还有许多有头有脸的国家级大人物,他们全都板着可怕的表情……那个人以非常冷漠的眼神注视我……好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
  「虽然刚才那个人非常温柔……可是一想到她有可能哪天又突然改用那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我就好害怕……所以……我……」
  鲁米亚一如下定决心般笔直地注视着葛伦的背影。
  「老师,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吗?」
  「……唉唉,该怎么说呢,想不到你也有很多小孩子的一面啊。」
  葛伦一边耸肩苦笑,一边转头看鲁米亚。
  「好啊。我乐意奉陪。」
  「真的吗?」
  「……如果现在承认我只是在骗你,那不就变成超级大混蛋了吗?」
  「老师你真是的。」
  葛伦不耐烦似地叹气,鲁米亚笑得非常开心。
  葛伦陪同鲁米亚一起向前走。
  平和而轻松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话虽如此,接下来该如何安排才好呢?发现无意间又给自己揽了一个麻烦,葛伦又开始烦恼起来了。
  ——然而……
  「……嗯?」
  葛伦赫然发现,有个诡异的团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该集团所有成员都穿戴轻型甲胄保护身体要害,而且上半身套着绯色的阵羽织,腰际则悬挂了一把细剑做为佩剑。
  对方总共五人。
  他们摆出弧形的阵势,从通道的另一头快步向两人逼近。
  「那个阵羽织是……王室亲卫队吗?」
  帝国军精锐中的精锐。由最效忠女王的人员所组成,将王室一族视为最优先对象保护的王室守护神——他们就是王室亲卫队。
  这回女王陛下来学院访问之际,王室亲卫队按理说应该也要待在女王身边进行戒备和护卫才是,然而——
  「为什么他们会放下保护女王的工作,跑来这种地方游荡啊?」
  葛伦心生疑问的同时,王室亲卫队的成员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用一声不响的动作迅速散开,将两人包围起来。
  「你是鲁米亚•汀谢尔……吗?」
  站在两人正前方,看似该小队队长的卫士以低沉的嗓音询问。
  葛伦和鲁米亚面面相觑。
  「……你是鲁米亚•汀谢尔没有错吧?」
  「咦?是、是的……我是……」
  对方慎重起见似地再三确认,鲁米亚困惑地回答了问题。
  鲁米亚做出答覆的下一瞬间——
  卫士们一如炸开的弹簧般同时拔剑,剑尖直指鲁米亚。
  「——!?」
  看到那一把把指着自己的锐利刀刃,鲁米亚不禁浑身僵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
  站在鲁米亚前面保护她的葛伦出声恫吓卫士。
  「听好。我等乃是女王命令的执行者。」
  貌似小队长的卫士气势汹汹地瞥了葛伦一眼后高声做出宣言。
  「鲁米亚•汀谢尔。你密谋杀死阿莉希雅七世女王陛下,企图颠覆国家,罪证确凿,已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有鉴于你犯下不敬罪和叛国罪,一旦发现立刻当场格杀无论。此乃女王陛下的命令!」
  面对过于脱离现实的现实,葛伦和鲁米亚只能一脸茫然地僵在原地。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4-30 22:40 编辑


  第四章 令人怀念不已的战友们

  凝重的沉默笼罩了现场。
  感觉就像只有这一带被以真空状态从外界分割出来一样。就连从远方传来的喧嚣声也像来自异世界的声音,缺乏现实感。
  在这样的学院一角,除了葛伦和鲁米亚,以及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卫士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我……我企图暗杀陛下……?当场格杀……?」
  鲁米亚茫然地颤抖着肩膀。
  「有人提出证据来了,大罪人。已经没有从宽量刑和辩解的余地。你还是乖乖成为我的刀下亡魂吧。」
  队长级的卫士淡淡地向发抖的少女表示。
  他手中的白刃绽放着寒光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从中感觉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成分。
  「劝你放弃抵抗。乖乖俯首认罪接受刑罚的话,我们也不想让你太痛苦。我答应会尽量给你一个痛快。」
  鲁米亚额头流出冷汗,脸色发白,低头默默不语。
  队长级的卫士把视线投向了站在鲁米亚前面护着她的葛伦。
  「还有你。那女孩是罪人。如果你还坚持要庇护她的话,你也必须被处以叛国罪。知道的话就把她交给我们。」
  「……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话。」
  葛伦心浮气躁似地用生硬的声音说道,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卫士不放。
  「鲁米亚企图暗杀陛下?说什么蠢话。证据拿出来啊。」
  「我们没必要把证据拿给局外人看。这不是你这种一般老百姓能触及的高度政治问题。」
  卫士那不由分说的态度让葛伦火冒三丈,大发雷霆。
  「开什么玩笑!?就拿这种理由,没有拘票也没有审判就想当场处刑!?有这种道理吗!?帝国什么时候退步成文化未开的野蛮民族的?你们这些低能儿,滚回去把帝国宪章从头看一遍吧!」
  「你这小子才该重看帝国宪章一遍。女王陛下是最高国家元首。她的命令凌驾所有法规,优先顺位胜过一切。」
  「哈!我才懒得在这里跟你们讨论法律。」
  「哼,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东西,如果你继续包庇那个重罪人物,休怪我们把你当共犯就地处刑。」
  「……你说什么?你脑袋不正常吗?」
  「严格说来,我等是女王陛下的忠实子臣,你对我们说话那么粗暴,形同对陛下的侮辱。将不敬罪套用在你身上也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混帐,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情势愈来愈显紧张。两边的争论一发不可收拾,场上弥漫着覆水难收的气氛。
  率先化解这个一触即发紧张气氛的人物,是鲁米亚。
  「等一下,老师!」
  鲁米亚像下定决心般大喊道。
  「……我愿意听从你们的命令。」
  鲁米亚把发抖的手放在胸前握紧,毅然地做出了决定。
  「……什么?喂、喂……?」
  「现在回想起来,我对自己曾企图下手杀害女王陛下这种大不敬的行为深感羞耻,因此我愿意拿自己的性命赎罪。所以还请各位大发慈悲。老师……他完全是无辜的!」
  「笨蛋!你在胡说八道什——」
  葛伦气得想大骂鲁米亚,但……
  「不要再说了,老师。」
  鲁米亚抢先制止了他。
  「继续包庇我,会让老师也受到池鱼之殃的……」
  「可是!简直没有天理啊!这种蠢事根本太疯狂了吧!?其中一定有误会!不会有错!你为什么要乖乖就范啊……可恶!」
  葛伦向卫士们抡起拳头。
  四周的卫士或许是将葛伦视为障碍吧,杀气的矛头瞬间指向了葛伦。
  「不、不行!请你住手,老师!」
  「老师……?噢?你是这所学院的魔术讲师吗?哼,还是别做无谓的抵抗了,魔术师。你以为你有办法一次解决我们五人吗?我们可是战斗的专家喔?」
  「啊?不打打看怎么知道?你们怕了吗?」
  葛伦开口挑衅的下一瞬间,五道银光呼啸而来。
  当他回过神时,五把速度快到肉眼跟不上的剑,从四面八方抵住葛伦的脖子和后颈。
  「……呜。」
  葛伦不禁哑然无语。
  这五名卫士不但技术了得,配合度也非常完美。如果充分保持距离,而且是一对一单挑的话,或许情况另当别论,可是现在双方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回避所需的空间全都被封锁住了,葛伦也束手无策。
  「不用虚张声势了。在这种距离,就凭你这魔术师又能怎么样?况且我们有穿反制魔术装备保护身体,你们擅长的三属性攻击咒文和精神污染咒文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动手吗?你要单枪匹马跟我们五个精锐斗?」
  葛伦气急败坏地咂了声嘴。
  在这个距离、在这个状况下他确实无计可施。就算他抱着玉石倶焚的觉悟使出三属性攻击咒文和精神污染咒文解决掉一、两个敌人,也会被剩余的卫士刺成肉串吧。
  这样救不了鲁米亚。
  「而且我们的人马可不是只有这里的五个人而已喔?虽然大家现在分散开来寻找这名少女……可是总兵力绝不只如此。你一个人在这时候强出头有什么意义?」
  「……!?」
  「闪边去,乖乖在一旁看戏,魔术师。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当葛伦满头大汗,拼命观察卫士的情况,试图找出突破的缺口时——
  「老师,拜托你……够了,真的够了……再这样下去,连老师都会……」
  鲁米亚哭着拜托的模样,似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见葛伦无力地垂低了脖子,放下拳头。
  卫士们见葛伦失去抵抗的意思,缓缓地把剑从他脖子前面抽离。
  「……对不起。」
  「老师用不着道歉啦。」
  鲁米亚坚强地向一脸憔悴的葛伦投以笑容。
  「……要跟老师永别了呢。」
  「啊啊。」
  「总觉得事情发生得好突然,没什么实感。」
  「……啊啊。」
  「西丝蒂那边就麻烦老师了。」
  「……我会设法跟她交代的。」
  「唉,老师……其实我对你——」
  「先不提那个了。」
  突然抬起头的葛伦重新面向鲁米亚,用真挚的表情说道:
  「……至少闭上眼睛,直到那时候为止。这样的话……比较没那么可怕。」
  葛伦向鲁米亚如此说道后的下个瞬间……
  「——嗄!?」
  卫士忽然用剑柄殴打葛伦的后脑勺。
  承受不住冲击的葛伦跪了下来,昏倒在地。
  「呀啊!?老师!?你、你做什么——」
  「放心吧,只是让他昏睡而已。否则魔术师耍什么把戏的话也是挺麻烦的。」
  其中一名卫士抓住鲁米亚的手臂,不让她接近趴倒在地的葛伦。
  「别管他了,过来这里,罪人!动作快!」
  在卫士的武器威胁下,鲁米亚被硬拉着走。
  「对,就是这个位置!在这里站好!」
  鲁米亚被带到了一旁行道树的下面。她的手被绳子绑在背后,脖子被剑从四面八方抵住,完全无法动弹。
  然后,疑似要负责处刑的队长级卫士,双手握剑站到鲁米亚的面前。
  「身体放松,不要乱动。如果砍偏没命中要害,只会延长痛苦而己。」
  鲁米亚用有些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剑尖好一会儿。
  「…………是的。」
  鲁米亚做了一口深呼吸后,按照葛伦刚才的吩咐闭上眼睛。


  ——鲁米亚•汀谢尔早就已经做好会碰到这一天的心理准备。
  自己本来在三年前就应该要死了。自己的存在是种猛毒,一旦让外界知道,将会为国内外带来不必要的混乱。为了不让国家受到威胁,自己原本应该会被暗中处死才对。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王位继承者之间的争权、王族也牵扯其中的派阀斗争、为了展现归顺强国的诚意而推出来的牺牲品——翻开历史可以发现,王族的人死于非命的情况在世界各地比比皆是。鲁米亚也注定成为不胜枚举的例子之一,如此而己。
  可是她捡回了一命。
  阿莉希雅舍不得她,独排众议硬是给了她一条活路。本来非死不可的她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今天——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而鲁米亚也深深地了解,那终究只是一时的幸运。
  她平时就常常在想,这一天或许迟早会到来。
  虽说被贬为一名寻常老百姓,但鲁米亚的存在就有如阿尔扎诺帝国的不定时炸弹。身为一国之柱的母亲,总有一天会受情势所逼,不得不把自己处死……鲁米亚随时在心中做好这样的觉悟。
  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死刑宣告,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所以鲁米亚才能以连自己也备感意外的平静心情,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理当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自己拖到了这一天才死。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
  (……我好害怕。)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会害怕死亡。颤抖没办法停止。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急促而且不顺畅,思绪慢慢变得混浊。
  更重要的是……和这样的自己情同姐妹的西丝蒂娜、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西丝蒂娜的父母、感情和睦的同学们,还有——葛伦。必须用这种形式和他们永别,这让鲁米亚悲伤得无以复加。
  谁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鲁米亚多想抱头如此哭喊。
  (我果然……还是不想死啊……)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老师。三年前,老师曾救了我一命……我好希望他能想起来。我也想和西丝蒂娜一起体验、见识、畅谈许多事情。
  还有,希望至少能再一次和亲生母亲——
  (……啊啊,原来如此……)
  鲁米亚终于发现了。
  (原来……那个人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眼眶湿湿的,泪水似乎渗了出来。
  葛伦说的是对的。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渴望是什么。
  (我应该坦率一点的……为什么那时候我会那么固执呢……?)
  但现在后悔这些也于事无捕。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再见。)
  当泪珠从鲁米亚的眼角滚落,沿着脸颊滑下来时——
  砰。
  头顶响起了好像有东西爆开的声音。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鲁米亚感受到的不是致人于死的灼热苦痛,而是刺耳的哀号。
  「……!?」
  鲁米亚吓了一跳,忍不住睁开眼睛。
  「呜、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
  「呜呜……看、看不见……我完全看不见……!」
  映入鲁米亚眼帘的,是一群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呻吟着的卫士,他们手中的剑全都掉在地上。
  鲁米亚直眨眼,对当下的情况一头雾水。
  「我没说错吧?还好有闭上眼睛对不对?」
  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的葛伦,一脸洋洋得意地靠近鲁米亚。
  「可恶,痛死了……居然揍得这么用力。哎,他们失败的地方,在于把我当一般的魔术师。其实我比较擅长的是拳击呢。要避开那点程度的打击对我来说毫不费力。」
  然后他瞥了捂着眼睛狼狈挣扎的卫士们一眼。
  「而且对付不怕咒语攻击的对手,还有这种手段可用。」
  「老、老师……?你刚才到底……」
  葛伦得意洋洋地回答搞不清楚状况的鲁米亚。
  「我唱了【耀眼闪光】的咒语。刚才我在你的头顶施放了强烈的闪光。」
  黑魔【耀眼闪光】。护身用的初等咒语,效果是释放刺眼的闪光夺走对方的视力。当然,论杀伤力是完全等于零,不过——
  「若找到适当的时机使用,其实这魔术还挺强的哪……好了。」
  「咕啊。」
  「啊呜!?」
  葛伦用手刀重击卫士的后颈,让他们一一陷入昏迷。
  「你、你这家伙~!竟、竟然使用这种小手段……!?」
  最后剩下的队长级卫士摸索到掉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摆出架式。大概是视力尚未恢复正常的关系,他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噗!是谁说『我们有反制魔术装备保护,所以三属性攻击咒文和精神污染咒文都不管用』的啊?哈哈哈,蠢蛋!你以为魔术师的武器就只有那样子而已吗?军事教练书不是让你拿来囫囵吞枣的吧!会不会太缺乏实战经验啦!?」
  「呜,你这混帐,对我们的侮辱也就形同对女王的嗄喔呜呜!?」
  他话还没说完,葛伦就用右手朝他鼻子上灌了一拳。
  「谁要听你废话啊,笨蛋。听你讲完不就让你视力恢复了……」
  葛伦一副受不了地低头看着倒地不起的卫士。
  「好了,鲁米亚。我立刻帮你松绑。」
  葛伦掏出折叠式的小刀,割断绑住鲁米亚手腕的绳子。
  「老、老师……你也太……怎么能对王室亲卫队动手……」
  恢复自由以后,脑筋空白了好一段时间的鲁米亚,慢慢掌握到事情的严重程度,用颤抖的声音质问葛伦。
  「哎~ 该怎么说呢。我一不小心就唱了咒语,动手打人了,怎么办?」
  「还问我怎么办……老师你在想什么啊!?现在这样,连老师都会被判叛国罪的!」
  「啊~ 嗯,对啊……惨了。」
  葛伦脸庞肌肉僵硬,流了满头大汗。
  从那表情看来,他似乎没怎么思考过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的样子。
  「快点离开这里!现场情况如果被人撞见的话——」
  「放心吧。王室亲卫队一定也有讲理的人。到时就先和那个人沟通……」
  「找到了——!就在那里——!」
  忽然间,第三者的吼叫声响彻了四周。
  转头一瞧,有另一批卫士正朝这里冲了过来。
  「快、快看!我们的队友被杀害了!?」
  「可恶!罪该万死的恶人!我要用我的剑制裁你!」
  「我们一定要为因公殉职的队友报仇!」
  不过他们似乎有了天大的误会,只见卫士个个杀气腾腾,完全不给交涉余地的样子。
  看到蜂拥而来的卫士一齐拔剑的画面,葛伦表情僵硬,面无血色。
  「你们的母亲没教过你们要听人把话说完吗!?」
  「怎、怎么办!这样下去老师就要——」
  「除了这么办还能怎么办——」
  「呀!?」
  葛伦把鲁米亚横抱起来后,朝着围住学院的铁栅栏拔腿狂奔。
  「《三界之理•天秤的法则•律之皿往左舷倾斜!》」
  然后,他一边用三节卢恩语唱咒一边跳跃。
  于是,只见两人的身体飞上了凭人类的脚力不可能跳得到的高度。
  黑魔【重力控制】。葛伦利用操作重力的咒文减轻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重力,让体重变得轻盈如羽。
  抱着鲁米亚的葛伦高高地越过围绕学院的铁栅栏,来到了校外。
  接着他解除咒文,着地的同时,直接往市中心的方向狂奔。
  「被、被逃走了!?」
  「快追!别让孽贼跑了——!」
  后面传来吆喝声,不过葛伦没有时间一直回头查看情况。
  「啊啊,可恶,该死的!为什么老是祸不单行啊!?所以我才讨厌工作啊啊啊啊——!?烦死了,宅男万岁——!」
  葛伦那悲恸而痛切的呐喊声,不断回绕在如湍流般往后流逝的景象中。


  在王室亲卫队的追击下,抱着鲁米亚的葛伦忽左忽右地穿梭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从魔术学院和学生街所在的菲杰德北区,来到了一般住宅区坐落的西区。
  这场赌命的捉迷藏看来是占了地利之便的葛伦胜利了。在某个没有人烟的巷子里,葛伦确认成功摆脱追兵后,将怀里的鲁米亚放下了来。
  「呼、呼……唉,事情闹大了啊……」
  葛伦背靠着巷子的墙壁,上气不接下气地边喘边擦汗。
  「好吧,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葛伦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时,鲁米亚开口向他询问:
  「老师……为什么……?」
  鲁米亚的表情满是苦涩。
  她应该是对于把葛伦拖下水一事感到很懊悔吧。
  「你真的了解后果吗?这样下去,老师会……」
  「我要是对你见死不救,回去会被白猫骂死吧?那家伙一说起教来就啰嗦得没完没了,我才不要。」
  看到葛伦在这种状况还在说风凉话,鲁米亚也不禁动怒。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不认真思考今后该怎么办的话,老师你真的会依叛国罪被处死的唷!?」
  「嗯,这下可惨了……不知道能不能拿我以前的功绩将功抵罪啊……?不行吗……?我看是不行吧……唉……」
  明明身处生死攸关之际,葛伦的态度却还是跟平时一样。他居然能我行我素、不知天高地厚到这般地步,反而教人感到佩服。
  感觉只有自己在穷紧张似乎很蠢的鲁米亚叹了口气。
  「呐,老师,你可以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鲁米亚放弃似地问道。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救我?刚才老师你的立场真的很危险喔?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对方杀死的。为什么老师你要为了我,不惜犯这种险呢……?」
  视葛伦动手的理由,说不定有得到从宽量刑的余地。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他的理由,然而……
  「啊~ 搞不好是因为我爱上了你吧?喏,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会变成行动不计后果的笨蛋,这不是古今中外一贯的传统吗?你懂了吗?懂了的话就闭嘴。我现在要专心思考。」
  「老师!我是认真地在问你!」
  见葛伦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开玩笑,鲁米亚的语气也凶了起来。
  鲁米亚气势汹汹地定睛直视着葛伦,葛伦瞥了她那严肃的表情一眼后,尴尬似地一边搔头一边喃喃嘟囔:
  「……因为这是约定。」
  「约定?」
  鲁米亚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次葛伦那不明所以的台词。
  「不,没什么。」
  虽然他一口否认,不过葛伦刚才确实是说了「约定」两个字。
  到底是跟谁、做了什么样的约定?鲁米亚相当在意这问题,想继续追问下去,不过葛伦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像是不给她说话机会般兀自说了下去:
  「总之你不用担心啦。我不是凭着一股冲动逞英雄是会做这种事就是了。」
  「老师……」
  「放心吧。女王陛下……你妈妈不可能会没有审判就处死你的。这么突然的抹杀命令背后一定有不单纯的动机。相信我吧。」
  鲁米亚不懂葛伦为什么能把话说得那么斩钉截铁。
  「胜利条件非常单纯。如果能避开亲卫队的监视成功见到女王陛下,就算我们的胜利要能见到陛下,一定能解开所有误会。」
  鲁米亚还是不懂为什么葛伦有信心做出这样的保证。
  不过,对鲁米亚的疑问一无所知的葛伦继续思考。
  「问题在于该如何见到女王陛下吗?不过……」
  女王在菲杰德北区的魔术学院内。现在葛伦和鲁米亚则位在西区目前东西南北的城门应该都遭到封锁,而王室亲卫队正在菲杰德全区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才对。女王陛下身边势必也有护卫的亲卫队如影随形地跟着。
  只是四处潜逃也就罢了,但要在这个状况下见到女王陛下难如登天。
  「……咦?好像没有退路可走了?」
  冷静地思考后,葛伦发现自己紧抓的最后一条生机似乎跟玩命没两样,紧张地冒汗。
  「对了,我们根本用不着一定要当面见到女王啊!」
  直到这时才突破盲点,葛伦对于自己的迟钝感到气急败坏,从口袋掏出了切半的宝石。
  「老师,那是?」
  「远距离通讯的魔导器具。将完整的宝石一分为二然后施加魔术处理,就能经由切成两半的宝石进行对话。另一半的宝石在瑟莉卡身上,所以用它就能联络上瑟莉卡了。」
  当然,这是瑟莉卡制造出来的用具。凭葛伦的技术是做不出这么高等的魔导器具的。
  「总而言之,瑟莉卡现在应该跟女王陛下在贵宾席上。只要透过瑟莉卡和女王陛下接触,请她阻止王室亲卫队的失控行为就可以了。」
  葛伦立刻唱起咒语,启动通讯的魔导器具。
  如金属共鸣般的声响从贴在耳边的宝石传出。
  然后——
  『……葛伦吗?』
  瑟莉卡透过宝石回应。
  「喔,瑟莉卡!太好了,这次你一下子就接听了!我本来还在担心如果你像上次一样死不接该怎么办咧!」
  『…………』
  不知何故,瑟莉卡没有回话。她是因为被葛伦挖苦,所以生气了吗?
  「……瑟莉卡?算了。呐,瑟莉卡。我有事想拜托你。我现在被卷入了非常棘手的状况。所以——」
  当葛伦准备说明事情经过的时候——
  『我无能为力。』
  「——!?」
  瑟莉卡二话不说,给了无情而残酷的答覆。
  「等一下。我还没跟你说发生什——」
  『抱歉。我无可奉告。葛伦。』
  「啥?为什么啊?不要闹了,你这笨蛋!我是很认真——」
  气急败坏的葛伦连珠炮地破口大骂,但——
  『我再说一次,葛伦。了解吗?我无能为力,也无可奉告。』
  「——!?」
  葛伦终于发现瑟莉卡的状况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插圖)
  看来这一连串的事态似乎比葛伦所想像的还要棘手复杂。
  「……呐,瑟莉卡。你回答能回答的问题就好。你知道目前我身处在什么样的状况吗?」
  『……大致知道。』
  「知道却无能为力?」
  『没错。』
  「你跟女王陛下在一起吗?」
  『……没错。』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王室亲卫队会失去控制?」
  『…………』
  沉默。
  「为什么女王陛下会下令公然处决鲁米亚?」
  『…………』
  这个问题也是沉默。
  看来这些就是『无可奉告』的事情。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瑟莉卡是大陆屈指可数的第七阶级魔术师。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对瑟莉卡施加这么强大的约束力。
  (可恶,一整个莫名其妙……到底是什么状况……?)
  葛伦苦着一张脸抱头烦恼。
  『我只告诉你一点。葛伦,只有你而己。』
  「什么?」
  『只有你能打破这个状况……没错,只有你而己。』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葛伦,你自己好好思考这是什么意思。然后设法过来女王陛下面前。如果你成功了,我可以替你解决陛下身旁的亲卫队……再说下去会有危险。我先挂了。』
  「啊,喂!?」
  瑟莉卡一股脑儿地交代完莫名其妙的事情后,迳自中断了通讯。
  就算葛伦再唱咒语启动宝石,瑟莉卡也没有接听的意思。
  「莫名其妙……而且教我去找女王陛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到女王陛下的面前啊……混帐!」
  王室亲卫队每个人的武力和技术确实都非常出色,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护卫,所以实战经验并不丰富。他们习得的魔术也是军用的攻击咒文和治癒咒文为主。葛伦过去曾是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的一员,经历过无数的实战,而且身为一介魔术师,他对魔术的知识也相当渊博,所以如果只要逃命就好,他多的是方法可以自保。
  不过,若要他反守为攻的话,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双方的人数差距和战力差距,将化成一道令人绝望的墙壁挡在前面。
  而且担任女王陛下贴身护卫的王室亲卫队总队长赛洛斯,据说在四十年前的奉神战争中,曾和圣艾里沙雷斯教会圣堂骑士团总长——『剑圣』约翰尼斯打得不分胜负,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他的等级不是其他卫士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管怎么想这都超出我能力了。同伴……好歹有一两个同伴的话——)
  葛伦心浮气躁地挥拳殴墙的同时——
  彷佛被冰刀砍了一刀似的,他的背部忽然窜起一股恶寒。
  「——杀气!?」
  那是过去再熟悉不过的感觉,葛伦以脊髓反射把视线往感应到杀气的方向投去。只见有一男一女站在道路另一头的建筑物屋顶上。那两人无疑是从居高临下的角度注视着葛伦。
  葛伦熟知那两人一身特色强烈的服装和身影。
  一如从记忆的底部浮现的泡泡一样,葛伦想起了他们的身分——
  「梨洁儿!?还有阿尔贝特!?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除了王室亲卫队之外,宫廷魔导士团也展开了行动吗!?」
  葛伦认出两人的瞬间——
  梨洁儿从屋顶拔腿狂奔,沿着屋子的墙壁冲了下来。
  着地的瞬间,梨洁儿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双手碰触地面。
  魔力化成紫电迸射的同时,一把十字架型的大剑瞬间出现在梨洁儿的手中,原本铺在那块地上的石板则整个消失不见。
  把石板变换成钢之大剑的梨洁儿摆出了扛剑的架式,一如子弹般朝着葛伦高速冲刺——
  「啧!那不是应用了炼金术【形质变化法】和【元素配列变换】,你最擅长的高速武器炼成吗!?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那出色依旧的技术,完全不给葛伦吃惊的时间。
  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现在的梨洁儿和阿尔贝特——葛伦过去的战友——是葛伦的敌人。他们跟王室亲卫队一样,是以敌人的身分来袭的。
  绝望性的焦虑感让葛伦不知所措。没想到那两人竟然偏偏会在这时候——
  「可恶,别过来!否则我要动手了!」
  葛伦厉声大喝,但梨洁儿无动于衷,继续冲刺。
  敌我之间的距离正迅速被拉近——
  「——《白银的冰狼啊•挟带着吹雪•飞冲吧》!」
  葛伦毫不犹豫,立刻用三节卢恩唱出咒语。
  下个瞬间,葛伦向前伸出的左掌喷出了由冻气化成的吹雪,让四周的气温一口气降到了冰点以下。
  压倒性的冻气旋涡让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冻结,形成大量的碎冰,袭向了梨洁儿。军用攻击咒文,黑魔【冰风暴】。如果在没有魔术防御的情况下,进入这个咒文产生的吹雪的有效射程范围内,全身的血液将会瞬间冻结,甚至停止心跳。而且结冻的身体会被无数的碎冰炮击,最后粉身碎骨而死。
  一般人碰到这样的魔术都会立刻停止接近,而战斗经验丰富的魔术师不是会立刻打开魔术防护罩,就是会选择从有效射程撤退,无论如何都不会贸然前进。
  虽然常理而言是如此——可是梨洁儿却继续向前。她视冻气如无物,也不畏惧打在身上的碎冰,只靠手臂保护眼睛,视死如归似地埋头往前冲。
  「那头该死的猪——!」
  虽然黑魔【抗性提升】的附魔可以用来抵抗冻气,可是面对属于物理性攻击的碎冰弹没办法提供任何保护效果。梨洁儿之所以承受得住,完全仰赖她那从外表看不出来的顽强,还有无药可救的愚蠢。
  「鲁米亚!你快退下!」
  葛伦一边咂嘴一边丢开披在肩上的长袍,用卢恩语唱了下一个咒文。
  他唱的是黑魔【武器附魔】。把魔力附魔在拳头上强化威力。赤手空拳跟那名少女进行近距离厮杀的话,等同自杀行为——
  「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
  葛伦完成咒语的同时,如狂风般疾驰而来的梨洁儿也把距离拉近到往前一步就能砍到葛伦的范围,并且高高举起了大剑。
  梨洁儿挥下手中的剑。
  如闪电般一闪即逝的刀光。
  那是下刀毫不迟疑,不要任何花招,狂野但又不失华丽的一击。
  「呿——!?」
  葛伦在头顶交叉双拳,挡住那猛烈的一击。
  梨洁儿的手臂是那么纤细,实在看不出她是从哪挤出这么强大的力量的。
  葛伦在接剑的瞬间,一股彷佛要把葛伦砸成肉饼般的冲击贯穿他的身体,使他脚下的大地碎裂了开来。
  「嗄——啊啊——!?」
  葛伦一边咳血,一边拼命撑着免得被那股力量压垮。
  「老师!?」
  「这一刻我等很久了!葛伦!」
  梨洁儿立刻将大剑拉回。明明那把大剑应该重得要命,可是拿在梨洁儿的手中却像柳树的树枝一样,一刀接着一刀不断砍向葛伦。
  轰——剑随着强风撕裂空气的声音轰轰作响。
  「呿——!?」
  葛伦忽左忽右又忽后地扭动身体,拼了命闪避风暴般的斩击。每当他用附了魔力的手背挡住斩击,都会随之喷溅出盛大的火花,未能完全抵消的冲击在他体内流窜,而大剑挥舞时所产生的剑压化成狂风,往四面八方肆虐,折磨葛伦的身体。
  「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梨洁儿发出狮吼般的咆哮声,砍了又砍、砍了又砍。
  四周的墙壁受到池鱼之殃,不是被砍倒就是被砍碎,地上的石板不是外掀,就是被敲破四处飞散,整条巷子转眼间就化成了地狱般的悲惨空间。
  梨洁儿就好似蛮横无道的压倒性暴力化身又好似一道龙卷风。
  「咕、呜——!?慢、慢着,梨洁儿!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杀!」
  那个攻势之猛烈,彷佛在说不管葛伦怎么解释,这就是她的答案一样。
  (不妙……真的不妙……这家伙的后面还有阿尔贝特——!)
  远方屋顶上有名青年用老鹰般锐利的眼神注意战况,那个身影让葛伦的内心焦虑万分。
  阿尔贝特是有名的魔术狙击手。不过战况有多么混乱,他都能避开友军,精准无比地命中敌人,狙击技术出神入化。此外,他还会只需咏唱一次咒语就能发动两次魔术,名为双重咏唱的超高等技法。
  (该死,偏偏我的固有魔术【愚者世界】对他们两个一点用也没有——!)
  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执行者17号『星星』阿尔贝特。
  同单位,执行者7号『战车』梨洁儿。
  可以从愚者世界的效果范围外进行狙击的天才魔导士阿尔贝待。
  擅长不受愚者世界效果影响的肉搏战天才魔导剑士梨洁儿。
  在葛伦以执行者0号『愚者』的名号所活跃的宫廷魔导士时代,他们俩是最值得信任的组队伙伴——同时,也是葛伦应付起来最棘手的对手。
  「怎么样,葛伦!?我的魔术的威力!?」
  「你这个哪算得上是什么魔术啊!?」
  葛伦一边在地上翻滚闪开一刀让墙壁全毁的横砍,一边哇哇大叫。
  「当然是魔术!因为我的剑是用炼金术炼成的!」
  梨洁儿不要命似地冲上前的同时,一口气挥下高举过头的剣。
  大剑没砍中立刻往后跳开的葛伦,一举敲破地面使碎片四处飞溅,前一秒葛伦所在的位置如今变成了一个陨石坑。
  「不好意思,我对你的解释有很大的意见!」
  口头上虽然不忘斗嘴,可是葛伦正面临生死关头。
  他用眼角余光瞥见阿尔贝特伸出手指瞄准着他的方向。
  没有希望了。要一边和梨洁儿交手,一边闪避阿尔贝特的双重咏唱魔术狙击,根本是天方夜谭。凭人类的能力范围不可能做得到。
  而且,如猎犬般紧追不舍穷追猛打的梨洁儿,动作完全没有显露出丝毫疲态。
  只剩死路一条了。
  (可恶,对不起了,鲁米亚——!)
  身陷破坏力十足,横扫四周的飓风之中,葛伦面对回天乏术的情况,只能无奈地咬牙切齿——
  阿尔贝特的手指射出了黑魔【穿孔闪电】的咒文——
  超高速射出的闪电力线,朝着葛伦的方向笔直飞来——
  (呜——!?)
  根本无暇闪避的葛伦全身僵直——
  「呀!?」
  只见黑魔【穿孔闪电】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梨洁儿的后脑勺。
  梨洁儿瞬间趴倒在地,躺在地上一抖一抖地发出痉挛。
  「……咦?」
  先前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彷佛是幻听般戛然而止,静寂突如其来地降临。
  沿着屋顶移动的阿尔贝特以轻盈的脚步声,在一脸茫然的葛伦面前着地。
  「好久不见了,葛伦。」
  「是、是啊……」
  面对以似乎带有责怪意味的冷漠口吻打招呼的前同袍,葛伦感到困惑。
  「换个地方吧。跟我来。」
  阿尔贝特拖着梨洁儿往巷子里面走。
  葛伦和鲁米亚对整个状况一头雾水,只能面面相觑地点头答应了。


  然后——
  「笨蛋!你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葛伦的喊叫声响彻了菲杰德西区某条巷子里的深处。
  「你想为我从军时保留下来的胜负做个了断!?你也考虑一下时机和场合吧,大白痴!低能!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呣。」
  或许是【穿孔闪电】的威力有刻意调降,而且她的体质天生就非常强壮耐打,梨洁儿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原本没什么感情起伏的脸孔也隐隐约约流露出沮丧的颜色。
  「老、老师……他们是……?」
  鲁米亚站在稍远的地方,以不安且困惑的表情看着梨洁儿和阿尔贝待。
  「啊~ 他们是我在帝国军时的同袍。这两个人是能信任的人,所以可以放心……才有鬼吧,尤其在经历了刚才的场面之后……」
  「就是说啊,居然在市区不经大脑思考就发射军用攻击咒文。你太糊涂了,阿尔贝特。看来那个女生被你吓坏——」
  「要检讨的是你吧!是你!」
  葛伦用双手抓住梨洁儿的头用力猛摇。
  「……真是,你一点都没变哪……唉……」
  梨洁儿完全面不改色,脸上还是那张昏昏欲睡的表情,就像发条装置的节拍器一样左右摇晃,葛伦没理会她,在一旁哀声叹气。
  「……我可以接着说下去了吗?目前的情况真的非常危急。」
  「抱、抱歉。请说。」
  以许久未见的同袍来说,阿尔贝特的态度显得有几分冷淡。葛伦虽然觉得有些尴尬,还是做出了回应。
  「根据我用望远的魔术和派遣使魔收集来的情报,王室亲卫队把女王陛下抓走后列入监视,擅自展开行动打算处理掉那位女孩——鲁米亚小姐。」
  「我早就知道会是如此。这种荒唐的命令绝对是他们自己无中生有编造出来的。然后呢?女王陛下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环境?」
  「陛下还是照旧待在竞技场的贵宾室。不过,以王室亲卫队的上位干部为核心的精锐部队,把周遭一带包围得滴水不漏。陛下应该是形同笼中鸟了。而且还进入了不许任何闲杂人接近四周的戒严态势……想突破的话难度非常高。」
  「那瑟莉卡呢?就是前特务分室的21号。」
  「她在女王陛下的身旁。不过她看起来似乎没有采取行动的意思。」
  「这我就不懂了。照瑟莉卡的实力,她应该有办法保护女王陛下突破王室亲卫队的监控才是……你知道王室亲卫队攻击鲁米亚的原因吗?」
  「详情我也不清楚。不过,若鲁米亚小姐真如你所言是那个传说中的『废弃王女』的话……风闻这个传言的王室亲卫队为了保护王室的名誉,忠心到走火入魔,所以企图将她抹杀……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过,这样的假设也太不合理了。虽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住,这条机密情报确实有可能会走漏出去,进而传到王室亲卫队的耳里,可是我无法理解他们选择有女王陛下坐镇的这个时间点,不惜犯下不敬罪也要采取行动的意义。」「的确。如果要杀人,大可暗地里动手就好。」
  葛伦探究着事情真相,板起苦瓜脸沉思,阿尔贝特自始至终都挂着冷淡的表情。「别再想了。有些事情就算想破头也没用。」
  或许是受够了思考陷入僵局的状态,梨洁儿忽然从旁打岔。
  「……不,我觉得你还是再多想想吧?」
  「所以说,我已经想到打破状况的作战。有葛伦加入,即便是难度稍高的作战也能成功。」
  「噢?说来听听。」
  「首先我从正面冲锋陷阵。接着换葛伦从正面冲锋陷阵。最后再由阿尔贝特从正面冲锋陷阵,这样就行了……你觉得呢?」
  「你真的该去治治你的脑筋了!」
  「好痛。」
  傻眼的葛伦抓着梨洁儿的脑袋,像老虎钳一样地使尽力气对付她。
  「少了你之后我有多辛苦,现在你可以理解了吧?」
  阿尔贝特淡淡地说出来的这句话,隐隐约约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嗯,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你一声不吭离开我们的理由,我先不跟你追究。也不会要求你回来。不过……总有一天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是你的义务。」
  「……是啊。」
  阿尔贝特看也不着葛伦一眼,单方面地做出表示,葛伦也难得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点头附和。
  「然后,总有一天你要跟我一决胜负。这是你的义务。」
  「谁理你啊!?」
  葛伦不耐烦地吐槽了不肯死心的梨洁儿。
  「是吗?既然你拒绝总有一天要分出个胜负的话。那就现在——」
  「为什么结论会是这样,可不可以饶了我啊!?咿咿咿咿!?别、别过来!?」梨洁儿举起用炼金术炼成的大剑,面无表情地慢慢逼近。
  葛伦汗如雨下地流着冷汗,一脸惊恐地往后倒退。
  「我不懂!为什么你那么执着要跟我分胜负啊!?」
  「我听说……魔术师如果决斗,赢家可以向输家提出一个要求。」
  「啊啊,是有这么一项古老到臭酸的传统啦!那又怎么样!?」
  「……因为——」
  被葛伦自暴自弃似地这么一问,梨洁儿瞬间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无论如何……都希望葛伦可以回来……加入我们。」
  梨洁儿的脸平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可是唯独在她用微弱到快要听不见的音量低喃的这一刻,她的脸庞隐隐浮现了一抹愁容……的样子。
  「……啧,笨蛋。要是我在决斗时被你砍死的话,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葛伦不可能会死在那种程度的攻击下。」
  「我说你啊……」
  在一旁静观葛伦他们互动的鲁米亚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尔贝特先生和梨洁儿小姐……吗?呵呵,两位都是好人呢。」
  「啥?好人?他们两个?有没有搞错……」
  葛伦除了叹气还是只能叹气。
  「算了。总之,如果能当面见到女王,应该就有机会突破目前的现状了。我必须设法见到陛下才行。」
  「你的根据是什么?葛伦。」
  「没什么根据。纯粹只是瑟莉卡这么交代我而已。那女人虽然很吝啬又坏心眼,可是绝不会空口说白话。她会要我出现在女王陛下面前一定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继续这样耗下去,我们的形势只会因为资源的差距变得愈来愈恶劣,也只能赌一赌了。」
  「可以相信她吗?」
  「至少我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选择相信。」
  阿尔贝特静静地闭上眼睛点头。
  「如果要让你们俩出现在女王陛下面前……那我们该如何行动?」
  「这个嘛——」
  葛伦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向阿尔贝特和梨洁儿做出了某个提议。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4-30 22:40 编辑


  第五章 白热化的幕前,波涛汹涌的幕后

  笼罩着魔术竞技场的热闹气氛至今仍未衰退。一喜一忧的连续剧陆续在中央的竞技场上演,每一回都让观众陷入狂热。
  「……好慢喔。」
  有别于四周活力奔放的观众,西丝蒂娜以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喃喃自语着。
  「老师还没找到鲁米亚吗……?」
  下午的赛事已经进行好一段时间了。虽然少了葛伦坐镇,可是二班的学生还是卯足全力,总成绩的排名上下游走后目前停在第四。想争夺总冠军的话,形势变得有些严峻。基本实力的差距果然在这时慢慢显现了。
  「少了老师果然还是不行……」
  大家的士气慢慢开高走低。果然不可能夺冠。以我们的水准来说现在的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吧……像这样松懈的气氛开始在班上蔓延。就连西丝蒂娜也慢慢被「我们已经从比赛得到够多的乐趣,拼尽全力了」这种念头给迷惑住。
  「他们两个到底上哪去了……该不会那家伙正在对鲁米亚做什么邪恶的事情吧?」
  就在西丝蒂娜受到原因不明的焦虑与愤怒驱使的时候……
  她忽然感应背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转头一瞧。
  「终于回来了吗!?动作也太慢了吧,老师——咦、咦?」
  西丝蒂娜直觉以为是葛伦和鲁米亚,但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对陌生男女。
  留着长发,眼神如老鹰般锐利的青年。
  有一头帝国罕见的蓝发,彷佛丧失了感情和表情之傀儡的少女。
  两人都身穿黒色为主的套装搭配领巾和白色手套,也就是帝国风格的正装。虽然以这身服装出现在这个场合是略显正式了些,不过那也不是什么非常罕见的外出装扮,只是不知何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感。
  「你们是二班的学生吗?」
  「没、没错……请问两位是……?」
  「我是葛伦•雷达斯的故友,阿尔贝特。旁边这位也是他的故友,名叫梨洁儿。」
  「……」
  自称阿尔贝特的青年回答了西丝蒂娜的问题,名叫梨洁儿的少女则一语不发,微微放低了下巴的角度。应该是打招呼的意思。
  「他今天邀请我们来这所学校,打算在魔术竞技祭结束之后一起叙叙旧。看,我们有正式的入校许可证。」
  阿尔贝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箔卡片,上头烫上了代表学院校徽的猫头鹰图案。那是学院经过严格的审查发给正式来宾的魔术符,有了它就能自由出入受结界保护的学校。
  「可是突然有事情发生,他现在正忙着处理。」
  突然现身的陌生人让二班的学生骚动不安地面面相觑。
  「……所以。毕竟事出突然,大家或许会感到不知所措,不过他暂时无法抽身的样子。因此他把班上的事情托付给我管理。从现在起我将代替他指挥这个班级。然后——」


  在离魔术学院相当遥远的城区一角。
  横抱着金发少女的青年正专心地奔跑着。
  刚才和以前的同袍对话的内容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鲁米亚是感应增幅者,如果要打破现状,绝对不能使用鲁米亚的能力。』
  『如你所知,怀有异能的事要是被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受到迫害和歧视是家常便饭,倒霉的话还会被杀。你应该知道民间有个打着神的名义要肃清异能者的狂热武装修道会吧?万一被他们盯上,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大前提是必须隐瞒鲁米亚的真面目,所以严禁使用她的能力来打破状况,也不能跟任何人说明原因。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要不受任何人阻碍接近女王陛下,就只能靠我的班级夺下魔术竞技祭的冠军了。』
  『如果夺冠,这回女王陛下将破例亲自站上表彰台,赐予身为班级代表的责任讲师勋章。王室亲卫队因进入戒严状态而把女王陛下保护得固若金汤,这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先下手为强跟陛下接触的大好机会。』
  『因为,只有竞技祭结束,陛下站上表彰台的瞬间,王室亲卫队必须暂时解除对陛下的彻底监控。如果在陛下以女王之名赐予勋章给庶民的瞬间,还要将她放在他们的监视下限制行动进行阻碍的话,势必会伤害到女王陛下的威严和名誉。为了保护身为右派领头羊的王室亲卫队之荣耀,他们应该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而我想到了到时我能不被怀疑地,自然出现在陛下面前的方法。那就是——』————
  ——坦白说那是一场豪赌。
  可是要打破现状就只剩这个方法,也是不争的事实。
  「找到了——!」
  这时,后方传来了怒吼。
  他没有放缓速度,只是稍微往身后瞥了一眼——
  「就在那里——快追——!」
  只见一群发现了他们行踪的王室亲卫队出现在后方遥远的十字路口。
  说什么也不能在这种地方被他们抓住。
  「……哼,真是阴魂不散。」
  他发出一声闷哼后,继续加紧脚步——


  「你要接手指挥……而且要我们赢得冠军……为什么?」
  不只西丝蒂娜,所有二班的学生都对阿尔贝特——这名自称是葛伦故友的男子所做出的莫名其妙发言深感困惑。
  追根究底,这名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学院有排除局外人和不速之客的结界保护。因此,既然这名男子持有校方的正式许可证,而且又能在校内活动,就表示他应该是可以信赖的人没错,可是……
  见西丝蒂娜犹豫不决无法做出判断,站在阿尔贝特这名青年身旁的娇小少女走到她的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拜托。请相信我们。」
  在能清楚感受到彼此鼻息的距离下,西丝蒂娜深深地凝视着少女的眼眸。
  然后,她交互打量了一旁的青年和少女。
  「你们……」
  西丝蒂娜沉思似地缄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
  「……了解。阿尔贝特先生,我们班的指挥就有劳你负责了。」
  班上同学纷纷以疑惑的眼神望向了西丝蒂娜。
  「大家放心,我想他们两个应该可以信任。而且无论是谁负责指挥,我们的目标都不变吧?那就是大家团结合作拿下冠军。」
  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点头表示附和。
  「虽然我不知道葛伦老师现在在什么地方,又在忙什么……」
  西丝蒂娜意味深长地瞥了阿尔贝特一眼后,接着转身面向同学堂堂做出宣言:
  「机会难得,大家一定要拿下冠军!我们能走到这一步,全都多亏了老师唷!?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就结束了!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可、可是……」
  「话虽如此,西丝蒂娜……」
  「少了老师的话……我们就……」
  西丝蒂娜用挑衅似的言词,对懦弱的班上同学掮风点火。
  「我说呀……要是老师不在我们就输得一败涂地的话,那家伙肯定会说『哇哈哈哈!没有我在,你们就完全成不了事了耶!啊,抱歉啦,都怪我半途溜走才害你们输掉~ 耶嘿!』这种话,我敢保证……」
  有人火大。有人显得烦躁。有人一脸不快。
  看来这个『非常有可能』成真的预测,似乎成功在同学心中点燃了斗志的样子。「好、好烦……那真的会让人受不了……」
  「被那个笨蛋讲师那样嘲笑,我会抓狂……」
  「啊啊,可恶!光是想像就满肚子火了!好啦,拼拼看总可以了吧!」
  原本渐渐熄火的拼劲又重新恢复了热力。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成功向班上同学掮风点火的西丝蒂娜,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阿尔贝特一眼。「那么,接下来可以换你拿出本领来瞧瞧了吗?阿尔贝特先生?」
  西丝蒂娜语带挑衅地说道后,男子板着脸搔了搔头。


  『魔术竞技祭终于要进入好戏阶段!上午的赛事中表现令人惊艳的二年二班,来到比赛后半段终于出现后继乏力的情况了吗——!?』
  播报员那依旧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了竞技场。
  『现在这场「变身」的比赛——如果输掉的话,二班想夺冠的机会就近乎渺茫了吧!二班会怎么出招呢——!』
  「呜、呜呜……」
  中央竞技区设置了变身魔术表演用的圆形舞台,在一旁的选手等待区的帐篷里—琳恩手抓着制服的裙子,紧张得频频发抖。
  「要是我输了……我们的冠军……冠军就……」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播报员的喊叫和现场观众的欢呼声让琳恩吓到背部抽动了一下。
  『哈雷老师的一班所派出的赛达选手!成功变身成完美的龙了————实在太了不起啦!』
  琳恩战战兢兢地从帐篷探出脸望向表演舞台——只见舞台上出现了一头身体布满有光泽的漆黒鳞片,威风凛凛地张开一双翅膀,长着一副散发凶光的爪牙,身躯庞大,彷佛要将看到的人压死一般,充满魄力且无比逼真的龙。
  「咿!?」
  那个逼真程度,教琳恩看到了也忍不住害怕得向后倒退。
  『各评审委员也对这样的表现有很高的评价!9、9、10、9分……合计37分!胜负会在这时就决定了吗——!?』
  「啊、啊哇哇……怎、怎么办……」
  这时——
  有人拍了拍脸色苍白,抱头苦恼的琳恩的肩膀。
  「葛、葛伦老——」
  她立刻回头,但是——
  「不对……阿、阿尔贝特先生……」
  出现在她身后的,是自称葛伦朋友的谜之青年——阿尔贝待。
  「啊……那、那个……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你好像做了不少想像训练哪。」
  阿尔贝特看着琳恩搂在胸前的圣画集说道:
  「咦?啊,嗯……是葛伦老师交代我的……」
  「那就没问题了。」
  阿尔贝特用力点头。
  「你叫琳恩是吗?不用害怕。你比你自己想像的还要优秀。或许你只是对自己稍微有些缺乏信心吧。葛伦那家伙常常跟我说,你的能力是值得保证的。」
  (插圖)
  「阿尔贝特……先生?」
  「就算失败了也别放在心上。虽然曾说过要夺冠,但这终归只是一场祭典。不会有人因此而死,也不会有人发半句牢骚。如果因你输了比赛而有人责怪你的话,我一定会处罚他们。所以心情放轻松上场吧。知道了吗?」
  某人好像也曾经说过类似的台词。也多亏如此,琳恩想起当初听到这段话时,自己感受到的安定与冷静沉着。
  只见琳恩做了一口深呼吸——
  「知道了!我会拿出最好的表现的!」
  她一如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接下来登场的,是校内小有名气的变身魔术名人,二班的琳恩同学!那么,她会为各位观众带来什么样的变身呢——!』
  「我要上场了。」
  阿尔贝特默默点头,琳恩往舞台走去。
  「咦~ 明明目标是冠军,居然说这场输了也没关系,真是太神奇了。」
  西丝蒂娜看到那一幕,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尔贝特先生,你还挺大胆的嘛?」
  「……上位的领导者如果不能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样子,会使下面的人无法发挥力量。尤其是面对像她那种个性的人。要给糖还是鞭子,得视人和状况而定。」「原来如此,你观察得很仔细呢。彷佛平时就有在注意她一样。」
  「…………」
  然后——
  『天、天使使使使——!?彷佛从圣画里活生生走出来般的天使降临在魔术学院了——!?这真的太美啦!二班的琳恩同学也展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变身绝技——那么,令人好奇的分数是——!?』
  背后有状似时钟的文字盘的光轮,纯白色的三对翅膀,飘逸的纯银色秀发,轻柔的薄绢上衣。苗条的身体上宽松地缠绕着无数的金色锁链,纤痩的手上提着一把象征时间天使的巨大黄金钥匙,和身上的锁链是连在一起的。
  所有的造型都像雕塑一样精致而美丽。
  时间天使莱•堤莉嘉。
  那姿态是如此神圣,彷佛是在证明只存在于宗教神话上的天使,其实是实际存在的一样。
  在如雷的掌声和巨大欢呼中,庄严神圣到会让虔诚的信徒情不自禁下跪比划圣号的天使,就此降临了——


  「可恶,竟然这么会溜……!?」
  王室亲卫队的资深卫士——克洛士•法鲁斯心中焦急不已。
  这次崇高的女王陛下巡幸菲杰德,他被推派出来参加护卫任务,当他心怀荣耀认真值勤之际,那个赛洛斯毫无预警地忽然下了格杀某名少女的命令。甚至还精心准备了用射影机拍下来的少女的黒白照片。
  赛洛斯是在什么时候准备好那样的东西的?而且,捕获少女后当场处死的要求也很奇怪。纵使那名少女是犯下了不敬罪的叛国者,这样的要求还是让人觉得非常不合理。
  尽管是让人心里不甚舒服的任务,克洛士仍努力想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自从他向那名少女以及跟她一起逃亡的男子发动追击,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克洛士他们以数人为一单位,分成好几十个小队在菲杰德的城区内进行捜索。然后,抱着通缉的少女逃亡的男子就出现在克洛士所指挥的小队前面。
  各管区的警备官都收到了通报,菲杰德东西南北的城门现在都已经被封锁了起来。
  那两人就形同被困在菲杰德这个大鸟笼的小鸟。
  实际上,克洛士小队也以正在追捕着他们。
  那两人落网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错,按理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过再久还是抓不到。明明看似唾手可得,可是却一直抓不到。
  克洛士等人明明一边以通讯的魔导器具和分散在菲杰德各地的其他小队取得连络,一边展开包围,可是那两个人却能明确找到包围网的漏洞并从那里突破,来去自如地闯遍了北区、东区、中央区、南区、西区,让他们四处疲于奔波。
  那两人的判断之精准,彷佛是从天空俯瞰菲杰德整座都市,完全掌握了都市构造和追兵的一举一动。克洛士甚至开始怀疑,己方交换情报用的通讯是否已被对方用了什么手段窃听而泄漏出去了。
  但最令人费解的——就是每当己方眼看就快跟丢那两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自己冒出来。感觉就像被那两人耍得团团转。
  「该死……竟敢小看我们……!」
  克洛士和队友们鼓足了劲,继续追击距离只有几十步之遥的那个男子的背影——

  ——
  ————
  『二班在「变身」这项比赛拿下了最高分后士气如虹!在接下来的「使魔操作」和「搜察&解锁」项目中也拿下好成绩,目前暂居第三!再次挤进了夺冠的热门队伍行列中!这回的魔术竞技祭真的是太精彩啦!』
  或许爆冷门果然才是比赛中最值得一看的部分吧。看到二班渐渐夺回气势的奋战模样,观众席上的人们重新点燃热情,热血沸腾了起来。
  『而今,魔术师的传统游戏「古兰奇亚」的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哈雷老师率领的一班和葛伦老师率领的二班陷入了腥风血雨的激战!』
  在椭圆形的古兰奇亚场地上,透过穿在制服上的背心来辨识队伍的选手们,拼命咏唱咒语设置灵点,建构阵地结界。蓝色的光点和由点跟点连结而成的蓝色光线,以及沿着光线耸立的光之障壁,将竞技场切割成一块块,十分耀眼夺目——
  『不过,二班怎么了!?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构筑结界的打算!只是拼了命在破坏一班建构完成的阵地!』
  一如播报员的转播,二班的队伍丝毫没有构筑结界建立自己阵地的意思,所有人都专心在进行破坏一班设好的结界的工作。
  「卑鄙的家伙……!该死的二班!目标是跟我们平手收场吗!?虽然平手的话他们班也不能拿到分数,可是考虑到双方实力差距,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大赚特赚了!」
  在竞技场外向自己班上的队伍下指示的哈雷气得牙痒痒。
  战况陷入了胶着状态。二班的队伍——阿鲁夫、皮克斯、西索这三人的实力,和一班的队伍相比明明不怎么样,可是不知何故唯独破坏结界的技巧相当高超。所以双方目前都没有分数进帐。
  虽然一班曾一度拿下分数,不过马上又原封不动地吐了回去。
  这场比赛的规定,两队得失分的差距将直接转化为胜利队伍的积分。如果最后平手收场,二班的情况姑且不论,一班和其他班级的差距将被大幅拉近。
  感受到压力的哈雷气急败坏地下起了指示。
  「可恶,没有时间耗下去了!既然如此——只好用完全领域了!设置完全领域!让那些杂鱼明白,他们的实力跟你们相比差距有多么遥远!」
  收到指示后,一班队伍的选手开始用红光构筑结界。
  用红光构筑结界比一般结界还费时耗工——而且如果半途取消的话,将会受到规则惩罚,使得分数差距被大幅拉开。
  『啊啊,一班开始构筑完全领域了!如果完成的话,双方就不可能平手了!虽然二班选手急忙开始设置一般领域!不过一班的反应真的非常迅速!一班的防守员若尔同学,一下子就摧毁了二班的领域!』
  尽管二班的三人拼命设置结界试图保住势均力敌的局势,可是他们设下的结界全被一班的防守员破坏。一班建构中的完全领域也趁二班兵荒马乱之际,顺利地慢慢接近完工。
  「呼哈哈哈哈!该死的二班!虽然被你们耍的小手段折腾了一会儿,可是现在胜负已分!而且拿下这场胜利后,也笃定我们是总积分第一名!你们没戏唱了!」
  哈雷在场外高声发表胜利宣言的瞬间,一班的完全领域终于完成——同时也确定一班吞下了败仗。
  『这、这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完全跌破众人眼镜的结果,让场内响起彷佛要震破会场的吼叫。
  一班的红色领域完成的同时,就像点燃了导火线一样,将红色领域完整包围起来的黄色光芒领域突如其来地浮现了。
  『那是沉默领域反制——!?没想到,二班居然以一班的完全领域的完成为启动条件,设置了沉默领域——!?』
  按照古兰奇亚的规则,被完全包围住的领域没有得分价值,而且分数会被加算到构筑了最外侧的领域的队伍上。换句话说——
  「怎、怎么可能……」
  看到这个令人无言的结局,哈雷不禁茫然自失。
  「沉默领域……!?连古兰奇亚的名人也很少使用的高等战术……那些杂鱼竟然成功办到了!?而且还针对这规模的完全领域设定了条件起动……稍、稍有差池的话,这术式不就会被埋没,变成派不上用场的垃圾吗……!这、这根本是闹剧——」
  场上的一班选手个个模样狼狈。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被他们眼中的低阶对手用这种高等战术设局,而且最后大比分落败;所以脑筋一团混乱的同时,他们似乎陷入了思考停止的状态。
  「——!?你们这些笨蛋!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快破坏啊!能毁掉多少算多少!快把那个领域——」
  这时裁判吹起了无情的笛声,哈雷痛苦地抱头。
  『啊啊啊,时间到——!结果是出人意表的大逆转——!如此一来,二班大幅拉近了和暂居首位的一班的差距——!愈来愈扑朔迷离了!本来以为一班坐稳了龙头宝座的位置,现在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还有得瞧了——!?』
  「……很好。」
  和哈雷一样在场外观战的阿尔贝特轻轻点头。
  「好厉害,没想到真的赢了……」
  一旁帮忙记录和测量时间的西丝蒂娜目瞪口呆。
  「用这种战术比十场会输九场。而唯一的一场就是第一次让对手上勾的那一场。」
  「话虽如此……阿尔贝特先生真的很厉害呢。」
  「很厉害?我?厉害的是你班上的同学吧。面对比自己高阶的对手还能有那样的表现。」
  「不,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比赛的时候,阿尔贝特先生你不是频频用暗号向我们班的选手下指示吗?因为我要一边注意时间一边记录,所以看得一清二楚,你下的指示都非常到位,令人吃惊呢。」
  「……有吗?」
  「嗯,所以我们班的选手能成功反制,阿尔贝特先生也有很大的功劳。」
  「你错了。」
  阿尔贝特不由分说地否定了西丝蒂娜的赞美。
  「为了让反制结界可以成功,你们班团结一心帮忙调整结界建构的术式,好让选手使用起来能更得心应手,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是葛伦那家伙告诉我的。总之你们的胜利是属于你们的。我只是在后面稍微推了一把而己。」
  「哦,好吧,既然阿尔贝特先生都这么说了,就当作是这样吧。」
  西丝蒂娜向上拨弄头发,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那么,竞技祭也要进入尾声了!接下来万众瞩目的『决斗战』轮到我上场了!」
  「是吗……我拭目以待喔。」
  「……!嗯,敬请拭目以待吧。」
  听到阿尔贝特的回答,西丝蒂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呼……呼……!太好了!终于把他们逼进了死路!」
  克洛士气喘吁吁地奔跑的同时,相信自己胜券在握。
  在狭窄的巷弄中,可以看见那个自始至终速度都没有减慢,抱着少女四处窜逃的可恨男子的背影就在前方。对方应该是使用了白魔【体能爆发】的咒文提升了体能吧,面对受过战斗训练的王室亲卫队的追击,竟然还能维持一定的速度逃到这个地步,确实教人惊讶。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其他的卫士已先行绕到男子行进方向的前方,摆好阵形守株待兔。
  「展开夹击!虽然之前每次包围都被突破,可是这次休想再得逞!」
  不久,可以看见有几名卫士出现在男子逃跑路线的前方严阵以待。
  「别跑!再不停下脚步,就要让你尝尝我等魔导的威力了!」
  守株待兔的卫士们下达最后通牒。
  克洛士有预感这场捉迷藏终于即将落幕,但——
  「什、什么!?」
  男子没有停下脚步。
  他抱着少女,像死脑筋不知变通一样,直朝着守在前面的亲卫队飞冲而去——
  「别、别怪我们没给你警告!」
  严阵以待的卫士们同时唱起咒语。
  「《红莲的狮子•怀着满腔怒火•使劲嘶吼吧》!」
  黑魔【炸烈吐息】。军用攻击咒文,施术者射出由热能量压缩凝聚而成的火球,一着弹就会使爆炸的火焰大范围扩散蔓延。人类若在缺乏魔术防御保护的情况下遭到直击,将会被烧得连灰烬也不剩,乃是强力的大范围压制魔术。
  在空间如此狭隘的巷弄,谅他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处理得了数发的【炸烈吐息】。就算使用黑魔【抗性提升】,肯定也抵挡不住那个威力,必死无疑。即便是能把三属性魔术打回基础状态归零的黑魔【驱散之术】,也不足以应付这个状况。如果用黑魔【力量护盾】展开坚固的魔力障壁进行防御,那两人就得停在原地,然后被克洛士他们迎头赶上,成为剑下冤魂。
  所有卫士都深信这场追逐战到此结束,朝着直奔而来的男子射出火球。
  然而——巷子里的坚固石壁这时忽然一如黏土般变形并且迅速扭动,在男子与卫士之间形成一面非常厚重的墙壁。
  刹那,石壁的材质有了剧烈的变化,等石壁变质成水壁的瞬间,数发火球命中了由大量的水所构成的墙壁。
  吸收了火球的水壁瞬间沸腾、蒸发、膨胀,形成惊人的水蒸气后爆炸,再进而化为白色的暴风席卷巷弄,把「卫士们的视野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恶劣的能见度和带着蒸气的热风,让所有卫士都陷入动弹不得的窘况。
  一会儿后视野恢复清晰——男子与少女也理所当然似地人间蒸发。
  不过,一开始被拿来当作石壁材料的一整面巷弄墙壁都消失不见了。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从这缺口逃走的样子。
  「可恶,刚才那到底是?……难道是炼金术?这怎么可能……!那个快到不可思议的炼成速度是怎么一回事!?根本不是人!?」
  看来这场捉迷藏还有得玩的样子。
  束手无策的克洛士只能继续追击男子——


  ——
  ————
  『各位观众,魔术竞技祭二年级的赛事要进入尾声了!本日的重头戏「决斗战」即将揭幕!规则一如往年采三对三团体战,由十支队伍进行淘汰赛!能站上顶点绽放光辉的究竟是哪个班级呢——!?』
  竞技场的中央搭盖了圆形的决斗场,参加比赛的队伍集中在决斗场的四周。
  『各班实力最顶尖的三人在此齐聚一堂!相信他们都会背负班级的名誉,进行堂堂正正的战斗吧!另外,由葛伦老师所带领,最受众人瞩目的二班如果能在「决斗战」的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拿下胜利,总积分就有机会超过哈雷老师所带领,目前成绩领先群伦的一班,逆转得到冠军!结果究竟会是如何——!?』是哭是笑全看这一战了。
  是动员所有学生,让每个人都能发挥长处面对挑战的队伍比较强呢?还是只靠少数强者对付所有比赛的队伍比较强?
  无论结果如何,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魔术竞技祭二年级赛事,将在此做一个了断——
  『比赛即将开始。首先是淘汰赛的第一回战!六班对战四班!两队的先锋选手,请上前来——!』


  另一方面,相较于气氛热闹滚滚的会场,女王陛下的贵宾席四周现在一团乱。
  从刚才卫士们就在贵宾席的外围着急地来来往往,吼声此起彼落。
  「还没吗!?到现在还没抓到人吗!?」
  赛洛斯耐不住性子向前来报告的卫士咆哮。
  「因、因为……有名男子在帮助我们的目标逃亡,而且先前也曾跟您报告过,那名男子比想像中还要难缠……!」
  「混帐东西!不就是那个魔术讲师吗!?连一个魔术师你们也搞不定!还有什么脸可以当荣耀的王室亲卫队!?」
  「对、对不起!」
  「给我追!不计任何代价,一定要杀掉鲁米亚小姐!否则……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吧!?」
  「遵命!」
  于是,另外一个待机的卫士向赛洛斯提出意见。
  「可是,阁下。敌人难缠是不争的事实。光靠我们亲卫队很有可能应付不来。不如公开真相,要求学院方也派出支援——」
  「不可!」
  赛洛斯用怒吼驳斥了那个提议。
  「这个做法万万不可!你忘了吗!?要是公开真相,我们的下场姑且不论,女王陛下会——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的、的确……是部下不察!」
  「等事件结束,我会扛起所有责任自我了断!我愿背负谋害陛下的反叛者污名而死!可是唯独陛下!唯独陛下必须由我们保护到底!所以——」
  年轻的卫士垂低了头。
  「原来大人您已做了这样的觉悟……部下明白了。我们会加紧速度抓到鲁米亚小姐和帮助她逃亡的男子。」
  「抱歉……指派了肮脏的工作给你们。把一部分陛下的护卫调派去支援你们。你们设法尽快捕获目标。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彷佛要淹没整条巷弄的大火忽然窜出,四周都受到了冲击。
  「呜啊啊啊啊啊啊——!?」
  受到波及的卫士瞬间变成火人在地上打滚。
  「没、没事吧!?」
  克洛士赶紧跑去查看被火烧身倒地打滚的同伴。
  「我、我还好……火焰的威力不算太强……可是爆炸的冲击让我的手臂……」
  费了一番力气扑灭身上火焰的卫士从地上爬起来,懊恼地呻吟。看来他似乎伤到了手臂的样子,脸上挂着痛苦的表情按着手臂。
  「可恶……黑魔【火烧遍地】……又是魔术陷阱吗!」
  由于护卫队身上的装备有施加【抗性提升】的附魔,所以敌人设下的无数魔术陷阱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不过它们所带来的伤害仍然不可小觑。而且毎次遇袭都要使用治癒魔术,对魔力、人员和时间都是一种消耗。所以克洛士等人被迫一直绷紧神经提防魔术陷阱,导致拖垮了追击的速度。
  而且对方不是漫无目的随便设下陷阱,而是在漫长的追击过程中,抓准亲卫队放松对陷阱的戒备那一瞬间才动手设置。那个时机的拿捏非常巧妙绝伦,所以克洛士他们才会明知有陷阱照样三番两次掉入圈套。
  面对这个挫折重重的状况,克洛士气得直跺脚。
  「怎么回事?我们追击的那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战斗方面俨然是个老手……从刚才我们就一直被对方玩弄在股掌之间!而且丝毫没有要杀掉我们的意思……搞什么!?带着目标逃亡的人不是一般的魔术讲师而已吗!?」
  「克洛士小队长!收到了来自第三班的连络!目前目标从东区第二大道,多鲁多路往南前进中!」
  「收到!好,大家出动吧!」


  ——
  ————
  决斗战持续进行。
  电击的力线、火焰箭、寒气之风在决斗场上交错飞舞。
  第五回战,二班对战四班——
  「《强大的风啊》——!」
  西丝蒂娜咏唱黑魔【狂风吹袭】的速度,比试图唱反制咒语的对手还快,她所释放出的猛烈狂风痛击了对手。
  「呜、呜哇啊啊啊——!?」
  对手不敌咒语的威力,一下子就被吹走了。
  『啊啊!里多里选手没来得及唱出【空气护罩】的咒语————!出界落败!二班以三战三胜之姿淘汰了四班——!好强!本以为担任先锋的卡修同学会是罩门,没想到二班的队伍实力还满坚强的!』
  西丝蒂娜和卡修在现场的欢呼声中击掌庆贺。
  「不愧是西丝蒂娜,完全压制对方!跟打得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捡到一胜的我就是不一样。」
  「卡修,不要说那种妄自菲薄的话。赢了就是赢了。你也很不了起啊。」
  西丝蒂娜和卡修笑着互相夸奖对方的表现。
  「哼。勉强算是及格吧,西丝蒂娜。不过你会不会太天真了?要不是你担心对手会受伤,应该可以臝得更轻松的。」
  「你这人真的永远都这副德性呢,基伯尔……」
  明明现在全班团结一心而且士气正高,可是唯有基伯尔还是老样子,一副讲话酸溜溜又冷冰冰的态度,西丝蒂娜不禁感到傻眼并且叹了口气。
  「现在没有谈天说笑的时间了,你们三个。」
  阿尔贝特毫不留情地泼了被胜利喜悦冲昏头的队伍一盆冷水。
  「下一场决斗就快开始了。你们要仔细看好。一边观察其他选手的战斗方式,一边想像换作是自己上场,你们该如何应战。然后,你们边看边听我说。」
  阿尔贝特面向卡修,指着决斗场上的选手说道:
  「七班的艾萨克。他应该是你下一个对手。就目前所看到的,他的【休克电流】的连唱速度非常惊人。以你的技术,想要彻底驱散十分困难。可以想见你会陷入不断重复施展【抗性提升】和【力量护盾】,一路挨打的防守战。」
  「我、我想也是……我果然,没办法……」
  「重点就在这里了,卡修。你不要使用【力量护盾】。【抗性提升】的附魔也只要开场使用一次就好。切记不要重复施放。」
  听到阿尔贝特的叮咛,卡修惊讶得目瞪口呆。
  「哼。又下这种奇怪的指令……放弃防御的魔术战,我连听都没听过。」
  基伯尔在一旁发出闷哼,不可置信似地耸起肩膀,阿尔贝特对他的反应视若无暗,继续吩咐指示。
  「卡修。你是这队伍三人里面运动能力最好的,又拥有强健的体格。发挥你的运动能力和体力,试着靠你的身手和耐力,闪躲、承受【休克电流】的冲击吧。艾萨克有个毛病,他在五连唱之后似乎都会无法维持玛那•生体节奏,进而露出破绽的样子。」
  「!」
  「所以前四发攻击你就靠【抗性提升】撑住,第五发想办法用闪的闪开。如果成功的话,胜利就属于你的。你也是男子汉吧?些许的疼痛咬牙撑过去就事了。」
  「……知、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卡修乖乖地点头接纳了阿尔贝特指点的胜利契机。
  「接下来是基伯尔,你的对手……」
  「哼。不用你鸡婆。我不需要建议。」
  「听我说完就对了。你的下一个对手——」
  即便被冷淡地回绝,阿尔贝特仍忍耐下来给予卡修建议。
  「……哦。」
  西丝蒂娜依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阿尔贝特的侧睑。


  在路边摊贩和店铺密集的菲杰德南区。
  克洛士等人在人潮熙熙攘攘的街上穿梭,并且和另外两支小队会合。
  「可恶,黄昏时段的商店街……目标混进人群中消失了!你们那边呢!?」
  克洛士大喊后,其他卫士赶了过来。
  「这边也跟丢了!抱歉!」
  「没办法,立刻在这一带实施戒严!先将一般市民排除——」
  正当克洛士准备向身旁的卫士们下令的时候……
  「呀啊!?」
  围在一旁的其中一名卫士忽然身体一震,发出悲鸣倒下。
  「什么!?怎么回事!?」
  「我、我们遭到狙击了!」
  「你说什么!?」
  克洛士惊愕地浑身发抖,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不知从哪飞来的【穿孔闪电】的闪光,将四周的队友一一击倒。
  「呀啊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
  卫士们的哀号和紫电炸烈的声音组成了合奏——
  「疯了吗!?竟然在人潮汹涌的大庭广众下进行魔术狙击!?呜!别围在一起,快散开!在附近找地方躲起来!」
  看出己方目前受到攻击的卫士们慌忙散开,纷纷冲进巷子或建筑物后面藏身。
  「啧,怎么会这样!我们的装备应该附魔有牢靠的【抗性提升】……不可能会发生被一击击倒这种事才对啊……!」
  「这、这一带似乎设下了带有【消咒原力】效用的结界……所以我们装备上的【抗性提升】的附魔效果,在不知不觉间被中和了!」
  「莫非对方是故意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该死!快报告被害情况!」
  「我方共有四名受害!不过对方似乎有手下留情!被击倒的人都是脚部中招倒地失去意识,可是都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任何市民受到波及!」
  「呜……果然只有锁定我们为攻击目标……可是又留我们活口……莫名其妙的家伙……」
  而且由于卫士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魔术击倒的缘故,现在广场陷入了大混乱。人群往四面八方逃窜,导致人潮的流动非常激烈。短时间之内,克洛士他们的行动势必受到严重的限制。
  假如这些事情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的话——克洛士不禁对敌人的可怕狙击技术和高超的预测能力感到战栗。
  「无可奈何了!第三和第四小队立刻前去疏导市民避难,以及发布戒严令!第二小队负责治疗受伤的队员!刚才的狙击泄漏了敌方的行踪,第五小队前去追拿敌人!」
  「遵命!」
  接获指示后,王室亲卫队各自散开前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
  ————
  『淘汰了五班和八班,二班终于挤进了冠军战啦————!』
  欢声雷动。会场的热烈气氛已炒到了最高潮。
  『他们在冠军战的对手是——这该说是命运吗?最后他们将碰上宿敌,哈雷老师率领的一班!双方正面对决!赢得这场比赛的一方就是本次魔术竞技祭的冠军!完全是一翻两瞪眼的结果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都引颈期盼,想一睹为快的对战组合在此刻成真了。
  不过,虽然场上热热闹闹的,唯独某个角落气氛凝重不已。
  那里就是魔术竞技场的贵宾席。
  四周被精锐的卫士团团包围,阿莉希雅露出虔诚的表情喃喃祈祷着。
  「主啊……拜托您……请保护……请保护那孩子的安危……」
  一旁的瑟莉卡打从心底感到愧疚似地,向面容憔悴的阿莉希雅低声说道:
  「抱歉。有我在场,竟然还让状况演变成这种局面……可恶。」
  「……瑟莉卡,这不是你的错……追根究底都怪我……」
  「不过,目前还没有完全绝望。」
  瑟莉卡瞥了眼下的舞台一眼。她注视的是在舞台一角,向西丝蒂娜等三名学生针对最后一战做战术指导的阿尔贝待。
  「……相信葛伦吧。那家伙……一定会有作为的。」
  「相信葛伦……吗?」
  「没错,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吧?」
  阿莉希雅沉思了一会儿后,用力地点头。
  「是啊。他的话……他一定可以的……」


  决斗战冠军赛。
  过程的精彩度完全没有辜负冠军战之名。
  先锋战,二班的卡修对战一班的艾娜。在双方拼尽全力激烈交锋后,艾娜唱出了【麻雾阵】夺走卡修的行动能力,使卡修含恨吞败。比数在此是0:1。
  接着中锋战,二班的基伯尔对战一班的克莱斯。一开始看似双方战得难分难舍,可是随着时间拉长,双方实力的差距慢慢浮现。基伯尔用【元素召唤】的咒文召唤而来的土元素,以它的双臂牢牢箍住了克莱斯,克莱斯宣告投降。双方在此战成1:1。
  因此最后的胜负落在大将战,二班的西丝蒂娜和一班的海恩克尔两人的肩上。
  「……挺有一手的嘛,基伯尔。」
  西丝蒂娜姑且以简单一句话,夸奖了带着从容不迫的表情走回准备席的基伯尔。「哼,还不是靠我把局势拉回平手。希望你不要浪费了我的心力。」
  「后面就交给你了……连这样的一句话也不肯说。你真的很坚持自我本色呢。」西丝蒂娜无奈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抱歉,西丝蒂娜。如果我有赢的话,胜负早就揭晓了……」
  卡修懊恼似地喃喃自责。
  「唉,以你这劣等生来说,那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后面就交给我们的大将吧。」
  「是是是。你这个人实在是……」
  西丝蒂娜没好气地回了喜欢逞口舌之快的基伯尔,迈步向舞台走去。
  阿尔贝特开口向西丝蒂娜的背影简短地说了一句话:
  「……包在你身上了。」
  西丝蒂娜头也不回,只有往旁边伸出右手并且竖起了大姆指当作回答。
  于是,西丝蒂娜背负着全班的期待于一身,站上了决斗场。
  即便站在场中,也能听见观众席上的同学所发出的加油声。
  眼前是大将战的对手,海恩克尔。
  他是实力和西丝蒂娜相比毫不逊色的优秀学生,经常和西丝蒂娜争夺全年级榜首宝座,是个顽强的敌人。坦白说,西丝蒂娜的胜算只有一半。
  ——赢得冠军吧,交给你们了。
  她想起阿尔贝特说过的话。
  ——拜托。请相信我们。
  她想起梨洁儿说过的话。
  「……真是的,有够拐弯抹角……算了。放手一搏吧!」
  西丝蒂娜「啪」的一声让拳头和掌心互击,为自己激励斗志,拿掉了左手的手套。遵照魔术师的传统决斗仪式,互相行礼。然后——
  『那么,大将战——开始!』
  随着比赛开始的宣告,西丝蒂娜和海恩克尔同时采取了行动。
  「《雷精的紫电啊》!」
  海恩克尔以最简洁的咏唱施放了【休克电流】。
  「《灾祸雾散》!」
  西丝蒂娜不假思索唱出【驱散之术】的咒文,消灭了对方的魔术。
  只见场地中央响起「碰」的一声,魔力的残渣四处飞溅。
  刹那,两人保持一定距离往旁边跑,彷佛是在描绘圆形似的。
  「《强大的风啊》——!」
  「《大气障壁啊》——!」
  两人边跑边不断唱咒。西丝蒂娜的【狂风吹袭】冲撞上海恩克尔所设下的空气障壁,风压往四面八方飞散宣泄。
  双方第一回的交手势均力敌——
  「加油——不要输了,西丝蒂娜!」
  「看你的了!拿出拼劲啊——!」
  班上同学的加油声在场边响起。
  「该死的二班,居然死缠烂打到这个地步!海恩克尔你一定要赢!要是输给一群乌合之众,那将是身为魔术师一辈子的耻辱!你非赢不可——!」
  哈雷歇斯底里似地大吼。
  「呜喔喔喔喔喔喔,两边都加油啊——!」
  「很好——!大打一场吧——!」
  第一回过招就打得有来有往,这样的魔术战让观众看得热血沸腾。
  终于,充满戏剧性变化的魔术竞技祭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红莲的火焰阵啊》——!」
  海恩克尔咏唱【火焰之墙】,火墙随即呈放射线状爆发性扩散。
  「《赐我守护者的加护》——」
  西丝蒂娜咏唱【抗性提升】进行对抗。拂过身体的火焰狂风把西丝蒂娜的头发和披在身上的斗篷吹得上下剧烈摆荡。
  「《力量归——」
  海恩克尔反应迅速地想要发动【消咒原力】使西丝蒂娜的【抗性提升】失去作用。
  「《光啊》!」
  但西丝蒂娜动作比他快了一步,抢先完成【耀眼闪光】的咒文。
  闪光炸裂,把现场染成了一片白色。
  海恩克尔立刻别开眼睛以免眼力受创——可是他也因此错失发动【消咒原力】的时机,西丝蒂娜成功熬过了火焰狂风的攻击。
  「《白色冬日风暴啊》——!」
  她随即接着唱出黑魔【冰天雪地】。能令敌人四肢失去知觉,进而夺走行动能力的冲击爆发。魔术造成的寒气让视野变成一片白茫茫——
  「《强大的风啊》——!」
  不过海恩克尔也不是好惹的,他咏唱了黑魔【狂风吹袭】——以强风迎击寒气的冲击,眼看威力略胜一筹的强风要把西丝蒂娜的身体吹走——
  「呜……《天秤往右舷倾斜》——」
  西丝蒂娜用黑魔【重力控制】的咒文操作重力,暂时性提升了自身的体重,拼了命让快被强风吹走的身体牢牢黏在地上。
  她伸出手臂保护眼睛,放低身体重承受暴风的吹袭。引以为傲的长发被强风凌虐,激烈地往后飘摇摆荡——
  ——好厉害。
  西丝蒂娜在心中对海恩克尔的咒文咏唱速度、魔力以及判断力感到咋舌,同时配合呼吸慎童地调节自身的精神控制和玛那•生体节奏。
  「《雷精的紫电啊》!」
  西丝蒂娜指着闯破白色视野现身的海恩克尔迅速射出电光。从她手指射出的紫电破风笔直飞行——
  『虽、虽然早在预期之中,不过这场比赛实在太精采了!两人谁也不让谁!』
  数不清的攻击咒文和反制咒文一来一往,眼花撩乱地交错飞舞。
  虽然在这场决斗战中开放使用的咒文,都是一般学生能学到的低杀伤力咒文,可是论两人的攻守进退表现,无疑都超出了一般学生的实力。像这样经典的比赛,实属罕见。
  「《现身吧•拥有翅膀的火焰下仆•实践契约吧》——!」
  「《回去吧•回归汝的原位•?契约已宣告废弃》——!」
  咒文的互击没有止尽似地不断持续——
  所有人无不带着兴奋的情绪,在满场的欢呼声中,屏气凝神地关注这场比赛的发展——


  「被你们折腾了这么久——现在看你们还能往哪逃!孽贼!」
  克洛士和其他队员在狭小的巷弄中高速奔驰的同时,有信心胜利唾手可得。
  「我承认你们的魔术实力和狙击技术抜萃超群……可是让我们发现狙击射线就是你们的失败了!你们的位置曝光了!这次我要你们插翅难飞!」
  「克洛士队长!第一和第七小队,还有第八和第九小队都照刚才商定的路线往那个地点行进中的样子!」
  「是吗!很好!如此一来,那个狙击地点的逃逸路线全都被我方封锁了!现在的他们就形同瓮中之鳖!」
  终于要结束了。这次真的要结束了。
  克洛士等人怀着这样的自信,意气风发地踏进错综复杂的巷子深处的深处,一块四周被高耸的建筑围住的空地,然后——
  「什……」
  一群人哑口无言。
  那是一块空无一人,光线昏暗,荒烟漫草的空地。远离闹街的喧嚣,四下安静无声,别说小孩子了,连只猫的影子也没有。
  「呣!?克洛士的第五小队!?」
  「怎么了!?敌人在什么地方!?」
  这时,其他的亲卫队成员随着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从连结这块空地的各条巷弄陆陆续续抵达了这个地方。
  「什么!?被敌人溜走了吗!?」
  「那怎么可能——!?逃亡路线应该都被我们封锁了啊——」
  来到这里却没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卫士们不禁心慌意乱。
  克洛士没理会慌张失措的同袍,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空地四周的墙壁。
  墙上四处贴着一层奇怪的东西。
  「……镜子?」
  从上头可以感受到魔力的残渣。这些很可能是用炼金术生成的。
  这恐怕是先透过能让物体形状产生变化的炼金【形质变化法】,将部分的墙壁变成没有任何一处凹痕的平面,接着用可以改变物体性质的炼金【元素配列变换】,在平面上施加银镜反应处理,使其变成镜子的吧。不知何故,镜面甚至施加了魔力处理。
  这块空地上随处可见这些各种摆设角度都有的奇怪镜子。
  这肯定是敌人搞的鬼。
  问题是——他们做这种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可能……!」
  不。现实显而易见。
  克洛士已经看出敌人的意图。
  所以他才会感到这股恶寒,所以他才会感到这股战栗,彷佛全身的血液都流光般的不快感。
  克洛士的思考之所以会在这时停滞了几秒钟的时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纯粹只是因为他不愿相信『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做得出这么荒谬的事情』——如此恶梦般的事实。
  没错,敌人的狙击。先前一直把他们当肉靶打的那个狙击。
  射手并非直接瞄准他们——而是从遥远的某处用【穿孔闪电】射击这里的镜子使其反射,然后再精准无比地射中他的部下——
  「所有人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克洛士放声大喊。
  在场所有人被他那一声大喊吓到愣住的瞬间——
  其中一条连结空地,道路非常笔直的巷弄,在它的遥远深处——
  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冷光。
  只见从黑暗中飞来的无数闪电,接连袭向毫无防备的克洛士一伙。


  ——
  ——决斗开打三十分钟。
  在之前的事件中,曾实际经历过真正赌上性命之魔术战的西丝蒂娜,看来果然还是略胜一筹。
  就在双方用光学过的咒文,魔力就快见底的时候……
  「《阻挡拦截吧•暴风之墙啊•冻结敌人的下肢——!》」
  巧妙地从玛那•生体节奏导致的咒文空白期中窃取到了些许时间的西丝蒂娜,使出了特地保留到现在的杀手锏独门改造咒文——黑魔改【暴风之墙】。
  「什——!?这是什么咒文——!?」
  被完全没看过的陌生咒文攻其不备的海恩克尔,立刻施展【空气护罩】,可是大范围的风墙夺走了他的行动能力,失去冷静的他也错失了选择下一个咒文的时机——
  一如抓准这个机会趁胜追击般,西丝蒂娜倾注仅剩的魔力,卯足全力唱出了【狂风吹袭击】。
  「就是现在!《强大的风啊》——!」
  【狂风吹袭】加上了黑魔改【暴风之墙】,两者的威力好不容易突破了海恩克尔所施展的【空气护罩】的顽强防御——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终于将海恩克尔的身体吹飞到了场外。
  …………
  会场沉默了一瞬间。然后——
  『胜、胜负揭晓——!?掉到场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你、你敢相信吗吗吗吗——!二班、那个二班赢得了冠军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下个瞬间,会场所有观众都激动得起立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此时此刻场上已没有敌我和赢家输家之分,也没有年级的分别。只有对演出了一场精彩的决斗的双方一面倒的赞美。
  唯一例外的只有哈雷,他垂头丧气,一副悔恨不甘的模样。
  「呼——呼——我、我赢了……」
  虽然费尽千辛万苦才摘下胜利,可是因为消耗剧烈再加上疲劳的缘故,西丝蒂娜整个人虚脱无力,单膝跪在地上。
  「我们赢了——!」
  「太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班的学生纷纷从观众席跳出来,冲到西丝蒂娜的身边。
  「咦!?呀啊!?」
  起哄的友人们把西丝蒂娜抬起来抛飞到半空中。虽然被抛飞到半空中的西丝蒂娜吓得两眼发直惊慌失措,二班的学生们还是不以为意,欢天喜地地庆祝她的胜利。
  「……干得好。」
  阿尔贝特在远方注视着西丝蒂娜等人,用没人听得见的微弱音量喃喃自语。
  『哎呀,一开始有人预料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吗!这次的魔术竞技祭过程峰回路转,内容充满了戏剧性!在此向会场的各位观众报告,本日的魔术竞技祭二年级组的全部赛事,随着「决斗战」的落幕正式宣告结束。感谢各位来宾今天不远千里前来观赛!所有学生也辛苦你们了!那么,待会儿接着将进行闭幕仪式和表彰。本日的赛事由本人,实行委员会的厄斯负责播报——』


  有别于热度不灭的竞技场,贵宾席的气氛就像在守灵一样,笼罩着低气压。
  「竞技祭结束了呢。」
  阿莉希雅向一旁目光如炬的赛洛斯说道。
  「……似乎是结束了没错。」
  「等一下我必须去颁发赞赏和勋章给冠军班级的代表者……我可以去吗?」
  「……那当然了。可是请允许微臣和陛下同行。因为保护陛下的人身安全乃是微臣的工作……瑟莉卡大人。」
  「怎么?」
  「可以麻烦你也和陛下同行吗?」
  「……哼。用不着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瑟莉卡露出郁闷的表情起身离席。
  然后阿莉希雅开口恳求:
  「赛洛斯。」
  「陛下有何吩咐?」
  「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但是……可以停止这种行为了吗?」
  「恕难从命。」
  但赛洛斯态度强硬地拒绝。
  「这个国家不能没有陛下。只要有那个必要,其他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牺牲。」
  「……可是……」
  「陛下的心情微臣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恕难从命。为了陛下,为了这个国家,微臣必须杀死您的女儿……艾鲁米亚娜王女殿下。」
  「……!」
  阿莉希雅痛苦地垂低了眼帘。
  「我们动身吧,陛下。去将您的赞赏赐予将成为帝国未来栋梁的年轻人吧。」
  阿莉希雅低头默默不语,瑟莉卡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窃窃私语。
  「我们走,艾莉丝。」
  「!」
  「……相信葛伦吧。」
  在瑟莉卡那强而有力的喝斥激励下,阿莉希雅点点头站了起来。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4-30 22:40 编辑


  第六章 真相,暗中行动的恶意

  ——魔术竞技祭闭幕典礼庄严隆重地开始了。
  学院的学生在竞技场排好队伍,从闭幕致词开始,齐唱国歌、来宾致词、成绩发表等等……整个流程进行得非常顺畅,没有碰上任何问题。
  整段过程都没有新意,只是在重复往年的惯例。和往年不一样的地方,只有学生刚看完大爆冷门的戏码所以情绪还处于兴奋状态,以及今天女王陛下也参与了闭幕典礼这两处。
  阿莉希雅终于站上了表彰台。背后有赛洛斯和瑟莉卡两人镇守。王室亲卫队的总队长和学院引以为傲的第七阶级魔术师——这两个人做为护卫无可挑剔。这瞬间,世上应该没有人能伤到阿莉希雅任何一根寒毛吧。
  『那么,请女王陛下颁发勋章给在本大会拿下优秀成绩的班级。二班的代表者请上前。各位同学请鼓掌。』
  掌声热烈响起。
  各班的责任讲师都不禁发出钦羡的叹息。接受女王陛下亲自颁发的勋章,那可是一辈子千载难逢的荣耀。而且得到这份殊荣的偏偏是那个二班的葛伦•雷达斯。虽然对方是遵守规则堂堂正正地战斗获胜,不过他们还是难免心生嫉妒的样子。
  「咕奴呜呜呜呜……!?这是为什么!本人我……堂堂第五阶级的魔术师……!竟然会败给只有区区第三阶级的葛伦•雷达斯那种货色……!只能屈居在完全没有魔术师的尊严和观念的那种男人之后……!?」
  哈雷懊恼似地咬牙切齿,捉狂似地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哈雷老师……你抓头抓那么大力会伤害到发根的喔?以老师的年纪来说,你的发线本来就已经算满高的了——」
  「啰嗦!多管闲事!」
  哈雷痛骂用相当伤人的说法表达关心的学生后,思考今后的打算。
  败北确实令他尝到了屈辱的滋味,不过打赌赔掉的三个月份薪水也令他相当不舍。
  自己是迟早会爬上第六阶级、甚至是第七阶级的人才。想要阶级升格就必须拿出成果。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停止魔术研究的脚步。
  可是因为赌输了这场比赛,研究资金面临致命性不足的问题——
  「可恶……这学校有种犀洛特树吗?如果有那个树枝可吃的话,多少可以省下一点吃饭的钱……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我是尊爵不凡的魔术师,岂能做出那种低贱的行为!?可恶!为什么我鲁落到这种下场!?该死的东西西西!给我记住,我绝饶不了你啊啊啊啊——!葛伦•雷达斯——!」
  这个时候……
  场内的掌声慢慢停歇,取而代之渐渐地骚动了起来。


  「……哎呀?你们是……?」
  站在表彰台上的阿莉希雅一边不停眨眼,一边注视穿过一群学生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人。那不是葛伦。不过阿莉希雅认得这两名男女。
  「阿尔贝特……?还有梨洁儿……?」
  「……来了吗?」
  阿莉希雅一脸困惑,瑟莉卡则喃喃地嘟囔道。
  「……陛下。他就是二班的责任讲师葛伦•雷达斯吗?」
  「不,不是……不过——」
  这个时候——
  「呐,那位大叙。」
  表情严肃的阿尔贝特,忽然用与外表不搭调的轻率口吻放话。
  「差不多该让这场闹剧结束了吧。」
  「你说什么……?」
  这名貌似是阿尔贝特的男子喃喃地唱了咒语。
  只见这对男女四周的空间突然扭曲了起来——
  等空间重新恢复清晰时,出现在那里的是——
  「你、你们是——!」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克洛士狼狈不堪地大叫道。
  后来经过一段迂回曲折。
  克洛士怀着不屈的精神,拼上了王室亲卫队的斗志,坚忍不抜地持续追踪即便队友纷纷倒下,他还是没有放慢脚步,只是拼命追、拼命追——
  然后——
  费尽千辛万苦后,他相信这次真的追到了目标。
  这里是狭小巷弄的尽头。
  四周屋子的屋顶也有先一步抵达的卫士在待机。
  参与了追踪的王室亲卫队,几乎所有战力都正在往此地集结中。虽然先前被他们整得非常凄惨,可是这一回真的是瓮中捉鳖。
  当克洛士以为这次真的抓住了飞走好几次的煮熟鸭子时——
  被逼到死胡同的两人突然变身,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面对这种莫名奇妙的事态,克洛士忍不住打从心底发狂,只想哭喊。
  「不用再逃了吗?阿尔贝待。」
  「啊啊。看来他们已经成功接触了。」
  那两个万恶的根源不知道在交谈什么让人听不懂的事情。
  「可恶————!你、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啊啊啊啊!」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我是隶属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的执行者7号『战车』梨洁儿。」
  「………………」
  「………………」
  梨洁儿的自我介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有搞清楚状况吗?我们现在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吧?再说我们的队伍在帝国军中原本就算格外重视隐密性的组织……」
  「是吗?我不太清楚就是了。」
  看到那两人开始一搭一唱地唱起奇妙的相声,回过神的克洛士拳头在发抖。
  「宫廷魔导士……难怪会……可恶,我们完全被耍了!第二、第三、第四小队!把这两人给我拿下来!其他人先向总队长报告情况,然后继续去追拿真正的目标——」
  「不劳你们费心了。」
  刹那,两道闪光射出。
  「呀啊啊啊啊——!?」
  「咕啊啊啊!?」
  阿尔贝特没有咏唱咒语就射出闪电,中招的卫士们瞬间倒地不起。
  「那、那是让早已完成咏唱的咒文延迟起动……而且还是双重咏唱!?」
  「放心吧。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们就暂时留在这里陪我们玩吧。」
  阿尔贝特维持手指向前伸出的姿势静止不动,模样冷酷地淡淡说道。
  「你、你这家伙……在这种状况……战力差距这么大你还想抵抗吗!?」
  「抵抗?你错了。我要打倒你们全——」
  「不需要打倒。」
  阿尔贝特拉住格外好战的梨洁儿的头发。
  「战力差距如此悬殊,正面交战太不利了。而且调虎离山才是我们的任务。随便应付一下他们,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这样就够了。」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会把他们通通砍倒。」
  阿尔贝特面不改色,自始至终维持同样的一号表情,放弃沟通似地闭上了眼睛。「……至少留他们一命。虽然是不同派系的,他们好歹也跟我们是同一国的同胞。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出击!我要……打倒敌人!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梨洁儿放低身体重心一口气狂奔猛冲,手碰触到地面的瞬间,立刻炼成了大剑。「…………」
  阿尔贝特一边冷冷地目送把人家的话当耳边风直接杀入敌阵中的搭档,一边淡淡地唱起援护的咒文。


  魔术竞技场中央,表彰台前的广场上。
  看到冷不防现身的葛伦和鲁米亚,赛洛斯不禁一脸狼狈。
  「这怎么可能!?鲁米亚大人,你现在应该跟魔术讲师在城区才对——」
  观众席上的来宾和列队的大批学生完全看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围在远方困惑地关注着场上的情况,骚动不已。
  在这气氛下,葛伦洋洋得意地公开了自己所使用的手法。
  「我们和另两名伙伴中途用【幻影术】互相交换身分了。这么简单的伎俩也能骗倒你的部下,你是不是应该重新教育一下他们啊?」
  「呜!亲卫队!你们还在发什么呆!?快点把孽贼抓起来!」
  赛洛斯一边站到阿莉希雅的前面保护她一边下令,在会场戒备的卫士们同时回过神拔剑,涌上前试图制伏葛伦和鲁米亚。
  「瑟莉卡,看你的了——!」
  然而,葛伦大喊的瞬间,无数的光线以惊人的速度沿着地面飞窜。
  结界以表彰台为中心瞬间成形,将葛伦、鲁米亚、阿莉希雅、赛洛斯、瑟莉卡五人都包围在内,高耸的光之障壁将结界内外分隔成两个地方。
  要动手拿下葛伦和鲁米亚的卫士们,如今完全被隔离在结界之外。
  「~ ~ ~ ~ ~ !~ ~ ~ ~ ~ ~ !?」
  被隔离在外的卫士们拼命敲结界的墙壁大声嚷嚷着,可是在结界内的葛伦等人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噢?连声音也能隔绝的断绝结界吗?你准备得还真是周到啊,瑟莉卡。」
  听到葛伦的赞美,瑟莉卡露出了得意的笑脸。
  她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创造了结界。只见瑟莉卡向前伸出左手的掌心,前方浮现出以光线构筑而成的五芒星法阵,发出铃铛般的声响运转着——


  (……果然。)
  当四周所有人都对发生在女王陛下面前的状况感到困惑与混乱的时候,唯独西丝蒂娜似乎早料到情势会如此发展的样子。
  (我就觉得……状况有点怪怪的。)
  自从鲁米亚消失不见之后,西丝蒂娜就发现女王陛下贵宾席一带的气氛显得有些慌乱。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西丝蒂娜还不会特别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葛伦和鲁米亚特地改变模样和声音出现在西丝蒂娜面前。这两人执意隐藏自己的身分出现。西丝蒂娜熟知鲁米亚的真实身分和过去的经历,所以很容易就猜想到可能有什么异常事态发生。
  (黑魔【幻影术】是利用幻影让人看起来像变身一样的魔术。实际摸过之后就感觉得出不对劲了……而且我是不可能会摸不出她的手来的。)
  不过,西丝蒂娜这时产生了迷惘。那就是要不要去逼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鲁米亚和她是情同姐妹的好友。如果她被卷进了什么事件之中,西丝蒂娜无论都何都想助她一臂之力。尽管自己不是很可靠,还是希望能帮她的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鲁米亚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相信我们。
  她没有寻求援助,也没有要求不要插手……只有短短一句「相信我们」。
  既然如此——西丝蒂娜也只能选择相信。
  那是以鲁米亚的亲友自居的她表现友情的方式。
  (不过,鲁米亚竟然比较依赖那家伙而不是我,这教人觉得挺不爽的……)
  虽然有种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感情在心中翻腾,不过西丝蒂娜暂时把那感情搁在一旁,远眺结界的另一侧——和女王陛下等人对峙的那两人身影。
  西丝蒂娜还未能具体了解现在发生的情况。而且声音被结界隔绝,也无从掌握情势。
  虽然她对状况一无所知,但——
  (老师……请你救救鲁米亚……拜托你了……)
  西丝蒂娜像在祈祷一样,在胸前用力抱紧双拳。


  「瑟莉卡大人……在这紧要关头你居然背叛我们!?」
  气愤地瞪视着结界的赛洛斯,火冒三丈地向瑟莉卡嘶吼。
  「…………」
  但瑟莉卡以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保持沉默。
  「可恶,事情怎么会……」
  赛洛斯只能又气又急地咬牙切齿。
  被隔绝在结界外头,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其他人,只是茫然地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经过。
  「那么,既然配角们都已经退场了……」
  葛伦弹了一下手指,转身面向赛洛斯。
  「我说大叔。为什么你要干这种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呜——」
  「陛下,小的斗胆向您报告。那位大叔假借陛下的名义,试图杀害无辜的少女——没错,就是我身旁的这位鲁米亚。」
  「…………」
  阿莉希雅定睛注视葛伦。
  「不过请陛下放心。问题已经解决了。鲁米亚的安全已得到了保障,监视陛下的亲卫队也被隔绝在结界的外头。这里没有能用武力胁迫陛下的不法之徒。我知道那位大叔实力强得可怕,不过只要我和瑟莉卡联手起来,他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可、可恶……你们这些孽贼……!」
  「笨蛋。搞清楚谁才是孽贼吧。总之,接下来只要等陛下下令事情就结束了。即便是大叔你,在这状况下也不得不服从陛下当面下达的命令吧。」
  终于结束了——葛伦如此心想。
  虽然到头来还是搞不清楚会发生这种事态的原因,可是无论如何,这场骚动就此落幕。真相留待日后再慢慢逼他招出来即可,而且那也不在葛伦的工作范围。当葛伦心不在焉地想着这种事的时候——
  「赛洛斯。」
  「在……有何吩咐,陛下?」
  「把那女孩……鲁米亚•汀谢尔给我杀了。」
  阿莉希雅下了出乎葛伦意料之外的指示。
  「……什么?」
  「——!?」
  葛伦浑身僵硬。鲁米亚面无血色。
  阿莉希雅用冷酷如冰的表情淡淡地继续说道:
  「那女孩对我来说是忌讳的存在。」
  「等等……您在说什么啊,陛下……?」
  听到阿莉希雅做出无法想像的发言,这回换葛伦露出狼狈不堪的模样。
  「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我从来不曾爱过她。为什么我会生下那样的孩子……我对自身犯下的过错,感到后悔莫及。」
  「怎、怎么会……」
  在母亲说出那么残酷的话后,鲁米亚也动摇了。
  「难道……你过去真的都是这么想的吗?那就是你的真心话……?你对我的温柔呢…你给我的温暖呢……?」
  鲁米亚颤抖着肩膀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即便如此她还是想抓住最后希望似地询问道。
  「是呀,全部都是假的。那些不过是我疲于处理政务时,转移注意力用的游戏罢了。所以,为你胆敢忤逆我的愚蠢忏悔,然后赴死吧。」
  不堪这番残酷话语的打击,鲁米亚垂低头,湿了眼眶。
  「不、不,等等,陛下!为什么您要做这种违心之论……?」
  和心急如焚的葛伦相反,赛洛斯慢慢夺回了力量。
  「呼、呼哈、呼哈哈哈!您终于了解微臣的一片苦心了吗?陛下!怎么样,混帐东西!这才是陛下的真意!大义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呿——!」
  完全失算了。本以为只要能当面见到女王,就能打破这个状况。葛伦相信瑟莉卡的说词才做出这样的预测,完全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瑟莉卡大人并没有背叛……她是为了把孽贼关起来才设下结界的!这下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可恶……」
  「接下来只剩把孽贼处理掉就好……由我亲手送你们下黄泉吧!」
  只见赛洛斯全身杀气腾腾,拔出了剑。
  他左右双手各握着一把细剑,看来使用的剑术是二刀流的样子。
  赛洛斯踩着看似毫无破绽的步伐,一步步慢慢逼近葛伦。
  「喂,瑟莉卡。状况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话啊,瑟莉卡!?」
  「…………」
  不管葛伦说什么,瑟莉卡都没有反应。她只是闭上眼睛,像听不见声音一样专心维持结界。气急败坏的葛伦只能咬牙切齿。
  (可恶,瑟莉卡这家伙骗我说见到陛下就能解决事情!结果事情没解决就算了,还碰上杀身之祸啊!?这家伙是故意陷害我们的吧!?)
  葛伦站在痛心疾首地蹲在地上的鲁米亚面前保护她。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赛洛斯跟其他缺少实战经验的卫士是不同等级的!他是从四十年前的战争中幸存下来的真正沙场老将啊!)
  一道汗水沿着葛伦的脸颊滑下。
  赛洛斯一步接着一步靠近。葛伦的神经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每往前接近一步,死亡的气息就像浓雾一样变强。他那模样简直就像步步逼近的死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为什么陛下会说出那种判若两人的话!?而且她也没有被逼迫或受到威胁,也没有受到控制,是本着自己的意思说出来的!)
  赛洛斯很快就要进入他的攻击距离。
  一旦进入他的攻击距离,葛伦势必会挨刀——会被他杀死。
  (可恶!在这个距离,我不可能是那个赛洛斯大叔的对手!连咒文都来不及唱就会被他砍死了……!)
  敌我已经进入近身战斗的距离。在这种状况下,就算是单节咏唱也很吃力,何况是葛伦的三节咏唱,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而且因为被结界封死的关系也无处可逃,再说,由于要保护鲁米亚,所以也不能说逃就逃。
  (……只能放手一搏了吗……!?)
  葛伦做好沉痛的觉悟,摆出古式拳击的架式。
  葛伦对以拳击为主的格斗术相当具有自信。
  比起魔术,他自认自己更擅长拳击。
  可是,自己的功夫真的应付得了眼前这个妖怪吗……?
  (鲁米亚……对不起。我不是为了让你尝到这样的痛苦才带你回来的……)
  鲁米亚似乎已经万念倶灰。她紧握着胸前的坠子牢牢闭上眼睛,像在祈祷一样垂低了头。
  面对步步逼近的死神,葛伦急得如热锅蚂蚁,当他一如要逃出那个焦虑般冲动地向前跨出脚步,打算豁出去做舍身攻击时——
  ——忽然……
  葛伦灵光一闪。
  (对了……为什么陛下要挑这个时间点说那种话?)


  ——那女孩对我来说是忌讳的存在。
  ——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我从来不曾爱过她。为什么我会生下那样的孩子……我对自身犯下的过错,感到后悔莫及。
  (毕竟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假如陛下真的有意杀人,大可说一句话『给我杀了她』就好。为什么会像故意要伤害鲁米亚一样……多此一举地说那些事情?而且尽是一些不自然的谎言……在这状况下故意这么说?)
  葛伦偷偷交互比对了阿莉希雅的胸口和鲁米亚紧握的掌心。
  (说到奇怪的地方……那条成对的坠子项链就是其中一点。陛下明明那么珍惜那条坠子,为什么今天会没戴在身上……)
  于是葛伦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
  (陛下肯定是故意说那些违心之论的。那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我知道她有无法在大庭广众下说真心话的苦衷,可是故意说违心之论、故意说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陛下是那种会做没有意义的无益举动的人吗?有什么非说谎不可……不能说出真心话的理由吗?)
  葛伦继续回想。
  他接着想到了瑟莉卡的话。


  ——我再说一次,葛伦。了解吗?我无能为力,也无可奉告。
  ——只有你能打破这个状况……没错,只有你而己。


  现在仔细想想,瑟莉卡会顽固地三缄其口,而且持续施放隔绝声音的结界,似乎是在提示什么。葛伦没来由地感觉得出,她似乎有想要传达什么意思的意图。身处和外部隔离的结界之中,她明明可以畅所欲言,却选择沉默以对。难道说口头传达讯息这样的行动,本身就会造成什么危险吗?
  而瑟莉卡无能为力,我却能办到的事情……那究竟是什么?
  莫非……该不会是——?
  那几乎是完全出于直觉。
  葛伦脱口说出了脑子灵光一闪想到的疑问。
  「陛下。您脖子上的项链……很漂亮呢,您戴起来真是好看。」
  听到葛伦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赛洛斯的身体忽然僵住,鲁米亚也频频眨眼,盯着葛伦看。瑟莉卡睁开眼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阿莉希雅则露出灿笑。
  姑且不论鲁米亚,其他人的反应明显很异常。
  「是吧?这是我『最心爱的宝贝』。」
  原本表情冷酷的阿莉希雅忽然笑嘻嘻地开心说道。
  「『最心爱的宝贝』……原来如此。不过那项链有点太大了吧。戴着肩膀不会酸吗?拔下来比较舒服吧?」
  葛伦打趣似地耸肩说道。
  「呵呵,不可以唷。我一点也不想拔掉这条项链。」
  原来如此。这个奇怪的表达方式……不会有错。
  「……了解了,陛下。」
  葛伦终于搞懂了。
  这起莫名其妙的事件真相。营造出这个不明状况的恶意,其背后的真面目。
  「你这小子……打算做什么……!?」
  见葛伦露出狂妄的笑容,感觉诡异的赛洛斯恫吓似地询问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帮陛下拿掉那条项链了。」
  「你说……什么?」
  「大叔,你可以把剑收起来了吗?我有办法可以把那玩意儿拿下来。」
  赛洛斯扬起了眉毛。
  「少装神弄鬼了,魔术师!敢轻举妄动我一刀斩了你!」
  「哎,你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意外啦……是我发现得太晚了。我已经在你剑势的攻击范围之内,看来也没时间说服你了……不过呢……呐,鲁米亚。」
  突然听到葛伦喊自己的名字,鲁米亚抬起了头。
  「你妈妈啊……果然真的很爱你喔——」
  语毕——
  葛伦向赛洛斯后方的阿莉希雅使了个眼色。
  阿莉希雅重重地点了个头。
  确认她点头后,葛伦冷不防猛然挥出左手。


  极限状态的意识把刹那的时间延长到无限。
  魔术师在发动魔术时使用的是靠近心脏的左手臂。
  看出那是行动预兆的赛洛斯,毫不犹豫地如疾风般扑上前来。
  「休想得逞——!」
  那是会在肉眼留下残像,超越人类境界的神速突进。
  (啧……好快——要赶上啊——!)
  赛洛斯的突进速度超乎想像,让葛伦冷汗直流——
  他拼了命加快和赛洛斯那迅雷疾风的速度相比,显得非常笨重的左手臂动作——
  ——下个瞬间,血花四溅。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是动作太慢了,魔术师。」
  「嗄——!?啊呜——……!?」
  赛洛斯右手的剑刺中了葛伦的左手臂。
  葛伦的左手——没有发动任何魔术现象。
  而且赛洛斯的左手还握着一把剑。
  他只要用那把剑往葛伦的心脏刺一刀,葛伦就玩完——死定了。
  「结束了,魔术师——!」
  「不、不要——老师————!」
  赛洛斯举起左手的剑,鲁米亚发出哀号——
  剑尖发出呼啸的声音。
  笔直迸射的银光。
  眼看剑就要插入葛伦心脏的时候——


  有一道绿光由上而下从赛洛斯的眼角余光掠过。


  「什么——」
  赛洛斯的视线不自觉地受到那绿光的吸引。
  绿色的光缓缓地发出清脆声响坠落到地上,弹跳了两回。
  那是阿莉希雅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瞬间,惊愕到整张脸僵住的赛洛斯停止攻击,转头望向了阿莉希雅——
  一看到阿莉希雅摆出一副好像丢开什么东西的姿势——
  「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喊叫道。
  ——这也成了决定赛洛斯和葛伦谁胜谁负的分水岭。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旋风一闪。
  葛伦抓住这转眼即逝的破绽,活像弹起来的弹簧一样,使出了上段回旋踢如鞭子般锐利的右脚,毫不留情地重击赛洛斯的侧头部,力量彻底施放。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赛洛斯被那威力强大的一脚踹倒,在地上猛烈翻滚。
  极限意识所拉长的时间流动速度恢复正常——
  (插圖)
  「嘿……是我赢了……痛痛痛……」
  葛伦垂着染血的左手臂,做出胜利宣言。
  「就算你是从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货真价实的妖怪,但只要你是血肉之躯的人类,也暂时爬不起来了……」
  「我、我的身体如何……无关紧要!」
  赛洛斯试图用剑代替拐杖撑起身子,无奈下半身使不上力气只能瘫在地上,面露焦虑与绝望的表情大声喊道。
  「重、重要的是!陛下!?陛下呢——!?」
  「我很好,赛洛斯。」
  「什么……」
  原本模样看似着魔的赛洛斯,在看到好端端地站着的阿莉希雅之后,露出了哑口无言的表情。
  「我安全了……已经安全无事了。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阿莉希雅向赛洛斯投以温柔的笑容。
  葛伦没理会一脸茫然的赛洛斯,忌惮地看了掉在地上的翠绿项链一眼,询问瑟莉卡:
  「条件起动式……条件起动型的诅咒是吗?那条项链应该就是咒杀道具吧?」
  见瑟莉卡扬起嘴角挤出笑容,葛伦确定自己的判断正确无误,继续往下说道:
  「一旦某条件成立,死亡诅咒就会发生作用……这种条件起动型的诅咒,在魔术史上是再老套不过的古典技法。我猜那条该死的项链被施放了『擅自拿掉就杀死配戴者』、『配戴后经过一定时间就杀死配戴者』、『把有关诅咒的事告知其他第三者就杀死配戴者』这种信赖与传统的三件式条件起动型咒法吧。然后,解咒的条件恐怕就是『杀死鲁米亚』……」
  葛伦耸耸肩唉声叹气。
  「换言之,这起事件是某个企图致鲁米亚于死地的人,以陛下的性命为人质所设下的局。怎么样?就算没猜中,也八九不离十了吧?」
  「诅咒的条件有些微的不一样……不过,你答得很好。虽不中亦不远矣。」
  终于开口说话的瑟莉卡发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声。
  「然后,为了救女王陛下的性命,王室亲卫队疯狂似地想要鲁米亚的命。瑟莉卡,你应该是被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拿陛下的性命威胁不准帮忙鲁米亚吧?所以你才会用这种看似要陷害我们的方式设下结界。」
  「葛伦,你平时明明是个少根筋的笨蛋,在关键的时刻脑袋还挺清楚的嘛。你果然是我引以为傲的好徒弟。」
  「唉……你好歹给个明确一点的提示吧……我差点被你害死了耶……真是的……」
  葛伦向一脸开心的瑟莉卡发牢骚,傻眼似地抓抓头。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看出来了。我可是『相信你』的喔?」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是说,我能看出提示跟你没什么关系耶。是因为陛下刚才一直在说不可能的谎话,我才发现的。」
  「咦……?谎话……?」
  听葛伦这么一说,鲁米亚心头一惊地看了阿莉希雅。
  阿莉希雅发现鲁米亚盯着自己看,就像做坏事被人发现而挨骂的小孩子一样,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你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诅咒没有发生作用……?」
  对状况一头雾水的赛洛斯向葛伦询问。
  「不好意思啊,赛洛斯大叔。左手只是假动作,我真正的重点摆在右手。」
  葛伦打开右手让赛洛斯看他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老旧的卡片。
  「……阿尔克那……?『愚者』的卡片……?」
  「这是我的魔导器。读取变换成了愚者图案的术式之后,我可以完全封杀一定效果领域内的魔术起动。」
  「什么……?」
  「诅咒跟魔术没什么两样。在我的固有魔术【愚者世界】的影响下,就算条件获得满足,诅咒也一样无法起动。总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愚、『愚者』……?封杀……魔术的起动……?」
  赛洛斯一如发现到了什么般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葛伦。
  「我、我有听说过传闻……宫廷魔导士团里面……难道你就是那个……?」
  葛伦转过身子背向赛洛斯。
  「好啦。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不对,掀起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还没落网……不过那个问题先搁着不管。」
  葛伦一边搔头一边东张西望。被隔离在结界外的学生、讲师、卫士对发生什么情况一无所知,困惑地吵吵闹闹的样子。
  「到底该怎么说明才好呢……外面这状况收拾得了吗?」
  烦恼不知该如何做善后处理的葛伦一个头两个大。


  几乎在同一时刻。
  在远离从上到下乱成一团的魔术学院的南区。
  有个人影悄然地走在夜幕慢慢低垂,寂寥冷清的巷子里。
  「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失败收场呀……」
  不过她的语气并未显得失落。
  虽然原本天衣无缝的游戏发生了突发状况,但她仍然引以为乐,听起来就像是这样的感觉。
  「好不容易拿陛下当人质,成功封锁住了瑟莉卡•阿尔佛聂亚这个头号棘手人物的行动,结果却……不愧是第七阶级的魔术师,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呢。此外还有葛伦•雷达斯……没想到竟然有这号深藏不露的小丑。」
  一边嘻嘻地笑得十分开心一边走路的女子,蓦地停下了脚步。
  「原来如此……看来帝国也不全然都是一些废物呢……」
  不知不觉间。
  女子的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
  「……我们肩负的任务有两项。其一是监视近来频频有大动作的王室亲卫队。另一项则是……暗中调査女王陛下的侧近。」
  其中一个现身的人影淡淡地说道。
  (插圖)
  「最近,我总觉得我们的行动好像都被掌握了。没想到,本以为可能性最低的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女王陛下的贴身侍女长兼秘书官……不,应该称呼你天之智慧研究所的邪道魔术师,艾莲娜•夏洛待。」
  瞬间,笼罩四周的黑暗彷佛颜色变得更浓郁了似的。
  「一目了然的出身,优秀得教人吃惊的经历,卓越的能力……现在回想起来,你的身分过分完美,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面对阿尔贝特淡然地指出的疑点,女子——艾莲娜面露冷笑。
  「仔细想想,王室亲卫队是在女王陛下离席去见艾鲁米亚娜王女,你跟赛洛斯和瑟莉卡接触之后才展开行动的。当初是我先入为主地以为王室亲卫队失去控制,才会迟迟没有发现真相……」
  「哎呀哎呀,你用望远的魔术偷窥吗?真是低级的兴趣呢。」
  「回答我的问题,天之智慧研究会。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说鲁米亚真的就是艾鲁米亚娜王女的话……这显示之前发生的校园恐怖攻击事件和这次的骚动……王女都位居事件的核心。而且,上次的企图是绑架,这次更进一步变成杀害……行动原理缺乏一致性。你们组织到底有何企图?」
  「……『禁忌教典』。」
  艾莲娜回以意味不明的字眼,阿尔贝特微微扬起了眉毛。
  「没错,我们的目标是伟大的天空智慧『禁忌教典』……为此我们需要王女……就姑且先这么说吧?……嘻嘻嘻。」
  艾莲娜大大地张开双手,陶醉似地说道。
  面对这样的艾莲娜,阿尔贝特用冷冰冰的语气威吓似地开口:
  「这话我就不懂了。姑且不论那个『禁忌教典』是什么东西,王女是生是死对你们的目的都不构成影响……是这个意思吗?」
  「可以生擒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组织里面也是有激进派……或者说急性子的人呢……呵呵,亏我这次费了一番苦心准备了绵密的回收尸体管道呢,现在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原来如此。所以这次你们没有亲自下手,选择让王室亲卫队当替死鬼……跟回收尸体的管道有关是吗?」
  「事实如何任君想像了。」
  站在阿尔贝特身旁的梨洁儿一如在说「已经听够了这些狂言」般,抡起了早就炼成的大剑对准嫣然一笑的艾莲娜。
  「多说无益,砍。」
  「慢着,先别杀了她。应该要把她抓起来逼问组织的情报。」
  「不必了。砍了她。不需要浪费时间听坏人说话。」
  「………………」
  阿尔贝特面不改色地陷入沉默,梨洁儿举起了大剑。
  现场旋即充斥着战场特有的紧张杀气。
  「哎呀哎呀,好恐怖喔。」
  但艾莲娜无动于衷,挂着轻松自若的表情莞尔一笑。
  「一次面对两个特务分室的王牌,形势对我不利……现在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休想逃,砍!」
  梨洁儿卷起一阵强风如子弹般向前冲。
  阿尔贝特摆出手势开始咏唱咒语。
  与此同时,艾莲娜也一边跳舞似地摆动身躯和双手一边唱咒——
  在菲杰德的不知名小巷中,魔力与魔力相互冲撞,冲击的声音震天价响。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4-30 22:41 编辑


  终章 致三年前的那个人

  从结论说起,骚动算是平和地落幕了。
  赛洛斯发表了投降宣言后,失控的王室亲卫队也沉寂了下来。
  然后,阿莉希雅向学院的学生公开说明了她所遭遇的经历。
  不小心中了和帝国政府为敌的恐怖组织圈套的事。以及多亏了勇敢的魔术讲师和学生的英勇表现,才得以平安脱困的事。
  幸好葛伦和女王等人的对话内容,在瑟莉卡的结界阻隔下没有泄漏出去。所以跟国难有关的部分可以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并且还刻意美化强调精彩的部分II常常和全世界周旋的一国女王,以她那舌桀莲花的口才,成功骗过了在场所有的群众。
  原本被不安与动摇所支配的场上气氛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尽管结束前发生了一场骚动,最后魔术竞技祭还是顺利宣告落幕。
  然后——
  「……真是,总算结束了……给我银鹰剑付三等勋章?我要这东西干嘛啊。」
  葛伦无精打采地走在夜幕低垂的菲杰德城区中。
  在那场骚动后,葛伦又是和学院管理阶层召开紧急会议、又是商定事件解决功劳者的勋章颁发仪式的日程、又是配合王室亲卫队的侦讯,好不容易解脱后时间就过去了。
  「拜托,我们也是被害者好不好……而且改天还要传唤我?怎么这么麻烦啊,唉。」
  葛伦脸上清楚写着不満,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地大吐苦水,一旁的鲁米亚不禁苦笑。
  「那也没办法呀。虽然是被害者,谁教我们是事件的核心人物呢。」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不过,幸好结局还算圆满不是吗?」
  「……是啊。无论如何,至少没有什么灾情产生。」
  结果,这次捅了纰漏的王室亲卫队并未受到大大的惩罚。这是女王陛下亲自做出的裁定,所以旁人也无从置喙。追根究柢,艾莲娜的背叛这笔帐应该要算到提拔她的人事院的头上,况且王室亲卫队的卫士也只是服从赛洛斯的命令而已。
  至于总队长赛洛斯,台面上他还是必须受到严厉的处分,不过他的出发点毕竟是为了保护女王陛下,有很大的弹性空间可以从宽判刑。
  (话虽如此,整起事件不算完全解决……)
  关键在于幕后黑手是女王陛下的侍女长兼秘书官艾莲娜。虽然阿尔贝特和梨洁儿前去追拿她,可是最后还是被她跑掉了。
  女王陛下的贴身侍女长,同时拥有四位下的官阶——天之智慧研究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这个层级的事实,今后势必会为帝国政府掀起巨大的波澜。那个组织的势力到底有多么庞大……单从这起事件来想像,就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话说……鲁米亚你究竟……?)
  葛伦斜眼瞄了并肩走在一旁的鲁米亚。
  感应增福者。那是鲁米亚的异能。
  能大幅强化被她触碰之人的魔力和魔术,是个活生生的魔导回路。
  这确实是非常罕见又强大的能力。
  可是——
  (那能力真的那么有价值,让天之智慧研究会这种程度的魔术组织也求之若渴?)
  详细的部分,葛伦听后来追拿艾莲娜失败的阿尔贝特说过了。天之智慧研究会似乎不惜使出任何手段也要抓住鲁米亚的样子。而且不计生死。
  (……感应増幅者确实是满罕见的能力没错,可是世上不是只有鲁米亚拥有这样的能力。一定找得到其他具备同样能力的人。对那组织来说,要找出其他感应增幅者并非什么难事才对。再説,纯粋强化魔术威力的仪式法和术式早就已经建立了。所以这能力罕见归罕见,绝不是什么拥有无可取代的魔术性价值的能力。不过那组织似乎对鲁米亚非常执着。到底鲁米亚有 什么地方那么吸引他们?)
  不计生死这点也让葛伦百思不得其解。人一旦死了,就无法使用能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吗?
  无论如何,鲁米亚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身上怀有连天之智慧研究会这么庞大的组织也垂涎三尺的东西。
  至于那会是什么东西……现在即便葛伦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唉,看来棘手的问题还会陆续增加啊……」
  「老师?怎么了吗?」
  鲁米亚不安地仰头看了葛伦。
  「不,没什么啦。算了,麻烦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烦恼吧。」
  总之,今天成功保护了鲁米亚的安全。
  往后也要继续保护下去。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啊,老师!终于快到了唷?就是那间店对吧?」
  葛伦打起精神往前看,在鲁米亚指出的方向看到了店的踪影。
  那是魔术学院的学生常去报到的餐厅。在北区学生街中算是满知名的店家,学生举办宴会
  之际往往都会指名这家店的样子。虽然学生里面也有不少是出身自贵族阶级和富裕家庭的人,可是这间餐厅风格独到,似乎也能因此普遍満足那些学生。
  「啊啊,我们班的学生就是要在那间餐厅举办庆功宴吗?」
  「是啊,西丝蒂娜是这么说的。」
  虽然最后出了 一点乱子,不过获得冠军的事实仍无庸置疑。葛伦不仅拿到了特别奖金……也赢了和哈雷的赌注。荷包赚饱饱心情大好的葛伦,先前大方地向学生宣布,他愿意自掏腰包请客让他们自己举办庆功派对。
  「不过都这么晚了,大家应该已经散场回家了吧?」
  「我们还是过去看一下啦,老师。」
  「好吧。」
  葛伦和鲁米亚结伴一起走进了餐厅。

  「……也太热闹了吧。」
  才刚踏进店内一歩,一副只能用热闹来形容的画面映入了葛伦的眼帘。
  餐厅内部使用了大量打磨得很光滑的橡木做为装潢,营造出相当高尚的品味。一张张木造的圆桌拥挤地排在一起,风格古雅的吧台坐落在餐厅内部深处的空间,后面可见井然有序地陈办着!
  列着酒杯和酒瓶的棚架。躐烛的火焰一边摇曳一边熊熊燃烧,店内的光线不亮也不暗,酝酿出独特的气氛。
  葛伦班上的学生包下整间店,举办了吃吃喝喝又吵吵闹闹的大宴会。
  虽说最后发生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过还是没浇熄他们在魔术竞技祭夺冠的兴奋情绪。每个人都捧着料理或手拿饮料,畅谈今天的比赛。
  「唷,老师!」
  注意到葛伦登场的卡修举手向葛伦打招呼。
  「我们先庆祝了!呐,老师!我今天在决斗战的表现如何?」
  「拜托。你在决斗战输得那么惨。根本不值一提好吗?」
  「别说那种话嘛……」卡修向一脸在说风凉话的模样、坐在角落位子的基伯尔露出苦瓜脸抗议。瑟西鲁好心安慰了情绪低落的卡修。
  「啊,老师……今天非常感谢你……」
  「基本上还是跟你说声谢谢。那个……是你的建议帮助我得到胜利的。」
  琳恩向葛伦露出腼腆的笑容,温蒂则冷冷地把脸别向一旁。
  其他的学生也纷纷前来和葛伦攀谈说话。大家对他表现出的态度,跟当初他刚开始执教时完全不一样,葛伦也情不自禁地嘴角挂起笑意,但——
  葛伦忽然拿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瓶子。
  瓶身上的老旧标签十分眼熟。
  里•萨菲勒。用萨菲勒地方严选的特级葡萄所制成的高级葡萄酒。味道高雅、浓厚,而且清纯。是连高高在上的贵族也赞不绝口的逸品,简单地说就是要价不菲。价格非常惊人。
  如此高贵的酒,放眼望去地上就有好几支被喝得空空如也的酒瓶,这样的画面简直就是恶梦。
  「这、这是……那个很有名,价格很离谱的酒……对吧?」
  目睹这一幕的鲁米亚也显得有些错愕。
  「……喂,这是什么荒唐的情况?」
  葛伦的脸渐渐失去血色,从喉陇挤出声音呻吟。
  所有学生立刻别开了视线。
  「啊、啊哈哈……大概是有人不小心点错,然后有人误以为那是葡萄果汁喝了下去,结果愈喝心情愈HIGH ,忍不住就一瓶接着一瓶……喝光光了吧?」
  「请问我可以逃吗?喂,我可以逃走没关系吧?」
  葛伦忍着心臓彷佛快停止跳动般的感觉,计算散落一地的空瓶数量。
  结论。总费用大概等于葛伦今天拿到的特别奖金加上三个月份的薪水。换句话说,今天折腾了 一整天等于做白工。
  这样的结果教人想哭。
  「该死的畜生!是谁啊!把这么贵的酒给我当开水灌丨」
  当葛伦湿着眼眶,脸色苍白地抖着身子的时候……
  「老师~ !」
  「呜哇!?」
  侧腹忽然受到冲击,脚步踉跄的葛伦拚命保持平衡。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侧腹,出现在那里的是西丝蒂娜。看来她是以整个人撞上来般的姿势扑向葛伦抱住他的样子。
  「啊哈哈!尼终于来了……老师~ ……呜呵呵呵呵呵……」
  看来她似乎喝得酩酊大酔。视线向上游移的眼睛水汪汪的,脸颊红通通,下半身好像使不上力,整个人的体重都仰赖葛伦支撑。
  「你酒臭味也太重了吧!?原来你就是犯人吗!?不良少女!」
  大致观察了一下四周,身上有酒臭味的人只有西丝蒂娜。
  已经确认无误了。虽然是非常教人不败置信的事实。
  「讨厌……尼跑去什么地方了……老师~ ……尼不在的话……伦家……觉得好寂寞唷……?让女孩子……等尼……尼好过分……」
  「什么啦!?不要抱我啦,别靠在我身上撒娇,脸贴得太近了吧!?好烦!」
  见西丝蒂娜烂醉到这种程度,葛伦也无心説教,就算说教应该也只是对牛弹琴。
  或许是酒精的影响,西丝蒂娜不断向放弃挣扎的葛伦撒娇。
  「伦家……今天……对老师~ ……刮目相看了……」
  「……啥? J
  「老师~ ……比伦家想像中……还要关心班上的同学~ ……虽然详细情况伦家不是很清楚……不过尼好像又……救了鲁米亚一次的样子……看……老师尼不是有变身吗~ ……?那个一开始就被偶识破了唷……可是……伦家很识相……假装自己没有发现……很棒对吧?」
  「……好啦好啦,好棒棒。」
  坦白说,讲话口齿不清的西丝蒂娜到底说了什么,葛伦根本听不清楚。不过还是随便敷衍一下比较妥当吧。
  「呵呵、呵呵呵!老师好棒棒!伦家准许你娶鲁米亚做老婆……」
  「……啥?」
  「如果可以的话……偶是希望……老师可以选偶当老婆……唉唷,尼看尼让伦家说了什么啦!笨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丨」
  西丝蒂娜想一把推开葛伦,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跌倒。
  「……真的是烦死了。」
  葛伦傻眼地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大笑不停的西丝蒂娜。
  「喂,鲁米亚。该拿她怎么办?」
  「总之我先扶她回位子上。躺在地板睡觉会着凉的。」
  「那我去拿水。这家伙就交给你照顾了。」
  「好,没问题」
  鲁米亚点点头,把手伸进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西丝蒂娜腰间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找了个适当的空位将她抱过去。
  「啊……老师跑走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来的……」
  「放心放心。老师不会自己落跑的。」
  「……真的?真的真的……?」
  「西丝蒂,你很爱撒娇耶。」
  两人的互动就像感情很好的姊妹,葛伦背对着她们往店里面走去。
  宴会上的能量往往到了某个瞬间,就会忽然耗尽。
  这一点葛伦班上的学生似乎也不例外。
  散会后。
  「唉……终于安静下来了……」
  葛伦坐在吧台的座位上,抱头唉声叹气。
  他已经叫其他学生他们结伴回家了。整间餐厅现在鸦雀无声,彷佛刚才的吵吵闹闹只是一场空一样。
  虽然餐厅早已到了打烊时间,不过店主体谅很晚才姗姗来迟的葛伦。只有锁上厨房和食料库以及酒棚,店内的空间还是继续开放给葛伦使用。甚至还提供毛毯给烂醉如泥的西丝蒂娜以 免她着凉。
  等葛伦喝光他点来当喝闷酒用的那瓶白兰地之后,再自己走后门回去即可。这种待客的柔软度算是在学生街营业的店家才有的特色吧。
  葛伦瞅了身后一眼。
  西丝蒂娜趴在圆桌上,身上裹着毯子呼呼大睡。她好像做了什么美梦的样子。虽然睡得很熟,不过脸上仍漾着笑容。
  「……哼。」
  葛伦手中加了冰块的玻璃杯发出喀啷的声响。这支酒是连叫什么名字他也懒得记的便宜货,可是怎么喝也喝不醉。一想到今天的用餐费、各种费用、以及其他有的没的事情,也难怪会想醉也醉不了了。
  「……辛苦你了,老师。」
  先前忙着用心照顾西丝蒂娜的鲁米亚回到了葛伦的身旁。
  「我可以坐旁边吗?」
  「好啊。」
  得到葛伦的许可后,鲁米亚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吧台上放置了 一具油灯,灯里稳定燃烧的火焰让两人的身影朦胧地从黑暗中浮出。
  鲁米亚拿起放在葛伦面前的酒瓶,贴心地替小口小口地喝着闷酒的葛伦斟酒。
  「这个酒好喝吗?」
  「……难喝死了。」
  听到葛伦那像在发牢骚的回答,鲁米亚露出了苦笑。
  这是一段流动速度缓慢的平静时光。
  在这温柔的时光中,今天那经历太多风雨而伤痕累累的心彷佛也受到了治癒。
  鲁米亚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默默地陪葛伦喝酒。
  一会儿后……
  「对了……你跟你妈妈的芥蒂有稍微化解了吗?」
  葛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喃喃嘟囔道。
  「嗯。」
  鲁米亚开心地微笑。
  「后来我和妈妈聊了许多。我心中的不満,我放在心里想说的话,全部都说给她知道了……宣泄过后,忽然觉得整个人的心情变得好轻松喔。呵呵,我很笨对吧。不知道以前为什么会那么固执?」
  「……任谁都是如此吧。」
  喀啷。
  葛伦又摇晃了杯子里的冰块。
  「每个人都有自己固执的地方。我也是拘泥在一件很无聊的小事情上很久很久,停止思考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放下……」
  「是吗?不过……我的问题能解决,都要感谢老师的帮忙。」
  「我什么也没帮你啊。J
  葛伦不以为然似地说道后,把喝光的玻璃杯推向鲁米亚。
  鲁米亚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在杯子中注入了琥珀色的液体。
  然后——
  「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就是三年前……你曾救了我一命的事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先前都小口小口慢慢啜饮的葛伦这次把酒一饮而尽。
  「约定。」
  鲁米亚向葛伦喃喃说道。
  葛伦把空空如也的酒杯静静地放在吧台上。
  「那个当下我没有马上会过意来……可是后来我有了一个头绪。」
  两人在这瞬间同样都想起了三年前的往事。那时鲁米亚被王家放逐,丢给席贝尔家收养,然后……遭到一群邪恶魔术师绑架。
  ——拜托。外面还有敌人。如果你不能恢复冷静,是没办法度过这个难关的。
  ——你有多害怕我或者讨厌我都无所谓。
  ——但是,如果你愿意停止哭泣的话……我可以当你的伙伴伴。
  ——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全世界都讨厌你,我也会是唯一一个站在你这边的人。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都是。
  ——所以拜托你……不要再哭了。
  「没想到老师为了哄我别哭而使出的权宜之计,现在竟然还有效用。不知道该说老师是守信的人,还是太憨厚……」
  「……约定就是约定啊。」
  葛伦像闹别扭似地把头别向一旁。
  「不过,我必须说那约定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了不起。」
  葛伦一边用手托着脸颊,一边把玻璃杯摇得喀啷作响。
  「你被卷进了那起绑架事件的时候,我刚好隶属宫廷魔导士团的某个特殊部署。是你的母亲……女王陛下哭着求我这么做的。她说——『请你帮帮我的女儿。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也知道我不该把这么危险的工作推给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去帮助我的女儿。』而我只是履行我的承诺而己。」
  没错。就是因为曾看过坚强的女王因放心不下远离家门的女儿而流下眼泪的样子。
  所以骚动的时候,葛伦才看得出女王陛下是在说谎。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的样子……说穿了,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罢了。我不是什么正义的魔术师,也不是什么勇者或英雄。只不过是个……卑鄙的杀手。」
  「就算是这样——」
  鲁米亚深深地凝望着葛伦那郁郁寡欢的侧脸说道:
  「幸好你和我母亲做了那个约定,当年的我才能活下来。还有这次也是……」
  「是吗?」
  「呵呵,老师你很狡猾呢……在各种层面上。」
  「不要说那种让人家听不懂的话啦……」
  葛伦露出傻眼的表情叹气,然后替自己斟酒。
  这时——
  「诶,老师。」
  鲁米亚身体靠向葛伦,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鲁米亚?」
  葛伦停止喝酒,向主动靠了过来的鲁米亚投以诧异的视线。
  「今晩就好。」
  静静地阖上双眼的鲁米亚像在耳语般喃喃说道。
  「今晩就好……请让我依在你的肩膀上……老师……」
  「……随你高兴。」
  这是一段平静而祥和的时光。
  闪动不定的油灯火焰,摇摆的阴影。
  少女的规律吐息,温暖的体温。时不时就会发出清脆声响的玻璃杯。
  或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脑子深处开始发烫,感觉麻麻的。
  即便如此,至少那个感觉是令人身心舒畅的……彷佛有了它,就能相信今天一整天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一样……一种能让精疲力尽的身体放松的安全感。

  于是。
  夜就这么静静地,渐渐变深了——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4-30 22:41 编辑


  后记

  大家好。我是羊太郎。
  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禁忌教典第二集正式出版了。
  在此向编辑和所有出版关系者,以及读过了第一集,给予我支持•鼓励的各位读者们致上无限的感激。真的很谢谢你们!
  话说回来,关于第二集的出版,我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个主角还真的是死性不改哪……」
  连我这个作者写完了都感到傻眼,虽然在第一集的故事中多少有振作了一点,不过来到第二集葛伦依然彻底地发挥了废人本色。是说,人本来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啦。从这角度来看的话,我想他算是一个非常人性化的主角吧。
  唉,真希望葛伦能学学我这个作者。
  毕竟我在学生时代也曾忘记学生要好好念书的本分沉迷在打麻将的乐趣之中,直到有一天我认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了让自己能专心在课业上,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麻将,我就是这么有决心的男人。而且多达三次!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只要人类具备有认清真正重要的事物的眼光,以及让自己身体力行的坚定且崇高的意志力,即便当下的自己一无是处,总有一天也一定能让自己脱胎换骨。
  总之葛伦好歹也是主角,随着故事的进行,他在精神层面应该也会有所成长吧
  ……如此这般。利用写完第二集原稿的空闲时间,我一边和公司同袍打麻将,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这部作品的主角的未来。
  咦?什么?哈哈哈,各位想说什么我当然都心里有数了。
  放心吧!我完全没有赌钱!赌博是万万不可的。
  那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先不谈了,本次的第二集也补充说明了第一集未能交代清楚的世界观。这个世界具有什么样的文化•背景,有什么样的国家,魔术学院里又有什么样的人物存在……希望能透过魔术竞技祭这项活动,让大家对『不正经』的世界有更深刻的认识。
  描述不够成熟的孩子气青年的故事第二集,盼请各位读者能不吝支持。

  羊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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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9

10000
救世主异教徒 子爵
谢谢大佬

2 年前 0 回復

p597fg 子爵
看完動畫 來看小說真是對了!

4 年前 0 回復

蒼白正義 平民
呀嘞呀嘞,前来考古支持

4 年前 0 回復

zxzxa698 王爵
感謝錄入
為了投資未來,將資金挹注,結果卻血本無歸
把賭博講得那麼經濟學做啥www

5 年前 0 回復

lajitomg 騎士
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要把女主角抓到呢,真心疼悲惨少女的境遇。希望男主角今后能多宠爱一下。感谢录入,期待接下来的章节

6 年前 0 回復

tw211 公爵
' 幻月战神 发表于 2017-5-3 09:45 对魔术师专门的暗部2个人还搞不定一个人?其中一个人还精通狙击魔术啊。。。 ... '


那個女人好像是專精暗殺、輔助一類的領域。
正面戰鬥或許差些,但想逃跑也很難留住呀。

7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对魔术师专门的暗部2个人还搞不定一个人?其中一个人还精通狙击魔术啊。。。

7 年前 0 回復

an455386 公爵
感謝分享
前幾天才看了網翻版
雖說不至於看不懂但還是有些地方不太了解
來看看台版翻得如何
也期待後面幾卷可以錄入

7 年前 0 回復

xwin5733 王爵
感謝連續收錄第2卷台阪 感恩 

7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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