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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口羊口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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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战争 别册
如果有时光机的话
作者:有川浩
翻译:KAMI
原文刊自《前线小说》2008年9、11月号
堂上班在休息时间因为这样的话题而兴致高涨是在手冢和郁已经熟悉了升级后的阶级之时。
“我果然还是想回到高中时‘命运的相遇’那刻吧~”郁少见地露出女孩子的沉醉表情,“被别人救了却只记得他的背影,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应该可以记住年轻时候堂上教官的脸吧~”
但是堂上却拒绝了她。
“要去你一个人去,我是不干的。”
“为什么啊!堂上教官你不愿意和我坠入命运的相遇吗!”
“你有资格这样问吗!嘴上说什么命运命运的,却连别人的脸都记不住的家伙!”
被堂上大声一喝,郁不由缩了缩脑袋。
“但是我记不住别人的脸是天生的,这是没办法的嘛。”
“总之没有记住所以就出局,出局。你真是不干脆啊。”
“那么堂上教官想要回到什么时候呢?”
“……不予回答。”
但是小牧笑嘻嘻地背叛了板着脸想要回避这话题的堂上。
“堂上想要回去消灭的过去可是相当多的哦。和酒相关的事情比较多吧,比方说三日醉。”
“三日醉?!”
郁和手冢一起抬高了声音,小牧见此不由歪了歪脑袋。
“咦,没有和笠原小姐说过吗?以前在拼酒的时候下不了场,结果乱喝一气最后瘫倒了……”
“啊,白葡萄酒掺宝矿力?”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最后变成和玄田队长单挑……”
“不要再往下说了!”
堂上想要堵住小牧的嘴,但是小牧一边和堂上缠斗一边继续说。
“为什么你要来妨碍我啊,笠原!”
在堂上想让小牧闭嘴的时候,郁将堂上的一只手用力反拧上去。
“因为只有堂上教官知道我的蠢事的话,那太不公平了。”
她露出装可爱的笑容,堂上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下次训练的时候给我记住”。由于一只手实在是无法阻止小牧,只好不得已放弃了。
“最后存活下来的是玄田队长那就不用说了吧,不过在那之后可就厉害了。玄田队长说‘马上去厕所把喝的全吐出来,不然会急性酒精中毒的’。于是我把堂上带到厕所,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意识了。我把手指伸进他的喉咙让他吐出来,结果可厉害了,完全没有固体物质,酒像喷水一般从喉咙深处涌出来。”
“不过为什么要喝到这种程度啊?”
听到手冢的询问,小牧又露出了微笑。
“堂上酒量很大的吧。从新人的时候开始每次都喝得很多,但是在宴会结束后却依旧脸色不变,总是由他来负责善后工作,所以前辈们企图搞垮他一次而提议拼酒。不过这样的话堂上也不愿意输吧?为防万一所以预备了玄田队长,但是没想到他一口气就突破到那里了。三日醉就是付出的代价,训练场备好了堂上专用的水桶和漱口用的矿泉水。感觉不舒服就冲到水桶边吐了再同来,一天重复了几次来着的?”
“忘记了!”
郁用很像小牧的口吻对在怄气的堂上说道:
“好厉害,不服输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是以前的事,以前的!”
“没想到你意外的是不懂得瞻前顾后的类型啊!”
“我不认为处于现在进行时的没有瞻前顾后技能的你可以爆笑到这种程度!”
“不过在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找堂上拼酒了.”小牧插嘴为爆料打圆场,“自以为酒量还不错的人接二连三被堂上击垮了,连为防万一而预备的玄田队长也拉出来了,最后还差点让一名队员急性酒精中毒。策划这事的前辈们应该是被玄田队长彻底说教了。不过堂上也因为太过较真而被说教了。”
郁明白了堂上不管在什么方面都很较真的。而且年轻时候的堂上应该是很可爱的吧,她这样想着不觉露出了微笑。
“手冢呢?”
被郁询问的手冢似乎早巳在谈话间准备好了内容。
“因为痛饮而休息的时候从你手中接过体育饮料后倒下的那次吧。”
这次开始换堂上笑眯眯地对止不住笑的郁说道:
“如果现在我回到那现场的话一定会不由分说地将那体育饮料没收。即使是醉酒了,但是居然没经过确认就信用了这女人给的东西,真是应该对自己促膝说教啊。正座啊,正座。”
“促膝说教啊,不是对你而是对自己啊.已经看透了对你说教也是没意义的呀,喂。”
面对堂上具有明显报复性的嘲弄口吻,郁见势不妙决定撤退。
“小、小牧教官呢?”
还没有回答问题的就只剩小牧了。但是小牧却微笑着将郁和堂上一起推入地狱。
“应该是被设局狗熊试胆的新人时候吧。如果知道实情的话,我也能取得杀熊者的异名了,真是遗憾啊。”
堂上露出不悦的表情瞪着小牧。
“你这男人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的。真是讨厌的家伙。”
“因为总是和学习材料一起升级的嘛。”
“那也用不着把我也拖下水啊~~~~”
“既然你很像年轻时候的堂上那就是没办法的事。”
说起来啊,郁在这样说着岔开话题的同时看向事务室里面。
“绪形副队长想回到什么时候去?如果有时光机的话。”
一直沉默着在处理文件的绪形停下工作露出沉思的表情。
“……大学的时候吧。”
看着绪形看向远方的视线,郁歪头心想他是不是有着什么特别的回忆。
这时堂上站了起来。
“休息结束了,要回去训练了。”
感觉休息时间比平时略微短些。手冢也似乎同样感觉到了而露出诧异地表情,不过小牧也站了起来.所以作为部下的他们是没有发出异议的余地的。
是因为在意自己吗,绪形目送着提早结束休息时间出了事务室的堂上班的背影露出了苦笑。
想要回去的是大学的时候——正确来说是大学三年级。是还没有决定前进道路的未来一片空白的无垢时代。
对于进人不惑之年第二年的自己来说是遥远的过去,但却是现在想起来也依旧如同昨日一般鲜明的日子。
可能正是因为无法挽回,所以才随着时间而变得越来越鲜明了。
他大学是在法学部,女朋友是和他同一研究班的学生。
研究班里有不少华丽的女生,不过她是属于其中最不显眼的类型。既文静,自我主张也不强烈。外表要说是清秀的话听上去是很好听,不过一句话来说就是不显眼。
男生的人气自然很明显聚集在美丽的、可爱的或是有劲头的女孩子身上。不过对于原本就不爱说话的绪形来说那么显眼的女孩于是不行的。并不是说她们有问题——而是不好接近。
对于绪形来说能够轻松说上话的就只有他那朴素的女朋友了。
竹内加代子。二十年来会一直记得这并不怎么稀奇的名字,这是在有什么事就随意交谈的那个时候所意想不到的。
“绪形君为什么不怎么和其他女孩子说话呢?”
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是在和加代子相对变得比较熟络的时候。
“唔……”
即使绪形说不出话来了,加代子也会耐心等待。这是经常的事,对绪形来说这是对话成立的前提条件。
记得那个时候找到答案是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的。
“其他女孩子的……时间的速度和我不同,怎么说呢……她们说得非常快,话题也一个接一个地变吧?照我的处理速度是跟不上的。”
老实说自己并非没有人气,在进入大学后也和好几人交往过。全都是对方向自己告白的。
但是积极的女生大多是活力过剩。很快就厌倦了话不多、只对在一起的氛围就感到满足的绪形,告白和甩人的都是对方,交往从没有持续过三个月。
也有过一不留神连甩人的阶段都没有就直接换到下一个人的情况。对方女生并没有恶意,真的只是忘了甩绪形吧。也有和新的男朋友手挽着手与绪形交错而过露出笑容对他挥手的前女友。
交错而过之后听到的对话是“谁?”“同班同学。”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恍惚到不记得有完成变回同班同学的手续,不过对方似乎是认为已经完成这处理了。
能够想像没法对此抱怨“这是怎么回事啊!”的霸气正是连把甩他都忘记了的理由吧,他也实在是没有“喂,给我站住”这样叫住交错而过的两人的气力,于是便在心中祝愿前女友的新恋情能够幸福圆满。
“不过你在研究班的发表会的时候不是说得很干脆的吗,而且还积极地参与讨论。”
加代子的追问很敏锐。绪形又重新陷人沉思。
加代子还是耐心地等待着他。最后绪形给出了答案。
“啊……大概是因为我ON和OFF的切换很极端。而在杂谈的时候是属于OFF的吧。我大概不擅长在OFF的时候动脑筋。所以……”绪形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瞬息万变?这么说应该是对的吧。杂谈的时候过于瞬息万变,所以我完全跟不上。竹内同学你基本上是一个人,而且会等我说话。”
另外因为你很文静,所以能让人得到心理慰藉。在听到他加上这句话后,加代子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最后这点你是被我骗了哦,绪形君。我一点都不文静,也不温顺。倒不如说比一般人要粗暴得多。所以为了不引起争端才装作安静不显眼的。”
因为不叽叽喳喳所以容易说话。因为文静所以让人平静。
不过自己会在那么多的研究班成员中注意到加代子是因为她那恶作剧般的笑容。
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是在三年级暑假的研究班旅行。他们住在海边的民宿,中午以前要学习.过午两小时左右会得到教授的许可去海水浴场玩。
虽然绪形是有带泳衣的,不过加代子因为不会游泳这理由而总是负责留守,所以他也和加代子一起行动。周围的人都在讴歌夏日,肌肤晒得一天比一天黑,但结形和加代子的肤色和最初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绪形君也不会游泳吗?”
用在附近散步来代替游泳的加代子这样向他问道,绪形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运动神经并不差。体育基本上都能做到无懈可击,游泳的话数km是很轻松的。如果加代子会游泳的话,他也应该加入到海里的集团中去了吧。老实说即使只是在海滩玩水也好,有点想看加代子穿泳装的样子是他这个时候真实的心情。
“不,我运动基本上都很擅长。”
“那和大家一起去游泳吧。用不着陪我的。”
“如果是和朋友一起的话那应该还是挺开心的,不过这里是海水浴,不管怎么想他们都是有所企图的。”
就连对男女的微妙很钝感的绪形都听到了谁在以谁为目标的情报。当然是连同“不要妨碍我哦”的叮瞩一起的。
“我玩的时候就会进入玩耍模式。是无法对这种情况察言观色的。要是因为不会察言观色而妨碍了别人就不好了。而且玩的时候也不想有所拘束吧。”
“和我散步能够亳不拘束地玩吗?”
“我喜欢散步哦。”
投影在柏油路的深深的影子。粗暴地照射下来的日光和蝉声。
“虽然是朴素的玩乐,不过感觉充分享受了夏天。”
虽然是在旅行的目的地,但是在此之前都没有把盛夏的午后散步当作是玩乐,不过一边和加代子说着话一边在不认识的道路上行走让他觉得很开心。
沿着投影在地面上的漆黑影子行走也仿佛游戏一般有趣。加代子则是带了帽子、涂了防晒霜保护自己不受紫外线的侵害。
绪形多少也知道夏天的女孩子分成想晒黑和不想晒黑的。加代子似乎是属于不想晒黑的,他认为她这种地方很像普通女孩子非常可爱。
晚上的宴会果然交错着各种企图大肆喧闹,在教授离开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如果被算作其中分担费用的人数之一的话那也未免太愚蠢了,绪形和加代子也在很早的阶段就离开了。
准确来说是加代子以“我已经醉了,就先走了”为由起身离开,然后绪形则是像紧随着她离去一样在她之后离开了。
因为担心一起离开而导致产生流言的话会给加代子添麻烦,所以绪形总是稍微晚一点才离开。因为并没有商量好的,所以也经常会就这样没追上加代子。
那一天他突然想到,于是去了海边。
他从旅店以最短路线走到海岸,看到沙滩上有个浅色调的白影。她今天的服装是白色中裤和吊带背心,上面披了一件奶油色的有透明感的衬衣。
绪形在确认场所后回到自动售货机那边,在海水浴场价格的那个自动信货机买了两罐乌龙茶。其他就只有果汁和碳酸饮料,在这数日散步期间他已经知道加代子比起那些更喜欢茶。
“坐你旁边,好吗?”
只是通过声音就辨别出来了吧,加代子没有抬头看,笑着说道“请便”。
“这个给你。”
将乌龙茶递给她,加代子笑着道谢后接住了。她马上就拉开了拉环,应该是感到口渴了吧。
“晚上你是会来海边的啊。”
“白天太热,人也太多。因为不会游泳所以听上去可能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过我喜欢其他季节的大海。夏天的话则是白天的炎热已经冷却的这个时候。”
确实脚下的沙滩已经变得只剩些微温暖了。海风也很凉快。
他们就这样像白天的时候一样随便聊着各种各样的事。不同的只有所处地点这一点而已。她所说的白天的炎热已经冷却了的大海。
地点的差别是最大的原因吗……
对活中断,突然仿佛互相吸引一般嘴唇叠在一起了。残留着柔软的余韵分开嘴唇,他们彼此不可思议地对视着。
“……刚刚、我们接吻了?”
绪形这样问道。那是仿佛错觉一股的没有现实感的接吻。
加代子像平时一样微笑道:
“要试试看?”
被她挑逗的绪形把嘴唇贴了上去——直到体会到真实感为止。
“接吻了吧。”
加代子很不好意思地笑着对重新问道的绪形点了点头。在加代子肯定之前,他对自己应该已经掌握到了的真实感都没有什么自信。
加代于没有拒绝也没有否定。他将此当作唯一的希望开口了,叫了一声竹内同学。
“能和我交往吗?我说话很笨拙,而且OFF的时候很迟钝很无聊,因此被甩了好多次。但是和愿意等待我说话的竹内同学一边散步一边随意聊天让我觉得很开心。”
自己主动告白这还是第一次。平时都是对方像龙卷风一样到来,单方面将绪形肆意玩弄后就离开了。还加上没想到和印象中不同是这么无聊的人这样的抱怨。
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告白后等待回复的时间的痛苦。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他都在担心加代子是不是会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了。
“我也觉得和绪形君一起度过很开心,我喜欢绪形君的。”
所以很高兴。
加代子这样嘟囔着握住绪形的手。在残留着白天的温暖的沙上牵在一起的手的触感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同样不善言辞的人不知不觉就凑到一起了。
研究班里的同学们似乎对他们是这样的印象,既没有戏弄的人也没有嫉妒的人。
在结束后就要变成四年级生的春假,他们已经能够用名字互相称呼了。
“明也就业要怎么办?”
“内定我已经拿到几个了,不过我想去考考看Ⅱ种国家公务员。Ⅰ种实在是不敢想啊。”
“嗬,真厉害啊。志愿是哪里?”
“因为是法学部,所以应该是法务省吧…我家双亲都是教师,所以公务员信仰是很强烈的。说公务员是铁饭碗。而且父母不是有一张底牌的吗?”
你以为是谁一直让你上到大学的啊。
“这样啊,要是被出示了这张底牌的话那可真是难受了。”
“不过我认为这对于没有不升学这个选项的人来说有点不公平吧……但是要和他们争执的话也很麻烦,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可能会逃跑的吧……”
“还有尽孝道这种说法的。”
绪形说出消极的话,加代子帮他将其换成同样意思的积极的说法。自己到底能为这样的加代子做些什么呢?当初以为是在幸福的交往的,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自信了。
“加代子呢?”
“晤,因为走父母的关系所以觉得有点丢人,不过既然已经拿下地方银行的内定,应该就在那里工作了。”
“不去做法务关系的工作?”
同年级学生中也有不少人直接晋升到法科大学院的。
“没什么兴趣吧。就业学会工作,有空闲的话我想一点点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是?”
“因为太不好意思了,所以我现在是不会说的。在现在这时期大家都只说些要成为精英分子之类的话。”
如果是在不错的大学上学的话,到了毕业年度的时候大多人都已经决定去向了,确实阐述了不起的就业论的人也增多了。
“不过我认为这些不过是暂时性的。加代子你按自己的步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用不着这么在意什么精英精英的,比方说使工作和兴趣并存也……唔……我认为这也是丰富的人生。”
没有搞错说法吧。他微妙地感到不安,不过加代子笑着说道:
“嗯,谢谢。我会按我的步调做的。”
国家公务员考试合格了。
虽然各个方面都对他说让他做好配属和志愿不同的心理棒备,不过绪形的配属是其中最想要回避的部门。
法务省媒体良化委员会良化特务机关。
是因为强硬的检阅而经常引起国民不满的法务省组织。
不过那个是并没有真正理解媒体良化法具体是干什么的。啊,被分到讨厌的部门了。感想就只有这么点而已。
所以关于部门的事,除了父母之外的人他都随便蒙混过去了。
但是绪形却因为这蒙混而在两年后遭到报应。
毕业后和加代子的交往也在良好地进行。
绪形在加代子的要求下在地方银行开了账户,他会定期把钱存进去作为储蓄用的资金。加代子以为绪形的工作是在属于法务省内部部局的某个事物关系部门。
“呐,用不着这么经常来给账户存钱也没关系的。只是开了账户就已经能算入我的指标里去的。”
“嗯,不过存钱的账户如果和工资的账户一样的话,那么就会时不时去拿一点,结果就很难积攒下钱来了。我是为了分开使用,所以你用不着在意。”
像这样安稳地交往下去的话,应该就会直接结婚的。所以这笔储蓄也包含了到那时候的结婚资金的计划。
每次想到这件事,自己的身份就会尖锐地刺痛自己的胸口。如果知道自己其买是良化特务机关的队员的话,加代子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不过加代子的话——
并不是自己志愿配属到这个部门的。因为是被讨厌的部门所以很辛苦。而且取缔违反公共秩序和良好风俗的书籍和媒体也有着矫正风纪的一面。
绪形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准备的理由还是和之前一样,因为觉得加代子会等待到他能够说出来的时候。
那是在自己习惯了检阅的第二年。
约会的时候加代子非常开心地从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杂志。
他对那封面有印象。是还没有在市面上销售的、发售日在两天后的被作为检阅对象的杂志。
为什么加代子现在会有这本杂志呢?
“呐,这是还没有发售的。你猜猜为什么我会有这本杂志呢?”
不清楚,他光是这样回答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在上面刊载的作家是能在发售日前拿到的。”
这也就是说——这也就是说、这也就是说、这也就是说。
“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我说自己有想做的事吗?”
绪形装做在记忆中搜索,然后点了点头。
“我想写小说。学生的时候就一直在写,结果获得了这个杂志的短篇赏,受赏作要在这一期刊载。我想最先向明也你报告。杂志是在后天发售的。”
自己是知道的,后天发售的事。真想朝什么无机物大声怒吼。
很短的,如果不介意的话现在看看吧。加代子露出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将杂志递给他。
“笔名是什么?”
“和本名一样,只是将名字变作平假名了。”
太好了,不是检阅对象人员——这种事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只要同一本杂志上有检阅对象人员刊载在上面的话,那么这本杂志就要被取缔。
羞涩地说要做想做的事的加代子的笑容距现在不过两年前,那是只展现给绪形看的特别的笑容。因为很不好意思所以不说,她内心怀抱着小小的梦想。
她是想要在实现后最先向自己报告吧。
就类型来说应该是青春小说吧,虽然绪形不怎么清楚小说的好环,不过用加代子自己风格的语言编织而成的故事以非常舒服的节奏进入体内。
感想,必须要说说感想。他在动摇之中拼命地寻找言语。
“……真是吓了一跳啊。不过很像加代子的风格,我是很喜欢的。如果能让很多人喜欢上的话那就好了。”
他对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谎言的自己感到吃惊。明明在被很多人看到之前就要被自己的手收缴的。
“真的吗?我很开心,谢谢!”
恭喜你,酒杯碰到了一起。符合加代子喜好的甜美葡萄酒苦涩地通过了绪形的喉咙。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是坦白的最后机会了。
关闭内心的开关。
穿上威慑性设计的——仿佛军服一般的制服,一个接一个地巡视书店。
推着用来回收没收名单上面的书籍的箱子,按队长指示的书籍放入箱子是入队第二年的绪形的工作。
然后在小说杂志专柜,队长果然还是机械性地用白手套指向那杂志。
刊载了加代子的出道作的杂志——已经没收了很多家了。
他不觉感到一丝犹豫,于是被队长质问了:
“你在磨蹭些什么啊,绪形!”
“这个杂志…不能保留一册吗?”
回答是走过来毫不客气挥起的侧拳。因为在队长走近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只是被殴打的脸转向打击方向而已。
绪形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平台上到货的五本杂志全部没收并放入箱子中。嘴中渗出血的味道。
因为这件事他被要求写检讨书,不过他将自己和加代子的关系隐瞒过去了。虽然有些对不住加代子,不过他以自己是其他的有名作家的FAN为借口混了过去。
“只因为这种事就犹豫的话可是升不上委员会的哦。”队长用严厉的口吻告诫他,“在省厅和内阁内部光靠漂亮话是不行的。我们是清洁工。不管社会上怎么责骂我们.这世上是有被责骂才能维持的秩序的。你要对此引以为豪。”
引以为豪——是指变得像你一样吗?比方说——
辗转各处毫不变色地将刊载了恋人写的小说的杂志没收好几百本吗?
这种秩序……
“你似乎很疲劳啊。明天是公休,好好休息吧。”
在得到感激不尽的解放的言语后他就回家了,但是接下去才是真正的开始。
加代子发来了短信。
“……真是吓了一跳啊。不过很像加代子的风格,我是很喜欢的。如果能让很多人喜欢上的话那就好了。”
上面只写了前段时间约会的时候绪形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感想,另外还附加了照片。
他搞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意图的短信,于是打开了照片,顿时心脏仿佛要停止了一般。
照片是被殴打而脸颊红肿的绪形在回收刊载了加代子的出道作的杂志。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僵硬在手机前,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是加代子。
虽然接起来了,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嘴巴干巴巴的。
仿佛是在怜悯什么也说不出口的绪形一般——加代子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现在在明也家附近的大众餐厅。”
能够出来吗?
被这样问道的绪形终于出声了。
“知道了。”
声音嘶哑到让自己都觉得很丢脸。
他披上外出的衣服在夜路上奔跑,到达指定的大众餐厅花了不到十五分钟时间。
加代子坐在最里面窗边的禁烟席,先叫了一杯咖啡。
他跑过去喘着粗气向服务员再点了一杯咖啡。
“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恬不知耻的脸面啊。”
问都不用问。指的当然是加代子在短信里写的绪形的感想吧。
“而且是自己喜欢的人。”
真伤心,但是我没有伤心的资格。她比我要伤心的多。
“照片啊,是晋升到法科大学院的以前研究班的同学发给我的。她问我‘你还和绪形君在交往的吧。加代子你知道这件事吗?’因为她知道我是在本月号出道的。”
被这么一说,他想起那书店是在母校附近。
“我真不想知道这事,但我很感谢她。”
加代子将双肘撑在桌上,额头贴在手指交叉的双手上。
“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骗……我没这个意思的。”
“那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是良化队员?什么如果能让很多人喜欢上的话那就好了,明明在被别人看之前就会被你自己四处收缴的。”
“我也不是喜欢才配属到这个部门的……如果在我们之前有尽可能多的人买了那杂志的话……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我想听的不是推搪的借口。呐,你想瞒到什么时候啊?我是真心和明也交往的,我也曾相信明也也是一样的。”
“我也是真心的啊。”
在这个时候,服务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放下绪形的咖啡。
“在加代子的银行办的账户我是想作为将来的结婚资金的。”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自己是良化队员?你是打算一直瞒下去和我结婚?”
“说不出口啊!”
绪形的声音第一次变得粗暴了。加代子不像以前一样会等绪形整理好想说的话。加代子的耐心等待是他们对话成立的前提条件。而加代子将那前提条件粗暴地舍弃了。
“因为良化特务机关是被讨厌的部门,所以我不怎么想说……”
“因为不想说而拖延会解决什么吗?”
等一下啊,不要接连不断地逼问啊。你不是知道我不擅长说话的吗?
我知道自己有地方错了。但是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出错了。
“那你告诉我啊……我怎么做才好?明明不是自己的志愿却被配属到招人厌的部门,我怎么做才好?”
“在决定配属的时候就和我说的话那就好了。”
在那么久之前我就错了吗?绪形垂下肩膀。
“然后我也说出自己在写小说的事,那么我们可以针对良化法来商量,还可以花时间商量接下来是不是继续和明也交往。在经过商量后,如果明也还是想成为良化队员的话,那么我就和你分手。”
等一下,绪形用嘶哑的声音叫停。
“成为良化队员是这么过分的事吗?”
“良化队员可能有良化队员的主张。但是这不关我的事。虽然我才出道,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功,但是对于想继续写小说的我来说那是残酷的法律、残酷的职业、残酷的事情。”
明也你呢,加代子反问他。
“恋人对你说出长年的梦想,你在那场合含糊其辞随便说些祝福,然后在两天后四处收缴实现了恋人梦想的证据,这不是很残酷的事情吗?”
被再次确认后,他的视线越来越低了。
“很残酷……但是……因为那个杂志有被良化委员会盯上的作家,刊登了批判良化法的专栏……”
“你不认为不允许国民批判政府机关本身就有问题?另外,只因为那作家一个人写了批判良化法的专栏,就剥夺了刊载在杂志上的其他所有作家的发表机会啊。就是这么残暴的法律啊。”
“可、可是……取缔违反公共秩序和良好风俗的媒体目的是为了矫正风纪。”
加代子突然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个主张是在研修的时候被灌输的吧?”
因为被说中了,绪形又陷人了沉默。
“不管是多么低俗、恶劣的表现,国民也有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的权利。由国家来分辨好坏,国民只能看他们认为是好的东西,这和大战中的情报统管有什么不同啊。居然会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主张,我真是太失望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因为不肯等待我,加代子渐渐将活题向结束的方向进展,我想要在某个时刻踩刹车的,却老是踩了油门。
“抱歉,我……完全不清楚良化法的事,只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一些让加代子生气的事。”
因为自以为了不起并且很残暴所以才被讨厌,大概就只有这样的感觉。
内心甚至认为违反语只要回避这些方面来表现的话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因为不管是看电视还是看书都觉得有特别不自由的感觉。”
“嗯。一般这样觉得的人也是有很多的。我们虽然是法学部,不过研究班研究的商法,所以也没有详细学习过良化法的。而且良化法的课程是被严格限制的。”
绪形连这点也不知道。
“不过对于最初没有说出来一事我能够原谅。明也对良化特务机关一无所知。对良化法也不怎么清楚。所以我能理解你被配属到招人厌的部分而不好说出口。但是这次的事我无法原谅。”
他惶恐地抬起头来,加代子用严厉的眼神盯着绪形。
“明也已经是第二年了,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吧。但是在我向你报告自己写了小说并且能够出道的时候,你却用伪善的感想和鼓励蒙混过去了。明明知道自己会在发售日去收缴那杂志的。如果研究班的同学没有告诉我的话,明也你打算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啊啊,是啊。现在终于明白了。
自己失去了她的所有信赖。
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工作内容,知道自己要去收缴那杂志,绪形最低限度必须要在那个时候把这些都说出来才是。
对不起,我之前都瞒着你。其实我是良化队员,而且要去收缴那本书的。
在那个时候说不定还来得及。
所以加代子的质问是悲伤音色的“你打算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因为在加代子告诉自己她从学生时代开始酝酿的梦想已经实现了的那个时候,绪形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
如果没有碰巧被以前研究班的同学发现检阅现场的话,自己会在哪个时机向加代子坦白呢?
这连绪形自己也不知道。说不定只要没穿帮就不断拖延,即使在提出结婚之后也会想办法蒙混过去的吧。
但是就算这样子结婚了,到时候穿帮的话加代子是不会原谅他一直蒙混拖延的那段期间的吧。
最后这点你是被我骗了哦,结形君。我一点都不文静,也不温顺。倒不如说比一般人要粗暴得多。所以为了不引起争端才装作安静不显眼的。
他想起加代子在学生时代说过这样的话。确实加代子并不只是个温顺的女性。
“抱歉。”
作为我愚蠢的代价,现在我将失去她。
那实感“哗啦哗啦”地如同平静的波浪一般涌过来。
“是我太愚蠢了,我已经没有说什么的资格了。”
不管是希望你原谅我,还是希望重新来过。
在这个状况下裁决的权利只在她手中。
我愚蠢到花这么多时间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抱歉。
绪形沉默地等待加代子的结论。
加代子突然抬起手来。
本以为她会抽自己,但加代子却缓缓地伸出手来触摸绪形的脸颊。是白天被队长揍了的地方。
加代子只是用手指轻微地触摸,但即使如此肌肤还是一瞬间感到火辣辣的。
“研究班的同学从头看到尾了的。说明也在回收杂志的时候违抗了队长。说能不能留下一本。所以才被揍了。”
加代子微笑着,同时流出了泪水。
“抱歉,最后一直在用讨厌的说法逼你。但是她亲眼看到并且全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相信。虽然你对我说谎了,但是明也直到最后都是喜欢我的。”
“现在还不要……用过去时啊。我还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一定会为对加代子说谎一事而一辈子后悔的。”
这样的主张应该还是允许的吧。
“我也喜欢你,但是一切都结束了。”
非常开心,非常幸福。
加代子用好像在清点回忆一般的平稳表情嘟囔道。如此的平稳——在开始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失去这段恋情。
在还没有决定前进道路、未来一片空白的时候开始的恋情。
回到开始的那时候的话,能够回避这样的结束方式吗?
那我走了。加代子留下这句话,将自己的咖啡钱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绪形之后坐在那大众餐厅里整整一个小时一动也不动。
即使碰都没碰的咖啡变得冷冰冰了,店员也一次都没有接近绪形的桌位。虽然是家便宜的店,做事倒是挺机敏的。
接着在数日之后,加代子用地方银行的信封寄来了邮件。
里面放的是账户解约手续的说明书和解约文件。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么就不能继续维持以恋人的身份开的账户,这是加代子的了断吧。
但是绪形没有将那个账户解约掉。已经开了账户就是绪形的东西。绪形想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
接下来每天都出勤。从书店等小卖店的检阅到和图书馆的检阅抗争,重新专心于被当成例行公事来处理的业务。
然后得出了结论。
即使绪形能够将加代子忘却,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喜欢上对这工作有同感的女性。更不用说创建家庭了。
最初就从这点来思考那就好了。内心有一个想要将配属于良化特务机关一事说出来却说不出口的自己。内心某处感到有愧。那么男女问题和结婚问题的解决就只能寻找对良化法表示理解的女性。抑或是只要丈夫能够能赚工资就可以了的女性。
自己能否对这样的女性抱有好感。这样的话,自己应该会舍弃配属不合自己本意的国家Ⅱ种的工作吧。现在
的工作即使被慰劳说“真是辛苦了啊”,绪形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开心。
但是惋惜过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自己得到了选择人生的机会——不,是被给予了。加代子所给予的。
现在才是就业后第二年,结形也才二十四岁。还来得及重新来过。
在和加代子分手一个月后,绪形递交了辞呈。然后在那个夏天举行集中讲座的图书管理员讲习取得了图书管理员资格,并且赶上了向那一年的地方公务员考试——正确来是作为广域地方行政机关开始活动进入第三个年头的关东图书队的募集提交申请书。志愿是防卫部。
因为在良化特务机关时代接受的训练的关系,他实战以头名的成绩合格,笔试成绩也位居上位。
但是原良化队员参加应募似乎让干部们相当烦恼该怎么应对,这件事他是在之后得知的。甚至似乎还出来了可能是特务机关送进来的间谍的说法,绪形是干部的话也会同样产生怀疑的吧。
于是绪形的面试由司令官和干部们来进行。那是空前绝后的异例的措施,关于这点他也是在之后得知的。
他通过图书管理员讲习早已得知坐在轮椅上的绅士是经历了“日野的恶梦”的稻岭和市司令。
那个稻岭突然间就提问了:
“你似乎在今年六月之前都属于良化特务机关啊。”
看来他并不属于那种让部下来询间自己则在一旁观察情况的类型。这份率直的清高让人喜欢。
“是的。我还经历过和武藏野第一图书馆以及其他图书馆的抗争,也进行过对小卖店的检阅。”
“也就是说你在半年前和我们是敌我双方咯。”
稻岭的语气不带一丝挖苦,倒不如说他是觉得有趣。看来他并不只是个雅致的绅士。
“我希望你务必能告诉我们你转投到敌人这边的理由。”
“是。”
一开始绪形就不认为自己能够回避这个问题。
“老实说,我曾经因为不够用心而一直没搞清楚良化法到底是什么。只是遵从父母的建议参加了国家公务员考试Ⅱ种,虽然合格了,但是却被配属到不是自己志愿的良化特务机关,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如果自己当时对良化法有所认知的话……不,即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针对良化法进行调查的话,我认为自己也是不会对良化法报有同感,应该会谢绝这份工作的。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很懒惰,只有被配属到被社会上的人所厌恶的部门这样的倦怠感。虽然觉得特务机关的强制性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并
没有觉得良化法有什么特别不自由的地方……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作为大众已经处于被良化法驯顺了的状态。”
“真是非常准确且辛辣的自我分析啊。在那驯顺状态下你没有抱有任何疑问作为良化队员工作了一年多。但是却突然间觉醒了,并且参加了曾经是敌人的图书队的应募。能够告诉我们其中的理由吗?”
要全部说出来还真是需要胆量啊。
但不管多么不好意思都想要合格。这个念头的强烈程度要更胜一筹。
“我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作为作家出道了。那个人一直在酝酿这梦想,在决定出道之后最先向我报告了。但是刊载那个人的出道作的小说杂志已经被良化特务机关给盯上了。而我参与了收缴那杂志的工作,并且这件事被那个人知道了。结果自己失去了那个人。”
“所以这次想作为保护那个人的书的一方吗?”
插嘴的是给人秃鹫一般印象的孤高男性。后来得知他是彦江副司令。
“因为个人的遗恨而应募的话那也未免太没理由了。图书队是平等地保护所有图书不受审阅的组织。如果只是想要保护个人的书的话,那么你已经失格了。”
“不。那个人在和我诀别的时候告诉了我为什么良化法是无法原谅的恶法。不管是多么低俗、恶劣的表现,国民也有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的权利。因为良化法夺走了国民判断的机会,所以这是不可原谅的。在被告知了这点之后,我在特务机关继续工作了一个月。最终在得知良化法的真
相之后而无法对良化法抱有共感。于是越来越憧憬和良化法完全相反的‘图书馆自由法’。在良化特务机关里他们
是将‘图书馆自由法’当作恶法来教育的,但是我现在认为‘图书馆自由法’才是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
“了不起的志愿动机。”
稻岭露出温和的表情点了点头,然后补足道:
“我不问那名作家的名字,不过应该是名了不起的教育者。”
是的,绪形强有力地回答道。
在绪形面试完毕要退出房间的时候,稻岭顺便问道:
“那人是你心爱的女性吗?”
自己故意没说出性别,不过还是被看穿了啊。绪形点头说道“是的”。
稻岭微笑着又问道:
“你会为已经诀别的那人一直平安无事而感到幸福吗?”
绪形那个时候不明白稻岭为什么要问这种事。虽然不明白不过他还是马上回答了。
“当然了。”
“那这真是一个美好的相遇啊。”
得到唐突的祝福的绪形出了面试房间时突然想起来了。
稻岭和市在“日野的噩梦”失去了可以称得上是自己左右手的妻子。
从结论来说绪形是合格了的,不过关于配属似乎还是不清不楚。在那个时候收下绪形的就是图书特殊部队的玄田。
虽然也有“让这种出身的人进入身为关东图书队唯一的虎之子的特殊部队的话要是发生什么事那该怎么办”的意见,不过稻岭支持了玄田“如果万一有比我更合适的制压角色的话那么就请你们推荐”的这一发言。
确实面对突发事态和不测事态没有比玄田更合适的人了,玄田从那时候开始就是那个玄田了。
“哟.副队长。”
来到事务所的进藤叫了他一声。绪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看他。
“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啊,今天是你的射击训练日啊。”
“啊啊,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啊。”
在特殊部队中,玄田和绪形两人是在有任务的时候担当全体队伍的指挥,并没有特定的班。训练是在干部业务的间隙轮换着在其他班上进行的。
“难得又要被射击的名手调教了啊。”
“如果技巧生疏到能让我大声训斥的话那也让人有干劲,但在这点上你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进藤笑着耸了耸肩。他年纪比绪形小两岁,由于阶级没什么差别而且交往时问也很长,所以对话比较随便。
“平时都是在负责你们讨厌的事务
工作、和上层部的交涉,在加班的时
候挤出训练时间来转换心情也应该被
允许的吧。”
“稍微有点间隙比较容易和部下亲近的吧。”
不过队长是那个样子的嘛。进藤这样说着笑了。那笑法勾起了绪形的记忆。
“你的笑法有时候像那个一样啊.那个……”绪形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找出了答案,“猫和老鼠里的汤姆。”
“你把我和那只笨猫相提并论吗……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其实我也被老婆这样说过。”
进藤苦笑着,等绪形将文件整理得差不多后走了进去。
“你这个处理队长丢过来的所有业务的位置将来要由堂上来继承吧。”因为他的前辈们全都巧妙地逃避了,进藤又像汤姆一样笑道。
“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负责一部分了。不过他还年轻。必须要达到能够懂得应付上头的无理请求这样的程度才行。”
“从形象上来说堂上做不到吧。我可以预想即使到了和你一样的年纪,他依然会一本正经地大声顶撞的。”脑海中也浮现出这样的情景的绪形笑道。
“真是精力旺盛啊。”
“因为当着笠原的面,所以没法不正经吧。笠原搞不好是直接继承了队长作风的人才,这样的话就只能让堂上来负责抑制了吧。”
“但是一到紧急情况堂上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亡命事件的时候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怖的组合啊。”
“因为相性太好了,所以碰到事件的话,乱来程度就会加速到无止境——小牧是这么说的。”
“虽然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真是很巧妙的表现啊。”
点头称是的近藤说着“不过到现在,那两人在入队的时候那么针锋相对的箱子简直就好像是骗人一样”并又像汤姆一样笑了。
露出笑容的近藤的面容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表情和过去重叠了。
“说起来我进入特殊部队的时候,最和我针锋相对的是你这家伙吧。”
“又旧事重提了啊。差不多好放过我了吧,副队长。”
近藤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苦笑。
在登录工资用的账户时,虽然觉得这样做很可怜,但还是指定为在加代子工作的地方银行开的账户。
没有期待能够重新来过或是让她重新看自己一眼。只是希望她偶然处理到绪形的账户时,能够得知他每月的工资都是关东图书队汇进来的。
加代子最后告诉他的话让绪形知道了自己的无知.因此重新选择了人生。他希望能以什么机会将这点给传达出去。他们现在已经是即使只是传达感谢也只能期待偶然的关系了。如果是自己作为顾客的账户的话。她应该会有处理手续的机会吧。
但是沉浸于感伤之中也只能到此为止。
入队的绪形有着比其他新队员更加不利的条件。
最严重的是——
“无法接受!”
特殊部队的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远远地观察着配属进来的绪形。其中正面向玄田提出反对意见的就是当时的进藤。
“你是让我们将到昨天为止还是敌人的人认作同伴,并且一起战斗吗?!”
“绪形士长作为良化队员是到去年的六月为止.差不多是一年前了。在你的脑袋里,一年前也是昨天吗?”
被玄田揶揄的进藤越来越愤怒了。
“我的意思是你难道让我们信任曾经是良化队员的人,并且和他一起组成战列吗!”
“志愿动机和人性都由稻岭司令和干部通过直接面试确认了。而且如果绪形是传言里良化特务机关送进来的间谍的话,那么最先做的应该就是伪造经历吧。”
“但是……!虽然说是以社会经验和成绩为标准,但是将原良化队员作为士长录用实在是……!”
“图书队并不能说是绝对正确的组织,还是有很多问题的。但我们是相信《图书馆自由法》要比良化法正确的人。所以现在这件事的大前提就是跳到图书队是正确的,但是按你的说
法,只要有了一次过失的人就不允许重新来过。你能断言自己一生就没犯过一次错误吗?”
玄田针对年轻的进藤的论调是无可动摇、非常严厉的。
但即使如此进藤依旧不肯罢休。
“可是我们是图书特殊部队啊!”
进藤对图书特殊部队的自豪程度顽固到即使是刚配属进来的绪形也能够一目了然。
十七年前的图书特殊部队是身为队长的玄田也才满三十岁的年轻组织,是聚集了地道的防卫部的防卫员组建而成的部队。
如此前途远大的特殊部队却要迎来原良化队员,这对进藤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吧。
但玄田还是对近藤的叫喊毫不在意。
“正因为如此。”
也是想说给其他队员听吧,玄田心平气和地说道。看了绪形一眼是向他预先宣告接下来会做出一些令他不舒服的发言,绪形在他说出正题后才明白了。
“绪形的经历对于图书队来说肯定是无法马上接受的。所以要由我们接收绪形。我们这里的话,不管是有强烈个性的人才,还是有毛病的人才,抑或是可疑的人才,都能运用自如。因为我们就是以这样的人员编成的。还是说你认为我作为指挥官接收可疑的人才会让人感到不安吗,进藤?”
了不起的演员。至少良化特务机关里是没有这样的长官的。
进藤终于闭嘴了。
“今后如果有人对绪形的配属有意见,那么就给稻岭司令写呈报书。我会帮他直接交上去的。”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那么就不能再有所怨言了。要是还不肯罢休的话,就变成换衣玄田的指挥能力了。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迫力在当时就已经健在了。要说现在和当时的变化,也就只有随着阶级上升越来越容易胡来和得意忘形这点。
没人再说什么了,绪形的配属发表在花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结束了。
玄田把还绷着脸的进藤叫过来。
“进藤,从今天起你和绪形同寝室,多多教导他。”
“为什么我要……!”
“你的房间还空一个人吧。这是总务决定的事,不要抱怨。
进藤感到更加怄气了,不过绪形的心情也是同样沉重的。
绪形编入的房间是四人间,除近藤以外其他人都是业务部的图书馆员。
在辞去良化特务机关的工作的时候就和家里处于接近断绝关系的状态,所以从到被图书队录用为止暂住的公寓搬过来的绪形的行李都是些最低限的必须物品。似乎父母是因为知道在特务机关积累经验然后经由委员会进入内部部局的路线,并且期待绪形能按他们想的顺利晋升。
几乎都是些替换衣物和日用品,一共不到两个硬壳纸箱。在用报纸填充了空余的空隙后才得以用货物的形式运送过来。
他将那为数不多的行李卸下来,放到进藤只用一个单词和手指进行说明的属于他的空间后,进藤第一次说出了不止一个单词的话。
“行李真少啊。”
“因为我没有回去的地方,所以将必需品以外的东西全都处理掉了。不够的东西会去陆续买过来的。”
“真的吗,难道不是为了能够随时逃回老家吗?”
他明白进藤是故意找茬,不过他已经没有和人冲撞的多余血气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随便
你怎么说,进藤士长。但是即使给我
两倍的工资我也不会回老家的。”
进藤似乎对毫不在意的绪形感到很不满。虽然同房间另外两个部署不同的人在尽情地玩着电视游戏,但是依旧无法掩盖气氛的僵硬。
等到绪形将行李整理好后,进藤站了起来。
“我带你参观下宿舍内的设施,你最好一次就全记住。”
接下来进藤仍旧用最低限度的言语一边说明设施和宿舍内的规则一边带他四处参观。
队内基本上没有不知道情况的人吧。绪形每到一处都承受着好奇和猜疑的眼神。在男女共用区域的时候连女性队员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待他的。
刚入队就被配属到防卫部的精英中的精英的、作为纯粹的实战部队成立的图书特殊部队的“原良化队员”。
他们在宿舍内转了一圈后回到房间。在打开门之前,在他前面走着的进藤回过头来说道:
“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进藤锐利的眼神笔直地射穿了绪形。
“你这家伙能对过去的同伴开枪吗?”
“……如果我现在回答能的话。你会相信吗?”
只要没有实际战斗的机会,那么肯定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绪形口头的决心。
进藤轻轻地咂了咂嘴。可能是认为绪形说的在理吧.他什么也没说就走进了房间。
进藤虽然很年轻,不过却有着卓越的狙击才能,一旦出现情况就可能会加入到聚集了各班上擅长狙击的人的游击队中去。
而绪形也因为接受过良化特务机关的训练,在射击上是有一把刷子的,狙击的适应性也被认可了。
但是班的编制和行动总是和进藤组在一起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在后来明白这是因为让最反对绪形的进藤和他在一起是最快捷的方法。只要进藤认可绪形彼此相处融洽的话,其他人也会逐渐和绪形熟络起来的。
而不久之后,进藤对绪形提出的命题的实现机会比想像中要早不少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巡哨中的警备人员来电,良化特务机关在本馆周边散开中!全员进入紧急警戒状态!”
紧迫的广播接着呼吁来图书馆查阅书籍的人们快速离开。来不及离开的人就由业务部的馆员带到避难室避难。
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检阅袭击。
这既是绪形入队后第一次作为“图书队”经历的抗争,也是第一次验证才处于成立阶段的图书特殊部队的价值的战斗。
“狙击班到屋顶去!”
遵从玄田的指示,狙击班向武藏野第一图书馆的屋顶奔去。绪形在身为良化队员的时候,因为抗争范围不能扩大到图书馆设施之外的战斗规定使得他们无法占据高点而大吃苦头。也就是说即使在图书馆附近有高建筑物,也无法将其作为狙击点的。利用地利的狙击总是属于图书馆这边的。
这是很有利的。初次占据高处的绪形摆低姿势眺望地上的进展。
特务机关在正面大门和后门配置了相等的人员。
“好,各自进入射击位置!”
但是绪形突然对长官的指示提出了异议。
“请将人员也分配到公共楼那边。”
还无法称作同伴的同伴们狐疑地看着绪形。特别是进藤。
“说出理由。”
长官也只是勉强维持住公正的姿态。
“因为这里是良化特务机关最大的攻略要点,武藏野第一图书馆。”绪形平静地陈述道,“特务机关在进攻这里的时候是聚集了精锐的。但是我刚才确认过了,身为最高指挥官的人不在任何一支分队里。虽然不过是数年就会劣化的情报,但我离开良化特务机关还只有一年,应该还没有培养好后继人才。所以现在的攻击恐怕是佯攻,他们应该会安排少数精锐从人员稀薄的公共楼侵入,图谋里应外合将我们攻陷。如果被他们在战得热火朝天的交战要点使用了催汨瓦斯或闪光弹之类的东西的话,那么馆内的防御和补给都可能会撑不住的。”
“好,我承认有戒备的必要。进藤、绪形移动到公共楼。”
因为图书馆楼和公共楼是相连的,所以他们直接就移动过去了。
进藤一边放低姿势向公共楼跑过去,一边依旧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问道:
“是真的吧。”
“我只是指出可能性的问题而已。至少我没有看见在我作为良化队员的时候攻略武藏野第一图书馆时一定会出动的指挥官的队伍。今天碰巧被摒除在作战之外的可能性是相当低的。”
“你的视力是?”
“大概是能够被选进图书特殊部队狙击班的程度。”
进藤轻轻地咂了咂嘴。似乎是对问了根本没必要问的问题的自己感到不满。
“在这里等待。”
进藤对这样说着俯卧在屋顶的绪形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也只有这里了吧。”
话外之意就是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那里是广阔的地面上树木最茂盛的地点。而且离正门有相当的距离,只要道具齐备.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翻越安装了铁丝网的高墙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接下来两人就一直处于无言状态。他们监视着树丛中攒动的阴影,监视范围应该从哪里到哪里的商量在沉默中就完美地完成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敌人会从哪里出现了。
过了不久敌人从两人监视范围内的地点出现了。
那是只有六名成员的小班。对于两人来说,能够瞄准对方的手足将他打成行动不能的也只有最初的一人。来福枪在打中最初的一人后就只能起到威吓作用了。因为相对于双方阵营使用的防弹背心,子弹的威力要强太多了。所以察觉到被阻击的敌人会马上采取隐蔽身形的行动。那么想要瞄准他们的手足就变得困难了。而如果打中身躯的话,则有贯穿防弹背心的恐惧。
另外图书馆采用的来福枪的装弹数是五发。虽然有预备的子弹,但如果那也用光了的话,那么剩余人员就有可能会攻进来,所以需要有防止这种情况的人员配备。
在班长发出狙击许可后,绪形说道:
“在做指示的是指挥官。进藤士长你来射击他。”
“为什么你不射?”
面对进藤逼问般的语气,绪形一边瞄准目标一边回答道。
“你问过我能不能向过去的同伴开枪吧。在指挥官旁边的男人曾是我的直属上司。”
在收缴加代子的书的那天,他骄傲地叱骂绪形对他进行说教。
说如果对这种事感到犹豫的话就无法往上爬的,是在是让人“感激不尽”的训词。
当然我是知道了,我失去的东西是我愚蠢的代价。
但是我在身为你的部下的时候就非常讨厌你。
这作为现在射击的理由已经是足够了。
和进藤步调一致,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完全同步了。
下面那些自以为钻了空子的家伙们这下子可自食其果了。指挥官和绪形过去的长官都被射穿膝盖跪倒在地。部下们拖着两人回到树丛中去了。
绪形他们仿佛是在驱赶敌人一般射击地面。看准敌人准备跑出来的时机,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敌人躲入树丛之中,而屋内也开始了己方的射击。于是他们就停止了狙击。在这种情况下,狙击的效果是很微弱的。
“……我承认。”
进藤低语道。
“什么?”
绪形明知故问,这是对他一直冲撞自己让自己处境尴尬的报复。
进藤怄气地翻过身来,躺卧在地看着天空。
“你和我瞄准了同样的位置。那是最不留情的部位。因为狙击而弄坏膝盖对战斗职业来说是无限接近于致命伤的。”
我承认,近藤再次低语道。
“你是图书馆的人。”
“我感到很光荣。”
在他这样回答后,进藤赌气翻身背对着绪形。
就这样,绪形成为了图书特殊部队的同伴。
在进入图书队后。看到“竹内KAYoKo”这个名字的机会逐渐变多了。
比方说在图书馆定期购入的小说杂志上,或者是情报杂志上.又或者是在报纸的文艺栏的一角。
后来就连武藏野第一图书馆也接到了希望购入她的书的请求。
她似乎是抱着梦想一点点一点点地慢慢前进。
但是他没有去看她的书或报道。因为他觉得这样会让自己产生依恋.不过像这样在回避本身说不定就是一种依恋。
账户依旧使用的是她工作的地方银行的。不过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那里工作。说不定可能已经结婚辞职了。
在进入图书队后就停止了和过去友人的联络,和家里也处于断绝关系状态。虽然他认为总有一天要进行财产放弃的手续的,不过这也不是需要急着做的事情。而老家也不可能将别人对绪形的联络转送给他的。
所以他没有知道她的消息的方法。
——正确来说是当作没有方法。真想知道的话那是很简单的,只要去她的老家或银行询问就好了。
但都已经是结束了的事。而且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结束的。但是她却对结束感到遗憾,伴随着微笑和眼泪。
这已经足够了。还想奢求什么。
如果说有所期望的话——
“……你瞄准的是圆外面?”
被进藤如此问道的绪形露出了苦笑。他是明知自己打偏了还这样问的。
“不,是中心。”
在地下射击场的SIG—P220开始训练,在距离20米的自动栏杆前以靶心为目标开枪了。但是圆圈里根本没有留下弹痕。
“内心稍微有些混乱。”
“喂喂,振作点啊。你可是身为副队长的人啊。”
因为是很少见的,所以进藤开心地露出汤姆的笑容嘲弄他。
绪形制止了想把靶了放回去的进藤。
“太浪费,就这样使用吧。”
“难度会上升的哦。”
因为通过第一次射击,吊着的纸会产生歪斜的。
“有不利条件正好。”
绪形重新戴上隔音耳套,再次瞄准了同一靶子。
他扣下扳机,这次子弹射穿了靶心。剩余的子弹集中将中心打穿了个大洞。
“你这种地方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进藤这样说着皱了皱眉。
如果说对已经结束的恋情有所期望的话——那就是希望你能幸福。
像两人的未来还是一片空白的那个时候一样,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希望你的身边会有个温柔的人,他会一直保护你的梦想。
另外希望你能够允许我在这里保护你的书。
虽然最开始的一发打偏了,不过绪形这一天的训练结果是用SIG-P220和短机关枪、步枪以及来福枪全都打中目标了。(这里似乎有点问题,不过我没有日文原文,无法校对)
你果然还是不可爱啊。进藤仿佛是在抱怨一般这样说道。
折口在这个月的杂志上担当的报道少见的不血腥也没有硝烟味,主题是男女的结婚观。
建立了向四十岁以上的名人中的未婚男女、已婚男女采访的环节,现在正将接受了邀请的女性作家邀请到编辑部进行采访。
“老师你没有结婚一直在进行活动,这是因为有什么信念的缘故吗?”
“不,完全不是像这样的意志或主张一类的东西。”
个人资料上四十有二的作家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是有着符合年龄的风度、但是某处却残留着少女印象的笑容。
她在世相社也有发表自己的著作,折口从她的担当编辑那得到了“她是个落落大方的行事合理的人,很方便工作的”这样的情报。
“单纯是没缘分而已。事到如今说这种话题感觉真有些不好意思啊……我在年轻的时候谈了一场大恋爱。但是因为那个人的决定性的差错而分手了。我很喜欢那个人,那个人也是喜欢我的,但是我们不得不分手。在那之后虽然并不是完全役有邂逅,而且也接到过相亲的邀请……但是都没能动心啊。”
“没能动心。”
虽然在录音,不过折口还是将这句话写在笔记本上了。这会是关键词。
“是这样的。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也有优秀到让我觉得自惭形秽的人。为我介绍相亲对象的亲戚不禁生气地问我到底有什么不满。但是不管遇到怎样的人,都没法像他一样让我动心。”
她困惑地笑了。
“没法将他收在年轻时候失败的恋爱这样的箱子里。如果有比相亲对象更喜欢的人存在,那么就这样和他交往结婚是很失礼的吧。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变成这样。虽然我其实有无法忘怀的非常重视的人,但为了能够得到现实的各种东西,所以我愿意和你结婚。我不想变成能带着这种心意和结婚对象生活的自己。很多人对我说了.也可能会有结婚后才能发现的幸福的。但是我认为我没有寻找这种幸福的资格。因为我没法将他只当成是回忆。”
“但是你不会对将来感到不安吗?”
“这个啊,我一不留神就得到了安定的场所嘛。在没什么竞争的职场就职,也看到不少女性前辈都正常退休了。再加上还有小说的一点点收入。我知道只要节俭一点的话一个人生活是什么问题的。这样一来就觉得没有必要去寻找会让自己心动的认了。也用不着勉强自己动心。”
“也就是说你想要的是恋爱的延长线上的结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我的情况应该是因为在年轻的时候邂逅了他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大概是这个样子吧。”
啊啊,这个人还是爱着那个时候的他啊,折口心想。这可以从她那腼腆的笑容中看出来。
“确实有邂逅了这样的男人就无可奈何的情况啊。”
折口单刀直入。
“其实我也一不留神就四十多岁了,而且和老师不同,我再过不久就不是不惑了……果然是因为邂逅了这样的男人的缘故。完全没有留意其他邂逅就到这岁数了。”
“这样啊。”
“因为又不是彼此讨厌了才分手的,而且在分手的时候还说到了年过花甲的时候就去入籍吧。男人还真喜欢做这种事情啊。”
“你还真是遇到了相当了不起的邂逅啊。”
她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往下说。两人之间无形的墙壁似乎已经崩塌了一个。
“我也……不是因为讨厌才分手的。虽然还是喜欢,但不得不分手。如果对方和不错的人过得幸福的话,我也就能够死心了。”
“那你知道他的消息吗?”
“知道的,因为他是死板正直的人。啊,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与职场有关,我希望你能够剪掉。”
“没问题。”
“在刚就职的时候,我们那有给新行员拉新签约账户的指标。基本上都是靠拜托亲戚或熟人完成的。我也有拜托他签约账户,于是他就在我们那开了账户。他在分手后没有解约那个账户……大概现在是作为主银行在使用吧。”
“哦呀。”
“我工作的分行是很小的嘛。所以就自然地会看到手续的动向。比方说现在在哪工作,金钱的存取。结果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家庭的人的金钱的动向。对方也还是一个人啊。”
然后她苦笑道。
“并不是讨厌了,分手的时候还是喜欢的,现在也仍旧是喜欢的。但是那个时候只能分手。所以我希望他能够幸福。虽然我不认为只有结婚和恋爱是幸福的概念,不过我希望他在这些部分也能像一般人一样幸福。因为我在这部分伤害了他。但是他却还是一个人啊。”
感觉心情非常复杂啊,她嘟囔着。录音录下了这句吗?
“心里会想因为被我伤害了而无法恋爱、结婚了吗——反之也会做一些像做梦一样的自我满足的想像。如果……”
她好像在做梦一般闭上眼睛。
“他也遇不到比我更让他动心的人——如果他没有我也无法幸福。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想像。都年过四十了,我还真是厚脸皮啊。”
“不不,没这回事。这是——”
折口不自觉地越过了身为采访者的界线。
“我认为应该去确认一下,这是作为俘虏了同样类型的男人的女人的意见。”
“嗯嗯.所以——”
她像少女一般笑了。
“我想有机会的话就去见见他。”
“请务必这样做,而且要趁早。”
“是啊。已经不是能够从容不迫的年纪了。”
目送她回去后,折口将使用的接待室的使用预定表取消了。
因为正好路过的人是下一个要使用接待室的工作人员,于是就向他打招呼了。
“小林君,接待室空了。”
“啊.结束了吗?竹内老师的采访。”
“嗯嗯。”
“她是怎样的人?我是她的FAN啊。”
“是个沉稳激烈的人哦,而且是非常美妙的女性。”
(完)
这次的短篇好闪啊……
看着折口说自己已经快不能称为不惑,感觉玄田队长真厉害,能让一个人等他这么久
[ 本帖最后由 dxx9664 于 2008-11-9 09: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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