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季節]封神演戲 2[台/繁]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9-23 18:25 编辑


  封神演戲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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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森田季節
  插画:むつみまさと
  圖源: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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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对:农夫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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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
  殷不會毀滅──為了確認聞仲透露的情報真偽,太公望決定回崑崙一趟。回到崑崙,元始天尊向他提起——聞仲對殷的強烈執著,有可能導致歷史產生變動。要選擇哪一種歷史?賭上殷的存亡,崑崙和金鰲展開仙界大戰!
  聞仲與呂岳、趙公明兩個幹部對崑崙展開攻擊!太公望也和還留在崑崙的太乙真人、龍吉公主等人緊急思考對策。但就在這時候,在哪吒前往支援的人界中,妲己姊妹和紂王似乎蠢蠢欲動……!?
  目標鎖定太公望,楊戩與太上老君之間的戀愛大戰也一觸即發!?法寶與美少女出沒搗亂,全新詮釋的「封神演義」,眾所期待的第二集!










  第6回  胡喜媚,與金鰲結成同盟
  第7回  太公望,運籌惟幄以備金鰲來襲
  第8回  哪吒,與魔家四將大戰。 又及 太上老君,獲得坐騎
  第9回  趙公明,架設遊戲之陣
  第10回  紂王,展開第二人生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9-23 18:26 编辑


  第6回  胡喜媚,與金鰲結成同盟

  西岐軍的宴會通宵達旦,一直持續到朝陽升起。
  原因很清楚,因為殷的軍隊徹底潰敗了。
  突如其來的巨大龍捲風吞噬了殷如惡鬼般的軍隊,士兵全部消失無蹤;而黃飛虎率領的西岐軍隊則奇蹟似地倖免於難,躲過這場風暴平安撤退。
  因此,嚴格來說,西岐軍並不是以實力打敗殷的。由於這場神風的助陣,勝利女神才會轉而向西岐露出微笑。
  即使如此,大獲全勝就是大獲全勝。
  就算新的戰事很快又會發生,但此刻大家還是放下一切,興奮地大鬧一番。因為慶祝戰勝的宴會,就只有在打勝仗後馬上進行才有意義。
  「黃飛虎大人真不愧在殷當過將軍,不管進攻或是防守,都俐落得如同電光石火。」
  「不只這樣,聽說這次的作戰方式,全是由軍師太公望大人一手策畫。太公望大人也很偉大呢!」
  「但打敗敵方仙人的,可是楊戩大人與哪吒大人耶。」
  「照這樣打下去,西岐打敗殷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吧!」
  充滿喜悅的談話聲此起彼落。雖然夜已深,但篝火依舊燃燒旺盛,宛如把太陽從天空拉到這裡來了。和打仗的疲憊相比,喝酒唱歌慶祝的疲勞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這場宴會裡卻看不見功臣們的身影。
  以太公望來說,他本來就屬於無論如何都不會參加文化祭或慶功宴的類型,所以沒出現也不奇怪,可是竟然連身為慶功宴主辦者的四不像也沒參加。
  事實上,他們有其他事要辦,並不是因為討厭慶功宴而捏造藉口缺席。
  那時候,太公望正帶著楊戩、哪吒與黃飛虎等人拜見姬昌。
  他有話必須告訴西岐的諸侯不可,於是便藉宴會的喧鬧掩蓋話聲,以免內容洩漏出去。
  「這次多虧了軍師,我西岐才能大獲全勝。一切都是因為諸位的幫忙,希望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番,準備迎接下一場戰鬥。」
  西岐君主姬昌鄭重地感謝太公望等人。
  一言以蔽之,姬昌是個超級「好人」。不僅如此,好人容易優柔寡斷的毛病在他身上並不明顯,是一位非常理想的上司。
  如果這場戰爭只有人類參加,或許比較適合那些能在軍事上發揮天賦、具備領袖魅力的人物。但現在有仙人這種等同於神(或者說比神稍微偉大一點)的存在參戰,在進行統一事業時,個性好是極度重要的特色。
  可是太公望的臉色很差。
  他明明用法寶將殷的士兵們橫掃一空,功勛堪居第一,但太公望的模樣卻像前來負荊請罪的敗戰將領。
  如果神風是由神所引發,那麼這次的龍捲風就是仙人風了。因為那是太公望用法寶【打神鞭】故意製造出來的風暴。
  「真的很抱歉,我必須回崑崙一趟。」
  反正對方肯定會問原因,所以太公望一併先講出來。
  「妲己她們把仙人的力量用在人類士兵身上,殷的士兵才會變得像怪物一樣。光靠西岐的士兵是無法反擊他們的,所以我才會出手幫忙抵抗……但威力有點太強了。」
  那不是『有點』,應該叫完全強過頭了吧?
  「先前我應該已經說過,仙人直接攻擊人類是犯規的,否則人類早就被我們輕鬆消滅了。」
  「看過那道龍捲風後,真的無法把這句話當成吹牛呢。」
  姬昌是個很體貼的人,不管聽到什麼話都不會面露震驚,也不會馬上否定對方。如果有這種人當上司,想請帶薪假應該很容易。不過,不管上司是哪種人,太公望還是會照樣請帶薪假就是了。
  「雖然是敵人先做出類似作弊的行為,但我也做了人類沒有能力抵抗的犯規攻擊,因此我有義務前往崑崙報告事由。」
  這種事用嘴巴說出來,感覺格外地多餘。雖然違反規定並不值得讚揚,但因為這個原因而遭受懲罰的人數,就連身上長了無數隻手的鬼神也算不完吧。仙人的這種行為其實早就氾濫成災,只不過這次的結果比較誇張罷了。
  楊戩的神情反而比太公望更傷悲,宛如要去參加好友的喪禮一般。哪吒面無表情,輕飄飄地飛在半空中的模樣都還正常些。
  楊戩往前踏出一步。
  她的步伐沉重,但也充滿力量。
  「為了幫太公望辯護,我也要回崑崙去。至於哪吒,我也會暫時帶回去。雖然這樣會導致仙人們同時全部離開,但現在事態緊急……」
  因為姬昌不可能有異議,所以楊戩繼續往下說:
  「在我們回來之前,用兵方面就請找——」
  她指了指身旁的黃飛虎。
  「——這傢伙吧。再怎麼說,她也當過將軍;只要對手不是仙人,應該不會馬上就被打敗。」
  「既然是楊戩拜託我,我就無法拒絕了。」
  「我才沒有拜託妳。這是君主的命令,當臣子的妳只要乖乖聽令就夠了。」
  楊戩一邊說著,一邊原地踏步般開始狠狠踐踏起黃飛虎的腳。比起踩住後又擰又轉,她斷定這種方式的攻擊力比較高,其中還包含追討過去被性騷擾舊帳的意思。
  「給我聽好了!妳一定要確實打敗敵人的討伐部隊。萬一妳在我們離開期間打輸了,我會要妳負起責任的喔?」
  「要我負起責任,但我沒聽過女生之間可以結婚的——」
  「我才不是那種意思!」
  楊戩用盡全身上下的力量跺著對方的腳。明知會被報復卻還是出言調戲,看來黃飛虎也是位厲害的英傑。
  「說得沒錯,黃飛虎大人已經充分展現過自己的實力了,所以您不必擔心。即便士兵的數量那麼龐大,她都可以如移動自己的手腳般自由操控。」
  事實上,如果這是一場只有人類的戰爭,真的只要旁觀就夠了。
  ——太公望在內心如此想著。他可以斷定,如果是人類與人類相同種族間的爭鬥,即使血流成河,他也無能為力。
  但現在西岐的敵人不是殷,而是妲己這位仙人。
  只要妲己她們繼續直接攻擊人類,西岐就需要仙人的力量。況且,他還不知道,被聞仲佔據的金鰲會採取什麼行動。
  他的腦海中驀地浮現最糟糕的發展。
  萬一正如聞仲所言,殷存續、西岐滅亡的結果才是正確的歷史呢……?
  屆時,他們所幫助的西岐就必須循著歷史消失滅亡。當然,也會有很多人因而喪命。
  拜託,請千萬不要走向那種絕望的結局。
  雖說自己的命運會如何是個未知數,但幸好現在還可以做出選擇。為了除掉妲己,他慫恿西岐舉兵。因為太公望,才會有人殞命,說他是爛仙人也不為過。如果有人生重來按鈕可以按,他肯定會劈哩啪啦按個不停。
  「我會盡可能……早點回來。」
  沒有任何根據的情況下,他說不出「我會馬上回來」這種話。
  在這方面,太公望是很誠實的。他同時具備繭居和誠實兩個特點。或者說,正是因為他太誠實了,才會對社會感到厭煩。
  接著,太公望非常緩慢地朝姬昌鞠躬,因為他們或許再也無法見到面了。
  結果因為低下頭,反而看不到對方的臉,顯得有些矛盾。
  太公望一邊在心底苦笑,一邊抬頭轉身揮別姬昌,楊戩等人也跟在太公望身後離開了。
  「我會等你回來的。」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那不是場面話,姬昌是真心期待太公望他們回來的。
  「好像有人說過,等待很痛苦,被等的人更痛苦對吧?是太宰治說的話嗎?」
  「那是你出身世界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楊戩冷淡地回答。
  「只要能在對方等待的時間內,順利回來就夠了。」
  「也對。」
  慶功宴的吵嚷聲傳入耳中。雖然不覺得討厭,但那種悠哉的聲音反而加深了沉痛的氣氛。這一定就跟在冰淇淋上灑鹽會增添甜味的道理是一樣的。
  回到崑崙後,就去吃個冰淇淋吧。
  ◇  ◇  ◇
  「小四,那就麻煩妳囉。」
  「是!我會一路奔馳的!」
  「不,請妳務必安全飛行。」
  用手拍了下四不像的頭後,太公望朝開始泛白的天空飛上去,騎著哮天犬的楊戩和哪吒也跟在他身後。
  目標是崑崙。當空氣開始變得稀薄,他們也離開了這個世界,進入時空之海。這是只有通曉陰陽之理的人才能辦到的技術。
  有種彷彿被薄膜包住的奇妙感覺襲來,在習慣這種感覺之前,都會覺得身體癢癢的。而太公望現在還是覺得挺癢的。
  當初從崑崙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暈車暈得很嚴重,但這一次似乎沒事了。以前參加小學遠足的時候也是這樣,在去程的巴士上暈車暈到吐,但回程的時候就大口吃著零食。
  不過,就某方面來說,暈車暈到大腦完全無法思考,或許還比較輕鬆。
  「太公望,真難得看到你表情這麼沉重。」
  楊戩從旁出言揶揄。不過,太公望其實正努力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和真正的若無其事相比,蓄意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態度反而會隱隱流露出一股刻意的感覺。
  「總覺得我好像被迫扛下一個超出我能力的包袱。因為實在太辛苦,害我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
  「放心吧,如果上面給出無理的結論,我是不會乖乖聽命的。我只會為自己相信的事物而戰鬥。」
  楊戩用左手抓著飄浮的粉色長髮。可能因為在時空之海中沒有重力,所以頭髮會稍微往上飄。
  「什麼是妳相信的事物啊……?」
  楊戩靈活地站在哮天犬背上,挺起胸膛。
  然後,她得意洋洋地用左手大拇指比著自己的臉。
  「要是有人想使用權力做出非法行為,不管對方是崑崙或是金鰲的人,本楊戩大人都會把他們全部打成豬頭。所以說,如果你想做正確的事,就趾高氣揚地去做吧。」
  「最近妳是不是對我太好了?而且也比較少使用暴力耶。」
  因為很難坦率地對她道謝,所以太公望用別的話語代替。
  「那我就把你踢到內臟受傷吧?」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話說原來妳想踢我啊……」
  雖然覺得對方不會踢,但四不像還是下意識遠離哮天犬。
  「妳的態度還是跟之前一樣自大呢。」
  「哼哼,我一直都很傲慢吧。」
  「既然有自覺,就快點改過來啊。」
  「可是,那不是因為我的身分高,而是因為我的人生態度很高潔,所以才會變得傲慢呀。」
  啊啊,那個表情真好看。不對,楊戩是美少女,會好看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但太公望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要稱讚她的表情擁有活著的尊嚴。
  「你就當自己背後有座大靠山吧。你只要在那座山上繼續用沒有魚鉤的釣線,快樂地釣魚就夠了。」
  還是向她道謝吧。
  「謝……」
  太公望的聲音實在太小了,以至於被四不像的飛行聲掩蓋過去。想不到四不像的聲音還挺吵的——他把自己音量不夠大的問題推卸給四不像。
  不管楊戩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在與整個崑崙為敵時戰得平分秋色。因此,這些話不是在表達她的自信,而是傳達決心。他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坦率地道謝。
  即使遭到懲罰,他也不希望提出抗議的楊戩跟著被降罪,否則自己豈不變成瘟神了嗎?因為會牽連他人,所以不管對方是不是主動想這麼做都不行。
  雖然沒加班費的加班違反法律規定,但因為必須無償加班就馬上辭職也不對。忍耐小小的不滿而非表現出來,也是一種成熟的處世之道。
  「學長,你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事耶。」
  「小四,妳應該看不到我的臉吧?飛行時不要左顧右盼啦!安全飛行,安全飛行。一時大意,終身悔恨。」
  或許因為人類時代的父母是危險駕駛,所以太公望在這方面很龜毛。再加上四不像曾經一邊飛一邊打瞌睡,因而真的撞上岩壁過。
  「專業坐騎是能夠明白乘客心情的。」
  「幹嘛說這麼酷的話!那妳猜猜看,我現在想吃什麼?」
  「乾草。」
  「妳根本是用草食動物的價值觀在思考嘛!」
  正確答案是冰淇淋。而且不是那種蘇打口味的冰棒,而是盒裝的冰淇淋。冰棒類的冰品總是很快就融化,令人焦慮,所以他不喜歡。
  「不然是找朋友一起來BBQ嗎?」
  「我真心覺得,我和妳的價值觀合不來。」
  BBQ那種活動要是由非現充的人舉辦,他們會因心臟麻痺而死亡的。
  「但你臉上寫著有心事是事實呀。」
  楊戩出言贊同四不像的說法。
  「先說好,我不是為了你才說以下這些話的喔。」
  楊戩站得十分筆挺,一點都看不出立足點非常不穩。哮天犬從以前就是她的坐騎,所以她的熟練平衡感或許也包含了合作年資的影響。
  「就算對其他仙人,我也說過同樣的話。我死也不會去幫壞人的,要是你擅自以為我一直在為你付出,我會痛扁你一頓!」
  「楊戩小姐……真的太感謝妳了……讓我淚水忍不住掉下來啊……」
  雖然嘴裡這麼說,但四不像並沒有哭。太公望心想,這傢伙應該是看到電影廣告後馬上會說「我好感動」的類型吧。她剛剛說明白乘客心情的可信度,應該要打個折。
  「如果學長平安無事的話,真希望楊戩小姐可以當學長的女朋友……如果是妳,或許可以讓學長墮落的心獲得更生也說不定……」
  這種詞彙用法真讓人火大。
  不要隨便判定別人的心墮落!過去當過繭居族,就等於是怪胎了嗎?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過著有社交生活、健全人生的人就比較正常?還有,用更生這兩個字更令人火大,我的生活方式已經算是犯罪了嗎?開什麼玩笑!過去我可從來不曾被警察逮捕過呢!再說,才沒有更生內心這種用法。以我的觀點來說,天生現充的妳,個性才更異常啦!
  不過,旁邊的楊戩似乎因為別的原因受到影響。她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條裂痕,表情扭曲抽搐。
  「妳、妳……妳在胡說些什麼!那種事不要拿來亂開玩笑!笨蛋,笨蛋!」
  說完,楊戩用力踢著四不像的身體。
  砰!磅咚!!啪噗!!
  威力相當驚人。那跟大嬸開著玩笑說「死~相~」,然後輕拍對方背部的行為不同,這招的攻擊力是以殺傷對手為目的,光聽聲音就很邪惡。
  「好痛!痛死我了!我要骨折了!就算沒骨折,也快要內出血了!嗚咕……別踢了……不要老是踢同樣一個地方……拜託,留我一條小命……我的口水裡有血絲了……嗚嗚……」
  這一次,四不像真的哭出來了。比起感動,痛苦似乎更容易激發一個人深藏的情緒。不過那樣也挺討厭的。
  「呼……踢了這麼幾下,我就原諒妳吧……」
  「我、我苟延殘喘活下來了……可是嘴裡有鐵鏽味……」
  對楊戩來說,「這麼幾下」似乎是指達到讓對方負傷的等級。看來,她的基因裡絲毫沒有愛護動物的精神。
  「總之……希望妳以後別再說那種話了……聽見沒……?」
  最後,楊戩一面捏著四不像的臉頰,一面叮嚀她。雖然只是捏著,但要是拒絕楊戩,會有臉頰被直接整坨擰下來的危險性,所以千萬不能大意。
  「我明白了……我可以對天發誓……」
  「是嗎……妳要記住,如果違背誓言,妳的祖宗三代會下地獄,到時祖先的墳墓就沒人掃了。」
  這種波及對方親戚的恐嚇方式,真希望能快點廢除。
  「楊戩,用【向春爪】幫她復原吧……我實在不忍心看她帶著一身傷飛行……」
  「學長,謝謝你……我正好覺得傷口在痛……」
  正當說話的時候,太公望察覺到一道氣息。因為對方直直朝他們接近,所以他馬上就反應過來。
  「真巧,竟然在時空之海中遇到你們。」
  太上老君不怎麼有幹勁地舉起了手。她又裹在【風火蒲毯】裡,飄浮在半空中,看起來簡直跟海中的浮游生物沒什麼兩樣。太公望心想——不過世上應該沒有浮游生物會擁有一頭飄逸的金髮。
  不過,這傢伙是什麼時候把自己打扮得這麼端莊的?明明比太公望更悠哉懶散,外表卻總是很美麗,她應該沒有坐騎吧?
  「說什麼『真巧』!妳百分之一百二十是故意等在這裡的吧?在時空之海中突然巧遇的奇蹟怎麼可能隨便發生!」
  「太公望,要玩遊戲嗎?」
  「我現在沒心情,下次再說吧。」
  「下次是什麼時候?」
  妳是撒嬌纏人的小鬼嗎!?
  雖然這麼想,不過太公望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認真思考過再回答,畢竟對方是真的為他擔心。
  「就是世界變和平以後啊。」
  「噗噗噗!」
  「喂,不要面無表情故意發出那種聲音啦……」
  而且,在這種時候發出「噗噗噗」,不會超不吉利的嗎!?聽起來就像在說——和平才不可能會到來呢,你還在期盼那種白日夢嗎?你是笨蛋嗎?
  「不然,我去把看起來有問題的人全部幹掉,讓這世界和平吧?」
  思考一秒鐘後,她做出的結論是不可能。
  「就算妳非常厲害,也請不要做出超大量虐殺的行為。」
  「那我就慢慢地等世界變和平吧!希望你不會被封神喔。」
  可惡,就因為這傢伙是不屬於任何陣營的尼特族,才能活得這麼逍遙……真想把我的不幸轉移三成給她。
  「啊,對了對了,楊戩。」
  太上老君輕飄飄地飛到楊戩的哮天犬旁。
  「有什麼……事嗎……?」
  目中無人的楊戩也格外不會應付太上老君。因為對方是很不得了的大人物,以輩分來說,身為崑崙領導者的元始天尊還是她師弟。
  
  「我不會把太公望讓給妳的。」
  
  太上老君用比平時還強硬的語氣這麼說。
  霎時,楊戩的神情也轉為嚴肅。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臉紅了起來。
  因為這段變化實在太戲劇性,令人不禁擔心楊戩的血管裡是不是被打入了奇怪藥物。以前看過的戰爭小說裡,有些角色一被嘲笑或愚弄就會馬上暴怒,當時太公望覺得這些人未免也太過急性子了,但現在的狀況就類似那樣吧。
  「鬼、鬼才要!況且太公望又不是妳的私人物品,為什麼用讓這個字眼!我完全搞不懂妳在說什麼!如果沒事就請妳快離開好嗎?噓、噓、噓!」

  「要是動得太激烈,小心會失去平衡唷。」
  「哇……身體歪了……哇……我要摔倒了……」
  這就屬於被別人提醒,反而會造成反效果的事吧。就像被說「妳是不是胖了?」,就會讓人莫名覺得自己真的很胖。楊戩也沒有例外,她差點就從哮天犬身上摔下來,最後設法用雙手抓住牠。
  「噗噗噗噗!」
  「就算妳是偉大的仙人,我也會揍妳喔!而且,妳的『噗』比給太公望的時候多了一個!」
  「啊,妳就把這當成一種故意加上的敬語吧。放輕鬆,放輕鬆。」
  她根本在耍楊戩嘛。雖然表情毫無變化,但太上老君想開玩笑時還是會開玩笑。
  「我不想和楊戩說話了。哪吒,我們來玩。」
  這次,太上老君改為移動到一臉淡漠地飛在後面的哪吒身邊。
  「猜拳的話就玩。」
  法寶人哪吒腦中並沒有快樂玩耍的念頭。
  「哪吒,猜拳不是遊戲,而是要公正決定事情時所使用的一種方式唷……」
  「嗯,竟然找我挑戰猜拳,真是大膽。」
  「李誕,這樣妳也好嗎!?就只是普通的猜拳而已耶!?」
  聽到太公望呼喚太上老君的本名,楊戩露出有點不爽的表情。
  「玩的時候要唸『剪刀石頭布』唷。」「哪吒還想加入男生女生配。」「好哇,男生女生配我可是很強的呢。」「還有,哪吒想確認一下,這隻手如果出石頭剪刀布也算犯規,可以嗎?」「沒問題。另外,也禁止說石頭裡面包著可以贏過布的炸彈唷。」「所有的石頭、剪刀、布都可以不設使用次數限制嗎?還有,猜拳的時候不要用卡片,而是實際用手比。」「那麼不可以同時使用雙手喔。」
  「拜託你們快點開始猜拳好嗎……」
  結果,太上老君和哪吒玩了一個小時的剪刀石頭布後才離開。統計成績,太上老君總共是三百六十二勝,三百五十七敗。光玩剪刀石頭布就可以耗費一個小時,也算是一種才能吧?
  「啊~我特別討厭那個仙人,就像討厭在房間角落若無其事築著小巢的蜘蛛一樣。」
  即使太上老君已經離開,楊戩短時間內還是心情不好。
  「猜拳真好玩。」
  另一方面,哪吒似乎很滿足。
  「我看妳一直面無表情,妳真的那麼想嗎……?」
  「我不會說虛假的言語。」
  不知道楊戩是不是同意哪吒的話……
  「啊~啊,隨心所欲生活的女人,看了真讓人不爽。」
  她對著哪吒說出這種影射太上老君的諷刺話語。
  太公望決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女生之間的不合很恐怖,胡亂牽扯進去會出人命的。現在他還是注意安全駕駛比較重要。話雖這麼說,但其實行駛是四不像的工作。
  然後,太公望等人在時空之海中找到了巨大的崑崙飛船。在這片只能用混沌來形容的空間裡,飄盪著一個既不像機械也不像生物的不明物體。
  「我是不是應該買一些『我去過西岐的紀念饅頭』回來當伴手禮呢?就像表面上遵守伴手禮規則,結果只是送禮方滿足自我虛榮心,教人收到後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的那種土產。」
  「我在西岐城裡買了類似點心的糕點唷!」
  「小四妳在這方面真的很機靈耶。」
  「因為在體育系的社團裡,大家很注重有沒有準備伴手禮的唷!要是被大家認定為送禮很隨便的類型,之後可是會被欺負的。」
  「我果然不適合體育領域,你們才應該好好遵守運動家精神吧!一點都不清廉,感覺好陰險,只有運動是絕對培養不出健全精神的。在我小時候,高中棒球名校隊伍裡也發生一堆霸凌和骯髒事件。要靠棒球當上聖人君子的話,只會辛苦——」
  「拜託學長停止對體育社團的攻擊!」
  和四不像鬥嘴的時候,眾人到達了崑崙的入口。
  所謂的崑崙,就是一艘在時空之海中漂流的船。但它與其說是船,事實上更接近潛水艇那樣的瓜形,只不過因為光是面積就像世田谷區那樣巨大遼闊,所以不遠看就看不出形狀。
  雖然整艘船如此龐大,出入口卻格外地狹小。眾人一接近,某個類似檢查站的閘門便應聲打開。
  四不像進入的時候,便響起一道機械般的聲音說「已認證」。聽說未得到許可的仙人或坐騎通過,警報就會響起。
  太公望心想——怎樣?我一點都不緊張地通過閘門囉,你活該!不過我是在對什麼東西罵活該啊?一定是對這爛到極點的命運罵活該吧。我絕對不會讓事情演變成八點檔連續劇的!接下去的發展,我會讓它像日常生活一樣平淡!
  最後等哪吒也進來後,閘門自然地關了起來。
  至少他們都沒被禁止入國。
  抵達崑崙後,一名眼熟且穿著西裝的黑髮女性就站在他們前面,表情就跟以往一樣帶著一絲不屑。
  她就是白鶴童子——也是元始天尊的祕書。
  在崑崙,白鶴是少數非人類出身的仙人。或許也因為如此,她的名字也取為簡單易懂的白鶴。此外,因為童子兩字的關係,她常被誤以為是男性,但其實童子這個詞彙男女雙方皆可使用,況且童女兩字並不適合她嚴肅的氣質。
  「各位辛苦了,我是來接你們的。」
  「白鶴,謝謝妳特地過來。怎樣,我很努力工作吧?」
  「我想,元始天尊大人應該會想詢問您的工作狀況,請跟我來。」
  真虧白鶴可以用這麼公式化的態度應對,太公望很佩服。自己即將被處罰的事,或許也被她當成工作程序之一吧。等等,不要變得這麼敏感,沒用的被害妄想不會促使情況好轉。
  「這樣就能省下手續時間了,真幸運。」
  已經準備好符合他們人數的黃巾力士了。這種個人用移動法寶的外形,特地做得很像人類。
  並不是因為研發者喜歡機器人動畫的緣故,據說是因為把法寶造得接近人形會比較容易施加法術。太公望可以瞭解這個理論,例如世上有無數的詛咒人偶故事,他卻從不曾聽過有詛咒自動鉛筆或詛咒馬克杯之類的傳說。畢竟有沒有模仿人類外形,給人的印象會差很多。
  大家立刻搭了上去。但看到四不像變成人類姿態搭上黃巾力士,太公望有點無法接受——妳好歹自己飛吧……
  既然省下辦手續的時間,可以悠哉發呆的時間也就相對增加了。或許他的陽壽正在逐漸倒數,但總比被通知判決結果好。況且,如果沒被處罰,他就必須趕緊返回西岐。
  「在我去西岐的這段時間裡,崑崙有什麼變化嗎?」
  「沒有。」
  「那就好。」
  太公望心想,自己想知道崑崙的現狀這一點,就是很大的變化了吧。工作似乎可以改變一個人呢,不管在好的方面或壞的方面。
  另一頭,楊戩一直瞪著白鶴,白鶴則裝作沒看到——但對方像屋簷上的凶惡獅頭似地不停瞪著自己,白鶴也只能甘拜下風。
  「請問我臉上是沾到什麼東西嗎?」
  「沒有。如果有沾到,我會告訴妳的。」
  「不需要……因為我什麼都不知情,也沒有任何決定權……只是一直小心翼翼地擔任元始天尊大人的祕書罷了。」
  「也就是說,妳是元始天尊大人的親信對吧?如果情況有變,請妳做好覺悟。」
  白鶴帶著愈來愈僵硬的表情,朝元始天尊家飛去。其他人也搭著黃巾力士跟在後面。只要搭著這個,就能很快抵達元始天尊所在的地方。
  家門前貼著一張紙,上面寫道:「現在正在處理重大案件,非急事稍後再說。但送點心來的話我會收。」白鶴視若無睹地打開了門。
  因為他們正是所謂的重大案件。
  元始天尊正躺在名為【盤古幡】的球形法寶上。
  他看起來有氣無力,不過其實平常就是這副德性。由於外表是小孩子,所以總讓人感到不太可靠,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
  只不過,現在他的神情比以往還要沉重。
  「不久前,聞仲來過了。」
  聽到熟悉名詞的衝擊讓太公望愣了一下,不過冷靜一想,對方會來也很正常。他記得,聞仲當時說過會到崑崙去談談,那個女人不是會拖延事情的類型。
  這一刻,太公望終於明白——方才白鶴說毫無變化的事是騙他的。
  「——所以結果怎樣?在我的幹勁消失前,請把細節告訴我吧。」
  「啊啊……因為楊戩很恐怖,那我先聲明一件事……」
  明明不在戰場,楊戩卻把尖端分成三股的長槍【三尖刀】拿了出來。那不是一把普通的長槍,為了確實貫穿敵人身體,槍柄長度可以進行細微變化。她現在拿出來,目的應該只有行刺元始天尊或白鶴童子吧。
  元始天尊忽然撐在球上站起來,用有些活潑的聲音說:
  「太公望,你殺戮人類的罪行非常嚴重,因此在情勢穩定之前,暫時保留處分。坦白說,因為例外的因素太多了,所以我想你也不會被判什麼重罪,頂多自宅禁閉一年左右吧。」
  太公望面露錯愕好一會兒,心底慢慢湧上一股喜悅之情——
  「太好了!我可以宅一年!」
  危機一消失,獎賞就在眼前。果真是福禍相倚!
  他擺出握拳高舉的勝利得意姿勢。雖然字面寫做『自宅禁閉』,但音讀作『整天遊戲』。
  「就算要關禁閉,也要等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再說。在情勢穩定之前,你依然要繼續當隊長。嗚哇,你現在的樣子根本是討不到糖在鬧脾氣嘛!」
  太公望忘了——高興得太早,有可能落得空歡喜一場的道理。
  「呼……幸好處分方式不至於很老套。」
  因為楊戩表情暫時軟化,所以元始天尊似乎也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只在嘴角稍微露出笑意,再度趴倒在球上。
  看到元始天尊的神情,讓太公望終於放下了一直高懸的心。但大腦同時思考太多事情,所以他反而無法因為心情放鬆而冷靜下來。不管修行了多久,人類依舊不適合進行一心二用或一心三用。
  「我從沒想過人類會變成怪物的模樣,事實上,他們已經不能稱為人類了,用一般觀點來看,那算是安全過關吧?嗯,也就是勉強及格。好,第一個問題解決了,那第二個問題比較大,換你來說。」
  太公望暗忖,那麼這次他不是鬆了口氣,而是想抱怨個幾句可以嗎?不對,這樣太輕率了,畢竟元始天尊又還沒決定聯手合作。
  總之他先開口,攻守交替:
  「我想你可能已經知道了,聞仲來找過我。」
  那個長著類似鹿角的女人臉龐,佔據了太公望大半腦海。
  在他過往的人生裡,那個女人所顯露的熱情排得上前幾名,也是個性和自己幾乎相反的人。這世上有許多人擁有表裡兩張面孔,但那個人應該沒有黑暗的一面才對。
  「她說,殷會滅亡,是歷史管理者所設計的結局,而真相究竟是哪一種呢?為了打倒妲己,大家真的竄改了歷史嗎?」
  太公望慢慢逼近元始天尊。
  根據對方的答案,他甚至可能會踹飛這顆球。
  「要是你想讓工作態度惡劣的傢伙為虎作倀,連我都會發飆啊。」
  「太公望,繼續說下去!」
  楊戩在後面教唆。基本上,她是個容易衝動的人。
  「我雖然不認真工作,但也不可能做壞事。」
  「工作方面給我認真一點!幹嘛擺出一副說了名言的嘴臉!」
  楊戩這麼說著,踢了過來。太公望希望她可以不要處罰第一次失誤,畢竟出局門檻實在太高了。
  這段時間裡,白鶴則是喀嚏喀嚏地操作著房內的電腦。
  「我正在調閱資料,請各位稍等。」
  螢幕上顯示「歷史解析ver2.5」幾個文字,以及有幾條數線的曲線圖和帶狀圖。元始天尊與白鶴兩人似乎已在事前進行過討論。
  「與其爭論,不如看證據。現在演算殷王朝的歷史,請楊戩確認這裡有沒有動奇怪的手腳。」
  「命運普遍因子、命運變動因子都很公正,神仙介入的誤差最大值與最小值也很準確……以顛覆率來看,結果很正常……看不出是特地安排的陰謀。」
  他們的對話有點艱澀,太公望聽不太懂。至於四不像,則是說著「帶狀圖看起來好好吃喔」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太公望心想——對了,不知道哪吒在做什麼?結果抬眼看過去,發現對方因為沒事可做,所以雙手抱膝坐在房間角落。
  「然後,得到的結果如下。」
  白鶴咚地按下Enter鍵——
  
  BC一〇四六年  殷被周(前西岐)所滅亡。
  
  「殷真的被滅亡了……」
  太公望稍微往前探出頭,仔細地看著螢幕。大家並沒有不小心把周與殷存滅說反,就他雙眼所看到的文字,確實是殷滅亡了。而滅殷的主角也確實是現在的西岐沒錯。
  「如果不相信,你們可以自行確認。其實能夠計算得更精細,你們賭賭看也無妨,但都是白費力氣。」
  「沒有任何疑點,我楊戩可以擔保這項結果。」
  雖然聽不太懂,不過楊戩既然說沒問題,應該真的沒問題才對。太公望覺得自己就像在寒冬的日子裡喝了一杯熱紅茶,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但此刻,有別的疑點出現——
  「既然如此,聞仲不但捏造出假資料,還發動政變——到底是為了什麼……?」
  太公望的語氣絕對算不上強硬,因為就連說出這句話的人也無法完全相信這一點。
  當初,聞仲用一種直率到讓人畏懼的目光瞪著他們。退一步來說,那是認為自己理念正確的人會有的目光。
  如果真是這樣,還有哪種可能呢?是呂岳、趙公明或其他仙人欺騙了本質認真的聞仲嗎?
  「啊,嗯~說得也是。」
  元始天尊用一種不慍不火的態度看著螢幕上的結果,他依然躺在球上。
  「師父,你幹嘛那麼不乾不脆的?未免太可疑了。」
  以太公望的角度來說,他更希望對方一臉得意地表示「你看,聞仲是在說謊騙你」。拿意有所指的話暗示他,沒有什麼好處,但也絕不可能沒有任何內幕。
  「其實啊,這只是一個特殊事件罷了……隨著觀測歷史的人不同,觀測結果也有可能改變。」
  為以防萬一,太公望先看向楊戩。她一臉不耐煩,就像在模仿元始天尊那樣。
  「崑崙這邊認為,理論上有可能發生這種事。但金鰲那邊應該不這麼想。」
  楊戩不理會太公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等一下……這個衝擊實在太大了……」
  雖然被其他人冷落,但太公望無法保持沉默。這跟學校的考試不一樣,他無法當作不知情。
  「所謂的歷史,實際上是這麼曖昧的嗎?不是因為有恆久不變的真理,所以歷史管理者才會存在嗎?」
  太公望心想,自己的問題其實很直接了當,同時也很基礎。因為如果不這麼問,他們將無法取得共識。
  正因為有唯一的歷史、正確的未來,所以他們才能介入其中,把「扭曲歷史」的仙人當成驅逐對象。
  如果沒有所謂的歷史真相,相對地,就會變成沒有好仙人與壞仙人之分的世界了,不是嗎?
  最後,仙人的介入也會被納入歷史的一頁。
  「一般來說,當然不會每次觀測都產生變化,但也無法斷言說絕對不會改變。舉例來說,如果觀測者自身對觀測的世界有強烈的執著,遭觀測者心情改變結果的機率是千萬分之一。」
  太公望試著把這情況代換成從前自己還在的日本。
  以日本的人口規模來說,就是只有十個人。或者說,如果人口僅僅十個人,其中就會有不少具備充分影響力的職業,而聞仲就是那些少數案例中的一個。
  「以聞仲來說,就是守護殷的心願太過強烈,因此才會產生改寫歷史的可能性。再加上她當上了金鰲的幹部,其意志力根本不是普通人類可比擬的。或許能讓原本只靠些微差距向右傾斜的命運天秤,改為向左傾斜也說不定……」
  「也就是說,崑崙的觀點和金鰲的觀點都是對的嗎?」
  元始天尊點了點頭。
  恐怖的未來閃過太公望眼前,讓他一陣頭暈目眩。這麼一來,他應該能堂堂正正地用身體不好當理由,回家休養吧。
  「啊啊……我已經可以想像出最糟糕的未來景象了……所以聞仲才會頂著可怕的表情來找我嗎……」
  太公望抱著頭,此刻他真的感到頭痛。
  「師父,請容我確認一下。如果歷史管理者之間得到的結論不一樣,就只能選擇其中一種方式。但若一方無法妥協,就會爆發衝突,我說得沒錯吧?」
  元始天尊輕輕地點了點頭。四不像似乎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穿著女僕風格的服飾歪著頭。
  「學長,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崑崙和金鰲即將爆發戰爭了。」
  「嗚咦咦咦咦咦!太亂來了!這是災難!」
  四不像發出簡單易懂的哀號,這種反應很正常。如果此刻房間裡塞滿仙人的話,早就發生暴動了吧。
  但他無法否定這個可能性。不,應該說——身為歷史管理者,個性愈是單純的人愈有可能發生那種狀況。
  畢竟,歷史管理者的存在意義,就是防止正確的歷史被其他仙人扭曲。如果有其他歷史管理者組織想進行干擾,他們無論如何都必須出手阻止。
  也就是說,到時候他們要擊退的不只一、兩個仙人,而是另一個歷史管理者組織。
  「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和平解決,只可惜無法如願。」
  元始天尊無力地舉起雙手,簡直是名副其實的束手無策。
  「或許你已經知道——聞仲說,如果我們不讓步,她就要發動整個金鰲一決勝負。感覺他們不是隨手能解決的敵人……對方已經散播出殷可以續存不滅亡的消息,現在也無法撤回自己說過的話了吧……」
  於是得由他去說,是我們這邊搞錯了,其實西岐終將叛亂失敗並滅亡——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做得出這種事。
  他要用什麼臉回去西岐,對那些人說——你們還是趕緊消滅死亡吧。
  自己既是仙人,同時也是西岐的丞相。以日本的官職來說,等同總理大臣,甚至還擔任軍師的職務,整個人從外到內、連骨髓都是屬於西岐的人。
  況且,既然殷朝滅亡是可能發生的「事實」,崑崙當然不可能舉白旗投降。如果做出那種事,他們就再也不能自稱為歷史管理者了。
  他不能讓步。
  不能閃避。
  既然這樣,就只能迎敵。
  不妙。
  照這樣發展下去,他們會陷入絕望的未來,那問題已經比是否會被封神還要來得嚴重。
  這個崑崙,他度過大半人生的這艘船將會毀滅。
  太公望身體發冷、雙手發麻,彷彿體內的血液被人抽乾一樣。
  「喂,楊戩,妳應該可以想出些好主意吧……?」
  必須先想好對策才行。不是以軍師的身分,而是身為崑崙居民的一員,他必須做點什麼。
  但楊戩用左手抵著嘴唇,似乎在思索事情。那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和平時積極的態度簡直天差地遠。
  「楊戩,妳聽到我說的話嗎……?」
  太公望也無法再多說什麼,只能靜等楊戩的回應。自然地,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到楊戩身上去。
  楊戩用空著的右手捲住長長的髮絲。看她玩頭髮解悶的姿態,才發現她身上同時擁有符合仙女形象的清純與嬌媚氣質,可惜現在比較傾向負面的陰鬱形象。
  然後,就在太公望感覺度秒如年的時候——
  「…………我、我很害怕。」
  楊戩彷彿覺得寒冷,肩膀不停微微顫抖。
  察覺自己可能被捲入無法掌控的命運中,楊戩產生了恐懼,太公望很能體會。因為自從用【打神鞭】將殷的士兵一掃而盡後,一股空洞的感覺就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
  連據說能力足以和十二使匹敵,甚至可能比他們更高的楊戩都這麼苦惱,可見事情真的很嚴重。
  「萬一我、太公望以及所有人……都死在戰爭裡的話該怎麼辦……」
  身為天才的楊戩,一定已經描繪出仙人界發生大戰的情況了。正因為腦筋轉得太快,楊戩才會無法樂觀。
  太公望心中的無邊惶恐還很模糊,但楊戩的恐懼卻非常具體。具體的恐懼更容易侵蝕人心。
  他把手搭上楊戩的肩膀。
  因為他覺得,必須讓她停止顫抖。
  「想太多也沒意義。」
  「啊……太公望……」
  楊戩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能也不知道再來要說什麼好。
  即使如此,安慰的一方也不能悶不吭聲。
  「我們能做的就是保護西岐,消滅殷。既然已經得知這麼做的結果是正確的,身為歷史管理者,我們就要遵從。」
  「嗯……」
  「別擔心,因為我們是正確的一方,所以即使金鰲攻打過來,我們也不會輸。」
  「就算崑崙獲勝,我也不能肯定你會不會平安無事……」
  「既然如此,妳就來保護我吧。相對地,我也會保護妳的。」
  「賭上性命嗎……?」
  「沒錯。」
  楊戩默默地點頭回應。因為不是用言語溝通,所以對話到此中斷。
  不過,看楊戩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內心或多或少平靜了一點。
  「太公望先生,您變可靠了呢……感覺有點噁心……」
  白鶴一臉狐疑地說。太公望真希望她可以直率地稱讚自己,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做了超出能力範圍的事。
  「畢竟我背負了西岐——一個國家的命運啊。」
  聞仲絕對會滅了西岐吧?既然這樣,他也只能阻止她了。
  「嗯嗯,就是說啊。身為歷史管理者,有些事就是非做不可。」
  元始天尊踩著球,移動到視訊用空間。
  「白鶴,幫我聯絡金鰲。我要執行身為崑崙領導者該做的事。」
  「您、您的意思是……」
  白鶴也看出來,上司元始天尊有著和以往不同的決心。
  「因為不管再等五分鐘還是十分鐘,結果依舊不會改變。」
  「是!」回答完之後,白鶴操作起電腦。
  一張長著鹿角的少女臉龐出現在螢幕上。
  也就是聞仲——金鰲現在的領導者。
  她的身姿威風凜凜,不管出現在哪種場合都不會失色。如果說楊戩的頭髮是粉桃色,那麼聞仲的髮絲就是如烈焰熊熊燃燒般的鮮紅色,而她頸際的高雅寶石則讓那份狂野氣質收斂許多。
  「我是聞仲,感謝您前些日子的照顧。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崑崙這邊已經有結論了。」
  「洗耳恭聽。」
  「我們要滅掉殷,保護日後會變成周朝的西岐。」
  元始天尊的神態和以往悠哉的模樣不同,他擺出和螢幕中聞仲相同的態度這麼宣告。
  「理由是,我們得出結論,認為那才是正確的歷史發展。身為歷史管理者,我們不能扭曲未來,就跟你們不可能讓步一樣。」
  「我明白了。」
  回答了這幾個字後,聞仲便閉上了眼睛。
  經過幾秒,那雙眼睛緩緩睜開——
  「那麼,金鰲在此對崑崙宣戰。」
  兩群歷史管理者正式進入敵對狀態。
  「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我們好歹是歷史管理者,不會畏死而放任歷史扭曲。」
  聞仲的頭冒出些微白色蒸汽,因為她的身體已經有一部分機械化。
  不管她多麼努力想讓心情平靜下來,體內的火焰似乎還是無法熄滅。既然決定在歷史管理者之間發動戰爭,心情怎麼可能平靜得下來呢?
  「仙人是不會死亡的唷,因為魂魄會被送到封神界去。但如果妳連那套系統都有意見,那就另當別論。」
  「也對。如果有封神界,我們更可以毫無保留地戰鬥了。」
  聞仲露出淡笑,然後點頭同意。接著——
  「歷史管理者果然不該有一個以上的團體存在。」
  她輕聲低喃著,就像在自言自語。
  「沒錯,我們雙方總有一天會面臨這個命運。」
  聞仲鞠了個躬,同時切斷視訊。
  「呼!我們現在已無法回頭啦。」
  做了個像深呼吸的誇張嘆息後,元始天尊再度躺倒在球上,讓人已經搞不懂那究竟是球還是被窩。
  「擺出威嚴面對敵人還真容易累積壓力……我還以為自己的壽命縮短了呢……」
  太公望決定暫時不吐槽他「你根本長生不老吧」
  「我們完全沒問十二使那些堂上元老的意見,這樣好嗎?」
  所謂的堂上元老,就是從十二使內選拔出實力受到認可的仙人們,給予更高的地位。也可以把他們視為比崑崙幹部十二使的職位更高的仙人。
  話雖如此,從過去到現在,升上那個階位的也只有燃燈道人、龍吉公主及南極仙翁三位而已。
  「沒關係啦,反正崑崙的領導者是我嘛。況且,我們也不可能乖乖聽聞仲的話。崑崙的面子怎樣其實無所謂,重點是關係到我們的存在意義。」
  元始天尊比想像中還來得爽朗,應該早就下定決心了吧。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小孩子,但他畢竟是崑崙的領導人。
  「嗚啊啊……嗚啊啊……事情大條了……我們進入戰爭了……」
  相反地,四不像則代替現場所有人驚慌失措。太公望心想,也多虧如此,他才能多少保持冷靜面對事情。
  「那麼,哪吒該怎麼做才好?」
  哪吒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人依然保持著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的姿勢。對她來說,政治事件怎樣都無所謂,她只關心在哪裡打,以及和誰打。
  「要進攻金鰲?還是守護崑崙這裡?」
  哪吒提出的選項只有兩種。不過她會那樣說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既然決定要和金鰲直接對決,重點就變成要在哪裡開戰,但——
  「我們不會主動進攻金鰲。不過,西岐方面則在西岐想對策解決。」
  太好了!太公望正在煩惱,萬一接下來要把所有力量投入和金鰲的戰爭裡,到時他該怎麼辦才好。
  「因為殷那邊似乎不太妙。」
  「怎麼說?」
  哪吒一臉呆愣,太公望腦海裡馬上浮現另一張強敵的臉。
  是那個狐狸出身的仙人。
  「講白一點,我覺得把妲己丟著不管有點不太妥當。總覺得那個仙人好像想做什麼驚人的事情……」
  「師父,妲己究竟是什麼人?或者說,關於妲己,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就是說啊,過去她一定在很有名的樂團待過。」
  「小四,問題不在那裡。」
  太公望對搖滾樂不感興趣。
  「坦白講,我並不清楚她的目的。我真的沒瞞你任何事,只不過……」
  元始天尊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說,不過後來還是繼續說下去:
  「身為仙人,她的實力可能和我不相上下。」
  這句話也就意味著妲己真的很強,但實在難以明白究竟有多強。
  「…………附帶一問,如果和我對戰,師父幾秒能贏?」
  「0秒。」
  太公望對於元始天尊把滅殷工作推給他的行為,打從心底感到怨恨。
  他多希望不用去消滅那種可以瞬殺自己的敵人。
  ◇  ◇  ◇
  如落雷般的巨響,幾乎要把耳朵給震下來。
  男女老少配合著那道聲響,以要把身體對折成兩半的方式前後激烈搖晃。
  如果對此毫無興趣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以為是邪教儀式,跑去向朝廷舉報,畢竟那景象怎麼看都不像為了守護社稷的儀式。
  但是會場裡的人都全心沉浸在那些音樂中,完全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事實上,有一萬個人站在現場,渴求那道樂音;即使是遇到有人丟飼料的鯉魚,也不會露出如此飢渴的眼神。
  想當然,那正是蘇妲己(Vo)、王貴人(Gu)與胡喜媚(Ba)所組成的完美無瑕超級樂團『三姊妹』的演奏。可以在容納一萬人的朝歌武道館開演唱會的藝人,目前就只有『三姊妹』而已。
  經過一番鍛鍊,她們的演奏技巧只能用無敵來形容。
  直到不久前,如果有人說自己是『三姊妹』的粉絲,都還會被大家排斥,但現在她們的知名度已經遍及朝歌城內的大街小巷。
  會場附近的街頭上,甚至還有人販賣沒有版權的成員肖像畫。不過,貝斯手胡喜媚一直遮著臉,完全看不到她的真面目。
  這並不是因為她很害羞,而是由於她的個人美學。
  貝斯手的位置用不著特別引人注目。就算把所有團員聚集起來畫成一張圖,貝斯手也會後退成為背景,因此長相朦朧一點剛剛好。就像基石要是偏了,整棟房子說不定會垮掉。
  每個人都有各自該扮演的角色,太過賣力會導致失衡。
  但那和渾水摸魚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胡喜媚,今天從後半部分開始,妳變得有些散漫。」
  表演結束後,妲己在休息室裡扳起了臉。
  「即使演奏沒失誤,但如果沒有把感情傳達出去,就失去任何意義了。我可沒打算停留在如此無聊的水準唷,我們必須像拖著戰車的戰象一樣往前衝刺才行。照妳今天的狀況,就算可以影響附近的觀眾席,也無法打動二樓的人。」
  「對不起,因為我在思考如何防禦西岐的軍隊。」
  胡喜媚直率地道歉,更準備藉機會說出理由,讓妲己也跟著思考一下。
  「前天,韓昇和韓變二人組被太公望他們打敗了,我們必須派出新的討伐軍。可是,這個世界的軍隊好像是男性掛帥的社會,身為女人的我就算說破嘴,也是有武將充耳不聞。他們的刻板印象太強,連洗腦也洗不掉。」
  「喔。」
  妲己含糊地回應,然後毫無形象地大口灌起茶來。那副模樣絲毫看不出她是在紂王身旁服侍的女官。
  「姊姊,到底派誰去比較妥當?我們有既是人類又具備足夠威信的軍人嗎?還是應該連將領也讓女性仙人擔任呢?」
  「下一次的音源是不是應該花心思把品質做得高一點?或者在演唱會上選用亮眼的曲目比較好呢?」
  「那個,姊姊,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看妲己這模樣,根本沒在聽吧。
  「這是超重大的分歧點對吧?綜觀以前的巨星,舉辦演唱會才是重頭戲。有的樂團為了炒熱氣氛便推出專輯,畢竟專輯就是為了幫演唱會預熱的產物。有的樂團認為專輯是作品,製作過程不應該有任何妥協,至於演唱會上如何重現專輯特色則是另外的問題,不管是弦樂、音響效果還是其他一切,想用都可以盡情用。今後我們『三姊妹』該朝哪方面成長才好呢?反正王貴人是不會回答我的……胡喜媚,妳怎麼看?」
  不,拜託妳先回答我的問題好嗎!?胡喜媚心想。
  為什麼妳會丟別的問題過來啊?
  「姊姊……關於討伐部隊的事——」
  「既然我們在休息室,就以音樂的話題為優先。」
  不,我又不是在問妳「慶功宴要去哪間店辦?」這種小事,拜託認真點回答我……該怎麼處理戰爭不是更重要嗎?如果不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就無法實現用音樂統一宇宙的目標吧?
  胡喜媚雖然想這麼說,但萬一對方用「音樂比較重要才對!」來反駁,感覺會陷入騎虎難下的局面,於是她努力忍了下來。
  像這種時候,正常人比較容易吃虧。
  胡喜媚抱著一絲微薄的希望看向王貴人,心想對方說不定會伸出援手,沒想到王貴人又戴起耳機不知道在聽些什麼,完全沒注意她們的對話……除此之外,從耳機中隱隱外洩的沙沙聲響實在很刺耳。
  姊姊自我中心到讓人想抓狂,妹妹又不愛說話到無法正常交流……她完全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不求擁有優秀的溝通能力或很會解決問題,只希望能進行正常對談。
  ——如果能把這些心聲說出來就好了,但卻說不出口。

  胡喜媚的胃開始痛起來。
  「我、我……我覺得我們應該專注在專輯的完美度上……因為那等於是一種紀錄。也有歌迷是透過專輯認識樂團,到時候萬一專輯不夠完美而讓他們不滿意,就無法吸引他們來聽演唱會了,不是嗎?」
  「就是說啊!我也是這麼想!那麼目標就放在製作毫無瑕疵的專輯上吧!」
  「好好好。那麼,關於西岐方面——」
  「對了,我還有另一個問題。我們要製作有主旨概念的專輯?還是不特別指定主題,只專注在提升每一首歌的品質上呢?」
  妲己的狐狸耳朵微微動著,似乎相當興奮。
  大部分的製造行為都有個共同點,就是討論要如何製作的時候最快樂。
  「我、我想沒有概念也無所謂吧!如果樂團本身有既存設定,例如成員是妖怪或者從未來過來的話,姑且另當別論,但我們樂團又沒有那些設定。」
  「也對,樂團風格應該晚一點再決定。」
  「就是說啊。那麼,關於西岐的對策——」
  「專輯名稱要叫『太極』好呢,還是『太陽』好呢?」
  「…………我選前者。因為它包含陰陽,感覺更具有根源的意味……」
  「好——!這下必須開始準備錄音工作才行!」
  「那個,關於西岐的事,請問我可以自己決定嗎?」
  「嗯,可以啊。」
  妲己一邊回答,一邊喝起第二杯茶。
  老大任性成這樣,就算她們跑到有唱片公司存在的世界去活動,最後也不可能會和公司簽約推廣音樂,因此她們只能像現在這樣,透過自己創立的公司進行活動。她們選擇在沒有半個敵手樂團的這國度裡行動,似乎也挺合情合理。
  「啊啊,對了。說到討伐,我想起來了。我要在韓昇與韓變的追悼專輯上唱那些人的歌,妳記得練習一下。萬一又彈那種心不在焉的貝斯,我可不會放妳過關的。」
  妲己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姊姊在那部分特別注重信義呢——胡喜媚這麼想著,露出苦笑。
  仔細一聽,從王貴人耳機中流瀉出的聲音,正是韓昇與韓變所屬的樂團『山兔』的專輯。
  妲己雖然自我中心,但本性卻不壞。
  因此她們才會成為乾姊妹。
  糟了!這情況就跟一旦發現平時吊兒郎當小混混的優點,就會莫名其妙對他增加正面評價的原理一樣!胡喜媚把腦中的想法驅逐出去。
  她要是不認真一點,殷可是會滅亡的。
  ◇  ◇  ◇
  ——輔佐領袖的人總是格外辛苦。這一點,不管在哪邊陣營都相同。
  對崑崙宣戰的聲明,馬上就以臨時新聞的方式在金鰲裡發布,所有仙人的攜帶終端型法寶同時收到緊急警報響了起來。
  大部分仙人早就預料到會和崑崙開戰,所以並沒有引發太大的騷動。
  為以防萬一,在發表聲明的時候,呂岳就留在幹部房間裡,目前沒有發生特別引人側目的問題。一般來說,不至於演變成需要事先擔憂及部署的混亂情況,引發混亂的起因也很容易解決。
  反正原本執政的人全都被封印了。
  等同趙公明妹妹的雲霄、瓊霄與碧霄三個人張開了名叫九曲黃河陣的結界,將那些人一個接一個關在裡面。趙公明平時雖是個有點難應付的大小姐,卻沒想到仰慕自己的她會帶來如此龐大的助益,人生真的難以預料會發生什麼事。
  於是,金鰲逐漸進入備戰狀態。不過,判斷不出戰意有多高昂的仙人們根本派不上用場。看來,目前只能動員自己、聞仲及趙公明麾下的仙人們了。
  希望自己的部下們不會損傷太大。呂岳抱著複雜的心情,思考著派往西岐與崑崙的部隊人選。
  萬一殷在他們和崑崙戰爭的期間滅亡,一切就全都白費工夫,所以她不能忽略對西岐的戰事。
  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因為有個名叫妲己的詭異仙人正賴在殷不走,她摸不清對方會有什麼動作。
  「還是送個可以牽制對方的人才過去吧——」
  「——能否請您打消剷除我們的想法呢?」
  虛空中傳來一道聲音。
  呂岳從文件中抬起頭,看到聲音出處有一個陌生的仙人。
  雖然對方身上帶著薰香的香味,但還是隱約感受得到一股類似野獸的氣味。是妖怪仙人嗎?但她不記得自己見過這位仙人。當然,她並沒有精確地記住金鰲所有仙人的面貌,但對方既然能出現在自己房間裡,可見實力並不平凡。
  只不過對方遮著臉,一副殺手模樣,而且還不是雙手空空,兩隻手正摸著水晶球。此刻沒有辦法能證明——那顆水晶球沒有殺傷力。
  呂岳擺出隨時可以出手攻擊的架式。
  來意不明的人最好先殺了。
  但在呂岳動手前,對方先一步鄭重地低頭鞠躬開口:
  「初次見面,您好,我是妲己的妹妹胡喜媚。」
  「啊啊,就是現在搾取殷的流浪仙人之一對吧。」
  呂岳沒了攻擊慾望。
  既然是那些人,便不足畏懼。
  和金鰲的內亂相比,妲己她們可說是相當好處理的敵人。
  況且,對方既然直接找上門來,只要把那些火星拍熄就好了。
  「流浪仙人嗎?以金鰲的角度來看,或許是這樣吧。」
  胡喜媚以非常優雅的姿態抬起頭來,一點都看不出是流浪仙人。胡喜媚似乎也明白自己的立場,完全沒有被呂岳的話惹怒。
  沒加入歷史管理者的仙人,如果不是不顧前後、只能用怪獸來形容的暴徒,就是為了貪求名利而利用人類、實力低下的仙人。可是,這個女人看起來兩者都不是。
  「可以瞞過所有人的目光來到這裡,這一點應該值得您褒獎——不過,這裡的戒備如此鬆散,應該是故意安排的吧。一踏入這個房間,我馬上感受到自己被眾多仙人給盯住。」
  「如果要我誇獎妳如此瞭解這個房間的話,倒是可以。」
  呂岳的房間構造單純得能讓歹徒輕易入侵。因為抓住叛亂份子後,確認其身分來歷才是重點。
  「此次拜訪,有一件事想拜託您。能否在您百忙之中耽誤一點時間呢?」
  「我不會以妳是不是夠有禮貌來決定聽或不聽啦,這又不是面試,快點把話說清楚。」
  呂岳很清楚,拘泥禮數的人通常成不了大事。禮節先是變成面子的一種,後來又變成權威的展現,結果讓人難以看清應有的真面目。
  呂岳是科學家,善於從表面觀察事物。
  「我就長話短說吧——金鰲要不要與我們陣營結盟呢?在必須保護殷的立場上,我們有相同的利害關係。」
  原來是用這樣的理由啊。
  呂岳也不是沒想過這件事。自己所處的殷朝遭受崑崙全力攻擊,妲己她們應該也無法再忍受了吧。就算打倒了一個太公望,只要崑崙沒事,肯定會湧出第二個、第三個太公望。
  不過,能不能馬上就信任妲己那幾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讓她好好看清楚,雙方究竟有沒有合作的價值吧。
  「我們不會打個兩、三下就對崑崙俯首稱臣,可是,區區流浪仙人所能調派的仙人,其能力高低您可想而知。說起來,我們就好比一間企業公司,寄生在名為殷的國家。而崑崙則近似另一個國家,從來沒有一家企業可以打贏一個國家的道理。」
  原來如此,對方將現狀看得十分透徹,看來她們也不是一群不顧前後,只知道做不切實際妄想的笨蛋。
  「但如果有金鰲的協助,我們也就能和崑崙一較高下,就連上蒼也證明了這一點。我現在就來說明占卜的結果…………齒輪裡的螞蟻追求著掉落的巧克力,睜著眼睛作夢並沉溺其中。女王蟻正伸長脖子,從白色的黑暗裡看著落在黑箱的牠們…………以上。」
  「這段話我連百分之一都聽不懂。」
  專攻醫學與科學的呂岳,很不擅長應付這類以占卜決定事物的人。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聯手對付崑崙,必定可以獲勝——這樣的意思。」
  「真的假的……!?」
  「以我們的情況來說,1加1不是2,是100。」
  「其他的98是從哪裡來的啦……!?」
  呂岳發現自己開始覺得煩躁了。
  「聽妳這麼說,或許我們和崑崙聯手打倒妳們會比較好。」
  「怎、怎麼會……我們並沒有危害金鰲的念頭……」
  聽到呂岳暗示要攻擊她們,胡喜媚似乎也焦急了起來。
  「妳覺得我會信任一個連臉都看不見的傢伙嗎?」
  呂岳挑釁似地質問她。
  態度如此乾脆反而會讓人接不上話。呂岳和聞仲不同,她不是老好人,同伴遇到她反倒必須放低姿態。
  「妳使用的是洗腦系統的法寶吧?」
  「您、您在說什麼?我並沒有攜帶武器……水晶也不是法寶……」
  「妳把法寶裝在眼睛裡對吧?」
  呂岳以一副百無聊賴的眼神這麼說。
  「其實這世上也有那種可以詛咒和自己視線相交對象的邪惡法寶。還是說,妳的是石化法寶?從氣味來看,妳的原形應該是鳥,神話中有種名叫雞蛇的怪物,長著一副鳥的臉,據說可以把看到的東西石化。」
  「…………那、那個……」
  「妳們在殷洗腦了相當多的人,所以才能進入國家中樞吧?妳們這種人最有可能做那種檯面下的小動作了。」
  接著,對方聽了這些話會突然發動攻擊嗎?還是選擇逃跑呢?
  既然這麼容易就露出馬腳,對方剛才提出的請求就作廢吧。
  再派出目前沒工作的仙人,將對方殲滅。
  當然,當場封神這個叫胡喜媚的仙人。
  呂岳等待敵人出招。
  「…………那個……我真的完全沒藏什麼法寶……」
  胡喜媚被寄予詭異的期望,不禁用有點困窘的模樣縮了縮身體。
  「咦?」
  「在樂團的時候,我是以不露臉為方針進行活動的……真的就只是因為這個緣故……」
  「妳在騙人吧……?難道以前妳曾因為戰鬥傷到了臉嗎?」
  「沒有……不、不然……讓您看一眼好了……」
  胡喜媚把手搭上蓋住臉的布巾。
  「我、我明白了……那……」
  面對一個實力不明的仙人,做這種事相當危險,但呂岳還是輸給了誘惑,把臉湊過去。
  胡喜媚慢慢掀起布巾。
  呂岳探頭一看——
  然後,她不禁屏息。
  「…………妳、妳真可愛!啊,我這不是客套話喔。」
  「多謝您的讚美……」
  「為什麼不把臉露出來呢……?這樣樂團會比較受歡迎不是嗎?」
  「因為樂團比的是音樂。如果喜歡臉而支持的人——也就是顏控歌迷的數量增加,我會覺得哪裡怪怪的。況且貝斯手比主唱顯眼,以樂團來說實在稱不上是正常狀態……」
  「可是,歌迷變多的話,妳們應該會比較高興吧?不過我沒參加過樂團活動,所以不太懂妳那奇怪的價值觀……」
  「很、很久之前……的確有人問我要不要單飛,以偶像的身分出道……我當然拒絕了……而且我也不想在眾人面前露臉……」
  胡喜媚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一股尷尬的沉默籠罩房間。原以為對方有什麼特殊能力的呂岳,此時也覺得很困窘。
  「——所以說,能否請您相信我們呢……?」
  「我知道了……」
  話雖如此,但她也只是明白了胡喜媚遮住臉龐的理由而已,同盟的話題依舊沒有進展。
  「妳們和那些被慾望迷昏頭的愚蠢仙人不太一樣呢。」
  「我們只是為了推廣音樂,才會出現在殷。因此,我們才認為內亂非平定不可。bass……base……基礎,我想成為培育姊姊與妹妹才能的基石。萬一連金鰲都攻擊我們,樂團活動就無法進行了。」
  雖然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臉,但呂岳可以大致想像出胡喜媚現在一臉驕傲。看到對方展露出樂團人的堅持,想來應該不是只想沐浴在聚光燈下而已。
  「……要喝茶嗎?」
  呂岳從身旁的櫥櫃裡取出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壺注入茶湯,胡喜媚不疑有他地喝了下去。
  當然,這並非單純招待對方,而是一種交涉的手段。呂岳想試探胡喜媚,看看對方能否不懷疑她端出的東西有毒,直接喝下去。
  就呂岳來看,胡喜媚過關了。
  「好香甜,這是加了蜂蜜的奶茶嗎?」
  「沒錯。缺乏甜的東西,腦袋就無法靈活運作。」
  「我懂。因為做完管理和創作的工作後,我都會特別想吃點心,況且音樂這個行業是靠客人吃飯的。沒有點心的話,就會難以平靜下來……對了,給新樂團用的公司名字就叫邯鄲之夢(Sweet Trance)吧。」
  「那些不是妲己的工作嗎?」
  呂岳也幫自己又倒了一杯茶,蒸氣裊裊而升。她不自覺想到了聞仲,希望那個人不會再度因為太過專注而昏倒。
  「姊姊可以描繪出遙遠的未來。換句話說,她會說要變成最強的、無敵的,但卻不會注意眼前的情勢。她是那種眼睛只注視著天空,完全不管腳下階梯的類型……」
  胡喜媚一副已經死心放棄地搖搖頭。
  「啊—世上就是有那樣的人……隨口就說我要成為宇宙第一,或是要成為某某王……」
  「若只有野心和大義,任何事都無法實現的。」
  聽到她那些話,呂岳覺得同樣像在說聞仲。
  那個人也是太過堅守正義,所以不知道普通人類不是依靠正義,而是倚仗功利而活。她沒有實際體驗過那一點,即使被呂岳開口提醒過無數次,但只要聞仲沒有親眼確認,就依舊沒有效果。
  「我們或許同病相憐呢。」
  「正因為這緣故,我才會率先來呂岳大人您這裡拜見。」
  呂岳不自覺笑了出來。難怪這個掩面仙人的想法,能這麼精準地命中自己的胃口。
  「為了妳,我可以出借金鰲的仙人。雖然這是政變得來的政權,但我手中的人才還是不少。」
  「太好了,這樣我就能專心進行音樂活動。『太極』(mother)只差一步就能完成了。」
  胡喜媚深深一鞠躬,然後把空了的茶杯放到桌上。
  「晚點我會把援軍派過去,妳就安心等待吧。」
  這麼做,呂岳這邊也有好處。如果撼動崑崙的雙面作戰可以成功,對她們不無助益。況且,殷要是危在旦夕,聞仲也不會放心吧。
  「那麼我就先告辭——啊,對了,可以的話請您笑納。」
  說完,胡喜媚留下一個塑膠製盒子後就消失了。
  那是什麼?呂岳這麼心想,拿起來看。
  「是那幾個人的CD啊……」
  她看著封面低喃。
  「名字叫『桃花源』(伊甸園)嗎?但仙人界快要因為戰爭而淪為地獄了……」
  呂岳馬上去找聞仲,告訴她同盟的事。聞仲雖然不喜歡禍亂殷朝的妲己一夥人,但還是點頭贊同了。
  「因為,現在的殷等於是那些人手中的人質。」
  「正是這麼回事。如此一來,安全方面就有保障了。」
  「這樣我們就能專心進攻崑崙囉。」
  聞仲的頭還沒冒出蒸氣。雖然正在做著無法無天的事情,但身體狀況看起來還不錯,用不著分出太多時間進行維修。
  「莫非妳現在心情很好?」
  「看著紂王陛下被當成昏君,我真的很火大。」
  糟糕!提了不該提起的老話題,
  「不過,因為妲己她們的緣故,殷朝應該不會在紂王陛下這一代滅亡。」
  因為無法推行革新政策,所以殷朝底下的叛亂應該會停留在小規模範圍。既然紂王不再是個能幹的君王,殷的命脈就能保住了。
  比起一條條的人命,聞仲更加重視殷這個國家的命數。
  「這就是所謂的一不做二不休吧,妳也挺狠心的嘛!」
  聽到對方充滿政治家風格的話,呂岳放心了。
  如果只是一味地當正義使者,總有一天會撐不下去的。
  「沒錯。可以充滿驕傲地工作,感覺真舒服。過去的人生裡,我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不欺瞞自己的心。」
  「為了不欺瞞自己的心,每次戰爭我都會熱血沸騰。」
  自從有歷史以來,首次的仙界大戰即將開始。不管結果如何,肯定都會改寫仙人的歷史。
  聞仲的手一直描繪著崑崙附近的詳細地圖。
  「我會馬上打敗崑崙給大家看。然後,讓殷的歷史回歸正軌。」
  「實際上戰場的是我們吧。」
  呂岳腦海裡浮現行程表,發現時間實在不夠用。
  她也該動手編組自己麾下的仙人們了。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9-23 18:28 编辑


  第7回  太公望,運籌帷幄以備金鰲來襲

  「啊啊,真柔軟……妲己真的好柔軟……」
  後宮裡,紂王在妲己尾巴的包覆中沉睡。
  「這種毛蓬蓬的感覺真的舉世無雙……」
  就連君王——地位高得任何東西都能到手的人類,都不曾過過這種舒適感。
  不管多麼封閉憂鬱的心,都會像沐浴到春天溫柔陽光的花苞般綻放。
  捲在這樣的尾巴中睡覺,對紂王來說是最棒的享受。因為只要睡著,就等於滿足了三大慾望之一的睡眠慾;而內心被尾巴治癒後,性慾也跟著被淨化而不想睡女人,所以事實上等於消除了兩種慾望。
  「請紂王陛下好好休息。這尾巴能得到您的稱讚,是臣妾無上的榮耀。」
  尾巴得到稱讚,妲己不會不高興。對狐狸化身的她來說,尾巴是自尊心的基礎;比起容貌,尾巴被讚美或許更令她感到高興。事實上,她保養臉和尾巴的時間也幾乎一樣長。
  其實,早在皇后長著尾巴的時候,一切就不符常理,但妲己用法力讓大家察覺不出不對勁,尤其以妲己身邊的紂王為甚。
  「朕覺得舒服得要飛上天了,甚至好像還在夢中聽到天上的音樂……」
  「真的嗎?那是怎樣的音樂呢?」
  一提到音樂的話題,妲己理所當然有了反應。
  雖然表情沒變,但她的耳朵一抖一抖地抽動著。
  「朕聽不清音色,不過,或許可以重現一下鼓的部分。」
  紂王用手指在妲己的尾巴上敲了起來。
  砰砰,咚咚砰,咚咚咚咚咚咚砰。
  妲己的眼神霎時變得十分嚴肅,只不過閉著眼睛的紂王看不到她的表情。這時候,他可能正一邊睡覺一邊聽著天上的演奏,只是手很有節奏地拍著尾巴。
  妲己內心逐漸激動了起來。
  打擊聲雖然簡單,卻帶著美好的節奏感。
  紂王生活的這個世界應該和搖滾樂無緣,這節奏卻完美融入了搖滾精神。
  這節奏不只打動了她的心,而是貫穿!貫穿了她的心臟!
  不僅具有壓倒性的說服力,裡面還潛藏了混沌且無修飾的雄壯感。據說世上第一個樂器是打擊樂器,那節奏似乎就想證實這一點。
  尾巴的尖端部分不停顫抖著,這是狂喜的證明,妲己的心與身體都不禁為之顫抖。她不自覺地把『三姊妹』的樂曲套進那隻手的節拍上,三人搖滾樂團的歌曲變得更加完美了。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
  不,應該說是沒有聽錯。
  妲己一邊抽動著狐狸耳朵,一邊打從心底喜歡上那個聲音。
  「紂王陛下,您擁有最棒的才能。以人類來說,說不定沒人能贏過您——哎呀……」
  紂王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動作,因為他睡著了。
  他睡覺時的細微鼾聲傳入妲己耳中。這道呼吸聲讓她心生愛憐,用尾巴撫著紂王的頭。
  「紂王陛下,我把我的祝福賜予您,如太極(母親)之愛般的祝福。」
  妲己的尾巴慢慢生出一小束毛,然後和主體分離。
  是因為她讓尾巴的毛如章魚爪般自由活動的關係。
  那束毛用力游動到紂王耳畔,接著,似乎對他的耳洞產生了興趣——鑽了進去。
  因為每根毛都非常細,所以紂王應該不會有難受的感覺,也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那段期間,紂王慢慢轉變成另一種形體——
  「胡喜媚從金鰲回來了。」
  看到胡喜媚出現在面前,連妲己也嚇了一跳。她的耳朵就像被什麼揪住,高高地豎了起來。
  「我說妳啊,好歹多製造點動靜吧,不然出現得實在太突然了。我們說不定是即將改寫宇宙的音樂人,拜託妳對這戲劇般的發展有點自覺好嗎?」
  「聯絡工作要迅速,這是維持組織的最大重點。」
  「我說一句妳頂一句就是了。」
  胡喜媚相當博學,強詞奪理很厲害,因此妲己在這方面很傷腦筋。
  「附帶一提,我們與金鰲順利締結盟約了。從現在起,我想借助金鰲仙人的力量,討伐危害殷的人。因為上一次我們大敗,想跟隨西岐的小領主也慢慢增加了。」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胡喜媚能不能先離開呢?妲己這麼心想,因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
  她只能佯裝若無其事、一臉淡然地進行手中的計畫。
  「對了,姊姊,妳在對紂王做什麼?」
  被發現了嗎!?
  她已經拿尤渾和費仲實驗過了。按照這步調進行,肯定可以做出一個完美成品,可惜卻偏偏有人來干擾。
  「我做什麼,妳看不就知道了嗎?明明知道還故意問,太犯規了吧?」
  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妲己還是沒停下手中的事,因為重來就無效了。
  「我想姊姊應該已經知道,北方的大諸侯北伯侯一族也發動政變了。既是人類又站在我們這邊的族長崇侯虎被打敗,族長之位被弟弟崇黑虎搶走了。」
  崇侯虎是個忠於慾望的人類,給了土地和錢財之後,馬上就答應效忠妲己等人。但仗著妲己力量作威作福實行惡政的下場,就是被追隨西岐的弟弟所討伐。
  「所以說,西岐的問題非常緊急。萬一他們和崇黑虎會合,到時候就棘手了。可是,妳那是為了音樂而做的工作之一吧?重要程度真的必須擺在第一位嗎?」
  「這是最重要的事。」
  妲己決定強硬執行到底。
  「…………這個計畫如果順利成功,對付攻擊殷的敵人也會容易許多。我是說真的,不騙妳,也可以說是為了妳好。」
  「…………不,『為了妳好』這句話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殷如果滅亡,姊姊也會傷腦筋吧?這個國家又不是我的私人物品。」
  妲己眉間擠出了小小的皺褶。
  咦?為什麼她會挑那一點頂嘴?又沒有什麼特別矛盾的地方!「為了大家好」裡面,不也包含了「為了妳好」嗎?所以說,應該不可能推演成自己對國政毫無興趣的意思吧。怎麼了?怎麼回事?抗議是她的興趣嗎?
  ——以上這些話只能留在心底。雖然想說出口,但卻不能說。
  基本上,妲己的個性就是任性,但她似乎察覺到這種時候就該靜靜等待。
  「…………」
  「…………」
  雙方都以微妙的氣勢及神情看著對方。
  她們並不是要互瞪,況且胡喜媚的臉被布遮住,根本看不見,可是氣氛一點也不愉快。
  所謂的樂團,是由幾個人組成的小小共同體,所以成員的結構有好幾種類型。
  一種類型是一開始就找朋友組樂團。因為彼此感情一開始就很好,所以多數不會解散。
  另一種類型,是由在音樂上志同道合的人組成樂團。很多樂團都是這種類型,因為團員是以音樂為核心而集結,所以幾年後產生「音樂性差異」的機率也高。
  最後的類型,是由特定團長的技術及領導魅力支撐其他團員,然後集結起成員。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團長站出來,多少都能將眾人凝聚在一起,當然也會發生把不服團長的團員開除的狀況。
  『三姊妹』是屬於中間的類型,因此團員產生對立很危險。
  萬一演變成嚴重糾紛,大家決定解散,一切就都完了。
  「……要、要吃泡芙嗎……?是我從其他世界帶來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危機解除了。吩咐侍女把泡芙拿來後,兩人大口吃了起來。
  「這個泡芙有一股淡淡的起司香呢。」
  「對吧?我記得妳好像喜歡,所以才選起司口味的。」
  「我們分攤工作吧。紂王陛下的事就麻煩妳了,這段時間裡,我會盡力解決西岐與北伯侯的問題。」
  妲己心想,幸好自己有忍耐下來。要是在這種小地方鬧得不愉陝,樂團是無法長久支撐下去的。總有一天,音樂雜誌照片將不再是團員的合照,會改為將重點團員的個人照片並排在一起,然後發表和解散沒兩樣的無期限活動休止通知。那樣一來,征服宇宙就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想。
  「北邊的問題,我覺得暫時派遣人類武將去就夠了。」
  「對啊,這個主意好,問題會一帆風順地解決的。」
  「至於西岐方面,金鰲應該會提供可以信賴的仙人。」
  「能不能信賴我不知道,不過,崑崙的仙人似乎都走了,不管來的是誰,只要有人過來就算幫上我們大忙,因為我們只要能繼續困住那群人就夠了。」
  「以上,工作報告完畢。我似乎打擾到妳的手術,所以先告退囉。」
  其實胡喜媚很清楚嘛!妲己笑了出來。如果尾巴可以自由活動,她想用力搖一搖,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情很好。但現在尾巴正忙著為紂王動手術,因為毛很細,所以能進行很精密的作業。
  「我們的最終目的都一樣,妳就放心跟著我吧。」
  沒錯,縱然有爭執,但她們一直朝著共同終點前進。
  「我會創造出統一崑崙、金鰲甚至整個宇宙的世界!」
  兩人透過眼神確認彼此的決心。
  「這一點用不著透過占卜,我也能肯定。」
  用音樂取得天下的時代已經落伍了。
  未來,是用音樂創造天下的時代。
  然後,胡喜媚離開後,又經過了三十分鐘左右。
  「呼啊~啊,睡得真舒服。妲己,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紂王一邊打呵欠一邊詢問妲己,那個呵欠看起來非常刻意。在妲己面前,紂王總會故意露出幼稚的一面,被人當成小孩子對待其實會有一種快感。
  至於妲己,則是興致盎然地盯著紂王的臉直瞧。雖然這種看法很沒禮貌,但妲己愈看,紂王愈高興。因為他是君王,每個人都會趴下來跪拜,這讓紂王漸漸感到厭煩。
  「唔……朕的臉上沾到什麼東西嗎……?」
  「不,陛下的龍顏很乾淨,沒有沾到任何食物殘渣。」
  至少臉上什麼都沒有。
  這樣就夠了。表面上看起來和平時一樣的話,就不會有人發現她正在策畫的事。先前將人類轉變成仙人的時候,因為對象是實驗體,所以她沒有考慮過將來的狀況,就在短時間內一口氣完成作業。不過,這一次她要仔仔細細、慢慢完成。
  畢竟這都是為了樂團。只要和音樂有關,妲己絕對不會等閒視之。
  等身體內部全都改造完畢後,接著就是按她們的喜好改造身體外表。
  「紂王陛下,總覺得您的聲音好像變高了。」
  「怎麼會,我又不可能返老還童。」
  「雖然年齡增長,內心與身體卻反而活化的例子並不少見唷。」
  然後,妲己用宛若母親般充滿慈愛的手,撫摸紂王的頭。這隻手很溫暖,和尾巴不一樣,這種溫暖會讓人不自覺想完全沉溺其中。
  「妲己,朕永遠都不想和妳分開。」
  「這個嘛,只要紂王陛下轉變成更接近我的形體,這個願望就能實現了。」
  紂王再度湧上睡意,開始打起瞌睡,整個人沉浸在身體都要融化了的幸福之中。
  而事實上,再過不了多久,他的身體就會融化吧。
  ◇  ◇  ◇
  不管是崑崙還是金鰲,腳下踩的都非靜止不動的大地。
  雙方都在時空之海中不停移動。時空之海中既沒有可以抓的把手,也沒有可以貼靠的牆壁,所以崑崙以一艘巨船的型態在時空中漫遊,金鰲則是由氣團包圍著無數「星」的集合體,在時空中移動。
  因此,金鰲可以十分接近崑崙。
  「現在速度是一百一十五時空速度,和先前一樣維持不變,內部震動尚未達到有感等級。現在正持續朝崑崙的方向移動中,距離攻擊地點還剩體感時間二十五分鐘!」
  在金鰲裝有驅動設備的「星」裡,聞仲正一板一眼地進行口頭確認。為了不犯錯,她總是會習慣性唸出聲音,不過以前負責操縱的烏雲仙並沒有做這麼麻煩的動作。
  因為,現在他們正處於會讓人想一再確認的異常速度中,這種情況應該從沒發生過。
  「連這種地方也可以看出妳認真的個性呢。」
  呂岳雙手環胸,站在聞仲所坐的操縱臺後面。就某方面來說,這是屬於聞仲的盛大舞台,所以她想仔細觀賞。
  突擊崑崙的行動是呂岳提議的。有句話叫兵貴神速——既然已經下了戰帖,就該迅雷不及掩耳地發動攻勢,不能給敵人做準備的時間。
  「姊姊的背真溫暖~」
  趙公明從呂岳身後抱住她,貼在她背上的姿勢很適合用『緊緊相黏』這詞彙來形容。雖然肩膀看起來會很痠,但呂岳沒有特地推開對方。因為先前推開三次,趙公明還是不知記取教訓繼續抱上來,所以她也死心了。有個形容詞叫『一股傻勁』,大概也可形容這情況吧。
  在金鰲內部,趙公明的美貌算是數一數二,所以或許有人會很高興被她黏住。但對呂岳來說,只覺得煩悶不堪。
  「真的好溫暖呢!我的身體都攀升到三十六度了!」
  「那是正常體溫吧。」
  「我的心也變成三十六度了~」
  「那算高嗎……」
  趙公明雖然貴為幹部,但頭腦並不是很靈敏。不對,用如此委婉的形容詞也沒意義。
  這傢伙基本上就是一個笨蛋沒錯。
  她整體看起來很從容優雅,腦袋的轉動速度也一樣慢。
  因此讓呂岳操了很多心。
  「趙公明,妳應該明白,負責第一波攻擊的是我和妳的部隊吧?」
  「當然明白。我感到無上的光榮,我會把崑崙徹底海扁一頓的。」
  「我先說,問這句話是謹慎起見喔?真的只是謹慎起見,我想問妳一件事——那個,妳應該好好聯絡過部下和妹妹們了吧?她們到現在都還沒抵達……」
  打頭陣的部隊,是以呂岳及聞仲部下為主的戰力。
  事實上這些人全是她們自家人,但以金鰲現在的性質,她們也沒得選擇。
  當初,聞仲是在趙公明等幹部同僚的協助下發動政變的。也就是說,聞仲只是同盟的盟主。聞仲並不打算強行逼趙公明屈服,對其他仙人的態度也差不多一樣。
  因此,雖說她掌控了整個金鰲,但事實上可以信任的人卻非常少。
  除此之外,雖然和趙公明同盟,但聞仲與呂岳卻不直接管理趙公明麾下的仙人。雖然有人會覺得趙公明太笨而不喜歡,但她的部下們也有可能反彈說「我不想成為聞仲的部下」。
  也因為這個緣故,趙公明進行聯合作戰的部下完全沒出現,時間逐漸逼近。如果是自己的部下,不管作戰成功與否,她都會進行懲處。
  「雖然我覺得不可能……」
  呂岳已經設想好最糟的情況了。
  「萬一妳真的忘了聯絡,現在趕緊去聯絡就好,我不會生氣的……」
  對象是趙公明的話,總覺得好像會犯下這種絕對不該犯的失誤。況且,她甚至完全沒聽過趙公明報告已編列好部下。
  「姊姊,我再怎麼笨,都不會忘記把那麼重要的情報傳達給同伴們好嗎?尤其這一次還是特別作戰耶。」
  「我想也是,那就沒問題了。剛剛的話,妳就當我沒說——」
  「我已經在十五分鐘前聯絡好了!」
  呂岳臉色一白。
  「開什麼玩笑!這又不是在排打工的交接班!」
  她真的被打敗了。
  「她們趕得上作戰時間嗎?一般來說是趕不上吧……」
  「我萬無一失地遵守了提早十五分鐘行動的守則。」
  「意義不一樣!這計畫又不是十五分鐘前緊急通知的!妳那只稱得上是臨機應變的速度而已吧!」
  「可是,妹妹她們都回應我沒問題,所以應該會出現才對。現在就請姊姊相信我的人脈吧?」
  人脈兩字一出現,呂岳也稍微冷靜了下來。
  「我明白了,妳的人脈倒是非常有價值。」
  趙公明可以晉升幹部的最重要因素,據說就是那些人脈。不管傳言與否,那都是事實。
  但趙公明並不是因為人脈才受到上位者的重視,而是因為她的同伴們個個都是高手。
  就算趙公明在幹部間的一對一戰鬥中打不贏,但只要把好幾個相同等級的仙人集結起來,就能輕鬆反敗為勝。如果能有效利用趙公明軍團,那將是一股非常可靠的力量,呂岳把她招攬進來也是這個原因。
  「啊!『星』開始往集合地點聚集,看來大家趕上時間了。」
  聞仲一邊看著螢幕一邊說,讓呂岳暫且放下心。
  「那麼,身為先發部隊隊長的我也該出發了。」
  「關於先發部隊,呂岳,現在說這個雖然沒意義,但進行攻擊的人員是不是太少了?」
  聞仲轉頭向後看。因為不需要人進行精密的掌舵工作,所以聞仲其實不在座位上也沒關係。
  「一開始只有二十人進攻,讓我有些不安。可以的話最好能有三倍的人手……況且人數太少,部隊有被殲滅的可能性……」
  一股像白色霧氣的淡淡氣體飄向空中。
  那是顯示聞仲憂慮的蒸氣。有人說病由心生,聞仲那裝了機械的身體裡,心理狀態會直接反應在身體狀態上。
  「我明白妳的心情,但可以相信的仙人人數並不多。若把沒有幹勁的傢伙派到前線去,導致一開戰就失利的話,大家會難以接受。到時候,金鰲半數仙人眼看戰況不利,就會背叛妳。」
  這個虧不得不吞。
  金鰲大部分仙人目前都暫時服從聞仲,但如果叫他們去殺敵,眾人肯定一片風聲鶴唳(膽怯)。因為對手不是弱小的流浪仙人,而和他們同屬歷史管理者,沒人知道開戰後能不能安然回來。
  「首先派出信得過的人進行攻擊,然後那些觀望形勢的人也會突然有幹勁,到時候再起用那些人。」
  「理智上雖然明白,但我就是無法接受。」
  聞仲整個人陷入憂鬱。開戰前就這樣,並不是好兆頭。她無法輕率地下令,要我方人馬一鼓作氣往前衝。
  「如果滿分是100分,妳只得到15分,不及格喔。」
  呂岳對這個後輩冷冷地說。
  這也是前輩仙人的一種職責。
  「坦白講,身為指揮官,妳太溫柔了,而且也沒有往上爭奪地位的權力慾。讓這種仙人當領導人是一種悲劇,但我不打算對這個悲劇表示同情。」
  畢竟這些事都是聞仲想做才去做的。
  不管是得到殷不會滅亡的結果,還是為了守護殷開始行動,全都是聞仲自己決定的。如果是其他仙人,應該會無視這個事實,放手讓殷滅亡吧。
  這個宇宙中有數不盡的國家,和金鰲相比,其中之一的命運根本無足輕重。
  因此,唯一對殷抱有特殊感情的聞仲才會保護它。
  「我明白……我知道要在沒有犧牲者的情況下結束戰爭是不可能的……」
  聞仲鬧著彆扭這麼說。
  「可是……」
  還補了句可是,就代表她仍然不明白。
  「連呂岳妳也突然說要上場,實在……這個任務實在太過危險了……」
  身為指揮官,不可以一直為別人擔心。根據情勢演變,指揮官甚至必須叫部下去送死。
  不過,呂岳早就明白聞仲的個性了。
  「聞仲,妳的目的是什麼?說一遞看看。」
  「我、我要守護殷……」
  「很好,看來妳很清楚。」
  要是對方嘴上掛著要創造一個正確宇宙之類的抽象目的,卻光說不練,她會出手把她打倒。
  「既然如此,妳只要想著這一點去行動就夠了。我會指揮自己的部隊。對我來說,部下就是棋子;對妳來說,我也是棋子。好,時間差不多了。」
  呂岳揹起巨大儲存罐,肩膀有類似繩子的東西深深陷入皮膚裡。儲存桶內已經裝了用再多骷髏標誌都不以形容的劇毒物質。那是一種病毒型法寶散播器,過去大家做夢也沒想過要將它應用在實戰之中。
  這時響起了廣播——
  『距離攻擊地點還有十五分鐘。重複一次,距離攻擊地點還有十五分鐘。請各人員搭上戰鬥用船。』
  「那我出發了。趙公明,讓開。」
  從剛剛開始,趙公明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只剩十五分鐘而已,請讓我待在姊姊身邊。」
  「我說了,這樣會遲到!」
  呂岳強硬甩開趙公明,並打了她一下。
  「我說妳,散漫也要有個限度!學學聞仲那樣,稍微有點緊張感好嗎!?」
  「在姊姊身邊比較快樂嘛,人生就該做快樂的事呀。」
  「關我什麼事。妳要是亂來,我就再也不和妳說話——妳為什麼一臉無趣的表情啊……這時候應該是要反省吧……」
  「因為平日這個時候是我的午睡時間。吃完午餐後,我都會睡到晚餐時間。」
  「妳那只是晨昏顛倒吧。」
  呂岳覺得,這傢伙比聞仲還棘手。
  「所以說,我現在有睡意,不想戰鬥了呼啊啊~」
  這傢伙如果是敵人,我肯定毫不留情地把她封神。
  個性嚴肅的聞仲似乎對她的話信以為真,更讓呂岳感到火大。
  「趙公明,妳有哪裡不滿意嗎?如果妳有發現哪裡不足,請告訴身為指揮官的我。」
  「姊姊,我知道一家蔬菜吃到飽的餐廳,下次要不要一起去?」
  「我說妳啊,不要把指揮官的話當耳邊風!」
  這女人沒救了……如果不好好糾正她的本性,根本無法成為助力…
  「如果命令不是從姊姊口中說出,人家連聽都不想聽~」
  要揍還是不揍?呂岳煩惱了三秒後,勉強選了後者,因為光靠暴力無法解決任何事。正確來說,靠暴力是醫不好笨蛋的。
  雖然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指揮系統陷入混亂,但……
  「趙公明,我命令妳盡全力痛毆崑崙的仙人……但是,如果有敵人投降,就絕對不能攻擊對方。如果發現投降沒用,對方可是會拚盡全力攻擊我們,直到自己被封神為止。萬一情勢演變成那樣就麻煩了。」
  「遵命~」
  到底能不能相信這傢伙呢?罷了,現在也只能相信她了。畢竟自己也不能一直跟在旁邊當監督者,她只要照顧好聞仲就夠了。
  「啊,對了,趙公明,那邊的箱子妳帶一箱走。那是恢復液,雖然無法療傷,但可以恢復體力。」
  「遵命~我會充滿精神地喝下去~」
  千萬不要現在就喝啊。
  司距離攻擊地點還有十分鐘。重複一次,距離攻擊地點還有十分鐘。』
  廣播聲讓呂岳加快了動作,現在沒時間閒聊了。
  「聞仲,接著就交給妳了,我會等待妳下最恰當的指令。」
  「是!我們絕對要打贏這場戰爭!」
  呂岳聽著那開朗的聲音,朝著出擊用船移動——之前,她抓住趙公明的手。
  「妳必須搭另一艘船才對啦……」
  「還有八分鐘才出發呀~」
  「請提早十五分鐘行動。」
  接著就順其自然了,她們也只能等待船到橋頭自然直。
  ◇  ◇  ◇
  「厲害,太厲害了~看來太公望你終於抓到訣竅了嘛!這樣你就能獨自打倒楊戩了。」
  「這就是我的實力啊。在某些時刻,腳踏實地努力也能贏過被稱為天才的女人呢。」
  「嗯,雖然多餘的動作還是不少,不過你能夠閃過哮天犬的所有攻擊,這一點我是可以稍微稱讚一下。」
  看著太上老君在旁邊一面喝著茶,一面高高在上地說著話,太公望卻不討厭她的態度。
  不管對方表現得高傲還是怎樣,都改變不了自己被稱讚的事實。只要被稱讚,就會讓人感到快樂,想要繼續努力下去,產生正向的循環。
  太公望還是高中生時發生過一件事。當時在日本,年紀大概四十歲以上的「自己不被疼愛是理所當然的世代」和四十歲以下,主張「自己應該被疼愛才對的世代」,雙方產生價值觀對立。
  年長的人認為,在社團活動或職場等地方遭人狠狠臭罵時,吞忍下來、並從中學習成長是很正常的事。在他們的世代,即使遭工廠前輩罵手腳太慢而被毆打、或導致眼鏡壞掉,他們也不會抱怨。
  而年紀四十歲以下的人,或許因為在學校等地方常常被灌輸自己很棒、自己擁有無限潛能之類的觀念,所以喜歡會褒獎自己的人事物,認為不這樣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認定那才是所謂的實現自我。
  因此,太公望也是屬於被褒獎就會很高興、被說難聽話就會消沉的世代。任誰被誇獎都會感到高興,但遭到否定時打擊就會很大。因為大家處在一個以不會遭人否定為前提的環境裡。
  「因為我很認真地下了苦功,現在才正要開始展現成果。雖然現在還贏不了一開始就全力衝刺的李誕,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追過妳的。」
  「今天的太公望比平時還帥呢,攻擊特別俐落。」
  他們在談的話題,當然是電玩遊戲。
  先前無法挪出足夠時間玩而特地封印起來的遊戲,太公望讓它復活了。所以這三天的時間,他一直待在家中埋頭玩遊戲。
  以前,只靠太公望一個人的話,連第二關的魔王白鶴童子都打不倒。但現在,他獨自打贏了第三關的楊戩。雖然是狼狽地險勝,不過贏了就是贏了。
  「對了,在你外出工作的這段時間裡,遊戲又增添了新內容唷。」
  這是十二使之一的太乙真人開發中的遊戲。因為還沒發售,所以會即時進行更動。
  「該不會是大幅降低難易度吧……?」
  要是那樣,遊玩的喜悅就減半了。
  「如果打倒特定魔王——就會出現衣服破裂的CG圖。」
  遊戲畫面裡,楊戩一邊說「你、你做什麼……」,一邊用手遮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下隱約可見的嬌軀。坦白講,比起若隱若現的感覺,這張CG圖更偏向明明看得見卻偏偏看不到的類型。只要沒畫出來,應該就不算犯規吧。
  「嗚哇……這遊戲果然很注重畫質,這畫面實在……」
  太公望不自覺吞了吞口水。
  因為楊戩本人並不在場,所以他也比較容易做出坦率的反應。
  這樣的內容很有問題,但他並沒有強烈要求這種圖片出場,所以全是製作者的錯。
  「如果有哪裡不滿意,好像可以直接告訴她。遊戲的開頭部分有說,她會傾聽玩家的聲音進行修改。」
  「要是做得更過火,這遊戲就必須加上年齡限制了吧!雖然沒半個仙人的實際年齡未滿十八歲就是了。話說回來,這圖片的擬真度真高,不對,其實我也沒實際看清楚過。」
  「以我來說,角色的胸部還有待改進,因為那根本不是半圓球狀。胸部怎麼可能那麼平。」
  「妳這不是在批評遊戲,而是在批評實際人物吧?」
  因為楊戩不在,所以這兩個人口無遮攔。
  「這樣真的可以嗎?要是被本人看到這個,事情就大條了。製作者有得到當事人同意嗎?絕對沒有吧!」
  縱使是十二使之一的太乙真人,也有可能在試圖取得同意的階段就被楊戩殺害。
  「這遊戲僅供個人使用,並沒有商業行為,應該沒事吧。」
  雖然懷疑太上老君對法律究竟瞭不瞭解,但這些話一從她口中說出,就莫名變得很有說服力。然後,她又開始喝起茶來。那茶應該已經泡得快沒味道了,但她似乎就是喜歡稍微淡一點的。
  「話說回來,現在真和平呢。」
  「僅限這三天吧。」
  回到崑崙後,太公望一直和太上老君玩遊戲,但他並沒有拋下職責不管。
  這是真的。
  因為現在是重要的體力恢復期。
  受到金鰲宣戰的影響,元始天尊決定把身為幹部的堂上元老、十二使等級的仙人全部召回崑崙。
  他們原本被派到各個世界去擊退流浪仙人,但比起守護各個世界的歷史,保護好歷史管理者自身安危更為優先。雖然對各個世界裡遭仙人迫害的人類不好意思,但歷史管理者要是被滅,就沒有人可以管理歷史了,所以希望大家可以諒解。
  這一點就連太公望也不例外。他收到命令,不回西岐留在這裡待命。在做好對金鰲的戰爭準備之前,大家無法隨意行動。待命地點要能進行緊急聯絡,所以原則上決定是自家住宅。
  也就是說,太公望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家裡渾水摸魚。
  西岐方面就交給黃飛虎努力吧,反正短期間內應該不會有大規模會戰。若真過上有危險的時候,他會馬上去幫忙的。
  依照元始天尊的判斷,到十二使回來訂立完整作戰計畫為止,最少還需要二十天,不過應該來得及。畢竟金鰲才剛完成政變,他預測對方在三十天內還無法採取行動。
  「啊~啊,不知道和平能不能持續下去~如果能持續下去就好了~啊,我的意思並不是希望摸魚的時間能延長,而是希望這世上可以徹底沒有戰爭,是一種更崇高的思想喔。」
  「喔。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耳朵有點耳鳴,聽不清楚太公望高尚的發言呢~」
  太上老君溫和地做出批評。
  遊戲一時間中斷。
  畫面剛好停留在楊戩那張色色的CG圖上。
  真的很不可思議。那副身材明明難以用肉感來形容,為什麼會令人如此亢奮呢?難道裡面施了法術之類的嗎?
  仙人的壽命很漫長,因而會逐漸戰勝肉慾,變得內心清淨……太公望就連被四不像緊緊抱住時也能維持平靜……
  「不玩遊戲了嗎?」
  「為、為了健康著想,玩一個小時必須休息十五分鐘……而且動作遊戲很耗費專注力……」
  「算了,太公望對女生有興趣不算是壞事,我就原諒你好了。」
  太上老君的視線讓太公望覺得有點刺痛,是心虛的關係吧。
  「對了,小四呢?」
  「反正空閒時間很多,我讓她回家去了,人家畢竟是個女孩子。」
  事實上四不像當初是說「反正我是坐騎,和學長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也沒關係」,但太公望鄭重拒絕了。自己的房子裡住了其他人,會讓他很不自在,更何況還是個女生。
  「太公望在這方面真像個紳士呢。」
  「不,我只是不希望獨居的生活中多了噪音而已……而且她看起來會把我家當成她家。」
  自己貪圖方便的行為卻被人稱讚,讓太公望有種愧疚的感覺。
  對繭居族來說,家是唯一的私人空間,想要蠶食這塊空間的人,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啊~自宅待命的任務也很辛苦呢~真想活動一下身體~」
  「出門去附近散個步,我想應該沒問題吧?」
  「我想忠實執行任務。」
  「消耗帶薪假的時候,你毫無心虛的感覺,所以應該很快樂吧。」
  「我突然有點耳鳴,聽不清楚妳說什麼。」
  雖然太公望的語氣就像在開玩笑,但其中包含了部分真實心聲。
  有和平的時間,才有辦法玩遊戲。戰爭等於侵犯了他玩遊戲的自由,他怎麼可能允許侵害他寶貴自由的事件發生。
  「不繼續玩遊戲了嗎?」
  「我的集中力有點不夠,暫時休息一下啦。」
  「不知道真正的楊戩在做什麼?」
  「楊戩和哪吒應該都和我一樣正在待命吧。前往陌生的異世界後,她們一直工作沒有休息,現在應該還在休息才對。」
  其實太公望還想和那些夥伴們再度攜手戰鬥,不過如果不用戰鬥就解決事情當然更好,軍事力量最好能不用就不用。
  「呼——」
  太上老君喝完茶後,把杯子放到旁邊的托盤上,然後將頭躺到太公望的大腿上。
  「妳這是什麼意思?」
  「反正楊戩不在這裡,又不會有問題!雖然畫面上有她就是了。」
  「不要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啦。」
  太上老君把頭轉為仰躺,雙方的視線因此對上。
  她伸手抓住太公望的手臂。
  太公望心想,如果對方不是李誕,他絕對早就驚慌失措了。
  「我的身體一點都不柔軟,並不適合當膝枕,妳還是起來比較好。」
  「太公望的內心很柔軟喔。」
  「妳是怎麼測量出那種結果的?」
  「那個啊,在你開始幫忙西岐之前,我曾說過你出去工作比較好對吧?」
  「嗯,就是在我無法獨自打倒白鶴的那時候。」
  這裡指的當然不是真正的白鶴,而是遊戲裡的。那時候的太公望還停留在絕對不工作的心態,但因為用光了帶薪假,所以不得不工作。
  「其實啊,我有點後悔了。」
  「因為我一工作,那些糟糕的缺點就全都暴露出來了嗎?」
  太公望覺得不知不覺間,自己岔開話題的技術變高了。是因為遇見了各式各樣的仙人與人類,所以談話技巧變好了嗎?

  「不對,才不是。因為很多人都發現你的實力了—例如楊戩,在過到太公望之前明明看不起任何人,卻在不知不覺間露出一副比任何人都瞭解你的模樣,她那是什麼意思啊。」
  太上老君眉頭微微下垂,她的情緒表現,只有太公望才看得懂。這個不工作的仙人連表達心情的動作都省略了。
  「最瞭解太公望的人,不用說當然是我才對,那個人真沒禮貌。」
  「那種事隨妳們怎麼想。」
  所謂的動物,就是偶爾會搞不懂自己的生物。至於她說旁人能理解他,太公望就更不懂了。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太公望又要工作了。到時候,我們也沒辦法像這樣玩遊戲了吧。」
  「天知道。我們和金鰲的戰爭不就說明了——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嗎?或許一個星期後,所有事情都會結束,我又可以無所事事也說不定。」
  太公望明白,太上老君無法接受這種回應。她應該還有話想說吧?所以才會沉默了一會兒。
  「說出這種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實在太奇怪了,簡直有違常理。」
  「不管人類或仙人,都很少有像妳這麼強的傢伙存在。」
  這就是所謂的痴心妄想。太公望並非真心以為一星期後就能過著悠哉的生活,但他還是故意把話說出來。而他會這麼說的原因,有一半是為了祈禱。
  希望和平的世界能早日來臨。
  祈禱一下不犯法吧。
  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對方看的太上老君,神情終於和緩了下來。她的目光就像看透弟弟一切想法的姊姊。不知道她是否也曾用這種眼神看著師弟元始天尊?
  「我懂。無論如何,我會一直相信太公望的。」
  「不要太捧著我,不然我會有壓力。」
  「放心放心,你很快就沒時間想那些了。」
  嗶——嗶——嗶——!嗶——嗶——嗶——!
  掉在地上的手機型法寶發出刺耳的聲音,他當然不可能會設定如此討人厭的來電鈴聲。就算是太公望,品味也沒差到這種程度。
  嗡嗡——嗡嗡——!啵啵——啵嗶嗶——嗶嗶嗶嗶——!
  「吵死了。」
  太上老君很有耐性所以忍得住,如果是楊戩早就暴怒了吧。那是一種很可怕的噪音,就連睡美人也不得不醒來。
  「破壞了太公望難得讓我睡的膝枕。」
  「我記得打來的如果是緊急電話,會變成這種奇怪的鈴聲。李誕,離開我的大腿。」
  「如果你吻我,我就離開。」
  太公望無視她,移動大腿。太上老君的頭咚地撞上地板,但那是她自找的。
  電話是元始天尊打來的。他好懷念從前可以毫不猶豫選擇不接電話的那段時光,可是聲音要是這麼吵,他或許很難忍住不接。
  『不好了!不好了!你要冷靜喔!嗚啊啊!嗚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冷靜聽我說喔!』
  「你才應該冷靜點!」
  『大事不妙了!』
  「這一點我聽得出來。」
  要是對方用那種聲音說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例如打蛋時蛋殼掉進去,或是打掃時搬開櫃子後撿到錢等等),他可是會遞辭呈的。
  『金鰲正快速接近崑崙!沒想到對方能這麼快行動……』
  太公望瞬間腦袋一片空白。
  「嗚我我我我啊哇哇哇哇他的的的的的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慌張過頭了,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氣音變成顫音了!』
  好,做個深呼吸,從鼻子吸氣——從嘴巴吸氣。咳咳咳咳咳咳!不要兩邊都吸氣!他整個人都混亂了。
  太公望全身發寒。如果此刻是盛夏,這倒是個很棒的消暑法。不對,看元始天尊的反應,似乎也有讓人暴怒的效果,不是很好拿捏。
  「雖然已經預料到金鰲會派兵攻打,但沒想到會是整個金鰲飛過來……我還以為會像區域戰那樣一場一場慢慢打……」
  『我也是這麼想。怎麼辦……大概再三十分鐘我們就會撞上了吧。』
  「豬、豬上!?而且是三、三俗分?」
  太公望太過震驚,連嘴巴都無法自由控制。
  「這也未免太近了吧!你不是說還需要三十天嗎!?我可是照那個時間來做準備的耶!想給驚喜也不是這種給法吧!這可不是在家打打遊戲就能解決的狀況耶!」
  『沒想到我竟然會被你罵在玩遊戲……看來你也成長了不少呢。身為師父,我真高興。』
  「身為弟子,我要告訴你——現在不是品嘗當師父的滿足感的時候,這已經變成師父實質上的責任問題了。」
  『來都來了,也沒辦法呀……雖然我已經當仙人很久了,但因為沒過過這種事,所以一時大意了……我一直以為金鰲是在時空之海中輕輕飄來飄去的……』
  「這麼重要的事請不要用『你以為』來帶過好嗎!?話說回來,你不知道對方正在接近嗎?」
  『對方好像是分離出金鰲的一部分進行移動……如果距離不是很近,我們根本偵查不到……因為那不是一塊完整的陸地,所以能分解……』
  「他們想用系統特性突襲我們啊……可以和對方通話嗎?」
  如果繼續仰賴元始天尊,感覺事態會真的陷入無可挽回的餘地,於是太公望決定尋找能突破現狀的方法。只要攸關小命,多少都能擠出幹勁來。
  『我們這邊發出警告了,但金鰲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萬一他們的目標是撞沉我們怎麼辦……』
  「撞上的話,崑崙會怎樣……?」
  『最慘就是沉船,變成殘骸在時空中飄流,裡面的仙人可能也會淪落為相同情況。』
  太公望把手機稍微拿遠一點,然後開口:
  「李誕,可以麻煩妳一件事嗎?」
  「什麼事?你這個不親我,還撞擊我後腦勺的太公望。」
  對方似乎還在記恨,但太公望根本不理會她。
  「妳來捏一下我的臉頰。」
  「像情侶那樣輕輕捏嗎?」
  「不,就像在鎖螺絲那樣。」
  臉頰被狠狠地捏住,實在非常痛,原來這不是夢。孤城落日(大災難)般的危機,正以現在進行式發生。
  「現在到底該怎麼辦?這個危機比戰爭還要高一級耶!請從現在開始,給我三百年份的帶薪假做為懲罰!」
  『不要說這種趁火打劫的話好嗎!?況且事情應該不會嚴重到那種程度……』
  終於聽到正面一點的資訊了。
  「難道你有什麼防禦策略嗎?應該說,給我回答有!」
  『雖然金鰲的飛行系統和崑崙不一樣,但要是雙方撞上,對方應該也會出現重大損害,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做這種自殺式攻擊……』
  經元始天尊一說,確實是這樣沒錯。現在又不是豆腐和鐵球相撞,金鰲應該也不想讓一半的「星」沉沒吧。
  「即使如此,危機依然存在啊。」
  嗡嗡——嗡嗡——!啵啵——啵嗶嗶——嗶嗶嗶嗶——!
  這次,換成和妲己交戰時使用的另一支手機發出特殊鈴聲。不過這次馬上就停止了,對方似乎是傳簡訊來的。
  那是偵查到有仙人們要攻擊西岐軍隊的警報。
  「我看看,上面寫著——有類似仙人的不知名人物加入殷的軍隊。從法寶的外型來看,推測可能是魔家四將。敵方有發動攻擊的危險,事態緊急,請派仙人支援……」
  連妲己那些人也不肯放過西岐,崑崙方面應該明白這一點。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情勢太過於讓人絕望,反而讓人能整理好情緒。
  現在只能下定決心,一件一件解決了。
  「師父,請下指令。我會遵——」
  話快要說完的時候,太公望的身體忽然往旁邊一倒——
  不對,這是因為整個房間都在傾斜。
  崑崙動了。
  遊戲機電線似乎脫落,楊戩的CG圖消失了。啊啊,存檔……太公望再度慌亂了起來。
  『因為事態緊急,我把崑崙從自動操控改由白鶴手動操控,感覺會有點晃唷!』
  白鶴說『希望不會撞上……』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白鶴也真是倒楣啊。
  『萬一敵方真的打算撞過來,我也會努力不讓崑崙被直接撞上!可是,因為金鰲那邊的速度比我們快……應該還是會被撞到一些吧……』
  「我好不容易獨自打完了第三關說……」
  『你說什麼?』
  「沒,我什麼都沒說。師父,請下指令。」
  因為房子傾斜,無法收進書架而堆疊成山的書與雜誌全垮了下來。別在意,現在先等和平到來,之後再來整理那些藏書。啊,一直找不到的漫畫露出來了,這算是因為地震而湊巧被發現的遺跡嗎!?
  『總之你先過來!一直透過手機講話也不是辦法!』
  「您說得是。」
  身後,太上老君攤開【風火蒲毯】,整個人躺在上面睡覺。她連枕頭都準備好了,真不知道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原來如此,只要飄在半空中就沒問題了嗎……」
  「我會保護這間房子的。還有,既然變成這樣,我也會幫你做個大掃除。」
  「就算妳搜索我家,也不會找到奇怪的東西啦。」
  「我會努力消除這股霉味的。」
  可以的話,真想痛快地把這傢伙請出去。
  太公望趕在大門被書堵住前溜出去。因為料到會有這種意外,所以他早就準備好黃巾力士。他立刻跳上去,出發前往元始天尊那裡。途中,他聽到了幾道因為地面傾斜而發出的慘叫。
  一進入屋內,太公望就看到元始天尊踩在球上,完美詮釋『手忙腳亂』這個詞彙。就算人沒有身陷絕境,但只要踩在球上,本來就會手忙腳亂,正如同字面上的意義。崑崙偶爾會傾斜,似乎導致元始天尊比平常更難維持平衡。
  旁邊,白鶴在電腦前合掌祈禱著。
  「拜託千萬別發生任何事……拜託不要撞上……」
  不知道是不是白鶴的願望起了作用,金鰲開始減速。
  觀測敵方位置的監視器顯示——對方的接近速度正在變慢。
  「很好!拜託就這樣停下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滾去旁邊!」
  白鶴就像巫女一樣甩著頭髮,太公望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激動。
  然後,在撞上崑崙之前,金鰲完全停了下來,正進行計算的電腦顯示速度數值為0。
  「太好了!得救了!這表示我平時做的事都是對的!正義必勝!」
  白鶴開心地又叫又跳,跳得連窄裙都要掀起來了。
  不過,太公望及元始天尊卻無法跟著她一起高興。
  「敵人不可能沒有任何企圖吧。」
  「真可惜,看來你說對了……」
  映著金鰲的螢幕上出現了小點。
  「有仙人出來了,應該是來攻擊崑崙的吧。」
  雖然對方沒有自爆的覺悟,但崑崙依舊面臨危機。
  「看起來是艘十分巨大的船……還有艘小一號的船……目前觀測到兩艘船攻打過來……啊啊,我該怎麼辦才好……?」
  白鶴似乎陷入驚慌失措,身體開始掉落白色羽毛,她變身成人類的法術似乎快解除了。白鶴身上的黑色西裝與白色羽毛彼此襯托,顯得非常亮眼,但現在不是討論那種優雅話題的時候。
  砰!噹!
  ——一種類似撞擊的沉悶聲在崑崙響起。
  「難道敵人已經開始攻擊了嗎?」
  「怎麼可能!現在完全沒有入侵者啊!」
  「可是,這種聲音充滿了惡意——」
  緊閉的門屝被粗魯地打開。或者應該說——門板往內凹,直接飛到了房間裡。剛剛的噪音似乎就是踹門聲。
  太過輕忽的白鶴,被飛來的巨大門板撞飛——
  「看不出有可疑人物進入的跡象——噗咕啊!」
  ——她悲慘地成為了門板的肉墊。
  原以為真的發生了危機,太公望正想拿出打神鞭,但看來已沒必要。
  「楊戩我來了!」
  楊戩維持站姿,鞋底朝向太公望的方向。從姿勢來看,就是她把門踹飛的吧。正常狀況下,這時候會想向對方說「開門時小聲一點」、「至少用手開門啊」,但因為現在不是正常狀況,而是緊急情況,就算只有同伴增加也令人感到欣慰。
  「還有,哪吒也來了。」
  楊戩身後,哪吒從容地搭著【風火輪】飄浮在半空中。這種時候,只有她依然我行我素,太公望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聽到飄啊飄啊的聲音。
  「元始天尊大人,事態緊急,我們再不集結兵力就完了!不管什麼都好,請在三十秒內決定,不然我踢你喔!」
  楊戩的個性果然恐怖,太公望一邊發抖一邊用眼角偷瞄她。連崑崙的最高指揮官都會被踢,就像原始共產社會那樣的平等懲罰。
  「也對……不過我已經對堂上元老三人和十二使發出召喚命令了……白鶴,大家動向如何?」
  「是,請稍等……」
  白鶴剛從門板底下爬出來。她是這房間內第一個遭楊戩毒手的被害人,但卻沒有哭訴半個字就往螢幕走過去。
  「所有人都還沒到……包括身為堂上元老的燃燈道人、南極仙翁兩位,還有十二使的廣成子、赤精子、黃龍真人、衢留孫、靈寶大法師、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虛道德真君十一位——大家都毫無音訊……講白一點,所有出差不在崑崙的仙人都沒消息。」
  或者該改問,現在留著的還有誰才對。
  「少耍我了,什麼叫『都沒消息』!就算四個人裡面有一個懶得聯繫也就罷了,全體都沒有消息也太不對勁了吧!其中必定有什麼原因,現在馬上給我調查。話說回來,那麼重要的事,妳該不會告訴我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吧?」
  楊戩又開始一臉不耐煩,很可能會抬腳踢她,讓白鶴背部一抖。
  「話、話先說好,不是我疏於檢查……是金鰲的行動快得離譜,出乎我的預料……」
  「我不想聽妳撇清。再不趕緊分析原因,小心我跳過烤雞的步驟,直接把妳做成炭火!」
  「嗚啊啊啊啊…………」
  此刻就連白鶴也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但她要是花時間哭,小命會更危險。在恐懼面前,淚水也得乖乖收回去。
  「時空並沒有特別紊亂。萬一真的發生那種事,這艘船的航行也會大幅受到影響。」
  時空扭曲就像海裡的波濤,很難不注意到。
  「為了慎重起見,我現在放大,再放大,繼續放大…………咦?崑崙的出入口附近好像有什麼……」
  房間裡響起了感覺很不妙的「咦?」聲。太公望大概心裡有數,應該是發生什麼變故了,他這種時候絕不會猜錯。遲疑了一下後,白鶴利用位於頭頂位置的上方螢幕顯示出那個地點。
  一張半透明的膜籠罩住那個地方。
  「這是什麼……?我不太清楚……那個,請不要因為我不知道就踢我……我在學校一直都是優等生,不習慣被罵……」
  「讓開。優等生不會的話,就讓身為天才的我來吧。」
  聽到楊戩的聲音從正後方傳來,白鶴連忙閃到一旁。
  楊戩極快速地操作起電腦,螢幕也隨著她的操作不停閃動。
  「比我快了一倍……」
  「這就是升遷競爭中第一名的實力。啊~啊,十二使裡面,有沒有誰願意升上去當堂上元老,把職缺留給我啊?」
  「如果妳想當十二使,最好稍微修正一下品行……」
  「妳喜歡烤雞的哪個部位?雞心?雞胗?卵黃?」
  「我、我什麼都沒說!」
  這是所謂的霸凌嗎?應該不算霸凌,只是單純的威脅吧。
  「我看不太懂妳的分析,不過可以猜測到一點。」
  「哼,那你說說看啊。如果說中了,我就不踢你。」
  這就是所謂的高風險低收益嗎!?
  「這應該是金鰲那些人做的吧。我看應該是利用空間干涉系的法寶,聽說那些以天君為名的傢伙特別擅長操弄空間。」
  天君是金鰲的職位兼稱號。他們是利用支配空間的法寶,大範圍擊滅該世界敵對勢力的實戰部隊。
  「答對了。那些傢伙一開始就知道十二使全部外出,所以封住返回崑崙這邊的路,打算趁機利用金鰲的部隊佔領我們這裡。他們之所以用那麼快的速度接近我們,可能也是基於這個原因。」
  「咦?可是他們應該無法用陣式把整個時空之海包覆起來啊……?」
  白鶴的腦袋似乎還轉不過來。
  「妳說得沒錯。但只要我們的人必須花時間繞路,他們就能達成目的了不是嗎!?而且十二使會零零星星地陸續回來,對方就能用好幾個天君等級仙人迎戰了,而我們這邊卻遲遲無法聚集兵力。」
  楊戩的表情雖然沒變,但為了平息怒火……
  ——砰!
  她的右手掌往牆壁一拍。
  「本天才完全被打個措手不及。離下戰帖才經過短短三天耶,這三天他們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妳應該知道——金鰲的仙人也被派到西岐去吧?如果這不是湊巧,就是厲害的雙面進攻。」
  「嗯嗯,我聽到剛剛的通知了。」
  展開如此華麗的攻勢,讓人真想稱讚一下敵人,真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電玩遊戲。
  「而且,敵人看起來並不是一群軟腳蝦呢。」
  楊戩操作了幾下,螢幕上的時空之海景象隨之放大。金鰲的船逐漸逼近,外觀也慢慢清楚了起來。
  第一艘船不知道為什麼,呈現熊貓般的黑白花紋。
  船體正面寫著「趙公明號」。另一艘小型船則在正面畫了大大的骷髏頭標誌,而且類似出入口的地方還寫了「CAUTION!內有危險菌類、細菌類,非相關人員禁止進入」的文字。
  「大的那一艘看就知道是趙公明的船,另一艘肯定是呂岳的吧……攻打過來的是幹部等級的仙人。」
  太公望心想——資訊愈清楚,內心卻愈絕望。
  「敵人似乎打算同時擊垮崑崙和西岐吧。這樣的戰略,簡直像幾十年前就已經策劃好這場戰爭一樣……」
  這是出自聞仲的才能,或是她有厲害的參謀呢?不管是哪一種,都完全瞞過我方了。
  「拜託手下留情,給我們一點縫隙鑽吧!聞仲那傢伙絕對是A型的。」
  「為什麼會提到血型?」
  「我以前所在的國家,文化上會拿血型不停討論個性,根本沒有學理上的根據。」
  說到學理——
  太公望的腦海裡,浮現出高中時面臨完全看不懂物理考題的窘境。因為是討厭的回憶,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連自己哪裡不懂都不知道,就像陷入四面楚歌的狀態。偏偏這時候,有限的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放在桌上的手錶,秒針聲音聽起來異常響亮,整個人就好像被那秒針聲給割成碎片……
  啊啊,不要,我不要!鬼才會乖乖束手就擒!
  「在被割成碎片之前,我有事非做不可。」
  太公望在沒人使用的螢幕前坐下來。
  「師父,如果你還沒想出戰略,可不可讓我獻策?」
  圓球突然停止,元始天尊差點從上面摔下來。但他馬上穩住身體,頻頻點頭,反應就像小孩子聽到父母問「想要買玩具嗎?」一樣。
  「當然沒問題!」
  就連白鶴也合掌說「拜託你了,太公望先生」,她對太公望的評價似乎比以前高了不少。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等這個危機解決後,我甚至可以讓你當十二使唷!」
  「那樣上班時間就增加了,我不要。」
  太公望和楊戩一樣有品行上的問題,只不過方向不一樣,因此他沒有發現到——在這仙人的世界裡,自己升遷的速度非常快。在長期宅在家裡之前,他就已經處於非常接近十二使的地位,如果從這一點來看,他就是個厲害的精英份子。
  同時,因為態度上的差別太明顯,萬一楊戩又抱怨的話就糟了,因此——
  「楊戩如果有意見,也要說出來,和妳共同作業比較有效率。」
  「什、什麼叫共同作業……不要說那種奇怪的話……」
  楊戩紅著臉,快步朝太公望走過去,步伐有些不穩。
  「既然接受了你的請求,我會出手幫忙的!如果有哪裡不對,我會踢醒你!」
  「可以的話,拜託請用口頭提醒就好……」
  「……話說回來,我重新看了一遍名冊,發現我方人數不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八二法則的緣故,仙人數量雖然多,但八成都是派不上用場的軟腳蝦,只有兩成左右可以上戰場。如果面對敵方幹部,大部分的傢伙連擋箭牌都當不了。」
  楊戩這麼補充太公望的想法。
  沒錯,雙方的戰力差距有著天壤之別,他們必須先設法解決這一點。
  「先把聯絡得到的人叫來吧。」
  他們不是猴子。
  至少能做打電話這種小事,崑崙內部還是有仙人存在的。
  電話順利接通——
  「好久不見,我想您也知道現在事態緊急,啊,好的,您要出發了嗎!?好的好的,麻煩您了。」
  第一個目標馬上就同意了,問題在第二個目標。對方遲遲不接電話,但他還是不死心地重打第三次。
  「雖然早就猜到會這樣了,但對方就是不接……」
  「我不知道你打給誰,不過那個人會不會不在家,或是已經出差去了?」
  「不,那個人絕對不會不在家。我想對方也差不多該忍耐不下去——啊!」
  電話終於通了。
  「您好,您好,先前承蒙您的照顧,我是太公望。事態緊急,貴府就在附近,請您到元始天尊家來。咦?因為今天是假日,所以您沒化妝?也沒有正式的衣服?您直接過來就可以了,就算穿運動服也完全沒關係。真的!我保證!這裡不會有人說『天啊!那傢伙竟然穿著運動服來』,也不會有人在背地說壞話!那就麻煩您馬上過來!——好,這樣就湊齊基本人數了!」
  「既然你會用敬語,就代表對方是留在崑崙裡,地位在十二使以上的人吧。還有誰留著……?」
  「他們都是長期滯留在崑崙的人。就像妳說的,我們人手不足,所以先把能當司令官等級的仙人召集到這裡來。」
  那麼,在那兩個人抵達之前,先來解說簡單的計畫概念。
  「我先來說說大前提。接下來敵人會進攻,而且不只一批,我們必須阻止他們。這一點無論如何都要成功,否則我們就完蛋了。」
  確定所有人都跟上話題後,太公望繼續往下說:
  「等抵擋住對方攻勢後,接著才輪到我們發揮。我們要破壞敵方天君阻斷通行的陣法。如果情況順利,我想,那時聞仲那些人應該已經結束一輪攻擊,準備撤回了。不管一時也好、半刻也好,屆時會有一段平靜時間。」
  「為什麼他們會那樣做?」
  楊戩用右腳輕輕踢了太公望的大腿。不要用腳踢代替舉手啦!
  「敵方會一口氣進攻到這裡,採用的就是先攻先贏的閃電式打法對吧?在敵方困住我方幹部,不讓他們回來的時間點,就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件事。所以說,當我方幹部回來以後,閃電式打法基本上就等於沒用了。」
  咚!
  太公望又被輕踢了一腳。
  「可是,聞仲也有可能採取直接強攻吧?」
  「不,聞仲會選擇撤退,因為她是人道主義者。之所以採取速攻,也是為了減輕同伴的傷亡,代表她想避開正面交戰。當然,若崑崙幹部回來時,我們已經全都變成屍體的話,事情就另當別論了。」
  「你的推測有點過頭……但方針我同意,我就去挫挫敵人的先鋒吧。」
  被踢兩下(幾乎沒有傷亡)就結束,簡直再好不過了——太公望一邊想,一邊把右腳抬到左腿上……有件事因為難以啟齒,所以後來他沒說,但楊戩的內褲快要曝光了……
  「說完剛剛那些,我明白崑崙的戰爭該怎麼打了。西岐那邊呢?」
  「妳還真是綜觀一切啊,這一點值得讚揚。」
  「話先說好,你要是敢說要對西岐見死不救,小心我海扁你。西岐和那些幫助我們的人類全都無辜,因為崑崙的危機其實算是我們自家內部的問題。」
  楊戩用試探的目光看向這邊。的確,如果現在是楊戩說要見死不救,自己或許也會毆打她。
  「呃~那個~楊戩說的話是沒錯,不過希望大家可以盡力保護崑崙……」
  元始天尊來到白鶴身邊,和緩地表達自己的要求。要是西岐暫時得救,但崑崙卻滅亡的話,一點意義也沒有。
  「我沒有派兵的指揮權,從頭到尾只負責獻策而已。我和楊戩會處理金鰲,不會去西岐,因為幹部等級的人數不夠,我們只會送一個仙人去西岐。」
  太公望看向一直窩在角落發呆的少女。
  「哪吒,就是說妳。」
  就某個層面來看,那或許是哪吒最棒的生存意義。
  「由妳獨自對抗殷。」
  派去西岐的只有一個人。
  不過相對地,那個人的殺傷力卻是崑崙第一。
  這次要秉持超少數精銳主義度過這個難關。
  「瞭解。哪吒想盡情戰鬥。」
  哪吒不可能拒絕戰鬥機會,因為她是為了戰鬥製造出來的法寶人。
  只不過,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無力。
  「咦……哪吒要離開嗎……」
  聽到可靠的同伴會離隊,白鶴很不安地雙手環胸。
  「我不是一時興起才這麼說的。如果派單單幾個援軍去西岐,可能會存在因為敵人的狡猾法寶而全滅的風險。但哪吒沒有魂魄,狡猾的法寶對她沒用。當然,單就戰鬥能力而言,她也不會輸。」
  「我覺得這一招很好,但有個根本上的問題。」
  楊戩踩在太公望的腰窩轉來轉去。
  喂,妳的內褲露得比剛剛還多唷……是白色高腰的那種。不對,什麼顏色都無所謂,不能被這種東西吸引注意力。平常心,平常心,內褲沒什麼大不了的,遊戲裡的CG圖還更激烈呢,不管內褲還是其他什麼通通都沒穿。不對!想得太遠了!
  「有什麼問題?」
  「我覺得哪吒自己說會比較好。」
  楊戩朝哪吒的方向瞥了一眼。
  「哪吒無法因個人判斷而行動。遠地作戰的話,需要一位擁有命令權的人,只靠我一個人是無法戰鬥的。」
  「先前妳不是突然跑到朝歌幫我們助陣嗎?」
  「當時的命令權擁有者設定為太公望。」
  太公望心想,那種設定還真嚴格呢。不過,要是哪吒可以自由行動,危險性實在太高了。如果傷亡太過慘重,大家可能會要求設計者負責。如此一來,就會心生畏懼而不敢派她進行作戰。
  「不用擔心,我會準備好監護人。」
  「結果就變成派兩個人出去了不是嗎!?你剛剛不該說只派一個人的!」
  楊戩可能覺得太公望的說法太矛盾,腳轉來轉去的力道變重了。
  「不,我只派哪吒過去。」
  「啊?你好像在玩文字遊戲呢。」
  楊戩覺得自己被要,表情稍微沉了下去。
  「哪吒的指揮官就由西岐將軍黃飛虎擔任,以上。」
  楊戩的心情明顯變得很差,臉上寫著「竟然要讓那傢伙當啊」。
  「那傢伙連仙人都不是耶!雖然我必須承認她是個很強的人類……」
  太公望暗笑——所謂口無遮攔,就是指楊戩這樣吧。
  哪吒也同意:「系統可以接受命令權擁有者是人類。」
  「既然天下第一的楊戩也認可那個人的功績,那就用不著擔心了。」
  「唔……你有點卑鄙……」
  「然後,我會負責提供戰略,哪吒把聯絡用法寶帶去。距離雖然遙遠,不過我也能指揮,妳大可放心。畢竟我是西岐的軍師,不會光出命令不負責任的。」
  「我明白了……就相信你的計謀吧……」
  楊戩把反駁的話吞回去,擱在他身上的腳也稍微下滑了點……她的內褲全都露出來了,讓人不禁懷疑這真的不是故意露給大家看的嗎?
  「楊戩小姐……妳的裙子最好稍微……而且腳也張太開了……」
  白鶴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終於明白說出來。
  「啊…………不准看!大家給我當作沒看到!」
  楊戩的腳終於放到地面上。雖然她叫大家不准看,不過內褲早就長時間徹底曝光,所以說這種話其實為時已晚。
  「你、你都看見了對吧……?」
  太公望覺得自己似乎一點頭,楊戩就會踢過來,但要騙她沒看到也太牽強了,這種時候只能敷衍過去。
  「對了,哮天犬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一秒後我們就能迎戰金鰲。」
  很好,就是這樣。確認並同時岔開話題,簡直一石二鳥——
  「對了……剛剛,你有沒有看到我裙子裡面……?今天是匆忙趕來的,我、我穿的這件不太有自信……」
  為什麼這傢伙如此執著……不要把永不死心的精神發揮在那種地方啦!再說自信個什麼勁,內褲本來就不是穿給別人看的吧……
  這些話當然不能說出口,正當太公望煩惱該怎麼回應的時候,幫手來了。
  是他方才聯絡對象裡第一個抵達的。
  「大家好……咦,為什麼門壞掉了呢……?敵人已經攻打進來嗎……?」
  看到這扇門,大家果然都會驚訝對吧。還有,不是敵人,是同伴(楊戩)踹的。
  進門的是一個身穿運動服的女生。她可能沒搭黃巾力士而是自己跑來,眼鏡都起霧了,頭上還戴著一頂巨大針織帽。
  「呼……雖然跑過來比較快,但實在好累……」
  「辛苦您了。要不要把帽子脫掉呢?不然會很悶熱喔。」
  「但睡覺時頭髮翹起來的地方還沒梳直……」
  不過,她可能覺得太熱,把運動外套的拉鍊拉了下來,露出一件看似某部動畫的T恤。
  而且那絕對不是官方製造,而是同人商品。衣服上的圖案,是某個美少女角色吶喊著「豬沒有歷史!」,應該是所謂的名台詞吧?
  附帶一提,或許因為她是穿衣顯瘦的類型,胸部看起來意外地大。
  雖然外表不像,但她確實是高層級仙人。元始天尊和楊戩雖然用很隨意的語氣向她打招呼道:「早啊——」、「妳好——」,但白鶴卻很鄭重地行了一禮。
  這個人正是十二使之一的太乙真人。她是崑崙第一程式設計師,造詣深厚,是崑崙最厲害的理工系仙人。
  「突然打電話給妳真不好意思,謝謝妳過來,太乙道兄。」
  「哈哈哈,如果可以提早兩個小時聯絡,我就能稍微打扮得漂亮點再過來了……好丟臉喔……因為現在的工作不用出門,我覺得自己漸漸不像女生了  」
  沒錯,她的穿著和所謂的時髦概念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種流行。不對,這可能連流行都稱不上」。
  「因為悶熱,我睡翹的頭髮也變直了呢,真是意外的驚喜。」
  脫下針織帽後,太乙真人頭髮上還是殘留著一些睡翹的痕跡。因為說出來很失禮,所以白鶴和太公望都選擇緘默,偏偏有個傢伙不懂得看氣氛。
  「媽媽,妳的頭髮翹起來了。」
  哪吒說的時候還用手指著她。
  「呃……還翹著嗎……好沮喪……還有,哪哪,不要叫我媽媽啦……」
  「媽媽就是媽媽。」
  「唔唔唔……設計的人會變成父母嗎……」
  太乙真人是哪吒的研發者。光憑這一點,就讓她在崑崙得到龐大的功績。
  「太乙道兄,那款遊戲非常好玩,謝謝妳。」
  「能得到你的稱讚,我好高興!我的目標,就是讓喜歡遊戲的人可以真心享受其中樂趣。最近,市面上出現很多只想抄襲市面上其他遊戲系統的作品,我覺得這種行為很不可取。只想當下狠賺一筆的思考方式是不對的,如果研發者不製作自己相信很有趣的遊戲,這樣未免太對不起消費者了吧!連研發者都覺得無聊的內容肯定會衰退。」

  太公望心想——果然一提到遊戲,這個人就會滔滔不絕。
  他沉迷中的那款遊戲,正是由這個仙人製作的。
  仔細說起來,她的身分算是軟體工程師兼超級御宅族創作家。像她這種萬用型人才,每個業界都有幾個,硬是支撐不倒的人並不少見。
  平時她負責管理崑崙內部的各項系統,所以金鰲的封鎖作戰沒有影響到她。
  「那款遊戲裡,我把心力都花在角色的視覺設計上了,概念就是『畫面宛如真人』。此外,製作時我也抱著挑戰極限的心態。」
  因為話題和遊戲相關,太乙真人臉上充滿活力,雙眼也閃閃發亮,看起來可愛度增加了三成。她或許沒有自覺,不過她的臉蛋原本就相當漂亮。
  「部分角色打輸的時候,衣服會破裂,看起來就像真的裸體——」
  「道兄,那個話題讓我有不好的預感,我們下次再聊吧。」
  要是楊戩本人知道,她羞恥的模樣出現在遊戲裡,事情會相當不妙——他會很不妙,太乙真人也會很不妙。要是在這時候失去一位十二使,將會影響到崑崙的存亡。
  「下一個版本的CG圖會變得更多,我已經充滿幹勁通宵完成作業了。」
  「我比較希望您去睡覺,而不是通宵做那種事。」
  等一下就要戰鬥了,這種狀態真的沒問題嗎?
  「我現在正在製作白鶴童子含淚遮住身體的CG圖!」
  「可以請您別把在場的人當作話題談論嗎……」
  太公望覺得,不管興趣是什麼,只要在不會造成別人困擾的範圍內,他就能接受。繭居族也在不會造成別人困擾的範圍內,所以應該可以被世人接受才對。
  反過來說,他希望會在公眾面前談論色情遊戲或蘿莉的人,可以懂得看看周遭氣氛。他偶爾會遇到明明個性善良,卻偏偏在那方面天生欠缺警戒心的傢伙,而太乙真人也稍微接近那種類型。在白鶴童子聽到CG圖的那一刻,遊戲研發就該停止了。
  「喂,你們在聊什麼?遊戲嗎?」
  「聊和妳完全無關的事。」
  就某方面來說,那件事是最高機密。
  「楊戩,好久不見了,其實我從前幾天開始都在製作遊戲。」
  為什麼妳要故意去踩已經露出地面的地雷!?
  一直關在家中工作的太乙真人,生存本能方面很薄弱,她目前的不要命行為,類似一隻兔子湊近腦袋被撒了胡椒粉的獅子。
  或者該說——因為事關遊戲,她似乎忘了有些東西必須事先告知對方。
  「對了,道兄,因為事態緊急,我想讓哪吒獨自去西岐。這件事可能會造成您的麻煩,還請您見諒。」
  太乙真人雖然說自己不是母親,但哪吒應該對她很重要吧,因此需要事先徵得她同意。
  「嗯嗯,沒問題,我也想讓她常常出動。為了下一次戰鬥,我已經幫她增添新能力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太公望鬆了一口氣。
  「難道是新的厲害法寶嗎!?」
  「是增加猜謎機能。來,哪哪,表演一下。」
  「說到口才不好的人和面試前的等候室,你會想到什麼?答案是※冷場。見笑了,見笑了。」(譯註:冷場的日文音同心情無法平靜。)
  「嗯,這下哪哪就可以在談話時說點笑話了!」
  太公望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對了,關於遊戲方面……」
  「不要再踩這個地雷了!我根本不想談,拜託妳從我的語氣判斷一下好嗎!?」
  「可是,你不是有興趣嗎?這應該是我的野性直覺吧,總覺得有些事不能當作沒看到。」
  太公望心想——那個直覺很正確。
  可是,因為聊到遊戲,讓他想起了楊戩那張幾乎全裸的CG圖。結果害他看到楊戩的臉……感覺好痛苦……該說是不好意思,還是說被一股愧疚感所譴責……
  「為什麼要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沒、沒什麼……」
  「你該不會做了什麼虧心事吧?我不會生氣的,你就說吧。」
  那肯定是騙人的,她一定會生氣。
  「啊!另一位過來了,下次再和妳們兩位聊吧!」
  太公望雖然是故意岔開話題,不過幫手來了也是事實,他聯絡的第二個人抵達了。
  「這裡看起來真悽慘,害本公主嚇了一跳。」
  走進來的,是一位身材修長的女劍士。
  為了不讓頭髮礙事,她在後腦勺把頭髮紮成一束;又想方便活動,而在裙子上開了高衩。但比起嬌豔風貌,女劍士身上更明顯的是那股凜然氣質。
  「啊!龍吉公主大人來了!辛苦您特地跑來!」
  身為能幹秘書的白鶴馬上上前問候。
  龍吉公主——即是地位高於十二使、人數僅有三人的堂上元老之一。以職位來說,就是幹部中的幹部。
  「金鰲那些混蛋,竟然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看來,我不制裁他們一下,他們是不會學乖的!」
  龍吉公主快步走到被楊戩踹飛的門板前——氣勢洶洶地拔出刀。
  下一秒,門板被一刀兩斷。
  並不是每個仙人都能輕鬆做出這種事。這樣的技巧,唯有身懷出類拔萃的膽量才辦得到。事實上,如果擁有像她這樣的實力,甚至不必使用法寶。
  「公主真厲害,堂上元老的等級果然不一樣……」
  那股實力,連楊戩都不得不佩服。她應該正在冷靜地分析——如果自己和這個等級的仙人一對一戰鬥,目前還無法獲勝。
  「啊啊,短短幾分鐘內,門已經徹底面目全非了……」
  只有白鶴一個人因完全不同的理由而大受打擊。
  「這種小事別在意啦。」不知道為什麼,打圓場的是身為屋主的元始天尊。
  「那麼,既然留在崑崙的幹部已經全部集合了,時間不多,我想召開作戰會議,司儀就由我太公望擔任。」
  「我也想把指揮權交給太公望。把工作交給弟子,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吧?」
  元始天尊一副悠哉的模樣,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事關重大的話。因為沒有時間,大家也已經逃不掉了。
  「雖然壓力很大,但為了解燃眉之急,我就厚臉皮接下這份責任,請大家多多指教。」
  「太公望,你用不著擔心,本公主會把惡人全都誅滅。」
  龍吉公主把視線轉向螢幕,上面映照出兩艘朝崑崙駛來的船隻——包括一艘寫著「趙公明號」的熊貓造型船與一艘骷髏標誌船。
  「兩艘船我選哪一艘都可以,只要一分鐘我就能解決。」
  她的話中充滿自信。那股自信,幾乎讓在場每個人都忘了現在正面臨一場危機。
  「反正敵方數量這麼少,有我在,十二使的太乙真人也在,我們一人一艘不就解決了嗎?」
  然後,身為十二使的太乙真人——
  「不好意思……我無法上場戰鬥……」
  她果斷地這麼拒絕。
  「……」「……」「…………」
  現場氣氛變得很詭異。
  尤其是楊戩,她的臉部瞬間變得像屋簷上的凶惡獅頭。
  「妳這是什麼意思?唯一留在崑崙的十二使說不想出去戰鬥,妳以為大家會同意嗎!?」
  「嗚啊……我會怕嘛……」
  噠!噠!噠噠!
  太乙真人後退了好幾步。她一直後退,直到撞上元始天尊的球後,一屁股跌坐在地,模樣真的非常狼狽。
  「媽媽,妳為什麼不戰鬥?哪吒也不明白。」
  「哪哪,不要叫我媽媽啦。還有,楊戩不要那麼大聲說話。」
  太乙真人坐在地上,身體縮成一團。這樣的景象,讓人都快搞不懂誰的身分比較高了。
  「我雖然是十二使,卻是比較特殊的類型,總是待在內部工作……我已經有一百五十年不曾到外部世界去工作了……像我這樣的仙人上到戰場,不可能打得贏啊……」
  「但妳好歹是十二使吧!身為幹部職員,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擔起責任而存在的!此刻現場只有妳,該做的事請好好去做。俗話說——身分愈高責任愈大,地位都會伴隨著相對的義務。」
  太乙真人就像觸電般,害怕得連肩膀都上下顫抖,太公望只好介入制止。再這樣下去可不行。
  「別再說了!這個人就是這樣啊。妳想,聯誼會之類的活動她從來不曾參加過!就連崑崙主辦的聯誼會,她都因為不想參加所以沒出現,這種人怎麼可能上場打架呢?當然,我也超討厭聯誼會的!總覺得聽了就傷心,不但占用時間,還會不斷被問無聊的問題、被喝醉酒的人騷擾,最後還必須被迫支付龐大的金額耶?我覺得那根本是一種合法的強盜嘛!能喝的人享受那種活動也就算了,大家至少要幫忙思考一下,想想看如何幫助不能喝的人快樂參加聯誼啊!聯誼會這種東西應該消滅才對!」
  「你從中途開始就不停貶低聯誼這件事呢。」
  說得沒錯。不過聯誼會是他憎恨的活動,所以不得不這樣做。
  在變成繭居族前,他若主張:「聯誼會給我爆炸吧!」、「全世界的酒精飲料都變成白開水吧!」,就不會再有人來邀自己參加聯誼會,所以太公望長年不曾參加。
  看著太乙真人泫然欲泣的臉,楊戩很刻意地發出「唉!」的嘆息聲。
  「真是沒用的仙人啊。既然這樣,妳倒不如把十二使的位置讓給太公望算了。我明白了,就請龍吉公主大人出手吧,因為她可以一分鐘擊沉一艘船。呂岳那艘有骷髏標誌的船看起來比較危險,就請公主解決趙公明那一艘吧。」
  「話雖這麼說,但要讓龍吉公主大人離開崑崙遠征是不可能的事唷……」
  「龍吉公主大人和妳這種肉腳不一樣,她可是——」
  啪噠。
  就在這個時候,楊戩身後傳來某種物體倒地的聲音。
  楊戩回頭想看看是什麼,卻發現龍吉公主癱倒在地。
  「因為剛剛用跑的來,我累斃了……真奇怪……平時我明明可以戰鬥一分鐘的……」
  「給我等一下……剛剛說的一分鐘就能解決,不是指只要一分鐘就能把敵人全部殺光光的意思嗎?」
  龍吉公主剛才並沒有說全部殺光光,那麼激烈的說法是楊戩擅自加上去的。
  「因為如果沒在一分鐘內打倒敵人,我就會倒下……呼,呼……這、這個房間的空氣是不是有點稀薄……」
  太公望和元始天尊都是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這種事他們早就全都知道了。身為元始天尊的弟子,太公望對崑崙仙人的內情意外地瞭解得很詳細,反倒是只關心自己的楊戩不懂其他仙人的動向。
  「楊戩,這個人的燃料消耗率很高,或者說是體力很差,最長只能維持一分鐘的活動。戰鬥時雖然超厲害,但打一分鐘必須休息五分鐘。」
  太公望一邊解釋,一邊暗想她就好像戰國時代的火槍,填彈時間太長。
  「不用擔心,只要休息五分鐘,我就能讓金鰲的仙人再度見識到地獄。」
  龍吉公主特地雙手環胸,露出豪邁的笑容。只從態度判斷的話,她看起來非常可靠,言行舉止就和騎士沒兩樣。
  但是,她依然癱倒在地。
  「我當然會擔心!這效率未免太差了吧!還有,倒在地上卻還雙手交抱,實在非常難看!」
  「這一點妳也不用擔心,從正上方攝影的話,我看起來就像帥氣地站著。」
  「妳這只是在拚命遮掩吧!」
  在一邊旁觀的太公望心想,楊戩差不多要踩人了。她能忍到現在還沒出腳,真是了不起。做為人類,她或許開始成長了,真是非常好。不馬上訴諸暴力,就代表彼此還有商量的餘地。
  「我並不光是散漫地休息喔,而是為了下個一分鐘,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為我會一邊擺出華麗的姿勢,一邊不斷思考如何打倒敵人。」
  「與其思考那種事,不如動腦袋想想該怎麼維持體力啦……」
  在場所有人(龍吉公主除外)都在心底不停點頭。
  「楊戩,現在妳應該大致明白,為什麼龍吉公主會留在崑崙了吧……呃,該怎麼說好呢,她和太乙真人兩人都不適合戰鬥……」
  元始天尊開口解釋。這情況就好比被幹部候選人看到幹部羞恥之處,他身為領導人,感覺很沒面子。
  「太公望,這下該怎麼辦……?我們根本不可能抵擋住金鰲……」
  戰力比想像中還低,讓楊戩很不安地扯弄頭髮。
  「不,這樣就夠了。太乙真人與龍吉公主兩位,就和元始天尊大人及白鶴一起留在這間屋子。」
  才這麼一丁點的不安,太公望有自信能幫她消除。
  「現在的問題是——敵人至少派了兩艘船進攻,而我們卻無法迎擊。因此,不如就堅守在這裡和敵人抗衡。採取守勢的話,龍吉公主大人也能充分展現力量,幸好這屋子的門只有一扇……啊,沒了。」
  門板先是被楊戩踹飛,然後又遭龍吉公主斬斷。
  「幹嘛,你一副指桑罵槐的樣子。門被踢,當然會飛出去啊。」
  「門本來就不是拿來踢的。」
  那應該還能修理吧?就讓破壞它的傢伙負責處理。
  「就算有門,靠這些人守得住嗎?雖然已經召集了剩下的仙人,但戰力可想而知啊。」
  「守得住。」
  太公望馬上回答。
  「如果硬要打敗留在城內防守的敵人,通常是進攻方的損傷比較大。聞仲才剛得到金鰲的支配權,很難使用把仙人當作棄子的戰術,所以她會和我們交涉,設法無血開城,我們可以從中爭取時間。」
  楊戩一臉半信半疑,但卻沒有馬上反駁。既然這樣,就代表他的話還算有道理吧?
  「我贊成。與其讓整個崑崙變成戰場,不如就固守在這裡。」
  靠在牆角雙手交抱的白鶴,點頭贊同。
  「既然是元始天尊大人的家,牆壁應該也會特別厚,不可能被輕易攻破的。」
  「謝謝,感謝妳珍貴的一票。」
  「說到堅守屋內,太公望先生最專業了,所以我感受得到這個作戰方法有相當高的可靠性。」
  我感受不到妳在誇獎我耶。
  「那個……抱歉打斷你們的話……」
  太乙真人揮了揮手並舉起來。
  「敵方仙人裡,有個疾病專家呂岳對吧……電腦病毒不管來多少我都有自信消滅,但真正的病毒型法寶我可是無能為力喔……」
  聞言,白鶴的瞳孔一張,露出了死魚眼。要是這裡被散播了生物武器的話……她應該正在思考那種事吧。
  「不過是小小病毒,本公主會一隻不剩全部砍光光!」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楊戩冷冷地否定。對於做不到的事,龍吉公主有愛誇海口的習慣。
  「不用擔心,那一點我也考慮到了。」
  坦白講,現在沒辦法說絕對沒問題,不安定因素還是很多,不過這時候還是要虛張聲勢一下。讓同伴看到勝利的可能,也是軍師的職責之一。
  他們不是走在細細的鋼索上,而是走在有六線道的大馬路正中央。
  「幸好呂岳的船比較小,乘坐的仙人應該會少一些。這部分就由我和楊戩兩人去處理,我們會在呂岳衝進崑崙前阻止她。」
  太公望與楊戩視線相會。
  妳應該至少可以幹掉一個金鰲的幹部吧?他用眼神說。
  當然可以!楊戩用眼神回答。
  溝通只要這樣便足夠了。
  「呂岳那邊解決了。根據我們的情報,趙公明是力量戰鬥系仙人,她和她的部下守城組應該應付得來。如果先發部隊的攻擊受阻,聞仲應該就會下達撤退命令。」
  縱使很多部分還只是初步計畫,不過這應該是現下最可行的作戰方式了。
  以小搏大。
  「師父,到這裡你覺得如何?」
  「嗯,我覺得你的想法非常好。」
  元始天尊看起來很高興,一臉笑咪咪的模樣。如果對方是蠢上司,太公望可能會以為自己被對方當成笨蛋要而心生不爽,但元始天尊這位師父的器量並不狹小。
  得到崑崙領導的同意後,太公望看了看其他仙人們,大家臉上似乎都寫著贊同。
  「那麼,哪吒想開始戰鬥了。哪吒可以去西岐了嗎?」
  哪吒應該想趕快到西岐去和敵方仙人戰鬥,早就想得受不了吧。她現在的動作比以往總是輕飄飄的空中浮游激烈許多,就像在做暖身操。
  「論實力,交給哪哪不會有問題的。身為研發者,這一點我敢保證。和木木、金金比起來,哪哪的破壞力更勝一籌唷。」
  除了哪吒,太乙真人還製造了其他法寶人。名叫木吒與金吒的姊妹兩人正在其他世界出差。
  「等我三分鐘,我寫封聯絡信給黃飛虎,順便告訴她戰略。」
  太公望將要做的事情大致條列出來,包括利用現有電腦將哪吒命令權交給黃飛虎、以及他所預測的敵方仙人動向等等。黃飛虎雖然是個愛性騷擾別人的女生,但在人類裡,她是足以稱為天才的軍人。只要給她一點提示,她應該就能立刻明白。
  在這三分鐘內,太乙真人幫哪吒進行維修保養。
  「哪哪,妳要平安回來喔……還有,不要隨便亂攻擊敵人以外的人喔。」
  「哪吒認為,媽媽太愛操心了。」
  「因為我很擔心妳嘛……啊,手帕帶了嗎?妳要小心,別看到有男人招手,就隨便跟著人家走喔。還有,我不是媽媽啦。」
  雖然當事人否認,但她的行為跟老媽子沒兩樣。
  「如果在西岐找到康乃馨,我會帶回來送給媽媽當禮物。」
  「我才不要那種專給媽媽的禮物!」
  然後,哪吒收下給黃飛虎的信件。
  「哪吒會加油的。」
  說完這句話,她便飛往通向時空之海的出入口。
  「這麼一來,西岐就安穩了。」
  楊戩開口幫忙擔保。面對無法百分百肯定的事物,他們只能相信到底了。
  「接下來,就等著度過崑崙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勝利並非飄渺虛幻,太公望很清楚楊戩的實力。至少,讓他做個美夢吧。
  「我們也出發吧,這是個測試實力的好機會。」
  楊戩不知何時已經把【三尖刀】拿出來了,因為她的衣服裡一直帶著那個四次元帳篷,她已經進入備戰狀態,三秒後就能上戰場。
  「大人物就留守在船內,我們小人物去外面一決勝負,取個一、二顆首級回來。」
  太公望很擔心楊戩不是在比喻,而是真的會拿首級回來……但他相信她不會做那種事。比起不信的人,信者至少會得到救贖。
  「反正留在師父身邊也沒用。我已經拿到了【打神鞭】,只能盡力去做了。」
  太公望豁出去了——付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改變世界。沒有退路的傢伙最強,他充滿幹勁到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太公望。
  不管槍林還是彈雨都來吧,但數量可別太多。
  「出來吧,哮天犬,該出發了。」
  一隻巨大的狗坐騎出現在楊戩面前,牠應該也是從帳篷裡出來的吧。哮天犬似乎十分清楚要做什麼,大聲地叫著「汪!」。
  「好,本楊戩就到船外迎接對方吧。」
  可是,楊戩看著太公望,突然用有點可愛的聲音說了一聲「啊!」。不對,太公望希望她現在能發出更像吶喊的聲音。
  「喂,你的四不像呢……?」
  「啊!」
  太公望不禁發出同樣的聲音,但他的嗓音比較低,有點聽不清楚。
  「那傢伙回去探親了……」
  靈獸四不像不在崑崙,而是回到其他世界去。
  太公望的衣襟被楊戩抓住,這是很經典的恐嚇架式。
  「我說你……沒有四不像,你要怎麼戰鬥……?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之後,你如果敢說不參加,我現在就把你封神喔……?」
  楊戩的話語及視線很刺人,太公望感覺在她心中好不容易提升的信賴度又下滑了。如果有形容詞叫直線上升,應該也會有句形容詞叫直線下降。
  「那個……如果距離很短,黃巾力士應該也能進入時空之海吧……只要能抵達對方船上,之後總會……」
  「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有辦法替代得了。四不像雖然那副德性,但好歹是通過考試的超優秀坐騎啊!」
  因為四不像一臉現充氣息,害他忘了四不像在坐騎世界裡是很崇高的存在。擁有專用坐騎的仙人有限,加上坐騎基本上是長生不老的,所以很難出現空額。但太公望總覺得憑四不像的個性,她在面試時會想盡辦法得到高分。
  太公望當然也感受到楊戩以外的目光,尤其是愛操心的白鶴更是滿臉畏怯。
  「啾啾,啾……」
  「啊啊!因為太過害怕,白鶴開始出現返祖現象,變成麻雀了!」
  莫非白鶴只是頂著白鶴的名字,事實上不是鶴而是麻雀出身的嗎?她或許把不該見光的過去暴露出來了也說不定。
  這麼一來,他如果開口說要婉拒出擊任務,大概不會被輕易放過吧。
  「太、太乙道兄,請問黃巾力士能不能改裝成高性能版本呢……?」
  「再怎麼趕工,都需要耗費一整季動畫的時間喔……」
  一集有二十三分鐘,一季有十二集……嗯,完全來不及。
  既然這樣,龍吉公主那邊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個,如果您用不到坐騎的話,能否借我一用呢?」
  「本公主的坐騎只能飛一分鐘喔。」
  「妳應該想辦法讓牠飛久一點吧!」
  太公望不禁丟掉敬語吐槽,證明他已經失去了從容。
  「到底該怎麼辦啊……」
  太公望好想哭,可是哭也無法解決任何事情。他不能逃,只能設法突破困境。不然叫楊戩一個人上陣如何?身為男人,那樣做不行吧……啊啊,四不像,妳能不能出來說句「我回來了——」……
  「唉……沒有我在,你果然辦不成任何事呢。」
  楊戩又發出刻意的嘆息。
  「哮天犬,妳可以載兩個人嗎?」
  她詢問自己的坐騎,哮天犬馬上回應「汪汪!」
  「太公望,你坐在我後面。回來後記得請哮天犬吃高級狗糧喔。」
  還沒說完,楊戩就跨坐到哮天犬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坐的地方好像比平常還前面,大概是示意他坐在後面吧?
  雖然有點錯愕,但太公望還是騎到哮天犬上面去。
  「那就出發囉,我們要讓呂岳的船夾著尾巴逃回去。」
  還來不及對元始天尊等人做出征前的告別,哮天犬就以驚人的氣勢飛過崑崙內部,一陣風隨之捲起,成排的路樹隨風搖曳。
  「哇啊啊啊!」
  太公望的身體也馬上隨著慣性往後傾。
  「記得抓好!不然會被甩出去!」
  在身體重心向後移的情況下,太公望努力伸出手。
  他終於設法攀住了楊戩的身體。
  「呀!啊!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楊戩的聲音明顯不對勁。雖然連續罵個不停,但聲音卻帶有一絲嬌媚。
  「那是我的胸……胸部……」
  事發突然,導致闖了滔天大禍。
  「對不起……請晚一點再殺我……」
  太公望一點一滴慢慢把手往下縮。坦白講,因為實在太平了,一開始他都沒發現。
  「嗯,晚點我就把你封神吧。」
  「拜託別用爽朗的聲音說那種話。」
  不管楊戩將來成就會有多高,希望她不會變成崑崙領導。
  「我會等到順利保護崑崙、度過這場戰爭後再說!」
  「每一條通往未來的路都是一片黑暗啊。」

  「不管是不是一片黑暗,都比沒有未來好,不是嗎?」
  「我同意。」
  因為哮天犬的速度,太公望感受到迎面襲來的風變強了。太乙真人要是搭這個,頭髮就不能再說是睡翹才弄亂的。
  「首先讓呂岳哭喪著臉跪在地上,然後我要用攝影機拍下來。」
  「那應該是犯罪行為吧……」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9-23 18:32 编辑


  第8回  哪吒,與魔家四將大戰。 又及 太上老君,獲得坐騎

  「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太公望的委託我明白了。」
  黃飛虎露出中性的笑容,用力點了兩次頭。她的儀容很整齊,絲毫看不出正在進行漫長征戰。黃家是名門大貴族,她會注重這方面,或許是因為從小的教養所致。
  她們正位於西岐的將軍用帳幔裡。行軍中,要在沒有村落或城鎮的地方布陣時,便會圍起布幕,製作一個簡易密閉空間。
  因為每次移動都是以萬人為單位,感覺就像城市長了腳在移動。多虧這樣,哪吒才能毫無迷惘地迅速抵達。
  哪吒以最快的速度和西岐軍會合了。現在,她們正在進行把命令權擁有者設定為黃飛虎的手續。為了可以向崑崙求助,哪吒把已經啟動的聯絡用法寶交給對方。
  「哪吒,從今天起我就是妳的上司了,請多多指教。」
  「請多指教。哪吒會聽黃飛虎妳的命令,全力戰鬥。」
  「那麼,作為我們親近的證明——」
  黃飛虎迅速伸出右手。哪吒以為她要握手,於是也伸出手來,結果卻揮了個空。黃飛虎就像轉圈圈般迅速繞到哪吒身後——
  然後,她把雙手放到哪吒的胸部上。
  「嗯,雖然不大,卻很有彈性;存在感不會很強烈,這個形狀剛好能一手掌握。嚴格來說,妳既不是仙人也不是人類,不過胸部卻美妙得讓人感覺不出這一點。我敢肯定這胸型是一流的,沒有眼力的人才會說這是貧乳。」
  「黃飛虎,妳摸我的胸部是想做什麼呢?」
  雖然沒有普通人類的羞恥心,但遇上這種意義不明的舉動,哪吒還是多少感到疑惑。
  「這是命令權擁有者的命令,我想繼續摸。」
  「瞭解,哪吒會遵從黃飛虎指示。」
  命令權擁有者的身分馬上就被濫用了。
  「製造妳的仙人真的很懂這方面的事呢。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人,真想見一次看看。」
  「媽媽不太注重外表,一直待在家裡工作,所以對自己的外貌沒有自信。」
  「那樣也不賴呀,我的拿手好戲就是讓一個人變得意料之外地美麗喔。」
  如果太乙真人聽到這段對話,應該會覺得很可怕吧。
  「對了,黃飛虎,麻煩妳說明一下關於敵方仙人的情報。根據事前調查,自從敵方仙人被派過來後,西岐已經完全停止進軍五天了。」
  在胸部被摸的情況下,哪吒淡然地履行職責。她微微舉起右手,擺出有幹勁的姿勢。人類常利用肢體與手勢進行溝通,太乙真人製造哪吒時也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嘛,妳稍微往前走幾步到帳外去吧,我想妳馬上就能看到原因了。」
  哪吒一到帳幔外,就看見三百公尺外的地方有一隻超級巨大的齧齒類動物。
  以高樓大廈作為量尺的話,牠的體型大概有十五層樓高。不過定睛一瞧,牠身上到處都有類似機械的構造,腳的部分則是和身體等比例的龐大輪子。
  不過,剛才來黃飛虎這裡時,哪吒就已經清楚看見那東西的全貌了,普通人大概張口第一句會先問那是什麼鬼吧。
  「我的檔案裡沒有如此巨大的靈獸資料,牠看起來也不像棲息在這個世界的野生動物,因此哪吒判斷那是一種法寶。」
  「西岐原本進軍很順利,但五天前那東西突然出現,打斷了我們的作戰。幸好牠沒有突然發動攻擊,否則我們實在沒能力攻打這種東西。」
  遇到這情況,身為大將軍的黃飛虎也只剩苦笑的份。如果對手是人類士兵,即便是大軍她也能解決,但現在是和一隻巨大的齧齒動物對峙,她實在束手無策。
  「我知道這麼說很女孩子氣,但我實在拿小老鼠沒轍。」
  「從敵人沒有攻打過來這一點來看,我推測對方應該是金鰲派來的仙人。身為歷史管理者的仙人,是不允許隨意攻擊人類的。」
  「沒有被這東西攻擊真是太好了,我希望哪吒可以幫我們打倒操控這隻小老鼠的人……妳一個人辦得到嗎?」
  過去偷襲妲己的時候,黃飛虎已經見識過哪吒驚人的能力,不過這次的對手實在太超出常理,她的音調中混雜了一絲不安。
  「哪吒可以使用猜謎機能。這是我出發前,媽媽幫我特別裝備的功能。」
  太乙真人的個性是能增加多少就盡量加的類型。
  「說到法寶和胸部,妳會想到什麼?」
  「唔~我想不出來耶……」
  「並不是愈大就一定愈好。」
  「妳說的真是太正確了!」
  感覺是趁人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強迫對方贊同。
  「那麼,哪吒想去破壞那個法寶,希望妳准許。」
  「嗯,拜託妳了。」
  黃飛虎終於把手從哪吒的胸部上移開,對她揮了揮手。
  但不知道為什麼,那隻手被轉過頭來的哪吒抓住。
  「怎麼了,哪吒?妳希望我繼續摸嗎?」
  「我必須讓命令權擁有者,站在能確認戰況的位置上。」
  「意思是…………會不會很危險?」
  「哪吒會負責保護妳,不會有問題的。」
  哪吒快步往前走,黃飛虎則被一路拖行過去。
  因為大部分的士兵都對那隻齧齒動物心生畏懼,所以沒有人敢靠近牠。往前走沒幾步,哪吒與黃飛虎就顯得特別突出顯眼。
  哪吒確認,有幾個人正位於那隻齧齒類動物(長得像老鼠卻又有點不同)法寶的頭上。
  「我是崑崙的法寶人哪吒。詢問一件事,妳們是金鰲的仙人嗎?」
  「沒錯,正是。我們是魔家四姊妹,通稱魔家四將。我是長女魔禮青,妳好。」
  齧齒類動物上面,有一個人低頭鞠躬。那張容貌讓人看過一次就難以忘記。
  因為,她的臉龐完全就是張老鼠臉。
  身為仙人,如果修練不夠,可能會無法保持人類外觀,但這名仙人的手腳看起來是非常平凡的人類。這麼說來,對方是故意維持老鼠臉的囉?她的手上拿著一把看似法寶的細長寶劍,身上的道服前面還寫著一個大大的「青」字。
  其他三個人外表給人的衝擊並不大,因為也一樣都是老鼠臉。
  「我是次女魔禮紅唷,耶——耶——!」
  她的衣服上寫著一個「紅」字。此外,明明沒有下雨卻撐著傘。
  「我是三女魔禮海,鼠鼠。」
  這一個則是拿著很像琵琶的樂器,衣服上有個「海」字。
  然後,第四個人,也是其中身高最矮的仙人走到齧齒類動物頭顱的前端來。這個仙人的衣服上有個「壽」字,有了這個字,就能從剛剛的規律中推測出她的名字。
  「我是四姊妹的老么魔禮壽囉,法寶是這隻【花狐貂】囉,貂真的好可愛囉。」
  「原來那東西叫貂啊……」
  靠近以後,黃飛虎實際感受到那個法寶的巨大。對沒有看過高樓大廈的她來說,這個法寶怪異得超乎認知的範疇。
  「魔家四將認識完畢。已經接收攻擊命令,下一步進行作戰。」
  哪吒自言自語地說完後,當場迅速往上飛,直到比【花狐貂】的頭還高以後才停下來,讓【風火輪】回到空中懸停機能。
  「魔家四將,哪吒強烈建議妳們立刻投降。妳們一分鐘內沒有回應,或是聲明拒絕投降時,為了保護人類性命,哪吒將進行強制驅離。」
  「呸呸呸囉。」
  魔禮壽吐出舌頭扮鬼臉。從她馬上做出回應這點來看,雖然身為么女,但她應該是四人中的隊長。
  「進行驅離。」
  哪吒以完全不像宣告戰鬥開始的平板音調說完後——發射雙手上的金屬環【乾坤圈】。
  「預計一•七秒後抵達地面。」
  兩個金屬環準時在一•七秒後貫穿那隻齧齒類動物巨大法寶的身體,抵達地面。
  但也就只有這樣。
  「搞什麼,原來是外強中乾囉!根本用不著畏懼囉!」
  以為哪吒的主動攻擊沒有效果,魔禮壽的神情轉為強硬(但還是老鼠臉)。
  「好——紅姊用【混元傘】讓附近這一帶全部籠罩在黑暗中囉,海姊用【爛炎琵琶】攻擊哪吒囉,青姊用【青雲劍】斬殺黃飛虎囉!」
  魔禮壽俐落地向姊姊們下達宛如命令的指示。
  「然後我來啟動【花狐貂】囉。最後,可能會不小心造成人類大量傷亡,真是不幸的意外事故囉!」
  不只魔禮壽,就連其他姊姊們也發出卑鄙的笑聲。魔禮海甚至還發出連真正的老鼠都絕對不會有的「鼠鼠鼠」聲音。
  因為她們也是金鰲的仙人,所以不會做出隨手殺戮人類的行為。萬一真的做出那種事,當戰爭結束後,很容易想像得到她們將會被聞仲懲處。對她們來說,聞仲比崑崙的仙人更恐怖。
  因此,才會打算佯裝不小心殺了人類。
  「人家正處於什麼事都想做做看的年紀囉,嗚呵呵囉!」
  想當然耳,決定派遣魔家四將的呂岳,正是因為瞭解她們這種慾望與個性,才會選上她們。太過清廉純潔的仙人或許會不願協助妲己。
  「哪吒……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殺掉的……」
  黃飛虎似乎覺得情勢比想像中惡劣,於是立刻示弱。
  但哪吒依然自顧自地飄浮在上空,看起來絲毫不準備戰鬥。
  雖說她早就料定不會發生激戰。
  「由於動力受損,預定一•四秒後爆炸。」
  砰磅——!
  這是哪吒的預言嗎?一•四秒後,【花狐貂】果真發生了大爆炸。
  上面的魔家四將被爆炸震波直接命中,次女魔禮紅與三女魔禮海的肉體消滅,魂魄飛往封神界。
  「這、這怎麼可能……囉。」
  魔禮壽錯愕地呆站在只剩一副透風骨架的齧齒類動物法寶上。就某種層面來說,陷入恍神狀態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這時,哪吒發動攻擊——
  「封神開始。」
  她用揹在背上的【火尖槍】刺穿了魔禮壽的腹部。
  「D……DEATH囉……!」
  魔禮壽連恐懼都來不及產生,魂魄也飛往了封神界。
  魔家四將就這樣滅亡了——才怪。
  還剩一個人,就是長女魔禮青。她努力活了下來,心想至少要殺了黃飛虎,給西岐軍隊製造一個大阻礙。
  而黃飛虎正左顧右盼地走在焦土上。
  「我看看,摔落地點在……啊啊,地上有個大洞,應該就是這裡吧……」
  黃飛虎面朝魔禮青的方向站著不動。
  魔禮青心想,以一個必須打倒的敵人來說,黃飛虎確實有讓自己出手的價值。她握緊法寶【青雲劍】發動突擊——
  「去死吧,將軍!」
  就在這一剎那,為了回到哪吒的手臂上,從地面飛起的【乾坤圈】直擊了魔禮青的頭。
  滋噗……
  一陣頭蓋骨碎裂的沉悶聲響起。
  「咦……?我該不會死——」
  啪啪砰——!
  四人之中唯一存活下來的魔禮青,魂魄飛了出去,一種餘音繚繞、久久不散的特殊聲響傳入黃飛虎耳中。
  「呼……幸好沒死……」
  確認敵人全滅後,黃飛虎吁了一口氣。雖然擔心那陣爆炸會對自家人造成傷害,但士兵們全都在一段距離之外,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哪吒判斷,敵人已經順利殲滅了。」
  哪吒從上空緩緩降落地面。相比於她方才製造的大慘案,這樣的傻氣行為顯得落差很大。
  「哪吒,妳真的好強,就像惡魔一樣……」
  「哪吒把這句話認定為讚美。」
  「還有,太公望的建議真是太準了。【乾坤圈】歸位的時候也能作為凶器!」
  萬一魔家四將之中有人活了下來,恐怕會奪取黃飛虎的性命,因此太公望在信中寫了幾種自保手段。
  其中一個就是要她在【乾坤圈】造成的凹洞旁待機。比起哪吒從遠方跑來助陣,這樣的攻擊更快,哪吒只要命令【乾坤圈】回來就夠了。
  「那個人雖然看起來毫無幹勁,但該動手的時候還是挺厲害的嘛。可惜是個男的。」
  黃飛虎發出讓人聽得一頭霧水的讚揚。即使如此,她對太公望的稱讚依舊是真心的。
  「哪吒,我們去向姬昌大人報告吧。然後,今晚來辦個戰勝紀念派對,記得來我的帳幔唷。」
  「黃飛虎,為什麼妳那麼高興?」
  「呵呵呵,身為命令權擁有者的特權真棒,我必須好好感謝太公望……」
  那個笑容讓人真不知該說邪惡還是下流。
  「啊啊,黃飛虎,有件事必須告訴妳。」
  飄浮的哪吒靜止了下來。
  「作戰完成後,我必須回去援救崑崙。」
  「咦……?怎麼這樣,至少停留一晚——」
  在黃飛虎把話說完前,哪吒已經飛向天空,她的身影愈來愈小,直至消失為止。
  「要不要用可以和崑崙通話的機器把她找回來呢……」
  ◇  ◇  ◇
  ——當哪吒動身前往西岐之後。
  時空之海中,前哨戰已經開打。崑崙的妄想被粉碎,金鰲的攻擊非常迅速。
  但出人意表的是,率先從金鰲跳出來的仙人卻不是聞仲及其黨羽。
  一位擁有宛如南國海洋般透明碧髮的仙人,不使用坐騎直接飛翔在時空之海中。
  那個仙人的背上長著和頭髮一樣豔麗的翅膀。那是對擁有眼睛花紋的孔雀翅膀,此時正宛如扇子般啪答啪答地揮舞著。因為生有翅膀的緣故,純白的長袍在她背部開了誘人的大洞。
  同時,這個仙人的背後還散發出莊嚴的光暈,簡直就像畫中描繪的神仙。
  事實上,她的背後跟著一群同樣長了翅膀的人,大家一面飛、一面看著她完美的背影目不轉睛。這些人與其說是追隨指揮官的部下,不如說更像群追星族。
  孔宣——既是金鰲的幹部,也是金鰲最優雅的仙人之一,到目前為止已經連續五十九次當選為金鰲小姐。不過,在長生不老的仙人世界裡每年選拔金鰲小姐的話,當選好幾次也不足為奇。但容貌平凡的仙人即使經過幾兆億年也不可能當上候選人,所以優雅氣質還是很重要。
  這時,孔宣回頭看了一眼部隊。
  她不管是用手梳攏頭髮的姿勢,還是背後散發光芒的模樣,都完美得無可挑剔,部隊裡不禁發出「唔哇啊!」、「姊姊大人好美麗!」等等的感嘆聲。
  「差不多要開始攻擊了!大家都準備好了嗎?只要本孔宣大人出馬,保證把崑崙打成豬頭——」
  「「打成豬頭!」」
  部隊一同大喊,這種關係近似明星演員與戲劇迷。
  「只要本孔宣大人出馬,保證把崑崙打得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
  「我不允許聞仲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因為,本孔宣大人的身分比她更偉大——」
  「「更偉大!」」
  「沒錯沒錯!本孔宣大人會帶領妳們這群有翅膀的鳥人們統一天下!這才是真正的鳥人(超人)計畫!」
  這段對話實在非常蠢,但在場的基本上全是孔宣粉絲,所以沒人會批評她。只不過,部下裡也有比較正常的人。
  「那個,孔宣大人……請容我僭越,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
  前面有一個長著類似蜜蜂翅膀的女生站了出來,她是名叫高繼能的仙人。
  「不管您再怎麼討厭聞仲的態度,未經許可就進行軍事作戰實在太危險了……等攻陷崑崙打敗所有敵人後,您可能會被處罰……俗話說,狡兔死走狗烹。等崑崙滅亡後,金鰲內部必定會掀起主導權爭奪戰,屆時您可能會變成被驅逐的目標……」
  孔宣明顯露出不悅的神色。她本來就討厭這個部下,這個人雖然是部隊一員,但翅膀根本不是鳥類而是昆蟲類!因為高繼能是蜜蜂出身的仙人。
  人類以外的動植物就不必說了,連石頭與道具也會誕生仙人。如果一個物體擁有類似人類的仙骨那樣特殊的基因或成分,偶爾會得到高智慧與變身術法。
  「高繼能,那一點妳不用擔心,我已經得到呂岳的同意了,可以自由決定派遣部隊。所以所以所以說,本孔宣大人要拿到最多的功勛,讓聞仲嚇個半死!這麼一來,聞仲就再也無法在仙人的世界擺出高高在上的臉孔了!趁崑崙還磨磨蹭蹭、一頭霧水的時候征服它,我取名為Q雀作戰!」
  「原來如此……可是,總覺得我們好像被呂岳給利用了……舉例來說,在異世界的某個小國家曾發生一個故事,有個名叫吉川的大名為了保護主君,和敵方簽訂祕密協定,承諾不會加入戰爭;可是戰後,敵方卻否認說不知道有那條協定……如果呂岳沒有知會聞仲,就等於是開了一張空頭支票……」
  「不要故意說那種話啦。」
  孔宣暗想,總有一天要滅了這傢伙。
  「那個,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在意,請問我可以順便詢問一下嗎?」
  「嗯,除了體重以外都可以問。反正我總是浮在體重機上面。」
  「從翅膀來看,孔宣大人是孔雀出身的仙人對吧?『Q雀作戰』這名字也跟孔雀諧音。」
  孔宣再度沉下臉。
  「妳說得沒錯。高繼能,我想妳應該明白,詢問仙人的出身就好比探聽對方的內褲顏色,最好不要向人問這種問題比較好。」
  「那個,我忽然想到……不,這種事問出來實在不太好……」
  「什麼事?說到這個地步才停下來,反而會讓人超級在意的。妳就說吧。」
  「就是孔雀的尾巴……公的才會比較華麗吧?」
  孔宣的表情瞬間凍結。
  「妳說什麼,我聽不太懂耶。妳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呢?」
  「我只是在想,當選過無數次金鰲小姐的孔宣大人,該不會是男的吧……」
  這時候,連部隊裡的其他人都開始議論了起來——「咦,意思是姊姊大人不是姊姊大人嗎?」「如果她是男的,我就殺了她!這實在太骯髒了!」「這麼一來,我就能和孔宣大人結合了!」「這簡直是佳音!」「唔~我不太能接受耶……」隊員分裂成逐漸離心的一群與更加有向心力的一群。
  等一下就要攻打崑崙,要是人數減少就糟了。
  滅了這傢伙!現在馬上滅了她!
  「高繼能,違反軍規一次就得退場唷!」
  說完,孔宣微微甩動身體。
  霎時,背後燦爛的光暈籠罩住高繼能——
  啪嚓!
  下一秒,她整個人消失了。
  「本孔宣大人的法寶叫作【五色極樂光】,背後這片珍貴的光暈就是那個法寶喔。被這片光芒包住後就會遭到消滅,是超作弊級的法寶,不過這些話高繼能已經聽不到了。」
  整支部隊鴉雀無聲。
  要是亂說話,會被立刻消滅。
  高繼能因為露出沒用的一面,所以遭到處刑。雖然懂得搬出過去的歷史,但她卻無法把其中蘊含的知識,套用在自己的處世之道上。她的敗因就在這裡。
  「我知道高繼能的實力相當厲害,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俗話說,為了顧全羽毛,必須有所犧牲。啊啊,我說錯了,是為了顧全大局。好——我們走——Q雀作戰開始!」
  孔宣部隊再度開始進攻。
  前進的路上完全沒看見半個崑崙仙人,金鰲的突襲肯定非常成功,或許對方連迎戰的時間都沒有。
  但沒和任何人交戰便衝進崑崙本陣,未免太令人失望了。就算蝦兵蟹將也好,能不能來個敵人呢?
  「在衝進崑崙內部之前,我好想再試個幾次【五色極樂光】,當作法寶的測試維修~有沒有人願意當活祭品呢~」
  這個法寶乍看之下無疑是一種殺戮兵器,但事實上它並非消滅對方,而是把人吸進法寶裡,所以也能把吸進去的人放出來。
  以這一點來說,它可說是個和平的法寶,同時也相當好用。孔宣本身是高階仙人,所以討厭見血。
  問題在於,要不要把吸進去的人放出來,全看孔宣的決定。
  Q雀作戰計畫的本質就在此。她要把崑崙的仙人全都監禁起來,讓他們長出翅膀,變成鳥人。如此一來,孔宣集團的人數就會漸漸增加→權勢隨之上升→崑崙和金鰲全變成自己的囊中物。
  孔宣臉上不自覺露出邪笑。
  「等統一仙人界以後,我要讓所有可愛的女生陪侍在身邊……噫嘻嘻……啊,不行,要保持一張可愛的臉孔……」
  可是,那張可愛的臉孔馬上就因為驚嚇而瞪圓眼睛。
  前方出現一個把身體裹在類似毛毯的物體裡,悠悠哉哉地飄盪在時空之海中的仙人。
  重點是,那個仙人是飄散著一頭金髮的超級美少女,孔宣在心底默默承認對方比自己還可愛。
  她用部下聽不見的音量小聲嘟噥:
  「明明是個女的,竟然比身為男性的本孔宣大人還美麗……!」
  同時,澎湃的慾望隨之萌生——
  「如果能控制這女孩,讓她服從自己的話,簡直太完美了……」
  「崑崙的仙人,雖然妳是無辜的,但我要把妳消滅掉!妳就咬著棉被,怪為什麼要被本孔宣大人撞見吧!」
  孔宣用【五色極樂光】包住那名少女。
  砰!
  可是,那條毛毯就像觸電般彈開了【五色極樂光】。
  但那並不是單純的反彈。
  過去被光包住過的仙人們,包括高繼能在內,全都掉了出來。
  「咦……?本孔宣大人的法寶失效了……怎怎怎麼會這樣……?」
  就在孔宣一頭霧水的時候,原本在睡覺的少女從毛毯中爬出來。
  「妳是孔宣吧?那個啊,我並不是崑崙那邊的仙人,我是李誕。啊啊,如果自稱為太上老君,應該會比較好懂吧?」
  聞言,就連孔宣都霎時全身發冷。因為自己竟然攻擊了在【風火蒲毯】裡睡覺的太上老君。
  「我知道崑崙和金鰲起了糾紛,但那和我沒有關係吧?我希望妳能鄭重道歉,向我說對不起。」
  太上老君說得沒錯,攻擊非敵方仙人,簡直跟無法無天的流浪仙人沒兩樣。所以說,這時候孔宣必須做的,就是向對方說「是我誤會了,請您原諒」,還有不停道歉。
  可惜的是——
  「哼、哼!有錯的是在這種地方睡覺的蠢蛋!本孔宣大人才沒有錯!」
  自尊太高會惹禍上身。
  現在的孔宣就宛如候鳥群中的領頭鳥,身後跟隨了眾多部下,不可能哈腰屈膝去賠罪。
  此外,社會地位愈高的人,愈會抗拒向尼特族低頭。
  「咦,孔宣,這就是妳的態度嗎?」
  噗。
  太上老君的臉頰微微嘟起。
  這是她極度不悅的警訊。
  【風火蒲毯】忽然開始劇烈燃燒,太上老君抓著它——
  「來,處罰時間到了。我要把妳變成烤雞。」
  毛毯迅速捲住孔宣的身體。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熟了!要熟了!我要熟了!」
  慘叫聲響徹時空之海。
  「應該差不多了吧?收工。」
  太上老君掀開【風火蒲毯】,露出衣服燒毀而全身赤裸的孔宣。這是自作自受,心術不正的人總會得到報應。
  「啊嗚嗚……變成這副模樣,本孔宣大人丟臉丟到家了……」
  「咦,孔宣,妳……」
  太上老君的視線射向下半身。
  「原來是男的啊。」
  孔宣的臉漲成了鮮紅色,隨後馬上化為慘白。因為他的屬下裡,有一部分的人露出「我們要殺了你」的神情。
  吾命休矣!孔宣立刻變成一隻巨大的孔雀。
  「那個,太上老君大人……拜託您暫時雇用本孔宣大人當坐騎……」
  他垂著頭懇求。
  太上老君伸手確認孔宣羽毛的蓬軟度——那是最重要的一點。
  「嗯,躺在這上面睡覺,再蓋著【風火蒲毯】,剛剛好。從今天開始,孔宣就是我的坐騎了。」
  而失去領導者的高繼能等仙人們,則是變成一團散沙逃回金鰲去。
  孔宣部隊就此潰敗。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7-9-23 18:31 编辑


  第9回  趙公明,架設遊戲之陣

  在這個別說對人溫柔,就連一絲慈悲都沒有的淒涼時空之海中,太公望感受到一股溫暖。
  他以擁住楊戩的姿勢坐在哮天犬上。如果未經對方許可就做這種事,即使摟住的不是楊戩,也不可能平安無事。
  從還是人類的時候開始,太公望就不懂男女之情;變成仙人以後,為了那種事而煩惱的機會就跟住在熱帶地區的人煩惱下大雪一樣渺茫。但要說是心生愛憐好呢……還是心懷歉意好呢……不不不,這種心情應該是借用別人家坐騎移動的困窘感吧?肯定是這樣沒錯。
  (不過,小四不在或許也是好事。)
  坐騎的任務通常伴隨著危險,那是事實。而四不像應該也是明白那一點後,才接受坐騎考試才對。
  但他沒料到會擬定如此直接的軍事作戰計畫。坐騎不是仙人,用不著因為介入崑崙與金鰲的糾紛而死。
  他還是用手機型法寶傳送簡訊,告知四不像自己正在進行攻打骷髏船的作戰計畫。反正也要等他們回崑崙之後,才會再見到四不像了。
  前面的人用三叉的長槍咚咚地敲了敲他的頭。因為不是在攻擊他,所以並不怎麼痛。
  「總覺得氣氛有點煩躁。以前明明不會這樣,都是你害的。」
  「對我說有什麼用,我身上偶爾也會散發出悲愴感呀。例如遊戲存檔消失的時候。」
  那種坦然教導眾人何謂矛盾與無常觀的現象並不多,唯有忍過那種失落感,人才會變成熟。但如果可以,他實在一點都不想經歷那種感覺。
  「不趕快打起精神來,小心我用這個貫穿你喔。」
  楊戩「莞爾」一笑,轉頭看向身後。她很有精神,甚至可說有精神過頭了。
  也就是說,其中有幾成是裝出來的。
  「如果我能再過度自信一些,心情就會輕鬆點了。看來我屬於悲觀主義,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被人稱讚了吧。」
  「你關在房間裡的時候,試試看被人稱讚的滋味就知道了。只會讓你感到無地自容,心情上更痛苦。」
  「說得太好了,當我自己露出沒信心的模樣時就輸了。」
  前方有一艘骷髏標誌的小型船隻正朝崑崙飛過來,純白色塗漆上的骷髏頭正瞪著他們。不對,骷髏沒有眼珠子,所以無法瞪。
  而太公望與楊戩則朝那艘船衝刺過去。不久,雙方的距離肯定會變成零。
  兩人的目的是讓這艘船掉頭。如果命運注定終究必須戰鬥,不如乾脆擊沉對方算了,但還是得觀察情勢後再下判斷。世事並無絕對,說不定當他們說「請你們調頭回去吧」之後,對方會真的乖乖走掉。
  況且,拜託對方回去已經是他們能做的最大極限了。兩個人是組隊的最小單位,能做的事很有限,無法有太多的奢望。冷靜一想,感覺實在很苦澀。
  頭上的長槍多了點力道,楊戩當他是要用叉子壓爛的蒸芋頭嗎?
  「我來幫你打分數吧,你是六十五分。」
  楊戩的表情變得很嚴肅。
  「這種分數太微妙,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我不會拚命稱讚你,但及格了就是及格了。分數之所以不高,是因為你身為隊長,卻自己一個人背負太多事,這樣的隊長不及格。」
  「結果我到底是及格還是不及格啊?」
  「一般來說是不及格,但我們是特別的。」
  太公望馬上反應過來,這裡的「特別」是正面意義。
  「只要有你和我,一切都能順利解決。這種程度的逆境根本不算什麼。」
  這時,楊戩對太公望露出笑容。她大概在找最有效果的時機說這番話。
  「相信本天才吧。」
  「雖然這份期待很沉重,但我會好好回應的。」
  敵船的側面打開了。原以為會有誰出來迎擊,但看起來不是,側面上方一塊像電子看板的東西甚至還出現「WELCOME 歡迎光臨」的字樣。
  「對方似乎正在邀請我們,我們真受歡迎呢。」
  飛蛾撲火——
  太公望腦中閃過這四個字。
  「那些傢伙選擇迎接我們進去的作戰方式,我會讓他們後悔到不只骨髓,連腦髓和脊髓都發青。」
  「不要把器官具體說出來。」
  「當然,我們也必須小心,別連骨髓都中毒了。」
  楊戩從懷中拿出了所謂的針筒。
  「妳拿那種東西出來,看起來就像極度危險的拷問用刑具……拜託千萬別用肌肉鬆弛劑……」
  「要是你繼續說那種沒意義的話,小心我會讓你連有意義的話都再也說不出口。這個是疫苗。敵人呂岳是生物武器的專家,必須想好對策,所以我帶了這個來。」
  「什麼嘛~原來妳也帶了啊,不過妳的看起來好像比較有效耶。」
  身為隊長,太公望也事先做好了準備。要是出現敵人散播病毒→我方遭受感染,每個人都動彈不得→戰鬥結束的發展,未免蠢過頭了。
  而且他們是主動闖進去的,簡單一想,這種情況更危險。
  「雖然疫苗無法擋住所有疾病,但應該可以預防所有致死的類型。雖說敵人如果製造出全新的病毒型法寶,這個就沒用了,但有總比沒有好。」
  光聽聲音的話,內容非常普通,但楊戩一邊凝視著針筒尖端,一邊露出壞人般的邪惡笑容。
  「我好久沒幫人打針,好像有點興奮起來了……」
  「妳要好好遵照劑量與用法喔……藥用太多也等於是毒……」
  「放心吧,那種實驗我會拿敵人來做。」
  楊戩注射的時候,太公望產生一股比小時候被打針時還強烈的恐懼感。針頭刺入後,並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症狀,所以應該能平安打完吧。
  「啊,對了,哮天犬也必須打一針。」
  或許是出於動物的直覺,哮天犬開始掙扎起來,讓太公望差點掉下去。
  楊戩利用進入敵船之前的少許時間,為太公望講解關於呂岳的資料。
  「呂岳這個人原本是醫療部門的主管,據說她一開始的工作是負責復活人類,因為有的流浪仙人會散播傳染病。」
  復活這個詞彙讓人有點在意,不過太公望很清楚其中的意義。
  「可是,後來牽涉到因果關係,她被分派去利用那些知識,進行高效率殺人的工作。舉例來說,如果當地的流浪仙人本來應該引發傳染病流行,結果卻沒有發生,情況就會不妙對吧?」
  「因為封鎖疾病的行為乍看之下是救人,所以很難處理。」
  到文明未開化的世界去,流浪仙人只要以奇蹟為名,治癒本該無法醫治的疾病,就會被當成神明祀奉。當然,那屬於一種重大犯罪。
  「殺掉沒死成的人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只不過那是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至少那不是可以讓人展露笑容的工作。呂岳的前一任仙人應該是心理瀕臨崩潰界限,所以辭職了。呂岳雖然果斷接下這樣的工作,但內心是怎麼想的呢?好了,閒聊時間結束,接下來嚴禁聊天。」
  兩人從大得誇張的側面入口進入船內。不用說,哮天犬當然也跟在楊戩身旁。貓雖然很棒,但太公望開始覺得狗狗其實也不錯。
  身後的入口砰地關上,退路被切斷了。不過他們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也沒很驚訝。
  問題在於船的內部。
  「我有個很無聊的感想——這是什麼鬼東西?」
  迎接兩人的是一個類似主題樂園玄關、裝飾過度華麗的閘門,而且粗壯的柱子上還嵌了螢幕,看來花了不少錢。
  閘門上有看似地名的「趙公明WARLD」等字。
  「那該不會是想寫WORLD吧?那麼基礎的單字,至少把拼法好好背起來吧!」
  「人家說不定是不小心寫錯了,稍微寬容——那種事無所謂啦……楊戩,妳不覺得這名字很奇怪嗎……」
  「所以我不是說它拼錯了嗎!?」
  「不是啦,不是那裡,是前面……」
  「咦,為什麼不是呂岳而是趙公明……?真奇怪,這艘船上應該寫著內有危險菌類的警告標語吧……咦,該不會……」
  楊戩用手機型法寶確認某張照片。那是有骷髏標誌的船隻外貌,也就是他們此刻所在的地方。
  「這張是我在接近時拍下來當資料的照片,那時候就覺得哪裡怪怪的了。現在把看起來像警告標語的地方放大來看……」
  
  COUTION  內有危險薗類、細薗類,非相間人員禁止進入
  
  「好多錯字……薗是什麼東西……雖然和菌字是很像沒錯……」
  薗和菌的意思差不多,在日本主要拿來當姓氏使用。
  其他還有CAUTI0N也拼錯了,連相關人員的關都變成間了。短短幾個字就產生這麼多錯誤,這也算是一種才能吧。
  「如果這真的是呂岳的船,應該不會有這麼多錯字,這應該是某個白痴做的。如果不肯定就應該去翻字典,白痴才會想不到這件事……沒發現自己是白痴的人才會變成白痴……」
  楊戩和以往一樣嘴巴狠毒,但那些話也是事實。
  就在這時候,嵌在閘門的螢幕出現了畫面。
  有個看起來宛如千金大小姐的金髮少女坐在椅子上喝茶。
  她肯定是趙公明。
  『呵呵呵,紅茶果然就該喝大吉嶺,我能分辨出香味的差異。』
  下面寫著一個註釋「※註  那是茉莉花茶。弟子姚少司上」。她的舌頭是怎麼長的?在太公望吐槽之前,趙公明的視線移向了攝影機。
  『鏘鏘~我是宇宙第一高超的ENTERTAINER趙公明!你們以為這是呂岳姊姊的船,其實是我的船,嚇了一大跳吧!沒錯,充滿AMAZING與EXCITING的體驗已經開始囉!將WONDERFUL時光PRESENT FOR YOU!』
  「英文太多,讓我覺得好煩躁……別記不清英文單字,卻又硬要拿來用……沒有付出最基本的努力讓知識隨著身高成長,反而大大方方出錯,真是讓人看了就火大!」
  楊戩的怒火被若干奇怪的原因點燃了。
  『補充一點,姊姊現在應該正搭著我的船,和我的同伴們一起攻擊崑崙唷!聽說她們會散播讓人心跳加快、呼吸困難、想吐想得受不了的病毒型法寶唷!』

  中計了。
  兩人錯愕地呆站在原地。
  因為船隻看起來有呂岳的風格,他們就貿然斷定呂岳在裡面,結果敵人輕輕鬆鬆就替換了船上的人,他們接二連三被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為什麼當初不更謹慎一點?不,現在懊悔也太晚了。因為事態緊急,導致視野不知不覺間變得狹隘。
  『這艘船上除了你們,就只有我而已唷。』
  「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這裡就是誘騙我們過來的一個陷阱嗎……」
  「妳完全瞞過我們了,這一點我要褒獎妳。相對地,為了洩憤,我會把妳打成豬頭,妳做好覺悟吧……快點出來讓我扁,然後我要趕緊去追上呂岳的船!」
  這應該是以前錄好的影片吧,他們不自覺就對著螢幕裡的趙公明講起話來。
  『請你們好好享受由我製作的這座主題樂園。如果你們可以通過所有關卡,我就以總經理的身分出面接待你們吧。』
  「享受個屁!為什麼我們非得配合妳的冷笑話不可!妳自己去搭咖啡杯轉圈圈吧,我們要離開了。」
  『另外,你們是無法離開這艘船的唷!』
  「從內部進行高密度攻擊的話,應該可以鑿出一個洞來吧。現在是戰爭時期,我才不管有沒有禮貌。」
  『因為,這艘船本身就是我的法寶之一【浮幽漫幽船】。進來裡面以後,你們只能玩了。』
  「空間干涉系法寶……就是你們金鰲仙人的拿手伎倆……」
  『這是傾注我財力的超奢侈法寶唷!』
  經她這麼一提,內部的確比外觀還寬闊。
  如果是他們自己闖進空間干涉系法寶裡,那就只能接受事實。
  或者說是死心。
  看來他們只能做好覺悟了。
  『那麼,就請你們好好享受我構思出來的遊樂設施吧。嗯~喝紅茶果然就該喝鍚蘭茶。因為用蒸籠蒸過,所以味道很醇厚。』
  畫面上投射出一行「※註 那是茉莉花茶,而且錫蘭和※蒸籠毫無關係。」的文字後,螢幕就暗了下去。(譯註:錫蘭與蒸籠的日文發音相似。)
  「我們要聯絡元始天尊……但電話不可能打得通……」
  法寶內部無法使用聯絡工具。他好想把呂岳即將進攻的消息通知留守的同伴……和崑崙的龍吉公主對打的敵手最好是力量戰鬥系仙人,偏偏衝過去的人是呂岳,那是最糟糕的選項。
  「我們快點結束這個爛遊戲吧。」
  楊戩迅速往閘門的方向走去。俗話說,與其懊悔,不如向前衝。他們確實沒時間猶豫了,這是非常正確的判斷,太公望也跟著楊戩往前走。
  閘門意外地長,並且建得像條隧道,是為了讓人無法從外部一眼看盡內部而下的功夫吧。
  「我已經幾年沒去遊樂園了呢……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對太公望來說,這種場所是典型的現充景點,他可說完全不會接近。但四不像的話,應該會玩得很高興吧。
  「休息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去玩。我很喜歡以倒立的坐姿,從高處往下墜落的遊樂設施,也很喜歡雲霄飛車。」
  「妳、那個……真的假的……?」
  「咦,我看起來像討厭尖叫類設施的人嗎?」
  「妳竟然會自己去遊樂園玩……?難度不是比自己去唱卡拉0K高五百倍嗎?」
  前方飛來一記迴旋踢,直接命中身上那個連弁慶都會哭的地方。
  「有、有什麼辦法……自己去玩可以毫無顧忌啊……何況我也沒什麼朋友……」
  「我想也是……活潑和朋友多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拖著疼痛的腳脛骨繼續往前走一會兒後,一道光映入眼簾。
  「喔喔,看起來挺不錯的嘛。」
  迎接他們的,是和真正遊樂園沒兩樣的景色。主要大馬路模仿自太公望所認識的中古歐洲街道風格,而位於馬路彼方盡頭看起來小小的物體,應該是摩天輪之類的設施吧。
  「趙公明這手筆也太大了吧……」
  如果是真正的遊樂園,主要大馬路兩旁應該會販賣紀念品,但太公望不可能會買。楊戩聳著肩膀,走過這虛構的街道。因為停在原地也很奇怪,所以太公望緊緊跟著她,就好像跟在冷漠大小姐旁邊的執事。
  「先玩這個吧。」
  楊戩伸手指過去的,是所謂的旋轉木馬。但乘坐處的名稱卻是Mery-Go-Raund。
  「趙公明那傢伙真的記不住單字耶……應該是Merry-Go-Round才對吧!」
  引導兩人走到木馬旁邊的,是穿著趙公明形象布偶裝的人。
  「剛剛走在馬路上的時候,我有在導覽圖上看到,那好像是吉祥物娃娃『小趙公明』。」
  「別把自己拿來當吉祥物好嗎……這也太自戀了吧!」
  太公望難以理解敵人的想法。
  布偶人引導兩人分別坐在中間隔了一小段距離的木馬上。布偶人感覺就像某種小老鼠們,基本上應該不會講話吧。
  假如布偶裡面是趙公明本人,不可能不發動攻擊。但他們現在位於敵人法寶裡面,要是明顯違規可能會很危險。
  「這裡一定有某種陷阱。」
  怎麼想,敵人的目的都不可能是讓他們真的玩一圈。
  「這種設施太簡單了,就算時速幾百公里我也撐得下去。」
  一坐上木馬,設施就開始轉動。
  ——往後倒著轉。
  「嗚喔喔喔喔喔喔!好可怕!因為看不見背後,感覺超討厭的!」
  「我也同樣覺得焦躁……啊,太公望,快趴下去!」
  因為以前從不曾在旋轉木馬上做出趴伏的動作,所以太公望的反應慢了一拍。
  ——啪咚!
  後腦勺遭受攻擊!木馬行進位置上出現了一個突出物。
  「這是瑕疵品吧!」
  因為這裡是敵人的法寶內部,遭受攻擊也是很正常的事,但太公望莫名就是覺得不滿,敵人的手段太卑鄙了。
  不過,這種程度的小手段只能兵來將擋了。
  太公望也算是個玩家。關在家裡十五年,每天都在玩遊戲,雖然技巧比不上完全是尼特族的太上老君,但那十五年裡也花費了相當多時間,累積了豐富的資歷。
  旋轉木馬會在同樣的地方轉個不停,代表他只要記住障礙物過來的時間,就不足為懼。
  瞧,大腦裡的太上老君說話了——
  「這個是記憶遊戲,只要記住配置就能簡單通關。」
  嗯,我懂了。然後也要掌握四周景色。
  「可是,沒有證據能證明這是記憶遊戲,就擅自認為這肯定是,算是太公望的缺點吧。」
  太上老君在他腦中說了句沒意義的話之後,就消失了。
  雖然覺得有些不安,但太公望在剛剛撞到頭的地方準確往下蹲。
  木馬當場往上升高。
  ——啪咚!
  「喂,這太卑鄙了吧!」
  裡面的趙公明布偶人做出捂著嘴笑的動作,真是討厭。
  「是你太大意了,這點陷阱應該閃得過才對。」
  的確,楊戩很靈巧地移動身體,精準躲過偶爾出現的陷阱。她在這方面的潛力很高。
  不過,新的變動出現了。
  木馬底座的迴旋轉盤部分發出藍白色光芒。
  「咦,不會吧……這個遊樂設施本身是趙公明的陣法嗎!?」
  楊戩的聲音裡失去了從容。
  這情景確實很像金鰲仙人所使用的陣法,要是在這裡被吸走魂魄就完蛋了。
  這時,趙公明布偶人在設施外面擺了擺左手。
  然後,右手拿出看板。
  『沒有生命危險唷。』
  「真的嗎~幸好。」
  布偶人讓看板轉了個圈,露出背面。
  『但是,效果是讓平時隱藏在心底的好感顯露出來。』
  「什麼?原本就沒有那種東西了,要浮出什麼啊?」
  楊戩的聲音有些掃興。
  因為沒有太大的危險,太公望便放鬆下來。
  他一直帶著厭世的想法生活,所以並沒有什麼暗戀的人。如果有那種對象,他就不會當繭居族了。
  趙公明布偶人再次拿出看板——
  『太公望真是厲害……木馬的陣法開始對楊戩起作用了唷。』
  「哼!隨妳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只有高中生以下的人,才會因為戀愛話題而高興!」
  『請看這個。』
  布偶人把看板往旁邊一丟。
  面前的布偶人忽然用雙手比出❤型。
  嗚啊啊啊啊啊……
  一股熱流從太公望心底噴湧而出。但也就只有這樣,什麼問題都沒發生。
  但他總覺得,楊戩看向布偶人的視線有一絲呆滯。
  「喂,楊戩……妳怎麼了?」
  「啊……我沒事!身體沒有異常。」
  「那就好,趕快把這個幼稚的陣——」
  太公望躲過進逼而來的障礙物,真是千鈞一髮。在發出藍白色光芒的時候,木馬似乎也一直在加速。
  「這種旋轉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布偶人舉起另一塊看板。
  『因為失控,所以木馬停不下來了……(>_<)』
  「從第一個設施開始就故障了嗎!?」
  最後,兩人搭了將近二十分鐘的暴走木馬。
  
  「……總覺得被整得好慘。」
  楊戩露出了疲憊感,腳步有點不穩。太公望也眼冒金星,像喝醉了一樣。
  但他們無法悠哉地先去休息一下。
  「接著去玩那個吧……」
  楊戩的視線射往構造近似古早海盜船(不是在時空之海裡航行,而是在大海與河川中前進的那種類型)的遊樂設施。那艘船左右大幅擺動,以設定來看,應該是位於大海洶湧波濤中的船隻。
  「其實我不太想搭尖叫類型的設施,但現在只能忍住了……」
  現在不是在玩,他們只能把所有遊樂設施都搭過一遍。雖然感覺很矛盾,但這就是他們現在肩負的使命。
  兩人來到遊樂設施前,小趙公明(正式名稱就是有個小字)再度負責引領。
  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船上也只有兩端各有一個位置,讓他們彼此面對面坐著。當類似防止乘客跌落的欄杆從腰部將下半身固定住後,機器開始動了起來。
  「嗚哇,我的膽子要破了!」
  「真是沒出息,這種程度根本不算什麼。」
  兩種極端的聲音交錯。太公望和楊戩之間距離三公尺,楊戩高興得連牙齒都露出來了。海盜船對她來說只是像巨大盪鞦韆盪來盪去,但對太公望來說宛如身處地獄,每個人的感覺不盡相同。
  但這時又發生了變故——
  太公望覺得自己和楊戩間的距離正在接近。
  「這個座位是不是慢慢朝中間移動……?座位沒有固定在地面上耶。」
  他知道兩人的距離正在慢慢縮減。楊戩也慢了一拍察覺出這個變化,臉色開始僵硬。
  「我們會不會撞上啊……?」
  「這不是那種遊樂設施吧……其實我也不知道!」
  太公望已經無法顧及變成鐘擺的不舒服感了,彼此相撞的恐懼大於其他想法。三公尺的距離一點一滴變近,照這種情況看來應該不會受傷。
  以結論來說,這個預測是正確的。
  繼續靠近下去,兩人可能會額頭相撞,但因為楊戩低下頭,所以她的額頭撞到太公望的肩膀。
  「好痛……你的……肩膀好瘦,是不是都沒在吃飯啊?」
  「哪有仙人是大胃王的?我先問一下,妳有沒有受傷?」
  「嗯……我沒事……只是有點冷靜不下來……」
  聞言,太公望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其他地方上。
  楊戩的頭靠在自己的左肩上,臉則在胸膛附近。
  髮絲貼上了他的臉,感覺有點癢。另外,有股香香的味道。
  這是洗髮精還是潤絲精的味道?或者是香水、香粉的味道?因為自己完全不懂,所以認不出來。不過,總之聞起來很香,還帶有淡淡的酸甜……
  「太公望的心臟在跳動……我聽到怦咚怦咚的聲音……」
  「因為妳的臉就在心臟附近啊。要是沒跳動,我就傷腦筋了……」
  明明在說很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麼他偏偏有點難為情?
  「我想,該不會……」
  楊戩突然頓了一下,因為機械擺動得更劇烈了。或者說,它根本已經凌空轉了一圈吧。算了,怎樣都無所謂。
  「……因為和我貼在一起,所以你很緊張吧?」
  太公望瞬間想起了剛剛旋轉木馬的陣法。
  小趙公明是不是提過什麼好感?那東西是不是在楊戩身上引發了什麼變化?
  (但不管怎麼說,她都不可能喜歡自己。)
  太公望始終很冷靜,他推測現在楊戩身上恐怕產生了吊橋效應。
  「搭上尖叫類設施,心跳本來就會加快。沒有人坐在這上面時,可以跟坐在走廊下喝杯熱茶時一樣放鬆。」
  「話是這麼說沒錯……」
  瞧,楊戩也明白。這樣就夠了,這樣就結束了。
  海盜船在僵硬的氣氛中停止。
  之後,兩人又搭完了幾項遊樂設施。
  首先是被丟進籃子後站著落地的設施。
  在開始之前太公望就預料到——風壓會把楊戩的裙子掀翻。但不僅止掀翻,連肚臍、胸罩都露出來了。
  在撞擊到地面之前,他用【打神鞭】製造一陣風,讓兩人飄在空中避過危機。
  鬼屋的話,則是在鍋子裡放了蟑螂,恐怖的方向性明顯不對。
  太公望被聲稱討厭蟲子的楊戩抱住。搭海盜船的時候,兩人已經貼在一起過了,但這次的碰觸方式又稍微不太一樣,感覺眼前的楊戩彷彿是另一個人。
  雲霄飛車則是在水中衝刺了將近一分鐘,企圖溺死他們。
  他們最後總算保住了性命,但雲霄飛車結束後,楊戩溼答答的衣服變得很透明。太公望看了一眼,心窩就被她打了一拳。那是不可抗力。太公望心想,我們可沒時間把溼掉的衣服烘乾,不過楊戩用變化之術製造出名叫【火龍鏢】的噴火法寶,然後用它點火。
  「原來妳也可以只複製法寶使用啊。」
  因為不想再被打,於是太公望背對著楊戩說話。
  「如果只需要法寶的機能,我可以省略主體。好,大致烘乾了。」
  「不然我閉著眼睛搭乘下一項設施吧?我想應該沒有尖叫類型的了。」
  「這樣你就無法享受樂趣了耶……」
  ……咦,他們是為了享受樂趣而搭的嗎?
  雖然衣服乾了,但楊戩在整理髮型與補妝上花了不少時間。太公望閒得發慌,便盯著不停左右跳來跳去的小趙公明看。雖然是布偶人,動作卻很靈敏呢。
  根據先前的經驗,太公望有個模糊的猜測——
  (這裡或許不是為了打倒我們而建造的……?)
  遊樂設施裡確實包含惡意,也有一些設施是普通人搭了會死。可是,這樣的程度並不足以封神仙人。這裡的設備更像要讓他們用機智度過危險,好比說他用【打神鞭】救了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要故意做這些蠢事呢?只是要爭取時間的話,大可把我們監禁到異空間去就好……)
  「好!我準備好了!」
  太公望轉過頭去。楊戩站在那裡,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格外耀眼。
  害他忍不住看呆了。
  「怎麼了?你的表情看起來比平日還蠢。」
  「原來妳這麼可愛啊……」
  簡直就像施了魔法一樣。這就是重新上妝的效果嗎?還是法寶或其他什麼東西的法力?
  「真是沒禮貌,我一直都很可愛啊。不過……為了整理儀容,稍微多花了點時間……」
  然後,沉默了一小段時間後,楊戩抬起眼睛,似乎想確認太公望的想法。
  「聽到你的稱讚,我好高興。謝、謝謝你……」
  她做了如上補充。
  「嗯……不客氣……」
  彼此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那麼,難得休假,我們再多走走吧。」
  休假……是嗎?
  太公望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在大腦轉動之前,手已經被楊戩握住。
  
  之後,兩人在樂園裡逛著。不知不覺間,牽著手走路變得理所當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楊戩烘乾衣服以後嗎?
  遊樂設施只剩下一項。
  「啊啊,最後果然就是要搭這個當結尾呢。」
  巨大摩天輪聳立在面前。
  「好,我們趁夕陽還很漂亮的時候去搭吧!」
  太公望的手很自然地被楊戩拖著,兩人快步來到乘坐處。
  除了車廂圖案是熊貓,其他部分非常普通,但這座主題樂園註定會發生一些波折。車廂裡就像日本鐵路系統一樣裝有螢幕,上面顯示了一行文字——
  『這臺摩天輪最高點的軌道斷裂,車廂會直接往下摔。』
  字體很可愛,內容卻很驚悚。看著那些字的同時,前面已經上去的車廂掉落地面,而且還莫名其妙發生爆炸。
  『可是,只要在落地前,答對我所出的三選項猜謎裡的十題,軌道就會接上。方法是,按下畫面上你們認為是正確答案的選項按鈕♪』
  「哼哼,竟然找我挑戰猜謎,真是好大的膽子。本天才楊戩只要十秒就能讓妳斷氣。」
  「妳的比喻方式真的好悽慘。」
  雖然覺得楊戩太過自負,不過只要借助她的力量,這一關就能輕鬆獲勝。
  『題目 太公望以前居住的日本國首都,江戶時代位於哪裡?
  甲  東京  乙  京都  丙  江戶』
  「啊,這是很常見的陷阱題。江戶時代的首都還在京都,因為當時沒有遷都。」
  他大方地按下乙。
  疑似代表答錯的「噗——」的電子聲隨之響起。
  呵答案:丙  江戶——因為是江戶時代,所以是江戶,這太簡單了吧!』
  「才不是!!錯的是出題者!!我絕對是正確的!!」
  這傢伙根本不管美國的首都是紐約、巴西的首都是里約熱內盧,不經大腦思考就說出這種答案。
  但如果只是這種程度也就罷了。
  『問題  隘ソ鬥咏キ堤炊讒&#→縺ツ縲∵譚}(v-縺ア縺吶、窶ヲ縺薙1縺」縺ヲ縲峩謗?
  甲  縺ヲ縺k縲  乙  蜀肴縺オ縺、縺阪∪縺励※  丙  譽ヨ逕ー蟄」遽』
  「「變成亂碼了!」」
  兩人不禁同時吐槽。
  已經輸了一次,這次太公望改按甲。另外,太公望的習慣是,如果問題看不懂就選①或「A」。「噗——」的聲音再度響起。
  『答案  乙  麵粉——說到烏龍麵的材料,就想到麵粉啊。』
  「這我也知道啊!如果可以看得懂題目,連三歲兒童都能回答出正確答案好嗎!?」
  「我非常能夠理解這種心情,但請不要毆打螢幕好嗎……?萬一螢幕再也無法顯示,我……」
  『問題:10+6÷2=
  甲  8  乙  13  丙  11』
  「很好很好,這太簡單了。是乙。」
  『答案:甲8——10+6=16,16÷2=8』
  「先乘除後加減啦!妳根本沒搞懂四則運算的規則嘛!」
  太公望覺得這是個大難題。
  不,問題本身簡單得連白痴都懂,但出題者是個大白痴。
  就某種角度來說,這種狀況比單純解難題還更困難。
  但我方陣營裡有個天才。
  「我知道解決這個卑鄙猜謎的必勝法了。」
  楊戩的臉上帶著燦爛的邪惡笑容。這傢伙連牙齒都很漂亮呢。除了內心,其他一切地方都很漂亮。
  「反正答錯了也不會有懲罰或扣分,既然如此,我們只要回答所有問題就好了。至於偶爾會出現的答案本身有誤的蠢問題,就當成是系統故障。這樣就有幹勁了。」
  「妳說得沒錯……」
  他無法一邊懷疑出題者失誤一邊解題。既然如此,就只能把那些當成雜訊忽略掉了。
  做好心境轉換,接著就毫無壓力地進行下去。
  然後,當車廂來到11點鐘的位置時,兩人已經答對了9題。
  「好,最後一題了!快點出題!」
  「不要再用亂碼了!」
  『問題:楊戩現在喜歡的人是?
  甲  仙人師父  乙  依然是人類時代的初戀情人  丙  隔壁的太公望』
  「這、這、這…………這是什麼蠢問題……!?這種事我連想都沒想過,也沒寫在任何東西上面過!太奇怪了!若以出題者知道正確答案為前提,而出了這個題目,根本已經不正常了吧!」
  楊戩說得非常正確。
  就算出題者可以讀取人心,也無法徹底理解那個人的所有想法,除非本人宣布過這件事,否則不可能有正確答案。
  但指責這種不合理的事也沒意義,畢竟,這個猜謎遊戲的正確答案可能是和事實相反的。可以說,出題者在遊戲中把『不合理』這三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因為自己也是選項之一,太公望一時語塞。
  繼續煩惱下去,這個車廂就會往下摔,限制時間所剩不多了。
  雖然他們也可以故意答錯,把希望寄託在下一題,但不能保證出題者不會再給出答案錯誤的題目。這畢竟事關楊戩個人隱私,太公望不好擅自幫忙回答。
  「竟然出這種問題……」
  楊戩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她可能已經忘掉時間限制了。如果今天換成是自己,太公望也會腦袋一片空白吧。
  這是展現軍師智慧的時候了。
  他遮住自己的眼睛,轉過身體。
  「楊戩,我不會看!所以妳放心按吧!」
  「咦……?但我心底沒有正確答案……」
  「我明白!沒有時間了!妳就選自己認為是正確的答案,答錯的話再來想辦法!總比繼續猶豫然後摔死好!就算用猜的,也有三分之一的機率猜中!」
  太公望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如果丙不是正確答案,會讓他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我明白了……」
  然後,楊戩坦然面對自己,按下了觸控螢幕。
  叮咚的聲音隨之響起,接著還出現開場樂。
  『konglaturation!你們答對10題,通過了kuest!請兩位好好享受後半段的摩天輪!』
  可能因為是最後一題,解釋被省略了,螢幕上跑著簡陋的工作人員列表。
  『製作:趙公明/監製:趙公明/BGM:免費素材/背景:免費素材/企劃:菡芝仙/校正:彩雲/測試玩家:雲霄、瓊霄、碧霄、陳九公、姚少司/外文監製:趙公明』
  中斷的軌道正好在這時候從裡面伸出來,連接成一個圓。
  兩人的團隊合作達成了○。
  「終於結束了……」
  太公望的眼睛隨著這聲音睜開。
  他轉過身去,看到楊戩眼中滿是高興的淚水。
  兩人順著衝動相擁。
  不是由誰主動,而是雙方同時行動。他們突然有股衝動,想和離自己最近的某個人一同分享這份喜悅。然後,自己心中的喜悅也會像氣球一樣變得更大。
  但是彼此相擁後,太公望的臉色發白。
  (完蛋了……因為通關太高興,不小心就失控了……)
  楊戩絕對會說「你幹嘛抱住我」,然後拳頭就揮舞過來…
  他太衝動了……
  但對方一直沒有進行制裁。
  在這種時候,遲遲沒有受到處罰,反而會造成心理上的恐懼。
  不僅如此,太公望還聽到了令人不敢置信的話——
  「抱歉喔,不小心抱住你……」
  楊戩輕聲地說。那個楊戩竟然會主動道歉,天是不是要下紅雨還是藍雨了?
  「不,我也有錯……是說,妳沒打我……」
  「因為剛剛是我抱住你的……畢竟太公望沒有理由抱我……不是嗎?」
  「是、是啊……」
  這種時候——也就是難為情的時候——為什麼大家都會用食指搔臉呢?食指明明沒有把難為情刮掉的力量啊。
  「現在還是先專心看這邊吧。妳看,好漂亮。」
  兩人透過窗戶俯視主題樂園。
  總覺得玩得好盡興呢——太公望在內心如此想著。
  「咦,對了,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做這些事啊?」
  「既然這裡是主題樂園,我們肯定就是來玩的呀。」
  嚴格來說,為了打倒趙公明,他們才必須在這裡遊玩,但特地說出來實在很掃興,於是太公望保持沉默。
  「啊!」
  楊戩發出可愛的呼喊。
  「你看,夕陽要下山了……
  趙公明WARLD裡面的景象全染成了晚霞色。
  遊樂園裡充滿了各式各樣鮮豔的顏色,但夕陽自身散發的光彩硬是覆蓋了這裡,彷彿在說『我怎麼可能輸給那些人工製造的顏色』。
  暖色系的光芒讓人覺得好溫和。如果要用色彩表達母親對小嬰兒的慈愛,應該就是這樣的顏色吧。
  「今天有來這裡真是太好了。」
  「我也有同感。如果宅在家裡,就看不到這個景色了。」
  車廂逐漸降低。機會難得,如果能再搭一圈就好了。不過,那個令人無力的猜謎遊戲倒是敬謝不敏。
  吉祥娃娃小趙公明正在摩天輪底下等著他們。
  「辛苦了!兩位已經搭完所有遊樂設施了!」
  「小趙公明,原來妳能說話啊!那根本用不著看板吧!」
  「這就是本天才的實力。」
  楊戩在布偶人面前展露的傲慢態度剛好很符合情境。大狗模樣的哮天犬朝楊戩跑過去,舔著她的臉,慶賀主人歸來。
  「好,趙公明,這樣就能和妳——」
  「請讓我引導你們到今天住宿的飯店!就在那邊的趙公明世界飯店!」
  「不,戰鬥……」
  主題樂園前,有一棟用特別裝飾過的字體寫著「趙公明WARLD HOTEL」的高樓建築物。他已經不想再批評那些錯字了,反正世界不只一個。
  「我們走吧,太公望。」
  太公望被楊戩拉住手,她一副興致勃勃想要住下來的模樣。莫非他們還沒完成所有關卡嗎?太公望也放棄在這裡爭論。
  兩人手牽著手,在夕陽的照耀下慢慢走著。
  飯店非常整潔時髦,太公望很不習慣,擔心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
  因為肚子餓了,他們第一個目標不是房間,而是頂樓的瞭望台餐廳,享受了一頓極美味的晚餐。
  然後,他們懷著愉悅的心情前往安排好的房間,房號是「888」。總覺得看起來很像是三個∞(無窮)的記號並排在一起,事實上,這好像是最高級的房間。
  打開房門後,一個只能用豪奢來形容的空間映入眼簾。點綴房間的日常用品及裝飾都是一流的,透過窗戶,可以把夜間也有營業的主題樂園夜景盡收眼底。摩天輪上的霓虹燈不斷變化,歡迎客人的到來。
  「連寵物也能帶進來,這個等級的房間真棒。」
  「像這樣偶爾享受一下也不錯。其實我很在意時間,但法寶外應該還過沒多久吧?」
  如果敵方只是想爭取時間,用不著把細節做得如此完美,況且從趙公明的個性來看,她應該不會耍卑鄙手段。
  哮天犬一踏進房間,馬上開始左顧右盼確認環境,同時嗅嗅氣味。因為是動物,所以對於陌生的地方會特別在意。太公望用更悠哉從容的態度,巡視這特別房間的精心安排。
  「第一個房間就跟大會客室一樣寬廣,這個空間足夠讓十個人入住了。」
  「不要說那種充滿窮酸味的話。況且如果不是兩個人住,反而有些麻煩。」
  「例如?」
  太公望毫無防備地問。
  「別問啦……你一點都不體貼……」
  不知道為什麼,楊戩紅著臉垂下頭。
  太公望不太能理解,動身走到隔壁房間去。
  裡面排著兩張大床。
  太公望突然反應過來了。
  房裡只有兩個男女,這樣的發展不太妙。
  冷靜一點,不要想太多。可是,愈不去想,就愈容易去想。太公望無法把視線從楊戩身上挪開,然後,楊戩也一樣。兩人的視線一直交纏在一起,難以分離。
  楊戩的表情有些憂鬱。她心底有什麼痛苦嗎?神情看起來比以往還脆弱。或者說,她看起來像是在煩惱著什麼。
  就這樣,在無言的氣氛中,太公望往前跨出一步。
  這距離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應該……可以吧……?」
  就像某種定律一樣,楊戩把手放到太公望的肩膀上。

  太公望被推倒似地往後退,直到腳撞上床鋪。他的身體失去平衡,腰部首先落到床上。
  「楊戩,等一下……這樣怪怪的!」
  楊戩的膝蓋貼上床鋪,輕輕覆在太公望上方。
  眼神再度交會時,楊戩靜靜地點了點頭。不對,妳什麼都不懂!
  接著,她解開衣服的鈕釦,一顆、兩顆、三顆。一件襯衫落地後,她和平時粗獷的言行舉止完全相反的纖細肩膀暴露在空氣中。這次換成格紋裙子落地,楊戩的內褲是沉穩的白色,和她的個性成對比,因而更顯天真純潔——現在不是看呆的時候。
  這絕對是法寶的緣故。
  他們已經把主題樂園裡的遊樂設施全都搭過一遞了,趙公明卻沒有出現,還要他們在這種地方過夜,未免太奇怪了。也就是說,她的目的是想讓他們變成一對幸福的情侶,遺忘恐怖的現實。
  太公望雖然保持平常心,卻沒有看穿敵人的計謀。
  從進入空間干涉系法寶的那一刻起,他們已經輸了。
  「太公望……你討厭和我……嗎……?」
  楊戩想把手伸過來又不敢伸,一臉焦急地說道。
  「來吧……我不會打你的……我會接納你進來的……」
  「妳要接納什麼東西啊!這種事我如果不徹底拒絕就糟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哮天犬激烈地狂吠,然後跑到床鋪旁。
  她應該是感受到主人有危險了吧,真是厲害的忠犬精神。
  「哮天犬,為什麼要一直叫呢……?」
  楊戩似乎也不常遇到這種情況。
  在飼主想進行安撫之前,哮天犬啪地變身成人類模樣。
  雖然頭上還留著狗耳朵,但外貌是清純的少女姿態。但犬耳女僕裝究竟能不能列入清純的範疇,讓人有點懷疑。
  從表情來看,哮天犬似乎想訴說什麼,但即使變身成人,她也無法說人類的語言。她上下揮舞著雙手,跳來跳去,拚命地試圖表達。
  這是趙公明的失誤,她忽略了靈獸的存在。靈獸不是當事人,也沒直接體驗遊樂設施,因此難以洗腦。
  「妳想說什麼?太吵會造成別人的困擾喔。」
  「汪汪!汪啊,汪汪,汪嗚嗚!」
  「妳再不聽話,我把妳趕出房間喔。」
  哮天犬也察覺到楊戩的表情沉了下去,於是更加焦急。她環顧房間,看到了某樣東西——是個遙控器。
  她馬上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螢幕按下按鈕。螢幕上出現無聊的連續劇,下一臺,是果汁的廣告。下一臺,因為節目數量少,所以什麼都沒有。下一臺,是詭異的古早卡通。下一臺,白鶴穿著比平時更端莊的西裝,坐在播報員的位置上。
  畫面非常紊亂,還混雜了滋滋、滋滋的雜訊,右上角有「LIVE」的文字。
  『現在發佈緊急警報。現在,崑崙正遭受金鰲的攻擊,各位崑崙仙人請聽從指揮移動。沒有接到戰鬥命令的仙人請勿到崑崙外面,以免遭受攻擊。另外,請各位不要單獨去外面攻擊。行動前,請以個人安全為優先考量。緊急警報將持續發佈,現在崑崙——』
  「這種緊繃的氣氛是……?」
  楊戩雙手抱頭,大腦似乎察覺到什麼,想撥開籠罩住她意識的一層薄紗。
  哮天犬發出「汪嗚……」的聲音,表情稍微和緩了下來。這個法寶似乎有很多漏洞。這麼一來,就可以把這個世界是虛構的事實給——
  這時,畫面切換了。
  『——大家好,我是吉祥娃娃小趙公明!充滿歡樂、充滿夢想的趙公明世界早上九點開園,晚上九點閉園!晚上還有時髦的小酒吧「來夢來人」、「芳子」營業唷!』
  這明顯是故意阻礙。
  「明明說時髦,店名卻特別俗氣。」
  「沒錯,但妳在乎的地方有點奇怪喔……」
  「……太、太公望,不做嗎?」
  重要性足以排上生涯前五名的問題來了。
  「以、以那方面的意思來說……當然是YES。但是……」
  要說他沒興趣是騙人的。
  追溯源頭,他真不應該玩太乙真人製作的那款遊戲。
  在那裡看過了楊戩的CG圖後,害他產生了仙人不該有的情緒。
  「但是,這種事應該發生在雙方都有正常判斷能力的情況下。現在的妳怎麼看都不正常,妳被趙公明——」
  太公望的嘴唇被楊戩的手指擋住了。
  「我是認真的,太公望。」
  楊戩露出小惡魔般的微笑。
  我可以相信她嗎?這真不是因為洗腦的緣故嗎?楊戩本人都說她是認真的了……
  太公望說不出任何話來。
  追根究柢,他已經被牽著鼻子走了。
  「那我就當你明白囉。」
  楊戩的手移到內衣的鉤子上。
  太公望也放棄了。
  算了,隨便她。因為他無法證明楊戩是被操控的。既然如此,也只能相信楊戩的話了……
  「汪汪!汪嗚嗚!嗚嗚——!汪嗚!」
  哮天犬開始哀傷地叫了起來。原以為主人度過了危機,結果卻沒有,心理上似乎會相當難過。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利用實力動手阻止楊戩,這或許是因為遵守坐騎本分的緣故吧。
  可是……
  坐騎不只有一個。
  砰框啊啊啊啊啊!
  房門被用力打開。
  「學長,你沒事吧!?四不像探親完直接趕來了!」
  進來的是變身成人的四不像。
  「我進入船裡面後,發現有個奇怪的主題樂園,但因為現在已經是閉園時間,所以我就跑來搜索這棟建築物,總算是找到學長了!那個………………我進來得完全不是時候對吧……」
  連平時完全不會看氣氛的四不像,也馬上發現自己選錯時間點了。或者可以說,她其實出現得正是時候?
  「我是不是回去比較好……?但現在回崑崙也很不妙就是了……」
  這個完全來自外面的闖入者,帶來了極大的威力。
  縈繞在兩人腦海裡類似迷霧的東西瞬間散開來。
  「奇怪……我在趙公明的法寶裡……搭乘每一種遊樂設施……咦?咦……?為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楊戩率先清醒過來。
  「奇怪,後來我住進飯店……啊……沒、沒穿衣服,在床上……騙人……怎麼可能……給我等一下……」
  太公望腦海裡的迷霧也散開了。但他的迷霧不是出自洗腦,而是來自眼前的慾望。
  真是漫長的戰鬥。這樣就好,這樣楊戩就不會發生不幸。
  接著就是在被殺之前,先一步自我了斷噗嗚咳——
  鼻梁中心線被乾淨俐落地揍了一拳。
  對了,擁有自我了斷的權利,其實也是一種恩典,否則他應該會毫不留情地被斬首,然後再被曝屍吧。古代日本據說也是如此,切腹就是維持死前最後一點名譽的方法。
  太公望這麼想著,身體沉入床鋪裡。
  「我的頭腦清醒過來了。這艘船本身就是法寶,會暗中操縱我們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深信自己是這間飯店的房客,我們沒有錯——這麼解釋應該可以吧?」
  「既然沒有錯,為什麼我會被打?」
  因為沒有錯,所以也不怪罪誰——推論到這裡為止沒問題,但楊戩卻出手打人,讓太公望一頭霧水。
  「啊,你現在還不要起來。要是敢看我這裡,我就把【三尖刀】插進你心臟。」
  楊戩先用身旁的浴巾把身體連同內衣全包起來。因為胸部不大,所以可以充分遮住身體。
  另一邊角落,哮天犬握住四不像的手,充滿精神地晃著。兩人全都變成人類的模樣,情緒表達變得更容易。
  「汪汪汪!汪汪!汪呼——!」
  「雖然搞不太懂情況,但不客氣。」
  哮天犬說的應該不是當好朋友,而是感謝妳的幫忙吧!總之,坐騎之間感情變好不是壞事。至於自己,則是被哮天犬的主人掌握住生殺大權。
  「太公望,身為隊長,你一邊拯救崑崙一邊思考一下死亡的答案吧。」
  「那對我有什麼好處?」
  「萬一你把這件事散播出去,我等於在社會上死過一次,因此我要把你滅口。這麼一來,這件事便絕對不會洩漏。放心,我知道這是犯罪行為。」
  「在做好背負罪責的打算之前,拜託妳先停止造孽的行為——噗嗚!」
  楊戩也不管兩人正在對話,俐落地揮出直拳。
  「只要對大腦造成撞擊,應該就可以消除掉記憶。沒錯,只要你的大腦再也不能運作,我就用不著殺你了!為了謹慎起見,我就把你的大腦、小腦、顛葉和額葉全都破壞掉!」
  「那我應該會非常接近所謂的死亡——嗚噗!噗喔!」
  最後,哮天犬和四不像介入阻止,總算中止了楊戩的封口行動。太公望的傷勢實在太重,必須用【向春爪】恢復。
  就在太公望與楊戩再次整理儀容的時候——
  吉祥娃娃小趙公明走進房間裡。
  「因為有討厭鬼闖進來,導致最後的遊樂設施消化不良,在此向兩位鄭重表達歉意。」
  「想道歉的話,禮貌上應該露出臉吧?我才不相信什麼裡面沒人的夢話呢。」
  楊戩雙手環胸,對布偶人露出殺意。不是有點煩躁的那種程度,而是真正的殺意。
  「說得也是。」
  布偶人摸著臉,啵地拔掉布偶裝上半部,露出裡面的人。但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人稍微產生混亂。露出的人沒有變形,就好比俄羅斯娃娃一樣,服裝、髮型都與布偶人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在裡面的是趙公明本人。
  「鏘鏘——小趙公明的真實身分就是趙公明唷!」
  趙公明說著,雙手很刻意地攤開成V字型。接著,她一面慢條斯理地拎起洋裝,一面拉下布偶裝的拉鍊,從裡面走出來。
  「果然是這樣。」
  事到如今,已經不值得驚訝了。一開始對方就說過,這裡沒有其他仙人,只有四不像驚訝地說「我輸了」。太公望覺得,這傢伙以後會被壞人騙走。
  「布偶裝裡面好悶熱好噁心,外面的空氣真舒服。我有珍藏的吉力馬札羅紅茶,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那絕對是咖啡。」
  「都、都是妳害的……害我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不管收到再多慰問金,還是把妳的人頭供養在墳墓前,都賠償不起過去……就算妳是敵人,也是有分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楊戩的憤怒逐漸轉變成悲傷。
  「那種事……必須在……雙方都同意之下……才能做的……不管有什麼理由,第三者都不該介入……」
  「咦,這意見真是不可思議又好笑。因為我只是改變兩位的身分設定,並沒有操控你們的感情,否則,讓兩位享受主題樂園的行為就失去意義了。」
  趙公明歪著頭,臉上寫著「真奇怪」。雖然已經脫掉布偶裝,但她的動作還是一直很誇張,十分戲劇化。如果是陌生人看了,或許會覺得她很可愛,但以受害人楊戩的角度來說,只會讓怒氣高漲而已。
  「也就是說——如果兩位彼此憎恨,就會打起架來;如果彼此相愛,就會結合;如果什麼感覺都沒有,則會維持現狀。如果感情急速加溫,就代表到目前為止,現實束縛了兩位的關係。」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用、用那種精神攻擊太卑鄙了……」
  楊戩只能矢口否認。「就、就是說啊……」太公望雖然困惑,但也站在楊戩那一邊。不過,官方見解不見得正確,好比國際政治就常出現這種情況。
  「咦,歸納一下這個人的話,意思是指,學長和楊戩小姐互相喜歡嗎?」
  完全不懂得看狀況的四不像,雞婆地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這種行為就宛如在蛇身上畫了腳以後,甚至還加上翅膀。
  「小四,未來妳應該會因為口舌之災而遭遇橫禍……」
  「咦?甜甜蜜蜜不是好事嗎?」
  「我、我要……我要宰了妳……」
  楊戩已經超越憤怒等級,看起來快氣瘋了。要是她衝過來打四不像,太公望不太有自信能保護得住。
  「嗯~這艘【浮幽漫幽船】的效果已經沒了,雖然不想,但現在只能用法寶戰鬥了。」
  啪!趙公明手指一彈。
  瞬間,眾人所處的地點變成了大樓屋頂。
  因為另一邊看得到摩天輪,所以應該是飯店屋頂吧。雖然裝有醜得傷眼睛的欄杆,但那高度如果靠上去,會讓人直接往下摔。
  「身為和平主義者,其實我內心覺得非常愧疚,不過我們還是在這裡一決雌雄吧。在房間裡戰鬥太粗暴了。」
  「說得也對,房間那麼狹小,空間根本不夠我對妳進行制裁。」
  楊戩馬上準備好【三尖刀】。
  「本趙公明如果不好好展露一下武的部分,會被大家所恥笑吧。因為人家可是文武雙全的窈窕淑女唷。」
  「文……!?」
  雖然被法寶力量緩慢洗腦過,但楊戩還是無法理解。
  「我問妳,13X6=?」
  「很多!」
  「28+15=?」
  「數不完!」
  「7+2=?」
  「9唷!」
  個位數的計算就算得出來。
  「我想趕緊去向姊姊報告我打了勝仗,讓她摸摸我的頭。」
  趙公明拿出一條鞭子。雖然是個白痴,但她拿著鞭子兩端用力拉緊的模樣很像虐待狂。
  「法寶【狂飆犧蛇鞭】——只要用這個,就能輕鬆打敗你們。要說有多輕鬆,就跟九九乘法表中『3的倍數』一樣輕鬆唷,22得6!」
  「那是『2的倍數』,而且還乘錯了!」
  楊戩單手拿著【三尖刀】往前刺,並且——
  「汪汪!汪!」
  恢復成狗狗模樣的哮天犬跟著跑。雙方都以淺弧線移動,形成包夾趙公明的情勢。
  「太公望用【打神鞭】進行支援!」
  「我明白了!就用壓倒性人數打垮她!」
  本來,在還不瞭解對手戰略的情況下進攻,可說是匹夫之勇(自殺行為),一點也不值得嘉獎。但我方人數勝過對方這麼多,這樣的打法未必不是好事,況且崑崙那邊時間有限。
  「小四妳就待機!小心被流彈波及喔!」
  四不像本身沒有戰鬥能力,現在只能讓她在旁邊觀戰。
  「我明白了……祝大家旗開得勝!」
  太公望把【打神鞭】調成「斬擊」模式。只要敵人進入射程圈,他就能在確定楊戩她們安全時馬上施放。
  趙公明以從容不迫的氣勢,等著太公望他們上前。她看起來不太有戰意,和平主義者的身分卻未必是說好玩的。在這裡受傷的話,也只能怪自己為何要上場。
  「看我的!」
  太公望以類似揮舞※大幣的方式,左右擺動【打神鞭】。(編註:日本神道教用來驅邪的道具,形狀類似拂塵。)
  ——咻!咻!
  利鐮般的空氣刀凶猛地撲向趙公明。
  「看我華麗地閃開!」
  裙襬一翻,趙公明跳了起來。不只身為幹部等級,她的運動能力似乎也很高。
  可是,這些發展都在預料之中。
  重點在跳起來之後——這時,楊戩與哮天犬進行近距離攻擊。
  前面有哮天犬,背後有緊握著【三尖刀】的楊戩逼近。
  「一口氣打倒她!」
  「汪嗚!」
  「你們打錯如意算盤了唷。」
  趙公明舞動鞭子。
  照狀況來看,即使她打中哮天犬,也打不到楊戩。太公望心想,這時候【三尖刀】就是重點了。那把槍可以調整長度,能一口氣伸長尖刀縮短間距。
  但是,鞭子也產生了變化。
  前端變身成蛇頭。
  而且,那牙齒之銳利,普通的蛇根本無法比擬,長度也足以稱為獠牙。
  變成蛇的鞭子用牙齒咬傷了哮天犬的身體。
  接著,牠應是扭動身體轉向趙公明身後,迎擊楊戩的【三尖刀】。
  蛇擋下了楊戩的攻擊。
  不,不光只是擋住——
  挫了【三尖刀】的氣勢後,後退時蛇口還擦過楊戩的右臂,獠牙割裂了她手臂上的肉。
  「咕!搞什麼!」
  不但夾擊被俐落阻擋住,連哮天犬和楊戩都受傷了。戰鬥才剛開始,就進入最糟糕的發展。
  「楊戩,無法靠力量打,就盡全力保持距離!」
  太公望大喊。
  不上不下最危險了。既然武器本身是擁有意志的蛇,就不能以普通武器的打法來看待。
  而且,對天才楊戩而書,她最討厭那種不合常理的東西了。
  「也對,我很討厭爬蟲類!」
  哮天犬已經受傷了,楊戩也變得謹慎起來,試著脫離那隻蛇的攻擊範圍。
  但——
  「不准逃唷!」
  蛇早了一步把身體捲上【三尖刀】。
  與此同時,還把她往主人趙公明的方向拖。
  「呀啊!」
  楊戩失去平衡。
  「汪!」
  雖然受了傷,但發現主人有危機,哮天犬依舊從背後突襲趙公明。
  可是,趙公明冷靜地用右腳往後一踢。
  「抱歉唷。」
  ——咚砰!
  哮天犬被踢中腹部,往後彈飛出去。
  「文姑且不論,武方面肯定是一流的……」
  只能握緊【打神鞭】的太公望,感到很焦急。混戰的時候,他的武器有很高的風險會把同伴捲進來。
  趙公明有一種動物般的直覺,冷靜地化解了哮天犬的攻擊。她的動作稱不上悠哉,但也完全沒有焦急的感覺。
  太公望窺視到她的眼睛,裡面明顯沒有笑意。那不是千金大小姐的目光,而是武者的眼神。
  「果然只要我一個人就夠了,讓戰力集中到呂岳姊姊那邊去是正確的。」
  她把拿在右手的鞭子轉到左手,再用空下來的右手握成拳頭,不停毆打楊戩的左手臂。
  「好痛!夠了!竟然捲起來,實在太卑鄙了!」
  這些攻擊都是為了摧毀她的左手臂。
  而且捲住楊戩長槍的蛇還咬住楊戩的右手臂。
  「好痛!妳、妳再不住手,等一下我會讓妳嚐到比死還痛苦的滋味!」
  「我怎麼可能住手呢?勝負是很殘酷的,這裡又不是夢境。」
  情勢壓倒性地不利,他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這裡還有仙人喔!」
  太公望用右手拿著【打神鞭】衝過去。既然攻擊範圍會擴散,那就縮短自己和趙公明的距離。
  他鎖定趙公明——事實上瞄準的是蛇。
  「真正有危險的大多是法寶!」
  斬!
  正面遭受空氣斬擊後,蛇頭被颳飛出去。
  蛇頭發出像曼陀羅一樣的臨終慘叫聲後死了。
  「這與其說是法寶,更像是生物吧……」
  太公望完全沒時間沉浸在成就感中。
  靠近的時候,他用眼神對楊戩示意「快離開」。
  蛇頭飛出去的瞬間,楊戩臉上浮現一絲「這是追擊的好機會」,於是太公望用更嚴厲的視線暗示。
  决離開!我無法保證妳的安全,而且趙公明在近身戰方面肯定也不弱。
  「……我知道了。」
  楊戩終於接受,並移動到鞭子再怎麼伸長也攻擊不到的地方。
  「你們很厲害,現在是二對一。」
  說完,斷掉的鞭子前端變成了新的蛇頭。只有尖端稍微被削掉的話,並不妨礙形成蛇的要素。
  趙公明把【狂飆犧蛇鞭】當成純粹的鞭子甩,要把眼前的太公望逼退。
  既然自己往前動,那就讓對手往後退——這就是趙公明的作風。
  「幹部等級的果然厲害……」
  楊戩一邊壓住被蛇咬過的右手臂,一邊低喃。一行血從傷口流淌而下。
  「啊啊,蛇沒有毒,請放心,因為我並不喜歡慢慢虐殺敵人的做法。讓敵人一直痛苦不是好事,而且也不美。」
  「妳懷抱什麼主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妳是相當厲害的高手。可是——等我搞清楚那條鞭子的機關後,我們就不會再度敗在相同地方了。」
  聽到太公望的話,楊戩笑著點頭。那是自信的展現。
  「所謂的天才,就是修正能力高強。下次我會用【三尖刀】刺穿妳的胸部。」
  「看來,你們未必是虛張聲勢呢。」
  優秀的武者可以馬上看清對手的實力,趙公明似乎也認同敵人的力量。
  她當場丟掉鞭子,但並不是要投降。
  相反地,她拿出一把只有掌心尺寸的小剪刀。
  那把剪刀馬上變得很巨大,大到不用雙手根本無法操作的程度。
  「我就用【金光剪】收拾你們吧。」
  趙公明露出一抹愉悅的假笑——
  「如果你們怕了,就趕緊投降。我可是和平主義者,一點也不想封神其他仙人。」
  「現在就說我要認輸,未免太混了吧。」
  「學長,那東西感覺非常危險,我們或許放棄比較好。」
  外野在打擊士氣。
  「妳平時不是一直提倡永不放棄的精神論嗎……」
  「我覺得就算學長出馬,也贏不了這個人……身為運動家,我感受得出雙方的實力差……」
  「真是失禮耶,妳的感覺能有多少準確度?」
  「高達百分之百喔,這樣我們就能馬上回頭防衛崑崙了。」
  太公望和楊戩的看法一樣,接著就是讓這位大小姐仙人投降了。
  「那麼,我也使出全力應戰囉。」
  就像打暗號一樣,趙公明拿著剪刀的手跟著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龍化開始。」
  巨大剪刀的兩邊刀刃紛紛出現火焰,不過,其中一邊是白焰。
  火焰愈燒愈猛烈,最後各自變化成龍。
  「這把【金光剪】是用白龍與紅龍製作而成的法寶。說實話,它真的非常強。」
  「……啊,這真的很不妙啊……」
  什麼叫用龍製作的武器!在小說的世界裡,主角等級的才會用這種東西吧!這位大小姐拿出這個,根本是作弊!
  「還有,我自己也會使出全力。」
  趙公明背上出現蝴蝶般透明的翅膀。
  「我是蝴蝶仙人。原本吸食戰場屍體的血液,後來從中獲得力量,變成了仙人。因此,戰場景象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裡,令我作嘔。這世界再也沒有任何事比和平更棒的了。」
  趙公明的神情稍微多了些孤寂。誕生於戰場的過去,對她來說似乎是十分諷刺的命運。
  「我來跳支華麗的舞蹈給你們看吧。」
  「太公望,這要從哪裡打,怎麼打……?」
  看到龍,就連楊戩都有些畏怯。
  「我從來不曾和龍戰鬥過……」
  雖然收到楊戩一記冷眼,但作戰草案的選項裡出現屠龍對策才詭異吧。楊戩似乎也放棄和這個難敵交手——
  「也對……必須有個挑戰者出場才可以!」
  她用力握住長槍——
  「喝啊啊啊啊!」
  ——屏除雜念,專心朝那巨大得過火的敵人衝過去。
  「你們的行為比螳臂當車還可笑!」
  趙公明拿起那把剪刀——但其實已經變成無法用剪刀稱呼的武器了——朝楊戩的方向一揮。
  兩條龍宛如濃縮火焰,毫不留情地撲向楊戩。
  「呀啊啊!」
  明明沒有被正面攻擊,但那股熾熱與窒息感讓楊戩不由自主遮住臉。
  慢一步湧來的衝擊波將她整個人噴飛。
  「妳給我適可而止!」
  太公望也拿起【打神鞭】,想製造出空氣鐮刀——
  但在碰到龍之前,鐮刀就被龍身上的火焰打散了。
  至於哮天犬,則是怕得縮成一團不敢靠近。事實上,只能進行肉搏戰的哮天犬,其內心恐懼根本比不上楊戩與太公望。
  「這真的讓我束手無策了……」
  當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就不可能因為一個小戰術而顛覆戰局,現實狀況就是這樣。
  他們能用有限的方法打倒趙公明嗎?
  太公望完全沒自信,也不可能會有什麼自信。
  敵人的實力恐怕遠比崑崙的十二使還高,甚至可能和堂上元老並駕齊驅。
  「嘖……搞什麼嘛,這算是單純輸在實力差距上嗎……?」
  楊戩一邊遮著臉,一邊努力往前走,但每次都被熱浪給逼退,雙方連對峙都稱不上。
  「我可是很強的,比你們還強了十五倍唷,風味超濃厚!只要我跟【金光剪】聯手,l+l就不是2而是2000唷!也就是說會提升一百倍!」
  不是百倍,是千倍吧?太公望已經連吐槽的體力都沒有了。
  「楊戩,繼續強撐也沒意義!撤退吧!」
  這次,楊戩並沒有馬上回應。
  「被這種東西用力量徹底打敗,你甘心嗎?」
  太公望明白楊戩的心情。說要撤退時,他也很痛苦。
  「心靈被操控……做出那種行為,最後還被區區一個法寶彈飛……我不要!我也有我的自尊!我們要是在這時候退縮,崑崙主體也一定會被金鰲的特別部隊給打敗!要是被迫承認金鰲比崑崙強,我們就完了……
  「也對,我們有絕不能被打垮的自尊。」
  太公望過去也曾有過不想坦率認輸的時候。
  很久以前,當他還是個世田谷區小學六年級學生,他在班上玩卡片遊戲是最強的。因為覺得自己可以拿到好成績,所以跑去參加官方比賽,結果拿到一勝六敗。從第一場比賽開始,他就怎樣都打不贏對手,甚至還過過自己搞不懂的組合必殺技,還在看卡片排列時就輸了。其實也沒什麼原因,就只是太公望所在班級的技巧等級太低了,俗稱井底之蛙。他明白對手並沒有侮辱自己的意思,但他覺得自己好悽慘,也鼓不起幹勁變強或雪恥,就這樣放棄了那款遊戲。
  被人看見自己無能的一面,等於殺了他。
  當然,一個小遊戲和這場戰鬥不能相提並論。他們正在和金鰲戰鬥,也就等於他們正背負著崑崙的尊嚴。
  「可是……也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從正面進攻……」
  必須想辦法穿越那層又厚又熾熱的火焰之幔……上、下、左、右,總會存在著破綻。
  「難得讓你們看到我的翅膀,我也要發動攻擊囉。力量就是實力,實力就是力量。」
  趙公明的身體迅速飛向空中。然後,彷彿忘了空氣阻力般,靈敏地接近楊戩。
  「剪刀就該像個剪刀,白痴和剪刀各有各的用處!」
  「妳沒資格說那種話!」
  趙公明把【金光剪】往前一推,她是想直接剪斷楊戩吧?不對,她沒必要做那種事。因為楊戩在被剪斷之前,會先被燃燒的兩條龍徹底燒死。
  「啊……!」
  太公望隱約看到楊戩的側臉,她的臉上明顯寫著絕望。
  還有楊戩總是充滿活力的臉上,不曾出現的柔弱。
  「可……可惡!【打神鞭】風力全開!」
  太公望連忙把【打神鞭】的模式調成「吹走」,風量當然是「強」。但還是不夠,頂多只能用風力稍微降低熱浪溫度。因為事出突然,他沒有使用法力。不管法寶的性能再好,效果還是和仙人輸入的法力成正比的。
  距離太遠,他無法保護楊戩——楊戩要死了。剛剛也是這樣,距離太遠,精準度就會降低,這就是【打神鞭】構造上的缺陷。
  唯有自己盡量靠近一點,才有可能保護楊戩——本應是如此。
  太公望已經無法認真思考了,他也在無意識之中走進剪刀的攻擊範圍裡。
  「妳等我!」
  「不要過來!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妳的表情明明那麼絕望!
  「學長!楊戩小姐!」「汪汪汪!」
  靈獸的悲鳴在空氣中交錯。可是,因為火焰和蒸氣的噴發,靈獸們完全看不到剪刀內部的情況。
  「你們的心意很可貴,可惜的是能力不足。」
  趙公明淡然地說著。
  但剪刀並沒有閉合。裡面似乎卡著什麼。
  「咦……?」
  一位陌生的仙人映入眼簾,那個仙人的特徵是有一對像兔子般的垂耳。
  仙人拿著一個類似電風扇的東西,用水將自己人包起來。
  「韓變的【四元大輪】WATER模式……只要用大量的水去沖,應該就能抵銷火焰……」
  「我們……還活著對吧……?」
  太公望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自己變成了被救的那一方,整個立場顛倒。
  「原來是變化之術啊……」
  「我當下判斷,只變法寶怕會不夠靈活……幸好先前交戰過的對手還完整留在記憶裡……」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親身感受到變化之術的方便性。兩人四周沒有火焰,全都是白色蒸汽。
  「水分漸漸蒸發了,我們要馬上逃跑!」
  楊戩用力一跳,垂著的兔耳也順勢跟著彈起來。
  確認安全之後,楊戩變回原貌。變化之術相當消耗法力。
  「雖然小命保住了……
  「但我們還沒找出對策……」
  連楊戩都會說出這種喪氣話,可見他們的處境有多麼悽慘。
  不過……
  相對於被【金光剪】剪到之前,現在有更多的希望——太公望有這種感覺。
  楊戩執意正面進攻。
  變化能力。
  趙公明的真面目是蝴蝶。
  謎題的線索比一開始增加了許多。
  有了這些,他們說不定可以拼湊出某個答案。到時候不只能得到最終結果,也是崑崙的大勝利。
  快思考!這裡正是軍師發揮功用的時候,現在可不是在放帶薪假。
  趙公明是蝴蝶、蝴蝶是蟲、蟲很小,所以說——
  太公望想到了一個方法,一個比猜謎更蠻橫的戰術。但萬一失敗,楊戩不可能全身而退。
  「就算是險路,也比走投無路強多了。」
  趙公明並沒有過來追打他們,太公望趁機立刻對楊戩這麼耳語。
  「喂,妳聽我說——」
  現在還在戰鬥中,他盡可能簡短地說明。
  「什……為什麼我非得變成那麼噁心的東西不可啊……」
  「因為愈小愈安全啊,對方也會不好攻擊。」
  「就算那樣比較容易命中,但也會變得比較怕熱啊……」
  那也是真理。不管怎麼辯解,要賭命的人都是楊戩,而不是自己。
  「我絕對會保護妳的。」
  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也製造不出來。
  「我是軍師,不會讓使用自己的策略的人死掉。」
  失去信用的軍師,連繭居族都不如,所以他能夠斷言。
  「我明白了……如果你想不出其他好方法,我就照做吧。況且,正面突破也不賴。」
  看來這個作戰方式很符合楊戩的思想信念。雖然風險很高,她的臉上卻出現笑意。
  「你說絕對會保護我的喔。要是沒有保護好我、毀了承諾,我可是會變成幽靈,從封神界跑出來找你。」
  「我不會讓妳死掉的,我會負起責任。」
  「你的說法有點含糊耶……算了,總比不負責任的傢伙好。」
  好,集中精神的時間到了。
  楊戩集中思緒,閉上眼睛。
  為了讓【打神鞭】發揮最大效能,太公望讓內心徹底靜下來,或者說是沉澱下來會比較好。然後,等一下要一口氣徹底爆發。
  楊戩則是純粹做好覺悟,把性命再度交給身後的太公望。只要捨棄不必要的執著,戰勝的可能性就會高出許多。
  「雖然兩位都帶著奇異的表情閉上眼睛,但應該不是死心投降吧?」
  兩人同時緩緩睜開眼睛。
  「十秒後,我們會打贏妳。」
  「妳會輸,是因為沒有選擇一對一戰鬥。」
  他們那傲慢的態度,觸怒了趙公明。
  「既然如此,就證明給我看吧。」
  趙公明把【金光剪】往前推,然後翅膀加速。她不是像蝴蝶那樣悠哉地飛舞,而是像最高速的新幹線列車那樣全力衝刺。
  時機算得正好。太公望這一方只能往前邁步。
  「我不是像蜜蜂,而是要像龍一樣刺穿妳!」
  紅白兩條龍朝站在正前方的楊戩撲過去。
  楊戩單手拿著長槍,像要貫穿龍腹般前進。
  如果沒有計畫,這種行為等同自殺。
  所以,他們當然有計畫。
  太公望在後面捏緊【打神鞭】,專心一揮。
  捲起吧,最大最強的風之防禦牆。
  ——轟隆隆隆隆隆!
  楊戩的身體被那陣風一揚,速度開始加快,愈來愈快!
  趙公明看到對方加速,心想他們終於下了點功夫了。
  但結局只是提早自殺的時間而已。【金光剪】終究是一把剪刀,一旦被兩條龍交叉的刀刃部分剪下,身體會從腰部斷成兩截。
  如果他們是想往上跳,順著風閃過,大可以試試看。她用不著動,就可以將人剪成兩半。
  太公望專心默唸,不停默唸。
  風啊,再大一點,強一點,猛烈一點。
  「楊戩,就是現在!變成白蟻!」
  楊戩變成如豆粒般,甚至更小一圈的白蟻。
  那對翅膀本來就只是輔助而已。能否自行飛翔不是問題,體積非常小的白蟻順著後方吹來的風前進。
  楊戩明顯感覺到熱度。龍焰的熾熱幾乎要烤焦她的身體。小生物的生命實在太脆弱,即使真實身分是仙人也一樣。
  「妳才是白痴吧!用那種身體會被燒死的!」
  以趙公明的角度來看,這種行為無疑是在找死。
  但楊戩感受到另一種熱意。
  確信他們必勝的自信,在小小的昆蟲體內燃燒著。
  太公望的風將白蟻四周完全隔絕在龍焰外,抑止了溫度上升。
  他並非只是把風往前推,而是讓風在楊戩四周形成環流,將溫度維持在昆蟲可存活的範圍。
  楊戩心想,我還活著。證據就是胸口傳來的熾熱感。
  願望實現了。前進吧,前往勝利所在之處。
  白蟻越過剪刀,來到趙公明正前方。
  不需要維持白蟻的形體了——楊戩解除變化,滑進趙公明兩隻手臂之間進行突襲。
  「噗……啊啊啊啊啊啊啊!」
  趙公明發出怪異的叫聲。敵將出現在極近距離內,不恐慌才奇怪。
  楊戩的任務只有一個,一招定生死。
  在極近距離之下,她拿起【三尖刀】——
  「妳輸了!」
  ——變長吧!楊戩讓槍柄伸長到極限。
  衰弱的蝴蝶會變成螞蟻們的食物,她順著自然界的天道進行致命一擊。
  但趙公明也不可能認輸。
  只要躲過這一招就夠了。即使和敵人的距離只有二、三十公分,但趙公明的體能大大勝過所有人。
  她硬是扭動身體,然後揮舞翅膀重新加速。
  「我才不會被妳刺中喔喔喔!」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雙方都竭盡所能。
  雖然她們是仙人,但此時也只能聽天由命。兩股信念碰撞,結果馬上就揭曉了——
  趙公明的右肩膀被長槍刺中,皮開肉綻。
  楊戩大幅勝出。
  這個賭命一擊只刺中了對方肩膀,不算是致命傷,但——
  一邊的肩膀重傷,讓趙公明的手無力垂下。
  【金光剪】掉落在地。不用雙手,根本舉不起這個把暴力化為實體的法寶。
  「嘖……我……竟、竟然、竟然會……」
  趙公明的表情失去了冷靜,她無法使用最大最強的武器了。
  「哈、哈哈哈……只差一招的說,雖然……妳辦不到了……」
  不過——楊戩陷入沉默。
  白蟻之所以能活下來,不光只靠太公望用盡全身力氣製造的風牆,還包括楊戩的專注力。白蟻本來應該在撞上那股熾熱後昏倒,然後體溫上升終至死亡的,楊戩已經累到極限了。
  「夠了!」
  一道聲音劃破空氣,太公望發出大吼。
  武將的表演舞台已經結束,接著又是軍師該出場的時候。
  「趙公明,我們暫時休戰吧?」
  太公望馬上把話挑明。一說出口,他發現自己的呼吸稍微變快了。
  要是繼續打下去,他們或許可以打倒趙公明,但楊戩也可能因此進入封神界。
  哮天犬隨即化為人身,跑到主人身邊去。
  「手臂變成那樣,妳也無法戰鬥了吧?妳和我們,雙方各自回去,妳看怎樣?」
  太公望的眼神與趙公明對上。
  戰鬥前的悠哉模樣已經不見,她身上的戰意還未褪去。是她低估了對手,如果繼續打下去,情況會怎樣——趙公明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下來。
  「好,我同意唷。做了這麼多運動,我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話一說完,飯店屋頂瞬間變成有點狹窄的船內。應該是【浮幽漫幽船】的法力消失了。
  「我想先確認一下,我們在主題樂園內消耗的時間是現實世界的時間嗎?還是相對時間?」
  這個問題不能拖,因為他們在裡面沉迷了將近一天。如果時間真的過了那麼久,崑崙與金鰲的戰局應該已經有了大幅變動。
  「不用擔心,除了剛剛的戰鬥是現實時間,其他遊玩的時間和現實時間是十比一,姊姊的船應該還沒加入戰鬥。」
  「就好比雖然夢很短暫,但裡面可以放進很多資訊嗎……」
  聽完答案,太公望終於放心了。
  他全身一軟,狼狽地癱倒在旁邊的椅子上。這時,四不像以人類的姿態緊緊抱住他說「辛苦學長了」。因為沒有體力,害他差點被撞飛出去。
  「學長和楊戩小姐實在太厲害了,竟然和金鰲幹部進行一場這麼精彩的戰鬥!身為運動家,我好尊敬你們!」
  「我不是運動家,也明顯不做任何運動。」
  太公望在四不像的雙角之間拍了拍。這次多虧有四不像的幫忙,如果她沒在那個時候進來,這時候他和楊戩已經開始翻雲覆雨(Love Affair)了吧!雖然那也是一種剎那間的幸福,但萬一崑崙在這期間滅亡,屆時會轉變成最糟糕的回憶。
  「楊戩,妳確實是真正的天才,快點當上十二使吧。」
  他看向癱倒的楊戩。
  看哮天犬照顧她的模樣,人應該還沒醒來吧。因為她將身體逼到極限,加上趙公明耗光了她所有的戰鬥力,導致繃緊的神經斷了。
  「大不了把她放到哮天犬背上,搬回崑崙。不知道崑崙怎樣了,希望回去之前可以讓她恢復體力……」
  太公望一直有一股罪惡感,因為他讓楊戩執行最關鍵的任務。在女性比例大幅多於男性的仙人世界裡,並沒有男生要保護女生的價值觀,不過出身日本的太公望卻覺得不太舒服。
  所以他必須努力確保她身處良好環境,收拾殘局也是軍師的工作。
  「吶,反正我們現在暫時休戰,在楊戩醒來前,妳就讓我們待在這裡吧。」
  「我不會要你們馬上滾出去,不過,正如同你們想早點和崑崙的人會合,我也想回去金鰲本體,你們待太久會給我造成困擾的。」
  趙公明隨便坐在船內的一張椅子上。雖然受傷的部分還很痛,但她不會因此而怨氣沖天地瞪著敵人,或許因為她是個溫和仙人的緣故吧。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等楊戩醒來以後,我們會馬上離開。」
  「啊,對了,我正巧有個好東西。」
  趙公明帶著一種悠哉的氣息,走到其他房間裡去,這讓太公望產生一種彷彿來朋友家玩的奇怪心情。因為不知道該不該坐在沒人坐的椅子上,所以就呆呆站著。
  「鏘鏘~!這是金鰲的體力恢復液唷!」
  趙公明拿出來的是一種粉紅色的詭異液體,上面還貼著貼紙寫「呂岳謹製」。
  「呂岳姊姊發了很多罐給我,一罐給你們吧。」
  趙公明毫無顧忌地遞了過來。瓶子還未開封,應該不是毒藥吧。
  雖然覺得很感謝,但因為剛結束一場死鬥,他還沒釋懷。如果對手可以這麼坦率,怎麼可能無法用更和平的方式解決這場戰爭呢?例如用將棋五局三勝的方式。
  「妳真慷既!」
  四不像十分讚賞這一點。
  「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你們賴在這裡不走,我會很傷腦筋。即使是敵人,我也可以幫一下忙。」
  「總覺得妳比前輩還溫柔呢。」
  「要妳管。對了,這個是直接喝嗎?還是必須稀釋?」
  「那個必須嘴對嘴餵喔。」
  趙公明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做出驚人發言。
  「啊?不能用滴管之類的道具滴進去嗎!?」
  「這款恢復液如果和唾液綜合十秒,成分會變得更加有效,所以說必須嘴對嘴餵。聽起來很像謊言,但卻是事實。必須嘴對嘴,Mouth TO Mouth。」
  聽起來超可疑的。要說原因,就是因為趙公明用一張(`^ω^)的表情笑著,一副像在說「你快做吧」
  這種事他無法馬上答應。要是以後被楊戩知道,他應該會被殺掉。雖然不知道會是爆打致死、砍死還是活埋,但被殺掉是肯定的。
  還有,做這種事太丟臉了,而且現場還有數名觀眾。
  「附帶一提,她就算傷勢惡化,我也不會負責的唷。如果你真心為同伴著想,不是應該盡自己所能去做嗎?好,我準備好手機型法寶了。」
  這傢伙絕對是想錄影吧!
  「……我知道了,做就做。我好歹是男人,就算不帥也不有錢,但依舊是男的。」
  「就是要這樣才好玩呀。」
  「妳就只關心好不好玩嗎!?」
  「那麼,接著只差她做好覺悟了。既然已經進行過死鬥,這種事對她應該小菜一碟啦。」
  什麼覺悟不覺悟的,楊戩正在睡覺耶!在太公望把疑問問出口之前,他就拿到對方遞過來的恢復液瓶子。他想說的話不是吐槽,而是關於恢復液的事。
  「喂,我突然想到,如果妳喝了這個,會不會就打贏我們了……?」
  如果趙公明現在完全恢復體力,他們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如果借用藥力,就算贏了也不光榮。好了,快點喝吧。」
  太公望心想,這傢伙雖然是個白痴,但似乎有很多朋友呢。她看起來不像雙面人,如果朋友有困難,感覺她會挺身相助。
  一股甜得膩人的奇怪味道在嘴裡擴散開來,他必須把這東西順利餵給楊戩。
  太公望輕輕地、輕輕地把嘴貼近楊戩的臉。
  哮天犬用「汪汪汪……?」的狗叫聲表達「如果要嘴對嘴餵,可不可以由身為女生的自己來做呢?」,但趙公明回了一句不科學的「因為需要愛的力量!」反駁回去。
  四不像滿臉寫著「要接吻了,要接吻了!」,一臉興致勃勃地旁觀,而哮天犬則是用手遮住眼睛,兩隻靈獸的反應天差地別。
  太公望心想,自己或許應該說一句「抱歉了」,但因為嘴裡滿滿都是恢復液,所以做不到,他只能一口氣親上去了。
  (畢竟她可能是因為我的計畫而暈過去的……我有義務讓她醒來……)
  總覺得楊戩的臉好像紅了起來,看來她真的很累吧。
  (如果這是她的初吻,真的很抱歉……就算不是,她也不會原諒我吧……)
  太公望的嘴巴慢慢貼近楊戩的臉。
  這是醫療行為,平常心,平常心……就當是工作吧。
  突然——楊戩的拳頭動了。
  然後,一記右直拳打上太公望鼓脹的臉頰。
  「噗呼!」
  噴出來的粉紅色液體不是血,而是恢復液。
  「你、你就不能做得再浪漫一點嗎!?還有,未經我同意,絕對不能做!」
  楊戩的聲音宏亮到讓人覺得她剛剛癱倒都是在騙人的(沒有當事者的證詞,無法得知是不是謊言)。
  「唉呀呀,時機真是湊巧,她奇蹟般地醒來了。」
  「沒、沒錯……我剛剛才醒的……我並不是在裝睡……」
  明明沒半個人問,楊戩卻自己說個不停。
  「這一次,我們就算平手吧。反正我們都沒達成各自原本的目的。」
  話雖如此,但結果只會演變成區域戰,問題在於崑崙跟金鰲哪邊贏。
  「下次交手時,我們會用一根手指打敗你。」
  「下次碰面時,我會先準備好不一樣的遊樂設施唷。」
  「我一點都不想玩……」
  雖然搞不懂趙公明是天真還是白痴,但楊戩就是很不擅長應付這種用自己的步調享受生活的人。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太公望,快點做好準備!」
  「短時間內可能有點困難唷。畢竟發生這種事,完全超出我的預料。」
  因為被楊戩的突襲直接命中,太公望被打飛到地板上,然後似乎引發了輕微腦震盪,整個人無法動彈。
  「那個,太、太公望,謝、謝謝你……你為同伴著想的心意我稍微收到了……」
  楊戩把雙手交疊在太公望胸前,輕輕低喃,但意識矇矓的太公望幾乎完全聽不到。
  他果然不該嘴對嘴餵的。有句話說,自己的小善意可能造成對方的大麻煩。看來,自己的大善意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結果只有學長一個人暈過去……」
  四不像充滿同情地說著。
  「對、對不起……」
  哮天犬抱住尷尬的楊戩,似乎在對她說「乖,乖」。


  第10回  紂王,展開第二人生

  紂王一直睡,睡個不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正枕在妲己的大腿上。漂浮在夢鄉裡的期間,與現實的一切連結都被切斷了。
  這位享盡無上尊貴榮華的人,最後想滿足的是睡眠慾。大家肯定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連乞丐都能滿足的事。隨著年齡增長,性慾與食慾都如潮水般消退。至於渴求名譽的慾望,世上不會有人的身分比身為君王的他還高了。因此,他的欲求只剩下睡眠慾。
  而且,過去這段人生讓他真的疲憊至極。因為疲憊,當然會想休息。
  雖然年紀輕輕便繼承王位,但他用明亮的雙眼看清了國內的諸多矛盾。難能可貴的是,不管是解決問題的腦袋還是不怕改變的勇氣,他通通具備了,而且自己也付出一番努力,老實說他真的極具天賦。
  可是,身為凡人的平民百姓能不能理解,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既得利益擁有者當然會討厭變革,而毫無力量的人既無知又無法理解政策的意義。擁有絕對權力已經讓他變得孤獨,偏偏腦袋裡的價值觀與能力又讓他異於常人。因為沒有半個人敢拒絕君王,所以他就像個不高不低的神明,被眾人高高供奉起來。
  深不見底的寂寞悄悄泉湧而出,他需要一個慰藉。他最大的不幸,就是缺乏忍受得了孤獨的精神力。他尋求的慰藉,用酒色兩字就能徹底說明。幸運的是,他的地位讓他可以蒐集四海的所有美酒與美女。
  那時,一個名叫妲己的炸彈混入了裡面。
  愚蠢的君王被傾城美人所迷惑——這樣的評論必須說有些不恰當。這個國家自開國以來,從不曾出現像他這樣有能力的君王。紂王也知道,妲已是個雙面人。每天品嘗孤獨的人,大多自然而然具備能看穿、看透他人的敏銳度。
  但他還是選擇掉進圈套。
  所以說,他不是被騙,而是和妲己做了一個交易。
  能理解他前衛想法的人實在太少了,因此他早就預料到,如果繼續當一位英明的王,最後高唱沿襲舊規的蠢蛋們會起兵造反。西岐的姬昌除了個性善良,其他什麼優點都沒有。只要去市集裡走一趟,想找到多少好人就有多少。
  蠢蛋們應該會把姬昌尊為明君吧,而自己的國家將會被那群呆板的普通人滅亡。然後,他們會把史書上沒有的事誣賴到他身上,把他跟夏朝的桀王並列為罕見的大壞蛋。與其這樣,不如乾脆——
  ——迷上妲己推薦的賭博,其實是個意外。
  連他都不懂,為什麼這種勝算只有五成、不然就是讓你輸得一毛都不剩的遊戲,會比起讓這個國家像逐漸枯萎的草木般不斷接近滅亡,還更讓人期待未來發展。重點是很好玩。
  ——我懂你的心情。
  有個聲音這麼說。
  夢裡,有一隻大得不可思議的狐狸。因為太過巨大了,用眼睛看也看不盡對方的全身。
  古代,(位於地球的)中國把流星視為名叫天狗的怪物,同時也是日本天狗的起源。但從平安時代中期開始,日本人把天狗這兩個字讀成「天狐」。因為當時的人認為,只有狐狸的形象才符合從異世界來的怪物。
  然而,從異世界跑來這個名叫殷的國家的,卻是隻不折不扣的狐狸怪物。
  ——真是可惜,這個世界的人民沒有足夠的智慧理解你。可是,確實有一個地方能讓你發揮才能,請往這邊來。
  紂王毫不猶豫地走過去,他的字典裡沒有中庸兩個字。
  他想試試看,自己的力量能到多高。
  在狐狸蓬鬆溫暖的毛皮包覆下,感覺連靈魂都溫暖了起來。
  過去他從來不曾有這種感覺。
  在某種東西的包覆下,自己身體的束縛正逐漸消散……
  ——來,現在是你覺醒成真正帝王的時刻。
  真正的帝王……?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您醒來了嗎,紂王陛下?」
  
  妲己的聲音在頭上響起。不知道為什麼,紂王看到她的頭上有一對狐狸耳朵。是他把那個夢境和現實混淆了嗎?
  「喔喔,是妲己啊,今天朕睡得特別熟呢。總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多天,睡到甚至看到妳長了獸耳和尾巴。」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紂王陛下。因為您已經睡了三天了。」
  「妳說三天?難道朕病了嗎?」
  紂王一邊說話,一邊注意到自己的聲音似乎比以往還細,妲己看起來也特別巨大,就像夢中的那隻狐狸。
  「沒錯,因為我需要幫您動個小手術。把仙骨埋進您體內,讓它轉變成適合您原本身體的模樣,可是花了我一天時間呢。接著,為了讓您的新身體準確繼承意識並穩定下來,又必須花兩天時間。」
  「唔?妳做了什麼惡作劇對吧?就算妳是朕的妻子,也不能做得太過火喔。」
  這時,胡喜媚帶著一面大鏡子走過來。
  她的打扮和以往一樣,除了嘴角,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喔,胡喜媚也在啊?」
  「紂王陛下,請看這個。」
  鏡子裡映照出一位十歲左右的少女。
  她身上的衣服圖案,是只有皇族才能穿的鳳凰與龍紋,但衣服尺寸完全不合身體,所以等於是被衣服埋在底下,超出手臂長度的袖子正鬆垮垮地垂著。至於裙襬部分,也是長得連腳趾都完全遮住。
  「這是哪來的小女孩?皇族裡有這個孩子嗎?」
  「不是的,紂王陛下,那是您。您被姊姊改造成少女仙人了,真是可憐(恭喜您了)。」
  胡喜媚以非常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著。
  紂王看著鏡子,伸手摸了摸臉,鏡中的少女也跟著動手碰觸臉頰,完全沒有被他人碰觸時癢癢的感覺。
  對了,這件衣服是從自己穿過的舊衣服裡挪用出來的!因為身體變小了,看起來就像另一件衣服,這件裙子是後來有人幫他穿上的吧?
  「另外,您的腰部有姊姊埋入仙骨時留下的手術痕跡唷。」
  胡喜媚說得沒錯,他的確覺得那裡腫起來,好像被埋了什麼似的。
  「…………這是夢吧?」
  「不,不是夢。嘻……嘻嘻嘻……」
  「妳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其實正在布下偷笑對吧……就算妳遮著臉朕也知道……」
  「怎麼會,胡喜媚絕對不會嘲笑紂王陛下……噗……噗噗……完了……這根本是老頭風蘿莉……」
  紂王轉身面向妲己,他只能直接向妲己抗議了。
  「朕喜歡女人,但不代表朕想變成女人,這就跟喜歡豬肉的人不會願意變成豬的道理是一樣的。快把朕變回原狀!到目前為止,我國從來沒有女人登上王位——」
  「我想請紂王陛下從今天起擔任『三姊妹』樂團的鼓手。紂王陛下天生的節奏感,彷彿就是為了打鼓而生。而為了盡情發揮那樣技能,這年紀的外貌是最恰當的。」
  「妳,好好聽朕說話!」
  「之所以讓您變成女性,是為了降低樂團內戀愛而引發不合的機率。俗話說英雄本色,您的確挺好色的。」
  「朕對理由沒興趣,聽朕說話!」
  「至於樂團名稱,我預定繼續維持『三姊妹』。變更團徽圖案挺麻煩的,而且我也有點無法把紂王陛下當成妹妹看待。當然,如果您想變成四姊妹的話,我很樂意與您結拜成姊妹。」
  紂王心想,差點都忘了,這傢伙從以前開始就老是不把別人的話聽進去。
  「您一直睡覺,想必肚子應該餓了吧,要不要先用點東西呢?飯後是打鼓練習,然後是調音。」
  背後傳來噹~~~~的聲音。
  王貴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並且彈著吉他。
  「可惡!妳們幾個,這個玩笑開得太過火了!真的真的開得太過火了!夠了!朕就用這個模樣去處理政務!反正朕本來就是男的,總會有辦法解決!朕才不會去練習打鼓!朕現在就去告訴文武百官,朕被妳們變成女人了!竟然把朕變成女人,朕要在今天內要把妳們通通流放!」
  紂王暴怒了,畢竟君王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紂王陛下,請您冷靜下來和姊姊好好聊一聊,之後再下最終決定也不噗……好好笑……說話一直都像個老頭……」
  「不不不,妲己從來不曾聽朕說話!還有,克制一下妳的笑聲!朕不會因為妳是女人就手下留情的!朕發怒的話可是很恐怖的!」
  紂王抱著滿肚子怒火,咚咚咚地踏著響亮腳步聲離開後宮。但事實上因為體重太輕,與其說那聲音是咚咚咚,不如說是嚏哇哇。
  一個小時後,紂王右手捏著糖果回來了。
  「眾人都不相信朕是王……還拿了一大堆點心回來……」
  左手的手提袋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因為身體嬌小,他覺得提起來很重。
  「太過短暫,太過瘋狂,我無法阻止這份感情~♪——啊,紂王陛下,歡迎回來。」
  這三個人似乎正在彩排歌曲,從紂王的角度來看,王貴人與胡喜媚正拿著奇怪的琵琶。但那分別稱為吉他與貝斯。
  「什麼叫歡迎回來!這個房間又不是朕的居所。」
  紂王頂著一張鬧脾氣的臉坐在房間角落,一邊吃著糖果一邊看著彩排。
  「那麼我們從頭再來一次。因為這首歌是從副歌開始的,注意不要失去現場感。一、二、開始!」
  王貴人彈起非常動人且富有旋律性的吉他。
  「太過短暫,太過瘋狂,我無法阻止這份感情~♪現在想見你~♪現在想立刻見你~♪這份令人遺憾、令人想寬恕、令人一頭霧水的感情~♪只獻給你~馬上獻給你~♪」
  到這裡為止,就是開頭的副歌。接著,間奏之後,進入主歌。
  「那一天,在黯淡的街道上,我找到了你~♪我泣不成聲,抱住了你~♪」
  接著又是間奏。王貴人的吉他聲響起。
  聽到開頭,紂王率直地想著。
  這個歌詞真俗氣……
  紂王本身也有詩詞的基本功。雖然這個音樂和他(女)聽過的不一樣,但他馬上就發現,裡面的歌詞品味很糟糕。此外,還有很多會被以為是文法錯誤的詞句。
  不過,歌曲演奏得很好聽。
  主唱的聲音也很出色。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是第一次聆聽,卻有一種懷念感與煩躁感,但這種煩躁感很適合妲己的歌聲,融合成一股奇異的說服力。如此一來,就算放入知性的歌詞可能也不搭吧。
  然後,盡全力做這麼俗氣的事,感覺好帥氣……
  不知不覺間,紂王的左手開始咚咚咚咚地敲著地板,打起了節拍。
  紂王看著樂團練習了五首歌。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傢伙會有歌迷了。殷並沒有這種為了享受而特別製作的音樂。那不是為了祖先、也不是為了家族,而是為了自己而譜的音樂。
  可是——
  「沒有打擊樂器真可惜。」
  這並不是為了打節拍。如果只是單純打節拍,用貝斯這把弦樂器就夠了。
  這裡面,缺少了一種產生能讓內心跟著震動、純粹原始聲音的樂器。
  如果有了那個,就能產生更有破壞性的創造了。不對,先不管什麼叫作有破壞性的創造,腦海裡竟然浮現出那種奇怪的字眼。
  「您要用膳嗎?」
  「朕正在吃糖果,意外地有飽足感。還有,因為身體變小了,朕不覺得能吃得下多少。」
  「那麼,就依照我告訴您的那樣,從現在開始練習吧。來,紂王陛下,請。」
  妲己把鼓棒交給紂王。
  另一頭,王貴人與胡喜媚正從走廊把一組鼓搬進來。
  「朕若拒絕,妳要怎麼做?」
  「如果紂王陛下不要,那麼您存在的意義就變成零,單純只是一個知識過度豐富的小女孩。」
  「一個單純知識過度豐富的小女孩沒有價值嗎?」
  「坦白講,非常有價值。」
  不知道為什麼,胡喜媚大聲地說了出來。
  「胡喜媚,不要說那些沒意義的話。那樣的存在意義,一定不是紂王陛下所期盼的。」
  咳咳!妲己清了清嗓子,然後一直盯著紂王的眼睛看。
  「紂王陛下,您肯定是一位世間少有的人。可是——畢竟也只是人。您甚至無法使用自己的才能,引導一個國家走向更好的未來。」
  聽到這些話,紂王幾乎快哭了。因為妲己說中了自己的痛苦。
  「可是,和我們一起進行音樂活動的話,別說是這個國家、這個世界,甚至能把所有世界、宇宙變得更好。只要透過音樂這個方式,一切都能辦到。您不可以把目光停留在這個小小國度的王位上!霸主在成就大業之前,是不會拘泥於小事的!」
  紂王的眼淚啪答啪答地打溼了地板。
  「朕終於……遇到一個理解朕的人了……」
  這時,紂王確信自己不是被妲己欺騙,而是被妲己選中。
  「只要敲那個就好了,對吧?」
  紂王喀哩喀哩地把變小顆的糖果咬碎,丟掉糖棒,再用力地捲起袖子,接過鼓棒。
  「這樣就夠了。因為,紂王陛下正要從殷這個狹窄的世界起飛,用音樂支配世界,征服宇宙。」
  「既然如此,那我就盡情動手了!我要把命運對我不公的憤怒,發洩到音樂上!」
  然後,身體率先自行動了起來,打出了就算聽上幾個小時也不會膩的節奏與節拍。妲己與胡喜媚一開始只是站著聽,後來她們連身體都開始動起來。
  紂王也感受到,這東西真適合自己。日後,在她自己的著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小女孩,然後決定用樂團稱霸宇宙》一書中,也出現了以下的回憶描述。
  ——聲音響起的瞬間,我覺得宇宙誕生了,五秒鐘就讓我親身感受到自己的任務。我馬上明瞭,啊啊,自己的人生就是為了做這件事而存在的。與生俱來的王位根本毫無價值,我必須透過樂團,成為音樂之王。
  一旁的王貴人開始彈起吉他。雖然她一直沉默不語,但這時候並不需要言語。胡喜媚也在這時候加入貝斯。
  當樂聲都齊全後,妲己隨便找了幾句歌詞代入旋律。
  「因為~♪宇宙~♪就在我們的~♪手中~♪」
  不管是人類還是仙人,都會有確信自己將勝利的瞬間。我們做出了很棒的作品耶!這下絕對能得到優勝!這創下了新紀錄!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肯定感湧現,奇異的是那種感覺不會欺騙她們。
  從這一天起,新生的『三姊妹』開始錄製新專輯,一張超越名作《太極》的作品即將誕生。
  專輯開賣前,她們會在演唱會上發表其中幾首,從那時期開始,她們就對底下後輩們的樂團造成非常重大的影響。也就是說,後輩們的樂團不得不把她們當神一樣讚頌,這麼一來,後輩們的樂團全變成她們的追隨者。新音樂創造了新空間,結果也導致某些方面變得狹隘。因為當時,眾人公認四人團體『三姊妹』的歌曲才是帥氣的代表。
  就在這時候,時空之海中,也正掀起一場仙人間的戰爭——但對『三姊妹』來說,那或許只是一件小事。
  ◇  ◇  ◇
  「好痛……咦,疼痛反而消失了……啊啊,是【向春爪】嗎……」
  當他決定對楊戩進行嘴對嘴餵藥之後,被狠狠打了一拳。因為是在出其不意的時間點被打,所以造成了輕微腦震盪。只要還是人,就無法改變這一點。那不是靠堅強的意志力或忍耐力可以解決的。
  「是我做得太過火了……既然我有在反省,你也給我好好反省……」
  「我覺得我是被強迫負起這場暴力的責任——反正事情都發生了,我同意……」
  就算當時重傷昏迷,但被一個不喜歡的人吻,心裡還是會留下疙瘩吧。
  「你們原本可以利用我的法寶,越過接吻進行下一步的說。」
  趙公明在後面掩嘴微笑。要說他們打倒了這個仙人,確實是打倒過,但總覺得是贏了面子輸了裡子。
  「「嗚…………」」
  聽到這麼一句多餘且充滿危險的話語,兩人都紅了臉,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總之,既然都復原了,我們就馬上回崑崙去。謝謝妳的幫忙……」
  不知是否因為剛醒來的緣故,太公望一站起來,頭馬上暈了一下。
  「啊,希望你們先等個一分鐘再離開。」
  在太公望開口說話之前,趙公明先一步按下了螢幕上的按鈕。
  螢幕上出現了一個長著兩根漂亮鹿角的仙人。
  那肯定是金鰲的領導聞仲。
  太公望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看他們的,但他和畫面上的聞仲互瞪了幾秒鐘。
  不管有什麼理由,這傢伙都是崑崙的瘟神。
  「我已經知道那艘船上的事了。我完全沒想到,你們竟然可以讓趙公明受這麼嚴重的傷。」
  「我不稀罕妳的稱讚。有事快說,愈簡短愈好。」
  「我猜你或許正擔任崑崙那邊的戰略指揮官,所以想告訴你一件事。」
  「妳實在太嚴肅了,讓人喘不過氣來。或許趙公明這樣的人比較適合站到高位去。」
  瞧,他說了這些話,對方既不笑也不生氣。他實在很不會應付這種堅信自己是正義的人。
  「如果你判斷沒有勝算,請盡早勸崑崙投降。如果是你,應該可以讓全崑崙的意見達成一致。我想說的話就是這些,以上。」
  「妳憑什麼擅自把太公望當成交涉窗口!我們才不會被妳給騙了。我們現在就要去打倒呂岳,徹底毀掉你們的計謀!」
  「在這個時間點,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但——」
  聞仲第一次和緩了表情。
  但她流露的似乎是同情。
  「我想你們早晚會投降的,因為呂岳真的很強。」
  關我屁事!不管敵人強不強,我都只能打下去。
  「我們走吧,時間就是金錢。」
  楊戩已經轉過身,背對螢幕了。太公望跟著做,兩人的靈獸也做好出發準備。
  「掰掰唷~」
  背後傳來趙公明蠢蠢的聲音。
  
  回去的路上,太公望是坐在四不像背上,所以移動速度很快。除去某些體積龐大的種類以外,靈獸身上其實無法載很多人。牠們就跟驢馬一樣,行李愈輕、疲勞愈少,跑得就會比較决。
  太公望坐在四不像上面,原本想聯絡元始天尊,但疑似有新的妨礙電波影響,所以遲遲聯絡不上。他相信,絕對不是因為崑崙已經被攻佔,所以才會聯絡不上。
  「看來,要在呂岳的船抵達崑崙前打倒她是不可能的了。」
  太公望遠遠就能看到,敵方的船正慢慢地和崑崙接觸。
  這個距離根本看不清楚狀況,希望不會有嚴重的災情。
  「有元始天尊在,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況且我們也回來了。」
  總覺得從某段時間開始,楊戩的自吹自擂會連太公望一起算進去……算了,不管她,現在不是想那種無關緊要事情的時候。
  可是,每當他決定集中精神的時候,總會有干擾出現。
  太上老君正在前方飄浮著,但沒像以往那樣用【風火蒲毯】將自己包住,而是騎在一隻孔雀座騎上。
  「歡迎回來,太公望以及說謊的楊戩。」
  這種說法顯然話中帶刺。以太公望的角度來看,太上老君的表情明顯很不高興。但對於不熟的人來說,應該會覺得她的表情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咦,我幾時幾分幾秒說謊了……?」
  雖然看見了太上老君,但楊戩與太公望並沒有減緩速度。反正太上老君的能力足以一邊飛在兩人旁邊一邊和他們聊天。
  「妳明明說不要太公望,卻又拉近和他的距離。」
  「什、什麼……?我搞不懂妳的意思……?」
  「妳不是想獨佔太公望嗎?」
  「什……什……那種事……才……」
  楊戩出乎意外地驚慌失措,連否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個時候,太上老君繞到騎在四不像上面的太公望身後,用力抱住他。
  因為過去經歷過太多次諸如此類的情況,所以太公望現在很能保持平常心。
  「因為我喜歡太公望。」
  「嗯,謝謝妳,李誕。」
  「那可以接吻嗎?」
  「不可以。」
  太公望順勢拒絕。
  但當他反射性說完之後,覺得接吻這個行為的意義真的太沉重了……他再次反省自己對楊戩做過的事。
  而順勢被拒絕的太上老君則是看向楊戩,雙手依然緊抱著太公望。
  「妳給我好好記住,我喜歡太公望,不准妳未經我同意就對他做奇怪的事。」
  「說、說得對……我會好好記住的……」
  楊戩決定先打哈哈。因為話題就此結束,所以太上老君打算離開這兩人。
  「對了,我也有話想跟妳說。」
  楊戩拉回對方離去的腳步。
  「在某個程度上,我們仙人可以觀測到人類的未來……沒錯吧?」
  「嗯,沒錯啊?否則就不會有歷史管理者了呀。」
  太上老君似乎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涵義,比平日更加面無表情。
  「那麼,為什麼我們可以觀測得到人類的未來呢?」
  太公望也被這句話嚇了一跳。
  對喔,為什麼他們可以掌握人類的未來呢?因為過去已經研發出了那種特殊法寶嗎?至少太公望自己無法預測未來。
  「嗯~我覺得,那是因為未來的變化是有限的。」
  太上老君不加思索地回答。對高階仙人來說,這種問題彷彿絲毫不構成困擾。抑或是太公望以前一直摸魚,所以才會不懂這種事?
  「人類的壽命不是很短暫嗎?當然,根據世界不同多少會有差別,但其實都大同小異。因為變化幅度很小,仙人可以做出正確的預測。反過來說,長生不老的仙人因為變化幅度過大,所以未來難以捉摸——這樣算是答案吧,楊戩?」
  「是啊。很久以前,應該就有仙人研發出觀測歷史用的法寶,預測的原理就是那樣。從長生不老的仙人角度來看,人類的生命周期極為短暫,所以我們可以掌握他們的舉動,人類也把我們仙人視為較高次元的存在。」
  楊戩的話雖然比太上老君艱深,但還不至於太離奇。
  因為非常瞭解人類,所以才是所謂的仙人,這樣的觀念確實充分展現仙人的特質。
  「那麼,我再問一個問題。」
  不等對方同意,楊戩再度開口。
  只不過她的視線比先前還具有攻擊性。
  不,應該說那眼神就像在看敵人。
  
  「妳已經知道仙人的未來了,對不對?」
  
  「楊戩,為什麼妳會有那種想法呢?」
  太上老君很失禮地用疑問句回應疑問。
  因為她並不在乎所謂的禮儀。
  「假設我們因為是比人類長壽並超越他們的存在,所以才能觀測得到人類世界歷史的話……我想,會有更加上級的存在能預測我們的未來吧?」
  楊戩的聲音變小,或許是不想承認這種可能性。
  「如果有對仙人來說宛如神明的特殊存在,在那傢伙眼中看來,大概所有一切都是他的掌中物,一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好噁心……我一直為了工作忙碌奔波,但如果打從一開始,歷史管理者之間互相殘殺的事是必然發生的歷史,輸贏也早就已經決定的話,感覺實在爛透了……」
  太公望的心跳快到讓他覺得想吐。
  知道那些事的不安感,讓心臟跳得更快。
  這是一種惡性循環,繼續下去只會永遠很糟糕。
  就好比人類上面有仙人,仙人上面或許也有超越仙人的存在。以概念來說,他無法否定。
  「太上老君,妳真的是仙人嗎?不是比仙人還偉大的某種存在嗎?所以妳才會不加入任何一方,保持超然的態度,不是嗎?」
  楊戩的目光不是冰冷,而是內藏著恐懼。
  人類會怨恨、恐懼不明身分的人,楊戩心底也產生了與之相似的情緒波動。
  眼前的太上老君該不會就是一切的幕後黑手吧?她的心中湧現出恐懼的感覺。
  太上老君的頭顱就像蹺蹺板一樣左右傾斜搖晃。
  「如果我真的明瞭一切,就不會在太公望的事情上牽制妳了吧?」
  「咦……?啊……說、說得也是……」
  如果一切都是早已確定的,她就不會做出干涉他人的行為了。
  「楊戩的頭腦好,所以才會把事情想得太複雜。那正是妳的缺點,妳有可能因為頭腦太好而失敗喔。」
  「這、這種事用不著妳管。」
  「太公望有沒有什麼愛情宣言想告訴我的呢?」
  「妳那隻坐騎是什麼鬼?」
  「這是前金鰲幹部孔宣。」
  孔雀點頭打招呼:
  「請很多的多多指教!」
  這種招呼方式水準很低。
  因為太上老君的介紹裡有「前金鰲幹部」幾個字,害太公望他們臉色一僵。但對方既然不是「現役幹部」,應該就沒關係吧:
  「那我先走囉—崑崙防衛戰好好加油~」
  用懶洋洋的聲音說完,太上老君便離開了。雖然離開,但她應該沒有特定目的地才對。尼特族就是這麼閒。
  ………………
  即使太上老君不在了,氣氛依舊繼續沉默。
  「我問你喔,為什麼你不和太上老君……交往呢……?」
  「……我們之間的實力相差太多了,肯定會被別人批評我是權力薰心。」
  「……如果是實力差不多的仙人就可以嗎……?」
  「個性如果不合,當然不行……」
  這種對話是怎麼回事?
  這是前往決戰地點時該有的對話嗎?
  可是,他也不知道打斷的時機。
  「……以你的立場,要找實力差不多的人……接近十二使等級的仙人正好合適對吧……」
  「如果那些人裡面有和我個性合得來的話……」
  「…………對了,你有喜歡的人嗎?」
  「並、並沒有……」
  這種對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酸酸甜甜喔!好難為情喔!讓我想起了高中時代的回憶!」
  四不像就跟以往一樣破壞了氣氛,但坦白講兩人都很感謝她。
  「在討論戀愛話題之前,還是先解決崑崙的事吧。」
  「萬一崑崙滅亡,就再也請不到帶薪假了,所以我絕對要讓它續存下去。」
  兩人再度加快坐騎的速度。


  後記

  好久不見,我是森田季節!
  《封神演戲》第二集登場!第二集是崑崙VS金鰲的第一階段戰鬥!
  因為頁數關係,當初第一集的後記只有一頁,不過這一集聽說空間相當大。但後記寫很長也沒什麼意義,於是我想把內容寫得簡潔且密集一點。
  和原著相比,這個故事大量著墨在聞仲與其同夥的行動。我想讀過《封神演義》原著小說的人都知道,聞仲與趙公明都死得不是很光榮;而且他們還不是敗給主角仙人,死得真的非常凄滲。
  因為他們是敵人,會有這種下場也算是理所當然。但以現代的日本人來看,或許會覺得太過火。
  因此,我希望盡可能在二十一世紀的日本,以眾人喜愛的方式來描繪這個故事。
  不過,如果忠於原著來描寫,敵人的臉色不是青就是紅,感覺實在非常噁心,所以基本上我將角色都化為可愛女生的造型。例如趙公明在現實中被供奉為財神,我便把他變成大小姐風格的角色。
  此外,如果有讀者只看過漫畫版《封神演義》,這部故事裡將會出現您沒看過的幹部設定仙人,或許會讓您有些錯愕,不過那些仙人在原著裡都被寫得特別厲害。也可以說,當聞仲很快死去後,會有許多在漫畫裡幾乎沒看過的新人接二連三出場,如果大家可以趁這個機會閱讀原著,或許可以更享受《封神演義》的內容。
  下一集故事裡,我想讓聞仲、呂岳及妲己等人繼續活躍,懇請大家繼續支持。
  至於太公望和楊戩應該也有相當的戲分,請大家繼續守護他們。在原著裡,太公望屢屢死亡,卻每次又以狡詐的方法復活,令人不禁懷疑「這傢伙真的很強嗎」。於是,在這個小說版中,我不會讓他死那麼多次。
  和解說敵人的部分相比,我對太公望的描寫明顯簡潔不少,那是因為我特別不喜歡原著裡的太公望。「就因為是主角,所以可以不斷復活」的感覺太強烈,讓人看了就掃興。
  至於楊戩,在原著裡則是做了感覺「下流至極」的行為,殺了敵人張奎的母親,讓人嚴重懷疑這傢伙真的是好人嗎?因此我才會設定她格外暴力,讓她毆打太公望。
  接著我想表達謝意。感謝從第一集開始一直幫本書畫出漂亮插圖的むつみまさと老師,真的非常感謝您!第三卷也要麻煩您了!
  編輯、各位業務以及書店人員,謝謝你們!
  當然,因為有各位讀者的支持,這個故事才能繼續下去!真的很感謝大家!
  
  那麼我們第三集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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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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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mj635676879 伯爵
插图一直在转圈圈不显示是什么情况

6 年前 0 回復

g699 王爵
' 盖亚特凯撒 发表于 2017-8-14 22:52 别拿中国神话故事人物当题材,会让人不忍直视的,没被查水表吗 '


-你说这样就查水表,那恋姬无双早得去多了好么。

7 年前 0 回復

tang_kuribo 平民
录入辛苦了,赶快拜见一下

7 年前 0 回復

nh0810406120 平民
又一部颠覆封神榜的故事!
中国的著作都给日本改的

7 年前 0 回復

xwin5733 王爵
又出太公望報笑劇 日本人真是天馬行空 

7 年前 0 回復

tw211 公爵
出第二卷了呀。
只記得男主是個奇怪的人。
明明是個家里蹲,卻意外的有故執的一面。
還有就是一堆照搬中國神話故事的東西?

7 年前 0 回復

盖亚特凯撒 侯爵
别拿中国神话故事人物当题材,会让人不忍直视的,没被查水表吗

7 年前 0 回復

ku6 伯爵
万物皆可萌化的日本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7 年前 0 回復

tomchang 伯爵
等待插圖,超想知道孔宣到底長怎樣
'孔宣——既是金鰲的幹部,也是金鰲最優雅的仙人之一,到目前為止已經連續五十九次當選為金鰲小姐。不過,在長生不老的仙人世界裡每年選拔金鰲小姐的話,當選好幾次也不足為奇。但容貌平凡的仙人即使經過幾兆億年也不可能當上候選人,所以優雅氣質還是很重要。 '

'「咦,孔宣,妳……」 太上老君的視線射向下半身。 「原來是男的啊。」 '

7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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