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约的利维坦 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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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丈月城
插图：仁村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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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呵呵呵呵。晴臣啊，你总算得到站在我——雪风面前的资格。」
好不容易打倒帕维尔·加拉德后，宿敌·雪风公主再度出现在阿春等人面前。
为了争取时间找出胜算，阿春希望公主让他好好休息，因此得到三天的缓冲。
答应要求的雪风，带着阿春、爱莎、织姬来到她的领土——月球之上。
时限慢慢逼近，一行人努力寻找能在最终决战派上用场的杀手锏——
全系列规模最大最精采的一战！
最顶级龙战物语，堂堂完结的第八集！
CONTENTS
第一章 月之宫殿
第二章 孕龙之秘文字
第三章 赌局开始
第四章 王者与伪物的结局
第五章 然后世界
【第一章 月之宫殿】
1
紧要关头来临。
此时此刻，最大最强的敌人站在春贺晴臣面前。
雪风公主——
身穿白色连身裙的黑发美少女。楚楚可怜又高傲的龙王的人类型态。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兴奋、喜悦至极的神情，宛如「终于来到想去很久的游乐园的小女孩」。
简单说就是「期待到不行」。
（对手可是我这种货色耶，干么那么兴奋。）
阿春感慨地心想。真想仰天长叹。
然而，他们好像姑且算是「命运的宿敌！」因此阿春小心谨慎地避开她。这名少女器量应该没小到会趁人别开目光的瞬间发动攻击吧……
没错。两人分别拥有弓与箭之秘文字。
在弑龙文字当中，是成对的特殊组合。
自开天辟地的时候起，弓与箭的继承者在每个时代都会深深吸引对方，发生冲突，展开激烈的决战——
「……命运的宿敌吗。」
「嗯？怎么了，晴臣？为何一脸错愕？」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么远了，我做的事真不符合自己的个性。」
「呵呵呵呵。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公主可爱的脸庞上，浮现充满威严的微笑。
雪风公主脚下的「飞行冲浪板」是她的魔导之杖。和阿春的魔枪一样，是用来操纵屠龙之力的魔导器。
咻。白色龙王轻轻从冲浪板跳下来。
她和阿春踩在同样的地面上，对他投以锐利的视线。
这里是某所国中的操场。
学校的学生现在统统不在校内。不过，不知何时成为僭主的爱莎、十条地织姬、露娜·弗朗索瓦、白坂羽纯，以及阿春的同学武藤同学和船木同学，都在默默看着两人。
因为雪风公主与阿春的对决，关乎全人类的命运。
此时此刻，白色龙王站在懦弱的人类面前，高高在上地说：
「罢了。那也是你的风格。身为强大的龙王，雪风将展现宽大的胸襟，连你这独特的风格都视为乐趣之一。」
「真的吗？那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哦？」
「其实，那个命运的对决啊，我想请你延个几天。」
「什么？」
雪风公主突然变得不太高兴，狠狠瞪向阿春。
「晴臣啊。雪风已经静候你与帕维尔·加拉德分出胜负了，你是想叫雪风继续等下去吗？」
「呃，因为我才刚打完一场那么激烈的战斗。」
使役剑之秘文字的强敌死去，还过不到十五分钟。
「老实说，我现在全身无力、累得半死。在这种状态下跟你打，三十秒就会惨败。除非你不介意啦。」
「呣。」
「反正你都等到现在了，再等三、四天也没差多少。」
「呣。」
雪风公主紧咬下唇，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似的。
如果这是一般的战斗、一般的战士，根本没得商量。
公主只要以卫冕拳王的身分，用压倒性的力量凌虐又弱又累的阿春即可。
可是，既然公主想要与特别的僭主尽情打一场——
「话先说在前头，雪风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喔？」
「是没错，但我认为你还是只能等。别看我现在好好的，一个小时前我差点死掉耶。」
「呣呣呣呣。」
公主不悦地皱起眉头。
虽然这个情势很奇怪，但只要她比阿春更渴望来场精采的对决，交涉的主导权就握在阿春手中。阿春是明白这点才藉机提议。
不出所料，公主烦恼了好一阵子，闷闷不乐地说：
「……行。雪风只再等三天。」
「真的吗？谢谢你！」
「这三天你要好好休息，准备与雪风对决喔？」
「那当然！交给我吧，我很擅长闲闲没事做。」
「不准逃喔？一定要待在雪风看得见的地方，身心都要为即将到来的决战休养喔？」
「这还用说！我绝对不会让你的体贴白费！」
「好。那就跟着雪风来吧。」
「咦？」
公主对爽快答应的阿春扬起嘴角。
仿佛要用同样拙劣的恶作剧，回敬玩伴的恶作剧——是抹孩子气的笑容。
「呵呵呵呵。这三天，雪风让你尽情休息，不过有条件。你要一直与雪风共同行动，否则现在立刻开战！」
「咦咦咦咦！？」
出乎意料的条件令阿春大吃一惊。
「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我也不会逃啊！？反正不管逃到地球哪个角落，都逃不过龙王的眼睛！」
「嗯……你确实不会逃。」
雪风公主紧盯着春贺晴臣的脸，如此断言。
阿春感受到一阵寒意。他有种感觉——公主可爱的眼睛，好像拥有一眼就能看穿人类本性的龙王眼力。
「但是——你会不会听雪风的话乖乖休息就不知道了。晴臣啊，你看起来虽然是个懒惰的窝囊废，在奇怪的地方是不是会认真过头？」
「啊，这个嘛——」
公主说的一点都没错，阿春搔搔头。
雪风公主的外表与个性都像小孩子，年龄推测却有一千岁以上。她好像是镰仓时期就存在的龙王。
要是说她「姜还是老的辣」，雪风公主会不会生气？
总之，她像在摆姊姊架子一样，得意地笑了。
「为了避免你不休息，雪风要在一旁监视。别担心，雪风不会叫你片刻都不准离开，只要待在雪风身边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没办法……」
远比立刻开战来得好。
阿春准备点头答应的瞬间，内心一惊。
他和公主脚下的地面，是随处可见的国中操场。
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二十四个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
那串文字的意思是「星船啊，化为吾之羽翼」。连浮在空中的冲浪板——魔导之杖，都开始绽放银白色光芒。
「呵呵呵呵，就知道晴臣会答应。好事不宜迟，雪风立刻招待你至雪风的领地。别担心，待起来应该挺舒服的。」
「咦？这么快！？」
看到笑得心满意足的雪风公主，阿春愣在原地。
他跟雪风公主靠得这么近，照理说应该会察觉到什么，例如施术时集中的精神、魔力的动向、气息、眼神等等。
公主刚才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无声无息施展出魔术。
使用魔力的方式跟呼吸一样自然！
（这是什么高手用的超强招式啊！）
这样——就反抗不了了。
如果没有被趁虚而入，或许可以用防御魔术抵挡，可惜太迟了。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发出的光芒将阿春吞没，用那神秘的力量牢牢抓住他。
不愧是龙王，跟类似龙王的人差太多了……
阿春深刻体会到两者间的差距，听见熟悉的呐喊声。
「哈利！」「学长！？」「春贺同学！」「春贺同学！？」
来自美国的特级魔女、如同天使转世的学妹、同班同学兼UFO研究会社员的两位女性——
她们都担心地呼唤阿春。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人。
「我不会让晴臣一个人的！」
「可别忘了我们！」
两名少女冲过来抓住晴臣。
是银发青梅竹马和黑发的日本人同学——爱莎与十条地织姬。下一刻，阿春被她们抓着，感到一阵神秘的飘浮感。
身体被强制抬起来的错觉，以及令人不快的反胃感。
两者同时袭来。四周的景色还随之扭曲。
操场和伙伴们的身影渐渐歪斜，有如从鱼眼看出去的画面——
回过神时，阿春身在宇宙之中。
数以万计的星辰在黑暗中闪烁光芒，织姬抓着阿春的右手，爱莎则抓着他的左手。
眼前是笑咪咪的雪风公主。
阿春他们现在站在宇宙深渊的正中央。
二十四个秘文字「星船啊，化为吾之羽翼」在脚下呈椭圆形排列，像魔法阵一样闪闪发光。
文字下方的远处——有颗宏伟的蓝色星球。
阿春看过好几次类似的景色。是观测卫星拍摄的孕育生命的行星·地球。
「马上就到雪风的城堡了，晴臣，欢迎你。」
「城堡……不是旧东京的巨石碑之类的吗？」
以曾经是日本中枢地带的东京二十三区为代表的旧东京租借地，现在在雪风公主的占领下。
只要前往漆黑色三角柱「巨石碑」伫立的银座地区，有很高的机率会遇见公主。
阿春擅自推测那一带是公主的根据地。
「那是地上的别墅，类似雪风的离宫。这次雪风特别招待你至雪风位在星海的领地。感谢雪风吧。」
「星海——也就是说，这里果然是……」
意指宇宙的龙族用语。阿春叹了口气。
拜他这个僭主学习的龙族睿智所赐，其实阿春看到脚下的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飞越星球与星球之间时会用的空间跳跃的排列。
「我们在用肉身做宇宙旅行吗……」
「玄武王……负责载雪风移动的眷属已死，因此雪风只得使用魔术。晴臣啊，你该感谢雪风。」
「带我到旧东京的别墅也很够了说。」
「然而，雪风可没邀请那两个小丫头喔？」
雪风公主瞪了阿春两侧的人一眼，低声咕哝。
龙王散发出明显的不悦，连胆子算大的两位少女都吓得挺直背脊。
可是爱莎绷着脸，直截了当地说：
「我知道这样讲过于僭越，但我认为自己应该有资格跟过来。」
「哦？」
「因为……虽然是不久前的事，我好歹是继承《锁之秘文字》的僭主。就身分来说跟晴臣是同等级的唷？」
「确实如此，然而，也只有身分同等。」
面对不甘示弱的地球人少女，可爱的龙王「呵呵」笑出声来。
「僭主也有很多种。若是像晴臣这般立下相应功绩的人也就罢了……别说龙王了，连僭主之间的战斗都尚未经历过的新人，没资格与雪风较量。」
「…………」
「不过，你这种气概雪风绝不讨厌就是。」
「意思是——」
「哼。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爱莎将恐惧与紧强抑制住，表现出坚强的意志。
不晓得是不是奏效了，雪风公主大方地允许爱莎同行，那锐利的视线却转移到另一名少女——十条地织姬身上。
就在这一刻。公主还没说话，织姬就抢先开口：
「因、因为我是春贺同学的搭档嘛！」
「『搭档』？」
「就是，该说是绝对不能分开的伙伴吗？超越独一无二的挚友到达灵魂另一半的境界，藉由相同的呼吸就能了解对方在想什么的亲密关系……总、总之如果没有我，春贺同学说不定会一下就死掉！」
织姬一口气说完这串话，瞄了阿春一眼。
「对不对，春贺同学！？」
「啊，嗯。十条地说得没错。没有她我会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所以希望你答应让她一起来！」
「简单地说，就是晴臣的眷属吗？」
听见阿春的附和，雪风公主歪过头，语带怀疑。
「仔细一想，雪风过去也是有玄武王陪伴。行。黑发女孩，雪风允许你同行。」
「谢谢！」
雪风公主表现出宽宏大度，可以说是织姬的气势赢了吧。
白色龙王本来就是度量大的少女，刚才她会不高兴也只是因为有人妨碍她跟阿春「两人独处」，害她闹脾气。
（这么不可爱的吃醋我并不需要……）
阿春不禁露出僵硬的笑。
雪风公主对春贺晴臣抱持的感情，想必不是恋爱之情。应该只是将阿春视为竞争对手或游玩对象。
公主只是不喜欢「属于两人的决战」受到打扰。
另一方面，理应站在阿春这边的爱莎不知为何眯起眼，瞪着阿春与织姬。
「刚才的说明，让人觉得织姬同学和晴臣是恋人——而且是被命运的红线系在一起的恋人呢……」
「会、会吗！？」
「没、没有啦。爱莎，你不要误会！」
阿春连忙跟织姬一同否认。
就在这时，他发现刚才还在正下方的宏伟地球——不知不觉变成小小一颗。
相对的，美丽的白色卫星正在逐渐接近。
「那就是目的地吗……？」
和蓝色地球一样，这颗卫星阿春也常在照片中看到。
它总是用同一面对着地球——是月球。地球人在遥远的过去就认识的卫星。
2
「露、露娜小姐！学长他们被带走了耶！？」
「嗯。我们似乎被阴了一把。」
与惊慌失措的白坂羽纯相反，露娜·弗朗索瓦相当冷静。
「不过只要哈利还是跟刚才一样那个调调，应该不会立刻发展成最终决战。虽然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幸运，爱莎和织姬小姐也跟过去了。」
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让空间扭曲的下一瞬间。
白色龙族公主与三名伙伴被散发白光的球体吞没，「咻！」一声飞向天际。
速度快得如同火箭。
「尤其是爱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跟哈利一样成为僭主。如果是在日本漫画里，现在可是对所有人说『用不着那么着急』的场面唷。」
「不、不过……」
移动魔术发动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羽纯，语带不安地咕哝着。
但是，当时也依然冷静的露娜·弗朗索瓦把自己当成俯瞰大局的司令官，语气轻松。
「那个白雪公主可是会把杀进超级警卫队当成饭后散步的怪兽。只要她有那个意愿，三分钟后开战都不奇怪。到头来，能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休息就要看哈利的本事了。」
「是、是这样没错。」
「再说，刚才我是故意不抓住哈利的。」
「咦！？」
「必须有个掌握所有情况，能向各方面下达指示的人留下来……不过我也知道那是个能不计后果，黏着哈利积极示爱的好机会啦。」
露娜皱起眉头，像要说服自己般轻声呢喃。
这也是她足以被人称作小恶魔的心机——即冷静的智慧之表现。
「等哈利回来，绝对要叫他补偿我。」
「露、露娜小姐，你好厉害唷。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多。」
白坂羽纯露出有如天使转世的可爱表情称赞露娜，想必她心里想的只有伙伴的安危。
露娜轻笑一声，对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国中少女展露微笑。
「总之先跟《S.A.U.R.U.》的关东分局取得联系，也联络一下东京新都的行政单位跟防卫省吧。」
「是！」
「可以请你们也帮点忙吗？」
露娜对另外两位女高中生眨了下眼。
是春贺晴臣的同学兼UFO研究会成员——武藤同学与船木同学这对组合。与帕维尔·加拉德交战时，她们也帮上了忙。
「除了正式的打工费，我再帮你们加危险津贴和特别奖金。」
「真的吗！？啊哈哈，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逃进避难所大概也不会安全到哪去，当然要选有钱赚的啰。」
总是很有精神的船木同学兴奋得两眼发光。
留着中性短发的是体育系女孩武藤同学，她一如往常，基于很有知性派﹠情报通风格的理由答应。
「对了，要不要把我们社团的老大也接过来呀？」
「啊——对喔。M社长说她不去避难，要留在学校等我们回来。」
「是那个全世界最神秘的女性对吧。」
露娜·弗朗索瓦也对她略知一二。
拥有与魔女、魔术种类截然不同的超能力的怪人——M社长。有她在确实会让人比较放心，吧。
「最前线交给哈利他们，我们在幕后多做点准备吧。应该会挺忙的唷。」
「呣。」
红之汉尼拔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低声咕哝。
他现在是人类型态，一名身穿红色外套的魁梧男子。汉尼拔独自站在旧纽约租借地的地标——帝国大厦顶楼。
「那边也终于有动作了吗。」
人型汉尼拔扬起嘴角。
东京现在应该是正午，纽约却是深夜。因为两地有十三小时的时差，皎洁明月正高挂在夜空之中。
还不是满月，不过再过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吧。
那附近对龙族来说是特别的地方。
龙族小型种拉普多尔随机袭击地面被称为「Dragon strike」。拉普多尔群大多是从月球表面或卫星轨道上的巢穴殷程启程的，然后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大气层，将破坏冲动发泄在人类世界的都市上……
「好了。公主的器量应该没小到会让那家伙——那个要求跟吾做交易的僭主小子称心如意……」
汉尼拔笑着想像少年少女的下场。
他以龙王之身度过悠久的岁月。无论是僭主还是雪风公主，对他而言都跟刚出生的小蛇无异。
他们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呢？
汉尼拔满怀期待，看着夜空。
「屠龙之枪啊。现在暂且与吾一同等待时机来临吧。」
夜空中不只明月，尚有漫天星斗。
其中也有意谓他的弑龙文字《枪之秘文字》的刻印。地球人称其为小熊座的星座——的尾巴部分。
长长的尾巴，前端有颗不动的星辰。
人类叫它北极星，龙族则叫它王者之星。小熊座的尾巴是「枪柄」，北极星正是「枪尖」。
「罢了，让那小子被公主击败也未尝不可。假如反过来——他展现了足以制伏公主的器量……吾就认真考虑和他做交易。」
最强龙王从容不迫地喃喃自语。
3
「雪风公主虽然骄傲地说要带我们到她的领地，这里的建筑物和房间却好荒凉喔。」
织姬好像觉得有点遗憾。
「果然是龙族他们建造的古代遗迹吧。」
听见爱莎这句话，阿春也开口表达意见。
「是吗？我不认为他们会盖有楼梯的大楼，会不会是创造古代月球文明的外星人的遗产？」
「外星人？我知道，长得像章鱼一样的那个对吧！」
「可惜。那是火星人。」
「而且还是H·G·威尔斯版的。宇宙战争之类的。」
阿春和爱莎异口同声地开玩笑。
雪风公主带一行人来到的「城堡」一角。
二、三十座类似四角大楼的塔，杂乱无章地伫立于月球上的平原。他们现在就在其中一座塔内。建材全是石头，颜色还是暗沉的白色。
这座塔有四层楼高，阿春他们位在最上层。
从爬楼梯上下楼这点来说，是挺接近地球建筑物的构造，不过每层楼都没有隔间，整层就是一个房间。非常简陋。
阿春、爱莎、织姬三个地球人聚集在此处。
雪风公主把他们带到月球后，扔下一句「找个喜欢的地方当据点吧」就飞走了。
三人迫于无奈，只得随便选了座塔当成暂时的住处。
「如果可以让我从类似SF考证的角度吐槽——」
爱莎晃着食指指出：
「这里明明是存在于月球表面的神秘遗迹，内部却可以正常呼吸，连重力都跟地球没两样，扯到不行……真想吐槽这里被执行了多大规模的地球化计画（terraforming）。」
「我在去海底龙宫城的时候就放弃考证了。」
「经你这么一说，那边也是完全没考虑到位在海中或水压这些部分，用『因为这地方跟龙族有关，靠魔法的力量就能搞定一切』就解决了。」
「我可以问一下吗？爱莎同学刚刚说的terra什么的是？」
「Terraforming。过去的SF作家创造的新词。算是为了让地球以外的星球环境更接近地球所做的改造工作吧。」
「从对这点有没有坚持就看得出SF狂热度。」
「对对对。就像思想调查一样，即使不去夏天和冬天的同人志贩售会，每年的SF●大会也一定会参加。」
「顺带一提，最近的日本动画还有拿火星当舞台，重力竟然跟地球一样的作品。应该是明知故犯吧。」
「不意外啊。考证得再仔细设定弄得再详细，现在的观众也不会高兴到哪去。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
「对不起。这部分是我不太了解的世界。」
三人闲聊的画面，让人觉得是在地球上的一景。
不过从没有玻璃的窗户探出头，抬头望向天空——
「嗯——地球还是一样蓝。」
「我们在这种地方闲闲没事做，成不了人类的一大步就是了。」
「想不到竟然有机会离开地球。」
爱莎和织姬跟在阿春后面，走到窗边。
三人头上是满天的星斗。
月球上没有空气，因此没有东西反射太阳光，让天空看起来是蓝色。往上一看是遍布漆黑天空的繁星。
人类之母，蓝色的地球看起来也跟篮球差不多大。
占地表七成的蓝色海洋、白色云朵、绿色植物以及土色大地——庄严的对比。但也是缺乏现实感的景色。
「是因为没有像某某兄弟一样受过太空人训练就看到这个景象吗？」
阿春用自己都觉得很没劲的语气说。
「不怎么感动真可惜。」
「说不定跟『自己抓的鱼比较美味』是同一个道理。」
爱莎也感慨地回应。
「可是晴臣，从龙族归来的二〇〇〇年左右起，月球和卫星轨道就跟它们的领域没两样。我听说由于那一带有很多拉普多尔的巢穴，观测工作也停滞不前。把这边的情况仔细记录下来，能不能赚点零用钱？」
「啊——NASA或JAXA大概会愿意跟我们买资料吧？」
「比起这个，爱莎同学，雪风公主也已经离开，你差不多该跟我们说明详情了。」
两人讨论着跟宇宙浪漫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生意话题时，织姬拍了下手。
「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用锁的文字的？」
「嗯——我刚才也说了，我只是摸走帕维尔·加拉德囤积的燧石，把锁的秘文字翻出来而已。不过我在途中耍了点小手段，请传闻中的那个人帮我一把。」
「传闻中的那个人——难道是索福克里斯？」
「是的。跟我听说的一样，是名可疑至极的男人。他竟然跑进那道结界的内部……总之就是这样。」
爱莎伸出双手。
阿春眷属的证明《弓之秘文字》本来一直印在她的左手手背上，现在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右手手心的新文字。
类似「巳」字的魔术记号——
是暑假集训时也看过的《锁之秘文字》。
「我变成这个文字的继承者了。」
连有十年以上交情的青梅竹马，都成了弑龙文字的继承者。阿春本想针对这件事抱怨，却在话即将说出口前吞了回去。
其实他在闲聊时，一直在使用复数的探知系魔术。
其中一个魔术提供了令人好奇的情报。
「这什么东西啊？」
「春贺同学，怎么了吗？」
「没有啦。我用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做了《眼》，观察这座遗迹和附近的地形。顺带一提，用月球地形表示的话，这里是位在北半球的『雨海』东北部。」
「咦？我们在海中吗！？」
「月球上的『海』指的是『表面被深色玄武石覆盖的地区』。从地球观测月球的时候，那个地区看起来会是黑色的。」
阿春对惊讶的织姬解释起来。
「你也用视觉系魔术看看吧。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月球表面，从高处俯瞰可以清楚看见静海和亚里士多德环形山这些有名的月球景观。然后，这座遗迹附近正在发生异常状况。」
「在月球表面上吗？」
就在阿春点头回答爱莎的问题时。
他一直用右手拿着的魔导之杖——魔枪低声说道：
「喂，小子。」
钢铁的触感又硬，又冷，又重。除了寄宿在这个魔导器里的魂魄，地上没有人会用「小子」称呼春贺晴臣。
魔枪用火之迦具土稚嫩的声音高傲地说：
「妾身不晓得这能否感动到汝，不过若汝想看看有趣的东西，不妨仔细调查一下那个异常状况。」
「你说什么？」
还真是让人在意的情报。然而——
准备探出身子的瞬间，阿春吓了一跳。他们所在的建筑物整栋都在「轰轰轰轰！」剧烈摇晃。
待在窗边的阿春急忙探出头。然后明白了。
龙王巨大的身躯「咻！」地飞过正上方的天空。全长十几公尺，是只展开巨大双翼的白龙。
白色龙王，雪风公主。
那位活泼美少女的龙族型态。
『晴臣啊，雪风有话跟你说！出来！』
巨大声音自空中传来。
宛如雷鸣，但这明显是公主可爱的声音。
龙王飞过阿春他们所在的这座塔上空，然后慢慢飞回来。
与王者之名相衬的飞行，相当有魄力。
假装不在会管用的可能性非常低。阿春忍不住抱怨：
「收集情报也很重要的说。」
这是一名宝物猎人，而非战士的率直感想。
可以的话，他想尽快赶到「事件现场」。要是他回应龙王大人的召唤，异常状况可能会在这段期间结束。
「那个，十条地。有件事想拜托你。」
「咦？我吗？」
织姬瞪大眼睛，身后有只白毛狐狸趴在地上。
体型不比撒拉布列特马小，尾巴还有九条——是缩小到最小尺寸的恶路王。织姬为了避免意外，事先把她叫出来。
不愧是长得像属于犬科的狐狸的利维坦，恶路王不但鼻子灵，听觉也很敏锐。
恶路王在石造地板上「趴下」，瞪着天花板——天空的方向，「吼噜噜！」发出警戒的低鸣声。
4
「晴臣啊，雪风的天明宫待起来舒适否？」
「虽然景色荒凉得跟路克·天行者住的沙漠星球一样，倒是不会不舒服啦。」
阿春不着痕迹地抱怨居住环境，开口询问：
「你要跟我说的话是？」
「呵呵呵呵。你对这副模样——雪风的英姿有何看法？」
雪风公主的回答令人错愕。
位在数十座石塔耸立的区域中心的广场。阿春刚刚才和爱莎一起跑到这里，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雪风公主威猛地俯视两名人类。
以全长十几公尺的龙族型态。
白色龙王是以这副模样降落在两人面前的。
「就算你问我们感想……我也只答得出『好大』喔？」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爱莎不知所措，歪过头说：
「不过论体型和气势，或许是汉尼拔略胜一筹。我没记错的话。」
「不，你没记错。汉尼拔确实比她大两圈。」
龙王强壮的身躯近在眼前，两人却依然冷静讨论着。
跟看到许久以前的敌人拉可·阿尔·苏司——龙族高等种都会吓得腿软的时期比起来判若云泥。他们已经习惯了，不晓得这是好还是坏。
面对两位无礼的人类，雪风公主显得不太高兴。
「僭主丫头啊，雪风没有问你，说起来，雪风传唤的只有晴臣一人。」
她用闷闷不乐的声音低声嘟囔。
只不过，就算是这么一句话，只要出自龙王口中就能像远雷一样撼动大气，响彻四周。
即使如此，爱莎还是一点都不害怕。明明她才刚成为僭主，真不愧是爱莎。
「有什么关系？我和晴臣都是向你宣战的人呀。」
「啧。也罢。总之晴臣啊，雪风想让你仔细看看雪风的英姿。」
「为什么？我早就知道你有多厉害了啊。」
「没为什么。因为雪风不知道——与你交手时雪风能否再次变化。」
「什么意思？」
意料外的答案吓了阿春一跳，公主接着告诉他：
「呵呵呵。似乎是因为年纪尚轻，雪风并非每次都能顺利变化成龙型，得到足够激动之时方能化身为龙。」
「原来如此……」
雪风公主恐怕是人类变成的龙王——看来阿春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阿春用力点了下头。公主继续说道：
「然而，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雪风邀请你来到此处，今日状态特别好，一下就变化成功了。所以，这是给你的奖励。」
「意思是？」
「呵呵呵呵。雪风让你在身前尽情欣赏雪风的——身为龙族的英姿。将雪风强壮的肉体烙印在眼中吧。」
「这不是奖励，比较接近精神上的虐待……」
雪风公主脱离常轨的思考模式，使阿春忍不住抱怨。「赞美迟早要打一场的对手强壮的身体」这种肌肉迷般的想法，他这个文系男子根本不可能会有。
即使如此。
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公主的龙型，阿春不禁感慨。
「哎，可是你现在非常帅气，不如说漂亮，这样看来说是奖励或许也没错。」
「漂亮？」
「嗯。汉尼拔确实比较大，看起来也比较有力气。不过你——雪风公主绝对比较漂亮。又白又纤细，感觉很像设定变化自如过头的设计师兼漫画家笔下的人形兵器。」
「晴臣，你指的是改名成GOT●IC某某某之前的M●rtar某某某吗？」
「对对对。跟它的设计有几分相似，绝妙地刺激我的少年心啊。」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阿春不小心跟爱莎聊起只有他们听得懂的话题，被雪风公主冷冷看了一眼。他连忙露出讨好公主的笑容。
「简单地说就是你的龙族型态非常棒啦，嗯。」
阿春的赞美十分明确。
可是公主只有冷哼一声，维持着龙型当作没听见。看来在她心中，强大、威猛比起虚幻的美还要更有价值。
（她是小学男生吗。）
（是那个啦。一定是觉得宇宙世纪的人型战斗机背上的羽毛越多越帅，越像攻●自由钢弹的那种类型。）
（我个人也很喜欢用锤子或扳手攻击的说。）
阿春一边和爱莎窃窃私语，一边心想。
把青梅竹马也带过来，是为了跟她一起吸引白色龙王的注意力。另一名伙伴应该在趁这段期间帮忙调查那个「月球异常状况」才对。
在即将与雪风公主对决的这个时刻，这或许是多余的好奇心。
不过，懒惰的自称恶魔女王刚才意外地推了阿春一把。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阿春默默心想，真希望能快点听见织姬的报告。
「那、那个，迦具土小姐？恶路王真的没问题吗？」
织姬提心吊胆地问。
她的所在地是当成暂时住处的那座塔外面。视线前方是东北方的天空，搭档恶路王刚往那里飞去。
「就算恶路王是利维坦，她终究是有血有肉的生物。没带任何装备飞到外面，会不会太勉强了……」
「哪来的勉强。」
春贺晴臣寄放在她那边的魔枪冷淡回应。
「只要有不朽的加护，星海的虚空也不足为惧。再说，你脚下的领地也是因为有雪风那厮的加护守护才如此安全喔？」
「我、我很清楚……」
白色龙王的领土，神秘的月球遗迹。
这一带其实被不朽的加护——珍珠色屏障像巨蛋一样罩住，保护得滴水不漏。
加护外面全是白沙及岩石，无边无际的荒凉景色。
那里也是会受到真空、低重力、低温、紫外线、放射线、宇宙尘等「离开地球才会遇到的诸多问题」影响的领域。
并非地球上的生物可以以肉身前往的场所。
可是，恶路王是「蛇」——利维坦。
织姬自己也只穿着制服，与环境恶劣的月球对抗。
真的很没现实感。织姬「唉～」叹息出声，摇摇头。得转换心境、集中精神才行。
「好吧，海底和异次元都去过了，事到如今月亮有什么好怕……」
织姬这么告诉自己，想像白色狐狼的身姿。
恶路王正只身前往某个地方。她开始将搭档的灵魂与自己的灵魂联系在一起，进行远端操控。
「恶路王，回应我！」
织姬祈愿的瞬间，灵魂成功连接了。
她的灵魂离开肉体，像在海里游泳似的，飞到于月球上空飘浮的恶路王身边。
她们在月球北半球——而且还是靠近北极点的区域飞行。
刚才所在的地方是月球上的「雨海」。
附近有晴海、静海、亚平宁山脉、阿基米德环形山等等。至于织姬她们的目的地——
「恶路王，那个地方好像叫柏拉图环形山。」
是月球上规模最大的环形山。
相较之下离雨海算近的，只不过具体而言应该也隔了数百公里左右。
「用魔法加快速度吧！」
白色九尾狐狼回应织姬的命令，使用《太阳》的拟似神格。
这是数小时前，织姬升级得到的力量。恶路王花了四、五十秒积蓄力量，然后开始用跟太阳光同样的速度移动。
咻——她们迅速抵达巨大环形山上方。
几乎是瞬间移动。
目前高度差不多离月球表面一千公尺。恶路王下方是张开嘴巴的宏伟月球地形，柏拉图环形山直径约一百公里，深度平均一公里左右。
「哎呀？」
灵体化的织姬靠近搭档身边。
她对自己使用《视觉强化》，发动魔术视觉的瞬间，看到令人惊讶的景象。
「有东西……在从月亮冒出来！？」
柏拉图环形山形状虽然有点歪，基本上还是圆形。
好几颗类似气泡或肥皂泡的球体，从直径约一百公里的中心附近疯狂冒出！
「这、这有一百颗以上吧……」
随便扫一眼都看得出球体数量超过三百颗。
球体全都透明无色，像肥皂泡一样闪耀七彩光芒。然而表面看起来是硬质的，也有点像水晶。
「迦具土小姐想叫我们看的就是那个吗！？」
织姬对寄宿在魔枪里跟过来的火之迦具土大叫。
「那到底是——」
「哼。都特地跑到这里了，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吧。」
「说、说得也是。恶路王，再靠近一点！」
火之迦具土语气有点不耐。织姬点头表示同意，命令恶路王立刻加速。
白色九尾狐狼迅速降低高度。就算现在不是在月球上，也只有灵体能用这么快的速度飞翔。
拜其所赐，织姬过没多久就看到冲击性的画面。
「这不是拉普多尔吗！」
每颗球体中都沉睡着拉普多尔。
每只体型都有些微差距，长度约七、八公尺。是常被高等种用「羽蜥」称呼的小型龙族。
没有用来拿东西的前肢，也不会说话，不会用魔法。
三百颗左右的球体在柏拉图环形山内飘浮——沉睡的龙族潜藏在其中。
「哎呀？那些孩子……好像比平常还要小。」
织姬点点头。不会有错。
在球体里沉睡的拉普多尔，大小是平常的一半。
而且，颜色也不一样。平常看到的拉普多尔是金属的铁灰色，月球上的小拉普多尔颜色却明显比较淡。
仔细一看，连五官都没那么锐利……
「感觉像小孩子？」
织姬凭直觉这么说，然后联想到。
数百颗水晶色球体里，睡着小拉普多尔。仿佛两生类或昆虫、爬虫类的卵……
「…………」
她集中身为魔女的感觉。
不要思考，要去感觉。这是爱莎以前教她的魔术诀窍，伟大功夫大师的教诲。织姬遵照爱莎的教诲，感觉充满整座环形山的魔力流向。在下面——
织姬注意的不是遍布空中的好几百颗「卵」，而是下面——月球表面。
她集中注意力，以便挤出所需的力量。
魔力「咻！」地涌出，让织姬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织姬因此看见柏拉图环形山中央附近的巨大卢恩文字。
是一个「∞」形符号。
「我看过这图案……」
其实这对魔女织姬来说，是很熟悉的记号。
召唤利维坦时，天空会先出现五芒星魔法阵。而后，意谓破邪的五芒星会立刻变成「∞」形。
但是，寄宿于魔枪内的前龙王火之迦具土仿佛在嘲笑这个想法，轻声说道：
「别把这跟汝等人类使用的『假货』相提并论。那正是对龙族来说独一无二的生命源头，《孕龙之秘文字》。」
孕龙之——秘文字。
织姬因这句话内心一惊的瞬间，状况有了变化。
劈里啪啦——所有的「卵」一口气开始龟裂。
在里面沉睡的数百只小拉普多尔踉跄着睁开双眼，展开双翼，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有的飞向月球某处，有的则以地球为目的地。
也有几只拉普多尔朝截然不同的方向前进。此外，甚至还有立刻组成群体的小拉普多尔。
「吓到了吗？巫女啊。那就是龙族的诞生。」
「迦具土小姐！？」
织姬往旁边一看，火之迦具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空中。
身穿红色和服的幼女。她很久没从魔枪里出来了。
「纯血龙族中没有所谓的女性——雌性。生出那些家伙的——就是刻着孕龙之秘文字的大地本身。」
「原来是这样……」
过去的红莲女王接着对目瞪口呆的织姬说：
「生下来的羽蜥，多半会在某处迎接死亡。不过经历数十年、数百年的岁月，累积足够的智慧与魔力的个体——有时会忽然觉醒成高等种。汉尼拔这种杂种暂且不提，那个帕维尔·加拉德应该就是这样诞生的。」
「生出纯血龙族的秘文字……！」
与弑龙文字正好相反。
生命的奥秘真是太深奥了。亲眼目睹此情此景，织姬惊讶得哑口无言。
【第二章 孕龙之秘文字】
1
阿春他们的暂时住所——月球遗迹。
从地球看过去的「正面」位置。
月球的自转周期及公转周期，其实都是二十七天左右。因此月球总是用同一面对着地球。
平常看不见的背面坑坑洞洞，非常丑陋。
一直朝着地球的正面发出皎洁白光，充满静谧的美感。
约二十七天会旋转一圈的自转周期，导致月球的白天会持续十四天，晚上也会持续十四天。
阿春被带到月球遗迹后，大约过了十二小时。
这段期间一直是白天。
一行人在随便选来当根据地的那座塔过夜。阿春独自睡在最上层，另外两名少女则使用楼下的区域。
当下，他一个人在遗迹内散步。
走路时跟平常一样，没有受到宇宙的无重力影响，也没有受到地球六分之一的月球重力的影响。真是个脱离常轨的地方。
「生出所有龙族纯血种的秘文字吗……」
阿春自言自语着。
在月球上的柏拉图环形山进行的龙族诞生仪式。阿春用魔术之眼看到那个过程，还派了恶路王去侦查。
生出无数拉普多尔的魔术记号，听说是「∞」形的符号。
「对了，我之前问过火之迦具土龙族是怎么出生的，当时她奸笑着对我打马虎眼。」
是卵生还胎生？说起来，有公或母的差别吗？
阿春询问以一个物种来说最根本的部分，火之迦具土却用「这问题挺复杂的，汝之后自会明白」唬弄过去，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当时他跟自称恶魔才认识没多久。
不过这次，火之迦具土提到一个词。
孕龙之秘文字——
「那家伙终于开始做不符合她风格的事了。」
前龙族女王难得愿意提供情报。
阿春有点在意她在想什么。此外，他也想立刻调查那个「孕龙之秘文字」……
「嗯？」
他在思考途中猛然惊觉。
右手手心的《弓之秘文字》告诉他成对的文字正在接近。
「晴臣啊，借雪风一些时间！」
「果然是你！」
雪风公主自上空飞来。
她搭着做为魔导之杖的冲浪板，迅如疾风。
阿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抓住后颈，硬是拎到冲浪板上。
穿着连身裙的雪风公主近在身前，即所谓的共乘状态。
「哇！」
阿春立刻一屁股跌坐在冲浪板上。
他不觉得自己的平衡感有好到可以在这么不稳的交通工具上站好。
「哈哈哈哈，真难看！」
「有什么办法！这个怎么看都不是让两个人搭的！」
公主的笑声轻快得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嘲笑的意思，阿春向她抱怨一句。
魔导冲浪板快速直线上升，轻易摆脱月球的引力——速度超越八马赫。
脚下的白色月球逐渐远去。
公主和阿春的身体都被不朽的加护保护着，所以不会有丝毫负担，但是……
「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去！？」
「雪风有事要说。你就陪雪风一下吧。让你看看雪风的宅邸！」
「咦咦！？」
现在高度恐怕超过一百公里。
阿春他们的目的地是颗小行星。绕着月球轨道转，形状像椭圆形的盘子，大小可以把旧东京巨蛋整个放上去。
疑似是他命中宿敌的雪风公主。
与这位少女对决前的休养期，包含今天只剩两天——
等到可以喘一口气时，阿春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怨。
「只是要跟我说话的话，用不着特地跑到这种地方吧。」
「这里比较安静，景色也比下面美丽。雪风喜欢这里。」
这颗小行星上也有充满朴素石塔的遗迹。
可是和月球上的不同，此处有栋优美的建筑物。
是座用淡蓝色透明素材——「冰」盖成的城堡。顶端像冰柱一样是尖的，呈现下宽上窄的圆锥形。
「冰之塔」的曲线，让人联想到纤细的冰雕。
城内设有疑似「谒见之间」的大厅。阿春在这个地板、墙壁、柱子全都透明如冰的场所，与雪风公主相对。
「那一开始就把我们带到这里不就得了。」
「说什么蠢话？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是晴臣，既然你身为男性，怎么能与雪风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你明明把我跟十条地和爱莎扔在一起……」
「？」
雪风公主眨眨眼。
她似乎无法理解阿春那句话的意思。
雪风公主一副把同为僭主的特级魔女和日本少女视为「春贺晴臣养的猫」的样子。她大概没把那两人当成一个个体看。
正当阿春感到傻眼，心想「不愧是龙王」时——
「让雪风瞧瞧你的脸。」
公主忽然凑到他面前。
阿春身高未满一百七，绝对称不上高，可是就算这样也比一五〇左右的公主高。白色龙王还特地踮起脚尖。
「脸色比昨天好一点。看来你确实有听从雪风的吩咐乖乖休息。」
「托你的福。」
「值得夸奖，晴臣。就这样为决战之日做准备吧。」
雪风公主高兴地点头。
公主的脸近在眼前，她的年纪推测都超过一千岁了，五官却依然稚气未脱。
阿春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好近。他们的鼻子快要碰在一起了，这个距离和跟十条地织姬——时一样。
扑通扑通。心跳加快。话说回来，雪风公主真可爱。
（人如其名，真的好像雪的妖精。）
阿春脑中冒出的是不符合他个性的浪漫感想。
他对美少女龙王没有丝毫不纯念头。不过，虽说是龙族，可爱过头的异性却突然靠自己这么近。
他是因为这样才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不行不行。怎么说呢……我已经有十条地了，不能对其他人有意思——）
阿春绷紧脸部表情，刻意装出无所动摇的态度。
「哦。」
「怎么了？」
「没什么。晴臣啊，你也能露出挺帅气的表情嘛。」
「那当然，我好歹是个男生。」
「说得好。呵呵呵呵。以僭主来说是个异类的你竟然也拥有男子气概，雪风挺意外的——还不赖。」
「太好了。其实绅士的骄傲是我自豪的点之一。」
十条地织姬一下就看穿了。
看穿春贺晴臣起色心的时候，表情会绷得特别紧。
然而，某种意义上来说，雪风公主比日本魔女还要纯洁。
听见阿春的回应，公主满足地眯起眼睛。
「是吗。那你就继续努力吧。因为维持雪风喜欢的模样是你的义务。」
「咦？为什么？」
「你忘记那个约定了吗！？」
阿春睁大眼睛，雪风公主鼓起脸颊。
即使她像个小孩似的鼓起腮帮子，也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她的另一种魅力，美少女果然就是不一样。
「我跟你做了什么约定，要听你的话吗？」
「然也。雪风应该告诉过你，就在雪风与你以箭与弓的继承者的身分，首次交锋的那天夜里——」
「放暑假前的那一次啊。玄武王也有参一脚。」
和雪风公主初次交手，差不多是在三个月前。
那个时候，阿春打倒了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的巨大眷属·玄武王。巨大乌龟体内出现拥有女神之力的真·玄武王，害他陷入苦战……
阿春突然想起。
当天晚上，雪风公主跑过来告诉他：
『晴臣啊，你与雪风是迟早会一决雌雄的关系。若是雪风击败了你，你又侥幸活下来的话——』
『你就成为雪风的眷属吧。』
『如果你是在战场上碰到雪风还能捡回一条命的勇士……这种程度的奖赏反倒是应该的吧。你就尽量努力吧，晴臣！』
没错。雪风公主宛如RPG最终战前对主角说「成为我的部下」的魔王，擅自对他宣言！
「想起来了吗？」
雪风公主扬起嘴角。
「当然，前提是你在死斗过后没有死，捡回一条小命……你可是将成为雪风仆人的命运之男。既然如此，成为主人喜欢的类型——」
「是我的义务——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正是。」
「那个对我来说称不上约定耶。」
「你说什么！？」
「因为你没等我回答就离开了。」
「呣。」
「这个嘛，叫我当你的部下做为不杀我的代价，这条件是很好没错，但我也是有尊严的。被人家单方面提出条件就摇尾巴答应，身为男人这样才有问题吧？」
至于真心话。
成为美少女龙王的奴隶，当然比直接被杀好一千倍，希望公主绝对要雇用他。比起为尊严而死，阿春更想「珍惜性命」。然而，要是他照实供述——
反而会被雪风公主大骂「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吧。
倘若真的输掉后，雪风公主说「还是不要好了」也很恐怖，因此阿春故意逆向操作。尽量给公主良好的印象，以迎接「战败之时」——他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哎，她感觉也不是会因为我回嘴就生气的人。）
他明白公主的个性，因此毫不顾忌地说：
「再说，开战前就以我会输为前提做约定也很那个。万一输的人是你……你又要给我什么好处？」
「雪风输给你——输给区区一名僭主？」
「嗯。」
雪风公主瞪了他一眼，害阿春偷偷吓出一身冷汗。
她不是真的生气。公主略显不悦的眼神令阿春有点畏惧，但他决定尽量装出勇敢的样子，慎选措辞。
「因为这是比赛嘛。说不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不对——」
阿春坚定地说：
「我绝对会让它发生。」
若是平常的春贺晴臣，肯定讲不出这种话。
也许是因为——这些台词和平常的自己正好相反吧。煞有其事的台词轻易从口出说出。由于他只是在扮演相反的自己，该说的话反而一下就想出来了。
（在台上即兴演出的演员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多么轻率的自演啊。
至于天生的战斗种族雪风公主的反应——
「那么晴臣啊。雪风败北的那一天，便成为你的眷属！」
她像个清高的战士，帅气宣告。
公主果然还太年轻了。这青涩的模样有点可爱。
「了解。可是我个人对于收眷属有点排斥，所以我赢的话就当没这回事啰。」
阿春一点都不想逼小女孩当自己的仆人或奴隶。
基于道德观与良心，阿春给予公主有点伪善的答覆……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无法想像与公主交战后的情况。
然而，活过千年的历战勇士好像不太满意阿春保守的回答。
「这条件真宽松。你是想施恩于雪风吗？」
阿春急忙向板起脸的雪风公主解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蒙受区区僭主的恩情，只会让雪风受辱。万一雪风真的战败——尽管把雪风当成自己的东西，无须顾虑！」
「咦——！」
「当然，雪风没道理输给你这小子！」
生气的少女龙王威风凛凛地断言。
阿春急得心想「我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不过马上又改变想法。
无论他们有没有进行这段对谈，雪风公主都不可能放水。阿春也不会因此变得更加不利。
雪风公主的个性率直如箭。
问题反而是——
（虽然我刚才讲了一堆帅气的台词，怎么想我都几乎没胜算嘛。）
话虽如此，也不能因此怠于为决战做准备。差不多该跟她商量一下那件事了——阿春换了个话题。
「是说……月球上的某座环形山，不是刻着一个大大的鲁鲁克·松温的魔术记号吗？」
「哦。」
前一刻还像个生气、闹别扭的孩子的雪风公主——表情瞬间一变。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凝视阿春。
「竟然已经注意到那东西了，你眼睛真利。」
「没那么厉害啦。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挺诡异的，偶尔还会生出大量的拉普多尔。」
「呵呵呵呵。那个记号似乎叫做《孕龙之秘文字》。」
雪风公主轻描淡写地说。
「与吾等使用的屠龙文字正好相反，是生出龙族的刻印。」
「真意外。你看起来对它没什么兴趣。它离这座宫殿很近，我还以为那肯定是你的东西。」
「若要说那个文字是谁的东西，应该是属于全龙族的吧。」
公主用充满威严、符合龙王身分的语气说道。
「雪风单纯只是想在月球附近建立根据地。在这座城堡安顿下来后，雪风才得知孕龙的秘文字显现于该处。」
「原来如此……」
得知「孕龙之秘文字」这个词后，阿春变得能从魔导之杖魔枪里找出有关龙族诞生的情报。宇宙中好像有好几颗像月球一样刻着「生出龙族的卢恩文字」的天体。
孕龙文字活动数个世纪后会耗尽能量，进入数万年至数十万年的漫长休眠期间。
等到孕育的力量恢复，再重新浮现星球表面——
月球上的「∞」本来有段漫长的休眠期，在西元一九九九年七月再度开始活动。没错。是龙族回到地球的那一年。离开地球或进入休眠期的龙王与高等种们，配合它的复活积极活动起来……
多么壮阔的内幕。不过，这件事跟现在的阿春没有关系。
他耸耸肩膀，开口说道：
「那我下去调查那个文字也无所谓啰。」
「你说什么？」
「因为，那不是你的东西吧？」
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阿春心脏漏跳一拍。少女眼中隐约看得见慑人的怒气。
「晴臣啊，你可别忘了。雪风命令你好好休息。要是你因为多余的事拖延到恢复时间，应当如何是好？离决战之日只剩没几天啰？」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调查啊。也许能找到什么东西——在与你交手时派上用场。」
「什么？」
「体息归休息，我也想为决战做点最后的挣扎。」
为了不久后的决战——阿春祭出具有魔力的辞汇。
「呣。」
雪风公主抱着胳膊陷入沉思。
「孕龙文字毕竟只是用来制造龙族的记号，不是能在龙王与僭主的斗争中派上用场的东西。」
公主这句话听起来虽然像在批判阿春，倒没有继续阻止他。
她尊重阿春的意见。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应该不是能在战场上当杀手锏用的秘文字，不过——
阿春自己也有很多打算。
（龙王……肯定想不到。）
他决定先去试试看，可爱的龙王公主却忽然下达命令。
「要去是可以，办完事后绝对要来找雪风喔。要是恢复速度有减慢的趋势，雪风不惜把你绑在床上，也要让你乖乖休养！」
她明显把春贺晴臣当宠物或玩具看。
2
「你跟雪风公主聊得挺开心的嘛。」
「爱莎，你干么突然扔出这句话？」
「春贺同学和公主聊天的时候，听起来好开心唷。语气有够轻快的。」
「怎么十条地也来！？」
「搞得连晴臣都被公主宣言『我就成为你的人』……织姬同学，你不觉得这人不可饶恕吗？」
「真的。让人有种『区区春贺同学是在得意什么』的感觉。」
「你跟公主讲话时被人家迷得团团转呢。」
「我、我可是为了达成任务，拚命应付公主耶！？再说，明明只听得见我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被她迷得团团转！」
「听那一点都不像你的做作语气就知道了。」
「爱莎同学说得没错。刚才的你和平常的你不一样。」
「有、有什么办法。我很努力地跟她聊天，想尽量吸引公主的注意力啊。」
与雪风公主聊了好一段时间后。
阿春向公主道别，回到伙伴们身边，拿出偷偷带在身上的手机，用录音软体播放他和公主的对话给两人听。
青梅竹马与十条地织姬听了后，开始责备阿春。
「亏我特地用珍贵的电量把对话录起来。在这边手机没办法充电的说……」
本以为这样可以省去说明的时间，结果好像成了反效果。
总之，阿春整理好心情后说：
「不管怎么样，公主也答应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来场月球旅行啰。要是调查到一半被她带回去就麻烦了。」
「调查完再去找公主对不对……」
「毕竟公主命令你绝对要回去找她嘛……」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时间所剩无几，赶快行动吧。」
再继续吵下去会影响之后的任务。
阿春对终于认真起来的两位少女说：
「马上去环形山直接调查那个孕龙的秘文字。」
登陆月球上的柏拉图环形山这个任务，对地球人来说应该要准备一艘太空船，阿春却省略这个步骤。他用了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瞬间转移」。
「一下就到了……」
「因为是瞬间移动嘛。」
「竟然会靠晴臣的魔术跑到这种地方……半年前我想都没想过。」
爱莎感慨地说。
不久前，阿春还跟青梅竹马待在石塔内的房间。
可是如今，他们已经站在白色大地上，视线所及之处是整片白色的干沙。他们终于来到月球表面。
「假如真的有任意门是很方便没错，但旅行的乐趣会瞬间归零，速度与情趣不可兼得呢。」
「这次我们走务实路线。」
两人都穿着地球上的便服。
他们没有管道购买价格超过十亿日元的太空服，也不需要买。两人都用僭主的力量召唤不朽加护——无色透明的屏障罩住身体。
这道加护平常都是以珍珠色光芒的型态呈现，由于爱莎表示「我们的加护呀，战斗中也就算了……调查的时候有颜色有点碍事呢」，他们便试着消除颜色。
尽管少了些气氛，这也是因为要以实用性为重。阿春点点头，随意踏出一步。
「哇！」
他吓到了。只不过是往前踏出一少，身体就轻飘飘跳了起来。
「即使有不朽的加护，也没办法完全不受无重力的影响啊。」
「这本来是用来防御的力量嘛，总比用跳的走路的太空人好。我们只有稍微飘起来而已。」
「只要注意一下就没问题了。可是，前途堪忧啊……」
阿春和爱莎仔细考察一番后，叫出两个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
这个单纯的排列意为「飞行」。
阿春的身体轻轻浮上空中。他没受过在月球上活动的训练，不过这样就能飞向想去的方向了。地球六分之一的重力对他也不会有影响。
「原来如此，是这样用的吗。」
爱莎嘀咕着注视自己的右手。
她的手心上是《锁之秘文字》，类似汉字「巳」字的记号。在地球出生的特级魔女右手一挥——
叫出和阿春一样的「飞行」秘文字。
咻。爱莎也飘到空中，轻松惬意地飞到阿春旁边。
「不愧是爱莎，你已经会用鲁鲁克·松温的魔术啦。」
「字数少我才用得出来。不再习惯一下八成用不出在实战派得上用场的魔术。」
再次见识到青梅竹马有多天才，阿春相当佩服，爱莎本人却耸耸肩，不当一回事。
「我和你不同，连魔导之杖都还没有。」
「我倒觉得没有杖就用得出魔术比较厉害。」
两人开始用飞行魔术朝目的地移动。
飞起来挺稳的。即使手上拿着杯子，里面的水应该也只会微微晃动。
然而，其实他们的时速高达四、五百公里。
要在直径一百公里的环形山内飞来飞去，速度果然不能太慢。以人类的标准来说，这是非常了不起的高阶魔术，如果没有利维坦的协助，连特级魔女都用不出来。然而，阿春却这么说：
「这种魔术以龙族的标准来看，比做收音机体操还轻松……差不多是『用火柴点火』的程度吧。所以我不会因为这样就加速龙化。」
反过来也可以说——
春贺晴臣已经成了如此接近龙族的存在。
阿春故意没有说出口，爱莎也没继续追究，大概是她的贴心之举吧。就像过去阿春不去提及卢萨卡时日无多一事一样。
「对了……你之前的食欲不振好像已经恢复，结果原因到底是什么？你最近不太对劲喔。」
阿春很久没跟青梅竹马独处，与雪风公主的决战也迫在眉睫。或许该把那起悬案弄清楚了。
他担心这会影响他和爱莎的配合，下定决心开口询问。
「你记得吗？例如我们在纽约的饭店两人独处时……」
「！？」
与纽约的龙王汉尼拔对决前，青梅竹马突然吻了他。而且还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是最近令阿春心烦不已的一幕，宛如卡在喉咙的鱼刺。
害他脑中浮现「咦？难道爱莎对我……」之类的想法。
阿春认为这大概是常发生在青春期少年身上的自我感觉良好，不过万一不是怎么办？
他慎重提问，青梅竹马则激动地说：
「你、你在说什么呀，晴臣！？最近我魔力的状况不太好，有时候连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我在你面前也做过什么事吗！？」
「咦？是这样吗？」
「没错！所以如果你能用宽大的心胸包容我的失态，我会很高兴的！」
「原来如此……」
形迹可疑的本人现在非常紧张，惊慌失措。
阿春觉得再深入下去不太好，因此没有继续追究。爱莎立刻提出另一个问题：
「比起这个，关于你的龙化，有件事我有点在意。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跟红莲女王同化了吗？」
「别担心。大家帮我治疗了。」
「就是那个。她们怎么治疗完全龙化的肉体的？」
「！？」
阿春内心一惊。
「她、她们没跟你说吗？」
「嗯。之前时间太赶，我对于详细情况一无所知。织姬同学有跟我提过露娜和羽纯同学也有帮忙，费了好一番功夫的样子。」
看来青梅竹马并不知道织姬、露娜、羽纯三位少女一丝不挂，为变成红龙的阿春做了什么。
「我也成为僭主了，所以我非常感兴趣。」
「放心。要是你之后龙化，我已经知道要怎么治疗你。」
「什、什么意思！？」
春贺晴臣恢复的契机似乎在于色心。
既然如此，爱莎当然是「食欲」了。尽情满足人类的欲望，正是避免龙化的关键。
他心想「这事之后再解释就好」，告诉爱莎：
「我晚点再详细跟你说明……现在先以任务为优先吧。」
阿春与爱莎藉由飞行魔术，来到直径超过一百公里的柏拉图环形山中央附近。
数百公尺下方的月球表面上有个「∞」符号。宽五、六公里，长度差不多一半。
这好像就是《孕龙之秘文字》。
颜色为黑。在白色月球上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然而，没有魔术视觉的人类是看不见它的。假如看得见，地球上的观测中心早就发现了。
总而言之，前后飞行了十分钟左右。
两人终于抵达「∞」记号边缘的正上方。
「虽然这个感想很老梗，但让人想到纳斯卡线呢。」
「确实。我跟你一起去看纳斯卡线，是在七岁的时候吗——嗯？」
他们迅速下降，即将降落在月球表面上时。
阿春睁大眼睛。偏偏在这种地方——地球外遇见认识的人。看那独特的装扮，他不可能认错。
「呃，好吧。」
阿春像在抱怨似的低声咕哝。
「那家伙跑到月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之前不是说过吗？
『只要是为了见你们僭主和龙王，不只有地上，我连星海彼端都愿意前往』。
言出必行的男人名叫索福克里斯。
以白人来说肤色太黑，以东方人来说五官轮廓太深。
人种不明，但他无疑是个美男子。神秘男子与阿春他们相同，穿着黑西装及黑色大衣这种毫无宇宙氛围的服装——
独自伫立于白色月球上。
3
「少年啊，好久不见了。」
阿春和爱莎降落的瞬间，索福克里斯就主动搭话。
他的声音让人联想到生锈的金属。
仍然是低沉有磁性的美声。再加上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的冷酷俊美容貌，要是他去演电视剧，或许会很受主妇们欢迎。
不过，这个男人身为人类却站在龙族那边。
阿春压低音量对身旁的青梅竹马说：
「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都跑到月球上了还能正常对话，真的是很诡异的状况。」
「因为他和我们一样用了魔术，你看。」
爱莎看着索福克里斯背后。
三个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浮在空中，意为「将吾声传达出去」。在什么样的状况下都能与对方沟通的魔术。
其实，阿春和爱莎身后也有同样的文字。
离开遗迹到真正的月球表面上活动后，为了让彼此在声音无法传达的真空中也能沟通，他们用了这个魔术。
阿春耸耸肩，回应黑衣怪人。
「每次事件告一段落你都会来露脸，我一点好久不见的感觉都没有。」
「那太好了。可以的话，我想与你维持长久的交情。」
「难说喔。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的人。」
索福克里斯镇定地向对自己的未来持悲观态度的阿春说：
「别这么说。就算现在遇到一些问题，你在短短几个月内有了惊人的成长，以破竹之势冲上通往龙王之位的道路。以你的实力，就这样登上王位也——」
「嗯——」
阿春苦笑着回望诚恳地煽动他的索福克里斯。
为什么呢？他看起来明明是佃严以律己的禁欲系男子，但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阿春就很想用「恶魔」称呼他。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是违心之论。」
「哦？」
「唉唷，你花了几千几万年旁观『王者之道』，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其实我一点都不适合当龙王。」
「呵呵呵呵，什么话。」
索福克里斯似乎笑了。
但他只有睑颊动了一下，难以肯定他是否真的在笑。
「你不靠任何人的指导，用其他人模仿不了、专属于自己的做法，一步步爬上龙王的阶梯。这样子的人哪可能『不适合』。」
「可是，我手中已经没有作弊的方法。」
阿春怀着用尽一切手段后的无力感，轻描淡写地说。
「我的身体大概快要完全变成龙了。只不过，也许是因为野生本能之类的东西不够吧……完全变成龙——变成有智慧的野兽后，我可能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继续耍小聪明。」
昨天，阿春在跟加拉德打到一半时化身为龙。
他以凶猛魔兽的姿态与那只银龙交手——却被轻易击退。阿春身上完全没有在那个状况下派得上用场的野性。
「龙的本性……凶猛野兽的习性，和我这个小市民的小聪明完全不相容。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文明人。在这种意义上，那边的爱莎搞不好还比较有龙王的资质……」
「呣。那位少女吗。」
「我昨天才见过你呢。昨天受你照顾了。」
爱莎说她在帕维尔·加拉德的结界内部遇见这名怪人。
是发现燧石后没多久的事。青梅竹马好像是在索福克里斯的指导下，成为「拟似龙王」僭主的。阿春问道：
「他帮了你什么忙？」
「索福克里斯帮被加拉德关在结界里的我，打开通往地上的道路。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就回到东京。」
帕维尔·加拉德捡回一条命，变成怪物开始大肆破坏的前一刻。
爱莎与卢萨卡用《锁之秘文字》给予濒死的银龙最后一击。要是爱莎没有赶来，还不知道阿春有没有机会踏上月球。
「还有继承『锁』的时候帮我耍了一点小手段。」
「小手段？」
「你应该也知道吧？想把别人的弑龙文字抢过来时，就算主人已经死了，成功率还是低到不行。」
「嗯。火之迦具土说机率低于四成。」
「这个大叔施了魔咒，把机率提高到七成左右。」
「所以你才成功继承了秘文字吗！」
「虽然最后还是要靠运气，机率从四成以下变到七成以上差满多的。真的帮大忙了。」
「原来如此。」
帕维尔·加拉德不惜改造理应早已送命的自己，重新复活。
是青梅竹马冰冷的锁炼，斩断了他的执念。解决一个问题的阿春，提出最大的疑惑：
「他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对你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那个……什么都没有。」
爱莎往旁边瞪了索福克里斯一眼，一副对他心存怀疑的样子。
「他说『只要这个时代多一名僭主，就会离我的愿望更近一步』。可是不能连我都跟着龙化，所以我不太想让自己的弑龙之力变强。」
「我昨天也说过了，我不在乎。」
索福克里斯的语气相当诚恳。
「得到屠龙秘文字的本人再渴望力量，也不一定就能有所成长。反过来说，也有不打算称王却得到强大力量，接近龙王之座的人。那位少年就是个好例子。一切都要看命运与当事者的天分。」
「「……」」
「关于僭主的诞生，我一直以来都只有给予他们机会。」
阿春及爱莎默默注视索福克里斯。
两人仿佛在他背后看到一条「恶魔尾巴」，但这个怪人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每句话都出自真心。
明明他的行为感觉起来都有另一层动机。
「不过。」
阿春转换心情，对索福克里斯说。
他想再多了解一些身为人类却为龙族服务的男人的本性。
「你竟然连爱莎这个魔女……龙族的宿敌都找来当僭主，是不是有点太没节操了？你有何意图？」
「你误会了一件事。」
索福克里斯冷静地断言。
身上的黑色西装平凡无奇，却怎么看都不平凡的男人——依然面无表情。
「我在围绕龙王与弑龙文字的游戏……『王者之道』中负责协调。这绝不代表我是龙族的仆人。」
「你说什么？」
「换个说法好了。我并非龙族的同伙。不如说正好相反，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我想帮助的始终是那颗孕育人类的美丽星球——以及住在那里的人类。」
索福克里斯指着在远处闪耀光芒的蓝色行星。
他明明在月球上，一举一动倒是跟在地球上没两样，不过阿春他们也没资格说别人。
这名男子果然也拥有超常的魔力。
「春贺晴臣。我认为我们立场不同，志向却是相同的。」
「哎呀，不可能啦。」
「别这么说。我和你——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同类喔？」
「怎么会。」
「例如，我大概知道你来察看孕龙之秘文字的理由。龙族——尤其是龙王绝对无法理解。」
「我不相信。」
阿春对索福克里斯嗤之以鼻。
「还是说，你用了什么魔术读我的心？」
「不，我只是试着想像你的意图。首先是调查这个孕龙的秘文字能否在与雪风公主的战斗中起到作用。」
「那当然。不过这种程度谁都想得到——」
「接着恐怕是破坏。」
「…………」
「《孕龙之秘文字》八成会无限制地生出龙之子，明显是危害人类的威胁。既然这样，就得调查看看能不能破坏掉它……我认识的春贺晴臣应该会这样想。」
「呃——」
内心的想法被完全说中，令阿春为之语塞。他舔了下嘴唇。
索福克里斯说得没错。可能的话，这是该在和雪风公主开战前破坏的东西。
在春贺晴臣丧命，或是完全变成龙族之前。
「你遇到难题的时候，比起想办法克服当下的困境，更偏向策划大规模的构造改革，把问题本身消除。不是吗？」
「我只是个……懒惰鬼。」
阿春终于打断索福克里斯的长篇大论。
「一开始虽然会很辛苦，不过就结果来说，这么做事后要处理的麻烦会比较少。总之越轻松越好，我就是这样的人。」
「对吧。其实我也是。」
索福克里斯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身为同志，我给你一个忠告。利用屠龙之力也无法破坏孕龙的秘文字。若非强大到能将龙族从全宇宙抹消——与创造世界的神同等的力量，是不可能破坏得了它的。而如此破格的存在，走遍整个宇宙都找不到就是了。」
「怎、怎么规模突然变这么大……」
听见壮阔过头的忠告，阿春依然叫出右手的魔枪。
光用说的要把牛皮吹得多大都可以。说不定是虚张声势，不亲自试试看，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爱莎察觉阿春的意图，惊呼道：
「晴臣！？」
「去吧！」
他将枪口朝着地面，扣下扳机。
目标是正下方，刻着「∞」形图案的环形山。阿春还将侦测属性的魔力附加在子弹上，连续射出三发红色魔弹——
喀喀喀——！
三发光弹都确实命中白色沙地，却没有射中东西的感觉。
枪击的威力及魔力全部遭到无效化。简直像对宇宙深渊发射子弹一样，徒劳无功。
「那就用必灭之法……」
叫出红莲女王，用最大火力发射《射日神弓》的话——
思及此，阿春垂下肩膀。试了也没用。刚才发射的子弹上附加的侦测魔术，已经告诉他索福克里斯所言不假……
这个「∞」记号——是等同于创造出龙族的神的魔术记号。
阿春消去魔枪，喃喃说道：
「没办法破坏吗。看来你是对的。」
「真高兴你能理解。」
「可是，我想代表全人类吐槽你那句『我是地球与人类的伙伴』。有这种心态的人，为什么会去做对龙王和龙王候补有利的事？」
「那我反过来问你——」
索福克里斯语气一如往常地真挚。
「你真的觉得我们人类赢得了龙王吗？」
「咦？」
「当然不可能。其实我跟你一样……是因缘际会成为僭主的男人。某一天，我忽然意识到：这样下去，我们的星球和全人类迟早会被卷入龙族的内讧——只有灭亡这条路可走。」
「…………』
「龙族的高等种、僭主及龙王们相互为敌的『王者之道』。不能放着这场游戏不管，他们的斗争与竞争一旦进入白热化，世界总有一天会崩坏。龙族的竞争本能与破坏冲动就是如此惊人。」
神秘男子语气依旧诚恳。
「只要龙族不灭，『王者之道』就需要一个管理者，控制游戏朝对人类有利的方向发展。那个人要一边为龙王与僭主服务，一边偷偷——让人类方的游戏参加者不至于断绝。」
「经你这么一说……」
阿春恍然大悟，咕哝道。
「我认识的龙王……汉尼拔、雪风公主，还有红莲女王——全是本来身为人类的杂种？」
「答对了。而当代的龙王还有黑之雷帝及青之海王，双方都是纯血种。」
「杂种的数量……稍微多了一点。」
「嗯。如果我说这是因为我把屠龙文字带到地上，你相信吗？」
索福克里斯平静地说出实情。
「人类没有能与龙族交战的手段，但参加『王者之道』继承弑龙文字的人类就另当别论了。我想藉由让这些勇者驱逐龙族，多少延长一下人世与孕育人类的地球的寿命——这就是我的愿望。」
「不、不不不。可是——」
索福克里斯的说法有个决定性的破绽。
难道他没注意到？还是根本不在意？阿春觉得该问个清楚，用颤抖着的声音询问：
「就算你像这样把弑龙文字分给人类，那些人要不是在途中死掉，就是失去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喔？到头来，你在做的不就是煽动『以地球为擂台的龙王级之间的战争』吗？这样的话，地球崩坏还是迟早的事啊……」
「确实可以这么看。我也承认。」
黑西装怪人泰然自若点了下头。
不会有错。阿春十分肯定。这男人疯了。
「无论如何，龙族开始认真活动的时代——人类除了灭亡别无他想。可是只要有从我播下的种诞生出的『杀得了龙的人类』，就能多少延长一些寿命。」
「延长寿命……」
「春贺晴臣。这正是你现在在做的事。」
阿春倒抽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为何觉得这个男人——索福克里斯是恶魔了。
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不合理。他的主张是有根据的。以此为起点不断升级的话，也许总有一天，人类真的能得到对抗龙族的手段。然而——
索福克里斯再也做不到了。
他成了只是像机器一样执行自己数千、数万年前策划的计画的存在。因此才像恶魔。
他的精神恐怕早已死亡。
杂种龙王们藉由享受人类的情感、快乐，维持精神的活力。
但索福克里斯没有这么做，他活了这么久，八成只是为了执行任务。结果就是这样。
（说不定……）
阿春感到一阵寒意。
（在接近不死身的僭主状态下封印弑龙之力，避免自己变成龙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这副德行。）
人类这种生物，顶多活到一百多岁就会老死。
在几千、几万年后等待他的——或许会是这名男子陷入的近似疯狂的境界。然后。
春贺晴臣要是继续维持现在这种「非人非龙」的状态……
是不是迟早会跟索福克里斯走进同样的死胡同？阿春发现这个可能性，打从心底觉得恐惧。
4
「索福克里斯先生……那个人说了这种话吗！？」
「嗯。他似乎比我们想像中还要疯狂。」
位在月球北半球·雨海的月球遗迹。
数十座石塔盖在这里，十条地织姬在其中一座塔的最上层与友人交谈。是从月球表面回来的魔女前辈爱莎。
另外，春贺晴臣并不在场。
他说要去处理一些杂事，与两人分头行动。
「虽然我无法全面赞同他的意见，但不得不承认还算有点道理。」
「是吗？僭主跟龙王数量越少，世界不是越安全？」
「要换个角度想。拥有弑龙文字的人，也就等同是龙族这个种族全体的天敌。」
爱莎露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俨然是个知识丰富的魔女。
「你想像看看。要是有一群鹿在没有天敌的岛上大量繁殖会怎么样？鹿群迟早会把岛上的植物吃光，严重破坏生态平衡。假如龙族在地球上做同样的事——」
「……会导致地球文明毁灭吧。」
「是啊。目前能补食龙族的猛兽，只有会用屠龙文字的龙王和僭主。」
「…………」
「既然如此，干脆放着龙王和伪龙王不管，再给予人类弑龙之力，藉此管理风险。这就是索福克里斯先生的方法论。」
「哎呀？听你这样说，怎么……」
织姬发现一件事，疑惑地歪过头。
「跟春贺同学和露娜小姐说要靠《G.U.I.L.D》达成的目的——」
「很像对吧。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确实跟晴臣有几分相似。」
「那个人……想对春贺同学做什么呢？」
「大概发自内心觉得晴臣怎样都好吧。」
「咦咦？」
「就这样变成龙王也可以。如果他没变成龙而是死在路边，就不用烦恼之后的问题了，也很省事。感觉他最不乐见的反而是晴臣什么都不做，过着一事无成的隐居生活。因为难得的力量会变得毫无意义。」
「确实如此。」
不愧是天才魔女兼战斗专家。
爱莎的分析令人钦佩。展现敏锐洞察力的魔女伙伴，对织姬投以阴郁的目光。
「比起这个，织姬同学。」
「怎、怎么了？爱莎同学？」
织姬有点吓到。
其实，她从夏天开始就对这名友人抱着「愧疚之情」。
天才魔女爱娜斯塔西亚·鲁班什维利。
她对青梅竹马春贺晴臣抱持好感，十条地织姬隐约察觉得出这点。但是，今年暑假织姬跟他发生了许多事，互相承认对方是自己心目中特别的存在——
还接过好几次吻。
再加上（春贺同学真是的，一直对我的胸部……），昨天甚至连露娜·弗朗索瓦及表妹白坂羽纯都加进来，一起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照理说，在欧洲出生的少女应该对这一无所知，不过。
（难道爱莎同学终于发现了！？）
织姬实在说不出口，一直瞒着爱莎。
她是想揭发那个秘密吗？爱莎目光阴沉，严肃地张开嘴，颤抖着大叫！
「我们受到龙王的招待特地前来月球，竟然连场餐会都没有，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我好不容易恢复食欲，竟然得靠这种粗食止饥……！」
「啊啊……」
听见爱莎呕心沥血的呐喊，织姬点点头。
此刻，两人面前有张朴素的木桌，以及一个陶瓷制的大盘子。
这个盘子是很厉害的魔法宝物。只要集中精神，盘子上就会出现类似白面包的食物。
光吃这个就能补充足够营养的「完全食」——
春贺晴臣是这么说的。他好像已经在所罗门王的秘密基地体验过，还有能无限制造出蒸馏水的魔法壶。
拜其所赐，即使身在月球宫殿里，也不用烦恼饮食。
可是这个魔法面包一点味道都没有。
把味觉集中到最大极限，也只能感觉到淡淡的甜味。
口感也干巴巴的。对于从食物中寻找乐趣的美食家来说，这想必是对食物的亵渎，绝对不会认同的东西。
不出所料，爱莎开始咆哮。
「吃饭这档事啊，不是只要补充营养就好！吃饭的醍醐味在于不只身体，连心灵都
能满足！碳水化合物应该从小麦、米、根茎类、大豆以外的豆类、玉米等食物摄取，蛋白质当然是肉和鱼！总而言之就是肉！多汁的牛排！肥嫩的高级肋排！用A5黑毛和牛霜降肉做成的关西风寿喜烧！肉厚皮脆的炸猪排定食！把手和嘴巴弄得又油又黏的炸鸡！比草鞋还大的炸肉饼！角煮与肥肉！成吉思汗烤肉！汉堡配薯条和奶昔！」
「平、平安回去后，大家一起吃饭吧！」
魔女伙伴念了一长串高热量料理的名字。
织姬默默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安抚爱莎。
「可以请我家的爷爷带我们去好吃的寿司店。」
「说到白肉鱼就是沙鮻鱼、鲷鱼、水针鱼，昆布裹黑鲷也可以！青鱼是竹荚鱼、盐渍鲭鱼和鰶鱼！北寄贝、鸟蛤、蛤蜊、鲍鱼及海螺！车虾虾蛄海胆鲑鱼子乌贼和鲔鱼的大腹肉中腹肉！除了寿司还有蔬菜天妇罗啦竹笋啦吃点比较特别的也不错。收尾绝对都是用蛋和鳗鱼做成的海苔卷！」
「不愧是爱莎同学，对寿司也很了解呢……」
「只、只是个人兴趣而已……啊，还有，织姬同学。」
爱莎似乎冷静下来了。
她降低音量，忽然提问：
「你是怎么让跟红莲女王同化的晴臣恢复的？不知为何，晴臣那家伙不肯讲清楚。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显得有点紧张。」
「你、你问这个呀！？」
「为什么连你都这么惊慌？」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得你这么在意——」
「说不定明天就轮到我了，当然会在意。还是说不方便告诉我？」
「呃，那个，该怎么说呢——」
其实，织姬从来没有在与女性友人聊天时这么慌张。
（太、太大意了……！）
银发天才魔女，对不知所措的织姬投以怀疑的目光。
友人最近开始冒出来的女人味，随着食欲恢复烟消云散。因此织姬完全没料到她会扔出这个问题。
这样下去，搞不好瞒不住了——
（春贺同学，快来救我！）
到头来，织姬也一样不擅长在恋爱上跟人竞争。
真希望不在场的他快点回来。两个人一起的话，可能还有办法骗过爱莎……
织姬在心里拚命求救。
5
「汝或许也有所察觉。」
「…………」
「是时候了。从今年春天到现在过了半年，汝这小子过得轻松惬意，不过——快到极限了。」
「是啊。」
调查月球，顺便与索福克里斯谈完话回来后。
阿春又一个人跑出去散步。
他离开到处都是石塔，被不朽加护保护着的遗迹内，在月球上无力地走动。
保护阿春身体的，也是调整成无色的不朽加护。
唯一的同行者是已死之人，不需要加护。身穿红色和服的幼女，很久没有实体化的火之迦具土就在身旁。
「小子。尽管汝昨天勉强逃过一劫……下次可不一定会这么好运。要是汝再度化身为龙，就算是经常走狗屎运的汝也差不多了。」
火之迦具土讲话依然带刺。
「即所谓的还债之时吧，嗯。」
「我倒觉得你也一样的说。」
「哦？」
「你那自称恶魔的耐力也快撑不下去了对不对？最近你冒出来的次数明显变少。」
「……哼。」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
于东京新都的小巷内邂逅的前龙族女王与男高中生。在那之后，动荡不安的日子持续了数个月，终于连月球都登陆了。
如今，他们悠闲地聊着天——
「我得到红莲女王的时候你说过，『找不到依附之物就只能等着消灭』。」
正因如此，火之迦具土才附在阿春的魔枪上。
「就算有替代品，你也快不行了吧？」
「哎，照理说这副身躯千年前就该耗尽元气，这半年来又用了特别多力量。」
所以，极限快到了——
火之迦具土打死都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
她只是高傲地讲出不算否定也不算肯定的话。不过，来到月球遗迹后，火之迦具土变得比以前还要坦率一些，愿意提供情报。
是因为大限已到吗——阿春不去这么想。
他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却故意无视。
那种互相确认彼此的想法，让心灵相通的行为，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需要。春贺晴臣与自称恶魔者是彻头彻尾的务实派，只要在双方利害一致的时候合作即可。这样就够了。
因此，阿春搬出这个话题。
「八百年前左右，你还是女王的时候，打倒你的是雪风公主对不对？」
「是啊。」
「然后，你叫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我跟那个公主决斗。那么可以把她视为我们共通的敌人吧？」
「汝认为伟大的妾身会一直把与雪风那厮的纠葛放在心上？」
「因为你个性没好到才过八百年就让过去的仇恨一笔勾销嘛。」
「哼。」
「总之，再过不久我就要跟我们共同的敌人对决。希望前龙王大人务必好好发挥为了报仇不惜利用我的怨念。」
「小子，汝挺敢说的嘛。」
「我需要情报和建议。期待你在这方面有什么贡献也不会遭天谴——我是这么想的。」
「那就要看汝够不够聪明了。」
火之迦具土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汝是否拥有能在与雪风的对决中取胜的器量……」
「只能像之前那样耍小伎俩弥补差距啰。你告诉我孕龙文字的存在，不就是叫我去利用它吗？」
「汝认为妾身有这么亲切？」
「不认为，不过地狱的鬼说不定也有心血来潮大发慈悲的时候，期待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阿春语气轻浮，表情却绷得紧紧的。
可能会在与雪风公主的战斗中发挥效用的小伎俩，除了孕龙的秘文字外，他还想到一个。
然而，使用它需要经验老到的前辈指导……
这将是至今以来最大的赌局。一切都要看运气，不仅是自己和伙伴的才能、努力，与性格扭曲的自称恶魔有多深的羁绊——是最重要的关键。
阿春做好觉悟，开口说道：
「其实我有个主意。只要我成为你的——自称恶魔的继承人，或许就赢得了雪风公主。」
【第三章 赌局开始】
1
阿春站在虚空之中。
四面八方都是大宇宙的深渊。映入阿春眼中的并非完全的黑暗，而是被众多天体的光芒点缀、变化多端的夜幕。
「鲁鲁克·松温的秘录……龙族传承的魔导之书啊。」
他对漫无边际的星海呼唤。
……其实这不是真正的宇宙。此刻，阿春的身体在月面遗迹的某座塔中冥想。
这是他藉由冥想进入的想像世界。
阿春透过幻视，阅读已经成为他精神一部分的《鲁鲁克·松温的秘录》——记录龙族神秘睿智的魔导书。
过去的强敌帕维尔·加拉德，也在战斗中开启过鲁鲁克·松温的秘录。
那只银龙还没用惯屠龙之剑时，就是用它来复习它的用法。所以，这个宇宙也能随春贺晴臣的意思操控……
「再让我看完整一点，这样比较好找我要找的宝物。规模缩小也没关系。」
大宇宙忽然开始缩小。
无数星辰接连朝阿春聚集过来，十几秒后，大量的银河漩涡出现在阿春眼前。也包含地球人居住的太阳系。
是集合众多银河的宇宙的——精致袖珍模型。
若要用平凡的事物做譬喻，这壮阔雄伟的存在和教室黑板差不多大。
阿春定睛凝视，在鲁鲁克·松温的秘录里，只要这么做看东西就能看得跟显微镜一样细。
要找的是火之迦具土告诉他的七十二颗星。
有恒星，也有行星、卫星。
有人类已经发现的，也有至今仍无人所知的星球。
找出散落在宇宙各处的七十二颗星球后，一口气把它们全叫过来……
「构成秘力与知识的众星啊，聚集到吾之手中。」
分散在各处的数十颗星球，跨越几万光年的距离来到阿春右手，排得整整齐齐，圈出一个圆圈。刚好七十二个，一个都不少。
「有点多……」
阿春释放魔力，压缩它们。
七十二颗星减少为四十二个，尽数变化成卢恩文字。
是阿春现在很熟悉的魔术记号——四十二个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诞生的瞬间。只要叫出这个排列，应该会发动那个魔术才对。
「前提是火之迦具土没有骗我。」
阿春叹了口气。这好像是自称恶魔者自己发明的秘术，所以若是跟平常一样交给魔枪，会不晓得该如何使用。
想学会这个魔术，除了让她指导文字的排列外别无他法。
「总之，这就是最后的救命绳……」
阿春喃喃自语，眨了下眼。
睁开眼的瞬间，宇宙深渊和迷你银河都消失了。他盘腿坐在月球遗迹里用来当寝室的其中一间房间地上。
呼。正当阿春深深吁出一口气，站起身时。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卢萨卡？」
熟悉的叫声传入耳中。
阿春从没有玻璃的窗户探出头，往塔外看过去。
爱莎的搭档·苍之卢萨卡从对面飞了过来。
她在从最上层的窗户探出头的阿春面前不停振翅，像蜂鸟似的停在空中。
卢萨卡是全长十几公尺的翼龙。
除去没有前脚这点，是与龙族高等种非常相似的形态。
光是振翅声就已经够吵了。卢萨卡每拍动一次翅膀，都会有强风吹到阿春脸上。
「好吵喔……」
「是我把她叫来的。」
「什么嘛，原来爱莎也在。」
附近传来青梅竹马的声音，阿春望向声音来源。
这扇窗户在离地十公尺以上的地方，尽管如此，爱莎却在窗户外面。
她飘在空中——不对，是在空中飞。
停在空中的苍之翼龙巨大的脸旁边，是在天上飞的爱莎。
「这是你昨天学会的『飞行』对吧？你已经彻底掌握了耶。」
「不仅如此。请看。」
「魔导之杖吗！」
对飞天的青梅竹马反应不大的阿春，这次大吃一惊。
爱莎纤细的身躯上缠着银色锁炼，前端有个箭镞型的秤锤。
银色锁炼宛如一条活生生的蛇，「喀啷喀啷」动了起来。
银链用前端的秤子磨蹭爱莎的脸向她撒娇，仿佛一只毒蛇在跟舞蛇者玩。
「才过一天就炼成魔导之杖啦。那条链子是你做的吧？」
「是的。毕竟我已经听你说过做法。」
「了不起。你真的很聪明，不如说很天才。」
爱莎变得跟他处境相同后，阿春才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爱莎的天赋。
然而，曾经是欧洲最强击坠王的天才特级魔女却皱起眉头，极为冷淡地讲出这种话：
「早点学会这种程度的炼成，对明天的战斗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不不不。光是有杖控制魔力就会容易许多。」
「重要的是能否在实战派上用场。一般的龙族高等种也就算了，对手可是雪风公主。哎，对我来说就像求心安的。」
「怎么这么悲观。」
「也不是。就算只是求心安，有总比没有好。因为在连心安都没得求的状况下跟龙族交手，太高难度了。」
「哈哈哈哈。」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者，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以前没有屠龙秘文字的时候，青梅竹马也一直在世界各地与拉普多尔大军——偶尔会和龙族高等种战斗。正因如此，她才能如此镇定地讲出这种话。
「比起这个，晴臣。我和卢萨卡要再去那边一次。」
「又要去啊？刚刚十条地不是才调查完孕龙秘文字吗？」
「是没错，可是比起魔导之杖，那个文字是更重要的王牌。我想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去检查最后一次。」
爱莎不仅有天分，还不忘锻炼与努力，从未因此骄傲。
足以冠上天才之称的人的谨慎心态，令阿春深感佩服。
这时。
喀啷喀啷喀啷！
爱莎拿起银链，迅速一挥。
这么个小动作就在卢萨卡头上叫出「瞬刚转移」的文字，蓝色翼龙与搭档立刻消失。
应该是去看柏拉图环形山，履行她刚才的宣言吧。
「连那个魔术都学会了吗……」
论魔术天分，他绝对比不过爱莎。阿春重新体会到这个事实。
青梅竹马这个天才魔女、孕龙之秘文字，以及觉醒《太阳》之力的十条地织姬和恶路王——再加上「那个排列」。
说不定真的有办法对付雪风公主……？
「但愿如此。」
阿春诚心期望。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与公主的决战就要揭开序幕。
「总之，我也继续做准备好了。」
在屋内能做的准备差不多就这样吧。阿春从窗户离开，来到石塔外。
2
「春贺同学，你去哪里了？」
「外面。我到遗迹外用秘文字，传讯给在地球的露娜和《S.A.U.R.U.》的人。」
回到做为在月球上的据点的石塔时，织姬在里面等他。
阿春用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将吾声传达出去」来了段跨星球通讯。
本来他只是想试试看，结果比想像中还顺利。只不过，阿春没告诉她们之前学会的「那个排列」。
他想尽量保密。讲出来她们绝对会阻止……
「对了，春贺同学。可以请你……脱掉衣服吗？」
「咦咦！？」
织姬战战兢兢提出要求，阿春惊讶得倒退一步。
莫非，宛如菩萨的慈悲心突然涌上织姬心头，让她愿意为了可能会在明日决战丧命的春贺晴臣，跟他跨越最后一条线？不不不，但这方面的贴心之举实在很不像织姬这个大小姐会做的——
「你、你别误会。这是定期检查！」
织姬面红耳赤地说。
「用太多力量的话，你的身体不是会变得跟龙一样硬吗？得定时调查才行。」
「喔、喔。原来是这样。」
听到织姬的解释，阿春明白了。做了那种奇怪妄想的愧疚感使他不好意思拒绝织姬，急忙脱掉上衣，上半身一丝不挂。
他随便找了个台座代替椅子。
织姬绕到他背后，对春贺晴臣没什么肌肉的背部进行「触诊」。
「不需要检查得那么仔细啦。」
「需不需要由我判断。」
织姬的右手轻轻从左边滑到右边，检查阿春背部的触感。
「之前大家帮我治疗了，现在完全没问题的说。」
部分肌肤会散发玻璃般的光泽，硬质化。
这是不久前出现的症状。得到屠龙之力导致的龙化征兆之一。阿春碎碎念道：
「有什么问题我会乖乖报告，相信我啦。」
「前提是你不会骗人。」
「呃，这个嘛——」
织姬讽刺了阿春一句，继续触诊。
先是肩膀，然后是下面，之后是更下方，最后温柔地确认完腰部的触感，织姬才点点头。
「看来确实没事。没有变硬的部位。」
「对吧？来到月球后我也没用什么力量。」
「既然背后没问题，前面就不必检查了吧？你的身体好像真的没问题。」
「咦？难道……你本来打算连前面也摸？」
连胸部和腹部都会温柔地用右手抚摸。
阿春不禁开始思考怎么做才能让织姬收回前言，绷紧面部神经。这是不想被别人察觉到邪念的反射性动作。
然而，织姬光凭这个动作就看穿阿春的想法。
「你似乎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事……」
「没有没有。我脑中只有对温柔的你的感谢。」
「讨厌。真是个大色狼！」
织姬虽然有点动怒，下一刻就叹了口气。
「我不希望你又变成龙，可是——果然还是得把这个状况考虑进去吧……」
「哈哈哈哈。」
出于对春贺晴臣的担心，织姬表情蒙上一层阴霾。
阿春笑出声来，心中流过一股暖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感受过。
正因如此——
他才害怕失去。照理说，明天的决战阿春将失去一切，连这条小命都会丢掉。九点九成会是那样。
雪风公主说过「若是雪风击败了你，你又侥幸活下来的话」。
不过他知道，迎接这个未来的可能性趋近于零。那可是「遭受龙王·雪风公主全力的攻击还没死」这种跟蛛丝一样脆弱的救济条件。
阿春的胃开始抽痛。
连冷汗都冒出来了。是压力造成的胃痛。其实来到这颗小行星后，阿春动不动就会胃痛。
非常不舒服。晚上也睡不太着，还没办法一觉到天明。
「因为之前都是一下就开战……没时间让我感受到压力。像这次这样有多的时间，仿佛『几天后就要被处刑』，还满痛苦的……」
他碎碎念着，目光阴郁。
肉体也就算了，阿春的精神还没有脱离人类到可以看这么开。
压力随着在月球遗迹上度过的时间越来越大。
如果敌人是高等种或僭主也就算了。
那可是绝对比自己还要强的最强龙族「龙王级」。
到目前为止，阿春二度从与龙王的战斗中存活下来，但那只是因为他赌命使出的计策碰巧成功。也是多亏他拥有两位龙王——雪风公主与汉尼拔预料不到的王牌。
「一定没问题的。爱莎同学帮忙调查了那个孕龙之秘文字的用法，迦具土小姐听了不是也说『看来事前准备都做足了』吗？」
「正确地说是『可以说做足了，也有可能还没做足』。」
翻译成英文就是「I don't know！」
加上阿春偷偷准备的王牌，每张牌都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不过这也没办法。
和雪风公主及汉尼拔「之前的对战」。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称不上拚尽全力的死斗，在那之前双方就停手休战了。然而这一次，恐怕要拚个你死我活……
「春贺同学。」
织姬不动声色地走到阿春旁边。
她靠得很近，所以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真不可思议，光是感觉到她的体温，心情就会平静一些。
「你忘记了吗？我和恶路王在关键时刻非常强唷。」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该怎么说呢……你们说不定是幸运女神之类的。第一次和帕维尔·加拉德打的时候也是。」
阿春想到过去的经验，抬起头。
「大概是拜你的裸体所赐，我的运气迅速提升——」
「春、春贺同学！你还记得那件事呀！？」
「开什么玩笑！那么美妙的画面怎么可能忘得掉！」
「你还恼羞成怒！」
「总之就是那个啦……果然只有你能支撑我的心。在爱情方面也是这样，幸运的守护神也得让你来当才行——」
「等、等等，春贺同学。你……你刚刚说什么？」
慌乱的阿春稍微冷静下来时，换织姬手足无措了。
她紧张地盯着阿春，仿佛在期待什么。
好可爱。阿春立刻回答：
「呃……爱情和守护神。」
「也就是说，那是——对我的爱的意思？我跟你孕育出的人类爱、人类之间的爱情、恋爱感情、男女之间的爱情之类的……」
「嗯。全部都是。」
「呵呵呵呵。」
「十条地！」
「春贺同学！」
两人激动过后，紧紧抱在一起。
然后热情拥吻。
……这姑且算是「为明日的决战做准备的对话」。但实际上，对他们来说同时也是幽会。
「今天也一样，等爱莎同学睡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嗯。」
「就算你失眠，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嗯。」
「虽然你应该不会因为我在旁边就能睡好，我还是想多少为你做些什么。」
「不敢当。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能让我心安。」
「呵呵呵呵——啊，讨厌。你每次都马上就乱说话。我话才讲到一半唷？」
「抱歉，不小心就——」
对织姬的爱意，导致阿春忍不住吻了她。
织姬温柔凝视这个没用的男人，回吻阿春。
「对了，其实我想到一件事。大概是因为我的等级提升到离变成龙只差一步吧，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新主意。」
「具体上是？」
「耳朵借我，我跟你说明。」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用不着说悄悄话吧。」
「有什么关系嘛。讲悄悄话感觉比较甜蜜。」
「你还是老样子，在这种时候很诚实……来，请说。」
「嗯，谢谢你。具体上来说就是——」
织姬将长发拨到耳后，露出耳朵。
阿春把嘴唇凑过去，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内容有点问题，所以如太阳般充满包容力的日本少女也「春贺同学——」瞪了他一眼表示抗议。
尽管如此，阿春仍然提心吊胆地继续说道：
「就是这样，可以陪我做想像练习吗？」
「如果这对与雪风公主的对决来说确实有必要——我不会拒绝。不过，是真的吗？」
「那当然！相信我吧！」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你敢保证你真的真的一点邪念都没有？」
「…………」
「果然很诚实。你没办法保证呀？」
「唉唷。」
「真是的……这种话不可以对我以外的女生说唷？你答应的话，那个，我也不是不能破例——陪你训练……」
「十条地……」
「春贺同学——啊……这、这也是训练吗？」
「不只是这样。那个，我果然很喜欢跟你做这种事……」
「讨厌。你真的有够老实……啊啊！」
「对、对不起，是不是太用力了？」
「没关系——这样就好……那个，我好像也很喜欢，跟你像这样卿卿我我——嗯嗯嗯嗯！」
「我也是！」
和以前不同，这么做的主要理由，变得不再是将魔力输送给共同拥有弑龙之力的眷属。
两人被除此之外的感情与冲动驱使着，拥抱彼此。
阿春握紧浮现《弓之秘文字》的右手，用力捏住全世界最心爱的女孩的左胸——靠近心脏的身体部位；织姬也热情地任他摆布，浑然忘我，接受阿春的抚摸。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世界。
然而，织姬却吐着炙热的气息，突然开口说道：
「对了……之前爱莎同学怀疑我们的关系。」
「爱莎那家伙？」
「嗯。我本来希望你也在场帮忙，不过我靠自己的力量努力辫解，好不容易瞒了过去。」
「这样啊……」
十条地织姬不仅恋爱等级低，还有点天然。
个性也极为直率。很难想像她的女性友人会被骗到，但爱莎现在失去了前阵子的女子力。
阿春心想「哎，应该没问题吧」，重新集中在训练上。
「十条地——」
「嗯嗯！春贺同学……好好记住我的触感唷？」
「嗯。我绝对……不会忘记。」
「嗯嗯嗯嗯……！」
他们再次进入两人世界，可是。
织姬纤细的身躯忍不住向后仰的下一刻。
『唔呼呼呼呼呼……』
房外传来可爱却低沉的笑声。
是他们熟悉的人——青梅竹马／魔女伙伴意味深长的笑声。织姬维持被阿春抓着胸部的姿势，僵在原地。
「爱莎同学！？」
「没错……是我。我觉得有点不安，迅速把该做的事做完，回来竟然看到这个画面。虽然因为织姬同学讲话支支吾吾的很可疑，但我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啦……！」
青梅竹马爱莎走进房间。
她面带微笑，看起来却一点都不高兴。这只是用来控制无处发泄的怒气的笑容。
对喔，就算没有女子力，爱莎野性的本能依然健在。
阿春事到如今才想到，然后对爱莎说：
「嗯。说实话，其实我们是这种关系。」
「啥咪！？」
「我比谁都还要认真爱着十条地，十条地也对我——没错吧？」
「嗯、嗯。我也最喜欢春贺同学了。」
「晴……晴臣——」
大概是因为阿春宣言的态度太过自然吧。
织姬愣了一下后立刻配合阿春，爱莎则震惊到嘴巴都合不起来。
对阿春而言，爱莎不是姊姊也不是妹妹，是认识好几年的青梅竹马。
第一个让她知道或许也是命运。而且还是在隔天自己不晓得是生是死的情况下……
总之，阿春若无其事地将抓着织姬胸部的手拿开。
他判断应该坦承一切，开口解释。
3
「对了，今天是十五夜耶。」
阿春看了怀表一眼，低声说道。
是黄铜制的机械式怀表。时间是九月十号，刚过下午三点。此外，这个怀表同时也是《S.A.U.R.U.》会员专用的「发条装置的魔术师」。
对现在的阿春而言是无用的道具，但他还是把它带在身上。
「那个吗。妾身记得有个叫『中秋赏月』的活动。」
火之迦具土语带嘲讽地说。
「既然要办活动，何不举办在月下欣赏美丽女子的活动……妾身在遥远的往昔好像是这么想的。」
「你可是前女王耶，讲点更有气氛的台词啦。」
「哼。只是盯着月亮看太郁闷了，妾身无法理解。」
「好吧。总之，以前那是阴历八月十五号的活动。由于要配合目前用的历法做调整，现在每年都在不一样的日子。」
阿春和火之迦具土一同仰望夜空。
散落在夜幕中的繁星里没有满月，取而代之的是大小如硬币的圆形地球。月球在他们脚下。
阿春来到月球遗迹外，走进月球上的其中一座平原——雨海。
月球地形「海」的黑色，是玄武岩的颜色，以前从地底喷出的岩浆冷却后形成的地形。
从地球上观测，可以看见白色月球上有块黑色区域。
阿春想起这件事，感慨道：
「想不到会在当地度过十五夜。」
「难说。若汝在赏月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就称不上『度过』十五夜。」
火之迦具土坏心地笑了。
她从依附的魔枪里跑出来，实体化为穿和服的幼女。
说不定这就是最后。阿春在三天前——日本的九月七号下午三点左右，被带到月球上来。
雪风公主告诉他「雪风只再等三天」。
算算刚好过了七十二小时。公主什么时候打过来都不奇怪。
「虽然我为这场战斗做了许多准备，你认为实际上，我们做的垂死挣扎会有多少效果？」
「对雪风那丫头吗？」
「嗯。而且还是认真模式的雪风公主。」
「简单。若那厮认真起来取汝性命——无论事情经过如何，最后必定是雪风获胜。」
火之迦具土严肃地预言。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她想都没想就这么说，令阿春下意识反驳：
「呃，这可是比赛耶，好歹说句『不打打看不会知道结果』吧。上次我不就勉强撑过去了吗？」
「因为解决掉玄武王的那一战是『打仗』。」
「？」
「这次却是『吵架』。汝明白其中差异吗？」
「……原来如此。大概知道。」
阿春明白自称恶魔者想表达的意思，叹了口气。
打仗——也就是战争，在兵力减少二、三成左右时就会撤退，重组部队。因为军队受到这点损伤就足以影响作战计画。在遭受更大的被害前重整态势，正是将领的职责。
吵架就不同了。
会吵到什么地步，端看双方的毅力及斗志……
「除此之外，还有个决定性的差异。小子，汝变得太强了。」
「…………」
「若汝咬她的力道只是只生气的小狗，雪风或许会大发慈悲。然而，以汝现在的力道咬下去——那厮反而会拿出真本事迎击吧。被逼入险境的野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青梅竹马爱莎与十条地织姬都不在阿春身边。
跟得到弑龙之力时一样，只有他和火之迦具土。阿春再度反驳前龙王毫不留情的说法。
「可是，我认真咬下去也有可能咬死公主——」
「不可能。无论汝祭出多少小伎俩，像穷鼠似的拚命试图咬死那只猫，汝的牙齿都无法咬破发狂龙王的喉咙。而且汝忘了吗？」
「忘记什么？」
「汝自己也说过，汝没有担任真正王者的资质。这几个月，妾身也深深体会到了。」
「嗯——」
这些意见都相当中肯。阿春低声抱怨：
「我也没有期待你会讲出什么让我鼓起勇气的咒语啦。不过比赛就快开始了，不能顾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呵。」
火之迦具土露出恶劣的微笑。
「单纯是汝搞错要问的人和问题。」
「是没错。哎，既然这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挣扎到最后啰。」
阿春耸耸肩，用右手叫出魔枪。
火之迦具土消失不见。她回到依附物中了。
「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拜托了。」
自称恶魔者还是龙王时自创的排列。
阿春在头上叫出四十二个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使用刚学会的秘术。
「要保佑我啊……」
他喃喃自语，发动魔术。
阿春的身体及魔枪瞬间化为光之粒子，凭空消失。是利维坦和火之迦具土突然不见时用的非实体化。
不过，他的意识及魔力并未消失。
「红莲女王！」
回应阿春的声音实体化的，是只巨大红龙。
过去拥有《弓之秘文字》的龙王。经过长久的斗争，心金受到无法痊愈的重伤，被弓之继承者雪风公主给予致命一击——
「去吧！」
女王展开双翼，飞向空中。
尽管跟红之汉尼拔比起来稍嫌逊色，红莲女王的身体也相当巨大。全长十六、七公尺左右。不但高大，肌肉也强壮到散发出一种压迫感。
和纤细优美的白色龙王正好是成对的存在。
红莲女王的右前肢——出现一把巨弓。
弓臂竟然比女王的身高还长。材质是红钢，以光为弦，是具现化成武器的《弓之秘文字》。
女王只带着一把神秘的弓，逐渐上升。
她缓慢却稳定地加速，摆脱月球引力，终于来到离地一百公里附近的空中。
跟雪风公主住的小行星是同样的高度。
「好了……开始吧。」
阿春对女王说。
就算现在的他不是人类之姿，阿春的意识依然与女王连结在一起。红龙在阿春的注视下，举起巨大的弓。
接着——左前肢出现一支光箭。
红龙将它架在弦上，用力往后拉，向前击发。
轰！箭矢被屠龙之弓赋予射杀同族的秘力，如彗星般拖着一条长尾巴，在空中划出轨迹，飞了三、四十公里。
前方是冰塔所在的盘状小行星！
命中。爆炸。闪光。
女王射出的箭将小行星轰成碎末。
然而，白色龙王纤细的英姿，自爆炸引发的白光中从容不迫地飞出来。
女王与阿春用「魔术之眼」看着白龙，突然开始加速，直接朝毫发无伤的雪风公主冲过去。
白龙也轻快飞翔，仿佛在回应他们——
仅仅过了四十秒。
两只龙终于在月球轨道上相遇。
「晴臣啊！想不到竟会由你发动攻击！」
「因为等你进攻可能会害我等到胃穿孔。我想说快点开始也好……」
两只龙的下巴传出跟人类型态同样的声音。
就算是没有空气的宇宙，也不会对龙族之间的对话造成任何影响。红莲女王拿着红弓，雪风公主则手无寸铁。
「呵呵呵呵。之前的战斗，雪风迟迟无法化身为龙。」
优雅的龙王露出得意的笑。
阿春一眼就看得出来，理应与人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的龙颜微微扬起嘴角——他轻易看出这个变化。
不晓得是因为他了解公主的个性了，还是因为他变得越来越像龙。
「不过这次……雪风已经变成这副模样！」
「噢，对耶。」
「这是你努力的证明。值得夸奖！」
和火之迦具土不同，雪风公主似乎不会吝于称赞别人。
可是，阿春的心情很沉重。他心想「可以不用夸奖我，能不能大意或轻敌一下，送我一个可以进攻的破绽当礼物」……
「羽纯小姐。终于开始了。」
「真的吗！？」
高度四千两百零五公尺处。
露娜·弗朗索瓦神情凝重地走过来通知，白坂羽纯抬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星星多到会让人被震慑住，距离很近。
都是多亏超越富士山的高度，以及清澈的空气。
再加上这里离市区很远，没有夜景的光源盖过星光。
羽纯的所在地拥有观星的绝佳环境。继暑假那次远征后，她第二次来刭美国——夏威夷的毛纳基火山。
山顶附近有十三座天文台，来自世界的十一个国家。
日本的国立天文台夏威夷观测站也是其中之一。
羽纯坐在观测站内的草坪上。
星星多得像要掉下来一样，但今天是满月，月光很亮，不适合观星。
「学长他们现在在那里……」
「嗯。大约十五分钟前，红龙和白龙好像在月球轨道上开战了。观测室正在实况。」
羽纯想起露娜说的观测室。
绝对称不上大的空间里摆满各种大小的液晶荧幕，甚至还有好几台笔记型电脑，数名职员在那里确认天文台的光学红外线望远镜拍到的影像。
抵达观测站后，她们马上被带到那里参观。
「状况似乎在照哈利说的发展。我们也总算做好支援准备了。」
「都是托露娜小姐的福。谢谢你。」
现在夏威夷是九月六号，刚过晚上八点。
时间是晚上。只不过，日本的东京新都是九月七号，下午三点。由于两地之间有十九小时的时差，日本会先迎接日出。
与雪风公主的决斗会在这时揭开序幕——
昨天，这个讯息透过鲁鲁克·松温的魔术传给露娜·弗朗索瓦和白坂羽纯。
「春贺晴臣一行人在月球上」这个惊人的情报，也是由此得知的。
接获阿春的讯息后，环太平洋区域的天才击坠王立刻采取行动。
她动用所有的关系及政治力，要求毛纳基火山的观测设施及职员全面提供协助，迫使他们答应。
接着，露娜和羽纯硬是杀到现场。
搭乘在日美军准备的飞机，再换乘喷射机和直升机移动到毛纳基火山山顶。毛纳基火山虽然位在常夏之岛夏威夷，由于那高达四千两百零五公尺的高度，晚上的气温接近零度，空气也很稀薄。
会对身体造成巨大负担的环境。
「我知道你应该不太舒服，但羽纯小姐的力量是必要的。」
露娜·弗朗索瓦看着羽纯的脸说。
「请你再撑一下。为了我们的哈利和织姬小姐，还有爱莎。」
「我、我没事。虽然环境不太好……现在还没问题！」
这不是在逞强。
羽纯确实体力不好，在健康方面令人不安，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并不怎么难受。也许是因为她很努力吧。
还是说她的体力配合魔力强化，也提高了一些呢……
为了御寒，明明是九月羽纯却身穿白色连帽大衣。毛线帽、围巾，甚至连手套都戴着。
露娜·弗朗索瓦则是黑色喀什米尔羊毛大衣，以及同样是黑色的俄罗斯帽。
从晚夏的东京新都到夏威夷，再到比云还高的山顶，多么出乎意料的远征。不过——
「和跑到月球的学长他们比起来，这点小事真的不算什么！」
「是呀。绝对要用我们的力量帮助哈利。还有……」
「是！」
「还有那个。M女士给的意味深长的神秘建议，得想办法通知哈利。」
离开日本前，M社长特地前来告诉她们。
羽纯想起那只有短短几个字却令人感到心安的忠告，用力点了下头。
4
春贺晴臣和雪风公主已经交手过一次。
在那之后，阿春得到《双刀之秘文字》，还吸收所罗门王的魔力，力量大幅提升。
即使如此，主要武器仍是《弓之秘文字》。
相对的，雪风公主只有《箭之秘文字》这个唯一且绝对的武器。
也就是说，双方都知道对手有多少本事。
该选的战法有两种。慎重行事，一面化解敌人的长处，一面寻找可乘之机；抑或是——
都摸透对方的底了，干脆勇敢进攻。
大胆地改变想法。既然知道彼此的拿手好戏及战术，打冗长的攻防战只是浪费时间。
阿春的个性偏好前者，雪风公主则会选择后者。
「呵呵呵呵！都让雪风等这么久了，还要吊人胃口吗？不好意思——雪风不打算继续绕远路！」
「呃，一下就使出必杀技！？」
真的是个性如箭矢般直率的少女。白色龙王在月球轨道上跟红莲女王对峙，突然释放最大魔力。
优雅白龙头上出现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
总共二十一个字。意为「我得雷火之灵验从天而降，化为嚆矢击穿大地」。是雪风公主的拿手好戏，必灭之法。
「敬告我的刻印『天狼之箭』，我雪风此刻将化为屠龙之箭！」
公主全身绽放蓝白色光芒，冲向红色女王。
红白双龙之间隔了数公里，但以公主的冲刺速度，不到零点一秒就能拉近这段距离。
翱翔于大宇宙中，与龙王之名相符的神速之箭——
阿春这种程度的对手之所以有办法迎击，大概是因为他很有把握。雪风公主必定会想用第一招分出胜负……
「女王，我们也上！」
红莲女王头上也浮现二十一个秘文字。
意为「我以射日神弓射向天际，抹杀旭日」。春贺晴臣及他的伙伴一直依赖的必灭之法，他的最大火力。
「我的刻印——是南天弓星吗！？总之拜托了！」
架在红色长弓上的，是箭矢彤状的火焰。
女王将它击发出去。直线飞过来的蓝白色闪光与红莲火焰用力撞在一起，在只离女王三百公尺的地方。
「就这种程度吗……咯咯咯咯！太嫩了，晴臣！」
「双刀之秘文字！」
变成一道闪光的白龙冲破连太阳都能贯穿的火焰，直冲而来。
体型占上风的女王却被撞得远远的，瞬间往后飞了三、四十公里，宛如星屑，然而。
红莲女王展开双翼，吐出飞翔的魔力。
像撞球一样被撞飞的巨大身躯，好不容易紧急煞车。而且——更重要的是，女王的身体毫发无伤！
「喔喔！」
雪风公主白色的龙颜洋溢喜悦之情。
「漂亮，晴臣。连那个帕维尔·加拉德遭受化为箭矢的雪风的一击，都再也站不起来喔！」
「哈哈哈哈……」
听见公主的称赞，阿春无力地笑了。
大爆冷门防御成功的红莲女王，右手拿着一把大太刀，左手持小太刀，摆成「X」形。是这对双刀帮忙抵御变成屠龙之箭射过来的公主，也就是盾牌。
虽然他勉强防住雪风公主引以为傲的必灭之法——
「这次碰巧被你蒙中，不过——再来个两、三次绝对会出差错喔。成功率大概六成吧。」
正因为这样，阿春才笑得如此无力。
继续照这个步调打下去，跟俄罗斯轮盘没两样。手枪迟早会射出子弹，贯穿头部。
「一个人果然没胜算，甚至连拚个平手都不行……」
阿春与「男人就是要只身奋战」这个美学无缘。
他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右手。
他紧紧握住右手——不是手拿双刀的龙族型态，是一直靠在红龙巨大身躯旁边的精神体。
「不展现想像训练的成果，就得向十条地下跪啦！」
阿春用训练当理由，狂摸织姬的胸部——真的是狂摸。
次数应该轻易超过三位数。或许还高达四位数。总之他无限制地对织姬的胸部又摸又揉，直到右手记住她的触感。
「集中——」
阿春静下心来，集中精神。
在脑中完美重现用右手揉、抓、摸、尽情爱抚十条地织姬美妙的胸部／Bust／乳房时的触感。
他的想像——帮助他建立与她的魔术羁绊。
不在此处的织姬。
于月球上的柏拉图环形山待机的日本魔女。
尽管两人相隔一百公里以上，在脑海重现的画面让阿春觉得——全宇宙他最爱的少女近在身旁。
《孕龙之秘文字》就在她旁边。
「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一个人赢不了的话，藉助伙伴的力量即可。
阿春开始一场新的赌局。
「没、没事先练习就用在只有一次机会的实战上，不会有问题吗？」
「练习反而会导致失败喔……」
月球上的柏拉图环形山。
「∞」形魔术记号显现于中央——不过由于它大得跟纳斯卡线一样，位在正上方的织姬只看得出这是「地上弯弯曲曲的粗线」。
听织姬诉说不安的人神情忧郁。
爱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咕哝道：
「就是因为机会只有一次，精神才会集中到极限。尤其是……等等要尝试的是人类未知的魔术……织姬同学，你听好。」
爱莎散发出的阴气，如同埋伏憎恨之人的幽灵。
讲出来的还是以魔女前辈的教诲来说，不太适合拿来教人的建议。
「对魔女而言，重要的不是拚命练习以防万一的超无聊优等生个性。是将一切赌在只有一次机会的比赛中的赌徒之魂……把存款统统拿去买年末大●透包牌的舍身精神……」
咯咯咯。公认的天才魔女发出自暴自弃的笑声。
顺带一提，她的眼神跟「死掉的鱼」一样。
「呵呵呵呵……顺利的话就能轻松赚大钱啰……」
「可、可是，万一所有财产就这样没了呢！？」
「这类问题概不考虑。就是因为想这些有的没的才会失败。」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有道理。」
十条地织姬曾经夺下全国剑道冠军。
她也称得上优秀的赌徒。爱莎极端的理论有她赞同的部分，所以织姬有点改变想法。不过，爱莎又低声补充一句：
「哎，赌到没钱死在路边也是人生啦……」
得知织姬和春贺晴臣的关系后，爱莎一直是这副德行。
即使如此。
她集中僭主的魔力，在魔术记号「∞」上空叫出二十三个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俐落地做好所有准备，以控制孕育龙族的神秘文字。这个排列是火之迦具土发明，再由爱莎修改而成的。
前欧洲击坠王，特级魔女爱娜斯塔西亚·鲁班什维利。
她的才能与做为魔女的力量毫无缺陷。
没错。就算因失恋受到打击，她仍是个真正的专家，完美达成自己的任务——
是因为这种个性导致她不擅长恋爱，还是因为她不擅长恋爱，才会变成这种个性呢？
（看来现在最好不要提到我和春贺同学的关系……）
织姬心想「我这人真奸诈」，一面思考。
（至少在这场战斗期间……）
总比不小心刺激到她，导致修罗场来得好。因为她们有必须做的事。
（呜呜呜呜，对不起，爱莎同学……）
织姬在内心向爱莎道歉时，猛然惊觉。左胸突然传来被紧紧抓住的触感。
「啊……！？」
「织姬同学，怎么了吗？」
「春贺同学好像把魔力送过来了！和公主的战斗——」
「进入佳境了呢。不过根据她的个性，八成一开战就迎接最高潮了吧……」
「爱、爱莎同学，快点开始吧！」
「了解！」
「被揉」的感觉不断袭向织姬。
春贺晴臣之前说过，「我觉得只要做这个想像练习，就算我们离得很远，也能建构灵魂联系！」她生气地大骂「春贺同学，你是不是大色了点！」拒绝过阿春一次。
结果，织姬最后还是「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满足」地屈服了。
她陪阿春训练了很久。
织姬反而更关心这样是不是能减缓他的龙化速度。可是现在，春贺晴臣右手的触感鲜明传达过来。
透过乳房把他的魔力送入织姬的心脏——
「要上了，织姬同学！孕龙之秘文字啊，让生命之恩宠降临于此！」
「让……让生命之恩宠降临于此！」
织姬和爱莎一起发动使孕龙秘文字活性化的秘仪。
接着，脚下的大地开始发光。是庄严的金黄色光芒。从上空俯瞰应该能看到发亮的「∞」符号显现于环形山内。
「卢萨卡！」
「恶路王，麻烦了！」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搭档在两位魔女身后实体化。
蓝色翼龙与白色九尾狐狼。两只利维坦勇敢咆哮，从心脏——制造神秘之源的最重要器官释放出大量魔力！
这是用来操纵孕育之力的联合魔术仪式。
为了让仪式成功，爱莎已经在环形山上空叫出二十三个鲁鲁克·松温文字。
意思是「躁动的龙之御灵啊，自母亲的圣印降生于世」——
「卢萨卡，身为继承弑龙锁炼的僭主的眷属，完成你的任务！」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银发魔女伙伴威风凛凛地下令。蓝色翼龙在她头上大大展开翅膀，发出威猛吼声。
严谨又肃穆的魔术，看似壮丽的宗教仪式。
脚下的「∞」记号感应到她们的魔力，绽放更加强烈的黄金光芒。
附近的空气仿佛全被染成金色——庄严画面于两人身周诞生。
「好了，织姬同学也来！」
「嗯！恶路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织姬屏除杂念，专心输出最大魔力。
远方的春贺晴臣也将强大魔力送入织姬的心脏。
因为他藉由「就算我不在场也能完美想像出摸你胸部时的触感」，硬是把他们的灵魂连结茌一起。
（受不了。竟然因为那个方法学会这种技术，春贺同学真的是大色狼……）
跟被他从身后抓住胸部，直接输送魔力时一样。
织姬深深体会到自己跟弓与双刀的僭主的羁绊。他的魔力传遍全身，强而有力又温柔的触感也一如往常——
「嗯嗯嗯！」
爱莎也在场，所以织姬决定尽量忍住。
然而，由于阿春送过来的魔力庞大，织姬的身体也感受到令人难耐的热度，以及恍惚感与陶醉感的刺激——
身体忍不住扭动。连声音都快发出来了。
（不行！虽然我不是春贺同学，但得绷紧表情才可以……！）
注入了织姬、恶路王加上春贺晴臣的魔力，满溢四周的金黄色光辉变得比刚才更加耀眼。然而。
除此之外就没有变化了。照理说应该要——
「爱、爱莎同学！？」
「我们的魔力有一点点不够。真的只差一点，只要我多提升点僭主的力量……或是织姬同学升上第五阶段……说不定就够了。」
「怎么这样！」
「当然，本来就不能保证这个计画绝对能顺利执行——」
爱莎微微低头，咬住嘴唇。
看到拥有天才之名的魔女懊悔的瞬间，织姬下意识大叫：
「那么拜托你！把、把你的力量分给我……！」
「咦！？」
「只要用昨天讲过的方法，我大概——！」
「！」
惊慌与动摇立刻转变为理解，爱莎冲到织姬身边。她伸出印着《锁之秘文字》的右手，一把抓住织姬的左胸。
除了心爱的少年，魔女伙伴的魔力也传入体内！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强烈的感觉窜过全身，织姬终于叫出声来。看到她的反应，爱莎用力点头，询问织姬：
「我的魔力传达给你了吗！？」
「嗯、嗯。有——有股非常强大的力量窜过我的身体！」
「你被弄得很有感觉，淫荡地呻吟着扭来扭去对不对！？」
「换、换个说法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说！织姬小姐扭来扭去，好像快打开天国之门了！笨蛋晴臣竟然还对露娜和羽纯同学做过同样的事！」
昨天，春贺晴臣坦承跟织姬的关系后，接着向爱莎说明。
摸人家胸部只是为了供应魔力跟强化联系。露娜·弗朗索瓦及白坂羽纯也有过同样的经验。
……阿春一直没告诉爱莎有这种强化方式。
会不会是因为他怎么样都不想把爱莎当女孩子看呢——织姬难得做了不符合个性的事，揣测春贺少年的深层心理。
怒火中烧的天才魔女释放发自灵魂的咆哮。
「是、是这对胸部吗——！是这对胸部勾引晴臣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嗯嗯！爱莎同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织姬也因为截然不同的原因放声呐喊。
不管过程如何，两位魔女的情绪提升到最高潮，魔力也呼应她们的心增强到极限，奇迹终于发生。
两人脚下的大地——月球表面，冒出无数气泡。
宛如气泡的球体不断从孕龙之秘文字涌出。
此乃纯血龙族诞生的瞬间。
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只不过这次跟之前有明确的差异——阿春立刻发现。
「怎么那么多……？」
听说上次生出的拉普多尔有三百只上下。
可是现在，阿春的视线范围内，从孕龙秘文字冒出的球体数量随便数都超过三百——的感觉。
阿春使用《计算数量》的魔术。
「三十、四十……两百、三百、四百……一千、两千——呃，还有啊！？」
这是和鲁鲁克·松温的睿智完全无关的人类魔术。
可以瞬间算出眼前物品的数量，照理说是在赏鸟或调查交通量等毫无紧迫感的时候使用。
这个小魔术计算出来的结果，令阿春哑口无言。
「蛋——拉普多尔的蛋……有一万颗以上？而且还在继续缯加……」
「哼。妾身是有预料到数量不会少到哪去，想不到这么多。」
「你有预料到啊！？」
阿春的意识体待在手拿红莲之弓的女王后方，俯瞰月球。
身穿和服的火之迦具土现身于他身边，两人都飘在大宇宙的深渊中。
「多多少少吧。这可是没有雌性的龙族用来生子的秘文字喔？比起除了战斗一无所长的雄性，或是身为女性却登上龙王之位的妾身与雪风，由感觉跟那个文字比较合得来的女人使用，或许会——」
「意思是……」
「若汝的推测正确，妾身还是人类时的记忆……例如与母亲共度的时光，应该早就忘记了。」
「你和雪风公主没有，而爱莎和十条地拥有的东西吗……」
结果就是生出无数颗的蛋，一颗颗裂开。
刚出生的龙——跟卢萨卡很像。没有前肢，从肩膀长出一对翅膀，也就是翼龙。
只不过，身体并非卢萨卡的蓝色，而是恶路王的白。
尾巴数量也比卢萨卡多。虽然不及恶路王的九尾，但那些龙都有两条尾巴。
「算是卢萨卡和恶路王的小孩吧。」
两条尾巴的白色眷属们。
体长七、八公尺，是小型种。和一般的拉普多尔一样，诞生的「白色小翼龙」总数约有——
「四万只吗……」
「哼。尽管是乌合之众，数量这么多也许可以……」
四万颗蛋从月球北半球的环形山喷出。
那些蛋尽数孵化，生出四万只白色小翼龙。可以说是一支大军的集合。
看到这个现象，连雪风公主都不禁感叹。
「这么多羽蜥……！？」
公主刚才被《双刀之秘文字》弹飞，在二、三十公里外的地方。
不过对于龙族的分身，又拥有魔术师的超常感官的阿春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察觉到白色公主的惊愕。
阿春立刻决定。
要反击就要趁现在！
「弓之秘文字，去吧！」
他命令龙族型态的女王发射弓箭。
光箭的目标是月球，而非雪风公主。女王向月球表面的赤道附近随便射出一箭。
目的不在于攻击月亮，只是要准备新武器——
「很好！」
阿春用力点头。
月球这颗卫星，直径长达三千五百公里。人类将表面的黑色部分称为「月兔」，譬喻成小动物。
当下，比那只兔子还大的巨大卢恩文字正浮现于月球表面。
用红线画出的「倾斜的半月」——《弓之秘文字》。
5
「露娜小姐，你看那个！」
「弓之秘文字出现在月球上——哈利准备结束这场决斗了。」
毛纳基火山的国立天文台，夏威夷观测站。
白坂羽纯站在站内的草坪上，指向满月。从地球观测的月亮，大小与人类头部差不多——
表面有个意谓屠龙之弓的红色记号。
露娜·弗朗索瓦·格雷戈里看了眼仿佛白色满月在流血的景象，立刻发现其中含意。
看到这个刻印的人不只两位魔女。
聚集在毛纳基火山监控十三座天文台的世界各国研究家，也抬头仰望出现在月球的刻印，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
迎接夜晚，看得见月亮的世界各处。
都可以看见满月上的《弓之秘文字》。
没错。拥有仅次于龙王的魔力之人，拚尽全力召唤出的弑龙之弓，足以让地球上没有魔术视觉的一般人都看得见——
巨大且强大。
至于弓的文字于满月之夜显现，在全世界引起「龙族是不是要发动总攻击了！？」的大恐慌，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外。
这个时候的东京新都，有个日本才下午三点、却看得见满月上的秘文字的怪人。
「社长，怎么了吗——？」
「难道真正的UFO过来了？」
M社长在私立胡月学园的操场注视蓝天。
UFO研究会社长兼拥有神秘灵感的人。充满母性的丰腴身体穿着宽松洋装，旁边是社团的学妹武藤同学和船木同学。
帕维尔·加拉德袭击东京后，还不到一个礼拜。
她们在拿来当避难所的校内跟当地居民一起生活。
M社长喃喃说道：
「无论如何，正面对决你们就输定了。因为这场大决战，最后的关键在于你可以奸诈到什么地步……」
是给不在场的后辈的忠告。
阿春叫出的《弓之秘文字》把整颗月球都覆盖住。
也就是说，这是想把月球本身变成屠龙之弓的大魔术。也是把从刻在月球上的孕龙文字诞生的孩子们全部当成「箭矢」，用月球这把巨弓射出去的秘仪。
刚出生的白色翼龙有四万只。
每一只额头上都有《弓之秘文字》的记号，证明它们是阿春的眷属。
「唔——喔喔喔喔！」
小翼龙群的攻击不停袭向雪风公主。
它们从四面八方飞向尊贵的龙王。而且，弓之眷属还在拉近距离时自爆。接近到能将公主卷入爆炸中的距离后，额头上的《弓之秘文字》和全身上下会瞬间发热，引起爆炸。
「竟然耍这种烦人的小伎俩，晴臣！」
雪风公主对没有现身的指挥者抱怨。
多达四万只的翼龙把身体变成炸弹，集结在公主四周组成坚固的包围网，意图爆杀公主。
雪风公主与身在地雷阵中无异。
「呵呵呵呵！别小看雪风了，雪风可是比烈火及暴风——」
寄宿屠龙之力的爆炸与闪光接连不断。
俨然是修罗的宇宙。然而，身在如此强烈的炙热漩涡中，雪风公主飒爽从容的态度依然不变。
「更加快速！」
她猛烈加速，俐落地翱翔，以「躲开」爆炸的冲击与热度。
在威力传达到前飞出范围内，就算又有下一场爆炸也能凭藉超加速瞬间逃离，之后的爆炸再用神速摆脱——
雪风公主重复着这个过程。
公主前方不断发生弑龙的爆炸。不过，组成包围网的四万只翼龙也持续追踪，绕到她前面，藉以让高速飞翔的白色龙王随时都在包围网正中央。因此——
要突破地雷阵，只能让四万只翼龙全数自爆。
然而，雪风公主毫不畏惧。
她只是一直用超高速飞行，已经让两万只以上的翼龙白白爆炸……
「不愧是雪风公主。」
看到龙王甚至有点过分老实的对策，阿春忍不住赞叹。
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吧，例如用魔术瞬间转移，或展开防御结界之类的。
但为了使用魔术叫出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的瞬间，公主的动作八成会变迟缓，被爆炸吞没。
「Simple is best。只要一直跟箭一样飞来飞去，就不会露出破绽吗……真的是跟我们完全相反的人。」
阿春的意识体和红莲女王都藏了起来。
从月球移动到比较接近蓝色母星的地方。
在离地球两万公里高的卫星轨道上。
他用念力收集陨石碎片、火箭及卫星的零件等宇宙垃圾，当场做出拟似人工卫星，躺在上面隐藏身姿。
当然选用了《妨碍目视》之类的隐密系魔术。
「虽然跟帕维尔·加拉德打的时候我表现得也还不错。」
红龙拿着弓和光之箭，摆出狙击的架势。
按照惯例用远距离监视系魔术盯住对手，弹道可以自由控制，因此用不着考虑，只要躲好即可。
「既然都要大干一场，不做到这个地步怎么行呢……」
阿春改良东京决战时用过的战术，应用在实战上。
那就是他的目的。四万只眷属爆炸形成的包围网，八成会被突破。不过他将在前一刻——瞄准公主最为疲劳的时候发动攻击。
「狙击吗。」
想不到会有模仿那个浓眉杀手的一天。
「希望会顺利……」
不能连射。要一发必中，一发杀敌。
直觉告诉他，能狙击雪风公主的机会恐怕只有一次。再说，如果连射和弹幕就能取雪风公主性命，她早就死于如同地雷阵的自爆包围网中了。
所以，只能发射一箭。
只能用最快最强，必中必杀的一击定胜负。
还有就是——在那一击中灌注所有的魔力。
「……对了。我先跟你说，我觉得我大概没办法控制好力量喔？毕竟我得『轰！』地往她身上砸下去。」
「呣。」
「要是你继续附在我的枪上，可能会连你的力量都用光。」
现在的阿春是灵体状态，魔导之杖魔枪则与红龙的身体同化。
寄宿在其中的自称恶魔者满不在乎地说：
「跟妾身说这些也没用……离开汝的杖，妾身的力量已不足以维持自己的型态。汝再多加把劲吧。」
「我会努力，不过大概有困难。」
「那至少要解决掉雪风那丫头。」
「了解。」
「呵。」
这就是最后的交谈。到头来，两人都没有跟对方道别。
这次的狙击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再有机会跟火之迦具土说话——阿春有这个预感。
但是，这样或许也挺适合他们两个的。
「差不多了吗……」
月球离地球有三十八万公里。
雪风公主将两者间的漫长道路点缀得华丽耀眼。白色龙王飞过的地方会发生连续爆炸，有如一条彗星尾巴。
四万只阿春的眷属，已经快要连两千只都不剩。
在被歼灭的前一刻，正是狙击的好时机。
「要上了，必灭之法。」
红莲女王用右手拉紧弓弦——
光之箭终于射出。必灭咒文「我以射日神弓射向天际，抹杀旭日」，使它成为连太阳都能贯穿的一箭。
这个瞬间，阿春隐隐意识到过去的女王正在消失，一面关注箭矢的下落——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地球上空，高度三万五千公里的宇宙。
他亲眼看见白色公主的龙族型态被必杀之箭射穿，确实贯穿了龙族的要害——心脏。
（虽然不够彻底，射中心脏……心金了。）
阿春藉由魔弹射手的超感觉感应到。
这是就算遇到这么奸诈的狙击，雪风公主仍然试图躲开魔箭的证据。阿春不禁毛骨悚然。
不过——公主的龙族型态停止动作的确是事实。
不是彗星般的飞翔，只是靠惯性在虚空中平移出去。迟早会被地球的重力吸引，向下坠落吧。
但在那之前。
十几只白色翼龙贴在公主身上。
然后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爆炸——
这是用来给雪风公主最后一击的总攻击。可是，一连串的爆炸停歇后，看到宇宙中公主化为残骸的身体，阿春大为震惊。
「难道——」
白色双翼的其中一只和左臂，都快要断掉了。
身为龙族却优美至极的玉体，充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右眼被挖了出来，应该看不见了。明显没有意识。
阿春却看见她的右手手指在抽动。
尽管微弱，被轰掉一半的心金也传来疑似心跳声的声音。
「还活着？那就是龙王的毅力吗……」
他反而有点松一口气，莫非是因为对雪风公主产生了某种情谊？
不管怎么样，事到如今，公主应该也无法否定春贺晴臣的胜利。阿春做了个深呼吸，想把万千思绪吐出来——的下一刻。
「原来如此。」
楚楚可怜的声音从咫尺处传来。
「那一箭是从这么远的地方射来的吗。呵呵呵呵，晴臣也挺坏心的嘛。为了取雪风性命竟然如此费工……」
「不会吧。」
阿春回过头，只见雪风公主站在魔导冲浪板上。
是身穿白色连身裙的人类型态。阿春瞬间明白了，无法自由龙化，反过来说就代表——
「也可以像这样分离龙型和人型吗？」
「嗯？噢，雪风方才拚命试图躲过你那一击，结果就从龙的身体分离了。原谅雪风吧。雪风的身体挺不合常理的。」
「哈哈哈哈。」
雪风公主爽快地解释原因。
阿春则发出空洞的干笑声。
『无论汝祭出多少小伎俩，像穷鼠似的拚命试图咬死那只猫——』
『汝的牙齿都无法咬破发狂龙王的喉咙。』
他自然而然想起火之迦具土的预书。
然后深深体会到「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吗」。
雪风公主盯着眼前的败者，用力点头。
「晴臣果然很聪明。你的战术不错。当然不是指那一箭，那一箭顶多称得上『还可以』。反而是——」
用尽力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红莲女王，以及阿春的意识体。她轮流看了看两者，扬起嘴角。
「那个魔术更值得赞赏。雪风一边与你战斗，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
「与帕维尔·加拉德那厮交手时，晴臣立刻失去人类的心，因为龙族凶暴的灵魂将你的心吞噬掉了。然而，这次的你始终运用智慧，以人类之身战斗到最后。」
「我只是记取上次的教训啦。」
在东京的那一战，红莲女王的杀戮本能全开时。
阿春的意识被龙的身体吸收，和女王同化。这次他用了个小技巧，以免重蹈覆辙。
「呵呵呵呵。晴臣的想法果然很有趣。具体上来说，你是怎么做的？」
「只是灵体化的话，意识八成会像上次那样一下就被龙吸收……所以我拜托火之迦具土——前红莲女王……『教我千年前，你被雪风公主打倒后让自己变成亡灵的魔术』。」
「哦。」
「这可是能让那家伙的亡灵留在地上超过千年的魔术，我想说不定有用，结果真的被我蒙中……」
浑身解数的一箭被人轻易闪过，阿春连反击的力气都不剩。他垂下肩膀，咕哝着解释：
「我本来很担心会不会成功，不过龙王大人的魔术就是不一样。这次用那个魔术变得跟幽灵一样的我，一直没有被龙族的野性吞噬。虽然最后还是被逆转了……」
「不。亏你有办法想出这种计策，干得漂亮。」
既然身体都快要龙化了，变成跟火之迦具土一样的状态也没差——阿春干脆直接豁出去，所以才能跟雪风公主打得这么精采。可是，最后连这招都不管用。
雪风公主愉快地对茫然自失的阿春说：
「那么晴臣啊，这次换成雪风让你见识实力了。」
「我可以立刻履行之前的约定，成为你的人……」
「放心吧。雪风没有忘记。只要你吃了这招还能从冥界爬回来——雪风定会将你收为眷属！」
「哈哈哈哈哈。」
公主的回答不出所料，阿春再次干笑。
哎，就知道结果会变成这样——他真想耸耸肩膀。
「借你力量的女王好像也已经消失了。」
「！？」
「会不会追随她而去要看你自己的能耐，雪风就不与你道别了。要上啰。」
得知自称恶魔者的消失，阿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雪风公主右手一挥，叫出九个鲁鲁克·松温的记号，阿春看到它立刻大受震撼。
他看过这个排列。是《净化邪灵》。
将邪恶的亡灵、幽鬼、灵体一类从世上消除的辟邪之术。
于所罗门的箱型船内部，古代魔女沙米拉姆使用的魔术。在她的指导下，觉醒女神之力的羽纯完美掌握了那股力量。
此刻，公主想用同样的秘术消灭亡灵化的阿春！
（雪风公主她难道是！？）
某个猜测浮现脑海。
雪风公主曾经是人类。不会有错。
人类时期的公主说不定和沙米拉姆一样，是使唤古代利维坦的巫女。而且还让搭档觉醒成女神……
女神之力可以操纵治疗和净化等特殊术法。
是一般的利维坦或龙族绝对用不了的魔力。
（仔细一想，我们遇见的第一只「会用女神之力的利维坦」，就是公主的眷属真·玄武王嘛！）
事到如今阿春才想起来。
可惜来不及了。他不会有机会将这个情报活用在下一战。
证据就是红莲女王——可以说是他的分身的红龙，心金停止了。因为等同于女王灵魂的阿春的意识体，开始分解成碎片。
阿春感受着神圣之术《净化邪灵》的灵力。
再也无法思考。
【第四章 王者与伪物的结局】
1
「晴臣！」
「春贺同学！？」
爱莎和十条地织姬留在月球，以操纵《孕龙之秘文字》。
若是平常，身在地球卫星轨道上，隔了超过三十万公里的春贺晴臣的状况，没人有办法知道——这两人却不一样。
包围雪风公主的小翼龙们，从四万只减少到一千五百只以下。
对这个大集团来说，行使诞生仪式的两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这是不输给主人与眷属关系的「魔术羁绊」。
正因如此，小翼龙得知的情报她们也能共享。
「红莲女王她……」
爱莎愣愣地说。
不久前，遥远战场的雪风公主身受重伤。可是，公主的人类型态从龙的身体分离出来，袭击躲在卫星轨道上的红莲女王。
然后用了某种魔术——
强大的红莲女王就开始崩坏。
红宝石般的龙鳞褪去颜色，变得跟历经风吹雨打一百年以上的红砖一样。巨大身躯全身都在剥落。
仿佛失去了魔力来源，无法维持型态。
迟早会彻底崩解、风化。
人类型态的公主满足地见证红龙的消失，搭乘魔导冲浪板再度飞上天，目的地是飘在宇宙中的白龙身躯。她打算和自己受重伤的身体会合。
不过，身在月球的两位魔女根本没有心思注意雪风公主。
「晴臣到底怎么了……？」
「爱莎同学，你看这个。」
织姬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叫唤爱莎。
带着隐约察觉到真相却不想面对，导致大脑停止思考的空洞表情，露出左手手背给魔女伙伴看。
「弓的文字——春贺同学的文字消失了……」
「！」
成为僭主时，爱莎失去了和春贺晴臣的灵魂连结。
如果这个联系依然存在，照理说随时都能让他的刻印《弓之秘文字》显现于左手手背上。织姬应该也办得到——
「卢萨卡！」
爱莎用飞行魔术飞到空中。
她叫来蓝色的搭档，卢萨卡一直在柏拉图环形山的《孕龙之秘文字》上空待机。
「走了！攻击目标是雪风公主，跟我来！」
葬送雪风公主，永远除掉这个威胁的机会仅此一次。因为除了袭击负伤的公主外，她跟卢萨卡毫无胜算。
因此爱莎没有一丝犹豫，勇猛地飞上天。
更重要的是，这是用来复仇的战斗。为力不及人，败给龙王的春贺晴臣复仇。
苍之翼龙也跟着飞起来，追向飞往地球卫星轨道的主人——
至于红莲女王。
火之迦具土过去的身体兼春贺晴臣的分身，开始坠落。
逐渐接近蓝色行星的大海。
耗尽力量的女王，连反抗地球的重力都办不到。
冲进大气层的冲击与高温也毫不留情地摧残红龙的身体。
坠落到离地一万公尺的高空的过程间，巨大身躯崩坏得越来越严重——
红莲女王在北太平洋上空，失去了下半身、左臂与双翼的大半部分。
不过，她还是被人成功带到这边。
「格林达，再麻烦你一次！Gravity Control！」
特级魔女露娜·弗郎索瓦第二次的拟似神格。
夏威夷的考艾岛，基拉韦亚岬附近的沙滩上。露娜和三头狮型利维坦·格林达一同仰望向下坠落的红莲女王。
从这里看过去，只会觉得红莲女王像颗掉向地表的陨石。
抓住无力的女王，把她吸向地球的重力——其实是露娜·弗朗索瓦及其伙伴使用的拟似神格。将她拉进通往地表的轨道后依然继续施加力量，带到夏威夷近海。
「总算把她带到这里了……」
露娜持续让格林达使出最大魔力，一面自言自语。
因为红莲女王碰巧掉在北太平洋赤道上空，才能凭蛮力硬把她拖过来。要是离得再远一些，即使是特级魔女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露娜小姐，水无月在警告我们！她说快要撞上海面了！」
「我知道！别担心，交给我和格林达！」
白坂羽纯也在岸边，水无月则于上空待机。
两人都把防寒大衣脱掉，换成轻便的穿着，仰望常夏之岛繁星点点的星空。
满月上的《弓之秘文字》已经消失。
理应出现在两位魔女左手上的相同文字也是。这件事代表的意义令她不寒而栗，即使如此，露娜还是下达指示。
「格林达，最后一次了。三次为定，Gravity Control！」
这是用来减速的重力操作。
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噜喔喔喔喔喔喔喔！
狮子、山羊、龙，格林达的三颗头不约而同大声咆哮，爆发魔导之力，维持牵引女王的重力。
过了几分钟，那一刻终于来临。
曾经是红莲女王的龙族巨躯，宛如用了降落伞的降下艇，降落在考艾岛海上。
「羽纯同学，我们走！」
「是！
支援两人的美军舰艇、直升机和地上部队也在后面待机。
日美两位魔女判断应该跟他们一起前往女王降落的地点，看着对方点了下头。
二十分钟后。
露娜和羽纯搭上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直升机，来到浮在海面的女王正上方。
正常来说应该会沉进水里，是格林达用拟似神格撑住她的。
然而，羽纯从直升机内看到海上的红龙，瞬间倒抽一口气。
「怎么会……」
「这是所有可能性的其中之一，所以我当然有预料到，可是……」
露娜·弗朗索瓦也轻轻叹息出声。
红莲女王仰躺着浮在海上。
腰部以下与左臂、双翼几乎都没了。剩下的部位也东缺一块西缺一块，遍体鳞伤。更严重的问题是，没有闭起来的双眼毫无生气，感觉不到意识及理智。
女王的左胸深处——心金已经停止跳动。
毫无动静，也没有魔力。红色的巨躯早已是一具尸体。
「学长——学长……呜呜呜呜呜呜呜！」
羽纯跪倒在地，低下头哭出来。
至于露娜·弗朗索瓦，她年纪虽轻，却是身经百战的勇士，经历过好几次类似的离别。不过，她感觉到至今以来从未见过的某种液体，即将从眼角滑落。就在这个瞬间——
「！？」
露娜左顾右盼，环视机内。
她竖起耳朵，再度瞪着海面——化为亡骸的红莲女王，然后把手放在低声啜泣的魔女后辈身上。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还有任务要做。」
「咦……」
「要赌上地球的命运，寻找遗失之物。」
露娜坚定地对脸颊被天使的眼泪沾湿的羽纯点点头。
2
「在那里吗。」
雪风公主搭乘魔导冲浪板，来到地球的大气层附近。
因为受伤的龙身飘到了这一带。
她追着飘在虚空中的分身，结果抵达离地表五百公里高的领域，离国际太空站的飞行轨道也很近。
（扯点题外话，高度超过一百公里就是真空世界，被人视为宇宙空间。）
此时此刻——
「自己濒死的身体」倒在公主面前。
被春贺晴臣的远距离狙击搞得满身是伤的白色龙王。
体长十四公尺左右，在龙王中最为娇小的身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飞起来，只是像水草似的在星海中飘浮。
然而，想到那个罪魁祸首，人类型态的公主脸上浮现微笑。
「呵呵呵呵。晴臣那家伙。」
绝境。强敌。波澜万丈。冒险毛线。挑战。
全是雪风公主深爱的事物。全心全意化解极限的危机时，最能让她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尝到久违的愉悦，公主心情非常好。
「不惜做到那个地步取悦雪风……真可爱。」
她笑着集中精神。
方才攻击公主龙族型态的翼龙们，应该还剩一千只以上，但似乎不在附近。
是失去主人化为乌合之众，作鸟兽散了吗？
「还是想卷土重来呢……」
但愿如此——雪风公主心想。
她也得重整态势，以备不时之需。
白龙的左臂及左翼都快要断掉，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右眼也瞎了。
「让雪风瞧瞧。」
雪风公主使用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
是《治愈之手》的排列。治疗濒死的龙族型态的魔术。
虽然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但公主也有操纵「女神之力」的能力。和真·玄武王一样。
白龙身上的小伤痕开始慢慢愈合。
「无法立刻痊愈吗……」
伤势没轻到施术的瞬间就能完全治好。
雪风公主耸耸肩，下一刻——身体就和冲浪板一起消失。她重新与龙型同化了。
「虽然这个结局也称不上无趣……嗯？」
可爱的少女声音从白色龙王下巴传出，这时公主发现。
弑龙气息正在接近。
只不过不是屠龙之弓，恐怕是——
「锁炼使吗。」
右眼的视力尚未恢复。
但是，仅凭剩下的左眼也看得清楚。没有前肢的仿造品——蓝色翼龙正在接近。
在她旁边的是锁之继承者。
僭主及其眷属都被不朽的加护保护着。
「你不躲也不逃吗！？」
「照理说，应付你这种货色是浪费时间。」
呼呼呼呼。龙型雪风公主笑得颇有深意。
「毕竟你是刚当上僭主没两天的雏鸟。不过对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来说，你这个对手说不定正适合。更重要的是——」
锁之僭主与白色龙王正面相对，狠狠瞪着她。
锐利、激情又不失智慧。以僭主来说虽然经验不足，眼神倒是个优秀的战士。
「你现在释放出的斗气……还不错。雪风挺喜欢的。」
「继晴臣之后，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吗。」
「哈哈哈哈。如果你能与晴臣相比就好了。雪风没期待那么多，让雪风瞧瞧你有多少能耐吧。放马过来！」
「不用你说！晴臣的仇由我来报！」
「春贺同学……该不会——死掉了……？」
她哭不出来，生气不起来，也不敢承认。
十条地织姬瘫坐在月球上，脑中一片空白。
红莲女王一面崩解，一面向地球坠落的含意，自己左手的《弓之秘文字》没出现的含意，她都知道。
尽管如此——只要不去正视，不去认同。
也许还可以相信奇迹会发生。
「大概……不可能吧。因为春贺同学明明是男生，却和不屈不挠、不死身之类的词一点都不适合。到底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事情中呢……」
春贺晴臣的能力，其实跟他本来的个性完全相反。
至今以来，这个反差反而成为让他能与强壮无比的龙王们竞争的要因。但事到如今，实力差距终于显现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
想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除了变成龙外别无他法。
如果要走上这条路，他将失去春贺晴臣的记忆，恐怕连人格都会产生巨变——
「只要他还活着，那样说不定还比较好。」
织姬终于说出禁忌的那句话。
泪水涌上眼眶。控制不住。泪流不止。除了啜泣声外发不出其他声音。可是。
「得去追……爱莎同学才行……」
织姬坐在月球上，握紧拳头。
正当她准备为了独自离去的伙伴，为了春贺晴臣的青梅竹马，提振所剩无几的精神时——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织姬的搭档低声呜叫，彰显自己的存在。
「恶路王……？」
白色九尾狐狼拥有全长十几公尺的巨躯。
她用巨大的脸——被白色毛皮包覆住的脸颊磨蹭织姬的身体。
「你、你在安慰我吗？」
利维坦被人叫做「蛇」，却不是凶暴的魔兽。
她们聪明、忠心，相当为搭档着想。尤其恶路王大概是因为接近犬科吧，个住很像温柔的忠犬。
织姬终于抬起头，看到白色狐狼的表情，她倒抽一口气。
她觉得恶路王在要求。要求『给我力量——』。和魔女一同背负与龙族战斗的命运的唯一搭档，确实在要求织姬『给我更多力量』。
「难道是为了帮春贺同学报仇……？」
织姬讲完这句话，马上觉得不对。
恶路王眼神是清澈的。看不见愤怒也看不见憎恶，充满必须达成使命的无私意志。
「你想——做什么……？」
搭档只是一直真挚地回望她。
然后，织姬发现了。为什么她们还活着？
「我们明明在月球上……」
之前一直守护十条地织姬不受宇宙空间及月球上的所有不利因素——没有氧气、微弱的重力、放射线、太阳高温、照不到阳光的位置的低温——影响的，都是名为「不朽的加护」的屏障。
平常它都是珍珠色，之前春贺晴臣听从爱莎的建议把加护变成透明的，导致织姬没有立刻发现。
春贺少年授予织姬的加护还在作用！他已经不在了，应该无法继续维持加护才对呀！？
「该不会——是你吗？恶路王。」
她集中精神，试图感应守护自己的力量从何处而来。
不会有错。织姬怀着确信询问，九尾狐狼再度用毛茸茸的脸颊蹭织姬，仿佛在表示肯定。
「为什么你办得到……？」
能使用不朽加护的，只有僭主及龙王。
恶路王不可能拥有这种力量，莫非——织姬想了起来。她的搭档和水无月、格林达、卢萨卡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难道还连接着吗？」
语毕，织姬发现了。
之前被带到银龙的结界里时，她犯过同样的错误。她跟春贺晴臣灵魂的联系还没彻底消失。
只是因为两人不在同一个世界，变得比较难接上而已。
行使恶路王的诞生仪式的人，就是春贺晴臣。织姬的搭档是跟他羁绊最为紧密的利维坦。
不仅如此，恶路王的感觉敏锐刭人类无法相比。
所以她才没有贸然断定两人的灵魂联系断开了……
「有什么办法嘛。我亲眼看见红莲女王变得破破烂烂，往地球掉下去耶。」
织姬嘴巴在抱怨，脸上却浮现笑容。
恶路王注意到了。就算连结看起来好像不复存在，只要诚心祈祷，还是能叫出弑龙之力。
然后，为了守护织姬——
「你为我用了力量啊……」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恶路王叫了一声，像在肯定似的。
白色狐狼目光平静，看不见复仇之色。她仍然在跟织姬要求『给我力量——』，不过，恶路王想要的力量恐怕是——
「我试试看！」
她终于和不会说话的搭档心灵相通。
「都第二次了。就算爱莎同学不在，我也会成功施展出来！孕龙之秘文字啊，让生命之恩宠降临于此！」
织姬与恶路王仍身在柏拉图环形山中心。
这次，她独自施展生命的秘仪，操纵「∞」形魔术记号《孕龙之秘文字》。
织姬的魔力当然不可能比得过身为特级魔女、同时又是僭主的爱莎。
但她有一张王牌。
「恶路王，把太阳的力量注入孕龙文字中！」
月球上的昼夜以十五天为周期。幸运的是，柏拉图环形山位在的月球表面今天也是白天。
可以充分照射到孕育一切生命的「命之火」——太阳光。
织姬试图用孕龙秘文字的灵力发动诞生秘术，对她来说，没有比日光更可靠的伙伴了。织姬与恶路王将拟似神格《太阳》的魔力也用上，全神贯注，想要引发新的奇迹。
不久过后。
「恶路王，你看！」
脚下的大地开始闪耀金黄色。
环形山上的「∞」再次绽放光芒。
此外，之前的白色小型翼龙们不知何时聚集到上空。有一千只以上，是没有在与雪风公主交战时自爆的。
它们全都采取令人惊讶的行动。
翼龙们接连降落在织姬面前，被月球上的「∞」吸收进去。
目的不是要回到它们出生的秘文字里。
「那些孩子也愿意借我们力量。这样应该能成功！」
十条地织姬想让其诞生的东西——
超过一千只的翼龙回到孕龙秘文字中，献出自己的身体，是为了成为它肉体的一部分。
织姬凭直觉理解，用力点了下头。
3
「妾身话先说在前头。」
火之迦具土教阿春亡灵化的秘术时，这么说过。
「这东西可不是用来创造死不了的亡灵的魔术。」
「那是用来干么的？」
「是让人转世成不死之神的秘法。」
「不、不死？」
意料外的辞汇突然蹦出来。不死之神（Immortal）。光是弑龙之力和龙王什么的规格就够大了，这次又来了个神。
「就是那个对吧？超越野兽，超越人类，接着要化身为神……」
「差不多。千年前，妾身与雪风那丫头交手前——已经以龙王之身度过悠久的岁月，所以，实在有点腻了。」
「噢……」
龙王说的「悠久」具体上来说是多久？
肯定不只一两千年。五千年。一万年。超过十万年也有可能。确实，在王位上坐了那么久，会腻也不奇怪。
「于是，妾身便试着构思成神的秘法，顺便打发时间。不过有个大问题。不仅无法得知施术后能得到多少力量，还变不回原本的身体，以致妾身一直提不起劲尝试。」
「因为那等于是转生的秘术嘛。」
「然也。不能继续疼爱妾身后宫中的美女也很让人伤脑筋。」
「还说你腻了咧，我看你挺享受的啊！」
「哼哼，这跟那是两码子事。总之，那是不能随便拿自己的身体实验的魔术。即使想随便骗几个人来当实验品，若非龙王等级的猛士，根本学不会那魇术。」
「幸好恶魔的计画以失败告结。」
「结果，妾身在跟雪风的那一战——」
「受到致命伤，所以用了转生成神的魔术吗。结果呢？」
「称不上成功……妾身跟一般的亡灵比起来，确实是自由之身。但力量仍不及『不死之神』。」
「是啦。」
虽然有些限制，火之迦具土死后依然可以使用生前的魔力，神出鬼没，还能实体化吃东西。更重要的是没有升天，无所事事过了一千年，偶尔还会干涉人类社会——
这个超越者是相当犯规没错，不过还没有全知全能的神那么厉害。
「我觉得如果改良一下，就能把它当成能转生成大魔术师的亡灵或吸血鬼王的秘术，重新利用耶。」
听完刚才的话，阿春叹着气说。
这是见到索福克里斯后，在月球遗迹和火之迦具土独处时发生的事。
「这次实在没那个时间。」
「不过小子，汝竟然打算转生成半吊子的不死者，与雪风一决雌雄——妾身深感意外。汝要放弃当人类了吗？」
火之迦具土「呼呼呼」恶劣地嘲笑阿春，阿春瞪了她一眼。
「没什么放弃不放弃的，我早就不是人类啰。」
「也是。」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只是把它当成接受人体改造手术罢了。反正凭快要变成龙的身体又打不赢雪风公主。」
阿春已经是难以称之为人类的怪物的伙伴。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与龙同化过。
「比起这个，在跟加拉德打的时候，直到我的意识被红莲女王吸收前都还挺顺利的说。我想赌一把看看。就我所知，全世界最顽强的亡灵就是你。」
「哈！汝这种狡猾的小鬼会上这种只能看运气的赌桌吗！」
「没办法啊，我手上已经一张牌都不剩。除了听天由命，从牌堆里再抽一张新牌，我别无选择。」
「哈哈哈哈哈！」
火之迦具土对沮丧的阿春大肆嘲笑一番。
即使如此，她还是大方地教授阿春亡灵化的秘术。阿春本来有点怀疑真的会那么顺利吗，结果确实成功了。
仔细一想——
他被迫从快要变成龙的男人转职成亡灵。
这情况悲惨到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滑稽。自称恶魔者或许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愿意一五一十指导他。还有就是——
说不定是因为他跟火之迦具土之间，存在类似羁绊的某种——不不不。
他们都不是走这种温馨路线的类型。
春贺晴臣和前龙族女王，应该始终维持建立在利益上的关系。拜其所赐，阿春勉强活了下来……
（嗯——）
尽管可以维持住灵体状态，阿春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这样称不上「活了下来」吧。）
具体上来说，他现在在某座离岛的沙滩上。
时间是晚上。空气似乎挺干净的，星空非常美丽。
被波浪拍到岸边的，是用黄金装饰的钢铁色自动手枪。
阿春的灵魂附在爱用的魔枪上，好不容易停留在这个世界。
公主的《净化邪灵》害他差点消失，不过阿春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一劫，及时钻进红莲女王体内。
虽然女王也立刻开始崩坏。
女王体内有开战前吸收的魔枪，于是阿春模仿火之迦具土，拿它做为依附物。
（结果跟女王的身体一起掉到地球了……）
红龙在冲进大气层前后，变得残缺不堪。
魔枪就包含在掉下来的残骸中。
阿春藉由降落途中看到的景象，推测这里是北太平洋某处。大概是夏威夷群岛吧。
（不是夏威夷本岛或欧胡岛，是更西北——发生中途岛海战的地方。）
他很担心留在月球的织姬与爱莎。
青梅竹马还有僭主的能力可用，但阿春心爱的少女要是没有不朽的加护，应该撑不过一小时——
（希望十条地会主动拿我的力量去用。）
其实，就算他们一个在月球一个在地球，只要靠弓与双刀的羁绊，照理说应该能马上确认她的安危。
但现在的阿春办不到。他依附在魔枪上勉强留住魂魄，有如衰弱的火之迦具土，没力气再做其他事。
（跟地球上的伙伴取得联系——也办不到。）
难道他会就这样被海浪吞噬，沉入海底？
织姬没事吧？雪风公主和爱莎现在在做什么？
他担心到不行。可是没在坠落时掉进海里就够幸运了——
（……也不能这么说。）
阿春收回前言。
哒。哒。一名男子走在被海水拍湿的沙滩上。
是身穿黑西装的怪人，索福克里斯。说春贺晴臣跟他很像的超古代人。他曾经是僭主，过了几千年却都没有龙化，可能是跟阿春现在一样，用了什么手段改变身体的性质——
可以的话，他想再见索福克里斯一面问个清楚，不过。
（在这种时候遇见他，八成不会有好事。）
不知为何，看到面无表情的索福克里斯，阿春直觉地这么想。
他感觉到危机。为什么？是因为变成只有灵魂的存在，让第六感变敏锐了吗？有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春贺晴臣，你变得真多啊。」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富有磁性。
「我知道你不是性喜斗争的少年。不喜欢斗争却有办法撑到现在，我打从心底想夸奖你。」
（你、你嘴上这么说——）
索福克里斯镇定地对掉在海边的自动手枪说话。
他似乎一眼就看出阿春的状态，阿春努力传达意念给索福克里斯。
（你整个人的感觉是不是比平常还要恐怖一些？我感觉到藏得非常仔细的杀气……之类的东西。）
「呣。」
不祥的是，索福克里斯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其实我在思考。雪风公主对你抱持不可思议的好感，虽然你现在命在旦夕，你确实遵守约定活了下来。那么——公主果然会把弓与双刀的僭主留下来养，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谁知道？我是觉得她会守约啦。）
阿春一面警戒索福克里斯的企图，一面回答。
（不过以她那种个性，等我恢复说不定又会要我继续跟她打。）
「满有可能的。但你已经……只剩变成龙族这条路可选。不化身成龙战斗的话，顶多只能表现得跟这次一样。」
（是啦……）
「但你似乎宁死也不肯变成龙。」
（…………）
「呵呵呵呵。愿意成为亡灵，却拒绝踏上龙王之路吗？我很想支持你，可惜有难度。因为你不只拥有『弓』与『双刀』，连『指环』的秘文字都得到了。」
从古以色列的僭主所罗门王那里抢来的弑龙文字。
阿春内心一惊。不愧是索福克里斯，连没有公开的秘文字都知道。
「好了。拥有多达三个弑龙文字，却没希望当上龙王的僭主，放任他自由活动究竟是对是错？还是说——」
黑衣怪人喃喃说道。
「有机会的话，将他的存在抹消，解放弓、双刀、指环的力量，这样对维持我们的游戏『王者之道』的平衡更加有益？」
（你打算……这么做吗？）
「不。我只是在说其中一种看法。」
（那、那你现在在干么？）
索福克里斯头上出现刚才看过的排列。
是用女神之力施展的秘术《净化邪灵》。要是又被那招击中，这次阿春的灵魂真的会踏上往天国或地狱的旅程！
（你想对我用这个魔术吗！？）
「噢，忘了跟你说，能使用女神之力的不只古代的蛇和巫女。很久很久以前，在天上的修别波雷亚，全盛时期的人类世界，男性神官中也有拥有同样能力的人。其实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你绝对是故意扯开话题的吧！？）
「我不会找藉口。再见了，春贺晴臣。我诚心赞赏你的表现……不过，你也该退场了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春面临无计可施的大危机。
论危机程度，说不定是遇到最初的敌人——龙族高等种拉可·阿尔·苏司后数一数二高的。
但是。
「格林达，闪光吐息！」
出乎意料的一击。一道热线从旁边射出，横扫而过。
导致索福克里斯从阿春＝魔枪面前消失。
三头利维坦从正中央的狮子头喷出吐息，将怪人蒸发掉。
4
「是学长……对不对！？」
「骑兵队顺利赶上，0K？哈利？」
用双手捧着魔枪＝阿春的人，是露娜·弗朗索瓦。白坂羽纯担心地站在旁边看。
如果是她们，应该可以用心电感应沟通。阿春回答：
（嗯，托你们的福得救了。谢谢。）
「学长！」「哈利！」
两位魔女放声欢呼。在没有肉体，只剩一把枪的状况下，果然很难感受到阿春还活着。
她们远离岸边，来到沙滩后面。
上面有几棵椰子树，看来果然是南国。
此外，熟悉的两只「蛇」——南方善魔女格林达，以及东京新都的守护者水无月，在万点繁星的夜空上待机。
（这里到底是哪……？）
「夏威夷群岛的西北方——很久以前古夏威夷人居住的其中一座小岛。把从卫星轨道坠落的女王拉到这附近，费了我好一番工夫呢。」
「露娜小姐和格林达非常努力唷！」
藉由两位魔女提供的情报，阿春大致掌握状况了。
两人赶到毛纳基火山的天文台，费尽千辛万苦之力让红莲女王掉到附近，再搭美军的输送舰过来。
（所以才能这么快跟我会合吗……）
合理的理由。然而，露娜却摇摇头：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不仅如此。我们一开始以为你已经死了。毕竟好不容易回收的红莲女王整只都崩解了。」
「可是有人叫我们快点去找学长的枪。」
（有人？是谁？）
「那个声音——是火之迦具土小姐。」
「好像是她跟女王的身体一起消灭前的……最后一句话。」
羽纯眼眶含泪，连露娜都陷入感伤之中。
阿春故意不针对此事回应。那个自称恶魔者似乎在最后一刻提供了售后服务。这是对交易对象的服务精神呢，还是出于对一起干了许多坏事的共犯的私人感情？
「但索福克里斯那个可疑人物一下就被解决掉，反而挺让人意外的。」
露娜·弗朗索瓦怀疑地说。
「他是不是假装中招，其实逃走了？像蜥蜴断尾求生那样。」
（有可能。而且说不定……）
索福克里斯据说在遥远的往昔曾经是僭主。
说不定，他改造自己的身体以免龙化，结果失去了往年的战斗力，所以才会被格林达的奇袭轻易打倒——
阿春想到这个可能，却没有确切证据。
他用更加实际的问题取代自己的猜测。
（比起这个，雪风公主怎么样了？十条地和爱莎呢！？）
「织姬小姐的消息还无法掌握……」
「对了！爱莎学姊现在在空中跟雪风小姐战斗！」
（咦咦！？）
「我们用毛纳基的天文台及侦察卫星确认过了。那只白龙和卢萨卡在接近平流层的超高空交战。大概是多亏你伤到了公主殿下吧，目前战况是五五波。挺不错的。」
（爱莎和雪风公主！？）
这则最新情报实在太令人意外。阿春焦虑到了极点。
（唔唔。这种时候最需要支援，我却这副德行，连赶到爱莎身边的能力都没有！红莲女王也废掉了。）
「学长……」
（如果至少能用魔术……）
附在魔枪上勉强维系住灵魂。
这就是阿春现在的处境，连最初级的魔术都用不了。真的是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留在现世。不过，光这样就竭尽全力了——
要是有身体，他应该在咬牙切齿吧。
羽纯轻轻拿起魔枪＝阿春！
「学长，请您交给我吧！」
事出突然。年仅十四岁的国二生羽纯紧紧抱住魔枪，把她开始发育的胸部贴上去。
（白坂！？）
「之前学长变成龙的时候，这么做学长就恢复了！这次一定也——！」
羽纯呐喊着将胸部挤向魔枪。
可惜的是，与魔枪同化的阿春感觉不到那柔软的触感。若是至少属于生物的龙族型态也就罢了……
（没、没关系的，白坂。就算你这么做，我现在也——）
「哈利，你在说什么！总之先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呀！」
竟然连露娜都把魔枪从羽纯手中抢走，压向据阿春所知比谁都还要傲人的胸部。
不，不仅如此。
她还把魔枪夹在双峰之间——
（啪呼啪呼（注1 把东西夹在胸部间的行为，出自《七龙珠》。）！？）
阿春念出传说中的、甚至具有魔力的辞汇。
此时此刻，春贺晴臣遇到意料外的好事，有如收集七颗珠子的故事的初期成员之一。
「不、不行啦露娜小姐！请你让我来！」
「不，你忘记了吗？羽纯小姐。尽情满足人类的欲望可以帮助哈利恢复，我们必须同心协力才行。」
「对喔——那、那我也加入……可以吗？」
「当然可以。来，一起帮哈利啪呼啪呼吧。」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虽然我没确认过，哈利一定很喜欢这样。所以我们一起……」
「好——好的。学长，您感觉如何？」
「跟我在一起的是羽纯小姐真是太好了。万一是爱莎，她胸部太平，根本没办法啪呼啪呼。」
「是、是吗？」
「有物理上的困难。怎么样，哈利？我的爱情传达到了吗？」
「露娜小姐！？你……你还去亲学长呀！？」
「有什么关系，因为我爱着哈利嘛。你也可以呀？」
「…………」
「对不起。好像有点太为难你。」
「不、不会！我也对学长——学长……」
露娜及羽纯的吻不停发出啾啾声。
然后是反覆的「啪呼」下略。尽管如此，失去人类身体的阿春一点感觉都没有。
多么不幸。多么徒劳。
神啊，明明我现在如此需要人类的身体！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春这辈子首次发出灵魂的咆哮。
不是枪也不是龙，他想恢复成人类之身。要舍弃僭主的所有能力和魔力也无所谓。这一刻——我需要实体！
发自内心的愿望与欲望。
阿春失去身体及热血，取而代之沸腾的是他的灵魂。
任何理论、小伎俩都远远不及阿春此刻的愿望。
接着，也许是灵魂等级的恸哭成了契机——春贺晴臣的魔力瞬间爆窜！
现在的话办得到。阿春用不符合他个性的热血语气大喊。
（至少——让我有个人形啊！）
羽纯及露娜身边，出现阿春还是人类时的模样。
他用魔术做出自己的幻影，重现出穿制服的春贺晴臣，睡眼惺忪的男高中生。由于是幻影，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请多多包涵。
「哈利，你的魔力恢复了！」
（嗯。虽然没办法恢复成正常状态，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到。）
「对了学长！请收下那个！」
羽纯一呐喊，四周就突然变暗。
翡翠色的龙蛇型利维坦轻盈飞到两位魔女头上，遮住满月的月光与星光。
羽纯指的「那个」在水无月的左前肢中。
她拿着一颗红色金属球。阿春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龙族身体里最重要的脏器。
（红莲女王的……心金吗！）
「没错。我们去救她的时候，女王身体已经有一半以上崩坏了。我立刻拿出心金，请羽纯小姐和水无月使用治愈魔术。」
露娜将魔枪递给阿春的幻影。
「我想是因为这样吧？女王的身体都碎成碎片了，那颗心金依然在发出美丽的光芒……欸，哈利，你不觉得期末考不及格，还有补考的机会吗？」
（确实如此……）
老实说，阿春认为不管他怎么挣扎，都赢不了雪风公主。
可是，说不定可以再挣扎一下。在少女们为他打气的期间。
只剩下灵体的阿春，对魔枪与心金发送意念。
（重新回到我手中吧。）
魔枪跟心金逐渐非实体化，和阿春的灵体同化。
也许是因为吸收了强力道具，阿春的魔力再度提升——
（这次要让身体实体化！）
意念传达出去的瞬间，半透明的幻影便得到了质量。
春贺晴臣的身体和制服完美转变为实体。是亡灵始祖火之迦具土偶尔会用的「灵体实体化的秘术」。
「哈利！」
「学长！」
「嗯——这样算是从半龙族变得更接近人类，还是更远离人类呢……总之成功复活了。不晓得可以维持多久……？」
「无所谓啦，不管怎样都比死了还要好上几百倍！」
「我、我也这么觉得！」
小恶魔与天使，两位性格相反的魔女都带着满面笑容。
阿春点点头，踩在夏威夷的沙滩上，望向西方的天空。
「我该走了。爱莎在独自战斗对吧？而且——十条地也在叫我的样子。」
「姊姊吗！？」
「嗯。她好像在月球上努力。」
阿春的魔力已经恢复到最大。
拜其所赐，弑龙秘文字的灵魂联系也彻底复原了。阿春的超感觉完美感应到在月球上一个人努力的少女的思念。
（春贺同学，你复活了吗！？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嗯。听得很清楚。我现在就去找你。
阿春将意念传向高挂在夏威夷夜空上的满月，慢慢准备启程——的前一刻。
「啊，学长，请等一下。有人要传话给您！」
「传话？」
「嗯，是M社长。」
羽纯说的这个人当然不容忽视，阿春挺直背脊。
「那个人又说了什么预言还是人生大道理吗？」
「是的。第一个是『尽量不要跟人家堂堂正正决胜负』。」
M社长一下就戳中痛处，令阿春「唔！」地哑口无言。虽然就算他把这个建议铭记在心也没用，但不愧是拥有千里眼的人。
「M社长还是一样可怕……下一个呢？」
「『顺从你的感觉，尽情乱来吧！』」
「……啥？」
「『顺从你的感觉，尽情乱来吧！』」
「…………」
「哈利，这个建议是不是有什么深奥的哲学意义？」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字面上的意义『照自己的直觉，大胆地上吧』。总之我真的该走了。谢谢你们两个！」
阿春重新向两人致谢，非实体化了。
他消去自己刚建构成的实体，回到灵体状态，直接冲向天际。连飞行魔术都没用。
假如他还有内身，绝对不可能办得到这种事。
5
爱娜斯塔西亚·鲁班什维利，通称爱莎。
直到搭档的状况突然恶化的数个月前，都是人称欧洲最强击坠王的魔女。而且还是全世界只有寥寥数名的第五阶段。
然而，这位身经百战的勇者，如今正在体验从未经历过的战斗。
和卢萨卡一起在平流层附近的超高空翱翔的爱莎，底下是地球广大的蔚蓝海洋。
更重要的是，敌人乃人类万分畏惧，称之为龙王级的怪物。
「呵——」
化身成白色龙王的雪风公主轻笑出声。
飞行速度是足以摆脱地球重力的超音速。
而且，爱莎及卢萨卡还在约三百公尺后方，以同样的速度紧跟着她。
宛如雪之妖精的龙王显然绰有余裕。
「锁之僭主啊，看来你挺会飞的嘛！跟得上雪风这对翅膀的人可不多！」
「唔唔唔。是在跩什么啦。」
公主高高在上的态度，令爱莎忍不住抱怨。
乍看之下，双方的速度是同等级的。
爱莎跟卢萨卡却是用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排出「高速飞行」的排列，使尽全力突破速度上限。
不仅没有余裕，还拚命到了极点。而且。
雪风公主还没治疗好身上的伤。
差点断掉的那只翅膀似乎在逐渐愈合，不过左臂没有再生，被挖出来的右眼也是。治疗魔术的效果尚未彻底发挥。
身体状况也差到极点。
尽管如此，卢萨卡仍然追不上公主。
「等到公主恢复就跟都跟不上了……」
在魔女使役的利维坦中，卢萨卡是飞行速度最快的。
这个情况彻底摧毁了她的荣耀及自信。她还以为只要藉助鲁鲁克·松温的力量，任何一只龙的速度都比不过她——
「不愧是龙王。」
爱莎的右手手肘到手腕缠着锁炼。
这是她这个锁炼使亲手锻造的魔导之杖。才刚踏上僭主之路的爱莎，受到魔导之杖很大的帮助。不过她最为信赖的，果然还是——
「卢萨卡！」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莎和卢萨卡肩并肩，在不朽加护的保护下于空中高速飞行。心灵相通的这对搭档，立刻采取行动完成自己的任务。
「在公主加速前分出胜负。魔术射击！」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秘文字啊，保护雪风！」
卢萨卡对飞在前方的公主发动攻击。
用四个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排出「霰弹」，连续射出三百发闪烁炽热的光弹。可是，四处逃窜的公主正后方出现「圣盾」两字，将自后方而来的连射尽数防住。
「用龙族的魔术分胜负……果然也不行吗。」
爱莎喃喃自语。她早已预料到，所以并不会沮丧。
「卢萨卡，等等三十秒的攻防战将决定我们的命运。搞碎我的心脏和你的心金也没关系——」
爱莎用浮现锁之秘文字的左手掌心按住左胸，大声宣告：
「要使出超越全力的全力！」
卢萨卡的飞行速度立刻一口气提升。
几乎增加了三成。之前和雪风公主隔着的三百公尺瞬间缩短，贴在白色龙王身后。
雪风公主试图靠急转弯甩掉卢萨卡，卢萨卡却紧跟在后。
既然如此——公主反覆转弯，转弯，再转弯。不过，打算用尽体力及魔力的爱莎与卢萨卡——死都不会被甩掉！
「嗯……唔唔唔唔唔！」
「耍什么小聪明——嗯？喔喔！？」
产生魔力的心脏负担急遽增加，爱莎痛得呻吟。卢萨卡看起来也很难受，即使如此，她还是忠实回应魔女的意志。
雪风公主啧了一声后——大吃一惊。
因为卢萨卡瞬间加速，使出新的攻击。
「卢萨卡，双重发动《水》的拟似神格！」
「呣。冻结的排列啊，交给你了！」
蓝色翼龙对四周喷出超大量的「水」，把自身所有的魔力灌注在其中，将水变成强烈无比的水柱。
即究极的水枪。但是，雪风公主用「零下冻结」的排列阻挡水柱——
让所有水分变成冰的结晶。
数不清的透明花形结晶，在公主、爱莎及卢萨卡身边飞舞，为修罗战场增添光彩。
爱莎的连续攻击尚未结束！
「天牢之狱吏、处刑者之锁啊——完成第二任务！」
「哈哈！总算祭出屠龙之锁了吗！」
八条铁链从卢萨卡的下巴射出。
是用来葬送龙族的必灭之法。铁链高速袭向雪风公主，想将她的身体大卸八块——
公主则忽然朝正上方窜升二十公尺。
八条锁炼也追着公主转移方向，然而公主的行动——目的不在于逃。
「敬告我的刻印『天狼之箭』……我雪风此刻将化为屠龙之箭！」
公主也使用必灭之法，迅速下降。
白龙双脚脚掌浮现《箭之秘文字》，像飞踢似的攻击八条锁炼，正当此时。
「卢萨卡，把拟似神格转换成『月』！」
「什么！？」
爱莎算准时机大叫，雪风公主再度吃了一惊。
因为卢萨卡及八条锁炼跟宇宙同化了。掌控黑暗与幻惑的拟似神格《月》也有这种力量。此外，这还是在连雪风公主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使出的招式，唯有特级魔女爱莎才有此等能耐。
「必灭之法。担任天牢之狱吏的锁炼啊——完成你的任务！」
这次真的是拚上一切，射出屠龙之锁。
从卢萨卡下巴出现的锁炼，这次只有一条。它在雪风公主身上绕了好几圈，夺走她的自由，紧紧缠住她。
「喔喔！想封住雪风的翅膀吗！？」
之前的攻击，全是为了这一击的铺垫。
不断扰乱敌方的视觉搭配假动作，在绝对会成功的时机使出的一击。这次的攻击综合了击坠王的经验，以及敏锐如野兽的战斗直觉。印使对手是龙王也不可能防住这招。绝对——
「不可能！」
锁炼团团缠绕，终于将雪风公主完全束缚住。
爱莎开始跟卢萨卡一起高速降落。蓝色翼龙咬着的锁炼，当然还牢牢绑着公主。
「呣！」
龙王巨大的身体也和她们一同以超音速下降。
离地三万公尺。两万公尺。一万。五千。三千——底下的大都市废墟，是熟悉的景象。
「卢萨卡，把公主——往那边砸！」
爱莎手指的方向，有座巨石碑。
漆黑巨塔。旧东京租借地的地标。高达一千公尺的正三角柱。雪风公主的所有物。其实在空中战斗时，爱莎也一直用《位置情报》掌握自己位在何处的上空。
砸到哪里其实都可以，不过。
「旧东京有巨石碑，也可以省下回程的时间……」
卢萨卡就这样将缠着锁炼，被以马赫等级的速度从五万公尺高的高空拖过来的龙王——用力往下砸。
砸向比地上所有物质都还坚硬的巨塔——巨石碑顶端。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惊人的冲击使雪风公主终于放声咆哮。
日本这个时间快到傍晚了。但是，晚夏的东京尚未迎接日落之时，天空还很明亮。
6
月球离地球的距离是一·二八三光秒。
也就是说，光速的话只要一·三秒就能抵达三十七万公里外的月世界。变成只剩下意志的存在后，阿春才知道。
「这个状态可以用跟光一样快的速度行动吗……」
他深感佩服。
阿春的意识目前在高度约四百公里处飘浮。
和国际太空站的周回轨道高度相同。往下一看是蔚蓝的太平洋和日本列岛，欧亚大陆的东部映入眼帘。
「不愧是龙王发明的秘法。我的性能似乎高到一般的幽灵和灵体根本无法比。」
仔细一想，阿春现在拥有完整的心金。
跟变成亡灵的火之迦具土的最大差异就在于此。
「我的能力比失去心金的那家伙优秀也不奇怪……」
他照着魔女们灵魂分离时的要领飞向上空。
不到一秒就来到宇宙了。这么说来，有人说「思绪」这个东西其实是在脑内往来的电流。
若是这样，思绪＝电流的速度，照理说应该相当接近光速。
「虽然我现在连大脑都没有。」
阿春一面抱怨，一面在心里感谢羽纯跟露娜。
他被逼到走投无路，在两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恢复精力及魔力，真不晓得该如何感谢她们。
「还有爱莎——」
也要感谢她。青梅竹马仍在孤军奋战。
面对真正的龙王，她和卢萨卡依然不屈不挠。目前她们刚好把公主拘束住，往东京降落。
看这情况，应该能再撑一下。
得在这段期间做好最低限度的反击准备，快点去支援爱莎。
「十条地——」
阿春把魔术之眼派到月球，确认该处的状况。
他从数百公尺上方俯瞰柏拉图环形山，中间有个「∞」形魔术记号，发出金色的光。
心爱的少女就站在光芒正中央。
体长十几公尺的白色九尾狐狼·恶路王也待在她身边，以及刚诞生的新生命——
『春贺同学，你终于来了。』
「十条地。」
织姬的思绪从月球传来。
十条地织姬在短暂的时间内，得到对魔女来说的宝贵经验。刚才她也靠秘文字的羁绊感应到阿春的位置，将思绪传到地球。
『我真的很担心你这次会不会真的不见。』
「真不好意思。结果我的身体整个散掉了。」
『好像是呢……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害我不晓得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哈哈哈哈。」
不可思议的是，光是接收到心爱少女的思念，阿春就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让过度异于人类的僭主及龙王恢复原状的关键，大概就是这种满足感。阿春诚心希望自己尽快变回一般的人类。
然而，现在得先去救爱莎，还要与雪风公主分出胜负。
织姬已经为他准备好他的王牌。
「是说，你做得真华丽啊。」
织姬从孕龙之秘文字获得恩宠，做出来的巨兽——
仍旧是一只龙。体型比恶路王大一圈，全身金光闪闪，宛如透出一点淡红色的黄金。
像是太阳本身的光芒的特殊光辉。
然而，这只黄金龙的外型对阿春来说相当熟悉。除了颜色不同外，长得跟红莲女王一模一样。
『我模仿了你和迦具土小姐。之前你们不是一起帮我做出恶路王吗？我想说只要有孕龙秘文字的帮助，我是不是也办得到。』
「所以你就试了。」
『嗯。而且星期天早上的战队动画里，合体机器人坏掉时一定会出现新型机器人，将危机化为转机。』
织姬的思绪明显带着喜悦之情。
『我们也可以在这种时候来个强化事件吧！』
「喜欢英雄战队的人的想法很单纯，挺不错的。托你的福，我可以马上去打雪耻战。可是——」
阿春从地心轨道将意念传送至三十万公里外的月球。
他却觉得对方仿佛近在身前，感慨地吐起苦水。
「我完全想不到怎么做才能赢过雪风公主……」
『有什么关系。』
「咦？」
『有时候打到一半就想出对策了呀？被逼得越紧越会绞尽脑汁，之前都没想到的战术应该也想得出来。』
「虽然听起来很无厘头，好像有道理。」
春贺晴臣恐怕属于那种事前会想太多的类型。
周到的准备带给他之前的成功，但他早已知道，这种小伎俩对真正的龙王雪风公主一点都不管用。
先试了再说。孤注一掷。听天由命。船到桥头自然直。
阿春叫自己抛弃「自己做的事后果自负」这种格局很小的观念，勉强模伤器量大的人。
他望向下方填满整个视线范围的蓝色地球。
从月球仰望地球的时候，大小只会让人觉得那是颗「位在远方的蓝色球体」，不过阿春现在的位置离地球只有四万公尺这么近。
孕育生命的行星大得惊人。
看到连太空人都会改变人生观的景象，阿春心想。
既然它这么大，打得激烈一点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
「我要效法你的精神，走简单、高调路线。借我你的力量吧。」
阿春在说话的同时使用召唤魔术。
是龙族高等种用来召唤小型种的魔术。
灵体化的阿春身边，出现大量闪耀光芒的光之粒子，变成他一直很想见的少女实体化。
「我等你很久了，春贺同学！」
「十条地！」
十条地织姬穿着跟宇宙一点都不搭的制服，面带笑容。
无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笑容。她回应阿春的召唤，从月球转移过来。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阿春手下诞生的九尾利维坦·恶路王也实体化了。
而且，白色狐狼一出现就做了个俐落的后空翻。优美又灵活。
为了这场决战诞生的黄金龙也跟着出现——
「要怎么称呼这孩子？」
「没时间慢慢想了，叫她伪女王（Imitation）就好。黄金的伪女王。她是我的分身，取这种像盗版货的名字应该挺适合的。」
只为阿春一人做出来的龙。
只不过，黄金色的巨大身躯看起来虽然颇为神圣，伪女王却双眼无神。
她的身体里还没有灵魂。阿春判断是时候让金色分身觉醒，将刚才从水无月那里拿到的女王心金实体化。
红色金属球被吸进伪女王的胸口，与其同化。
伪女王空洞的双眼浮现光泽，全身开始释放红色魔力。
7
雪风公主在卢萨卡的猛攻下，用力撞上巨石碑这座黑色巨塔。
正常情况下，这应该是必杀的一击。连公主都因为受到重量级的冲击，惊讶得叫出来。
「叽——！」
撞上巨石碑顶端后，白色龙王没有朝地面坠落。
她在空中飘了短暂的时间，甩甩头想让意识模糊的大脑清醒过来，碎碎念道：
「竟然能让雪风吃惊，挺行的嘛……」
「只有吃惊而已吗。」
爱莎啧了一声。
久违的地面，而且还是旧东京。爱莎认为应该找地方降落，便挑了某栋高楼大厦的屋顶，离地两百公尺。
往位在更高处的雪风公主和巨石碑顶端看过去——
两者都毫发无伤。
对公主来说只是「有点晕晕的」吧。
巨石碑也没受损，黑色石材上一个缺口都没有。龙王跟用龙族魔术建造的建筑物，都坚固得违背常理。
即使如此，《锁之秘文字》仍然束缚着雪风公主。
正当爱莎准备命令卢萨卡追击时——
「呜……呜呜——！」
心脏传来剧痛。
因为刚才的猛攻使用了超出限度的魔力，造成巨大负担。可是，只是再勉强一下的话——
「我和卢萨卡！」
办得到。爱莎逞强着自我暗示的瞬间，看到了。
「呵呵呵呵。你的表现超出雪风的期待。」
公主的身体溢出珍珠色光芒，将缠了好几圈的屠龙之锁——硬生生扯断。
不朽加护用强大的力道破解束缚主人的铁链。
「锁炼使啊，雪风要夸你几句。区区一个青涩的僭主，竟然能让雪风给予『还可以』的评价！」
「唔……！」
爱莎停止飞行，降落在大楼的屋顶。
卢萨卡也拍着翅膀停留在空中，与白龙王对峙。她已经累到无法高速飞行。
而且，爱莎发现。
雪风公主断掉的左臂——不知何时再生了。
充满瑕疵的白龙鳞也恢复光泽，展示那白玉般的美……
「治愈之法终于奏效了吗。」
雪风公主飒爽地说。
「虽然右眼还看不见……呵呵呵呵，迟早会复原。雪风快要可以全力化为屠龙之箭了。」
白色龙王眯起眼睛，看着爱莎及卢萨卡。
失明的右眼确实还没恢复。然而对这名拥有绝对优势的强者来说，少一只眼睛会是多大的不利因素呢？
「的确强到跟她打不下去……」
绝对赢不了。爱莎深深感受到。
她还是击坠王的时候，一直被人称赞她拥有非凡的战斗天分。也有不少人说她的才能是野性的直觉。
方才一连串攻防，爱莎把她的才能与经验全都用上了。
察觉只有短期决战才有胜算，因此采取远攻的判断力；将变化多端的攻击连贯在一起，临场组成来势汹汹猛攻的超绝技巧；靠气势挤出超越极限的魔力的精神力。
不过，这一切加起来——
还是连真正的龙王都伤不到。
「区区击坠王，跟龙王的等级差太多了吗……」
她的青梅竹马偶尔会说，自己这种货色不是当龙王的料。
爱莎也深有同感。
前欧洲击坠王拥有的魔女之力、战斗经验、野性直觉、精神力、判断力——即使有这么多能力，仍然无法超越挡在面前的敌人！
「别说十年了，再修行一百年，我也一点都不觉得打得赢她，这种感觉真讨厌。」
只能逃了。直觉跟理性在警告爱莎。
毫无胜算的仗，野兽不会继续打下去。聪明的士兵也不会。爱莎正面临自身的极限。
尽管如此。
她还是不能逃。
「我已经没脸说要为晴臣报仇，但是，至少要砍中一击……！」
「呵呵呵呵，锁炼使啊，你的斗志不错喔。然而，还没新鲜到让雪风想细细品味。」
「……唔……」
「至少用雪风的王牌送你上路吧。」
凶猛的白龙口中，传出温柔的声音。
爱莎猛然抬头的那一刻，雪风公主已经迅速飞到高空，变得跟种子一样小。
「必灭之法——！？」
将全身当成屠龙之箭，直线突击的秘术。
不久前公主也对卢萨卡用过同一招。但现在的速度、高度、气势都明显跟那时有所出入。
爱莎目瞪口呆。雪风公主终于认真起来了——
「卢萨卡！用多少魔力防御都没用！想活下来只能死命逃窜！」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苍之卢萨卡发出悲痛的叫声，回应爱莎反射性下达的指令。
她刚才都停留在巨石碑顶端附近——高度一千公尺的空中，让翅膀休息。
现在她大大展开双翼，乘着地上的风开始滑翔，鞭策疲惫不堪的身体逃亡。
也许这只是将五秒后的死，延后到十五秒后的愚蠢行为。
可是，如果能拖延三十秒左右，她跟卢萨卡就能在那段期间给公主反击的一刀……！
『不！不要逃，爱莎同学！』
刹那间，爱莎听见友人的声音。
不，不是声音。是从地球外传来的念波！
『不要动，相信我们！』
「织姬同学！？」
接收到念波的瞬间——
爱莎命令卢萨卡紧急停止。她这辈子第一次把身为优秀战士的自己的判断抛在脑后，转为相信伙伴，改变方针。
卢萨卡迅速煞车，中断全速飞行，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零点一秒后，流星般的白龙王高速下降，东边的天空几乎在同一时刻有东西闪了一下。
「雷火之灵验啊，让雪风化为屠龙之箭！」
「卢萨卡，绝对不可以动！」
『拜托了恶路王，用闪光十字斩！公主绝对会直线降落，只要往卢萨卡上面一点点的地方飞过去就行！』
变成屠龙之箭的雪风公主撞上卢萨卡的前一秒。
东边的天空窜出一道闪光——与雪风公主交错。
十条地织姬的搭档，恶路王用光速飞了过来。
白色九尾狐狼将右边尾巴拿着的大太刀横向一挥，左边尾巴的小太刀则由上往下直劈。是具现化的《双刀之秘文字》。
两把刀在空中划出十字形，俨然是光速的十字斩——
为了推测公主的降落路线，织姬才叫卢萨卡不要动！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恶、恶路王！？』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屠龙之箭与十字斩交错的结果，双方都被弹开了。
装备双刀的恶路王直接往旧东京的废墟坠落，雪风公主却从容不迫停在空中。
受到的伤害应该跟被砸向巨石碑的时候差不多。
公主用龙的身体愉悦地大笑。
「哈哈哈哈！雪风见识到了，双刀十字星的刻印！」
『唔唔。亏我刚刚还在那边虚张声势，竟然没有一击必杀。」
十条地织姬羞愧的声音传来。
降落在高楼大厦屋顶的爱莎旁边，出现闪闪发光的光之粒子，接着立刻变成日本魔女的模样实体化。
恐怕是「双刀」的持有者用瞬间移动魔术让她回到地球的。
「织姬同学，晴臣果然还活着吗……！？」
「就结论来说，他还活着。他叫我带话给你——」
「喔喔，这是！？」
爱莎还没询问详情，雪风公主就惊呼出声。
停在空中的白色龙王大吃一惊，抬头看着天空。巨大过头的光之结晶忽然出现在旧东京租借地上空。
而且还以非常快的速度坠落——！
「大、大陨石！？要是那种东西掉到东京……！？」
「春贺同学说要瞄准公主，我想不会有问题吧？」
「呃，原来是晴臣干的吗！？」
听见织姬的说明，爱莎哑口无言。
迅速下降的光，宛如朝地面坠落的彗星。
应该是从大气层外冲进来的。秒速推测三十公里以上，换算成马赫大概一百马赫。能摆脱地球引力的第二宇宙速度是三十三马赫，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它的三陪……
另一方面，看到突然降临的闪光，雪风公主则满面喜色。
「雪风感觉到了，弓之秘文字——雪风宿敌的气息！呵呵呵呵。晴臣那家伙果然是擅长取悦雪风的人才！」
雪风公主看都不看两位魔女及两只利维坦。
优雅的龙王飞向上空。是想再度前往宇宙，跟与箭成对的弑龙文字决战吗——
「也是啦，我们这种货色八成没办法跟她打……」
「没这回事。」
爱莎哼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抱怨，十条地织姬则露出让人联想到盛夏阳光的灿烂笑容。
「都是多亏爱莎同学把公主带到东京，春贺同学才赶得及准备好那个。」
「晴臣那家伙想做什么？」
爱莎看着充满不祥气息的天空，纳闷地歪过头。
神秘先芒耀眼到足以照亮曾经是日本中心的整个旧东京。然后，它正渐渐朝地面坠落。
雪风公主像一根箭矢，朝光之块急速窜升——
「怎么看都是《星际终结者》或是『天空要掉下来了！』的殖民地坠落攻击，我有股超不祥的预感。」
「春贺同学说那是『可控式元气弹』。」
「啊？」
「他刚才还在宇宙中——是叫卫星轨道吗？在那附近呐喊着类似『把大家的元气分给我吧！』的台词。」
「…………」
为了保险起见，爱莎向织姬询问详细的作战计画。
「那招万一有个疏失，会导致地球崩坏的危机喔。晴臣那家伙是不是因为敌人太强，干脆自暴自弃了？」
爱莎低声咕哝。
8
能轻松办事最好。
除此之外还能得到莫大的效果就更好了。
这是春贺晴臣一贯的主张。与织姬重逢后，他在高度四万公里的卫星轨道俯瞰地球。
他突然想到「咦？现在是不是绝佳的机会啊？」
不，冷静下来思考就会发现，这个方案问题太多了。只要稍有失误，他就有可能成为毁灭地球文明的男人。
然而，不做到这个地步就赢不了龙王们的话——
「哎……只能赌一把了吧。如果我们不坚持到底，地球人类就只剩下灭亡这条路可以走。」
顺从你的感觉，尽情乱来吧。
阿春一边把责任归咎在M社长的传言上，一边对黄金的伪女王下达第一个指令。
「使用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念动力』，靠念力把飘在地球周围的卫星和陨石碎片那些全都收集起来。像『把大家的元气分给我吧！』一样！」
以众多秘仪、奥义为傲的鲁鲁克·松温的睿智——
其中的「念动力」可以说是非常初级的魔术。但对现在的阿春来说，这是最有效果的术法。
「用『可控式元气弹』大闹一场吧！」
跟织姬说明完作战概要，把她传送到地球支援爱莎后。
黄金的伪女王用念力把卫星、陨石碎片等太空垃圾聚集到同一个地方——
做成一个「直径十公里左右的铁球，石球」。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个地步，伪女王似乎满有潜力的。虽然听说地球附近的垃圾高达数千吨，不愁没材料也是原因之一（里面有人的国际太空站当然排除在收集对象外）。
阿春对它使用《弓之秘文字》时。
黄金的伪女王回应他的意志，在左手——叫出一把金色长弓。
「要上了，必灭之法。箭……就是你收集来的铁屑！」
呜呜呜呜呜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黄金的伪女王放声咆哮。
眼前是直径十公里的凹凸不平球体——铁屑、石屑的集合体。
即用念力凝聚成的即席陨石。
伪女王用持弓的左手，往这个巨大人工物用力打下去。心金的输出功率提高到最大，将魔力毫无保留灌注在其中。
「只要靠我和伪女王的力量，把这东西从卫星轨道射下去！」
威力应该会大到凌驾射日神弓……！
人工陨石表面出现满满的「倾斜的半月」，也就是《弓之秘文字》的记号，往地球坠落。
起初动作还很缓慢，不过陨石马上就开始加速。
预计降落的地点是被带到旧东京租借地的雪风公主身上。
「可能在六千五百万年前让恐龙灭绝的陨石——我记得直径好像是十五公里左右。」
阿春从大脑的角落翻出这则小知识。
「这颗陨石的尺寸跟那挺接近的，威力大概差不多……」
众说纷纭的恐龙灭绝原因的其中之一。
陨石掉在犹加敦半岛上，轰出巨大的陨石坑，卷起大量土砂及尘埃。这个状态持续了十年以上，连阳光都被遮蔽，使整个地球的气候和生态系产生剧烈变化，导致恐龙缺乏粮食。
就算没有这么厉害，这颗陨石这么大，掉下去应该会引发惊人的冲击袭向天地——
「不过……雪风公主绝对会迎击。」
阿春很有把握。
因为他了解公主的个性和那破格的能力，才使用这个计画。
「对了——这算是我自创的必灭之法吗？这样的话就取名为《人类灭亡之弓》之类的……」
话讲到一半，阿春意识到他还真的有可能灭亡人类，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他关注着陨石的动向。
人工陨石冲进大气层，燃烧起来。再过几分钟就会用力撞上地面的旧东京租借地，用可怕的破坏力摧残东亚。
「果然来了吗！」
「竟然为雪风使出如此大规模的招式——值得褒奖，晴臣！」
雪风公主飞上来了。
她释放着白色魔力，俨然是升龙的飞翔。
性能再高的火箭都比不上她。公主的速度轻松超越摆脱地球引力的第二宇宙速度、摆脱太阳重力的第三宇宙速度，每经过零点一秒就会加速——目前已经抵达秒速五十公里左右。
远比坠落的人工陨石还快。
这就是化为屠龙之箭的龙王的全力兼全速！
「怎、怎么这么快！？」
阿春目瞪口呆，在高度四万公尺处观察状况。
遥远的下方，离地六、七十公里——平流层前面的地方，最强的弓与箭终于用力撞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唔。不愧是公主，一个人就把陨石推回来了……」
伪女王的弓射出的人工陨石，已经称得上质量兵器。
直径近十公里。不只《弓之秘文字》，还藉助重力的力量坠落中。纯白龙王独自挡住它，把它推回宇宙！
此外，公主本身就是「屠龙之箭」。
将接触到的事物尽数粉碎，连龙都杀得掉的能量体。
掉下来的人工陨石仅仅是和公主互推就开始崩坏，这样下去，迟早会在空中爆炸。如阿春所料。
「让人类灭绝还是不太好……」
人工陨石被破坏也无所谓。
不过，到时的爆炸——绝对会波及雪风公主。十条地织姬此刻应该在拜托人出借因应这个状况的道具，拜托阿春的青梅竹马。
「来了！」
阿春右手手背上浮现类似「巳」字的魔术记号。
是在地上的爱莎借给他的《锁之秘文字》。跟向同为僭主的银龙帕维尔·加拉德借《剑之秘文字》的时候一样。
「伪女王！爆炸的瞬间用屠龙之锁绑住雪风公主。否则她可能会用那异常的速度逃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黄金伪女王用低沉的咆哮声回应。她的左手握着一把黄金之弓，剩下的右手则出现附秤锤的锁炼，宛如一只活生生的蛇扬起脖子。
阿春总算完成必胜的陷阱，点点头的瞬间。
听见理应在其他地方的少女得意洋洋的声音。
「哈哈哈哈！晴臣果然与其他人不同！」
魔导冲浪板以迅如雷电的速度飞过来。
朝着手拿弓与锁炼的伪女王的脸，冲浪板前端「喀！」撞上黄金色的鼻子。
威力相当强，伪女王巨大的身体被狠狠撞飞。
「停下来！」
阿春——正确地说是灵体化的阿春用「念动力」让伪女王停住。
在宇宙这个无重力环境下，被这么一撞不知道会飞到哪去。只不过，黄金伪女王受到的伤害似乎不小，她一动也不动。
没有意识。一击就被K0了。
「刚才那招也是弑龙之箭……的意思。真厉害。」
「呵呵呵呵。雪风才要夸你厉害，你的屠龙之弓威力实在惊人。」
魔导冲浪板飞到阿春的灵体前方。
上面是穿着白色连身裙的少女。跟数小时前相同，再度从龙型分离出来的雪风公主，人类型态。
「我忘记你还有这招……」
「你似乎学会了新花招啊。」
雪风公主眯起眼睛，因为阿春马上让自己的身体实体化了。和在地上实体化时的要领一样。
下方是壮阔至极的景色，地球蔚蓝的大海及大地——
阿春与雪风公主相对而立。
「因为我还不能被当成邪灵，送往西方极乐世界嘛。」
「亏你想得到。不过反过来说……就可以这么做了喔。」
咻。雪风公主，人类型态从冲浪板上跳下来。
她用宛如天仙之舞的轻盈动作在空中一跃，从侧面踢飞阿春。不晓得是不是用了飞翔魔术，这是在无重力状态下才用得出来的格斗技。
「哇！？」
「喔喔，你挺厉害的嘛。」
阿春反射性用不朽的加护保护自己。差点被踢到宇宙尽头的身体，也用念力立刻让它静止。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公主的笑容与追击。
凶猛的白色少女再度用天仙般的轻快动作跳着舞，迅速接近。
她就这样用纤细的左手抓住阿春肩膀，右手以手刀击向阿春。
「尝尝雪风这连羽蜥头盖骨都能粉碎的一掌！」
「哇啊啊啊啊！？」
阿春用双手加上念力，对弑龙手刀使出空手夺白刃。
差点就没命了。可是，人工陨石和雪风公主·龙族型态，现在仍在地球的大气层内相撞，大爆发的瞬间逐渐逼近。
时间恐怕剩下两、三分钟吧……
「可恶！好不容易撑到这时候！」
阿春双手抓着公主的手刀，深深感受到。
走投无路了。春贺睛臣已经没有胜算。季风公主大概也明白这点，愉悦地说：
「呵呵呵呵。以成不了龙王的僭主来说，你表现得不错。值得雪风夸你几句。」
「唔唔。你的态度完全是上对下！」
不过，阿春完全无法反驳。
开战前他人给予的忠告在脑中徘徊。
『无论汝祭出多少小伎俩，像穷鼠似的拚命试图咬死那只猫，汝的牙齿都无法咬破发狂龙王的喉咙。』
『尽量不要跟人家堂堂正正决胜负。』
『顺从你的感觉，尽情乱来吧！』
难不成——阿春事到如今才开始后悔。
本以为自己始终在走邪道与偷袭路线，结果好像又「堂堂正正」应战了。可是，阿春再也想不到比这还要乱来的策略……
「说起来，晴臣啊，雪风应该跟你说过。」
「咦？说什么？」
阿春和雪风公主仍然维持空手夺白刀的姿势。
因此他们的脸靠得很近，间隔只有三十公分。所以阿春能在近距离欣赏公主仿佛雪之妖精的美貌。
「若你侥幸存活下来，就让你成为雪风的人。」
「你嘴上这么说，之前明明想让我直接升天不是吗！？」
「那是雪风控制不住。原谅雪风吧。原谅雪风，乖乖吃下这一击。若你运气好没死……」
「别再讲这个话题了！只会无限轮回！」
他虽然还夹着公主的手刀，双手及念力却都快撑不住了。
手刀逐渐逼近。阿春的手已经没力，但他靠剩下的毅力硬挤出念力，让手刀往旁边偏了一些。
拜其所赐，公主可爱的脸蛋能看得比较清楚……
「再说！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来纠缠我！就算我拥有弓的文字，我跟你又没直接的关系！」
事到如今也不用忍了，于是阿春毫不客气地对楚楚可怜的王者抱怨。
「干么不放着我不管就好！」
「你在说什么啊？雪风就是对你如此感兴趣。」
伟大龙王一副意外的样子。
「雪风反而希望你乖乖跪在雪风身前，发誓永远效忠雪风。」
「那就用正当的方式挖角我啊！不要给人一点不上不下的甜头，结果还把我逼到要被你杀死！」
「那是因为雪风不满意你优柔寡断的态度。」
公主哼了一声，显得有点不悦。
「你该更坚定、更威风一点。不过，之前的表现还不赖，你第一次提到如果你赢了雪风要怎么做的时候。」
「咦？那个吗？」
阿春记得他当时被气氛影响，对雪风公主说了挺失礼的话。
开战前就以我会输为前提做约定也很那个。万一输的人是你，你又要给我什么好处——之类的。
他很意外公主竟然喜欢那种态度。
「嗯，挺有男子气概的。可惜的是，雪风希望你再加一句『我赢的话就收公主当我的眷属』。」
「嗯——我不擅长这种事的说。」
「当然，雪风明白你的个性就是这样。然而，雪风总觉得你当时强硬一点也无妨。」
「为什么？」
「雪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不过，你那样做会比较符合雪风的喜好。」
「呃，意思是，你想变得更喜欢我？」
「嗯。」
咦？这段对话是怎样？
阿春把公主的手刀和即将爆发的人工陨石都抛到脑后，一头雾水。
莫非这是对方对自己拥有一定程度的好感的状态？不，公主自己好像也毫无自觉。
靠着干劲与气势利用这个状况，或许可以轻易——
（不过，理解成那样会不会太自我感觉良好了……感觉像被女生无自觉的动作钓上钩，最后自取灭亡的青春期男生——）
阿春的自制力推翻自己的推测。
可是，雪风公主的脸近在眼前，纳闷地皱着眉头。应该是从刚才的对话中，感觉到和阿春相同的异样感。
清新脱俗的美少女龙王，看起来并没有因此感到不快——
（反正注定会被公主打倒……既然这样。）
干脆鼓起勇气乱来一把也无妨。
阿春下定决心，把脸凑近雪风公主。
「晴、晴臣……！？」
他用嘴唇堵住公主想说话的嘴。
龙王的伪物和真正的龙王，继承弓与箭的两人接吻的历史性一刻。
紧接着——人工陨石在下方地表附近轰轰烈烈地炸开。
照理说雪风公主·龙族型态应该要全速飞离，以免被波及到。
然而，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人类型态被阿春的吻弄得脑中一片空白——
白色龙王巨大的身体没有祭出她的拿手好戏超加速，被时机正巧的爆炸彻底吞没了……
【第五章 然后世界】
1
在地球外展开的大决战，已经快要过了一年半。
三月上旬。东京新都刚进入春季，天气冷热不定，一天一天接近真正的春天的时期。
这天下午。
魔女·白坂羽纯提早放学。
胡月学园国中部也快毕业了，所以只有上午有课。
羽纯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穿着制服独自前往东驹形站，下到新都环状线。
她走进站前低调的住商混合大楼，经过咖哩店、按摩店、DVD店等店家，穿过四楼旧书店「弥勒堂」的玻璃大门……
「好久不见。请问现在方便来打扰吗？」
「喔喔，当然。如你所见，现在是空荡荡冷清清的开店休业状态。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
羽纯一踏进店里，就跟待在柜台的店长打招呼。
这位青年长得虽然帅，胡子却没刮干净，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顾店用的黑围裙也脏兮兮的。他名叫见城。
曾经是研究机关《S.A.U.R.U.》的东京分部职员。
现在是民间警备公司《G.U.I.L.D》东京总公司的首席指导员——
「顺便说一下，这位小姐好像不打算为店里的营业额做出贡献。别客气，陪她聊聊天吧。」
「不是我的错。谁叫这家店商品种类太过极端。」
唯一的女性顾客开口回应见城。
她戴着眼镜，身穿整齐的西装。化妆及服装都是二十岁女性的风格，所以给人的感觉很年轻。不过，对这家一本漫画都没有，硬派又有点脏的旧书店来说，应该是不怎么适合的客人吧。
柊友加里。待在研究机关《S.A.U.R.U.》的时候很照顾羽纯。
现在是民间警备公司《G.U.I.L.D》东京总公司的人事课课长——
「我听说啰，羽纯小姐。你最近身体状况好像变得比以前好了？」
「是的。一年半前和雪风公主……学长发生那种事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好。」
羽纯久违地想起那一晚的骚动，说道。
「爱莎学姊说，可能是因为我的内心和身体一直不习惯魔女的力量，身体才会不舒服。可是水无月觉醒女神的力量后，我的负担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这样呀……」
柊小姐点点头。
「结果不只这个世界，对羽纯小姐来说，那一晚也成了转机呢。」
某个晚夏之夜，满月上浮现显眼的神秘魔术记号。
除此之外，大型龙族及数只利维坦还打成一团，以地心轨道为舞台，展开狂乱的激战。
最后是差点掉到东京，在平流层爆炸的神秘陨石——
那一晚被取名为「满月的恶梦（Full moon nightmare）」事件，各国媒体都争相报导，如今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世界与魔术的关系以恶梦之夜为分界点，产生巨大的改变。
「在那之后，东京新都和关东地区的《S.A.U.R.U.》业务及职员……都由我们民间企业《G.U.I.L.D》接手。」
见城青年也感慨良多地说，大概是很有感触吧。
「炼成利维坦和支援各位魔女、制定对龙活动的战略、在现场指挥实战，还要担任各省的沟通桥梁等等。哎，我们几个当事人也有预料到，只要有《S.A.U.R.U.》缺少的『弑龙』这个优势在，即使《G.U.I.L.D》是刚冒出来的新兴势力也能顺利取胜，不过——」
「想不到创业满一年没多久，就赢得了跟全日本地方自治团体的契约，真的是出乎意料……」
连柊小姐都在感慨。羽纯笑了出来。
「史密斯先生可是笑着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唷。」
「明明是喜欢那种搞笑名字的怪人。」
「就是说啊。最出人意料的果然还是我们公司的CEO……啊，对了。我记得今天是上节目的日子！见城，可以帮我开电视吗！？」
「收到，柊姊。」
见城青年年纪比较大，不过论身分他是柊小姐的部下。
他一如往常恭敬地回应，把携带式液晶电视放到柜台上，开启电源，转到下午的综艺节目。
『今天——我们请到蔚为话题的企业《G.U.I.L.D》的代表，约翰·史密斯·春贺先生来到摄影棚～！』
女主播用明亮的声音介绍。
「噢，看来刚好轮到他。」
「露、露娜小姐也在耶！？」
「我拜托Miss.格雷戈里以宣传的身分在一旁支援。你想想。我们家代表的能力和社交力虽然高到连我们都要甘拜下风，对人类世界的常识却还不够了解啊……」
三人一同盯着那台小电视。
此刻，主持人和女主播正准备进入请「今日来宾」上节目的谈话环节。
电视上出现坐在沙发上的来宾的特写。
是名隔着荧幕都看得出他身材魁梧的红发男子。
他姑且有打扮成企业家的样子，穿着西装，可是颜色是鲜红色，自衬衫解开到第二颗，领带也没系。光看这打扮还比较像男公关。
而且他还光明正大在摄影机前面翘二郎腿。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和高调的穿着，正常情况下八成会被批评。
但不晓得是因为他天生讨人喜欢，抑或是因为王者的威严。
民间警备公司《G.U.I.L.D》的代表约翰·史密斯·春贺先生，在日本各地及网路世界的人气逐渐攀升。
他的言行举止夸大却又显得相当自然，不知为何这一点似乎挺受欢迎的。
『我是约翰·史密斯·春贺。在《G.U.I.L.D》这家公司担任CE0。今天我想跟各位说明本公司在日本的对龙防卫新计画中负责的工作，以及存在意义。』
他绷着脸讲完这段话后，淘气地扬起嘴角，补充道：
『噢。如果有对我个人的问题，看要寄电子邮件还是传真都可以。直接送到局里也无妨，我之后回答。但我话先说在前头，要看时间够不够和工作人员能否应对。』
这名咧嘴一笑的魁梧男子，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或四十出头。
然而，他的实际年龄不晓得有几千几万岁了，总之年龄不明，只有一部分的人知道他的别名。
炎帝。红之汉尼拔。称霸纽约的龙王本人。
「呼。」
上完节目后，他回到工作人员准备的休息室。
一等到四周只有露娜·弗朗索瓦和他两个人，汉尼拔便满意地说：
「今天上的节目也挺有意义的。『电视』这种传播媒介果然跟吾挺合得来。」
「我也觉得。可是上节目我觉得有点危险。」
汉尼拔极其自然地将自称从「我」改成「吾」。
露娜镇定回应拥有龙族不该有的社会性的龙王。总是喜欢穿哥德风洋装的她，今天穿的是整套的黑西装。
「呵呵呵呵。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所谓的战斗直觉是靠实战累积的。而且不就是因为吾这么努力参加宣传活动，《G.U.I.L.D》才只花了一年多就控制日本的防卫网？」
「不是控制，是制定。」
露娜纠正汉尼拔流过于直白的措辞。
不过，内容本身她并未纠正。《G.U.I.L.D》跟原本是秘密结社的《S.A.U.R.U.》不同，以向日本及全世界大胆公开情报为行动方针。也就是说，他们大肆宣传能跟龙族战斗的唯有魔女和利维坦，而《G.U.I.L.D》就是致力于运用、研究及将其普及化的组织。
把知识散播出去后，想当魔女的人也会增加。
人一多就比较容易发现有才能的人。优秀魔女变多会促进魔女们互相切磋，整体等级自然也会提升。
所以他们才选择公开情报。
虽然拥有高智慧高魔力的龙族高等种及龙王的存在，还是一样采取不对外公开的方针就是了。
另外，关于屠龙文字的知识则是「新任魔女主动询问的话就可以说」，给予「只有部分利维坦能用的类似必杀技的奥义」这种规定的答案，并没有特别隐瞒。因为——
十条地织姬、白坂羽纯、露娜·弗朗索瓦、爱莎，以及春贺晴臣——
慢慢增加这几位固定班底以外的成员，也是《G.U.I.L.D》的目的之一。
「话虽如此……我们也没想到会拜托纽约的龙王大人接这种打工。」
「是啊。吾自己也深感意外。」
汉尼拔「呵呵呵」地窃笑。
一年半前与雪风公主的决战。没有胜利者，以公主的全面投降划下句点的战斗落幕后——
设立民间警备公司《G.U.I.L.D》的计画进入执行阶段。
那时他们委托纽约的红之汉尼拔担任顾问。
听说汉尼拔本来就与春贺晴臣私下订了契约，成立东京和北美大陆之间的「环太平洋同盟」相互扶持。这是考虑到可能会与还没见过的纯血龙王们——黑之雷帝、青之海王敌对的外交策略。
因为比起纯粹的战斗种族，人类龙王更适合结为同盟。
汉尼拔对春贺晴臣的提议颇有兴趣，但他加了个条件。如果能从雪风公主手中抢走旧东京，他可以考虑看看——
于是，纽约的龙王成了《G.U.I.L.D》的盟友。
他积极享受这个状况，变成人型造访东京新都，竟然连开会时都常常来露脸。
托他的福，不只魔女，连一般的公司职员都知道他是「神秘的日美混血男性约翰·史密斯·春贺」。《G.U.I.L.D》外部的人——例如东京新都的都知事或议员，担任赞助商的企业要人等等，也没一个不认识他的。
虽然除了跟春贺晴臣熟的人以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就在这时，冒出一个问题。
好了，要让谁当公司的老大呢？
创立人春贺晴臣表示「我不适合当领导人，又有后遗症缠身，所以我不行啦。选个魔女让她当女高中生社长吧」。爱莎跟露娜说「选日本人绝对比较好」，在日本出生的魔女们也说「找年纪大一点的吧……」。
某位职员随口提议「让史密斯先生当不就得了吗」。
反对者——几乎没有。
得知这个消息的外部重要人士（主要是爷爷他们）积极赞成。
尽管他的经历有点可疑，比起「不知为何相当了解龙族魔术的宝物猎人兼高中生」和「世界最高等级的魔女们，可是是女高女生」，果然还是希望领导人是正值壮年的成年男性——保守的一般人似乎是这么想的。
重点在于，约翰·史密斯·春贺这名自称从美国回来的男性，确实充满足以让人这么想的人类魅力。
企划人春贺晴臣最后做了结论。
『我们的目标不只限于东京，要把生意做到日本全国和环太平洋地区全区。我之前就在想，为此需要一个可以狂上节目，当招客熊猫的代表董事。只要他愿意，选汉尼拔先生或许不错喔。』
询问汉尼拔的意思后，他立刻回答「交给吾吧」。
就这样，不参与公司经营（正确地说是没有参与权），全心全意投入在宣传上的CEO诞生了。
时间流逝——
有效利用CE0特色的宣传活动。
拥有数只能轻松打倒比拉普多尔更危险的大型龙族，在「满月的恶梦」事件也大显身手的特级利维坦。
浅显易懂地讲解形而上的知识体系及魔术的态度。
不晓得是不是拜这些优势所赐，民间警备公司《G.U.I.L.D》以超出预料的速度成长，到了现在……
表面上的领导者严肃地说：
「所谓好事多磨。吾现在最该警戒的敌人，果然是传闻中的周刊Sentence Spring（注2 恶搞自日本经常爆料八卦或丑闻的杂志《周刊文春》。）吗。在纽约是龙族的霸者龙王，在日本则是蒸蒸日上的新兴企业的领导人——这华丽的双重生活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正常人想都不会想到这个可能性吧，又不是亚森·罗苹。」
怪盗绅士／俄罗斯贵族／警察的三重生活。
露娜举出可以同时处理好几个超现实任务的超人之名。
「我反而觉得你的经历诈欺比较容易被抓包。」
「吾的最高学历是哈佛商学院那个对吧。」
「不过我动用关系请美国那边的人帮忙安排了，我想不会那么简单被发现。你让纽约州长看过的人类型态，好像也被美国政府视为51区等级的特级机密。」
「甚好……喔喔，话说回来，那家伙怎么了？」
「哈利吗？」
「嗯。吾还以为吾名义上的外甥肯定也会到摄影棚来。」
汉尼拔的新假名约翰·史密斯·春贺。
设定上是春贺晴臣的伯父。露娜耸耸肩说：
「是有这个计画没错，但今天早上——那个老毛病好像发作了。所以哈利今天学校也没去，在家休息。」
「哦。」
2
那么——
与雪风公主的决战过了一年半。
阿春至今仍不认为赢的人是自己。
可是以那件事为契机，「雪风公主全面投降！」成了现实，春贺晴臣的新生活也开始了。这是事实没错。
此外，还有偶尔会突然发作，令阿春头痛的老毛病——
和公主对决时，阿春使用了火之迦具土直接传授的「灵体化之法」。然而，他也学会让身体实体化的魔术。
现在阿春都是用「暂时的身体」度过日常生活。
进食、上学、《G.U.I.L.D》的工作、和龙族战斗、睡眠。就算是暂时的身体，大部分的事都能做好。尽管如此——
「嗯——」
今天早上一醒来，阿春就不知不觉灵体化。
不，应该说「恢复成灵体」才对。这个毛病会定期发怍。
「变成好像很方便又不怎么方便的身体了……」
果然灵体才是他本来应有的姿态吧。
一个月会有三、四次突然无法维持实体。这种时候必须以灵体的模样生活半天左右，不等一阵子会不能实体化。今天也一大早就发作。
因此，阿春用「将吾声传达出去」的魔术通知熟人他要紧急休息。
然后在灵体状态下到空中随意散步。
「回家吧，到处乱晃也腻了。」
现在高度差不多两百公尺。脚下是蓝绿色的南洋，漫无边际延伸到水平线的彼端。他在相当接近澳洲的太平洋上空漫无目的飘浮着。
「虽然我也是多亏这具身体才停止龙化。」
讲得更正确一点是——「这只是暂时的身体，所以每换一次新身体，龙化症状都会重置」。
「嘿咻……」
他只是动个念头，就瞬间回到东京新都的家门口。
只要灵体化，连宇宙都能一、两秒到达。
这种程度的神出鬼没，对他而言跟吃饭一样容易。阿春直接穿过大门和墙壁，来到卧室钻进被窝。
「在能实体化之前，睡午觉打发时间吧……」
他闭上眼睛，坠入梦乡。
过了两小时左右。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晴臣……晴臣……）
「嗯——」
阿春半睡半醒，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应声，结果马上被骂。
（晴臣，起来。你的妻子特地来找你了。）
「不过……老毛病害我……暂时没办法实体化……」
（不会。时间应该已经过够久了。妻子是不会看错的喔？晴臣，拿出你的气魄。）
「嗯……可是……我想再赖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阿春依然试图抵抗。
「《G.U.I.L.D》步上轨道了，我的工作也少了不少……我还想说差不多可以请个长期休假，临时去度个假……」
（蠢货。之前不是决定好请假的话，要一起去旅行吗？）
「啊……」
（雪风之所以特地前来，是为了与你一起去新婚旅行喔？）
「不不不。我们是说下个礼拜……」
（总之快点起来。雪风渴望与你——与心爱的丈夫在床上讲枕边话，互相倾诉爱意。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公主虽然在闹脾气，却不打算硬把阿春叫起来。她一直在阿春耳边轻声呢喃。
阿春深深体会到这就是这位公主的可爱之处。
他终于让身体实体化。
雪风公主的判断没错，毫无问题。
就这样，明明天还亮着，春贺晴臣却窝在被窝里，与同床的美少女——身穿白色连身裙的雪风公主，人类型态面对面。
「……嗨。」
「呵呵呵呵。你该说点更好听的话，晴臣。」
雪风公主嘴巴在抱怨，脸颊却轻轻凑过去。
凑向睡眼惺忪的阿春的脸。距离很近。她就这样吻上阿春。突如其来的接吻。早安吻。而且还不只一次。
公主和阿春盖着同一条被子，骑到他身上。
啾。啾啾啾啾啾啾。
她什么话都没说，一次又一次地亲吻阿春。
「你、你会不会有点太热情？」
「什么话。与雪风在空中对峙时，用蛮力夺走雪风的唇——雪风从未让任何男性碰过的处女之唇的人……不就是你吗？」
公主神情恍惚，轻声说道。
「自那时候起，雪风的心就属于你了。不，也许雪风在更早之前就对你心存好感。」
「啊，呃——」
「都是因为心爱的晴臣拜托，雪风才中止那场战斗喔？」
「…………」
阿春听从M社长给的建议，在苦战中尽情乱来的结果。
一番波折过后，雪风公主宣布她对阿春的爱，那场决斗也全面降伏，演变成目前的状况。
话虽如此，公主并没有一直黏在阿春身边。
有时她会回到旧东京租借地，有时会到地球上的某处、星海，抑或踏上超越次元的长征。
然后再晃回来见阿春。
「可、可是，我已经有十条地了……」
「有了心仪的女子还强吻雪风吗？呵呵呵。与你成为这种关系后雪风才发现，晴臣挺风流的嘛。你这好色之徒。」
「啊，哎呀。」
如果只听这句话，会觉得雪风公主在责备阿春。
然而，公主眼中带着平稳的性感气息，温柔凝视阿春。个性直爽的少女龙王竟然还有这一面。
除此之外，公主还说了这种话。
「再说晴臣啊，雪风不是讲过好几次不在乎你有其他女人吗？不如说身为雪风的丈夫，收个一、两百名小妾才是应该的。」
「…………」
「想脚踏几条船都可以。不过最后——要回到雪风胸前。」
「！？」
公主仍然骑在阿春身上，和他盖着同一条被子。
她轻轻将阿春的头拥入怀中。春贺晴臣的脸直接贴在她绝对称不上丰满的平坦胸部上！
（小馒头！？）
意义不明的辞汇差点脱口而出。
公主的胸部尺寸非常小巧，却充满压倒性的包容力。足以让如果要他选择大或
小，自认会选择大的阿春慢慢偏向大小同权派。
每次和公主有亲密接触的机会，阿春都会深深体会到。
物体上的肉的量感，对雪风公主来说是过低的门槛。
扯一下题外话。最近，降临在地上的天使——学妹白坂羽纯的胸部发育显著，有追上表姊的趋势，因此雪风公主是阿春身边身材最纤细的少女——
不管怎么样，阿春心想。
就这样任凭她摆布好像也不错……不不不。
「诶，公主大人。你的建议真的很不错，可是我这种小角色完全配不上，不如说不适合——」
「呵呵呵呵。奇怪的家伙。妻子雪风都不介意了。」
「就说了，我们又没结婚！」
「立刻结一结就没问题了。对了，拖了那么久，差不多——是时候履行夫妻间的情事。雪风要将一切都献给你。」
「拜、拜托不要摧毁我的自制力好吗！」
阿春与雪风公主共度甜蜜的时间，然后。
啪哒！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
走进来的是十条地织姬。青梅竹马爱莎也在。两位魔女看见龙王与僭主在床上「卿卿我我」，目瞪口呆。
「我就知道！晴臣同学，你们在做什么！？」
「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进行不纯异性交游～～～～！就算上帝允许，我爱莎小姐也绝不会原谅喔晴臣～～～～！」
乱入的两人一下尖叫一下骂人。
虽然开始了一场新争执，但这样就不用跟自制力搏斗了。阿春终于能喘口气，做了个深呼吸。
3
「真是。晴臣那家伙，每次看到人家就娇成那样娇成那样娇成那样！」
爱莎愤怒地呐喊。
她坐在东京新都业平桥站前的纯吃茶「M」的吧台座，大吃大喝。
这家店与咖啡厅兴盛的时代逆行，是家以充满昭和味的高级装潢为卖点的茶馆。
店内当然可以吸烟。没有吸烟区。连禁烟区都没有。
M店长待在柜台内。
「噢。听说昨天传闻中的那位公主跑到春贺家去了？」
M店长。当然就是过去的M社长。
M社长高中一毕业马上来这里打工，才过一个礼拜就被老板指派为店长，甚至允许她更改店名。
「把生存意义只有战斗和冒险的魔兽娘迷得团团转，还让人家当通勤妻，那家伙也挺行的嘛。」
「不、不都是店长害的吗！？」
「哎呀，怎么这样说。」
「你不是在决战时给了晴臣类似『顺从你的感觉，尽情乱来吧！』的建议！？所以晴臣那家伙才会干这种一点都不像他的事，跑去亲人家……！」
「你这样说我还真没办法反驳……」
M店长随口回应有点迁怒人的爱莎。
她在吧台上摆满料理。铁板面、香草冰淇淋配松饼、蛋沙拉三明治、猪排三明治、吐司三明治、西式番茄蛋包饭、冰淇淋汽水，以及明明是茶馆却不知为何很受欢迎的天妇罗御膳、味噌猪排定食、汉堡排、梅昆布茶等等。
统统是爱莎点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
「久等啰，法式土司和大份炸薯条。」
把餐点端过来的女服务生，是爱莎认识的人。
是今年也分到跟她同班的双马尾少女，船木同学。服务生还有另外一名。
「这是每日限定十份的M店长特制手打荞麦面和迷你鲔鱼盖饭套餐。对了爱莎同学，我等等会去总公司一趟。」
短发少女武藤同学俐落地将餐点摆在桌上。
此外，两人都还在《G.U.I.L.D》打工，负责帮总公司和关东各区的事务所处理文书工作。
有改变了的事，也有没改变的事。
两位女服务生去其他地方接待客人后，M社长缓缓开口。
「可是……我跟你说唷。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抱怨春贺与公主的关系，但你根本没有抱怨他们的正当性和必然性呢。」
噗滋！心灵会被刺伤的预感，令爱莎抖了一下。
「因为你跟春贺只是青梅竹马嘛。」
「我、我在意的是他们这样会扰乱风纪，会教坏小孩！」
「真啰嗦。听好啰？用某部有名的爱情喜剧比喻现在的状况，雪风公主是拉姆，和春贺是恋人的织姬小姐是小忍。」
「现、现在这个时代的小孩大概没看过这部漫画喔！」
「没看过高●留美子老师代表作的人无知又没常识，不用管他们。总之就是不是人类可是是超级美少女，杀到人家家住的老婆，以及地球人恋人。这两位角色是爱情喜剧的当事人。而你……就是偶尔会登场的配角代表吧。」
「呃啊！？」
「如果是像天使妹妹那样把对春贺的心意藏在心底，『不主动＆不乱说话』，总是陪在那个人身边的类型……说不定还有可能当个追在第一名后面的二、三名，靠最后一局的跳满一口气逆转。」
「呜呜。」
「或是像露娜大小姐那样，虎视眈眈等待先出手的情敌失败或自取灭亡，从容不迫地想着『反正就算他跟别人结婚，只要之后来个不伦恋＆掠夺婚就行了♪』，将来也还满有机会的。」
「呜呜呜呜。」
「结果你却只是在这边自暴自弃乱吃东西，疯狂抱怨……单凭匿名在网上骂人，怎么有办法解决现实上的恋爱问题呢？」
「呜咕咕咕！」
「不过说起来，你在一年半前就彻底失恋了。别再留恋，去寻找一段新的恋情，或许更有建设性……」
「@※○△□！？」
爱莎发出不成声的悲鸣，一头倒在吧台上。
「话说回来，春贺那家伙今天早上怎么没来？最近他都会在不上学的周末到这吃早餐的说。」
「啊，对喔！」
M社长这句话令爱莎惊讶得弹起来。
「晴臣那家伙趁机约了织姬同学。他说『明天星期六，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吧』！」
「哎呀，是吗？」
「是真的。我昨天偷听见他们在晴臣家聊天！」
「…………」
「我早料到会有这种事，平常就在跟雪风公主打好关系。我去拜托卢萨卡传话，偷偷把这件事告诉公主，希望他们俩甜蜜的约会发生惊涛骇浪的大事件！」
「你这女人还是老样子，努力错方向了呢……」
4
到了星期六约会日。
阿春和十条地织姬久违地迎接两人独处，没有其他人干扰的时间。
「所以呢，晴臣同学？这次你要找什么藉口？」
「没啦，我一回过神公主就在被窝里了……你知道的吧？对那个人来说墙壁和锁门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知道，但你太缺乏戒心也是原因之一！」
也可以说是用来辩解与道歉的约会。
努力哀求闹别扭的织姬，设法让她说出「真拿你没办法」，得到她的原谅。在这一年半期间不晓得重演几次了。
顺带一提，刚开始——
『我知道你跟公主战斗时被逼得很紧，可、可是你为什么要亲她！？』
『她、她她她她说她是你的妻子耶！？我、我跟你已经离婚了吗——不对！说起来我们根本没结婚吧！？』
大概是这种感觉。
然而雪风公主也好，汉尼拔也罢，想和光凭力量无法应付的敌人对抗，交涉及交友也是必须的。
多亏织姬同意这点，《G.U.I.L.D》现在才能发展得如此顺利。
今天，两人一早就出门约会。
他们约在上午十点见面，看完电影后到时尚的咖啡厅吃午餐。
（最近，阿春跟织姬都很喜欢M社长开的纯吃茶「M」，但他们一致认为约会不该去那家店。于是两人来到尽管不怎么好玩，至少不会撞见熟人的清澄白河的咖啡厅，吃了少量的午餐。）
之后他们前往葛西临海公园——
这座公园有很大的草坪。面向东京湾。
而且离新木场很近。阿春、织姬和爱莎就是在这第一次三个人一起见面，被龙族小型种拉普多尔群袭击。
「以前羽纯被抓的地方，也是在这附近的码头对不对？」
「确实有这回事。仔细一想，过了好久喔。」
三月上旬的天空万里无云。
现在的时期乍暖还寒，不过今天天气很好。
暖洋洋的。吹在身上的风也很轻柔，完全是春天的天气。阿春与面带笑容的织姬一同走在假日的草地上。
两人在聊的话题并没有特别有趣。
不可思议的是，只是待在织姬身边，就能让阿春感到满足。
想必织姬也有同感。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持续下去。然而——
「你差不多……要出发了吧？」
「嗯。《G.U.I.L.D》发展得很顺利，我离开地球也没关系了。我准备踏上一段探索之旅。」
阿春平静地游说计画。
「《G.U.I.L.D》如果要长期与龙王等级的那些家伙和迟早会诞生的僭主们战斗，除了我和爱莎……」
「可能会需要弑龙文字——」
「所以我要去找它。假如我们绝对不会因意外而死，可以一直活下去的话倒另当别论。」
「……」
「总之我想先去近一点的火星或金星看看，然后再到太阳系外面。总有一天要去银河外的宇宙——说不定还会到别的次元去。」
不只地球，龙族们还会到星海或异次元远征。
阿春听过不只一次。只不过，没想到他会主动涉足那个领域。
他打算暂时把《双刀之秘文字》留在东京。
这样即使他在探索过程中丧命，也能将弑龙之力留给伙伴……
「未来也会需要用到燧右，说不定还会发现让我转生到更好的身体的秘术。而且，虽然爱莎目前的僭主等级还称不上高，龙化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她总有一天可能会变得跟以前的我一样。」
慢慢丧失记忆，连身体都变成龙族。
到时将诞生一只杂种龙族，阿春的青梅竹马则就此消失。
「想处理好这方面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到地球外搜集鲁鲁克·松温的知识。」
真奇妙。阿春露出苦笑。
做了那么多一点都不像他的劳力活，最后终于逐渐回归春贺晴臣的本业。
也就是宝藏猎人，寻宝家。
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即将迈向未知的世界，心情却轻松得不可思议。
织姬笑着凝视阿春——不，是过去式。她的视线一下子变锐利，吓了阿春一跳。
阿春做好觉悟。她终于要问那件事了吗——
「然后，负责帮你带路的就是雪风公主……」
「没……没办法。下落不明的索福克里斯也就算了，那里可是人类从来没踏进过的地方，汉尼拔又有《G.U.I.L.D》的工作要做。」
阿春扯出笑容，堵住织姬的叹息。
「我又没其他人可以拜托——咦？」
他忽然感觉到与弓成对的秘文字的波动。
阿春马上望向天空。有一个小光点好像在从箭的操使者所住的旧东京租借地的方向——西方的天空接近这里……
「雪风公主要来了！为什么！？」
「晴、晴臣同学，你有告诉她你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我骗她今天要在总公司处理文书作业啊！」
「总之先躲起来吧！躲那间水族馆好了！又近！」
跟过去他们在新木场被拉普多尔攻击时一样。
两人为了躲避龙族，全速狂奔。可是当时阿春在途中跌倒，差点成为绊脚石。
这次他们一同跑起来。
在公园悠哉度过假日的人们，疑惑地看着两人。
「对了晴臣同学。我想到了！」
运动万能、体力超群的织姬愉快地说。
这种程度的全速，对她来说没有多累人。
「跑到地球外的太远征，我要不要也跟去呢！」
「你、你说什么！？」
至于阿春，魔力和秘术也就算了，他的体力仍然跟普通人一样。阿春一下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吃一惊。
「会很辛苦喔！」
「没关系。恶路王也在，晴臣同学也在。更重要的是——可靠的龙族公主会帮我们带路嘛！」
来这招吗。阿春笑了出来。
听到情敌提出这种意见，雪风公主说不定也会愣住。
阿春认为这主意绝对不坏。反正这段旅程八成会困难重重，既然如此，也许伙伴越多越好……
「干脆也问问爱莎好了？」
「不错呀。她一定会在那找到美味的粮食，帮我们煮饭！」
一九九九年七月。龙族回到地球。
在那之后，转眼间就过了二十年以上。人类让人造龙——也可以称之为「蛇」的魔兽利维坦复活，当成对抗龙族的手段。
目前，地球人类的生存方式也逐渐产生巨大变化。
被扔到这阵漩涡正中央的春贺晴臣，与可靠的少女搭档一同欢笑，想像众星彼端的景色。
旅程很快就要开始。
【后记】
爱莎：「就是这样，完结的第八集！」
M社长：「终于发售啰。」
爱莎：「离上一集……隔了好久啊。」
M社长：「偷偷说一下，原稿本身在很久以前就写好了。」
爱莎：「具体上来说是●个月前……？」
M社长：「差不多是天气正式开始变热的●●●前吧？」
爱莎：「作者好像已经记不太清楚。」
M社长：「哎，虽然有很多事要准备，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成功让第八集发售啰！」
爱莎：「唷呼——！」
M社长：「今晚不用管礼节。尽情大闹吧。」
爱莎：「可是社长。这集是最后一集，我就算了，为什么连M社长都在后记登场？找主要角色来比较适合吧。」
M社长：「笨蛋。这可是作者公认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爱莎：「为什么！？」
M社长：「作者猛然惊觉这本第八集缺少的东西，是我的戏分。反正都最后了，干脆趁这机会多写些想写的东西。」
爱莎：「难道是因为像社长这样让人联想到『现实存在的超有名人』的难以捉摸的角色，之后不能随便让他登场，所以想趁现在写写吗？」
M社长：「对对对，就是那样。」
爱莎：「真拿他没办法。那么，都最后一集了，我们就鼓起干劲上吧！」
M社长：「这个系列不太会先把之后的展开定得太仔细……只有结局是早就决定好大概方向的。」
爱莎：「噢，听说历任责编没半个人相信。」
M社长：「作者说最后要走《福●小子》路线，大家似乎都觉得是在开玩笑。」
爱莎：「意外地真的是这个路线。」
M社长：「明明之前突然搞了个天使妹妹特别篇，只有这种地方会照计画行事呢。」
爱莎：「听说作者那家伙想写的其实是业界流行的轻松向爱情喜剧。」
M社长：「他确实说过。」
爱莎：「『写战斗场面好累，轻松点啦』。」
M社长：「之后过了好几年……流行题材变成『不小心跑到异世界的轻松踏上成功之路故事』，所以不管怎么样这部作品都不是流行路线。」
爱莎：「一直为所欲为的作品竟然能顺和结束在预定的结局。」
M社长：「一切都是多亏读者们的关照。」
爱莎：「请让我们在此向各位致谢。」
M社长，爱莎：「「真的非常感谢！」」
爱莎：「对了，听说第八集的校正和撰写在某出版社出的某作品，是同时进行的。」
M社长：「噢，连神都能杀掉的那个。」
爱莎：「转职到同业其他公司的第一任责编I先生说『可以写部跟《弑●者！》同风格的作品喔』……」
M社长：「某弑神系列对吧。」
爱莎：「就算设定有类似之处，故事途中的展开和结局类似的话就不有趣了，因此作者——对这边的晴臣下了某个诅咒。」
M社长：「也就是让绝对杀不了神的空有知识的软弱男当主角。」
爱莎：「某系列现在刚好演到弑神者们的大逃杀。要是晴臣在这里面，八成会立刻被踢出去。」
M社长：「作者也说过嘛。春贺就是那样的存在。」
爱莎：「不是被杀而是被踢出去这点又更……」
M社长：「但你也是杀不了神的人吧？」
爱莎：「啊！？我觉得我还不错啊！在作中也被人夸过好几次天才魔女！」
M社长：「作者的说法似乎是『爱莎太会耍小聪明了』。」
爱莎：「明、明明是Gakki在目前流行的电视剧中饰演的女主角被说过的台词，听起来却超让人火大！」
M社长：「可以抵达人类极限的天才儿童，但完全不是超越极限的料。本作以这样一对组合为主要人物，也就是所谓的非正规战斗故事。」
爱莎：「顺带一提，《盟约的利维坦》里不时会向TRPG这种旧时代的娱乐借梗致敬。看不懂＆有兴趣的人请自己搜寻看看是什么样的游戏。」
M社长：「以前一个月会出好几本专门杂志呢。」
爱莎：「最近《克苏鲁的呼唤》还挺有名的……吧？」
M社长：「奈亚拉托提普或札特瓜之类的到处都看得见有人提到，应该满普及的吧？作者从《D＆D》、《Rune Quest》、《GURPS》、《Shadow Run》、《Foreigner》等等等等借来的梗全都看得懂的人还挺内行的喔。」
爱莎：「其中最大的梗就是弑龙游戏《王者之道》。」
M社长：「翻成英文是《Roads to Lord》。」
爱莎：「作者在学生时期常去的游演体游戏公司制作过同名的游戏。」
M社长：「不过当时那边的生产线已经停掉了。之后作者跑到其他公司，和伊藤广老师一同参与TRPG的制作工作，赚零用钱——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又好像没有……」
爱莎：「那段经历现在也变成梗用在工作上了，真不可思议。」
M社长：「话说回来，虽然不是游戏，汉尼拔先生选举的那一段有点参考的外文小说《百变王牌》，好像要改编成影集喔。」
爱莎：「啊——超流行的《权力游戏》的原作写的那部。」
M社长：「对对对。G·R·R·马丁担任主办人的以日本为舞台的共同世界小说。美国的作家群狂玩美国英雄TPRG，导致小说化……再讲下去没完没了耶。」
爱莎：「想讲的语讲都讲不完，可是——」
M社长：「差不多该道别了呢。」
爱莎：「各位。我的转世第二、第三个爱莎应该会在作者的新作踊跃登场才对。请各位继续关照……！」
M社长：「像你这种女子力低的角色，作者不会再写了吧？」
爱莎：「哩、哩洗咧工虾密！？」
M社长：「还是他又会不小心创造出这种女角呢……」
爱莎：「唔叽叽叽叽！算、算了，总之。各位读者，谢谢你们至今以来的照顾＆之后也请多多指教！I shall return！所罗门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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