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翻译】[枯野瑛]末日时在做什么?能再一次相见吗?【第三卷】


时隔多年我终于掏出了这个东西。
由于相当多的不确定因素,导致这个任务一直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甚至我都想鸽)
最后总算是结束了
这得多亏贴吧一位小哥给的动力
要不然只能等明年的台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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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直接从第三卷开始呢?
因为第二卷贴吧已经有人做好了翻译,还带图的
多么好的事儿啊
我就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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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末日时在做什么?能再一次相见吗?
  作者: 枯野英
  插画: UE
  翻译:(冰梦轻翻)蛋壳cenzeyv,Knaxord,(贴吧志愿者)海盗王子艾斯
校对:蛋壳cenzeyv
轻之国度:https://www.lightnovel.u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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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名对照:
堕鬼种:菲奥德尔·杰斯曼
绿发妖精:提亚特·诗贝·依格纳雷奥
橙发妖精: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
樱发妖精:珂珑··普尔加特里奥
紫发妖精:帕尼巴尔·诺克·卡特纳
猫女:玛尔歌·梅迪西斯
翼人:纳克斯·瑟鲁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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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稍微讲一些,过去的故事』 -broken bond-
这是一个,稍微久远一点的故事。
具体来说,在浮游大陆群的公历四一五年,春季发生的事情。在菲奥德尔·杰斯曼与妖精少女们相遇的,大概三十年前。
发生了一场,争斗。
当然争斗本来就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对于当时来说是一个略有纷乱的年代。说的再稍微准确一点的话,在那时发生了一场以较大的战争。
战斗主导者是位于第六号浮游岛中心的,掌握广大自治空域的国家,俗称『贵翼帝国』。将老皇帝试啥趁机夺取皇位的将军,趁着这个机会——周围的人们如此认为——开始侵略周围存在着的浮游岛和都市。
都市群也各自随便分作各种不同的方式应对侵略,比如进行抵抗,表示恭顺,进行交易,开始实战一些计谋。浮游大陆群开始产生了混乱,并且慢慢扩大,最后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然后本是为了『与阻挠大陆存在的外敌作战』这样一个组织的护翼军开始了行动。
有无数的人抱着各自的打算怀揣自己的感情站了起来飞向这片天空。之后就伴随着流血和金钱流动。生命不断的消逝着。
这场争斗,是处于这张广阔战争中的,一个小角落上。
猛烈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夜间。
坠落在附近的飞空艇残骸,大小合计一共有五艘。并且所有的飞空艇都在猛烈的燃烧。
钢铁与钢铁的击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一次,两次。隔了一小段时间,又响起了一次。
这是手握着剑身有奇怪裂痕的——这就是遗迹兵器——的两个少女,互相争斗所发出的。
遗迹兵器,是一种比看上去还要强力的秘密兵器。能呼应使用者所燃烧起的魔力,发出能抵抗<>一般的力量。要是这种东西全力互搏的话,两人不可能无伤。少女们在互相伤害中,不断的消耗着,
撞击在一起的两把剑。与操使着剑的两人的力量,
同时,两人就好像被弹飞一样向后方跳跃。拉开了相互的距离。
走开,纳萨尼亚!
一个少女如同吐血一般叫喊着,身上的一副已经破烂不堪。
在她手里握着的遗迹兵器,铭为穆尔斯姆奥雷亚。从刀身内侧裂痕中不断泛出如同波浪般翠绿色的光。
你也应该清楚的,究竟应该打倒的真正是谁!具有可以活下去资格的,到底是谁!
这一对少女,自然是黄金妖精。
黄金妖精是护翼军所保有的一种兵器,她们的用途是为了与进攻到浮游大陆群上的<深浅遁藏第六种兽>与之战斗。在当时这也基本上也是一样的,自然禁止因为其他理由而战。
在这个时代,也自然有称呼做妖精仓库的设施。并且,自然的,这与仓库本来意义有些背道而驰。活着能动需要照顾这一类兵器自然会被军队当做马或者军鸟这一类来应对。根据这种规定,她们被当成是一种高级军马来进行管理。住处被灰色的墙壁所包围。只将环境清洁到保证不会生病,给予只能保持体力的食物,只教育她们能理解命令为何。
并且,即使在这种环境下——即使是处理军马与军鸟那样——少女也成长出各种各样的性格。
这并不是我们应该思考的东西,爱尔贝
相互对峙的另外一个少女,也同样能闻到一丝血腥那样回答道。
我明白你的悲伤。我也明白你的不甘。我也十分明白你再也不想这样做了。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说这样的话。
你要说这就是正确的判断吗!?
……你这么问根本没有意义,你也明白的吧?
相对的少女,再次安静的燃烧起了魔力。
手中的大剑,遗迹兵器帕切姆绽开了裂隙,发出淡淡的光芒。就好像马上就会从内爆开来那样,少女摆出了架势。
所谓的正确,在前提改变的话随便都能扭曲。但我们现在,正在讲浮游大陆群的未来——无论他再怎么丑陋,也在为了让它还能留下未来而战。不过你并不是这样想。
丑陋,这比喻真够含蓄的。
对方连头都不点一下,只是眯着自己眼睛。
在这个未来后,我们会真的被当做一个兵器。并不只是用来针对<>。到时候拥有我们的某个人,会把我们当成击溃对他不利的其他人的一种方便道具而已。就像现在,我们被要求过的一样!
两人的背后,大小一共五艘的飞空艇已经燃烧成不见原形。
在这之中,有一艘是护翼军的攻击艇。剩下的是帝国的军用运输艇和护卫艇。
用的是咒燃炉非火力炉的飞空艇,即使暴走了也不会产生较大的火焰。其中燃烧的源头,是堆积在五只飞艇里的货物。并且,这些货物还为了万一时期为了销毁证据,都设置好了爆炸装置。
有消息称有一只装载有大量杀戮兵器的飞空艇准备送往前线。为了不让他们达到目的地,为了让牺牲控制在最低的程度,少女们被命令去进行拦截。
在被少女们坠落的运输艇里,装载这大量的平民。由于混杂着大量的种族以及所有人都十分的混乱,她们并没能看到全部。但是觉得其中女人孩子有很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靠现在所拥有的情报并不能进行正常的判断,或许那份情报本身就是假的,或许在联络过程中有地方搞错了,或者说在平民中真的混有搬运杀戮兵器的什么人,或者说暗杀目标混在了平民中,或者说,只要是帝国的飞行艇无论装着什么都要将其击坠。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解真相的手段,也并没有这个必要。
她们自己,将如同同胞一样的浮游大陆群的人民杀掉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无论之后再了解到任何确切的真相,这也不会改变。
让我们做这些!而且之后还会让我们再次去做!这样你还能接受吗!?
一边叫喊着,一边跑了起来。
剑与剑———为了杀死<>的遗迹兵器——撞击在一起。
一道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响彻在空气中。
两人保持用剑相互对压的姿势,互相交换着话语。
……即使这样,我们妖精也只能寄生在军队里才可以。
你在说什么!
无论是我还是你,或者说仓库里的所有人,只能把自己当做为护翼军的兵器。要是现在做这种蠢事,那么你会把后辈们的未来全部葬送掉!
这样也好。让她们在成为肮脏的兵器前结束掉着一些,这也是作为前辈的义务
这只是你个人的傲慢,爱尔贝!
随你怎么说,我已经不会再希望妖精种会有什么未来了!
响起如同爆炸一般的轰鸣,两人互向反方向飞了出去。
着地后。脚底所踩的土砂地面,就好像被炸弹炸开一样爆散开来。
两人毫无迷惘的同时转身。瞬间拉近刚刚拉开的距离。由于强烈燃烧的魔力赋予两人超长的脚力。这两人用着同样超越常识的速度相互靠近。将自身重心全部压在前方,为了让自己多加一些速度,好让下一次攻击能更加的沉重。
金属音响起。然后错身。拉开距离。再度翻身,重新展开突击。
接着第三次,第四次。
这两位妖精兵,为了各自毫不相让的未来,将性命赌在刀刃上。
事到如今,还是来谈一下事实吧。
这两人,同是在仓库长大,是一对亲友。
两人几次去到过同样的战场。两人一直以来相互扶持着,好容易生存到现在。大概两人会在同时死掉,要是变成死别的话也会拼着性命保护对方,这两人的想法是相同的。
不过,虽然不会梦想到两人会同生下去。不过最起码要共死在一起。这两人的这份愿望,如同誓言。
伴随着不断飞散出来的火花,眼泪在飘洒。
这到底是从何人的眼眶中流下的,谁都不知道。
这是,稍微久远的一段故事。
当然,胜负早已决定了。
这场胜负的败者失去了生命,自然,作为胜者的少女在经过一段时间后也失去了生命。这两人并没有看见自己所导致的未来,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睛。
知道这场战斗的人,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第一章:『即使这样也要活在今天』 -stained glass-
1.微笑的假面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这是在人类还在地面上繁衍生息的时候,母亲们哄孩子睡觉用的美好的民间故事。
当然,这样的民间故事,细节部分有许多不同的版本。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和被制成书本时,细节部分的记录也在逐渐改变。即便如此,关键之处却几乎没变,就这样一直被传承下来了。
传言,一个鞋匠对着手上的活一筹莫展时,一个小矮人拜访了他,鞋匠用少许牛奶作为交换,让她留下来帮忙了。
一说,小矮人因为身体太小了,所以她无法像常人一般迅速工作。要花整整一晚才能做好半边的鞋。
在各种传言中有这么一些说法。有人说他喜欢恶作剧,只要一下不注意,她就会将东西都搞得乱七八糟,然后逃之夭夭。或者偷走很多金币,然后埋入地下或是放进水壶带走。还有人说,如果抓到逃走的小矮人就能一夜暴富……
那是与人类的历史一同发展,我们的好朋友的记录。
——名为『黄金妖精』的古老的妖精们的故事。
……原来如此」
菲奥德尔·杰斯曼四位武官小声说道。
他是一个身穿军服的堕鬼族少年。长着浅银色的头发,淡紫色的眼睛,身高中等,戴眼镜,脸上带着讨人欢喜的笑颜。
我明白了。」
他合上书本。
这是从已经休息了的街上的借书店里借出来的书。书中用面对学生的体裁,用简单易懂的文字记载了许多现在已经失传了的神话故事。
本来菲奥德尔对遥远的历史记录不是那么的感兴趣。不过,当『黄金妖精』这一个字面闪过他眼前时,就无法移开视线了。并且,与这记载上所描述的古代『黄金妖精』和菲奥德尔所了解的『黄金妖精』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身体较小(相差比较远)。
为人类代劳各种工作。
做事不太得要领
喜欢恶作剧。
最后是,只要一不注意就会一下子消失掉——
啊啊,简直了。虽说不是全部一样,但是主要的性格特点再怎么说也太像了。
也就是说,你们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这个样子的吧。」
一边用手指抚摸着书页,一边低声自语。
帮助别人做必须做的工作的角色。
她们不断地工作着,只是为了能待在其他人身边。但是实际上只要给予一点点牛奶就能让她们开心的笑了。
然后邪恶的,凶恶的,极恶的人类将她们抓起来挣钱,让她们日复一日地制鞋子。
那群家伙活该灭绝掉。」
然而曾经那篇广阔肥沃的大地,也随着那些人类一起毁灭掉了
本体不明的侵略者;被称作<十七兽>的残暴怪物们,将大地击溃,剥削,枯萎,腐烂,然后就这样把大地整个破坏干净了。
苟延残喘下来的人们被迫躲到了<>们所不能及的地方,具体来说就是空中;制造出数百个庞大的浮空岛——但是与地面相比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人们往这个新世界迈出了脚步。
从那之后,过了五百年。
浮游大陆群绝对不是什么乐园。而且一点也不安全。付出了无数的牺牲,流下了无数的泪水才勉强维持着这片小小的新世界。
但即便如此,这片世界仍在缩小。
一个,接着又是一个,浮游岛在一个一个地坠落。某个岛被能飞行的兽」攻陷了。
另一个岛上,跟兽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住在上面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也坠落了。
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事情。
而且每个人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曾经,这个世界差点就毁灭了。
而且现在也在渐渐地步向毁灭。仅仅是靠榨取可怜的黄金妖精们的生命来维持这个如同薄冰一样的和平。
这样的人,自然要被毁灭掉。」
菲奥德尔看了一眼紧握的拳头,重复道。
自那天以后,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天了。
简单地介绍一下这几天的变化。
首先,维持赖耶尔市的机械装置情况持续恶化。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城市作为矿山城市被废弃的时候,许多技术人员从这里撤离了。在39号浮游岛被兽」整个吃掉,大家都传言说这个38号岛会是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剩下大半的人也撤离了。这个城市里残留的人们根本没法维护这些维持他们生活的地方的机械装置。
将坏掉的机械强行修复,已经超过承受极限的东西已经无法复原了。无视损伤,有故障的地方也只能放置着,彻底坏掉的就直接舍弃掉,人们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这座城市在一个月前,作为交通枢纽的港湾区的近半被迫分离。最近的十天,市区接近两成的机械装置失去了控制,成为了禁止市民进入的危险区域。
赖耶尔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已经在渐渐消亡。
再说一个另外的事情
释放了超乎常识的强大魔力的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由于陷入人格崩坏或者别的原因,一直持续着昏睡状态。
没有一点要醒来的征兆。
另外,还有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
苹果——就是那个动不动就用全力撞菲奥德尔肚子的小妖精,已经,哪里都不在了
整理材料,炮弹跟火药,食材,各类零食,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把木箱都一个个打开,检查里面的物资跟手上的清单是否符合。看看标签是否正确,数量跟记录的是否相符,还要看看有没有被黑心的军人中途黑掉一些。
这次从护翼军中心运来的补给物资足足有两只运输飞空艇的量。
好的,确实收到了。」
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看完手上的物资清单,围着堆积成山的木箱走了两圈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清单上写着『机密』的箱子,究竟是装着什么呢。」他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清单,一边问道。还写着‘请直接转交到艾瑟亚二等武官手上……’」
啊你说的是那个黑黑的,缠满锁链的大箱子啊。」
呜哇。这看起来就有很问题啊。」
实际上就是很奇怪的一个东西。」
运输队的蛙面人一边吐着舌头一边说道。
里面装着什么也完全没有告诉我们运输艇上的人。总之就要求我们小心搬运,不要管里面装了什么。还给了我们很多注意事项,真的是累死个人。」
啊哈哈,真是辛苦你了。」
这时候菲奥德尔小声说道、
……传言,有人猜测里面是『大贤者的遗物』。」
这种明显就是闲聊的时候传出来的话。
这种不着边际的传言就是这帮普通军人最喜欢的东西了。自然,这个蛙面人眼睛一下子就发光了,表现得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兴趣。于是他又看看周围之后,小声说道、
之前的都市传说传言,最近护翼军高层这么慌乱就是因为大贤者大人已经驾鹤西去了……好像是这样的。」
最近几年护翼军确实有点奇怪。
虽然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但是私底下已经流传着很多传言。
护翼军的军事力量就是为了让这个浮游大陆群存续下来而组建起来的。这个是大前提,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没变过。但这个前提下,在最近两三年,护翼军开始做了一些不明的行为。不仅拆解了消费较高的兵器,还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研发不知道实用性的新型兵器。还进行了目的不明的兵力重编,并且干涉各个自治区域的行政。
这种行为的直接原因非常明了,就是因为护翼军的决策系统本身出现问题了。
名义上,护翼军的最高决定权是由五个将军共同决定。然后每个人分别掌握着护翼军的重要权限。
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大家都有保护整个浮游大陆群这个共同目的,但是五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当然不可能行动统一。虽说整合意见跟想法的话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们每人都位高权重,也不太好处理。虽说护翼军不算什么特别庞大的组织,但担任将军的话也能得到等同于大城市的统领的权限、责任还有约束。也就是说,想要将军们统一意见的话,就等同于让所有城市的人统一意见。
但就是这么一个体制,护翼军也磕磕碰碰地走到现在。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大贤者的存在。
大贤者
恐怕是整个浮游大陆群最有名的人,是伟人中的伟人。
据说,在<十七兽>将大地上的一切毁灭殆尽的时候,就是大贤者这个救世主带领着少数的幸存者来到这个浮游大陆群。传闻,在浮游岛之间纷争开始激化的时候,也是他建立了护翼军,之后一直身居幕后。他是一位伟大的守护者。大家都说;要是没有他整个浮游大陆群早就消失了,要是失去了他,整个浮游大陆群都难以为继。他就是这么一位重要的特殊人物。
在名义上护翼军的最高统领是将军们,但是实际上是大贤者。他就是这个浮游大陆群历史的本身,甚至在这之前,在地面上还是国家遍地的繁荣时期,他就已经作出了巨大贡献。就是因为有他作为护翼军的决策者跟掌舵者,才让这个组织延续到今天。
所以,理所当然的,在护翼军开始出现这么严重的意见分歧之后,人们之间出现了不少流言
简而言之,大贤者已经逝世了。
作为整个浮游大陆群的象征,伟大的守护者大贤者,究竟是为什么离开了我们。我们终于还是迎来了只能靠自己迈出脚步的那天了吗……这样。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大贤者在临终时留下了一个箱子。里面封禁着最恐怖的灾厄之物。但是这件物品同时也是在浮游大陆群陷入绝望时,最后的一点希望……之类的。」
关于这个也有各种猜测,有人说是对‘兽’用的夏季流感病毒,有人说是能有效缓解宿醉的奇苦无比的药丸,也有人说是大贤者以前着迷的女性的画像。
大家的想象力真丰富。
菲奥德尔若尤其是的点了点头。
这种不着边际的传言一般都是把各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收集起来的产物。这种闲谈的谈资不需要什么半吊子的可信度,荒唐无稽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的这个黑色箱子说不定就是那份遗产。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可能就有这么一个神话般的产物。真的像做梦一样呢。」
话虽如此,真的出手去确认机密的物品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让谜团一直保持神秘,梦幻般的东西一直浪漫,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蛙面人双眼咕噜咕噜地转着,可能他是在笑吧。
菲奥德尔也笑着说道说的是呢。」
蛙面人突然感觉很有兴致的咕噜了一下,
菲奥德尔大人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嗯?」
相比以前,现在的大人感觉很高兴呢。」
思考着如何回答。
……不过是你的错觉而已,最近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啊。」
大人您的种族眼睛太小了,不太好懂呢。蛙面人歪着头。
在准备离开时,一个面熟的上等兵挥手叫道;喂,四等武官,过来稍微帮下忙—。菲奥德尔收到后挥了挥手回应道;现在就过去。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后面的手续会由相关的三等技官负责,有什么就找他吧。」
说罢少年就离开了。
从那之后过了十天。
在这短短的日子里,菲奥德尔确实变得开朗了。
整天笑不停,对谁都很开朗,工作上也比之前还要认真。
妖精的存在以及相关的特性现在还是机密。那个时候,收拾掉突然侵蚀赖耶尔市的<沉重滞留第十一兽>,是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暗中收藏的最新制作的试验型炸弹。
传言当时,苹果被杀,拉琪修被打倒,但即便如此,菲奥德尔依然继续迎向兽」。面对能够吸收一切爆炸以及冲击,并具有迅速转化能力的十一兽」,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把手中的炸弹投掷出去,云云。
在本人不知道的期间,这样的这种传言在第二师团中广泛流传。
他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呢。
与菲奥德尔同期的蛇尾种第四五官,对于他最近获得的评价感到佩服。
重要的部下,与如同女儿一样亲密的孩子,不是同时不见了吗?不过在这之后,根本不顾自己的危险,好好的将仇敌套发掉。并且,他现在还这样努力保持着精神面貌继续活下去。
然后他点了点头。
肯定,他认为要是活下来的自己不能好好的挺胸走下去的话,拉琪修酱会感到悲伤呢。本来他悲伤到想要痛哭一场,真是在勉强自己。
当自己还依旧是一名士兵,就必须要这么做。
相处时间较长的长耳狼人上等兵,好像很悲痛的那样趴下自己的耳朵。
要是去往战场的话,必然会与自己的战友进行死别。对于已经逝去的事物,到底要如何去面对,每个人都必须找到自己的答案。要是不能背负起这份悲伤的话,那么连继续起身战斗的力气都没有……
一边对此表示感动,狼人一边摇了摇头。
这应该就是,从痛苦深渊挣扎出的四位武官所获得到的答案。
说到底,英雄这种东西就是踩着他人的性命走向成功人的一个别称。
相处时间很长的猫人上等兵,最近对菲奥德尔有些看不惯。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全部计算好了的,不过实在是太顺利了。牺牲掉爱慕自己的女孩子,很顺利的获得了地位。为了更快的向上爬。将自己所有的品位良心之类的都弃之不顾,只为了自己的地位。
哼,猫人不爽的哼了一下。
这份私欲真是了不得的东西,不得不让人承认。
你觉得最近的菲奥德尔如何?
在搬动层叠的木箱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高处响了起来。
……你竟然在上面偷懒啊,纳克斯先生。
提亚特·诗贝·依格纳雷奥怨恨的盯着声音的主人。
这只是在休息啊休息。不要说那些难听的话嘛。
坐在推挤成山的木箱上的鹰翼种青年——纳克斯·瑟鲁泽尔,闭着一直眼睛揉着肩膀。
我们这些有翼种族,骨骼很脆弱也没有多少肌肉,并不适合来做什么力气活呢。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一句因才适用这句话哦。
——?提亚特一直责备的看着他那你这就是在说明,妖精并不脆弱也很有肌肉,可以安心的给她们一些力气活就是了?
诶呀我可没有说道这个份上
纳克斯像是在辩解一样摇着手,看着提亚特手中拿着的物品。
虽然我不会这么说,不过实际上你比起看上去还是更加有力气不是吗?那个应该很沉吧?
嘛,虽然是这样。
调整一下抱木箱的姿势,将重量均匀分摊在双手上。
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护翼军广泛使用的重火炮共同规格的炮弹。并且现在提亚特的手腕中叠着三箱。就如同纳克斯说的那样,这的确很重。大概,光是看上去的话,都要比提亚特的身体更重……应该。大概。
这只是稍微燃烧了下魔力,然后强化了下身体而已。
稍微的展示了一下给他看。
魔力。这是于生命力相反的力量。越是靠近死亡的人燃烧的越会旺盛,与无形之力间形成一道隐藏回路。并且像是提亚特这样具有肉体的死灵,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因此,十分擅长操使魔力……虽然是这样。
我并不像拉琪修那样有才能,并不能燃烧起多么强力的魔力。不过反过来,并不需要担心会暴走。所以,在这种时候正好可以当做一个便利的工具。
……将自己拥有的力量全部的释放出来,这也是一项很厉害的才能哦?
对于自卑严重的凡人来说,应该就会被这样的正论说服到才对。
用好像闹别扭那样回答后,转了一下身接着说道,
……都在各说各的,根本看不下去。
嗯?
刚才的问题。你不是问我对现在的菲奥德尔是怎么看的吗。
稍微沉默了一段时间,哦哦,纳克斯点了点头。
既然你会得出这样的想法,你应该见过了那家伙的素颜了对吗?
虽然很不甘心,看的不能再清楚了。那家伙虽然谎话连篇,不过本质就跟笨蛋一样的耿直。
哈啊啊啊啊,纳克斯像是感叹都看到了这些吗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个『十分认真的好人眼睛四等武管』那十分不要脸的演技比以前还要完美了。演技更加完美就代表,他更加压制了自己的本质。
本来菲奥德尔·杰斯曼这个人,拥有着两种性格。并不只是具有十分认真并且诚实的性格,在反面还隐藏着坏心眼以及性质恶劣的本性。在以前恶劣的本性很微妙的一点一点漏在外面。
不过现在的他,那种漏在外面的一点点的部分,根本完全看不见。
现在菲奥德尔是已经十分彻底的,将自己的心遏止住。
最起码在提亚特看来,菲奥德尔是这样的。
不过这只是自我跳比而已。反正迟早有一天会面对现实,到时候会遭受比现在更加艰辛的心情。
苹果已经不再了。拉琪修陷入深眠。当然这样的事实也给提亚特的心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不过提亚特与菲奥德尔不意一样,在不同的意义上不表现在外面——自身作为一个希望传播爱情的妖精,不能让自己在这里驻足不前。
并不打算对任何人逞强,也不会期望与任何人寻求同感。这是提亚特·是被·依格纳雷奥自己内心一点点的矜持。
你说的真是坚锵有力。难不成有过经验吗?
……没有。这只是一般论而已。
鹰翼种展开自己的双翼大大的呼扇了一下。从木箱上跳下来,站到提亚特旁边。
本来以为纳克斯会帮她搬一下手中的箱子,提亚特这样期待了一下。不过自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想提亚特酱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菲奥德尔小时候,稍微卷入了一件比较巨大的事件。
事件?
是的,事件。那时他身边从亲人到只是有过面识的人无论是谁都没能活下来。所以,虽然这么说,不过他已经经历过失去某个重要的人这个经历。所以现在即使遭遇同样的事情,事到如今也不会因此受到挫折而无法再起。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纳克斯一脸苦涩。
无论是受到挫折,还是快要无法再起,现在也不能停下。因为他的过去是不允许他这么做……之类的。
——纳克斯先生,你从以前开始就和菲奥德尔有过交往吗?
算是吧,我和那家伙同一年入伍。在那家伙升级时有个人房间之前一直都住在一个宿舍里。
那么,就是……难不成,你听他说过他自己的梦想或者野望之类的东西吗?
提亚特稍微听到一一些菲奥德尔真心的吼叫。那个内容,并不能让大多数人听到的东西……不过那毫无疑问的,是他内心所真正寻求未来的姿态。
他说过,他决定要舍弃这个世界。
明明他自己处在保护这个世界的军队这一个团体,还得到了四等武官这样的地位,竟然还发表了与他立场相反的宣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
纳克斯盯着提亚特的脸、她反射性的移开了目光。
……大概,还是有过一些的。
提亚特的肩膀擅自颤抖了一下。
纳克斯闭上一只眼睛故意使坏的说道,
这实在是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能说的内容哦?
啊,是这样的吗。
放松节奏的同时,嘴角也缓和了下来。
真是太好了,提亚特新乡。虽然是自己所寻求的问题,不过自己并没有能冷醒下来继续话题的自信。
与猫人的美女关系很好,这类的事情吗?
是啊是啊。光亮的黑色毛发是特别的棒,他这么说过。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奢望呢。
提亚特也附和着笑了笑。
嘛,不是有个说法吗纳克斯收起了微笑过去的誓言也好未来的梦想也好,要是太过在意会变成毒药什么的。
这句话,打开了提亚特脑海里一扇小小的门。这句话她记得。并且,这句话还有后续。
那个——说到底我们只是生活在现在这样一个点上,是这样吧?
这是,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故事——看了无数遍的影响晶石里的,一句默默之言。退役军人的主人公(十分帅气的爬虫种),在曾经的长官(阴郁的蛇尾种)点燃烟草送别时,所说的一句话。
纳克斯吹了一下口哨。
你竟然知道这种偏门的知识啊。
偶然而已。
回答完后,提亚特把手中的木箱,好像很随意一样直接推到纳克斯手里。
再强调一遍,那可是装满了炮弹,看上去都好像很沉的重物。
唔噫!?
虽然纳克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惨叫,不过还是没有将手中的木箱摔到地上。他努力的伸直两手,不过自身平衡却被打乱了,脂汗布满了脸颊,但还是努力的支撑着重量。虽然平常在假装自身软弱,不过说到底还是军队中的上等兵。
那么请把这些搬到四号防湿仓库。就这样。
等,等下提亚特酱!这个重量实在是行不通啊!
毕竟拥有着奢华肉体的我都能搬动,那么纳克斯先生一定没问题的。
你说的话偶尔有些太过分了吧!?
将悲鸣着的纳克斯泡在身后,提亚特离开了现场。
后背!我的背骨要断了!
……虽然吵吵嚷嚷的不会还是没有扔下手里的东西,虽然说了这么多,但他好歹也是个军人呢……提亚特毫无意义的这样佩服到。
2.浮游大陆群的敌人
湛蓝天空。
洁白云朵。
不知从哪里飘来早春鲜花的香气。
然后,探出头呆呆的望着天空的菲奥德尔,正在以往都不及的忧郁着。
他顺着失去拉琪修和苹果的这件事继续往下思考。
首先要怀疑的,是不是姐姐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手脚。那个,实际犹如堕鬼种那样性格腐烂的糟糕女到底在想些什么,即使是身为同族并且还是亲人的菲奥德尔也无从猜想。无论她都在企划些什么,菲奥德尔也不会感到惊讶。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似乎不太是这样。关于这次事件的详细情报在自己确认过之后,这当中实在是有太多的如同杜撰一样偶然发生的事件,简而言之感觉不像是姐姐的风格
要是暂定这份直觉是正确的,那么那个姐姐与其他的某个人,将『艾尔佩斯的小瓶』当做商品售卖,或者把这个当做一种计划的种子进行使用。因为有一些自己并不想思考的可能心存在,所以并不能对此进行无视。
……虽然是这么说啊。
问题是,关于这次事件的调查本身就十分困难。毕竟,是关于『黄金妖精』与『小瓶』这两个机密事件。无论怎样情报源都被限制住了。
自己已经听取了提亚特她们的报告。也从熟悉的请报商并且也是当事者的纳克斯·塞鲁泽尔那里,也获得了一点更深入的情报。另外还从记录提亚特他们抓到的猪头族商人以及其护卫们阐述——基本上是白纸——的文件也有过目。
也只能等那些人被释放了之后……吗……
毕竟,『小瓶』这一个存在只要还没有公布,那么对此进行的交易活动就不会被判罪。所以,能起诉那些商人的罪名,也只剩无许可侵入严重机制区域,擅自启动机械,并且破坏建筑物以及骚扰和妨碍军务等。
再加上,护翼军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抵抗外敌的军队,并没有维护治安的权限。所以,这与所属军人犯错时押进单人牢房不同。并没有全力捕捉一般犯罪者。虽然有因为多重事件导致赖耶尔市的拘留设施处于麻痹状态所以暂时将犯人委托护翼军处理这样一个体制,不过这样的处理总会有限度。恐怕再过不久,他们会凭借城市法规定交出一定的赎金让自己重获自由才是。
对于这件事,菲奥德尔自然感到生气。也感到憎恶。甚至想过既然法律都无法制裁他们干脆自己去捅他们一刀算了。不过,对于菲奥德尔来说自己还有目标。还有誓言。还有计划,而且这些都耗费了自己不少的时日。所以,自己还要继续前进。
要是再能从那些家伙口中,得知交易真正的对象就好了……
埃德尔——
——有一个温暖的小东西贴到了自己的腿上。
视线朝下。
他看到了一个青空色头发的幼小少女,抱着自己军服的下半身。
花糖,正准备这么叫的他又吞了回去……莉艾尔
呼唤着这个少女,前两天刚刚获得到的名字。
啊呀
莉艾尔很开心的笑了。口水占到了军服的下摆上。
好了,快放开我
——
菲奥德尔晃了晃脚,但是莉艾尔用更大的额力量抓住他的腿,纹丝不动。
埃德尔——,来玩吧。
抱歉,现在有事要忙。
一直,都这么说。真无聊。
距那时期已经过了十天,这对话重复了很多次。
莉艾尔——曾经叫做棉花糖的女孩子——现在依旧留在第五师团里。听说,总有一天要送到第68号岛屿上妖精们居住的地方,不过最起码不是这两天。
对于莉艾尔来说,现在的护翼军基地总的来说是一个十分无聊的地方。凡是见到菲奥德尔,她总会像现在这样缠着他开始耍任性。然而菲奥德尔,总是用现在很忙的理由来拒绝她。
这并不是谎言。实际上,菲奥德尔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过,这只是没有说谎而已。现在菲奥德尔需要做的作业并不是很紧急,也没有必须是要他做的事情在。即使这样菲奥德尔也继续用这个理由来拒绝莉艾尔的请求。
因为只要这个少女在自己身边,自己总会想起来。会意识到。
关于苹果的事情。
关于拉琪修的事情。
当然,尚且年幼的孩子并不能理解死别是什么。这无论是妖精还是其他的种族都不会改变。所以,莉艾尔对现在已经不在的两个人,自己并没有感到悲伤。
不过,因为这样。看到连悲伤都不知道的,天真无邪的少女在自己身边玩耍,自己会感到十分心痛。
甚至能让自己一直保持着优等生的假面就这样剥落。
去找帕尼巴尔去玩不就好了?
——
莉艾尔一脸不愿意。将自己的爱情表现用剑来展示的那个女孩,现在也没有被这个孩子喜欢上。虽然不是不觉得她很可怜,但同时也觉得她是自作自受。
那么,提亚特呢?
姆姆——
更加表现的不愿意了。十分真真并且毫不通融的那个优等生气质的女孩,果然也没有被这个孩子喜欢上。真是自作自受,活该。
那么就去找珂珑吧,这个问题菲奥德尔并没有提出。因为他知道现在珂珑是一个什么状态。珂珑现在陪伴在沉睡不醒的拉琪修身边,一直进行着照看……所以,他稍微的放心了下来。最起码,那并不是一个能照顾孩子的状态。
(只能放着她们不管了……就这样吧)
他捻起莉艾尔的前发搓了一下。
闭上一边眼镜,表现出一副很烦的样子。
你不要太让人困扰哦。快点回房间里,一个人去玩吧。
……哼——
虽然因为不满莉艾尔鼓起自己的小脸,但还是乖乖的听了话。菲奥德尔无言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宿舍的一楼。将临时档案室里的资料和柜架全部搬出来,然后再把床铺搬进去,慌慌张张的整顿齐全。之后任意使用这个房间,是现在艾瑟亚·马泽·威尔嘉里斯二等武官她这个等级应得的待遇。
拉琪修之后会怎样,是吗……
她应该在写信之类的。艾瑟亚停止正在书写的手,转动轮椅面对他。
说明会比较长,不介意吗?
是的,就拜托你了。
菲奥德尔点了点头。
这个女性,对于妖精兵这个机密存在内情知道的甚多。并且,并不只是因为自己身存在于这个体系才会这样——就是说比起提亚特她们,这个女性知道体系内更深的事情。
菲奥德尔希望把能知道的事情全部都了了解一遍。
由于幼小的儿童在尚未清楚死亡之前就逝世的灵魂,最后成为我们妖精一族。这你都清楚吧?
是的。我听过她们简单的说明。
你能接受这个说明吗?
不,我并不会感到不接受。只是,理解这就是这样一回事而已。
这还真是一个十分可靠的理解方式。
艾瑟亚喵哈哈的笑了。
菲奥德尔觉得这么笑不适合她。
明明是一个十分正经的,拥有着十分安稳气质的人。即使是发表了对无徵种毫无兴趣的菲奥德尔,对这个女性是不是的浮现出那种懒洋洋的表情,依然会感到毫无意义的动摇。
就因如此,这与她外表并不相符的语气和笑容,感觉在哪里有些违和感。
就好像,特地去装作另外一个人一样。
将本来的自己,隐藏在这份笑容之后。就好像在告诉什么人,现在身处在这里的人并不是自己,这份坏心眼的笑容是他人之物。
并不清楚艾瑟亚有没有了解面前这位少年的心理状态,只是转着笔继续说道,
说到底灵魂竟然能引起十分神奇的大爆炸,这已经属于怪谈范围了,不过这个我们先暂且不提。说道这小孩子的灵魂,每一片都包含着小孩子些许的记忆与感情。其实只是类似于一点点的污渍,普通的生活的一段时间内暂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菲奥德尔坐在艾瑟亚指示他坐到的位子上。
普通生活的一段时间内,是吗
是的。基本上经过一段时间后,由于某些限定的情况下,那些『前世的碎片』会将我们的记忆与感情……笼统的说就是人格,进行侵蚀。
侵蚀……!?
菲奥德尔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动摇。
艾瑟亚却不在意的继续说了下去。
要是好好的受过成体妖精兵的调整后,这个侵蚀速度会被大大的抑制住。今本上在二十岁之前都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庆阳。并且说到底,能生存到这种年纪的妖精基本上不存在,所以这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嘛,虽然最近却增加了几个例外呢。
虽然被艾瑟亚昏过去了,不过菲奥德尔还是在推测这个增加的例外的原因。在这五年中,因为没有与<第六种兽>战斗过。所以只要没有战场的话,就不会消耗兵器。
不过,即使是收过了矫正,在特定的情况下侵蚀也会加快。具体来说,按照妖精的基准燃烧了过于『异常』的魔力,或者与其进行了接触。再怎么说这也不能靠自己的努力做到,所以这就与用超高位的遗迹兵器来增幅魔力基本上是一样的。
遗迹兵器
将这句话在最终咀嚼了一下,
提亚特她们会变成什么样?
……要是那三人的话并不用担心。
三人。
不是四人,是三人。
菲奥德尔自己清楚。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并包含在内。
依格纳雷奥与卡特纳两把都是等级较低的剑。珂珑用的普尔加特里奥虽然是等级比较高的一把,不过也不会打到刚才说的那种状态。如今我们仓库里能满足这个条件的犯规武器有塞尼奥里斯与……威尔嘉里斯和穆尔斯姆奥雷亚这几个吧、
喵哈哈,艾瑟亚·马泽·威尔嘉里斯笑了出来。虽然并没有交谈很多,不过菲奥德尔理解到这个笑容是在隐藏自己的什么本意。
那么,那个人格侵蚀……具体来说是怎么进行的?
会让“心”逐渐的崩坏……也只能这么说了呢。根据个体不听所进行的激烈程度也不同,没办法进行正觉得病例说明。不过记忆无论新旧都会逐渐的消失忘却,感情也会慢慢变得淡薄。完全不知道的记忆,与完全是他人的情感不断地涌现在脑海里。……要是进行中的情况十分的激烈,连眼瞳的颜色也会变成赤红。
眼瞳的颜色。
那时候的拉琪修,是个怎样的情况呢。现在无法好好的回想起来。残留在记忆中的,只有如同燃烧般鲜红的赤发。
随着记忆与情感的崩坏,到最后连人格都无法维持住。
沉默。
甚至连生存最低限度的碎片都会消失掉,之后就陷入了沉睡。再之后,基本上等同于死亡。虽然身体还是活着的,但是内心却是空无一物。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就会慢慢的溶解在空气中,最后消失掉。
那么治疗的手段……
沉默。
艾瑟亚的眼睛清楚的看到有一丝泪光。
那一天的菲奥德尔,对拉琪修进行了重要的告白。然而对于拉琪修的回应,最后,却错过了。那时的自己还认为这之后仍有时间,还有机会听到拉琪修的回应。就这么自己为是的想着。
然而却忘记了。将他们现在依旧如同生存于薄冰之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无论怎样的后悔,怎样的悲叹,翻过的日期也不会再回来。与失之交臂的对方,已经不会有第二次的相遇。
这并不是你的错。
艾瑟亚就好像在安慰他一样。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这个声音勾起了自己的本性。
不是,我的错吗。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的确是这样呢。
毫无掩饰的,菲奥德尔声音变得苛责起来。
在这种时候,自己身为堕鬼种的特性却毫无必要的展示了出来。这个过程实在是太顺了了,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无法理解。说出来的话并不是自己心里想说的,或者说这就是心底里埋藏了很久的本音。然而究竟为何自己无法判断。
要是能直接决定去恨某个人的话,那么任何人都不会受到这等痛苦。也只能就这放弃。她们从最开始的一切都已经决定好,无论是谁做了什么都无法改变。已经决定好的命运,无论是谁都无法反抗。因为这样只能好好的接受——
菲奥德尔君。
嘴巴,停了下来。
然而,停下的只有嘴巴。冲到大脑里的冲动的热度,还在不断的翻滚着。
——有什么事吗。
为了欺骗自己而说的差劲的谎言,我可不太推崇。
艾瑟亚的声音十分平静。
为什么,不对,我的话哪里有说谎?
从头到尾。虽然我是从提亚特那边听到的,你不是说过了吗?自己并不原谅那些为了其他人而消耗生命的人。那么在这时,你就已经认识到了将妖精们毁灭的并不是命运。
反驳呢。
大脑本能的浮现出一些进行反驳的话语。
然而这些都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
要是所谓的命运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实在是有些心慈手软。就好像我们的战斗,无论再怎么说,还是有一定的退路。
菲奥德尔很清楚。
要是不想战斗的话,那就不去战斗就好了。要是不想遵循命令的话,那就不去遵循就好了。要是有妖精牺牲掉自己的生命,那是因为那个人想要这么做。因为有值得自己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存在。这就说明……要是说有什么东西杀了那些人的话,那只有她们自己的意识了。
啊啊,这个,自己也很清楚。
妖精并没有恐惧死亡的本能,这确有其事。但经过长时间的生活,自己的心灵也开始学习成长起来。开始对没有任何选择的未来抱有强烈的不安。要跨越这一段障碍接受自己死亡并非易事。要将这个形容为命运什么的,并不是太喜欢……。
这自己也清楚。自己到现在为止了见到很多那些女孩的心情,与觉悟。也听到了很多。也触碰到了很多。所以,
拉琪修……和苹果的命,都托付在了你身上,希望你不要用这种随便的借口来逃避。
菲奥德尔已经,没有逃避这份指责的余裕。
欺骗自己的差劲谎言。啊啊,正是这样。自己身体里的堕鬼种的血液正在哭泣。要是双亲和姐姐听到这段对话的话,肯定会大笑不止。
……
……我再说一次,这不是你的错。
要是真的算起来,这也是那些孩子们自己的错。你要是不允许这件事的话,那也无妨。不过,尽可能的,不要责备她们。之前也说过,这是我个人的请愿。
虽然大脑依旧翻滚着热量,但菲奥德尔依旧生生的挤出了一句话。
我并不能进行约定。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那些女孩们。
嗯。
艾瑟亚十分温柔的,也带有寂寞的微笑着。
所以自己不擅长与无徵种相处,菲奥德尔突然再次确认到这点。
正确来说,是自己无法预测无徵种的年长女性。无论是谎言还是真实这种程度的对话根本不能起到任何效果。就好像问答无用直接将整个人包裹住的那种独特的气氛。在这种气愤下自己根本无法保持住平静。
回想起来拉琪修也有过这样的行动。当然比较起年龄来还是菲奥德尔更加大一点,不过这种包裹住整个人的气氛有着超过她年龄的成熟感。并且自己,到最后还是被这样的拉琪修打动了自己的心。
……抱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低下头移开视线,菲奥德尔就这样站了起来。虽然自己并没有刚才的那一股气势,不过椅子还是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响。
好嘞好嘞。欢迎你下次光临。
不知何时艾瑟亚的笑容,那个一直都很亲近人的笑容——恢复到了与年龄不符,就好像恶作剧孩子那样的表情。向自己不断张开又握拳的这个行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打招呼方式。到底在那份演技的后面,隐藏着怎样的本性呢。
思考着这些菲奥德尔伸手抓向门把。
哦,对了,我想顺便问一下。
在离开之前,把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这次的补给物资中一起送来的那个『级密』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听说要艾瑟亚小姐直接接受,然后收到了腌缸(零号机密仓库)里的那个。
嗯?感兴趣吗?
有一点
声音装作很平淡。当做一般对话那样的状态。
直接交给艾瑟亚小姐的话,那大概是只有妖精兵才能装备的东西呢。毕竟那个箱子很大,要是里面装的是提亚特他们使用的遗迹兵器的话,在我这个立场也不能于我无关。我也有必要知道、
菲奥德尔向艾瑟亚展示了一下他的肩章。
的确是这样呢。
艾瑟亚表现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那个箱子与菲奥德尔四等武管我直接关系,只是很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级密物品而已。
——是这样嘛。
尽可能的随便回答道。
那么,我就不去在意了。
哦呀。反应意外的平淡呢。
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兴趣去随便靠近级密不是吗?不能知道的事情就不去知道。这等处世之道我还是具备的。
然后随意的说了句谎。
抓住把手的手臂用力,打开了门。
咚。
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在自己的面前,有一个屁股摔倒了地上。
这个屁股好像,是想要偷听房间里面会话的可疑人员,因为慌张想要逃离现场却不小心绊了脚,然后一副以头抢地的姿势杵在了地上。
唔噫
顺便,这个屁股发出了提亚特(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悲鸣。
……哈啊。
菲奥德尔叹了一口气。反手将门关上。
啊,这个,……早,早上好?
一边脸和膝盖紧贴在地上,只有屁股冲天的提亚特保持这个姿势打了一个有些跳脱的招呼。
差不多是傍晚了哦。
是,是嘛。也是呢,嗯。那么,晚上好?
现在还是傍晚啊。还有,快点起来。年轻的女孩子保持这个姿势成何体统。
这个是,那个……
犹豫了很长时间,提亚特是的……顺从的点了点头,慢慢的正起身来。
我们刚才的对话,都听到了?
……对不起。
重新回到房间里。艾瑟亚『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这样微笑着,耸了耸肩。看样子,对于她来说,之前她们的对话并不会因为提亚特听到而感到困扰。
……又没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必须瞒着你的事情。
并且,这对菲奥德尔来说也是一样的。
就想以前我说过的那样,我对你们的存在方式表示不满。我想要做点什么。我想要直接毁掉。这只是重新再确认一遍而已。
毁掉?你要怎么做?
总会做点什么。用一些方式,将你们的命运——不,将你们的前提彻底改变。
不是,我再问你你到底要怎么做。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肯定会在不久的之后找出来。
在这个地方,提亚特也没有想要说很久的想法。所以,菲奥德尔话就到此为止,正了正眼镜,离开了这个房间。
提亚特好像也是一样,并不想继续交谈下去。她并没有追上来的迹象,感觉气息在自己背后越来越远。
只是,菲奥德尔听见了少女最后的一句私语。
我们明明并没有向任何人寻求帮助。
——这句话明明不是向任何人说的。
在接受了这句话后,菲奥德尔也同样不打算传达给任何人那样的回了一句。
你们可是麻烦到,连这句话都不会对人说啊。
——总有一天,准备向这个浮游大陆群进行敌对。
——为了这并不久远的一天,现在必须进行计划。
他讨厌住在这浮游大陆群里的,忘记了末日的所有的人们。他们忘记了自己生活在多么强大的奇迹上,不知道自己能生活在明天是建立在多么大的牺牲上,菲奥德尔对此表示十分的憎恶。
并且,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也和那些人是同类。
迟早有一天,或者,在不远的将来,无论是哪一个都没关系。这才是,只为了将遥远的未来破灭殆尽人的典型想法。
太过于沉迷于日常。
不知耻辱的,仍在思考着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的人们。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而且根本不允许,这他们本应该知道的。
(苹果)
那只小小的手的温度,现在仍旧记得。
在被撤头发时候的痛处,在被她全力撞击时内脏的痛处,现在仍旧记得。
并且在这一切突然被夺走的那个瞬间,那时所感觉到绝望的灼热,现在也依旧记得。
(棉花……莉艾尔)
菲奥德尔思考着那只能目送自己背影的那个少女。
现在还是幼小的妖精。经过差不多十年会长成成体。之后会接受军队的处理后变成成体妖精兵趋向战场。并且总有一天,就如同拉琪修那样,将自己燃烧至烬。或者说在此之前,就好像苹果那样,将自己化为火焰,借此消失。
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或者说,就在不远的将来。
——啊啊。
向天空望去,太阳的光辉十足耀眼。
真是耀眼。
用手掌挡住阳光,迷上眼睛。
即使这样,阳光也从指间的缝隙射进,无法进行直视。在哪里的确有太阳的存在,但是无法确认那个姿态。
……嗯,也是呢。
这不是向谁诉说,也不是向谁询问。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对谁展开行动。对于这件事,菲奥德尔都对此不做译文。直视点了点头。
差不多,应该开始了吧。
弯曲手指。把张开的手掌握成拳头。
向着天空,高高的举起自己的手臂。就如同向天空挑战那样。
保持慎重之中的慎重,自己准备至今。从艾尔佩斯集商国毁灭那天开始,到现在,菲奥德尔·杰斯曼将自己的五年时间全部注入了进去。应该准备好能让自己前进的基础。从此之后,再也没有驻足在温柔日常的必要。
一定,现在是应当开始的时机。
这是于整个世界敌对的,最初也是最后的战斗。
3.归来之人
在医务室旁边的小房间里,放了一张床和几把椅子。在旁边的柜子上,放着最低限度的紧急药物。
之后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放有最低限度的物品,剩下什么都没有。在某种意义上与住在这里的人十分相符,这里就是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的病房。
自从少女失去意识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这里安稳的沉睡着。
甚至连气息都听不见。
即使触摸胸口也感受不到心脏的股东。
不过接触过家就会发现她依旧保有体温,并且表情也很安稳。
不过这并不像是一个已经不在的人的姿态。或许书人格破坏什么的其实只是个误会,在不久之后又会睁开眼睛有点害羞的笑出来——即使有人如此抱有希望,也不会有人进行责备。
珂珑
就在床的旁边。珂珑·琳·普尔加特里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听到有人呼叫她抬起了脸。
一缕樱色的头发从珂珑憔悴的脸颊旁滑落。
……是你啊,帕尼巴尔。
现在已经很晚了。快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你现在的脸色很不好啊。
帕尼巴尔·诺克·卡特纳打开了窗户。
有一丝清冷的——感觉很舒爽的空气吹进了房间,摇晃着窗帘。
窗外天色一片黑暗。啊啊,珂珑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时间的确很晚。
比其他都市的技术都要现金的赖耶尔是,现在也用电气进行照明。这是比蜡烛和油灯还要强力的照明手段,甚至像太阳一样照亮了真个房间。这实在是便利。不过,要是不能让房间变暗的话,就不能了解天是不是已经暗了下来。实有些麻烦。
我想在拉琪修身边多呆一会。
这么说着的珂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周围。虽然不太明白,的确有些涨了起来。
你说这句话后都过了多久
我知道。但是,真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这句话也听了很多遍了。
帕尼巴尔有点困扰的回应,然后在珂珑旁边坐了下来。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不过即使珂珑你在这里呆多久也不会让拉琪修回来。
嗯。
我很害怕。我怕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珂珑你也会像拉琪修这样在我们面前消失。
……。
完全感觉不到她个人的霸气,珂珑小声的同意。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想要道歉的是我才对。
帕尼巴尔无力的微笑这,抱住了珂珑的头。珂珑没有抵抗。就这样被帕尼巴尔紧紧地抱在胸前。
珂珑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呜咽,从喉咙里漏了出来。
珂珑·琳·普尔加特里奥是一个“快活的少女”。一直都是十分有朝气,能让周围的人都活跃起来,并且很讨厌考虑麻烦事。虽然身体随着时间成长了,不过内在还依旧是曾经的小孩子。
周围的人对她都保有这样的印象,并且他自己也有这样的自觉,倒不如说她自己很积极的认为自己就是要这么做。
不过,无论何事都有其极限。朝气也总有耗尽的时候。也会有动都不想动的时候。更会有脑袋里不断有一些很令人讨厌的想法打着转。
珂珑,她也有不能一直这么快活的时候。
……没事,这并不是长时间的分别。
帕尼巴尔轻轻地敲着珂珑的头。
拉琪修证明了魔力能对<沉重滞留十一种兽>起效果。再过一段时间,决战之日就会来临,那时候我和你以及提亚特肯定会按照预定打开妖精乡的门。
珂珑的肩膀跳了一下。
因为这样,虽然有一定的时间差,但我们四人都会以同样的方式终结。
……一点都不高兴。
你好像还能保持思考。虽然是不让人能感到高兴,不过,也不会感到寂寞。
我不愿意想。
真是任性啊。这也挺像你的。
姆。
珂珑在帕尼巴尔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明明是为了结束才到这里来的。
是呢。为了见证我们应走的道路才到这里的。
道路,实在是不好走。
唔,这我们的见解就不一样了。我感觉有点寂寞。
珂珑心想。我们几个真是毫不相同。
说到底她们四名成体妖精兵对派遣到这座岛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一样的解释。每个人因不同的目的接受这个命令。本以为四人是抱着同样的意志,看样子并不是这样。
帕尼巴尔说,她为了见证她们的道路才来到这里的。
对于这个,珂珑是认为自己为了寻找道路才来这里的。
要是提亚特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说是为了开拓之后孩子们的道路才来这里的。而且,要是拉琪修还有意识的话,肯定会说是为了好好走着自己的道路才来这里的。
这种差异,真是让人感到寂寞——啊啊,是的。令人寂寞。
这些话要是被菲奥德尔听到的话,他会说些什么呢。
珂珑对这突然的一句话产生了疑惑。
……这个嘛
应该会惹他生气吧。
那家伙不是一直都在生气吗。
是这样没错。
啊哈哈哈。虽然只有表情与声音,帕尼巴尔也依旧笑了出来。
话说回来,这里存在着另外一个少女。
准确的说存在这个形容并不确切,不过还是存在在这里。
在忘我深渊的对面,一个少女正在彷徨。
并且这个少女的心中,有一股不明原因的愤怒。这个愤怒,是这名已经丧失了所有东西的少女,唯一保存的东西。
这个少女,其实已然死去。
好像看到了远处有什么东西。
那好像是,一个很神奇的,好像废墟一样的场所。
并且,感觉好像有一个长着如同燃烧起来一般赤发的某个小个子在。
不过,也感觉其有些飘忽不定。
对此并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那应该是在很久之前“我们”所联系在一起的地方。
由于长时间灵魂的多次轮回,自己离那个场所越来越远。
不过,看样子联系还并没有切断。所以才能看得见。
不过,联系马上就要断掉了吧。所以越来越看不清了。
——啊啊,即使这样。
有一个微小的疑问,浮现出如同溶解一般的意识里。
这个“自己”到底是什么。
自己应该是已死之人。这是直接结论。并不是妄想或者错觉。不过这与世理相违背。
明明死者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但是心中依旧保有这奇妙的愤怒。明明死者已经不能思考任何东西,但是自己却在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在疑问之时,视野一角好像看到了什么微小的光亮。
自己的疑问增加了。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不会进入任何的异物,只有自己存在的地方。那么这闪耀着淡淡光辉的物体,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呢。
那究竟是,什么?
虽然尝试着去询问那个物体,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但这团光辉开始下那个这边靠近。毫无踌躇的直线接近。之后自己发现,着团光形状如同人形。
随着距离的拉近,光辉逐渐的增强。明明应该感觉不到光芒的刺眼,但是少女依旧迷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这段时间内,光团依旧向这边靠近。按照相同的速度,相同的步幅。毫无迷惑,毫无停顿。
要撞上了。这样感觉的少女将心中的眼睛闭上,将这大的离谱的光团赶到视野之外。并且准备好应付冲击,虚幻的身躯圈成了一团。
之后,自己会被这团光所吞噬……应该。在这瞬间所发生的事情,闭锁心灵的少女并不能理解。
所了解到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在这瞬间之后,“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
——嘎吱。床发出一声轻响。
珂珑抬起了头。
帕尼巴尔穿过头来。
就在这两人面前,发出声音的少女缓缓的起身。
首先珂珑表现出了反应,整张脸都因为发生了不肯能的事情而混乱不堪。然后,因为目击到连想象都不可能的事件而表现出单纯的惊愕。
……
然后再经过了数秒,脸颊,眼瞳都充满了喜色。如同迎接春天的鲜花一样开了满面笑容。
拉琪……
拉琪修醒了过来。珂珑终于理解到了这个事实。
珂珑从帕尼巴尔的胸中挣脱出,张开双手扑向床——她把自己这个冲动勉勉强强的忍耐了下来。珂珑是一个十分娇小的人物,所以并没有多少的体重。平常的话暂且不论,要是对一个久睡不起的人突然做这样的动作并不是很合适。
所以必须要思考另外的拥抱方式。尽可能不从上面行动,从斜下方滑进去固定住肩膀和脖子的关节在
等下
唔咕!?
珂珑突然被抓住了。
帕尼巴尔攥住了珂珑后领,强制把她拖了回来。
珂珑发出了被掐住——或者说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声音,坐回了床上。
你在干什么!
一边愤怒一边困惑的向帕尼巴尔表示出抗议。
然而帕尼巴尔并没有回答她。甚至都没有看着珂珑。帕尼巴尔一直盯着从床上坐起上半身的拉琪修。
……帕尼巴尔?
即使叫了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回应,不过,
有点奇怪。
珂珑感觉到了她的警戒。
珂珑想问到底是哪里奇怪。拉琪修现在可是醒了过来。在这个十分惊喜的时间点上,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帕尼巴尔的表情,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拉琪修她——不断地重复着闭上眼睛再睁开的这个动作。
将双手举到自己的身前。握住,再松开。先是左手,再是右手。
接下来,触摸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系列的动作,的确很奇怪。她应该陷入轻微的混乱,无法把握具体状况吧……,珂珑是这样看的。不过要只是这样的话,拉琪修应该再多加注意周围的情况才是。
但是现在的拉琪修,看上去好像,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就好像,这不是自己常用的身体那样。
拉琪修。
帕尼巴尔十分慎重的呼唤着那个名字。
拉琪修的脸缓缓地转向这边。
身体状况,感觉如何。
她并没有作答。只是将涣散的视线逐渐凝聚在焦点。表情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逐渐恢复成即将醒来的状态。
再之后,她终于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拉琪修的脸上浮现出了如同憎恶一般十分警戒的神色。
诶?
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这个女孩……不,在这之前,在还是单纯的拉琪修只是,就是一个温和的少女。十分温柔,十分弱气的少女。而她能表现出这样十分愤怒和憎恶的情感,这十年的交往中,珂珑一次都没有见过。
那么,这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你!
这个少女喊了出来。
同时,以迅雷不及之势挥下了手刀。目标是珂珑的喉咙。这速度一般的士兵都无法进行反应。单这如同必杀的一击并没有捕捉到反射性抽身的珂珑,只接触到了慢一步的樱色头发。
而拉琪修直接一把将其抓住。
咿呀——!?
尽全力,或者说只靠感情,使劲的拉扯着。
然后她跳下了床铺。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沉睡却突然做出一些激烈运动,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拉琪修一脸痛苦的曲着身。
果然啊
保护着呆住的珂珑,帕尼巴尔向前踏出半步。压住中心,准备防止任何形式的攻击。
拉琪修的眼睛,并没有集中在帕尼巴尔身上,依旧盯着后面的珂珑。
……你,是……好像……虽然、想不、起来……不过,还是、有印象……
从她喉咙里绞出的声音十分的浑浊。让人觉得她似乎并没有想起喉咙具体要如何使用。
你,是我的……敌人……
——。好像珂珑小小的悲鸣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帕尼巴尔反应过来这其实是自己发出的。
这真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你在想些什么。
一如既往的冷静,或者说装作自己冷静,帕尔巴尔进行询问。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拉琪修。或者说——
抬起手臂遮住珂珑,帕尼巴尔说道,
——先问你究竟是何人,比较好呢?
吹进一阵强烈的风。
窗帘强烈的晃动起来。
拉琪修也接着动了。用那明明应该还没回复的脚使劲一跳,向开着窗的外面跃了出去——消失在暗夜之中。
帕尼巴尔准备进行追记。
然而珂珑抓住了帕尼巴尔的袖口。
珂珑。
对不起……
不应该停下脚步,这时候应当追上去。珂珑大脑中很理解。不过,自己做不到。要是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己无法忍受。
双脚还在颤抖。无法顺利的站起来。
对不起……不要留我一个人……
颤抖无法停止。就好像真个身体在诉说着根本无法战起。就好像在说,不要去追拉琪修,那个最重要的友人那样。
帕尼巴尔的视线在窗户和珂珑之间徘徊。
现在追上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吗。
帕尼巴尔静静的回应道,将珂珑的手腕架在自己的减伤。
也好,不会留你一个人的。不过,也不能让你坐在这里。现在这个状况十分异常,越早向前辈们报告越好。
哟。帕尼巴尔担起了珂珑,让她站了起来。
……帕尼巴尔,虽然平常你很温柔,不过不饶人呢。
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呢。能走吗?
嗯。应该可以。
两个人搀扶着离开了房间。
医务室旁边的紧急病房,经过十天终于没有任何人在里面。
4.辉之瞳
菲奥德尔·杰斯曼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呢?
那是五年前,艾尔佩斯国防军——他的义兄率领的组织尝试过的,类似的东西。尽管类似,从本质上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艾尔佩斯国防军的计划,是以让浮游大陆群回忆起<>的威胁为目标的。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将判断为可以靠自己压制的带入浮游大陆群中,然后解放它们,演一出被害的戏码。
可是,那些爆发了超出预料的威力,导致计划失败了。两座浮岛被吞没,恐惧又在人们心底刻下了深深的印记,而且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作为。不管是这一事变前后,能与不变的恐怖的对抗的力量,只有护翼军一支而已。
菲奥德尔开始思考,以及得出结论。
那个时候的国防军,还有他的义兄,犯了三个巨大的错误。
第一个,是想要依托军队这样巨大的单位实现理想。然而军队集团之大,混杂了太多各式各样的价值观。那么多价值观混在一起,很难形成一个共同的理想。每当增加一个同伴时,当中复杂的部分被简单化,比较敏感的部分被曲解化,需要觉悟的部分被利害计算代替,理想的语言退化为形式主义,沦落为将个人的欲望正当化的免罪符。
第二个,是顺序搞错了。代替护翼军与战斗,是自己这边的艾尔佩斯国防军设立的目的。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抱着否定护翼军系统的目标去战斗。即使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成功,自己也只能作为新的护翼军被民众所接受。
至于第三个,是自以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即便是充满欺瞒的现状,若要在满足于其中的人们面前将其夺走的话,也会招致憎恨,被视为恶人的吧。这是理所当然的。想必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种事当作一项善举。所以,当持完全反对态度的人的正当性遭到动摇时,便导致了最愚蠢最恶劣的结果。
于是,菲奥德尔得出一个结论。
不论是谁都应该持有武器。不论是谁都应该拥有战斗的权利与舞。不论是谁都应该与死亡为邻,不论是谁都应该直面浮游大陆群的现实。
这一过程,应当会带来了数不尽的战斗,应当会造成毫无道理可言的死亡,应当会使得数座浮岛坠落。第一次直面血与泪的惨烈后,人们应该就会清楚。对自己来说,安稳的生活再也不是伸手即得之物。能够活下来,能够免于死亡的幸运,本来就是比任何事物都要尊贵的东西。
而将这条道路示于众人的人,也即将现在的世界破坏的人——对自己无法挽回的罪恶,必须,要保持自觉以及自我矜持
这就是当时十二岁的菲奥德尔所的结论,决意与誓言。
而且,菲奥德尔知道的
11号浮岛的科里拿第尔契市最开始发生的艾尔佩斯事变的始末,是从即将处刑前的义兄口中听说的。
护翼军好像杀掉了市内出现的<叹月的原初之兽>果然他们藏有如此强力的必杀兵器。
大哥的双眼失去焦点,声音如同半发烧那样颤抖沉寂在混乱,后悔与罪恶感中的那个人,菲奥德尔始终无法把他与那个总是自信满满的大哥联系到一块去。
而且,他们还把<初之兽>的亡骸回收了。在运输之前,还巧妙地将它隐藏起来了。——没有错,这是大贤者干的好事。
这不可能忘记
这也决不能忘记。<望月悲叹原初之兽>,以及能将不死不灭的兽击杀的超级兵器。将艾尔佩斯国防军的计划从实质上破坏的,就是那两样东西。而如今,它们都在护翼军手里。
——所以,从那天起,自己选择做一名护翼军士兵。
不论花费多少时间,不论付出多少牺牲,自己都要将护翼军的秘密暴露出来,把它们拿到手,以及,实现自己的愿望。
大哥树立了正确的理想,却选错了手段。而这,正好背叛了作为弟弟的菲奥德尔·杰斯曼的憧憬
所以那偏离的航向,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亲手矫正——
零号机密仓库,通称,盐渍坛。
在几个机密仓库中,这里是集中存放最危险的东西的场所。
当然,这里也是整个护翼军基地中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既然位于第一兵器库地下,当然不会留有任何方便侵入的缺口。墙壁由坚固的钢铁制成,想通过手动挖隧道的方式进入根本不可能。镇守出入口的则是一道重得难以想象的金属门,上面整整齐齐挂着五道门栓和警报装置。
为了保证里面不会出任何岔子,只有当持有钥匙的几个位官同时在场,且跟警备室通过话之后,正门才会打开。
为了这个目的,必须得到11份盖章的申请许可类文件,处理时间至少也要三天。即便在这里拥有最高权力的一等武官,也不允许随意出入。
当然,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也没有可以大摇大摆进去的立场。不过。
……好嘞。)
菲奥德尔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在通道里穿行着。
这一片区域,五年来自己已经调查得干干净净了。虽说闭着眼睛都能走那是言过其实。但是如果不疏忽大意的话,还是能畅行无阻的。
巡视是二十分钟一次,在两次巡视之间有一段间隔
至于警报器,掌握了起作用的机关及其位置的话,只需做点小手脚就能使它们失效了。
打开五把大锁的复制钥匙也已经准备就绪了。
为了抑制大门开关时的声音润滑油也自然准备好了-,当然得选择挥发性比较好不留痕迹的那种。接下来需要的就是避免任何重大失误的细致,谨慎和胆量,再加上一点点运气罢了。
(冷静……冷静……冷静……)
不知道几次地反复提醒自己,进行着自己在脑海中练习了几十次的操作
响起一点点的铰链摩擦声大门打开了。菲奥德尔确保将门打开到留有最低程度的缝隙,然后勉勉强强挤进了房间里。
他时刻注意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呼。
菲奥德尔感觉全身力气被掏空,原地坐了下来。
长舒了一口气。
因紧张而砰砰直跳的心脏终于恢复了平静,能够休息一会。啪嗒啪嗒的汗水汇成涓涓细流从额头不断流下。
(又得折寿了……)
护翼军第五师团,一直处在一种慢性的,人手不足的状态。不管多门严格的警戒,只要肉眼的数量不够,总会有漏洞可以利用。为了能让自己利用这个漏洞强行进行了挑战,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是很顺利的样子
在眼睛稍微习惯了黑暗之后,菲奥德尔拿出装有小型灯晶石的提灯,在最低限度的光映射出的房间中,慢慢地巡视四周。
这里谈不上很大,但也绝非是狭小的空间。
在一排排普通的大型货架上,堆放着大小不一的大箱子。用提灯靠近旁边的箱子侧面观察,可以看到标签上写着《奥克利潜入间谍名单》。虽说并不是完全不感兴趣,但由于它不是此次来的目的,所以菲奥德尔暂且还是把视线挪开了。
他蹑手蹑脚地把那些木箱一个一个看过来。《蒂姆·帕克事件证物》、《至天思想教典原本》、《逆时钟设计概念图》。虽说这些名称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恐怕这里的物品尽管意义各有不同,但是它们都被认定为对当今世界危害重重。其中想必还混有能将一两座城市乃至整个浮岛轻易摧毁的东西。
(数量真多啊……)
第五师团在此地驻扎,是正当艾尔佩斯事件发生,第十一兽39号浮岛吞没前后的事。兵营以及仓库之类的建筑,听说直接买下来本是用来进行某种教育的设施然后通过紧急改装完成的。
从那之后不过才过了数年,就收集了这么多数量的禁忌之物了。
恐怕是其它师团也把自己手里的违禁品运到这里来了吧。但即便把这个计算在内,其数量还是远远超出自己的印象。
试着仔细思考这件事的话,现在在浮游大陆上上生活的种类繁多的种族,原本是分布在那广阔的地面上生活旳。让他们全都聚集到浮游大陆群这么狭小的世界中,肯定会变得非常不安定。不论什么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相互争斗,滋生事端都不奇怪。
<>这种简单明了的外敌导致这种危险变得并不起眼,但这种意义上的破灭,也潜伏在所有人的身边。而这里的这些危险品,就是能说明一切的最佳证据——
菲奥德尔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臂宽的大木箱子,写着《艾尔佩斯小瓶》字样的标签贴在上面。
很好
因为要避免冲击,木箱没有用钉子封起来。菲奥德尔戴上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他先是把手伸进充当缓冲材料的海绵中,取出来一个保护纸包着的球状物,然后撕去了保护纸。
那东西放在眼前,看上去像是里面包裹着一团紫色块状物的小玻璃珠子。
很好很好很好。
虽然觉得包装得有点太厚实了,但考虑到这些玻璃珠的危险性,这样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艾尔佩斯小瓶》,或者说第十一兽,要是把里面封印的东西放出来的话一切都完了。所以不管外面的缓冲材料包得多厚,都无法完全拂去心里的不安。
不过,菲奥德尔知道,这珠子比看上去的要坚固。
它受到粗暴点的对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除非将其置于大规模爆炸的中心,或者从相当高的地方摔到坚硬的地面上,上面不会产生裂缝之类的东西。
嘛,虽然这保护厚实了点,不过也正好方便了我。
菲奥德尔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大小相似的小石子,用原先的保护纸包好。放进缓冲材料里面,然后将木箱的盖子盖回原位。
这招偷梁换柱做得有些粗糙,只要眼睛稍微尖一点的人打开箱盖,马上就能发现蹊跷。可是这个房间,恐怕谁也进不来,谁也不会被允许进来。近些天被察觉到失窃的可能性,非常地低。
那么,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挑战才刚刚开始。
现在要是麻痹大意,导致脱出失败的话,那就满盘皆输了。要将侵入的痕迹小心翼翼地抹除,悄悄地把室内恢复成原样,不允许一丝一毫的闪失。
正准备在打开门之前关闭灯晶石的光芒时——
忽然,一样东西引起了菲奥德尔的注意。
房间的角落里,放置着一个用几道锁链层层叠叠捆绑起来的,又黑又大的木箱。
不仅大,而且形状细长。其尺寸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在其中躺下,还能留有不少多余空间。搭配上漆黑的颜色,看起来跟棺材差不多。
有什么东西突然刺激到了神经末梢与背脊。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这个是——
与传闻中的,外观一致。
这个,恐怕就是前面话题中提到的那玩意儿。
与补给物资同时运抵浮岛的,是某种相当机密的东西。它由艾瑟亚亲自签收,并且极速地转运到这仓库,根本无法妥当地得知它到底是什么。其本体被称为大贤者的遗产,当然这种说法真假难辨。
可尽管如此,菲奥德尔对里面的东西也无限接近于确信——
——这个是,大贤者的遗产
菲奥德尔蹑手蹑脚地绕道它的侧面观察。
木箱侧面原本贴着的标签已经被人涂黑,在旁边,写着稍微有点又脏又乱的文字,《死亡的黑玛瑙》。
用这么大的容器,里面装的肯定不是真的黑玛瑙那样的东西吧。应该是用与本体有关的词汇作为暗号。
想利用锁链的缝隙尝试打开一点箱盖,没有成功。
试着稍微往上抬了抬,尽管早有预知,重量还是相当惊人。想要从这里带出去的话,应该是天方夜谭吧。
把箱子破坏取出里面的东西吗?感觉不错,但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必要的工具。而今天菲奥德尔携带的装备是为了偷取小瓶而准备的,破坏木箱既无心也无力。再加上,到下次巡逻兵来到这边大门前,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今天已经没办法了么。
说到底,确认这东西在这个地方,已经是意外收获了,不能如此贪得无厌。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菲奥德尔还是决定尽可能快的离开这里
近期肯定要再来一次,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自己的精心准备起到了效果,回去的过程也毫无破绽。
躲过了警卫的视线,菲奥德尔成功地从盐渍坛脱出。
独自走着夜路时,菲奥德尔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在尚未摆脱紧张局势的时候,菲奥德尔就已经消耗大量能量了。那个时候肚子有叫起来真的够谢天谢地的了。
……
小瓶的事情,黑色木箱的事情。
有很多事情不得不去考虑。然而,空空如也的胃一直揪着大脑不放,要它去找吃的东西。
在廖无人烟的小道上摇摇晃晃地走着,菲奥德尔习惯性地搜了搜口袋。当然,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绝望的情绪充斥内心,世界毁灭了该多好啊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饿肚子的时候根本没法好好思考。当然了,吃饱喝足的时候他想的东西也跟那个差不多,但那是另一回事请。
时间太晚了,食堂和小卖部肯定已经关门了,而且自己也不想兜里揣着小瓶到处逛。好歹房间里有之前买来的糖果可以拿来先将就一下。没关系撑到早上食堂开门就行了,没有天不亮的夜晚,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时,
嗯?
菲奥德尔察觉到一丝奇怪的动静。
有士兵沿着走廊奔跑的声音传来。还能听见一些语速极快的争执声。尽管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详细内容不得而知,菲奥德尔还是能判断有谁在追着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
难道说是自己吗?菲奥德尔的心脏瞬间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好不容易注意到这应该跟自己无关,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
最近数量有所减少,不过一开始,种可疑的家伙并不罕见。他们会把军事设施内,在民间买不到的装备和设备偷偷运出去。不论需要冒多大风险,最终总能得到超出那风险的收入回报。
另外,就是破坏工作者这类的家伙。尽管与第十一兽的一轮大战迫在眉睫,也不能说不存在这种可能。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即便护翼军是浮游大陆群的守护者,也不可能获得浮游大陆群所有存在的欢迎。对守护在身边的人发表自私的言论,这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
……谁都好,真希望不要捅出太大的篓子啊。
菲奥德尔自己,就像潜入到护翼军身上的一条毒虫。虽然自己也很像对那些境遇相近的可疑人士带有一定支持的情感但大部分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引起军队的警戒。也就是说,他们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要波及到自己。
菲奥德尔忽然停下脚步。
树叶花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其中混杂着的声音,很晚才注意到。
有一人的气息,正在慢慢地,偷偷摸摸地靠近。
敌意,害意,拒绝,杀意怀有不论哪个都不是,但又都有些相似的情绪的某人,正冲着自己而来。
不妙,菲奥德尔想。
菲奥德尔对这突发事故毫无办法
他知道怎么挥剑,体术的基础也有一点。将二者发挥得当,使出全身力量,再用上自己的小伎俩,自己早已习惯伪装成一个真的懂武术的行家。与真懂武术的那种高手过招——虽说不能赢下来,但是演一场像模像样的对打还是有自信的。可是,那是种演员型的强。没有万全的准备,不是一对一的场合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对这种场面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的小混混们要是动真格地打上来,自己的假动作也派不上用场。要是被突然袭击就更加难以招架了。
所以考虑到比拼真正实力的情况下,剑术的修炼也好,体力的积蓄也好都不占优势的羸弱的堕鬼种,根本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菲奥德尔对现状再次做了一番确认。很晚的时间,没有人影的道路,孤身一人走在路上的自己。在军事基地里面这种情况下,眼睛只要一闭一睁,撞见歹徒的几率简直百分之百。
这时该一口气死命地逃跑,还是大声喊救
刷。
听到这个声音时已经晚了。
连回头看的时间都没有,菲奥德尔受到了来自右后方死角的强烈冲击。身体承受不住,向地板上栽去。好像连呼吸都被算到了,来者挑中一个自己肺中已排空的时间点,让自己一时间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咳……)
忍住肩膀给的滕头扭过身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洁白无霞的病衣,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显眼。接着他看到的,则是一头明亮的橙发——
……欸?)
瞬间,菲奥德尔理性告诉他了这个袭击者是谁。然而下一刻,这个答案却被自己从情感上否决了。肯定不是她,不可能是她的吧。因为啊,没什么理由能让她来这里的,她也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再加上,她是不可能有这种表情的。菲奥德尔竭尽全力地找借口逃避眼前的现实,然而——
拉琪修……小姐……!?
大脑的角落里还冷静着的那部分,挤干肺中所剩无几的空气,无力地叫出她的名字。
可是,袭击者的手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死死地摁在自己的身体上。昏暗中一片混乱的姿势下,菲奥德尔通过奋力挣扎的形式做着抵抗。作为军人夜以继日训练下来的经验,可算能发挥点效果了。
袭击者的臂力,明显在菲奥德尔之上。至于技巧,一时间也难以发现比较好突破的破绽、可是她在体格上,毫无疑问是娇小的少女。菲奥德尔凭借这点仅存的优势紧紧抱住她顽强抵抗。互相被压制得起不了身的两人,就这样互相抱着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呃啊……)
菲奥德尔肋腹撞上了一颗石头,身体反射性地失去了所有力量。刚才还僵持的战况瞬间就崩塌了。菲奥德尔与她的额头贴在了一起,能感觉到她嘴唇吐出的杂乱无章的呼吸。他全身的重量被压在肩膀上,领口被她揪着提了起来。
自己就这样死掉了吗?
或许就这样也不错。
与脑中无可奈何的颓丧情绪相反,自己的身体仍然不听使唤地继续着负隅顽抗。已经没多少力气的两只手腕慢慢绕上入侵者的脑袋,奋力将其掰正到与自己对视的角度。
在眼前的,是如血般的橘红色眼瞳。
视线终于对上了。
你,……
现在自己的眼瞳闪耀着淡淡的光辉,菲奥德尔十分肯定。
菲奥德尔是堕鬼种,而堕鬼种这种种族,专以诱惑人类为生。据说他们能以邪恶的话语和被诅咒的眼瞳作为武器,一次又一次地把原本高洁的人们引入毁灭的深渊。可是,自人类完全灭绝以来已经过去五百多年了。现在活着的堕鬼种全都退化了。虽然能说出邪恶的话语的三寸不烂之舌还在,能以被诅咒的眼瞳相称的邪视之力,已经削弱到都快被堕鬼种自身遗忘了。
现在的这种力量,必须满足无数条件才能使用,有点要成为失传绝技的迹象。至于条件,首先周围必须昏暗无光,然后必须在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与其对视,对方的精神构造还不能与人类的差别太大的同时,施术者的也要处于能精妙地控制此能力的精神状态,如此等等。要把这些条件完完全全地满足的话,花同样的力气去欺诈别人恐怕更有效率一点。
所以,菲奥德尔基本不去考虑关于这力量的种种。
这能力很难使用,菲奥德尔也用不惯,而且效果也不稳定。使用这个能力才能成功的策略是行不通的,出现这种不得不依靠能力的状况之时,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菲奥德尔一直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你是,我的,朋友啊……!
一瞬间,两人就像被冻住一样,一动不动。
心脏扑扑地跳个不停。
有什么电流一般的东西蹿上脊背。
睁大的双瞳,交汇的视线,如传闻中一样,菲奥德尔把什么东西注入到了少女体内。咚咚的声音在颅内回响。
过了会儿,难以名状的满足感和虚脱感,渐渐充满全身。
菲奥德尔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难道说……成功了……吗?)
菲奥德尔小时候,对这种能力有段屡败屡战,反复摸索的时期。可是不论尝试多少次,成功率始终不比一成高多少。这还是在静谧的地方安安心心尝试的结果。
……
菲奥德尔听到了袭击者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你是……
那是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的声音。
至少,能够确定那是与她极为相似的声音。
……好难受哟,拉琪修小姐
菲奥德尔这样说着,露出稍许友善的微笑。没有演戏的必要,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自己被揪着脖子提起来确实够难受的。
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袭击者终于松开了手。
然后支起了身姿
拉琪修就这样坐在他肚子上,仰望天空。
堕鬼种的瞳术,只能讲别人的认知稍加篡改。现在她的意识中,菲奥德尔·杰斯曼是亲密的朋友一样这种程度的感觉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是谁?
她静静地问道。
这是,哪里?
不等回答,她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
她想问的应该是自己,菲奥德尔这么认为。
遭到前世侵蚀的妖精无法再次醒过来,菲奥德尔是这样听说的。所以菲奥德尔一直痛恨着导致拉琪修变成那样的自己,一连几天都睡不着觉。
而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言行怪异的危险的存在。不过好歹,她还能活蹦乱跳的。
难道说,
……你想不起来了吗?
菲奥德尔没有回答少女的提问,而是反问她。
丧失记忆,这样的想法浮现在菲奥德尔的脑子里。在映像晶石的虚构故事里经常看见的,必定悲剧的展开。而这样的悲剧竟然也会降临到拉琪修头上,更是让人悲伤
可同时,菲奥德尔又荒谬地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至少比就这样消失在沉睡里要好上很多。过去的思念与羁绊的确很重要或许无法忍受失去这些的痛处。可尽管如此,从今天起不断积蓄新的羁绊的话,再大的痛苦也总有一天能痊愈——
——啊
远处能看见火把的火光在摇曳。
随着菲奥德尔的注意之后,少女也同样注意到了
少女一言不发游走在全身的气氛,恐怕是警戒与后悔
——等?!
已经来不及制止,少女好像弹起来一样,飞速地跑了。
直到这时,菲奥德尔才想起来,刚才护翼军基地内,有人在追捕可疑人员这件事。而现在自己眼前的——刚从眼前消失的那个女孩,不论在谁看来都是形迹可疑的人。
稍微等一下拉琪修!
话说到一半突然失去力气。
到底发生了什——
最后在话还没说完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身着白色病衣的背影,融入了昏暗的夜色之中,如水滴入海般消失不见。
——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
混杂着又疼又痒的不适感,令菲奥德尔的脸稍有变形。因为刚才在地上不断翻滚,全身各处都有擦伤
菲奥德尔重新站直身体。顺便确认了一下口袋里藏着的小瓶相安无事。还好没出问题,要是刚才打斗时的冲击让它破裂了的话,自己早就变成紫色的雕像了……事后想起来,还真是很恐怖的情况。
恐怕是听到了先前打斗的声音,菲奥德尔看到那些火把都靠了过来。现在还是不要被发现比较好,他做出判断后,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他一边离开,一边在想别的事情。
她为什么要逃走呢?
她是在逃避什么呢?
她到底要去那里呢?
现在起她打算做什么呢?
刚才那十几秒,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奇迹呢?明明再也见不到的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一连串的疑问,将菲奥德尔弄得头昏脑涨。这些根本回答不上来,连思考的方向都没有。
与季节不相符的寒风,吹在菲奥德尔身上。
他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本帖最后由 蛋壳Cenzeyv 于 2017-9-19 15:07 编辑


第二章:『朝着明天迈步前进』-chained hearts-
1.寒雨降下的城镇
拉琪修上等相当兵逃走了。
这个消息理所当然地、不得不慎重对待。
原本作为逃兵的话,即便是为了儆戒其他士兵,也应该大张旗鼓地将其抓回来予以责罚。然而牵涉到妖精兵的话事情就不同了。虽说她们的确没有前往军事管制区外的自由,但是理由很单纯纯粹是因为她们很危险。建立起妖精兵由军队所有、归军队管理这一体制后,也相当于承认了她们是拥有一定程度权利的有头面的存在。
而同时,由于她们的特殊性导致相关消息不能公开。发动手头有空闲的士兵们全体实行人海战术,这种方式也行不通。对于模范上等兵的出逃,必须要有与上等兵级别相称的对应。

总团长室中的气氛很沉重。
聚集于此的众人的表情,全都一样带着浓重的焦虑与惶惑的神色。
「由我去吧。」
提亚特珂珑、帕尼巴尔、艾瑟亚,以及身为总团长的一等武官,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汇集到了身为发言者的菲奥德尔身上。
……你刚才说,『由我去』?」
轻轻抬起手,帕尼巴尔询问道。
「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就像你打算一个人去。」
「正是如此。我一个人去。恐怕这是现下最好的方法。」
拉琪修应该逃入了市中心地段。而且,时间已经晚了、视野又受限。无论怎么想,这都是需要人手的状况。」
「虽说没有错,但至少你们不能跟过来。」
珂珑肩膀剧烈一颤。
「我想知道理由。」
「照先前的情况来看,现在的拉琪修小姐对你们可不怎么友好。既然不是以战斗为前提的追踪,我不希望她受刺激陷入异状。」
帕尼巴尔不甘心地发出「唔呣—」的声音,陷入沉默。
「虽说如此,我也不打算驱遣你们之外的士兵。也不能说明详细情况,说到底他们仅仅只知道搜索『上等相当兵』这种程度的事。搞不好的话,只会让拉琪修小姐毫无意义地受刺激吧。」
「虽说这也有道理」
房间一角,背靠着墙壁的提亚特插话进来。
「即便如此,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到时候可不是一句“天太黑了没能找到人”就能了事的哟?」
「说实话这种可能性相当大。但是,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手段。我在这座城镇上也呆了不少日子了,可用的耳目那里有线索。」
「呼呣」
身为披甲种(Armado)的一等武官,以一贯的样子轻轻点头。
「对方或许会采取武力抵抗,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至少带上联络人员不是更好一些吗?」
「关于这点无非就是那样。只是一个人的话无论怎样总有办法能放倒。」
他一副佯作不解的表情如是回答道。
虽说才刚因为疏忽而失败过,但这也不是单纯地逞强。完全可以搞突袭或者下药,只要做足了警戒和准备,填补战力差距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是吗」
用故作糊涂的声音说着,披甲种点了点头。
「虽说我是出于监督职责的所在而对你说这些,但如果你坚持要用自己的方法来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拿出和所说相称的成果哟?」
「我将全力以赴。」
他端正姿势,敬了一礼。
「那么,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从现在开始执行搜寻任务……虽然该这么说,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要确认。」
「什么?」
「不,并不是像一等武官询问。」
菲奥德尔径直向一位女性投去目光。
追随着少年的视线,所有人的注意都汇集在那里。
那名女性微微低着头,到此为止一直保持着沉默。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当然,考虑到现在的状况的话,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艾瑟亚二等武官。按照我以前请教时您所言,因为人格侵蚀而一度沉眠的妖精,是不会再次醒来了的。」
……是这样呢。」
她无力地点点头。
「那么能否当成当前拉琪修上等相当兵这种是史无前例的新状况呢?」
是的……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轻松多了呢。」
“呀哈哈”地干笑着。
伴着这份谁都能感觉到的不自然,她露出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
「虽然大致来说,这种情况下就和死尸没什么区别了。但是实际上,一度沉睡后又再度苏醒过来的例子,迄今为止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呢。」
只看字面的话,这番话让人感觉到希望。万一的话——这样天真的期待,会无法抑制地涌上来的吧。
尽管如此,继续说着的艾瑟亚,神情却十分凝重。
「对由灵魂体诞生的妖精而言,可以说心就是本体呢。心崩毁了的话就会停止活动,随后逐渐消失。不过反过来说,只要体内的心尚存形状,身体就能毫无问题地活动……说来就是这么回事。」
「虽说那样」,话中的力度加强了。
「本人的内心,早就已经崩坏了。支离破碎,如同一个完整的碎片都不剩的玻璃工艺品一样。但是……前世的记忆和感情填补进来的话,身体就会产生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以这种形式恢复过来,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
「这样的话,就是说——」
他倒吸一口凉气。
拉琪修小姐的身体,被已经变成别人的心驱动着——这样一回事吗。」
「正是如此。呀,和洞察力好的孩子谈话就好讲多了真是帮大忙啦。」
呀哈哈哈哈。空洞的笑声。
「只不过,也不好简单地确定说就是前世的某人复活了哟。死者终究是死者,是一度失去全部的存在。因而能原样保留着原本的人格苏醒什么的,可是闻所未闻的罕见事。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内,仅仅有过一个例子哦。」
她竖起一根手指。
「就从帕尼巴尔这里听到的情况来看,现在的拉琪修处于连自己是谁都无法把握的不安定之中。这也就是说,那孩子的记忆也好感情也好,是两个人的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几率非常高哪。」
菲奥德尔稍微思考了一番,将艾瑟亚的话语细细咀嚼。相当于拉琪修她们的长姐的这位女性,现在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将其理解消化。
他感到一阵恶心。
「现在的她,相当于以拉琪修小姐的心为材料,做成的镶嵌画一样的存在?」
……呀哈哈。」
艾瑟亚因悲痛而表情扭曲,再也维持不住笑容了,只剩口头上还勉勉强强假装着一贯的笑嘻嘻的样子。
(不否定也就是说,这个解释是正确答案吧。)
他好不容易压抑住胸膛深处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
「不用说,所谓的不安定,就是说什么时候崩坏都不奇怪。拉琪修和前世的某人,只有两个人的心的残渣和碎片完美地接合在一起时,这个像镶嵌画一样的『她』才能存在。要是有什么状况导致平衡崩溃的话,仅仅如此——」
咕咚,轻微的声音传来。两人转过身来,看到帕尼巴尔正抱住并支撑着当场瘫倒的珂珑
「啊—哎……真对不住。」帕尼巴尔故作开朗地说道,「我们可以先退席吗。稍微有些喘不过气,想呼吸点外面的空气。」
「啊啊,今天已经可以休息了。你们累了吧?」
「十分感谢。」
帕尼巴尔向一等武官微微鞠躬,然后把珂珑架在肩上,离开了房间。
菲奥德尔无言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然后再次转向门口。
「呐。」
他停住了脚步。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低垂的头,等待着提亚特的下一句话。
「那个……如果,你找到拉琪修……不是拉琪修拉琪修的话,那个,怎么说呢,诶诶,哎,虽然我也说不清楚……」
提亚特自己恐怕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吧。一向心直口快得有些过头的她,很罕见地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懂的。」
……欸,这就懂了吗?」
她露出一副着实吃惊的表情。
「大概,我也考虑着相同的事。如果找到她的话……吗……怎么说呢,虽然说不太清楚,但我会尽己所能。」
实在是含糊不清、内容空洞的回答。菲奥德尔本人也有点搞不清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明白了。」
「欸,这就明白了?」
他着实有些吃惊。
提亚特有些不甘地点点头——
「交给你了。」
……啊啊。」
因为实在找不到回应的话,只好含糊地回答了。
「那么,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开始执行搜寻逃兵的任务。」
「哦,去吧。」
他听到一等武官的话后转过身去,离开了总团长室。


雨下了起来。
从宿舍玄关的伞架上借了一把大概是某人私人物品的廉价伞,把行囊背在肩上,菲奥德尔走向幽暗的镇上。

事实上,即便很平常地寻找,他也并非没有找到她的自信。
因为她可是只穿着一件病号服,甚至连鞋子都没穿一双。即使并没有那么显眼,想必也跑不了多远。也就是说,搜索范围其实并不大。
本来,这片如同迷宫般纵横交错的街区,按道理应该是对逃亡者更有利的地形。但是,只说这附近的话,菲奥德尔掌握着完全的地利。从基地溜出来偷偷摸摸地沉浸于买零食吃的那些时光,肯定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吧。开玩笑的。
当然,如果她燃起魔力飞到空中的话,整理出来的这些头绪就都没意义了。然而即便如此,她们生出的魔幻之翼闪闪发光也极为显眼。倒不如说这样估计比起只靠腿脚逃跑还要好追踪得多。
当然,在这座无可阻挡地化为幽灵镇的莱耶尔市,说到底连能不能正经找到目击者都不能保证。但,即便如此,菲奥德尔仍盘算着这并不是那么不利的赌局。然而——
(什么啊,这是)
从刚踏入镇上的街道开始,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缠着自己。
眼睛也好耳朵也好鼻子也好都没有异常。然而,有某种不属于五感中任何一种、而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菲奥德尔体内盘亘着,向他传达着奇妙的确信。
就在,这边。
虽然这实在是奇怪的指引,但他并不违逆、跟从其走在路上。在大道上走了一小段后在齿轮店所在的拐角右转,沿道路前进通过第三座油压门进入到左上方,一边带着点闲情逸致在坑坑洼洼的小巷子里体验着户外运动,一边向着东南二号、纪念馆地区的方向走去。
——啊啊)
找到了。
橙色头发的、穿着病号服的少女。
她背靠着道旁的墙壁,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她的头顶上有一小块东西遮挡着,因此雨滴不会直接打在身上。不过,来这里的一路上淋到的就实在没有办法了。湿淋淋地黏在皮肤上的病号服怎么看都冰凉得很,而且还很沉重。
看到这副样子,脑海中无论如何都会浮现出“孤独”这个词。
……你不冷么?」
迷惘了好一阵最后,菲奥德尔说出了这句话。
估计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动静了吧。少女毫无惊讶之色,缓缓抬起低垂着的脸来。
「当然冷了。」
她用小得能被雨的声音盖过去的音量,孤零零地回答道。
那侧脸究竟是谁的,一瞬间,菲奥德尔没能明白过来。单论容貌本身的话,是自己熟知的拉琪修·尼克斯·瑟尼奥里斯的。然而那副表情,对菲奥德尔而言十分陌生。
少女天生的那种温和而温柔的氛围不知消失在了何处。取而代之浮现的,是如同坚冰和钢铁般的冰冷。好比理应寻找毛绒玩偶,却找到了一尊大理石雕像,就是有着这样一种违和感。
支离破碎的拉琪修的心的碎片,和亡故的前世的某人的心的残渣,相互交融混合在一起,奇迹般地生成了这个如同镶嵌画一般的人格。
菲奥德尔摘下眼镜收进上衣胸前的口袋——
「你打算去哪里啊?」
并再一次地如是询问道。
「哪里都无所谓。所以我才待在这儿。」
完全不像拉琪修风格的,随意撂下的一句话。
他慢慢地缩短着距离,然后站在她近旁,用伞遮住她。
少女轻轻往这边瞥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
「先前对不起了。」
「欸?」
「之前挟持你的事。直到刚才,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一团。为了逃跑,还抢了你的上衣……净是些很不体面的事。」
……啊啊。」
他理解了。少女穿着的病号服绝对不算结实,最重要的是还很显眼。只穿着这么一件衣服就想潜逃的话确实是很草率。而披上一件上衣的话,情况就要稍微好些了,确实想得相当周到。
他一边思考着这种事,一边稍稍降低视线看向少女的身体。
病号服上到处都是破洞,从缝隙间,可以隐约窥见少女白皙的肌肤。
虽说他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仍然难以抑制地视线游移。他一遍遍对自己念叨着“我对无征种的女孩没兴趣”,拼命板着脸转过身去。
再一次地,少女的视线一瞬间瞥向了这边。因为她表情没什么变化,所以摸不准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只要没有奇怪的误解就好——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脱下上衣外套,搭在少女的肩上。
「欸—」
——恕我失礼。」
他在少女面前蹲下,伸手触碰那白皙的双足。
「哎……等、等等,干什么?」
「你们的种族,身体并没有多么强韧的吧?……啊啊,果然。这可不是变得相当严重了吗。」
她就这样光着脚,一路走到这里来的吧。脚心上的皮,已经磨破得十分厉害。虽说妖精种族从不在意受伤,但放着伤口不管就好可又是另一回事了。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会有杂菌入侵造成伤口化脓。至少,大多数的生物都会如此。
他从背囊中取出装水的瓶子,紧接着是消毒药和清洁的纱布。
「你……要做什么?」
「看看就明白了吧,应急处理啊。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
他用水清洗伤口。伴随着轻声的悲鸣,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接下来涂上消毒药,敷上纱布。再用绷带固定好。
「姑且先做成这样就行了,的说。」
他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
仍坐在地上的少女抬起眼来,仰视着他。
「什么都没有哦。不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而已呐。」
……啊啊,这样。」
她有些寂寥地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
「我明白了,走吧。」
「欸?」
「回之前的地方。是护翼军的基地什么的来着吧?」
「要回去?」
「当然不想——虽说如此呢。我不回去的话,你会很困扰吧?」
说着,少女看向自己的肩膀。菲奥德尔上衣的肩上,缝着代表护翼军所属四等武官地位的徽章。
「虽然说这种话或许很奇怪吧,可是我,现在,究竟怎么了呢。忘记了好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自己的名字也好,为什么在这里也好。虽然觉得很讨厌护翼军,但也想不起理由是什么。」
零零星星地,少女如同自嘲般地说着。话语不时地和嗤嗤自嘲的笑声交杂在一起。
「还有一件事。就是觉得,你可以信任。」
内心深处一跳一跳地疼。
“并不是的”,有种想这样喊出来的冲动。
……唔嗯。」
「我的内在,这就是全部了。空空如也。什么都做不到,哪里也去不了。所以,我不希望你为了这样的我而为难。」
……你们这些妖精,总是这样。」
「欸?」
「总把自己的事情抛在脑后,净去为别人担心。」
说着,菲奥德尔牵起少女的手。
他将她一把抱起,二话不说背在背上。
「咿呀!?」
他将这莫名可爱的叫喊声径直无视掉。
……因为我们的原因,多少正是如此吧。如果你们置之不理就会很快灭亡,看起来又危险又靠不住。」
「等等?」
虽然能听到抗议声,但并没有什么抵抗。那么就这样走吧。他捡起落在地上的伞,说着「抱歉请你拿着这个」并托付给少女。

在雨倾盆而下的街上。
孤零零一把伞的底下。
将身披军服外套的少女背在背上,菲奥德尔迈步走着。
耳边感觉到的吐息,背上感觉到的温暖,他想方设法总算把注意力从其上转移开。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不是能为这些东西动摇心志的场合。振作啊我自己。好好干啊我自己。你可是要做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家伙啊。

……这座城镇,很奇怪呢。」
少女的声音如耳语般喃喃道。
「脚底下,铺的是金属板。道路也乱七八糟的。」
「啊啊,确实呢。」
毫无可争辩之处的事情。
38号浮游岛莱耶尔市。最初作为产矿城市而诞生,作为机械技术云集的场所而发展起来,然后作为进来被<第十一兽()>毁灭的城市废弃了。这是一座并非由土坯、木材和石材、而是由金属板、螺丝钉、发条和电线搭建起的幽灵镇。至少在浮游大陆群,这绝非一般的城镇所有的状态。
「墙壁,突然就喷出烟来了。」
「啊啊,不熟悉的人是容易吓到呢,那个。你被波及到了?」
「正好躲开了……虽说屁股躲得慢了点。」
微妙地很羞涩的声音。既然不好意思的话,明明不说就好了。
「欸,啊啦?」
「这回又怎么啦。」
「路越来越窄了。要往大路上走的话,不应该是相反的方向吗?」
「是走这边没错。」
「不回护翼军吗?」
「你不想回去吧?」
「虽说是这样,但是,这么一来你的处境就很窘迫了。」
「这种事儿,回去甩一句“没能找到”就好了。关键的是,只要我放跑你的事不暴露就没问题了。」
抓着菲奥德尔肩膀的手,忽然加大了力气。
「那暴露了的话不就完了?就算不特意背负这样的风险也……」
「我不希望“你”牺牲。」
他打断了她的话,如此回答道。
……说实话,究竟该怎么对待现在的你才好,我仍旧没弄明白。或许应该把你作为危险的存在拘留起来,又或者应该连这工夫也省掉果断迅速地把你抹除掉。」
黄金妖精(Leprechaun)是危险的存在。哪怕只有一丝爱情作为理由,都可以轻易地把自己作为炸弹使用并舍弃掉。这一点菲奥德尔知道得很清楚。
只凭着心中的一丝动摇,就可以把一切都破坏殆尽的少女们。
而现在自己背在背上的这名少女,更是连最关键的『心』本身都不完整。她只不过是由支离破碎的人格——拉琪修和不知谁的思绪的残片汇集在一起,重获相应形状的存在。也就是说,无论何时因什么理由而爆发都不奇怪。
再补充一个不安要素的话,就是她在身体还是拉琪修的基础上,作为炸弹的性能恐怕更是非同一般。若是因什么状况导致魔力暴走的话,和她正紧挨着的菲奥德尔自不用说,这附近的街区也会整个完全消失吧。
「既然如此的话!」
「不知道正确答案的话,就按自己想做的来。我的话,以你的幸福为优先。」
短暂的沉默。
「呐。」
「嗯。」
「虽说都现在了,你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
……菲奥德尔菲奥德尔·杰斯曼。」
菲奥德尔
少女口中反复念诵着这个名字。
虽然本人大概只是打算自言自语,但是她的嘴唇可就在当事人菲奥德尔耳边。
隐隐约约能听见,与少女的喘息交杂在一起的、自己的名字。
怎么说呢,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总之是冷静不下来。
「我——」
他为了断绝邪念而发话道。
……我,对你的话,应该怎么称呼才好?」
短暂的沉默后——
「好奇怪的问题。」
她有些愉快地哧哧笑了起来。
「你啊,是我的熟人……应该说,大概是极其亲密的人吧?既然如此的话,名字这种事,不应该很清楚吗?」
「这个……虽说也是呢。」

——现在的她,相当于以拉琪修小姐的心为材料,做成的镶嵌画一样的存在?

先前自己向艾瑟亚发难时的话,此刻遽然浮现。
而后,他再一次咬紧牙关。就算外貌没有改变、声音依旧相同、接触着的后背感受到的温暖和柔软都和记忆中一样,事实上拉琪修·尼克斯·瑟尼奥里斯也已经不在了。
拉琪修……」
「!?」
他屏住了呼吸。
……这个,先前,你是这么叫我的。之前遇到的那些妖精女孩们,我记得好像也是这么叫的。也就是说,这就是我的名字。对吗?」
「啊……啊啊……这……」
他咽下一口唾沫,横下心来坐定了觉悟。
至于是什么觉悟的话,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啊啊,正是如此。」
他没有点头,视线也紧盯着前方,只在口头上这样回答。
她已经,不再是拉琪修·尼克斯·瑟尼奥里斯了。
叫这个名字的少女,那个个纯粹、纯朴而又纤细的,坚强又活力十足的,重视友人又被友人重视的,对琳戈、玛修玛萝、提亚特珂珑、帕尼巴尔这些重大问题儿童都能耐心关照的大人物,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这一切,脑袋里明明一清二楚的。
「你叫拉琪修。身为成体妖精兵,是我的部下。」
「妖精——」
她呢喃着,仿佛在确认这句话的语感。
「这样……这样呐。我,是妖精。」
「回忆起来了?」
「是呐。虽说可以的话,我倒想要忘了呢。」
「为什么?」
……虽然记不清了,但是我,大概是很讨厌妖精的吧。连自己在拯救什么都不知道的用完即扔的兵器。即使现在想来,也觉得很反感。」
“噗”地轻轻吹出一口气。
「我说的话很奇怪吗?」
「不,并没有。我倒有点高兴。」
「我可不记得有说过什么讨喜的话。」
「并不是这样。你能够这样回答我这一点,再加上也有这么思考的妖精兵这一点让我很高兴。虽说从最初开始,我顶多就只想着把自己的理想强加于人……但果然,有和自己想法相同的人存在这一点,非常振奋人心啊。嗯,鼓起勇气来了。」
雨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
仿佛只有这把伞底下的世界被分割出来、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仅他们两人遗留了下来,这种错觉充斥着全身。
「难道说,菲奥德尔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虽说我并不是没有自觉,但是被你这么说出来,还是很受伤啊。」


大概又走了五百马尔梅尔的距离。在邻区相对而言算是大道的这条街一隅,坐落着作为目的地的店铺。
店门口挂着崭新的家具店的招牌。
推开门后,正一脸无聊地用掸子清洁商品的猪头族(Ork)朝这边看了过来。尽管彼此种族不同,还是能很清楚地察觉这是一副打量着形迹可疑之人的眼神。
这也难怪。要说为何,衣衫凌乱的一对无征种年轻男女,浑身被雨浇得湿淋淋地闯进来,姑且谁都能明白这里面有内情吧。
「对不起,今天已经关门了。」
「我知道。但是我有一批订单希望能赶快送来,半打巨人种大小的玻璃茶几,要装饰有科里尔第拿契式雕刻的货色。」
「啥?」
猪头族露出一副出乎意料(大概是)的表情。
……目前的库存不够这个数,您大概还得再等两个月。」
「这样可就很为难了,这边很着急要的。就不能设法通融一下在四十天之内吗?」
「我知道了,我去向店长确认一下,请您在这边稍候。」
猪头族一边指示着旁边的房间,一边退向店面深处。
「怎么回事?玻璃茶几?」
他将背上的少女就地放下。
确认了一下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街上也看不到其他人影后,菲奥德尔附在少女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是叫店长出来的暗号。这家店也卖招牌上没有的东西的。」
……也就是违法的?」
「硬要说的话,除了老主顾以外他们是不给这个面子的。正因为和客人共享秘密,所以只要不坏了规矩,哪怕提乱来的要求也会给你行个方便,也不会深入追究情况。所以说呢,那个……你的事情也是、喂疼啊!?」
大腿被狠狠一掐。
「喂,用名字叫我。」
她冷淡地低声说道。
他想起了以前听到过的话。对于她们妖精们而言,名字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尤其是被冠以他人的名字……也就是说和他人叫同一个名字是被视为忌讳的。
拉琪修的名字称呼这名少女的话,果真能被原谅吗。尽管事到如今,他仍然在意着这一点并犹豫着。
「拜托你。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我已经、不想再忘记了。」
——我明白了哟。」
他如同呻吟般点头同意。
拉琪修小姐的事情也是,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安心地商谈了。不光是今晚休息的地方,再之后的事情也一并都是哟。」
「这样啊。」
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一般,这名少女展露出笑容。

话说回来,猪头族这一种族,在与无征种的诸多种族不同的意义上,很不讨其他的种族喜欢。
理由有很多。他们容貌(对于美丑基准纷纭的浮游大陆群诸多种族中的绝大部分而言都是)很丑陋。与非常强烈的同族意识相反,生性对其他种族很排斥。因为寿命短暂,所以轻视精神层面而极其忠实于物欲。而由此出发,又派生出一套与其他种族难以相容的伦理观。
通俗来讲,他们整个种族都很自私自利。因为自己反正也活不长,所以从不做长远考虑。他们对于积累知识和信用毫无热情,毫不考虑会给周围人添麻烦或留下坏印象地行事。
凭借着数量众多、加上惯用强硬的手段,他们在四方的都市中积累起财富,形成了单凭同胞凝聚在一起的庞大社区。对大多数的浮游岛而言,都没办法撇开他们谈经济。
过去曾存在于这片天空的经济国家、艾尔佩斯集商国的灭亡,官方宣称是因为军队的暴动。然而菲奥德尔却知道。出于私欲擅自歪曲军队进行的重要计划,使得事情朝着无法挽回的悲剧结局发展的,正是那个国家的猪头族商人们。
他们是夺走义兄(大哥)、家人、故乡、曾经最重要的一切的仇人。

五分钟后,在接待室中。
两人借来毛巾轻轻擦干净身体后,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您就是菲奥德尔·杰斯曼同志吗?」
桌子的对面,一坨轻浮的首饰团块,正用流利的大陆群公用语说着话。
由大量金线缝制而成的天鹅绒上衣。大量点缀着金红石和堇青石的沉重首饰。粗大的手指上,每根都分别带着同样粗重的金色戒指——以及其上装饰着的充其量只是下等品的大块宝石——而且有好几枚。
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那是一坨浑身上下缀满宝石的脂肪块。
再看得更仔细一些,方才能理解到那是一位稍显肥胖的猪头族。
「虽然早就听说你是无征种,不过比想象中还年轻得多啊。」
浑身首饰的发福的猪头族,一副意外的模样说着并微微歪过头。
「你会这样看我我也能理解,因为迄今为止我们都只有通过中介人接触而已呢。……那么,这么说来你就是吉吉尔·莫泽古本人?」
菲奥德尔一边抑制住心中复杂的思绪,一边发问道。
这位吉吉尔个人和那场艾尔佩斯事变并无直接关系。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夺走双亲他们的仇人。尽管脑中理解这一点,但他在面对猪头族的商人时,感情还是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他调了调眼镜的位置,保持平静的表情。
「欸欸,当然是如此。」
眼前这位穿金戴银的程度到了只能用恶趣味来形容的级别的猪头族——斯佩萨尔汀跨区域商会代表吉吉尔·莫泽古——正上下晃动着他那张松垮垮的猪脸。
「因为你来访得太仓促,我都没来得及准备替身。因此我让这些家伙们也一并在场,希望您们不要介意。」
吉吉尔和菲奥德尔,两人各自的身后,身穿黑衣的强壮兽人静静地矗立着。
「戒备真森严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持续发生了一系列旧籍艾尔佩斯的商人殒命的事件。有传言说暗杀者是无征种。就是这样一回事。」
「哼嗯。」
嘛,没必要大惊小怪。要知道,这群家伙不论在何处结了多少梁子都不奇怪。
「无妨。我们也不是彼此毫无挂虑的好伙伴,彼此间做好最大限度的戒备反倒正好。」
「您能理解真是走运。」
对方高兴地点点头。
「重新正式说一次初次见面什么的,这种客套话就免了吧。虽然对于突然叨扰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最近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数。」
「洗耳恭听。」
和看似卑劣粗野的外貌并不相符地,吉吉尔冷静的应对让人真切地感受到知性。这或许也是种族之间的隔阂吧。菲奥德尔努力将些许的困惑藏在瞳孔深处,故作平静继续话题。
「今天来一共有两件事。其一是希望将这女孩暂时托付一段时间。」
视线朝着菲奥德尔身边坐着的少女——拉琪修聚集而去。
「欸?我?」
「无征种的雌性吗。」
吉吉尔微微皱起眉。
「当然是安全地、并且郑重地托管。有问题吗?」
「非也。不过,能否请您说明一下意图呢?」
「她是护翼军的王牌之一。具备天赋异禀,能驱使尚未解明理论机制的古代超兵器。」
他没有说谎。然而也没有提供多余的情报。现在所必要的,是引起面前这位猪头族的兴趣,让他认同这名少女的价值。
「嚯」
吉吉尔佩服似地点点头。另一方面拉琪修本人则「哈!?」地瞪大眼睛。
「等、等等啊你,突然搞什么!」
黄金妖精这种兵器的存在,在军队内部是被视为机密的,并不能起义对外透露。这一点菲奥德尔也知道。然而——
「这种兵器,是针对<兽>的决胜武器。它的效果在以往的多次实战中得到了验证。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对付<第十一号>也有效这一点就在前些天得到了证明。」
「等等等等等等!」
……嚯嚯」
猪头族饶有兴趣似地,上上下下不客气地打量着拉琪修全身。
「这孩子因为这才能的缘故,被强制征发到这座岛。但,在我的确保下、就在前些日子她逃了出来。不用说,对我们想要做的事而言,这孩子的协助是极为有用的。」
「原来如此。」
猪头族上下摇晃着短粗的脖子。
「等等,别擅自就往下说,至少给我说明一下啊!」
拉琪修扭过身子,迫近过来。
「呃那个……现在我想先把谈话进行下去,这些事之后再跟你一次性说清楚可不可以呢?」
「不要糊弄。究竟要利用我做什么事,起码先给我说清楚。要利用我这件事本身,我可以就此忽视。」
「就算这么你说」
他悄悄瞥了吉吉尔一眼,后者则一副觉得好笑似的样子耸了耸肩。
……简单而言,这位猪头族是我的合作者。他对于我想要做的事感到赞同……哦不,是看出了其中价值,因而向我提供援助。」
「能用这种方式讲话,看来两位的关系相当不错哪。」
“呵呵呵”,吉吉尔笑得前仰后合。
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啊。」
「剥夺护翼军独占的、对付<十七兽>的战力。而具体方法的其中一点,就是要把你……你们全员从护翼军那边夺过来。」
……欸」
拉琪修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呆愣愣地眨巴着眼睛。
「在此之上,也决不会把你们当做用完即扔的便利道具的。由我来守护你们。」
「啊……唔嗯,这种事……」
如同被夺走了霸气一般,拉琪修有些呆滞地缩回头,在沙发上坐正。臀部深深陷进了沙发中。
似乎觉得有趣一样,吉吉尔强忍着却还是哧哧笑了出来。
「总而言之,这孩子是护翼军的逃兵。而且,还因为出了状况而失去了各种记忆。由我藏匿她的话毕竟有个限度,而我也想找个信得过的地方保护她。以上,就是我来此叨扰的理由之一。」
「原来如此。还有一条是?」
「能悄无声息地破开木箱的道具,希望你能帮我准备。」
说着,菲奥德尔说明了要事。据传,前些日子有一个木箱运到了护翼军基地,他想要将其偷偷带出来。箱子尺寸是约莫能装下一名标准体型的成年男子的程度。
「呼呣?要入室行窃么?」
「差不多吧。目标是零号秘密仓库,潜入路线已经预先调查完成。」
……零号,什么来着?」
「零号秘密仓库。」
「那个,就是所谓的盐渍缸”?」
「真亏你知道哪。正是如此。」
对方用粗大的手指,咕噜咕噜地按揉着猪脸上的太阳穴。
……一如既往地,净说些离谱的事呢。」
「谁叫最终目标是最离谱的呢。」
「说得倒也是哪。」
吉吉尔的喉咙“咕吱咕吱”地发出声音,猪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
猪头族的笑容,该怎么说呢,如同看了就会梦见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然后,那箱子的里面是?」
「不清楚。知道内容的只限极少一部分人。我也还没有收集到足以确信的情报。」
「那连真面目都不清楚的东西,真的有冒着钻套子风险的价值吗?」
「有。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那就是足以拉响导火索的物事。」
吉吉尔“嚯喔”地长出一口气。
他如同方才想起一般端起茶杯,将其中的红茶一饮而尽。
「终于要开始了吗。这真是令人高兴……其他的准备也不得不快点开始了哪。」
“呵呵呵”,两人相互间抿嘴笑着。看到这副样子——
「虽然不明白谈话的内容,但不是什么正经事可是清楚得很呢。」
拉琪修淡然地眯着眼,小声嘟囔道。
「真是明察。你现在,就被这件不正经的企图利用着呢。」
「似乎是这样呢,嘛,反正无所谓啦。」
她一副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的语调。
……不,那个啊。虽然我就这么一说,可你真的无所谓吗?」
「就算不正经,不也是重要的事么?你为此可都豁出去了呢。」
如同调笑一般,有些坏心眼地扬起嘴角,少女笑道。
这毫无疑问,是极富魅力的笑容。
而且还是,如果是以前的拉琪修的话——那名纯朴得让人担心她安危的少女的话,绝对不会露出的那种表情。
……可恶)
拉琪修·尼克斯·瑟尼奥里斯,真的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如同轻柔地覆上来一般的笑容,已经不可能再度看到了。
想到这里,胸膛的深处剧烈疼痛起来。


2.不眠之夜
这一晚,提亚特·诗贝·伊格纳雷奥久久不能入眠。
拉琪修的事情,拜托给了菲奥德尔
即便这事已成定局,心里也没那么容易想通。没有受伤吧,没有饿肚子吧,没有被坏人抓住吧。担心的种类无穷无尽,提亚特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吗?」
旁边的双层床上,传来了帕尼巴尔的声音。
「抱歉。吵到你了?」
「不,我也在想事情。肯定,和你想的内容差不多。」
原来如此,她这么想道。
「你觉得会没事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这么相信。」
「是啊。毕竟是菲奥德尔,一定会在搜查上全力以赴的吧。」
……是呢。」
在这一点上,是完全可以同意的。因为对方可是菲奥德尔,关于他总是把不必要的照顾强加于人这一点(在提亚特心中)可是公认的。偷懒这种事就连想都不会想,就算劝他放弃也只会擅自继续搜索下去吧。
因此,她现在在意的,是拉琪修的状况究竟如何。在菲奥德尔找到她时,她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模样。而后还有一点,就是那时菲奥德尔会有怎样的反应,会做出怎样的行动。
他一定,会采取他认为对拉琪修最好的行动。如同提亚特向他要求的一样。如同他向提亚特回答的一样。
「呐,帕尼巴尔。」
「啊啊。」
「那家伙,真的会把拉琪修带回来吗?」
帕尼巴尔空了半晌,方才回答道。
「他很优秀,我觉得他的本领值得信任……不过,你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吧?」
「唔嗯,嘛。或许就算他平安找到了拉琪修,也会放她逃跑或者把她藏起来吧。再说些『你不该回护翼军,而应该就这样获得自由!』这样之类的、听着很帅的话啊什么的。」
再一次,空了半晌后。
「的确像他会做的事呢。」
「对吧。」
慢悠悠地,从旁边双层床的下方传来了动静。
「如果那样的话,倒也不错。」
珂珑。你醒啦?」
「睡不着。净是做些噩梦。」
原来如此,她再次这么想道。
自己也好帕尼巴尔也好都睡不着。那么同理就算珂珑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自己这些人从过去开始,就一直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
「现在的拉琪修,已经不记得我们了。那么,我们也就这样,奔赴只属于我们的战场吧。这样的话,一定是最好的。」
她的声音虽然仍有些颤抖,却灌注了力量。
珂珑
「因为,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为了拉琪修而战了。」
提亚特一时说不出话。
帕尼巴尔也是,什么都没有说……肯定又露出了无可奈何的、显得愉快又愣愣的、惯常的那副笑容了吧,她想道。
提亚特又回忆起前些日子、只身挑战<第十一兽>时的情景。当时,珂珑大发雷霆。因为,明明说着“生也好死也好都一起吧”,为了四个人并肩作战都共同来到岛上了,自己却还要独自一人赴死。
如果假定拉琪修正平安无事地位于某处,情况就正好相反了。也就是说,为了让她一个人置身战场之外,待在安全的地方,要赴死的就只有自己三人了。
……是呢。这样的,或许也不坏呢。」
提亚特轻轻地从鼻子呼出些许气息。
回想起来了。曾几何时,她抱持着决不能让菲奥德尔成为拉琪修的恋人的想法。
现在和那时比起来状况已经大为变化,若是这样的话,或许就能迎向类似这种感觉的未来。在自己三人守护着的浮游岛上,菲奥德尔拉琪修寄身于此生活下去的话,这应该是最为理想的事。
「稍微有些不甘心吧。」帕尼巴尔开玩笑似地说道,「最近,她和菲奥德尔可是变得相当亲密了呢。变得把全部都寄托给另外的某人,这让人连嫉妒之类的情绪都涌上来上来了呢。」
「欸。这是什么,第一次听说。」
「在你们留守的期间,他们可是有了好多次交剑交心的机会呢。那两人对彼此的事情可是了解得相当详细了。因为涉及个人隐私,内容我就不详说了。」
……嘿诶诶。」
她发出自己听了也会吓一跳的冰冷声音。
「嘛,不是挺好的么,不论谁和谁变得要好。嗯。」
「哈哈哈,果然提亚特好可爱呐。」
「什么啊完全不明所以。」
「就是字面意思啊,表现得像女孩子事实上不是挺好的吗?」
什么啊越来越不明所以了。忽然,正当她越说越来劲时——
——呜呢」
从别的方向,又缓缓有动静传来。
如同从暗夜中剪下的小小身影,从孩子们用的临时床铺上爬起身来。然后,朝着提亚特睡的双层床的下层——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之前拉琪修所用的位置靠近,轻轻呼唤道「厕所」。
睡得迷糊了吧。
提亚特轻轻叹气并从被子里爬出来,从床的上层一跃而下。她悄无声息地落地,而后轻轻把手搁到回过头来的莉艾尔的头顶上。
「去厕所呢,走吧。」
「嗯……提亚特?」
半睡半醒的莉艾尔使劲睁开耷拉着的眼皮。
「阿琪旭呢?」
……已经,不在了。」
「嗯——」
莉艾尔一副没怎么懂的神情轻轻呻吟着,然后伸出小小的右手。大概是要带着去的意思。
提亚特回应她的要求,一边感受着手中温暖柔软的感觉,一边走出房间。
走廊一片通明。并不是地上的灯光所致。在窗外,仰望夜空的话,能看到巨大的银色月亮正浮现出接近满月的形状。

——已经,不在了。

就在刚才自己放出的话,在耳边回响着。
是的。拉琪修已经不在了。
自已三人不论怎样地激烈战斗、不论怎样地强烈许愿,能为拉琪修的幸福所做的事,事到如今已经一件都没有了。
这件事自己是明白的,明明是明白的,尽管如此。
提亚特,哭了吗?」
「没哭。」
她轻轻地拭了拭眼睛,沿着走廊迈出步伐。


3.总团长室
深夜,回到护翼军的菲奥德尔,首先报告了没能找到拉琪修本人的事。
然后,由情况作出判断,又补充了一条可能被某位市民保护起来的可能性。
「虽然明白搜索难度很高,但属下判断,事态的紧急性同时也下降了,因此回来报告。」
「就算放上一天两天不管也不至于横尸街头,这样一回事吗。是个妥当的结论。」
一等武官咯吱咯吱地挠着头,接受了这份报告。
不过有些妥当过头了呢。」
菲奥德尔在内心中咂了咂舌。这位一等武官虽然看上去给人一种慵懒的印象,但绝不迟钝。他从这份理应是慎重组织语言编写的报告中,似乎都能发现些微的虚假迹象。
然而,也只是迹象罢了。只要不至于到了确信的地步,再怎么着也能蒙混过去。
「虽说也存在不安因素,但依照现状的判断材料来看,得出这个结论是很自然的。」
「嘛,确实如此呐。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能得到许可的话,我打算从明天之后继续进行包含探听消息在内的搜查。由于为了不刺激到对方而产生了慎重进行的必要,我认为多少还需要时间。」
……嘛,这倒也是很稳妥的意见呢。没办法。其他的工作就交给别的家伙吧,短时间之内,你先集中在这边的工作上。」
「了解了。」
他把手贴在胸前,行了一礼——突然,菲奥德尔感到视野微微模糊起来。
「啧……」
「嗯,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头晕而已。」
他轻轻摇摇头。
「工作过度了吗。今天已经够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他感到不对劲。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勉强到这个地步,反倒是自己才不至于软弱到因这种程度就搞垮了身体状况。所以说,这份异常理应存在别的原因。
考虑时机的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先前和拉琪修对峙时,使用了堕鬼族(Imp)的『瞳』的缘故吧。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正经使用成功过的力量,尽管是出于偶然,但还是无比顺利地生效了。这一点给自己的身体强加上了某种负担的可能性无法否定。
真是令人汗颜的事情。明明理应不是其他而是自己本身持有的力量,却连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都不清楚。
「非常感谢您。属下遵命。」
还有拉琪修的事情在,太悠闲地休息可要不得。但是,要是因为太过乱来而倒下的话这就毫无意义了。
他在心里决定,在天亮之前至少要打个盹,并正打算离开房间——
「失礼了!」
眼看就要如此时,眼前的门突然打开。
脸色大变的马头族上等兵闯了进来。
「刚刚接到莱耶尔市东北地区,发生了中等规模建筑物倒塌的报告!」
……不会吧」
「此外还有!由于观测到了中等规模的爆炸,因此预计是地下设施的蒸汽压力阀达到极限了!」
「这种事情也是,又发生了吗」
一等武官颇为忌讳地低声说道,这也是当然的。莱耶尔作为一座充满机械装置的城市,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自我修复机能,但是不依赖人工维护仍然无法存续下去。进一步地,要是再遇到机械装置由于老化而崩坏,借此维持的街区也会一并消失。
每一天,这座城市都在一点点地被消减。
「市民的受害情况呢?」
「虽然尚未确认,但似乎有重伤者出现的情况。由于尼尔雷洛德三等武官已前往救援并引导疏散避难,所以先斩后奏希望能得到许可。」
「嘛,没办法哪。就算说这也是广义上的<兽>造成的灾害的范畴,也不会有异议吧。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基于为了浮游大陆群全体而存在的基础上,护翼军的行动受到诸多限制。尤其是为了特定都市的利益而行动更是要严加警惕的。
「是,属下明白!」
马头族上等兵快步走出了房间。
……还在继续发生呢,这种事件。」
「市内也已经没有有本事的技师了,没办法的吧。无论有多想出一份力,毕竟市政的问题并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哪。」
「是……这样呢。」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我也告辞了。」
行了一礼后,他这次真正地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了。
(总之暂且,这样就行了。)
他没有显露在表情上,只在内心中抚着胸口安下心来。
一等武官姑且接受了菲奥德尔的报告。尽管或许多少抱持着违和感,但仅仅如此的话就不成问题。拉琪修自身应该暂时是安全的,菲奥德尔自己也还可以自由行动。
稍微放松下来后,从喉咙深处,漏出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果然,稍微,睡一会儿吧。)
菲奥德尔掩着嘴,从眼角挤出些许泪水,沿着走廊走去。


4.清晨
她做了一个,稍微有些怀念的梦。
在那个梦中的提亚特,躲在走廊的墙角后,望着最喜欢的两个人的背影。
黑色头发的青年技官,和有着蓝天颜色的头发的妖精兵。
两人是彼此相爱的!……这一点,当时的提亚特毫无迟疑地相信着。黄金妖精只有女性。而且,在妖精仓库这一狭小的世界中长成的当时的提亚特她们,至此只曾通过映像晶石中的故事了解恋爱这种东西。因此,她觉得那两人若即若离的背影,就宛如将映像晶石中的光景截取出来搁到现实世界中一样。
『所以说,为什么是我啊。虽说不谙世事的你们或许不知道,但在世界上找一找的话,好男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哦?』
『就算可能有别的好男人,但你就只有一个啊。』
『不是,所以说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我啊。』
『倒不如说,关于这点我才想问清楚呢。女孩子的爱慕之心,在你看来是会因为在别处找到一个好男人就会轻易改变的东西么?』
……临机应变不论在怎样的战场上都是通用的重要战术吧?』
『一被别人追问就立马搬出歪理来蒙混过去,我觉得这样可不好。』
看起来仿佛在吵架。
看起来又似乎很和睦。
看起来就像两者皆非、又或者两者兼有的,只有这两人才会懂的某种情感交流。
那就是,那才是,所谓的男女之间的恋爱——带着憧憬注视着那两人的背影时,在幼小的提亚特心中,寄宿着这样的深信。
有朝一日,自己这些人,或许也能吧。
像这样思念着某人,被某人思念着。或许也能一边彼此依偎着,一边彼此冲突着,逐渐构筑起这样的关系。
像这样地……做着一个梦。

……不可能的吧」
她醒来之后,顿时有种想“啊哈哈”地笑出来的冲动。
孩提时的梦,是那样地纯粹而单纯,而且不知天高地厚。随着年龄增长对世界和自己本身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后,方才逐渐理解到当时许下的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愿望。
提亚特自己,并没能变得和憧憬的前辈一样。
既没能变得有大人风范,作为兵器也没能获得那样的强大。
因此,大概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获得那样美丽的恋情的吧。
(净想着这种事的话,又会被人说是恋爱上脑了呐啊)
她一边咬着牙忍住哈欠,一边环视着屋内。同一间屋内的妖精们,全都一边展现出各自独特的睡相一边熟睡着。
平时应该起得比谁都早的珂珑还在熟睡令人有些意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到入睡为止花了不少时间吧。离早餐也还有些时间,就这样放着她们不管吧。
自己也没有想要睡回笼觉的意思。她轻轻地溜下床,拉上窗帘换好衣服,披上厚重的外衣后,走出了房间。
澄澈而冷冽的空气迎面扑来。

雨似乎在夜里停了下来。她朝着盥洗处走去,洗了洗脸。将叮咚流出的冰凉的水往脸上一浇,眼角尚且残留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噗哈”一声抬起脸来,把毛巾盖在脸上唰唰地擦来擦去。
……啊嘞」
在道路对面,她看到有某个穿着运动服的圆溜溜的身影正在慢跑。
仔细一看,那个浑圆的身影是披甲种。再仔细看看,她发现那是护翼军第五师团总团长。
披甲种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坚固的甲壳,而且手脚很短。顺带一提面容说起来则给人一种怡然自然的可爱印象。换言之,总体来看,是一副给人笨重印象的姿容。
这样的披甲种沿着道路轻快地行进这样一种奇异的模样,提亚特自从生下来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早起的人,就是会做这种事呢……」
她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已经失焦,赶紧嘟哝了一句回过神来。
而就在此时,那个身穿运动服的浑圆身影已然靠近到面前。
「早上好。怎么了吗,一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东西的表情。」
「欸。啊,不。早上好,并没有什么。」
她慌张地移开视线。
「起得真早呢,没睡着吗?」
「这个……嘛,该说不对但是差得不远吗,还是说差得不远但是不对呢,有些微妙的差别……」
「什么啊这是」
他从盥洗池中大把掬起水浇在脸上,让发烫的皮肤(或者说甲壳)冷却下来。
「对了对了,正巧我就顺便说了吧,拉琪修模范上等兵还没找到呢。看来会变成长期战,所以要做好耐心攻进的准备。」
「这样……吗……」
“会不会这样呢”,她这么预想过。
再加上,估计是由于夜里和珂珑她们谈过话的缘故吧,失落感……也几乎没有了。
「那个,请问我能不能,问几个与此无关的问题呢?」
提亚特端正姿势,用稍微有些拘谨的声音开口发问道。
……我希望跟你好好确认一下,这是作为军队所属的模范上等兵的提问吗?还是说,以提亚特个人名义的提问呢?」
一等武官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回问道。
「啊,这个」
她稍微烦恼了一下。
「究竟是哪边呢,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就很麻烦了呢。」
一等武官回过头来。他不知从哪里摸出烟来,问了一声「不介意吧?」之后,便划着火柴点燃了火。
「说说看吧。」
「是关于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的事。」
「啊啊。那家伙怎么啦?」
「他为什么会成为军人,请问您知道吗?」
「这个问题吗」
他缓缓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
如丝如缕的烟气袅袅飘荡着,随即如溶解般消失了。
「自然知道。在就任官职的时候都是要调查过去和思想的。不过,关于这点我可不打算喋喋不休地说太多哟?」
「那家伙,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地想要守护浮游大陆群不是吗?倒不如说,该怎么说呢,他一直谋划着正好相反的不好的事情不是吗?」
……嚯——」
似乎有些感兴趣似地,烟卷的前端微微晃了晃。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从他本人那里听来的。
她回想起来。
那一晚,在被<第十一兽>吞没的巨大战略舰『乌尔提迦』的近旁,和他彼此交错的剑和言语。
「在这片浮游大陆群上,不值得守护的东西太多了什么的。为了这种东西还要拼上性命去守护,你们是在与自己为敌,之类的话。」
「嚯嚯——?」
一等武官颇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这还真是,说了些一点都不像他的过激的话哪。」
「那家伙……我觉得大概,只是有些要命地乖张而已,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家伙。只是心眼儿非常坏,却也是个温柔的家伙。只是非常地不认真,但却既诚实又踏实,但是——」
「啊——,真是让人似懂非懂的形容呢。」他深深点头,「继续说。」
「为什么,那家伙会这么执着于我们的事情,我实在不明白。为了某人拼上性命去战斗,为什么他会对此这么反感。」
「对此反感的家伙可不在少数哟。只不过,几乎都不敢明确表态罢了。但是嘛——的确关于这一点,那家伙的处境多少有些特别,我也能明白他那感性的理由。」
提亚特“咕”地演了一口唾沫。
「这个所谓的理由,究竟是?」
「嗯——……」
一等武官歪着头,烦恼了相当一段时间。
「为什么你想要了解到这个地步?」
「这是因为……」
这回轮到自己这边来思考了。
自己非要知道不可,她有着这种感觉。因为那家伙可是了解了各种各样自己这边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这边要是不了解到同样程度的事情可就不公平了。
不不但是,就凭这个,要作为陈述正当性的理由可还不够。说到底自己和他原本就分别是模范上等兵和四等武官,又分别是正经的(?)堕鬼族和妖精兵。要说不公平那是理所当然的,渴求公平的关系才奇怪吧。
但是,即便如此却还想知道,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太不公平了。」
明明思考了那么多,结果,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也没有说谎。自己连自己的心意都不甚清楚。自己的脑筋和手腕都差到了让人想哭的地步。
「对不起,就凭这种理由,果然不行吧。」
「嗯——,原来如此呢。」
一等武官竖起一根短短的手指贴在嘴边。
「嘛啊,我告诉你吧。因为是传播出去会闹出各种问题的那种事,所以一定要对其他人保密哟?」
「欸?」
「那家伙的籍贯,是艾尔佩斯集商国。」
——记忆逆流起来。
「艾尔……佩斯……是……」
「顺带一提,他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是艾尔佩斯军中的大人物呢。同时也是过去那场事变之际的主谋。」
呼吸停止了。
艾尔佩斯集商国。她当然记得。这是不可能忘记的事。六年前,他们做出了把<十七兽>带到浮游大陆群上这种愚蠢至极的行为。当时的提亚特虽因为尚且年幼而对细节没有多少把握,但她也作为刚完成调整的成体妖精兵,加入了科里尔第拿契的战线。
而后……经历了那场,现在想起来都还会心口紧揪的战斗。
「那家伙的义兄,真正意义上豁出了性命,想要令浮游大陆群为之变化。尽管手段和立场都不同,但本质上和你们想要做的事没有太大区别……但也不能因此,就放任那家伙不管。」
「既然如此——」
她勉勉强强动着发干的舌头,设法提出质问。
「这岂不是说,他是个危险人物吗。让他进入军队,还委派给他官职,真的没问题吗?」
「并没有可拒绝的理由啊。而且,如果他说出要继承义兄遗志的话那肯定不行吧?但他报名时说出了『义兄错了,而我想要改正他的错误』『我希望浮游大陆群的未来变得更好』这样的话,就实在没办法了吧。」
而且实际上,那家伙的能力又无可挑剔……一等武官这么说着耸耸肩。
提亚特无法理解。
「这种话,肯定是谎言不是吗!那家伙,可是堕鬼族啊!?
「嘛,是这样呢。的确,那家伙很擅长说谎。」
「所以说!」
「但同时,那家伙,很不会使用谎言啊。
什么意思
提亚特一瞬间陷入沉默。武官继续说道
……因为他本性是个率真的家伙哪,所以讲些漂亮的假话的时候,自己也被那些话耍得团团转。要是事先留下谎言说自己办得到,还做得特别明显地不好的话,谁都不会相信了吧。
这样的家伙说出来的话里,有在关切着大陆群的未来。既然如此,我也会想要相信他看看的吧。」
「这……」
她明白的。菲奥德尔是个好人
一度她甚至觉得,让他成为拉琪修的恋人候选人或许也挺好。先不论他的话语,他的心地让人觉得可以信任。
但是,即便如此——或者该说,正因如此。他的本心,以及他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她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我明白了。」
不用说,在当下她只能这样回答。
「然后呢,现在立场公平了吗?」
「这个……我还稍微、有点不清楚,不过……」
「这可有点不靠谱哪。」
「对不起,但是,我觉得有不少事都……弄明白了。」
「是吗。这样就好。」
一等武官“嗯”地点点头。
「嘛,我也能理解你因为对上司有了疑虑的症结而冷静不下来。而关照这症结就更是上司的工作了。你就像至今为止那样,和那家伙愉快地打打闹闹就好。」
披甲种的面容,显得宛如布偶一般亲切可爱。即便听他说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让人觉得严肃不起来或者欠缺紧张感呢。
「愉快什么的,才不是那样。」
她连反驳的话音,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一等武官离开后,她又一次用凉水洗了把脸。但是,心中的芥蒂并未能消去。
……艾尔佩斯集商国。」
她将这个名字,再一次在口中念叨着。
当然,这并不是菲奥德尔个人的过错。然而在他的身边,曾酝酿过这样一件难以忘怀的惊天大罪。对于这件事,她方才得知。
她打算独自一人整理一下思绪。
很自然地,腿脚向着护翼军基地外迈步前进。她打算前往初次遇见菲奥德尔的地方、那片视野开阔的废弃剧场。至少在提亚特所知的范围内,那里是最适合想事情的地方。
……嗯?」
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尽管穿着便服,但绝不会有错。是菲奥德尔
正好呢,她想道。想问那家伙的事堆得像山一样,而且也有话想对他说。把他抓过来,带到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发起问题攻势吧,她这么想着。
正打算靠近过去。
她的脚步,因违和感而停下了。
菲奥德尔的举动,有哪里不对劲。他东张西望地,显得非常在意旁人的注目。再加上他步伐极快,似乎格外匆忙。而且他前往的方向和刚才的提亚特相同——都是护翼军基地的外面。
「这什么情况」
大概是去寻找拉琪修吧。这样的话,朝外面去这一点就可以理解了。然而,之后的那番可疑行为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理由呢。
她只踌躇了一小会儿。
她拽过一缕自己的头发看了看。明亮的绿色。大概,在色彩贫乏的这座城镇中会很显眼吧。她戴上外衣的兜帽遮掩起来。
随后,她放轻脚步奔跑起来。
——你这样可不行呢。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菲奥德尔的洞察力很敏锐。太靠近的话马上就会被他发现。
因此,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一边隐藏着身形不断从隐蔽处换到隐蔽处,一边跟在后面

十分钟后。
一踏入市区错综复杂的地段,提亚特立刻就跟丢了菲奥德尔


5.虚假的红色
……嗯?」
菲奥德尔回过头。
好像在被某人盯着,不,好像在被某人跟踪一样,他有这种感觉。
但是,尽管他再次察看周围,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错觉吗」
他平复心情,重新迈出步伐。
现在是早晨。
虽然吉吉尔是伙伴,但也并不是有着能称作朋友这样的信赖关系的对象。能信任对方固然好,但对方值不值得信任他还不敢确定。他因为担心着托付给这种对象的拉琪修,结果始终没能安稳地小睡一会儿。所以太阳还没出来他就醒了过来,迅速地离开了护翼军基地。
(因为并没有出现骚动,所以应该不至于暴走吧……)
即便过了一夜之后再次考虑起来,他仍觉得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不过话虽如此,事到如今他也没有退却的打算。
脑袋稍微有些发沉。
(不光是睡眠时间不足,还做了个噩梦呐……)
他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来。自己做了一个在从未见过的场所,和从未见过的某人,拿着从未见过的剑交锋的梦。焦躁、憎恶、悲伤,他依稀记得被卷入了诸如此类的各种各样负面情感的漩涡中。
依稀记得,也就是说,他已经回忆不起细节了。所谓的梦这种东西,总是在你做着它的时候看起来最逼真。尽管如此,一旦醒来的话,它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总之都因为这个缘故,在清爽的早晨醒来的兴致也泡汤了。
您是,在找路吗?
想着这些事的工夫,似乎不知不觉间脚步就停下了。是被当作迷路的人了吗,观光向导用的自动人偶跑过来搭话了。
「不,我没问题的。」
他轻轻挥了挥手赶对方走。自动人偶轻轻鞠了一躬,一边说着「祝您有愉快的一天」一边沿着小巷子走掉了。这座城市失去作为观光地的价值已过去了很久。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坚守着最初被赋予的任务,一直持续到如今。
该打起精神来了,他想道。
现在,危险的赌博已然开始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受挫栽跟头也是不允许的。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向前一条路走到底。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后,菲奥德尔再次迈开脚步。


好红。
这便是,走进拉琪修房间的菲奥德尔最初抱有的感想。
他已经一些麻木的头脑,终于开始缓缓理解状况。
这片红色,是礼服裙的颜色。
仿佛透明一般,澄澈而鲜艳的酒红色。
款式属于无袖的、颇为大胆的设计。后背也相当大胆地开放着。尽管如此,却不可思议地让人不会感觉不雅。至于裙裾,则是红色的绸缎点缀上白色的蕾丝花边的、颇为可爱的荷叶边装饰。她的双手戴着直到肘部的黑色手套,脚上也穿着同样颜色的长袜。
总而言之,这该怎么说呢,对了,颇为吸引眼球。
……啊啦,早上好菲奥德尔。」
合上正在阅读的书,身穿裙装的这位少女,轻快地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这边。
绯红色的长发——这八成是假发吧——正轻飘飘地舞动着。她把挂在脸颊边的那一缕不耐烦地拂去。
拉琪修……小姐?」
「欸欸,对啊。我看着像其他人吗?」
「我看着就只觉得是其他人。」
菲奥德尔带着颇为复杂的心情,如此评价道。
原本拉琪修(说起来这四个人全部都是如此)可不是一个爱打扮的女孩。军服模样的时候自不用提,就连便服也都是相当朴素……硬要说的话就是给人一种土气的印象。
而这样的她,却如同哪家的贵族千金一样,打扮得如此优雅。这该怎么说呢,还酝酿出了一种只能称之为妖艳的气质。
说明白点,看起来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因为昨天的衣服太不合适了,所以吉吉尔先生就给我准备了这个。我明明都说了自己穿这个不合适,但他不听我的。」
“噗”地微微鼓起脸颊。
「然后,以你的眼光来看,这副模样如何?奇不奇怪?」
……非常地合适。」
菲奥德尔原本就是出身自相当富裕且有权有势的家庭。他也常常在社交舞台上出席,对于这类装扮本身可以说是司空见惯。
这样的菲奥德尔,正这么觉得。
该怎么说呢,这个,那个,这样也,非常有新鲜感,很棒。非常棒。嗯。
「我觉得从改变外表的印象这层意义上而言可以说是完美的化装,嗯。」
「是这样么?那么,还是挺好的。」
他难以再忍受直视对方的害羞感,移开了视线。
并顺便借此机会,来回打量着周围。
真是个好房间……他这样想道。
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某人的个人办公室吧。养眼的淡茶色壁纸,再加上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木制器具。靠墙壁的位置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壁橱上方摆着一件装在玻璃容器里的飞空艇——二代之前的杰作、巡航飞空艇『安杰温』的模型。仔细一看,从作为那艘船最大特征的散热孔的布局到外壁的涂装,全都按照实物精细地再现了出来。虽然他想着“好厉害啊这个”并感到钦羡,但随即想到“现在可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并回过神来。
窗户的话,只在高处有一个用于采光和换气的地方。墙壁也建得极为厚重坚固,隔音性能值得指望。也就是说,这里作为藏身之处是无可挑剔的。
「欸那个……有没有什么不自在地地方?房间不安宁啊、食物不够吃啊,等等这样的……」
「又问些麻烦的事呢。至少,在这里受到的待遇没有不足哟。吉吉尔先生真的非常热情周到。虽说有点无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也就是说?」
「有不足的,是我自己的内心。我花了一晚上试着回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却连一段零碎的记忆都找不到。相对地,感情……或者该说是冲动吗,净是这种暧昧不清的东西在升腾着。」
拉琪修用手指抵着太阳穴,寻找着合适的用词。
这是以前的她决不会有的动作,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却出乎意料地合适。
……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之后醒来,就像这样一种感觉呢。明明应该是重要的体验,却回想不起来那些内容。不过,唯独通过梦境感觉到的那份情感,不可思议地残留在心中。」
菲奥德尔的心脏“吧嗒”地跳动了一下。
因为,要是现在这个拉琪修有着能回想起来的过去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属于原本的拉琪修的东西。
「最初记得的,就是愤怒。极度的愤怒。无论如何也无法饶恕护翼军的所作所为,到了为此就算将一切破坏殆尽也在所不惜的程度。」
「好可怕呐。」
「就是,很可怕呢。」
她耸了耸肩。
是因为衣服的缘故吗,她的举止显得格外优雅。
「你,是知道到昨天为止的我的事情的吧。那么你应该清楚吧?我的这份心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菲奥德尔回忆起了自己所知的拉琪修·尼克斯·瑟尼奥里斯。
她对于护翼军并无任何怒意。那位和善的少女,无论何时,不分对象,总是说着“真没办法呐”地选择原谅。
……不。我对此,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这份感情不是拉琪修的记忆,那么剩下的回答就只有一个。尽管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这点,菲奥德尔还是选择了说谎。
这样啊……没办法了呢,看来只能耐着性子面对了呢。」
用让人感觉不到有多严肃的语调说着,拉琪修不经意间拉近了和菲奥德尔之间的距离。
「能回想起的感情,还有一个。」
她如同理解了什么一样小声嘀咕道。
虽然菲奥德尔绝对算不得高大,但和娇小的拉琪修相比还是足够高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消失了的话,理所当然地,少女就变得得抬起头仰望着他。
「我可以摸摸你吗?」
「不,为什么啊!?
他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不可思议呢。与其说是我的意志,更像是这具躯体,在主动向你接近一样。」
少女“咚咚”地敲着自己的胸口。
「在你身旁的话就会很安心呢。就仿佛,就这样融为一体才是自然的一样。」
尽管这台词就如同恋爱时的告白,但少女的表情并没有这样的征兆。这些话对于她而言,就是所谓的自己无法掌控的奇怪现象,只不过是如同字面一般的意思。
「呐,到昨天为止我们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难道说,到了彼此间相互发情这样的地步?」
发情什么的。动物吗。
一有什么就会满脸通红地牵强附会扯到酸酸甜甜的恋爱故事上的那名纯真的少女,俨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地彻底改变了。
……不,并不是这样。我对无征种的女孩没兴趣。」
「啊啊,这样呢。」拉琪修有些寂寞地微笑道。「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呢。无征种不论什么人,都净是些问题百出的家伙。完全没有正经货色。」
明明自己也是无征种之身,却还说出这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
「那么,我再重新问一次,我可以摸摸你吗?」
「不,所以说为什么啊!?
「我说过了吧,因为在你的身边会感到很安心。」
「不,我觉得你放弃比较好。虽说你可能忘了,但是和他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对于人生而言可是非常重要的。」
他不由得正色说道。
「就不要狡辩了。面对失去记忆如此不安的可怜女孩,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要安抚她的心情吗?」
「我所了解的拉琪修小姐,可不是会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的女孩啊!?
他迅速后退,拉开了距离。

“不是的啊”,他想这样叫喊出来。
你对我的这份感情,与其说是恋情或者爱情或者发情,倒不如说只是信赖一类的东西而已。
在自己身旁就能安下心来。这一条听起来倒还比较自然。而这也不过是因为,昨晚使用的堕鬼族持有的瞳之力碰巧顺利生效了而已。
被他的眼瞳捕捉的这名少女,如今将菲奥德尔作为值得信赖的亲友深信着。这和她原本的记忆、经验、性格和脾性之类的一切都毫无关系,只不过是身为异物的心之碎片。
这理应就是,她所抱有的感情的全部谜团。
乘机接受这个赝品的好意是很容易的。现如今,恐怕无论菲奥德尔索求什么,这位少女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吧。恐怕在遥远的过去,堕鬼族的祖先就是这样迷惑人类、令其堕落的。现在,身处于此的拉琪修的心的着落,就掌握在菲奥德尔手中。
正因如此,他想道。只有这点,是他决不希望的。


「我的眼光,您觉得如何呢?」
猪头族的表情,原本对于其他种族而言是非常难懂的。但是此刻吉吉尔的表情究竟属于哪一类,即便是并非身为猪头族的菲奥德尔也一目了然。这是完成了最高杰作的人,所特有的那种满足的表情。
「因为判断终究有换装的必要,所以就做了准备。服装的选择是我这边做的。即便是我也有着出色完成工作的自信呢。」
「虽然我承认确定很合适。」
关于这一点,他只能苦恼地点头同意。
「之所以要换装,是为了不那么显眼才做的吧?像那样的,那个,该说是可爱吗,惹眼的服装的话不是适得其反吗?」
「需要外出的时候,我会另外准备别的衣服。刚才的那套裙装,是我个人的喜好而已。
什么啊,这是
「你明明是猪头族,却相当了解无征种少女的打扮方式呢。」
「哦呀,您不知道吗?因为我们一族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的家伙哟。」
「是怎样的家伙啊?」
「起源和鬼族很相近的家伙,就是这么回事。」
所谓的鬼族(Ogle),是从遥远的古代时在大地上繁荣昌盛的人族中分化出来而衍生出的种族。
这些种族,原本全部都是人族的一支。但是,由于恶意、习惯或诅咒等原因,导致肉体彻底变成了别的种族。并且无一例外地,都受到原本身为同族的人类们的敌视,被视为怪物的一种。
因为是这样诞生的,故而属于鬼族的绝大部分种族,都有着与人族极为相似的外表……也就是所谓的无征种。举个例子,属于堕鬼族的菲奥德尔便在此列。
「我们猪头族虽然不分男女都是这副模样,但是据说在古代的时候可有不少雄性喜好娶人族的女性为妻呢。」
仿佛在夸耀自己的同族似的,他有些愉快地说着。
「故而,如今我们猪头族中,也还有喜好可爱的无征种雌性的人在哟。嘛,虽然我个人并不认为这喜好有多像样就是了。」
也就是说,这和菲奥德尔主张自己喜欢兽人族女性的想法,在思想流派上很相近吧。
若是这样的话,的确,是会让人感到很丢脸啊。
「如果您有希望的装束的话,我也可以特意为您准备哟。」
「不,不用了。虽说如此,你似乎很有兴致呢。」
「这是当然的。毕竟有这么难得的机会,还请让我借机满足一下哪。」
他晃着大肚子笑道。
「我希望,能暂时把拉琪修小姐托付给你。没问题吧?」
「这是自然。能让我为您尽绵薄之力,我感到十分欣喜。……啊啊,再有,就是昨天谈话中提及的东西了。」
吉吉尔轻轻拍了拍手。
护卫中的一人走了过来,递给菲奥德尔一只黑色的皮革袋子。
「这是」
他没有立即接受,而是先开口询问道。
「这是我搜集整理来的、一套专门用来撬保险柜的小道具。虽然我略掉了一些不练好专门的技术就用不来的东西,但如果只是开个木箱子的话,这些就足够了。」
……啊啊。」
确实,他要来了这样一套东西。为了把写着『死去的黑玛瑙』的那只箱子里的东西强行带出来,所需要的正规硬派的道具。
「明明昨天才刚说,还真是够快的呢。」
「对于幕后交易而言,迅速采办可是重要的武器呢。」
「还真是靠得住啊,实实在在的。」
他伸出手,接过袋子。
分量沉甸甸的很实在。尽管手指能感觉到里面的道具相互碰撞摩擦着,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漏到外边。
他打开袋子,确认里面的内容。锥子,钳子,线锯,撬棍,装有某种液体的瓶子,某种材质的布片,以及其他的各种物什。
「虽然并没有什么也别难用的东西,但保险起见,最好先花个十天左右把手练熟。」
「不。」
他摇摇头。他当然理解吉吉尔想说的意思,也明白那是正确的。然而,现在的菲奥德尔,并没有能这么从容不迫地准备的空闲。
「其他的准备都做好了。就在今天,我马上就得用上这套东西。


6.培根、沙拉和橙汁
……咕呶呶唔」
提亚特发出犹如受伤的熊一般的低吼声,用力跺着脚下的地面。
「什么啊这座城市!到底搞什么啊!」
不仅跟丢了菲奥德尔,还弄得连回去的路也搞不清楚了。原本是满怀干劲开始的追踪戏,却迎来了这么一个实在糊里糊涂的结尾。
莱耶尔市充斥着机械装置的街区,和其它的城市相比,既视野差又难以通行。道路毫不客气地上下左右曲折盘旋,还有些路不用梯子或者油压门就过不去。而不时从墙壁中喷出的废气蒸汽又会遮挡住视线。这样那样的理由排在一起,总而言之,要在这座城市中跟踪某人的身影根本不现实。
尽管如此,姑且还是知道他往东南二号地区,也就是第二坑道开通纪念馆地区的方向去了。
而除此之外,就什么也不清楚了。
「哼啊——」
她一副焦躁不已的样子,捶打着近旁的墙壁。随着响亮的“咣当”一声,墙上出现了轻微的凹陷。出乎意料的怪力。看来是在无意识中,多少燃起了一丁点魔力的样子。
……肚子饿了呐。」
没吃早饭就跑出来的事实,沉重地压了上来。
赶紧走回头路吗?不,现在估计是赶不上食堂的关门时间了。
她打量起周围。
尽管是理所当然的,但尽是些没见过的景色。光顾着跟踪那个混蛋一路走来,结果就闯进了这处人迹罕至——虽说街市上到处都差不多这样——的小巷子里来了。
她多少有点不安。既有担心“治安之类的会不会不怎么好啊”的情绪在,也有“如果遇到有强盗袭击过来就麻烦了哪”的想法在。不过不用说,事到如今这么萧条冷清的城市也不可能有这种人出没的。再者,就算有拿着刀具或者火器这种程度的的一般人袭击过来,她也自信能有办法摆平……
「难道说,是莉塔酱?」
突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她吓到了。
「呀吧!?
发出自己也不太懂的惊叫,她当场轻轻跳了起来。
咕噜呜啾啾啾呕呕呕。受到冲击,至今为止尚保持着沉默的胃,此刻发出了难以名状的声音。尽管她「哈呜啊」地惊叫并慌忙用两手抵住肚皮,但发出来的声音已经收不回去了。而在此之上,它现在仍然不满地发出“咕噜噜噜”的呻吟声。
她回过头来。
一位满脸惊讶的女性站在那里。
外观上没有明显的特征。年龄的话,应该比自己年长不少……甚至比自己所知的最年长的女性还要大一些,大概是二十多岁后半、将近三十岁的模样。
她有着明亮的银发和深紫色的眼瞳。虽然理应是初次见面的对象……但,不可思议地,她并没有这种感觉。或许自己曾在某处、遇到过与她气质十分相似的人吧。
……抱、抱歉?你吓到了吧?」
她仍残留着些许困惑的表情,用疑问语气向自己说道。
「欸,不,那个」
提亚特本人来得及好好回答之前,她肚子里的馋虫就“咕噜噜噜呜”地大声给予回应。

过了五分钟后,提亚特的鼻子嗅到了好闻的味道。
在离先前的地方只有几步路的小餐馆中,靠窗户的桌子旁。
「最近的我,一直都是来这家店过早的。店长也说,在食材断货之前要一直营业下去呢。」
嚯喔……」
她不禁发出感叹。
烤的恰好的培根,煎得松软的鸡蛋。充分放凉、嚼起来脆脆的沙拉。装在篮子里的烤面包。如同宝石般闪耀的橘子酱。
如果这不叫早餐,还有什么能配叫早餐。这可是就算回到军队食堂里也绝对见不到的,最高级的,THE·早餐是也。
希望能合你口味呢。
肯定合口味的。因为,闻起来都这么香。
刚才真是对不起,想着可能是认识的孩子、结果搞错了。
不,哪里哪里我这边才是、该怎么说呢,让您看到了不像话的一面,真是非常抱歉。
她慌张地低头致歉。
女性优雅地小声笑了起来。
「总之,这是吓到你的赔礼。趁着还没凉赶快吃吧?」
好厉害。怎么说呢,对方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了大人风范。
啊,好的,抱歉。非常感谢,我开动了。
提亚特而言提到大人的代名词就是珂朵莉前辈。然而,眼前的这位女性,不知为何让她感觉到和前辈不同意义上的「大人风范的什么」。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具体之处她也不太清楚。
那个。刚才您提到的,叫做莉塔酱的人。
她把培根切细,和切开的蛋一起,摞在面包上,送入口中。
通常程度的好吃。自己正吃着早餐的真切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她在心里向珂珑、帕尼巴尔和莉艾尔道了歉。自己一个人享受着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对不住。
「因为您会搞错,所以是跟我很像吗?」
……我不知道呢。但是,一定会很像。」
「一定会?」
「已经好些年没见了。因此,那孩子和我所知道的印象相比,肯定变化了不少呢。因为她比你年纪还小一些,所以也应该长高了不少吧。」
这个,该怎么说呢,是论及像不像之前的问题吧。
「看,这件外套。」
她轻轻地指了指。
「莉塔酱呢,由于出生的家庭的缘故,是个外出时总是不离带兜帽外套的孩子。虽然我一直没见到她,但听说她最近来到了这座城市。所以看见你的背影的时候,我就想着说不定是,呢。」
她的声音有些寂寥。
「总觉得,非常抱歉……」
「唔唔嗯,擅自搞错的是我,你没有任何不是。……而且,虽然是我邀请的你,但你这边才是,没问题吗?你是在找谁,在找某个人对吧?」
——,嘛,姑且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尽管与其说是找、不如说是在跟踪,但我没问题的被大姐姐你搭话的时候,早就已经跟丢了。
……男孩子?」
「啊,是的。」
「恋人?」
「不是」
在大脑开始思考之前,身体就反射性地这样回答道
「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也被他讨厌来着。」
她强有力地如此断言道。
「到这种地步?」
……因为,他就是,很令人讨厌。」
这可不是该说的事情吧,她想道。对象和一等武官那时又不同。
但是,为什么呢,就是想说出来。想让与自己和菲奥德尔都毫无关系的某人,听一听个中缘由。因此,她把军队也好妖精也好之类的事情全部隐去,简要地说明了情况。
她大概说明,有一份颇有些艰苦的工作,非得有人去做不可,因而自己这些人决定去做。花了些时间后,也就接受了。
「这好像就是那家伙不满的地方。他说,不要干了。还说,如果说不的话,这回我就要阻挠你们。」
「呼嗯」
女性一边往面包上抹一点橘子酱一边说。
「这不是被他爱着呢么?」
嗯咕。
面包噎在喉咙里了。
「啊,才不是爱什么的,只不过是他某种奇怪的固执己见而已。」
「是这样吗。即便他与你们为敌,也是因为想要保护你们吧?真好呢,笨拙而又率直,完完全全就是男孩子的青春的感觉。酸酸甜甜的呢。」
才不是这样的。虽然刚才的说明可能有些难懂,但不论怎样,也和这种莫名听起来很美好的故事差远了才对。
「但是,就为了这份固执,那家伙让自己,背上了各种各样不需要的负担。」
「这一点,肯定,那个男孩子也对你说过同样的话吧,不是吗?」
…………」
「说中了?」
是的。她紧咬着嘴唇点点头。
「这不是两情相悦嘛。果然酸酸甜甜的呢。」
「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她连否定的话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女性竖起两根食指,神情愉悦地将指尖相抵。
「总是从正面冲突碰撞也就是说,你们两人是心向彼此的呢。无论只剩下哪一边的话都容易走上歧途,因而像你们这样的关系是不可或缺的。」
「是……这样、一回事吗?」
「没错没错。别看我这样,但也算是个读人心的专家哟。相信我没问题的哟?」
「专家是指……您是位学者吗?还是说,是位医生?」
「嗯,嗯嗯——,跟这些比起来,要更有些实际感、的、说——」
女性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的视线,朝着店外边、小巷子的对面转了过去。
——抱歉,看起来我不得不走了呢。」
「呼诶」
提亚特嘴里正嚼着沙拉,因而没能好好回应。
「遇到了点急事。帐就由我来结,你慢点吃呢。」
「呼诶,呼诶,呼诶」
「那么……那孩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呢。」
提亚特什么都没能顾得上说。女性迅速站起身来,然后走向店主,说了一两句话后递过帛玳纸币,随即离开了店。
她的视线回到桌上,不知何时,女性的餐盘已经利落地吃空了。
咕咚。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走掉了」
某种意义上,真是像风一样的人。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离去。
对这顿饭的感谢之词,也错过了机会没能说出来。
这么说来自己忘了问她的名字,也忘了自报姓名。这些事情,她在为时已晚的现在才注意到。


菲奥德尔和自己,是两情相悦。
她再一次觉得,这真是奇怪的话。再怎么说这话也太恶趣味了。
但是的确,她觉得也有能理解的地方。姑且先不论喜欢或是讨厌之类的感情,自己和他毫无疑问,是从正面彼此对峙着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想道。
她回想起在那座废弃剧场上方的相遇。那是自己等四名黄金妖精,身负以死亡为前提的任务,来到这座浮游岛之后发生的事。
和一时心血来潮的拉琪修她们三人不同,自己独自一人在街上彷徨着,发现了这个地方。她想从高处,眺望一番这座接下来自己这些人将以命相换来拯救的城市。依这个意义来看,那里是绝佳的场所。寂静的街区,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死去的莱耶尔市,实实在在地尽收眼底。与孤寂和怅惘都不同的灰色情感,充斥着提亚特的内心。
就在那时,那名少年出现了。
——危险哟。
这句有些傻气的话,将提亚特原本独自一人的世界打破了。
原本染满了灰色的风景,在那个瞬间,稍稍恢复了色彩。
那时的心绪,此刻自己仍能回忆起来。明明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当自己是半死的人了的,却突然被拉回了现实。说了些没有营养的话,还展现出了有点天然呆的一面。就这样回忆起了自己还活着的这件事。
不过是这样的事情而已,事实上,自己却觉得得到了莫大的救赎。
回想起这之后的事情,和他一起的回忆,总是装点着新鲜的体验。和那样的男孩子亲密度过的时光,这样的事——说起来同时也是和同龄的男孩子接触这件事本身——可是初次体验。
啊啊——是这样。
提亚特·诗贝·伊格纳雷奥而言,他是和自己一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初体验的对象。他是第一个和自己互诉衷肠的对象,是第一个和自己吵架的男孩子,是第一个看穿自己心思的对象,是第一个自己认真持剑交锋的对手,是自己无可救药地在意的对象,也是无可救药地在意自己的家伙——
所以说。
如果自己第一次恋爱的话,那么,对象也肯定是——
——不不不」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对吧。自己和他,才不是这样的吧。突然——

——那孩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呢。

离别之际听到的这句话,蓦然浮上心头。
这是在说什么。而且,是在说谁。
从她亲昵地称呼为「那孩子」来看,果然,是之前提到的那位莉塔小姐吧。但是自己又没有见到过那孩子,就算说拜托了也无济于事吧。
那么,就是自己作为话题抛出的菲奥德尔吗。不不这才是不可能的吧。再说了,那家伙的事,在先前的谈话中自己一次都没提到过。
……嗯——……嗯?」
菲奥德尔,是银发紫瞳。
而刚才那位女性,也是如此。
莫非他们有亲缘关系?尽管这样的想法一度浮现在脑海中——
「怎么会呢」
“啊哈哈”地笑着,将其抛诸脑后。


7.死去的黑玛瑙
果然,静候夜晚才符合理论吧,他想道。
然而,零号秘密仓库的警备情况一天到晚都是不变的。既然场所位于地下,阳光就构不成阻碍。那么,选择白天黑夜也就没有意义。因此——
在艳阳高照的午后。
菲奥德尔再一次,向护翼军的最深处——“盐渍缸”发起挑战。

第二次来就熟络多了……这种事完全不存在。进入房间并关上门的瞬间,菲奥德尔再一次尝到了那种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一般的错觉。
平常没有任何人进入的这个地方,乍见之下,和昨晚没有任何区别。又黑暗,又布满灰尘,空间狭小并且罗列着装有超危险品的箱子。
他把灯光调到最低亮度,以使眼睛适应微暗的环境。
他遵循着记忆,来到『死去的黑玛瑙』的箱子所在的位置。摸到了。
接下来
他在脑海中确认了一遍流程。
这只木箱本身,并未显得有多结实。尽管它自然不至于很脆弱,但用来收纳<兽>这种前所未有的危险物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也就是说,恐怕这只箱子中的东西,应该还被一层别的容器封装着。可能是钢铁或是别的什么,总之是更加严密且结实的那类东西。
因此,首先要在箱子侧面不显眼的地方,打上一个小一点儿的洞。
然后把照明晶石从从洞里塞进去,确认一下内容物的大致形状。
如果看上去能够水平拉出来的话,就把洞口继续扩大……
……嗯?)
他注意到了。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木箱的上部、作为盖子的部位,有着像是裂缝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扇约莫有摊开两手手掌那么大的小窗。
?)
好奇怪啊,他想道。
收纳危险品的箱子,为什么需要这种东西呢。难道说接下来自己要看见的,是不得不需要专门造一个窥视用的洞穴来确认的某种东西吗。
尽管有些违和感,不过姑且是个好机会。
他一边调动神经留意着有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一边缓缓打开小窗。
然后探头窥视里面。

有种目光对上了的感觉

……………………!?
他险些叫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设法忍了过去。
随即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令他险些当场倒下。
(什……么啊,这是……
无法理解。
按照菲奥德尔的预想,这只箱子里装的,应该是已然沉默的大贤者的遗产。并且应该是,五年前在科里尔第拿契市被讨伐的……被杀死的<望月悲叹最初之兽(Chanter)>的遗骸。
菲奥德尔并不知道<最初之兽>的外貌。不过,关于其他几种<兽>的情报他可是逐一详尽地调查了一番。参照了艾尔佩斯的一部分研究成果和护翼军的战斗记录,<第二兽(Aurora)><第三兽(Dependance><第四兽Legitimity><第五兽(Materno><第六兽(Timere><第十一兽(Crowyance)>——在历史上确认存在、并留下了记录的几乎全部的<兽>,他自信自己有着关于它们的最低限度的知识。
因而,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如此断定。既然其他的<兽>都是那样的怪物,那么<最初之兽>恐怕也是相近的异形生物吧,如此这般。
尽管如此。
刚才,他亲眼看到的,这只箱子里的内容。
却和菲奥德尔想象中的<兽>有着天壤之别。
这样的东西居然是<兽>,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要说为何,那可是——
「你看见了?」
——他回过头。
不知何时,入口的门再次打开了。
一阵寒意窜上后背。他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也没察觉到任何动静。
为什么。
得不到答案的疑问不断增加,推动着菲奥德尔陷入混乱。
「啊——……
站立在门旁边的那个浑圆的身影,从怀中掏出烟卷,叼在嘴边。然后他把火柴在墙上一擦,点着了火。
「我心情很复杂哪。虽然真想夸赞你能潜入到这里的本领和行动力,做到这种事的是我可爱的部下这点也实在是有出息……」
混杂在有些傻眼的声音之间,微薄的烟气漂浮缭绕着。
把火种带进这个房间真的好吗,这一无关紧要的疑问涌上心头。
「但不论是你已经做了的事还是打算要做的事,都实在不能放过。」
「一等武官」
他用干巴巴的声音发问道。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这是因为你在这里啊,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哟。」
一步,一等武官向前迈进。
一步,菲奥德尔向后退却。
「早晨也是,姑且试着跟踪了你一下,结果很轻易地就跟丢你的背影了。虽然我琢磨着要抓住你的把柄可没这么容易……但没想到你居然在今天当天,就这么大胆地出手哪。」
在街上时背后感受到的迹象,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想到差一点就让对方跟到了吉吉尔的店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难道留下了什么,值得怀疑的疏漏吗」
他拼命地回顾起自己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然而,完全想不起来有哪个可能失败的地方失败了。为什么一等武官会在这个地方,他完全找不到合情合理的解释
「这个嘛,当然是有了。而且是完全不像你作风的、致命的疏漏哪。」
这声音尽管听起来很悠然,却莫名有些严厉。
「因此,我才会在这里。」
「但是,我什么都……」
「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吗?『有建筑物发生倒塌』『爆炸原因尚在推测中』……听到这份报告,你却一点兴趣都没表示出来?」
——啊——」
他察觉到了。
「再平常不过的事,一点都不值得惊讶,你就带着这种表情当成耳旁风听过去了。」
的确,像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因为那时,自己刚刚报告说没能查明拉琪修的下落。并且,才刚刚报告了她应该潜伏在市内的某处这一设想。
要知道,妖精兵可是能成为毫不逊色于火药或蒸汽爆炸的大破坏的原因的。
「原因尚未查明的爆炸。如果是你的话,理应能联想到拉琪修模范上等兵的事情才对。但你却完全不为所动,这是如果没有确认她的行踪和安全的话就不会有的反应。没错吧?」
这是低级到无可救药的演技失误。
这种程度的事情,自己竟然直到现在才刚注意到。
……仅仅是头脑不够灵光没能联想到,这也有可能不是吗?」
「如果是其他的家伙,哪怕万一,说不定也有这种可能。唯独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是决不可能有这种疏忽的。」
咕噜噜噜。披甲种喉咙发出这样的声音,寂寞地笑道。
「你可是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军官之位,显然今后也会顺利地飞黄腾达的、第五军团备受期待的有为青年吧?如果在一等武官(我)退休时这个世界和护翼军还存在的话,能托付职位的对象想必也就是你了吧。」
「一等武官……」
「这样的未来,结果终究只是我的一场空梦啊。」
用来回应的话,一句也想不出来。
眼角传来温热的感觉。
跟周遭的黑暗完全无关地,视野模糊起来。
「真的是,非常抱歉。」
他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指什么?」
「我辜负了您的信赖。」
「啊,如果是只这一点的话,不道歉也罢。你啊,没有在任何一点上欺骗过我。」
「哈?」
「你真心地为浮游大陆群的将来着想,也真心试着想要矫正大哥的过错,作为其手段你加入了护翼军,在其过程中你又背叛了护翼军。你没有任何心术不正之处,也没做什么应当羞愧的事情。
因而这条路就要在此断绝,实在是件令人痛惜的事啊。」
——」
在此之上,他再也想不到任何话可说。
菲奥德尔猛冲起来。这座秘密仓库的出入口只有一个。既然那里已经被一等武官挡住,如果不能撞开他或者从他身旁穿过去突破这一关的话,就不可能逃得掉。
颇具重量感的披甲种的身躯,看起来简直就像一面巨大的墙壁。
即便如此,我也应当能突破的──)
经验丰富而干练的战士,通过对手的重心、视线、步幅等种种迹象,往往能看穿对手接下来的动作。既然如此,只要在其中混进一些假动作,就能让对方的行动无法挽回地乱起来。像这样的反过来利用对手的洞察力的战斗方法,堕鬼族——或者说菲奥德尔个人,对此毫无疑问十分擅长。
他压低姿势仿佛要从披甲种的左脚边上翻滚过去,假装如此的同时与之相反,要踩在他肩头飞跃过去……实际上这也是假动作。他是要借着分辨左右来转移对方注意力,然后从正面撞上去才是实招。尽管体格上有差距,但只要能攻其不备的话理应就能让对方的架势垮掉——

冲击。

肺里的空气,伴随着胃液和唾液一起,混做一团吐了出来。
全身僵硬起来。
视野染成一片纯白。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明白,只能就此接受结果。
「你对于自己自身的习惯,却出乎我意料,没有注意到呢。」
唯有这个冷冷地在自己耳边低语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你喜欢攻人不备,但真正的决胜手段,却往往是从正面直上的正攻法。只要看透了这一点,假动作就什么用都派不上了哟」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从正面、被精准击打在心口上的一击击溃了。呼吸停滞、血液流动紊乱,连意识也不容分说地逐渐模糊起来。
「你的梦想,就到此为止了。」
又一次,这次是落在侧头部的、沉重的冲击。
毫无抵抗地,菲奥德尔的意识就此中断。



本帖最后由 蛋壳Cenzeyv 于 2017-9-19 15:08 编辑


第三章『我要阻止你 -standing back to back-
1.如同机械般强大的女子
在森林中,只要沿着羊肠小道稍微往里走一点,就能发现那座设施。
那是上了些年纪的木质建筑。
里面有相当多的房间,估计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座宿舍公寓楼吧……这一印象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
打扰了请收下信件
站在基地入口进来一点的位置,一个男性鸠翼人高声喊到。他穿的藏青色的衣服上,别出心裁地缝着钢笔与箭头纹成的臂章。那便是连接浮游大陆群各地的最大的联络网——邮政公司,旗下邮递员的证明。
谁是收件人?可以过来一下吗?
是我!麻烦请稍微等一下!
随着这迟来的回应,啪嗒啪嗒的拖鞋声渐渐地接近。不久在走廊就出现了一位提着围裙匆匆赶来的高大女性——无徵种样貌——的身影。只是看外表的话,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出头。其身后淡粉色的长发,随风飘摇。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不过,您直接把它塞进邮件箱里也没关系的吧?
不行,这是带羽印的信件。
原来还温柔得微笑着的女性,听到这话表情立刻僵硬了。
邮递员拿出封筒,没错,上面打着羽毛形状的刻印。那是护翼军向外部组织发送的公务书信的标志。也就是说,里面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能请您给我个签收证明吗?
啊,好的!请稍等!
女性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印章,盖在邮递员手里的貌似是任务书那样的东西上。印章为一个秤与心脏的组合图案,是奥尔兰多商会的简易徽章。邮递员仔仔细细将印章图案检查了一遍,才确实没错地小声点头道。
留下一声干脆的羽音,邮递员飞走了。
女性用指甲粗暴地捻碎了封蜡,将手指伸入封筒中,将里面的纸片取出,然后就停了下来。她有些犹豫,以恐惧的视线睨视着纸片,一动也不动。
深呼吸。
下定决心,打开纸片。
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短暂的沉默过后,女性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两脚失去力气,后背靠在墙上才勉强维持站立,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任由温热的水滴将胸口濡湿。
拉琪修……果然,你第一个把自己耗尽了呢。
她轻声念叨着一个少女的名字。
我这样可不行啊。明明对会发生这样的事,都已经做好了觉悟。不过已经好久没发生了,还是有些支撑不住
像是解释着自己的失态,像是寻求别人的同感或者共鸣,话语持续不断。
她的旁边没有任何人,因此,也就没有任何回应。在这里没有她能安慰的人也没有能安慰她的人,所以她只能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妮戈兰特——你在哪?

被这声吓到似的,肩膀抖了一下。
小小的脚步声,从走廊向这里接近。找到这里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她慌慌张张地摆正自己的姿势,用袖口擦干眼泪,通过深呼吸是自己强行镇静下来。
——在这在这!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成功地装出了平静的模样。
胡椒用完了,所以我要去买些,很快就回来。
看起来没有注意到她苦恼的样子(当然注意到的话就麻烦了)说得不好听点,这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说话有点男孩子气,体态也是仅有一点点少女的样子——就这么离开那位女性的旁边,向外面走去。
……优迪亚!
嗯?
妮戈兰特从背后呼唤她的名字,她回答时头也不回。
那个……最近身体的状况,还好吗?没有浑身乏力的情况吗?
哪有?不用担心啦我好得很。
少女地做了一个精神满满的回应。
那么,我走咯!
少女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乍看之下,那种神态中看不到任何一丝阴霾。
但是,这位女性很清楚。那位少女肯定已经做了那个特别的梦。那个梦对妖精们来说,宣告着孩提时代的终结。那样的话,因迷途的幼童灵魂的出现而存在的妖精,其身体必然会在成为大人之前就消亡殆尽。恐怕那个少女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半年不到了。
为了将这一结果多少延缓一些,必须去专门的设施,用特殊的方式处理才行。但是,现在的护翼军没有发放那样的许可。因为绝对的侵略者第六的威胁已经远去,大家认为已经没有像平常那样,维持成体妖精兵的战斗力的必要了。
提亚特……珂珑……帕尼巴尔……
曾经亲密的四人组,念叨着的只有三个人的名字。
为了向世人展示成体妖精兵除了与第六战斗之外依然能发挥作用,自己必须舍弃性命投入到同第十一兽的战场。所以不能放过这次护翼军给予的机会。
留下这样的话语,那些少女们最后无视妮戈兰特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踏上飞空艇,向38号浮岛飞去。
若计划成功,她们几个牺牲了的话,对优迪亚……还有其她年幼的妖精们来说,大概是种莫大的帮助。或许这样能有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吧。可是……
……呜……
不能让孩子们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也不能被她们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因此,所有悲伤的情感只能牢牢地锁在内心深处。
优迪亚的背影远去了。
这位女性——管理这座设施的食人鬼,带着哭得不成样子的表情,默默地目送着。


2.提亚特
距离与39号浮岛的十一交战,还有两个多月。虽有些令人苦恼,战斗准备依旧在进行着。
突然响起似要刺破耳膜的爆炸声。
紧接着,远处的岩壁上出现一个大洞,掀起一阵巨大的烟尘、爆炸气流以及轰隆隆的声音。
进行命中确认,目标4265
确认命中,目标4265
刚刚发射炮弹的大型火炮被放置在稍远的地方,那些捂着耳朵的技官们纷纷把手放开,正核对着有一点点麻烦的数字。
这是护翼军在对从浮游大陆各地收集的火药兵器的状态进行确认。
最近数年间浮游大陆群勉强还算平和无事,护翼军拥有的火炮没有大显神威机会。当然定期的保养还是有的,只不过太久没有经历实战,在此之前认认真真调整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哇哦……这真是厉害……
瞬间的冲击掠过全身,令提亚特回头露出无比兴奋的眼神。
虽然隔得很远,耳朵也好好地塞住了。但是那遍及全身的音波冲击,仍给人带来如同从高处撞击地面一样强烈的麻痹感。
曾经在同第六的战斗中,与黄金妖精一起奋战在第一线的爬虫族,使用的就是这种大口径火药武器。虽然提亚特自己未曾踏入过那样的战场,但是也作为成体妖精兵参与了几次试射活动。那个时候,那种轰响,听起来就像是庆祝提亚特正式成为成年战士的礼炮一样。
不过果然,只能放在地面上攻击呢……
这是当然的吧。
要是这句低语被周围哪个士兵听到的话,不晓得他是会对她感到吃惊呢?还是嘲笑她无知呢?如果不将火炮放稳,并把基座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话,产生的后坐力会威胁到真个稳定系统。要用肉体支撑它的话,按常识考虑,普通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不过,对于有突破常理的力气的人,当然另当别论了。
灰岩皮先生,现在会在做些什么呢……
提亚特小声念叨着的名字,即属于那突破常理的其中一人,不在此处的护翼军第二师团的师团长。
与自己这边不一样,他现在正置身于颇为棘手的战场。没有打听到更详细的情况,也没人能对此作出说明。总之他应该正在为包含妖精仓库在内,护翼军全体的未来而奋斗。
火炮,又打出一发。
听到这十分可靠的轰鸣,提亚特的眼睛开始打转
当然,不论用多么高威力的火炮集中轰击,对这场战斗也不一定有帮助。面对能将触及的所有东西同化的<第十一兽>,就算把手里的炮弹打光,也不能伤其一分一毫——结果只会是命中的炮弹全部变成黑色的水晶,令其变得更大而已。
所以,这次战斗的目标,设定为避免38号和39号两座浮岛接触
<第十一兽>,虽说打开妖精乡之门的话可以击倒它。但是要把吞没一整座岛那么巨大的全部消灭还是不现实的。所以,只要把要与这38号浮岛接触的部分消灭掉,就算达到目的了……
倘若完全<>化的那座岛与38号浮岛接触,侵蚀就会开始……为了避免那种事态,首先得处理掉近在眼前的威胁。
以后39号浮岛仍旧会在这片天空下漂浮,或许有朝一日它还会威胁到某一座浮岛,不过那种事情到时候再考虑就行。对现在还活着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首先是保证今天以及明天依旧能活下去。
只需要我一个人开门的话是最好的结果了吧。珂珑和帕尼巴尔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家,拉琪修也没有大问题,护翼军的大人物们也会了解使用妖精兵的价值……
这样的想法,有些过于自以为是了。
当然,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提亚特自己的特性,小规模的燃烧魔力用在小范围的作用上——相反地,大规模释放魔力的方向是行不通的,自己很清楚这点。就算自己消耗超出界限的魔力,且不说拉琪修,跟珂珑她们比威力上也要小得多。
如果仅用提亚特一人的命就能支付胜利的代价,这也太便宜了点。
虽然使用魔力的话能够起到效果,用这么普通的遗迹兵器砍上去的话说不定会损坏啊……并且伊格纳尔奥要是被一起吞进去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你啊
脑袋被人拍了一下。
又是一脸在想什么蠢事情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珂珑站在了身边,脸上的表情有点生气。
昨天和今天一样,珂珑看上去一直是那么精神的样子。虽然这只装出来的样子,但是比一直愁眉苦脸要好得多了。
……才不是什么蠢事情,我可是在认真的想问题哦。我在想那个东西,我们的剑直接砍上去会不会有效
嗯?会有效吗?
不知道,但是,我们之前不是没有试过用魔力唤醒的圣剑去砍<第十一兽>。虽然有风险,不过要是顺利的话,你们就可以在不开门的状态下战斗了,我想我有尝试一下的价值。
嗯?嗯……
珂珑稍稍思考了下。
你刚才都若无其事地说了些什么啊?要让你自己先上去试?
啊,你看,先言者先行不是事件常理吗。而且安排一个最不浪费的东西上去进行试探不是基本吗
你这笨蛋
话音未落,珂珑的手伸了过来,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肩膀感受到手指的压力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天旋地转。肩膀砸向地面,屁股朝向天空,手脚以难以名状的姿势缠结在一起,整个人翻转过来摔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提亚特只看到不知名的白色鸟儿从空中飞过。
哎呀疼疼疼疼疼,珂珑这个真的很痛诶!
这是为了夺回世界,开发的新招数!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世界,但是我真的是到不了任何顶尖的境界的。
又一发火炮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似要给予全身一记重击一般,令珂珑发出了哎呀的尖叫。——乘这个空档,提亚特总算挣脱了她的束缚。
两个人就这样四仰八叉地倒在草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好厉害
耳膜快要裂开来,费了老大劲才听珂珑的话
嗯,我知道,超厉害的响声呢……
这是浪漫的声音!
嗯?那还真是有点不懂了……
珂珑心里想的是她到底在说什么蠢话。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眺望天空。

好像碰上了什么问题,火炮的声音停下了。
你听说了吗?
珂珑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起来。
什么?
昨天,拉琪修醒过来了。她,她看见了我……她用愤怒地,厌恶的眼神看着我。明明帕尼巴尔也在旁边,她却完全视而不见。
……?
她好像只想攻击我一个人的样子。
提亚特无法做出回应
大概,那个时候她想起了跟我很像的某个人吧。她对那人抱有除之后快的憎恨,根本止不住……说不准,现在我要是再看到拉琪修的脸的话,会回忆起相同的憎恨吧。所以……
珂珑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最后菲奥德尔把她带走了,总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吗?
提亚特伸出自己的手,将珂珑的小手紧握住。
好温暖,她这么想着。
帕尼巴尔也知道你的想法了?
嗯。昨天,我们谈过了。
菲奥德尔呢?
还没。
那么,今晚就找他谈谈会更好吧。那个人无论如何,一定会做些什么,最后肯定能让你们重归于好的。
……,是呢。
珂珑笑了。
既然提亚特都这么说了,肯定会的呢。
虽然总觉得那种信赖关系并不能使她释然。可是,即使意识到为了使珂珑打起精神而做的努力不会成功,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她不管。
喂!提亚特,珂珑,你们在那儿吗?
从远处传来了帕尼巴尔的声音。
……什么?
她们缓缓地坐起身。
以这个姿势,迎上了匆匆赶来的帕尼巴尔。
你们这样子,刚才通报的事情,你们好像还没听说吧。
帕尼巴尔?
帕尼巴尔气喘吁吁的,这种情况着实罕见。
她脸上一直浮现着的微笑,现在也不知所踪。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莉艾尔刚才又做了什么吗?
提亚特和珂珑七嘴八舌地问道。
帕尼巴尔理顺了下呼吸,抬起头说道。
你们两个,冷静下来听我说。
帕尼巴尔伸出手紧紧摁住两人的肩膀,宣布道,
就在刚才,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以叛变罪被逮捕了。


3.被囚禁的叛徒
所立之处,不知为何。
眼前,也是不认识的人的背影。
他穿着军服,似乎是身高特高的人的后裔,留着短短的黑发。在能看见的范围里,找不到能一眼分辨其种族的特征。那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放下来的肩膀,看上去相当疲惫的样子。
我想只想给予那些幸福。
那个男人自言自语起来。
我想教导告诉那些人,你们也是可以获得幸福的。
好像听到在哪里听过的烦恼
竟然还有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自己觉得有些心安。
同时,觉得这是一个有些愚蠢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是谁,不过既然有人能对她们展现出这样强大的情感,那么这已经算是一种幸福了,自己是这么想的。


寒冷袭遍全身,清醒了过来。
自己身在何处完全不清楚,只能默默地环顾四周。
狭窄的房间,不算太煞风景的铜板构成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在墙旁边的地板上还留有个用来如厕的小洞。视线移到脚下,可以看见地上铺着薄薄的散发着湿气的地毯。仅存的照明光源,来自嵌在墙壁上的紫色电气灯。
得到的结论是,这里是单人牢房。
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关进来的经理自己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监狱用来关押有不能放进多人牢房的理由的受刑者,特殊思想犯的私人房间。
自己在这里,也就是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着……
啊啊……说起来也是。
自己潜入进腌缸里,看见了被称为大贤者的遗产里面的东西。
然后被一等武官当场抓个正着。
挣扎着想逃,失败了,接着昏过去了。
所以,由这些的记忆导出来的结论是。菲奥德尔·杰斯曼定下的,绝不可以失败的计划,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最后自己这情况会定成什么罪,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肯定不会轻就是了。最起码,在这之后不会有让自己尝试第二次的机会了
心突然像裂开了一道口子。
哈哈……哈……
眼泪流了出来。
不断地嘲笑自己,无法停止。
失败的事实,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冲击。可对菲奥德尔造成更大的冲击还有另外一个
既然将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那失败之后其将燃尽这种事情是想得到的。或者被抓时被拷问到只剩下一口气,或者被药物弄成大脑空空暂时想不起任何事之类的,菲奥德尔已经下了这样被处置的觉悟
然而——现在充满他心中的,却不是失意与绝望。
而是解脱感。
这真的是,很过分啊……
思考了一下,答案很简单
也就是说,菲奥德尔·杰斯曼是个大骗子。
这五年间,他是在自己骗自己。对什么为了未来,为了大义这样的豪言壮语紧抓不放,辛苦努力的生活。不过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本心而做的伪装罢了。
最喜欢的大哥在那里。
强大,贤明,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正直又骄傲的大哥在那里看着自己。
想成为大哥那样的人,想同大哥的成就比肩而立的心意已决。心怀大义,筑梦未来,为了那个目标行动,战斗,欺骗,费尽心力和时间。然而——
结果是,自己远未达到大哥的水准,就被关进这监牢里了。
……嗯?
正为自己白忙活一场而自暴自弃着呢,突然注意到了有什么动静。
有人正蹑手蹑脚地,悄悄往这边靠近。
肯定不是巡视的看守吧。有这等立场的人没有特地隐藏气息到这里来杀自己的必要。那么到底是谁,虽然不及腌缸,但这附近的守卫还是有很多的。能瞒住这些人的警戒,还进到里面的人。
是刺客吧,他想。
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了。因为害怕自己嘴笨把吉吉尔这个名字说出来,特地派他过来灭口的。嗯,果然是这样没错。
毕竟,那可是猪头族的商人
与为了生意利用并且抛弃自己的大哥是那些人同一类
然而现在自己对他们完全恨不起来。选择了与他们联手,并且并不打算与他们构筑信赖关系的正是自己所以自然也做好了会有这样结果的觉悟
——虽然还不想死,但是,真的有点累了呢。
在自己胡思乱想期间,脚步声已沿着通路接近,在这个单人牢房的门口停了下来。
菲奥德尔,在吗
对方压低声音地呼唤这名字。
是女孩的声音。
他猛然睁开眼睛,跳了起来,双手扒在牢门上。
拉琪修小姐!?
牢门上监视用的窗口非常小,侧边的情况完全看不见。
嘘,小声点儿!
没这功夫你现在可是逃兵要是被抓到要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做了简单的变装,不会那么轻易被别人抓到把柄的。
不是!说到底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干嘛,那么凶地质问我。我听说你被捕了,他们恐怕不会轻易地放了你吧。
一时语塞。
你觉得很蠢吗要是你我的立场相反,我想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不是,我说,不要把话题扯远。你是女孩子,是妖精,因此,你有比我更重大的权利与义务啊!
虽然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当成一个大小姐,但还是要选择时间和场合哦
叮,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金属锁栓被切断了。
打开门面对的,自然,是拉琪修的身影。
正想着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变装呢,没想到她意外的十分正式。她穿着很符合这场所的简式军装,头戴长长的红色假发。仅仅这些,就让她的外表变得与印象中截然不同了。这样一来,就算被别人从远处看到,也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是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了。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明明我被关押的地方,还有接近的方法,都是无从知晓的。
你还要问我已经听够了。
拉琪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答道。
关于你所在的场所,虽然不好说明,不过不明不白的就知道了要从这里走,离那里远一点,之类的。
就凭直觉?
该怎么说呢,有种难以名状的预感,只要跟着它走就对了。然后就真的在这里找到你了。
开心地笑了。
要是按照平常的话,这是无法相信的。按照常识来思考,这时就用笑容蒙混过去了。但是在菲奥德尔心中,恰好就有类似的经历。那个时候,在那下着雨的街道中,他也是这样轻松地就找到了逃亡的拉琪修所在的地方。
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如此,正想着是不是该问问别的事情时。
……什!
发现了有人正在接近,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脚步声。
想隐藏起来已经不可能了,直觉这么告诉他。飞身逃进背后的房间吗?不,那样也赶不上。那么该怎么办好呢。
在大脑做出最终判断之前,身体就已经动起来了。菲奥德尔强行将拉琪修抱过来,把她的脸按在胸口上。虽然听到她发出姆咕的抗议声,但是一概无视。就这样让两人紧靠在墙壁上,屏住呼吸。
就这样等待着对方的靠近,准备出其不意击晕对方。虽然现在体势上有些勉强,但要是不尽可能强行的打出攻击,自己到不说拉琪修就很危险了。菲奥德尔下定了觉悟,握紧了右拳。
喂喂喂你们两个,卿卿我我的够了没?稍微顾虑下时机和场合吧。
听到了这个声音。
……纳克斯
听到了死党的声音,总算松了一口气。
姆咕姆咕的抗议声又从双臂间传来。

走出牢房,仰望天空。
果然不出所料,太阳已经下山了。
明月高悬,洒落皎洁的月光。
为了避开那道光,众人在建筑的缝隙与阴影中行走着。

走进了森林,总算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了。
在这个地方,植被的茂盛可以阻隔操练场的噪音并且高度能获得周遭的视野,暂时不必担心有谁会突然闯进来了。
进到里面的方法,这个人都告诉我了
应该是之前不小心让她难受了一下,拉琪修有些不开心的说着在那之后好歹放开了并且对她道了歉,但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像是巡逻的时间,不起眼的小道。还有这身制服也是他准备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情报屋,现场活动可不是业务范畴内
这倒很像纳克斯会说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你帮了个大忙呢,真是意外。
不是我想要帮你哦,是我被别人拜托了没办法呢。
有人拜托你?
菲奥德尔看了一眼拉琪修,又转过身来盯着纳克斯的脸。
是谁?
专业人士怎么能这么容易的就将委托人的信息透露出来呢?
菲奥德尔被捕的事情是这个人告诉吉吉尔先生的,那时我拜托了吉吉尔先生,希望他能帮忙。所以,吉吉尔先生就雇佣这个人作为引路人了。
嗨嗨嗨拉琪修小妹妹,刚才我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我又不是你口中的专业人士,有什么问题吗?
没地方说理去啊,纳克斯只能无奈地轻声悲鸣。
……吉吉尔他,要帮我?
嘛,虽说不止那位老爷一个人想这么做就是了。
纳克斯用手指轻轻挠着脸颊。
猪头族每个人对自己的命看得都不是很重,但却有很强烈的伙伴意识。谁都会为了同伴出生入死,这对他们来说都算家常便饭的事了。
既然如此,我并不属于他们同一种族的累赘,不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吗?现在被剥夺军籍得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吧。
所以你啊,太小看老爷对你的情义了吧。一旦决定把你当做伙伴,说什么也不会对你见死不救,那才是那只大猪真正会做的事啊。
震惊得说不出话。
那么,我只能先带你到这附近了。接下来得靠你自己走了。
纳克斯停下脚步。
今天我说了要去女孩的房间,为了跟这个说法对上,不赶紧回去不行希望你尽可能的到吉吉尔老爷的店他应该会帮你做些什么的
难道说,这就是最后的道别了?这个想法在菲奥德尔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既然现在自己已经被剥夺了军籍,像这样委托纳克斯获取情报也不可能了吧。
纳克斯。
什么事?
他回过头问道。
到现在你做的这些,我很感谢。
……别介,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罢了。
这就足够了哟。
纳克斯鼻子突然一酸,擤了擤鼻涕,然后就这么离开了。
虽然现在这个状况并不是能让人慢慢告别的状况,他这种作风也很像他这种讨厌阴郁的性格。菲奥德尔轻轻的笑了笑。
男同志之间的情感,真恶心
不知为何拉琪修对此很不悦,希望她不要太在意
嘛,行了,我们也快走吧我想距离发现你已经跑掉不会经过太多的时间。
说完,拉琪修往前踏出一步——随后立刻又停了下来。
菲奥德尔?
她回过头,看见菲奥德尔仍然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吗?
——没什么。
该怎么办啊,这个状况。
虽然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但心里的困惑不安已经火烧眉毛了。
现在,菲奥德尔·杰斯曼明明已经束手无策。反正已经证明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成并且,谁都没发现他做了什么。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继续下去。
现在这种对自己十分失望的情况下,依旧被什么人期待着,这真的是让他很难受。
这种苦涩的罪恶感,根本无法抑制。
你先走吧。我在走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我说你
想要狠狠责备一番的拉琪修,被菲奥德尔伸出手掌制止了。
我一个人行动更方便,别担心,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4.憧憬的前辈
吃过饭。
到训练场流过汗。
洗过澡。
太阳西沉已久,星星也看不见几颗的这夜晚,邀请拉琪——独自跑到外面准备找一个适合仰望天空的地方由于找不到什么比较好的地方,只得爬上一棵很高的树梢,背靠着树干躺下。虽然真的很久没爬过树了,但是身体还是应付的来。
——到现在为止,提亚特终于理清了目前的状况
菲奥德尔因为叛变罪被捕这件事,尚且能够接受。
这算什么啊
向着空中,不高兴地问道。
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都在搞些什么
跟他说过了很多话,互相之间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正想着或许能稍微对这个人有点了解。脑海呆呆的逐渐浮现出一个菲奥德尔的形象——长着鳞片、獠牙与双翼,然后向着远方的天空飞走。留下自己,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
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唰唰唰地,将自己手边的树叶撕碎又扔掉,撕碎又扔掉。虽然这么做并不会使自己心情好起来,但总之,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为什么啊,可恶!
提亚特又把一根粗大的树枝抓在手里,用力地折断,然后任其带着巨大的响声坠向地面。


经过一番狂躁不安的泄愤后,稍微冷静了点。
心中默默地对无故遭殃的树叶和树枝道歉之后,就从树上一跃而下。
……听说他被关进单人牢房)
提亚特用手指揉了揉额头,想起了护翼军的军规。虽然不清楚详细的状况,但恐怕连简单的探望这种事都不被允许。最起码也需要等待几天的许可,才能直接去对面对询问。啊可恶,真是气死人了。
愤怒聚集在喉咙处
思考着今后的预定。现在乱糟糟的心情想要处理一下,但自己也不想将现在的状况做些什么改变。<第十一兽>依然在空中笨蛋菲奥德尔又被收押,自己必须处于位官管理下的立场就处于真空状态了。不过现在能立刻做的事情,倒不如说现在能立刻做的事情少到悲伤好的,还是先到附近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要是其他的士兵,这种状态下肯定直接去喝酒了。既然食堂已经关门,那就只能去小卖部了。里面的商品几乎都不咋地,食品货架上除了并排摆着的发霉的干面包和硬得像石板一样的肉干什么都没有。只有旁边的货架上摆的廉价酒得到了多数士兵勉强能入口的评价。
然而,提亚特并不喝酒。要说原因,是因为小时候,一时兴起跑到厨房里偷喝了一口白兰地。自那以后,提亚特就对酒精高度戒备。
……光是想到头痛就会卷土重来呢……)
果然,还是去食堂吧。这个念头一出,提亚特马上决定就这么办。虽说这个点不太可能吃到东西,但拜托阿姨们打点水来喝之类的是完全可以的。
刚到食堂,正要向里面叫一声阿姨时。
那么,箱子里面的东西没出问题吗
听到了习以为常的声音。
字刚要说出口,全身立马就僵住了。
是啊。崭新到都可以装饰一下拿出去祭祀
那还真是……嗯,没什么问题呢
她战战兢兢地往里面窥视一眼,没有发现阿姨的身影。
静谧而昏暗的食堂正当中,原本可坐十个人的大圆桌正被两人使用。那两个人自己认识,好像正在讨论什么深刻的话题。
那么,你要自己确认也可以,从现在起给你自由出入的许可。
……算了。要是跟见面了的话,估计得哭出来啊。
(艾瑟亚前辈,还有,总团长的一等武官?)
没有特别的理由,还是躲着不敢出来。
总之,他们之间的话也聊的差不多了。一等武官说了句这样啊。,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径直朝这边走来。
啊!
姆?
眼神撞上了。
不,那个那个,并不是要偷窥你们什么的。
真实的,的爱女这个也好那个也罢,全都是爱惹麻烦的疯丫头呢。
一等武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便离开了。

食堂里用的水,不仅仅是井水。还要在打水的罐子里放入除虫用的香草。这给饮用水增加了一股清爽的回味。虽然对这所食堂食物的味道不能有任何期待,但提亚特认为其饮用水的风味赞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咕噜一声,提亚特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
你看上去有烦心事呢。
……没错。
自己还是有自觉的。
总觉得,事情变得开始越来越难理解了
虽然听说了菲奥德尔因做了蠢事被捕,可是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因为知道那个家伙要背叛军队的原因。因为他不能原谅艾尔佩斯那件事。并且,这一定是为了她们这样人的未来
即使他是一个满嘴谎言的人,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她想。
总觉得,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好,完全想不出来。
……
艾瑟亚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她。
你变了呢,提亚特。
什么啊?
‘要是珂朵莉前辈的话一定能’这种话不再出现了。
……啊,这么说来。
没错,明明就在不久前,这还是自己的口头禅。
想这么说的心情,依然有哦。要是珂朵莉前辈在的话,肯定不会迷惘的,不论面对什么,都会很漂亮地解决的……
要是珂朵莉在的话,也会像现在的你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欸?
艾瑟雅·麦杰·威尔嘉里斯脸上闪过一丝寂寞的笑容。
五年前,口中的珂朵莉前辈——珂朵莉·诺塔·塞尼奥里斯那是艾瑟亚的挚友。
真的哦,在这方面,你和珂朵利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她认为。
虽然您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果然还是太高看我了。我怎么能和前辈相提并论呢。
她啊
艾瑟亚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吓得提亚特把自己想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个呀,也只是普通的女孩哟。只不过,比起别人,多了一份责任感,多了一份真诚,以及,说不定还多一份虚荣而已。
听到这里的提亚特简直无法呼吸。
那个,到底是怎……
就是那样,唉,我干脆都说明白好了。
艾瑟亚接着讲了下去。
珂朵莉这人呀,虽然确实有点干劲满满的特点,但除此之外是个啥也不行的孩子啊。又爱哭,又软弱,被只有自己才能担负的重任压得喘不过气……还有,或许还会为了情窦初开的困惑啪嗒啪嗒地来回走呢。
由于太过震惊,提亚特的嘴张得老大。
而且啊,因为知道有更小的孩子憧憬着自己的背影,她一直挺起胸膛,竭尽全力地表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为了在你们面前,避免被看到不好的样子,她活的可是相当辛苦哪。
……这
现在,你知道阿尔米塔她们口中最优秀的‘憧憬的前辈’是谁吗?
好像听到了什么突兀的名字。
要成为阿尔米塔她们,妖精仓库的后辈们憧憬的人。肯定是她没错。
比谁都更强大,比谁都更温柔。被最强最厉害的遗迹兵器选中的——
并不是拉琪修哦。
自己坚信的答案,最先被否决了。
是努力第一,帅气第一,‘想成为那种人’的强烈愿望也第一的前辈哦。虽说拉琪修这方面的表现也不错,但是谈不上第一。
提亚特的嘴唇微微动着,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真的,你和珂朵莉太像了。明明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重视,却无比在乎身边的人。一旦做下决定,就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的麻烦精。还有,很在意那种如同麻烦事化身的男人
等等,果然还是停一下比较好。有太多想说的了啊,有非常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啊,特别最后哪一点,无论如何都没法同意啊。
要是珂朵莉的话什么的,不那么想也可以吧。那个是很厉害,但是,你现在也不输那时的珂朵利
……啊
想成为前辈那样的人,但是成为不了,本已死心了。
总之明明自己完全迷失了,明明自己表现得是那样差劲,现在依旧无法接受自己的不成熟,明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她会那样评价自己?
说什么足够厉害了啊,那么厉害的提亚特·诗贝·依格纳雷奥,对现在的状况如何是好完全没有头绪啊。

——随你喜欢的去寻找吧,大概,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

啊啊够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那家伙说的话啊!
拳头攥了起来。
无法成为珂朵莉前辈那样的自己,从今往后,何去何从呢?
自己仍然不知道。
自己的立场仍然摇摆不定。
但是选择,下决心是可以做到的。
……那个时候,菲奥德尔妨碍了自己的赴死。所以今天仍然活着。
那,那个,请听我说艾瑟亚前辈,其实——
想说的有很多。可是在提亚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话刚要到嘴边的瞬间,一阵钟声飞进了耳朵。
——唔!?
巨大的音量来得出其不意,把自己的脑袋敲的咣咣响。
联络钟?
艾瑟亚有些惊讶的嘀咕道。
从食堂外面传来无间断的钟声,这个节拍,基地所有人都知道其表达的含义。四拍和二拍交替进行,这种联络方式的意义是,
基地内有危险人物,所有人警戒可疑人员……
提亚特抱着自己的头
不会错的,是那家伙,至少,肯定与那家伙有关系
啊够了!真的真的真的相当令人讨厌家伙!
提亚特腾地站了起来,把身后的椅子推到了。
话不是还没有说完吗
对不起,之后再说吧我有急事
艾瑟亚突然不怀好意地看着提亚特笑。
还是放不下他呢。
虽然细节上有很多想纠正的地方,不过大致上就是这样了!
言毕,提亚特飞奔出去。


5.挡路者
当然了,所谓的危险人物以及可疑人员正是菲奥德尔·杰斯曼,他本人也听到了联络钟的声音。
被发现得比想象的还快啊。
原来还想着能有数十分钟的时间空余,真不愧是护翼军啊现在需要抓紧时间了
菲奥德尔·杰斯曼四等武官……现在正在元四等武官室。
搜查班搜完房间撤退之后,这里已经没有负责警戒的人了。
到处都是翻箱倒柜留下的痕迹,常年偷偷摸摸四处搜集的护翼军内部资料之类的东西都被发现,然后带走了。藏着前些天入手的小瓶的地方,地板砖下面特地挖好的空间,现在当然也空空如也。
不过,那些之外的东西大多都保留了下来。
他脱掉了脏兮兮的军装,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私服穿上。扣好皮带后,他从身边的散落的杂物里顺手捞起一件,竟意外地发现是自己的铜钩绳索,被囚禁的时候还有点怀念这玩意儿呢。
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眼镜,接着,稍微思考了会儿,然后就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里了。
……该走了
换上了厚底,专为隐秘行动设计的靴子。重新将行李——在来这房间之前从秘密仓库处借来(偷)的东西——背到了背上,有些沉甸甸的。
然后,为了不让人发现压制住气息准备离开房间……

埃德尔
被人抱住了
低下头看。自己腰际的位置,一个蓝头发的小女孩,正愣愣地抬头看着自己。
……艾尔……
埃德尔,要走了吗?
虽然听不懂联络钟的含义,但能感觉到飘散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摇曳着不安的眼神,莉艾尔问道。
啊啊菲奥德尔抑制不住苦涩地回答道,是的。
不要!
脚被紧紧地抱住了。
要走了,不要!会,不在了,不要!
别说任性的话,好啦,太晚了快回房间里休息吧。
不要!
她小小的手抓得更紧,可以感觉到不安的颤抖传来。
想把她好好抱起来,想对她温柔的说些安心的话。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做的资格了。
所以,他只能抓住莉艾尔的肩膀,强行将其扯开。
……以后都要好好的哦
埃德尔莉艾尔脸上都是泪花,之后,还会回来吗?
菲奥德尔没有回答,背对着离开了。
埃德尔——
呼唤他的名字,唯有沉默应对。
埃德尔埃德尔埃德尔埃德尔
一次又一次地,莉艾尔始终不放弃呼唤菲奥德尔的名字,似乎按她的理解,这样做就能把菲奥德尔的脚锁在这个地方一样。
但是,不能因此止步不前,自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全身开始发力,脚开始往前踏出。
……爸爸!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自己的脚又无法动弹了。
你,你这是……
菲奥德尔是知道的。妖精这种生物将家族看的是多么的重要。因为是无父无母自然产生的生命,所以,她们是超越姐妹的姐妹关系比真正的家族还要互相亲爱。
那样的妖精幼孩称呼自己为父亲,意味着什么,菲奥德尔是清楚的。
自己十分了解这句话里包含爱情的分量
真是的。到底是谁啊,把这种话教给这个孩子。
——
他弯下膝盖,深吸一口气。接着,飞快地逃走了。
爸爸!
从莉艾尔那里传来的,是自己无从消受的话语。
拼命的,逃。


逃脱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说四处布满重重警戒网,但这里跟菲奥德尔自家的后花园没什么两样。从警备的漏洞中逃脱的手段,多少都能找到
麻烦发生在那之后,绕过主干道前往莱耶尔市中心的路上。已经有人在那等着菲奥德尔了。
挡路的,是一个拿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大剑的,少女的身影。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哟?
一直隐蔽地前进,再加之背负的行李太重,把自己搞的疲惫不堪。带着有些紊乱的气息,菲奥德尔问道。
因为关于你的事情,了解的太多了
提亚特回答道。
你这副打扮是?
提亚特的装备,并非只有一件遗迹兵器而已。她身上穿的粗放到夸张的金属铠有四片主要部件,分别护住两手和两脚,散发着白银般的亮光。不论怎么看都是给比她体格大上一倍的人穿的东西。
至少,那不是能在与的战斗中发挥作用的东西吧。那么到底什么适合黄金妖精用它来与之战斗,实在想不到。
用来对付你的。
提亚特云淡风轻地回答。
考虑过之前跟你的战斗。对人战斗中黄金妖精最大的弱点是,体格的劣势以及体重的不足。跟腕力,伸臂这些东西不一样,那两个是魔力和武器无法补足的。所以,我试着给自己加点重量
就为了对付我一个?
没错,就为了对付你一个。
那还真是光荣啊。
好歹我先要问一下。你能不能让一下呢提亚特
菲奥德尔一边问,一边前进着。
与提亚特的距离,逐渐缩短。
联络钟的内容听不懂吗?我作为长官命令你,提亚特·诗贝·依格纳雷奥上等相当兵,在基地内进行警戒。
那也不
提亚特拔出剑摆好架势。
剑刃直指菲奥德尔的方向。
曾几何时,也见过这个场面。
关于你,听过很多很多事,也知道了很多很多事。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为了能让自己很浪漫的自杀,利用了自己的大哥
——啊啊,什么呀,是这个啊
出处,应该是一等武官那边。真是的,他都跟那家伙说了些什么呀。
我不否认。
菲奥德尔耸了耸肩。
虽然这这话有点难为情,我也注意到了。但失败了一次过后,自己对此终于能理解一点了。
菲奥德尔·杰斯曼既不想改变浮游大陆群,也不想毁灭浮游大陆群。只是尝试着为了这种远大的目标拼上自己的命而已
那么,现在你终于要放弃了吗?
或许是这样吧。毕竟我不可能成为像大哥那样的人,更别说像他那样做成那么多事。算是放弃了一半吧——只不过
菲奥德尔把手伸到背后,抓住了所背重物的柄。
那东西重的似乎可以把人压倒,包着的布被掀开来。
剩下另一半,无论如何,现在还不能放弃。
那是一把大剑。
以数十片金属片靠不可思议的力量组合在一起的形状呈现,古代种族人类的遗产,无法称之为强大生物的他们,为了能与强大的外敌抗衡而创造的奇迹之结晶。
遗迹兵器,塞尼奥里斯。
这巨大的金属块,毫无疑问,很重。将这实在是很重的东西,尽可能的架在身前
别这样比较好哦。
提亚特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淡淡地说道。
遗迹兵器,是人类为人类自己制作的武器。所以,只有人类可以使用。区别迥异的种族,哪怕仅仅是碰一下都有被烧伤的可能。
……那还得感谢生养我的鬼族父母呢,我的手现在姑且相安无事。
额头上的不断往下滴,这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实际上,自己的手哆哆嗦嗦地,针扎一般的痛楚持续不断地从手臂各处传来。这是遗迹兵器对非人类的持有者表现出的拒绝反应,虽然现在没有致命的影响,但也拿这麻烦的疼痛毫无办法。
即使如此,你也绝对无法引发塞尼奥里斯的力量。它,只会把力量借给有特别经历的主人呢。
好像是这样。不过,能挥动这大铁块,总比徒手搏斗要好。
菲奥德尔不认为自己会被这么高级的存在选中,他觉得像被选中的人那样发挥剑的力量,放射耀眼光辉这种事情与自己无缘。
但是,即使不被任何事物选中的渺小的自己,也有不能让步的东西。
真是顽固啊,菲奥德尔。
提亚特温柔地笑了。
嗯,我啊,对你这一点最讨厌了。
简直像表达爱意一样的话。
你啊,看上去总是非常从容的样子,我对你这点,也很讨厌
嗯,我知道。
不知为何菲奥德尔脸上带着开心的表情,这么说道。感觉从刚才开始,两人的会话就没有好好的对上
终于,我感觉我明白了。你所期望的世界的事。你无论对待什么都很温柔的事。因为那份温柔的反常,令自己陷入痛苦的思虑中的事。还有无法从那痛苦中逃脱,你变得无比顽固的事。
她的剑刃,稍微的下垂
可是站立的姿势没有改变。
所以啊,菲奥德尔。我,终于决定了。
慢慢地,深呼吸。
笑容渐渐消失,变为严肃的表情。
然后,她静静地宣布:

——我,要阻止你

还没将话听完,菲奥德尔就往前迈出一大步。趁着提亚特呼吸的间隙,偷偷缩短了距离。
之前和提亚特交战的时候,就明白不能与她比力量和速度。为数不多的胜机,正是少女自己提到的体格和体重的差异。如果能像上次成功时那样,破坏其平衡再将其摁倒,就可以使她无力化。
(真棘手啊,这护手!?)
但是有所谓的菲奥德尔对策这个东西。不过这个装备多少增加了少女的重量容易被她压制住。当然,赤手空拳造成的打击伤害可以完全抵御,组合格斗技在其面前也很难发挥作用。而原本作为代价的,令动作变迟钝的重量……也被有魔力支持其腕力的提亚特轻松无视了。
而另一边,除了贫弱的腕力一无所有的菲奥德尔。恐怕自始至终都无法像想象的那样把手中巨大的铁块挥舞起来。
能用来进攻的手段,少到可笑
能做什么做什么!)
单纯比腕力的话不是她的对手就因为这样才需要正面强攻。
经魔力增幅后的腕力固然强悍无比,但无论如何,战斗者的意志更为重要。在出其不意的突进时机,针对对手的死角进行打击,让对手无法恰当应对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靠这个也能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
以从左上段的劈斩作为牵制,实则用贯手打击她缺少护甲的左侧腹目标是横膈膜。要是顺利的话会将对方的呼吸打乱,多少能延缓她的动作。
……姆!
应该,没有被他看出来。提亚特脸上一瞬间闪过惊讶的表情,她的大剑,伊格那雷奥,也没有按照最好的方式做出应对。即便如此,她还是做出了反应。提亚特一边挡住塞里奥利司一边扭着身子,菲奥德尔的手指只是地蹭到了侧腹。
真下流
这是误会
一边嚷着菲奥德尔一边又转身,用肩膀抵住提亚特腋下,脚绊住其后脚跟,就这么尽全力一顶,意图破坏提亚特的平衡。
提亚特心念一闪,骤然发力。呼地从背后生出流光溢彩的巨大幻翼。本应破坏的平衡瞬间被拉了回来。
还有这种操作
我可是与塔尔马力特先生尽情地正面较量了很多次哦。
那还真是奢侈得不得了的训练环境啊!?
塔尔马力特上等兵是猫族的老兵。是拥有在兽人中也很罕见的强大体格,无与伦比的腕力,以及能灵活使用各种独特体术的高手。但为人难以取悦,一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和谁相处都不亲近,是个有点麻烦的人物。
强悍不输于他的波德力克上等兵与之交恶,而他们两个都很喜欢珂珑这种事,自己是知道的。但是,这里再加一个提亚特的名字,自己就无从知晓了。
可恶……
能够用来进攻的手段,已经少了一半
在曾经的对战中,提亚特眼前看到的并不是菲奥德尔,而是不断扩散的第十一兽,还有不断追逐着的伟大前辈的幻影。所以在那时自己与提亚特的对战还是很顺利的
而现在的提亚特。
与菲奥德尔正面交锋这个少女。已经不存在当时那种很轻易就能看破的弱点了
真强啊,你!
剑刃交织在一起。
没想到吧?
剑刃弹开了。
这种力量要是用来世界和平绝对很合适!
劳您费心了,但这已经在将来预定好了!
互相绞合的剑刃,就这样往大腿右侧直至腰部划去。
本来按现在的姿势不会伤及腰部,看似可以无视掉的一次攻击,在炙热的魔力和铠甲的重量影响下,变成了必杀技般的一锤。结果,因为慌忙而艰难地闪避这一击,上衣的下摆部分不小心被刮到,轻易地撕破了。
冷汗横飞四溅。
那样以年轻的性命为代价的一波式攻击,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说过了不会错的!
真遗憾,你就别说大话了!你不是也很年轻吗?
按社会上的标准,我寿命都走到头了啊!
什么,你还对自己的不幸感到自满吗就这么想当我们的对手!?
你们,还可以挽回啊!倒不如说快点回头啊!
你不是也还活这吗?你也没有必须要去死的理由不是吗?那你也要活下去啊!
真是,两个人都在说些什么啊。
要是不精神灌注的话,是不能防住提亚特的攻击的所以一直以来都压制住的话语,现在毫无阻碍的倾泻了出来。
而提亚特,很可能是怕伤到菲奥德尔,小心谨慎地挥着剑。尽管有着压倒性的战力差距,但她不论打击或斩击都没有决出胜负的意图。恐怕之所以一直维持湛湛能防住的反复攻击,是在等菲奥德尔体力耗尽吧……或者,就是为了诱使他体力耗尽。
就算注意到了这点,菲奥德尔也没有任何对策。少女把自己限制得死死的,自己只能尽全力格挡她咄咄逼人的剑,除了任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流逝别无他法。
真是不明事理的人啊
到底是谁啊
或许,最初的奇袭失败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胜机留下来了。但即使如此,自己也不能束手就擒。既然提亚特要用静待自己到达极限的战斗方法,那就在自己到达极限之前找到别的胜机给她看!可不可能找到这种时候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还未分出胜负,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眩晕感,

视野瞬间倾覆了。
从昨天开始就体验了数次的,那种感觉。
前所未见的光景,骤然从记忆深处苏醒。如山般高大的蜥蜴,扬起那闪闪发亮的巨大爪子。拍下来的话能瞬间夺去性命,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这般绝望的光景。
这是什么啊。
一瞬间的疑惑,令张紧的集中力无可救药地破坏了。鞋底一脚踩空,瞬间漂浮感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啊,)
(欸,)
伊格那雷奥仍往这边劈来。
看得出来这重击,虽然速度和破坏力都非比寻常,但尽全力避开的话也并非难事。可是不管怎样,菲奥德尔能这样应对是建立在他还能继续动的基础上。崩解的平衡和飘散的集中力,使他不可能做到了。而且,现在提亚特自己,也没有将这一剑拉回的可能了。
要是砍中的话,就会死
(,)
视野一片惨白。

眩晕感,

身体,被什么东西给夺走了一样。
身体一转,用一个不可能的姿势着地。强行扭出惯性和离心力。伸出右手贴住伊格纳尔奥的侧身,将刚才得到的所有力量从手掌处放出。
爆炸一般——无法想象的强烈冲击力,将菲奥德尔整个人吹飞出去。
他在土地上弹了两下,削平了上面生长的花花草草,最后背部撞在了一棵树干上。这一撞把肺部所有的空气全部挤了出来,接着痛觉瞬间入电流般传遍了全身。
——唔——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忘我的境界,或者眼皮底下的致命蛮力之类的话……要用来说明现在的情况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不是单纯的力量,大概是拳法或体术一类的东西。跟波德力克或者塔尔马力特所用的本质是不一样的。恐怕,那是为了让自己这种体格上不怎么占优势的种族,能以最适合的方式行动而开发的技巧吧。是无法凭想象只能靠修炼领悟的奥义一类的东西。
当然,菲奥德尔并没有关于积累修行的记忆。虽然这不算是证据,但是这未成熟的的身体使用绝技的话会带来副作用,全身上上下下都会疼痛不堪,就像要把所有肌肉一块不剩地燃烧殆尽一样。
……
提亚特同样对眼前的状况没反应过来。她看来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了看被打飞的菲奥德尔,以及反方向飞出的伊格那雷奥。
刚才那,难道是……但是,怎么会?
冷静下来的她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提亚特走过去捡起了伊格那雷奥,然后折返,来到菲奥德尔旁边。
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好像胜负已分了呢。
她带着些许担心的表情看着这边。真是的,要是提着剑指着他的话,这是多么的帅气
……我,我还没输呢。
全身都使不上力,无法动弹。虽然大脑还在负隅顽抗,但身体无法响应。
别勉强了。你大概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了。
少瞎说了。我的体力,现在立马绕基地跑十圈都没问题。
什么嘛,就算再怎么逞强你也办不到的,你这伤得很重啊。
……真头疼现在真是谎言尽失
跟我回去吧。
提亚特的手指碰到了菲奥德尔的肩膀。
疼痛再次游走于菲奥德尔全身,他似乎有点忍不住,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提亚特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真下流
菲奥德尔将悲鸣吞回肚子,只是回了一嘴
别再说傻话了,好啦,快点放轻松——
到此为止了
从二人意识的死角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提亚特蹭的跳起,回过头来。
虽然菲奥德尔的无法挪动自己的头,但也能隐约看到一点情况。
虽然看上去我来晚了呢,不过总算赶上了。
那头红色的假发,不知已遗落何处。
月光洒在橙色的头发上,女版简式军装的裙摆在风中摇曳。在那里站着的正是拉琪修•尼克斯•塞尼奥里斯。
从这里离开,妖精兵。我不会让你带走那个人的。


6.现在在你身边的人
拉琪修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只是大体上拥有剑的的形状而已。那是数十片金属片的集合体。从其缝隙中不断散溢出无色的光,在其内侧则存有封印着巨大力量的结晶。
遗迹兵器,塞尼奥里斯,不知何时从菲奥德尔的手中脱出,被她拾获了。

一闪。

提亚特自然不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挨打,急忙点燃魔力。被激活的伊格那雷奥挡下了那道攻击,瞬间夜空中光芒四溢,金属的撞击声好似要扎穿耳膜。
拉琪……修,么?
提亚特愣愣地看着她,喃喃道。
啊啊,果然是认识的人呢
拉琪修很平淡地回答道。
很抱歉,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但是……怎么
对不起。
又一次说了道歉的橙发少女,将塞尼奥里斯的刀身翻转过来。
而提亚特也并非单方面地被压制,她将背后收卷的幻翼再度展开,纵身一跃跳向空中,想要利用高度的优势来一次突进。这虽然不算坏招,但提亚特的对手确实太强了。圣剑伊格那雷奥的攻击被弹开五回,身体有三回被打出巨大僵直。
那是最后的极限了。
伊格那雷奥腾地飞向了高空中,像车轮一样旋转着落回地上,在夜空中描绘出一道细小的弧线。
随着一声轻响,提亚特倒在了地上。
不会吧……
菲奥德尔吞了一口唾液滋润干渴的喉咙
……你杀了她吗
怎么会。只是让她体内魔力流动紊乱,昏过去了而已
拉琪修耸耸肩,说道。
怎么可能杀掉呢。那不是你的恋人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小心动了一下手腕,又引发一阵剧痛。
刚才你们之间的对话稍微听到了少许,你们不是心有灵犀吗
这只是两人内心同时厌恶对方而已
忍着疼痛全力回绝若提亚特现在依旧保有意识的话,也会同意自己的想法。
关系真是复杂呢……难道说,你有那种兴趣?
你问什么我听不懂!
他看着提亚特的脸
这孩子,一直都很率直。
她想成为前辈那样的人但为了这份憧憬而失去自己的生命,这不是她能做的她能做的,只能做一个一心一意纯粹的笨蛋而已。
……这就说明我羡慕她啊
虽然很不甘心,但只能认了。
(威廉也好,珂朵莉也好……虽然他们扔下了她,但还是非常喜欢他们。对她那样的心情实在太羡慕了,对于我来说,大概是做不到的。)
一旦承认了这件事菲奥德尔逐渐放松下来。
自己非常喜欢大哥,对他的正确深信不疑。致他死亡的世界决不能接受,致他死亡的世界必须得到矫正
要是自己有提亚特那份直率的话,自己就不会得出那种扭曲的结论了吧。就算一直坚信大哥的正确,自己应该也不会去憎恨谁伤害谁,在某个地方坦荡荡地活着吧。虽然想象不大出来,但那一定是幸福的人生吧。
可是,菲奥德尔是扭曲的。
因为扭曲,所以要报复这个世界。
……我要阻止你。这样么?)
菲奥德尔反反复复思考着不久前听到的提亚特的开战宣言。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已经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的菲奥德尔,如今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或许还有可以做的事。
她应该还在相信着菲奥德尔。即使堕落到极致的菲奥德尔,也有不想放弃的夙愿。那就是,踏上以黄金妖精们的觉悟为对手的战斗,将救赎强行施加给她们。
……真是,无论哪一个都是有眼无珠
欸?
没什么,我自说自话而已。
腿上终于能使点力出来了。虽然还是痛得要死,不过,稍微能动一动了。菲奥德尔就这样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
拉琪修伸向他出了手。
虽然最后你会选择谁还不知道,但是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只是来搭个手,还是没问题的吧
通过紧握的手心传来的温暖,的确是爱情的感觉。
但,这是菲奥德尔用自己眼瞳注入其中的,虚假的爱情这是正义之士绝不会允许的行为也是菲奥德尔所怀抱为了继续战斗的,扭曲的证明。
决不能逃避,菲奥德尔想。
提亚特说了,要阻止自己。所以,自己也必须不断地阻止她们。为了不让她们的决意偏离,为了让她们的期望不会变成现实。
为了站在牺牲这些少女之上的世界再一次,毁灭终结
只有这个,并不从任何人哪里获得的这是菲奥德尔自己的战斗。
啊啊,走吧。
将提亚特搬到附近的树下靠着,给她披上上衣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仰望着天上的明月。
然后,堕鬼种的少年,重新宣言道:
我的战斗……会继续下去



本帖最后由 蛋壳Cenzeyv 于 2017-9-19 15:09 编辑


第四章迷路的小猫-being hungry for kindness-
昏暗的夜色中,
一个披着外套的小小人影,啪地溅起些许水花,在小巷中急速奔驰着。
因为疲劳和焦虑,其步伐也乱了起来。
沾湿的鞋底突然一滑,平衡就再也保持不住了。人影在肮脏的路面上一个踉跄,一头撞倒在在垃圾箱上。里面装的湿透的旧杂志入雪花般纷飞,踢飞的锈罐在空中起舞。
似乎听到有脚步声接近。
人影从垃圾堆中爬起身,迅速地环视了一下左右,本打算再找一条狭窄的小巷冲进去——脚趾突然疼得蹲了下来,没法再继续往前了。
老旧的垃圾箱倒在旁边。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箱口决说不上很大,但是仍然把自己硬塞了进去,然后盖上了盖子。
被黑暗环绕,她屏住了呼吸。
的确,有人正在缓慢地靠近。
自己紧紧抱住正在不断颤抖的身体。
脚步声,停下了。
自己的心脏,也好像要停止了。
脚步声并没有就此离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在这附近逗留。
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两手环抱想把它按下去,结果手自己抖得更厉害了。嘎达嘎达的声 音若隐若现,却如雷鸣般敲打着自己的耳膜。
脚步声再次响起。
靠近了过来
然后在旁边,停了下来。
啊啊——果然不行啊。抛弃躲藏想法的人影从外套下面取出小刀。既然逃不掉的话,那就战斗吧。不论怎样绝望的状况,都不能放弃。反正到最后辛苦努力并不能换来成功的觉悟已经做好了。那么至少,让自己在最后时刻殊死一搏。
咔噔一声,盖子被打开了。来自外面的光照亮了这昏暗闭塞的空间。她把小刀握得更紧了。
果然,是莉塔酱。
……哈?
听到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声音,人影——少女全身都僵住了。
在垃圾箱外面好像很温柔的女性,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少女整个人都愣住了
被他人用爱称呼唤,这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少女真正的名字是玛尔歌莉特,通常情况下玛尔戈这种爱称是比较常见的。而莉塔这种爱称,确实很有4号浮岛的文化风格在里面。当然,4号以外的浮岛一般是不会使用这种爱称的。
所以,以莉塔称呼自己的人,在少女的记忆中只有一个。
……奥德特……姐姐……?
玛尔歌·梅迪西斯,缓缓地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
太好了,还认识我呢。
那女人把手伸进垃圾箱中,像抱起流浪猫一样,将玛尔歌从里面拉出来。她身上的纸屑啊毛线啊之类的东西,纷纷从身上滑落。
我听说你还活着,今天总算是找到了。
怎么会……这样……
自己,过去一直相信自己是孤独的。自己一直认为,在艾尔佩斯的末日,那副地狱一般的光景中,自己已经失去任何与自己有关联的人了。
与互相认识的某人相见的场面,从来没想到过。
果然,你在苦苦地思念我们呢。很抱歉,这么晚才来见你。
那温柔的声音,击溃了心理防线。
再也忍不下去了,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奥德……奥德特姐姐……我……我,哈……
好了,没事了哟。
自己身上还挂着垃圾的事情,自己的脚还受着伤的事情,所有的一切从脑海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积蓄了五年的感情,凝聚成一体爆发出来,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达。所以玛尔歌只是单纯地抱着那个女人,任凭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什么东西划过脸颊,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下去。
那个女人的名字是,奥德特·根达卡尔。
不过,这是她结婚以后改掉的名字。她诞生的家庭,是旧艾尔佩斯集商国的名门望族之一——杰斯曼家。
她是玛尔歌的订婚对象,菲奥德尔·杰斯曼的亲姐姐。对她来说 ,也是义姐一般的存在。
哭着哭着哭累了,玛尔歌激动的情绪平复了少许。
以前,我以为奥德特姐姐,很可怕。
玛尔歌被奥德特牵着手在小巷里走着,她断断续续地说到。
是这样吗?
是的,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是误会。真要说起来,你其实是很温柔的姐姐。
玛尔歌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奥德特的侧脸出神。
你还活着这件事,让我真的很高兴。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或许是她在害羞吧,奥德特的眼睛一直盯着地平线,并没有与玛尔歌对视。
啊,难道说是那个吗?堕鬼种使用的,可以诱使任何人成为朋友的,瞳术之类的东西吗?
-……,那应该办不到的吧。
也是呢,嗯,说了奇怪的话,不好意思。
哈,莉塔酱倒没必要那样道歉啦。那种力量,原本就很难用出来。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风险也相当的大。如果不能尽快地杀掉对手,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
啊?要……杀掉么?
-不是不是,对不起,忘掉它吧。天哪,我到底在说什么?
奥德特摆了摆手。
比起那个,莉塔酱?
假如,我是说假如。
不只是我,菲奥德尔也活下来的话……想见他吗?
玛尔歌停下了脚步。
奥德特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不行
思考了足足一分多钟之后,玛尔歌断然答道。
我做了,很多坏事。我,已经没有跟菲奥德尔再见面的资格了。再见面的话会被他讨厌的。被他讨厌的话,没有比这更令我难受了。
是么。
奥德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她就不再说下去了。
那一晚,玛尔歌借住在了奥德特订的旅馆的小房间里。
这五年间,她一直没能安安稳稳地休息过。现在信赖的人就在身边,仅这一点就足以让 她完全安心了。玛尔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奥德特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白白的脸颊。
我是很温柔的姐姐……吗?
她嘴角一歪,好像是在嘲笑
真是个傻孩子,爱说谎的鬼族所给予的温柔,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本帖最后由 蛋壳Cenzeyv 于 2017-9-19 15:09 编辑


后记/名为后记的广告时间
天气到底是热还是冷快给个痛快。感觉在这种时间点好像写了很多的后记。这里是感觉有点感冒的枯野。
这本书写的是不断说谎的直率少年,以及虽然是正直者但并不率直的少女。在世界终结的角落里相遇的两人,为了对方的未来,准备牺牲自己的现在——大概是这样的故事。『末日时在做什么呢?能再一次相见吗?』(因为过长以下用『終末再(略)』记述)这样就送到您的面前。
对于喜欢直接看后记的人来说准备来一次很糟糕的剧透,这次,菲奥德尔君操使着塞尼奥里斯与强敌战斗。我并没有说谎。再说也没有那么多的剧情。

那么,很突然的就来一次惯例对前作的宣传。光是书名就能占据一整行的系列,『末日时在做什么?很忙吗?可以来拯救吗?』(因为很长就用『終末时(略)』记述)全五卷,好评贩卖中。
并且,这次的宣传,和上次有些不太一样。
我想读过这次故事的您应该发现了,菲奥德尔君所挑战的,是上一个系列威廉他们的生活,与之后这五年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有关。所以,要是还没有度过现在这一系列的话,请一定一定去阅读一下前一个系列。看着还依旧是小孩子的提亚特后,会更加的对提亚特感到怜爱。

由于提到前一个系列,那么有很多可以报告的事情。

在前面一卷有提到过,せうかなめ老师的漫画版末日时现在正在【月刊ALIVE】上连载。(蛋壳cen:我已经做了,可以去搜一下)
不只是珂朵利与艾瑟亚的反应会变的很多,并且奈芙琳的表情也很意外的细腻,并且妮戈兰特的温柔大姐姐气场也大增量。并且小孩子们也很精神的跑来跑去,这些都很精彩的呈现在纸面上。

然后,这也是在前一卷所提到过的,要动画化的消息。
——20174月开始动画版开始放送。
(省略几段动画宣传)

并且,最为原作者我本人是很开心的。从现在开始自己能从很近的地方参观媒体制作环节。从各个部门的专家手中画出的别样的珂朵利,可以一直看到很久哦。
然后因为这样,自己会产生抑制不住的冲动。
像写一点好久不见的珂朵利和莉莉娅的故事。
在与编辑碰面的时候,这样向对方提议。
『終末再』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告一段落,所以这时候想要出一本有关『終末时』的几篇小外传你觉得——
可以啊
好快!?
所以,就是这样。
(以下是EX宣传,你们直接去看完本就好。)

当然,『終末再』的第四卷,现在正在制作中。最起码在我手中的预定表上是这么写的。在外传发售后,估计要等一段比较长的空闲之后才会到达您的手中。虽然原稿现在一片空白但总会有办法的。期待着未来的我吧。
之后的故事要离开第38号浮游岛,回到某个曾经是战场的古都。怀抱着个人期望的温柔的恶人们,为了某一个智慧而互相奔走。已经失去的某物与不断失去的某物,在不断揭晓真相的同时,一个温柔无徵种的咆哮,响彻与夜都之中——
大概是这样的故事。我只是这么想的而已。

那么,我们在之后某处的天空上再会。

二〇一六年 秋
枯野瑛



..........................................................................................待编辑




为什么要做两个




随你改就好了,同意成一个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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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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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你大33 子爵
辛苦了楼主,一直很期待的说。

6 年前 0 回復

qwm1748580367 伯爵
' aaaaaa9890 发表于 2017-9-21 15:37 與堤亞特打那段根本是威廉奪舍吧,這是最初之獸亞種的特殊能力? 在最強聖劍主被前世半奪舍且無恢復可能,主 ... '


那个是堕鬼种自带能力
对菲奥多尔自己是双刃剑

7 年前 0 回復

qwm1748580367 伯爵
很感谢翻译
但是错字...越发多了
是没时间校对吗...

7 年前 0 回復

KT、PaWn 平民
' qxdtp 发表于 2017-9-22 00:28 但是拉琪旭这是已经不在了呀,想想小时候有人说要收养拉琪旭威廉就暴走,威廉醒来发现四个女儿都不在了那 ... '


拉琪修失去自己的旧人格,换到了“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的机会。

7 年前 0 回復

KT、PaWn 平民
' lin33544889 发表于 2017-9-21 23:58 说起来 小黑猫绝对被姐姐坑惨,堕鬼族还真是罪孽深重;把温柔的菈琪旭还回来啊! 莲和艾露可就这么放心把抱 ... '


估计怕发生危险吧,的确挺危险的。
莲作为初兽估计也暂且隔离中。

7 年前 0 回復

qxdtp 子爵
' aaaaaa9890 发表于 2017-9-21 15:37 與堤亞特打那段根本是威廉奪舍吧,這是最初之獸亞種的特殊能力? 在最強聖劍主被前世半奪舍且無恢復可能,主 ... '


但是拉琪旭这是已经不在了呀,想想小时候有人说要收养拉琪旭威廉就暴走,威廉醒来发现四个女儿都不在了那就很合枯野口味了。
每次为了保护什么重要的人沉睡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保护到的悲剧准勇者

7 年前 0 回復

lin33544889 伯爵
说起来 小黑猫绝对被姐姐坑惨,堕鬼族还真是罪孽深重;把温柔的菈琪旭还回来啊!
莲和艾露可就这么放心把抱枕打包送到艾瑟雅这来?

7 年前 0 回復

qxdtp 子爵
女婿抢了女儿控威廉的女儿就算了,居然还敢魅惑了小姨子,私奔前还打伤了老婆,这事看起来不是被威廉打伤几根肋骨就能算数的了。
话说你们说赢家是艾陆可和莲,现在看明明赢家是亲女儿嘛,尸体都打包快递过来了,还得到了自由使用的权力,真幸福呀威廉。
话说大贤者肯定没死,装箱的明显就是他,只有他会写什么黑玛瑙。
为啥要送威廉过来,为啥女婿和岳父对视了一眼就学会了岳父的武功,又是大坑。

7 年前 0 回復

雷霆寂然 王爵
平日时在做什么?有没有空?作者可以收一下快[dao]递[pian]吗?

7 年前 0 回復

墨羽sumiu 子爵
' 蛋壳Cenzeyv 发表于 2017-9-20 17:25 随你改就好了,同意成一个也行 '


嗯谢谢了,周末动工

7 年前 0 回復

royriza611 伯爵
辛苦了,一直都好期待

7 年前 0 回復

k57876253 皇帝
楼主够给力!!!!!!!!!!!!

7 年前 0 回復

墨羽sumiu 子爵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7-9-27 01:09 编辑


' 蛋壳Cenzeyv 发表于 2017-9-20 08:00 为什么要做两个 '

名字的翻译,照顾贴吧和从轻国来的人我想做两个版本的
之前在贴吧的帖子我觉得有不少人从不看简介的声明
另外就是对于第二部各家的翻译统一一下名字,至少在epub里

7 年前 0 回復

ashmay 皇帝
' KT、PaWn 发表于 2017-9-19 09:05 但是真的比威廉要有意思 '


嗯。。费奥多尔和重生的拉琪旭之间的交流我倒是觉得挺好玩,剩下的时候我多是等着看费奥多尔吃瘪

7 年前 0 回復

asd5416sad 公爵
感谢大大翻译,目前只希望作者对四萝好点啊

7 年前 0 回復

Hyzk 侯爵
哦哦哦,终于译完了三卷了啊,撒花。
这一卷也是个大转折呢,尤其是费奥多尔的决意和死旗,以及两位女主之间的白味初现,后面四卷的展开也是在挖坑,10月的第五卷真是让人期待的不行啊。
话说二代目这种复杂而矛盾的主角发挥空间很大,很有趣的啊,怎么总感觉不太受欢迎呢。
顺便,我认为第二部中提亚特会活下来,但终将像发色宣示的那样成为败犬,而我黄毛也许会便当,但一定会成为赢家。

7 年前 0 回復

KT、PaWn 平民
' ashmay 发表于 2017-9-19 20:52 感谢翻译~ 老实说,第二部这个主人公我不是很喜欢,总给我一种黄毛的感觉 ... '


但是真的比威廉要有意思

7 年前 0 回復

ashmay 皇帝
感谢翻译~

老实说,第二部这个主人公我不是很喜欢,总给我一种黄毛的感觉

7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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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壳Cenzeyv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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