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家族一家和乐!? 2[桥本和也][台/简][录入完结][邪恶家族一家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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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人家族一家和乐!? 2 邪恶的大首领敬启

  作者:桥本和也
  插画:さめだ小判
  译者:王敏媜


  星弓一家人都拥有特殊的能力,不知为何还被迫负责拯救世界危机。
  长男轧人与自己过去打倒的邪恶组织首领一家人重逢。那家人也就是鹤见家,父亲修平失业又怀忧丧志,长女银子因为对父亲感到绝望而下落不明,么子正志受到家中的气氛影响而意志消沉,全家正面临崩溃的危机。
  轧人受鹤见家长男启吾之托,且对他们家的状况感到有些内疚,便跟柚岛及妹妹美智乃替这家人找回他们之间情感的维系一」
  这是描述邪恶组织的「后续发展」,及正义使者对他们后续照顾的故事。







  桥本和也
  「请露出不带一丝知性的表情,来,笑一个!」啪嚓!「……!糟糕」这照片实在不能见人!立刻找其它可爱的照片代替吧!」一一结果就是这张。

  插画:さめだ小判
  在茨城的穷乡僻壤以绘图维生。乡下地方只要有网路,就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倒认为大家都应该搬到乡下来住。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35 编辑 ]


  你是否曾经跟邪恶组织战斗过?是否曾经海K邪恶首领的脸,让原本高声大笑的对方屈眼认输?
  我有,这经验我不但有,而且还满常的呢!
  邪恶组织之所以比较麻烦,是因为他们随处可见,不过,有人曾经称霸一时,也有人没得到任何东西就消声匿迹了。
  只是,那些家伙最后的下场都一样……
  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
  我不想说「正义必胜」这种话,更何况我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是正义,搞不好对方持的立场比我还正确呢!那为什么邪恶的一方不曾兴旺过呢?
  答案很简单,就只是「突出的木桩比较好打」而已。
  纵使不晓得是谁干的,但这个世上就是会出现那种——将企图让平衡明显崩溃的危险家伙加以排除之行动。那跟正义或邪恶无关,而且出手都毫不留情。
  我们能够做的,就是让那个令人火大的某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格外突出的木桩。
  只不过,在这以前我都不曾考虑过被打的木桩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直到我遇见了那个邪恶首领——
  除了他以外,我从没看过那么窝囊、却又很酷的邪恶首领,只不过现在的他,就像是被打进土里的木桩……
  只是,他之所以会被泥土四周团团包住,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第一章

  我的脚尖很有节奏地「喀、喀、喀」敲着走廊地板。打从刚才我自人们前面走过之时,就有不少眼光向我这边看过来,不过,这对我来说是常有的事情,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喂,那个人该不会是……」
  看似一年级的女学生偷偷指着我窃窃私语。
  没有什么该不会是,妳的怀疑一点也没错,我就是星弓家的轧人!
  最近像这样来到一年级的楼层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还小有知名度……只不过并非什么好的名声就是。
  「谁教你眼神那么凶、嘴巴那么坏,平日的行为举止又那么糟,也难怪会让大家有那种想法吧?
  以上这些,是我妹妹美智乃的说法。那天她满脸笑容还一副气定神闲地说这些话,让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好吧,我就退个一万步承认自己的眼神很凶、嘴巴很坏好了,可是,说我平日的行为举止很糟?我也不过是有点喜欢逃课,偶尔跟别人打打架而已。所以,我真的没想到会被大家说成那样——
  「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什么啊?
  我回过神一看,发现有一双凤眼正往上盯着我看。
  「这感觉很像可疑分子哟!
  这个站在我面前说话超没礼貌的家伙,名叫柚岛香奈子。
  她是美智乃的朋友,也是我现在在这里的理由。她拥有治愈伤口的特殊能力,也有宛如雪女化身般的性格,只不过她无法刮起暴风雪。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没礼貌的事情?
  她的直觉也很敏锐。
  「没有啦!妳课上完了吗?那我们回家吧,美智乃呢?
  「她说有事情要办,叫我们先走。」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好。」
  然后也没有分谁先谁后,我们就开始往前迈步。
  我跟柚岛是因不久前发生的某事件才认识的,那件事所衍生的契机,让我不得不像这样当这家伙的保镖,所以必须得护送她回家。
  其实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差事,柚岛也没有表现出讨厌的样子,于是今天我又像这样来到一年级的教室。
  跟柚岛聊天很轻松,我们只在想说话的时候说话,想回答的时候回答。虽然都是自顾自的会话,但是我反而喜欢那样。我猜柚岛可能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毕竟我们的个性还满像的。
  「今天没有出现耶——」
  就在出电梯门的时候,柚岛喃喃地说道。我马上知道她在说什么。
  「要是每天都发生,那还得了啊?
  距离今天刚好一个月以前,我意外被卷入某个事件……应该说发生了某个事件。
  因为那事件的契机让我遇见了柚岛,但同时也遇到一个卢到我最后都觉得无所谓的家伙。
  我叹了好长好长一口气:
  「那家伙怎么有那么多胆量,愿意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呢?
  「有什么关系,你就奉陪到对方觉得腻了为止吧!
  「瞧妳事不关己的样——」
  喀!
  就在那个时候,我的头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
  「——好痛……」
  我整个身体倾斜,视野也跟着歪斜。
  当剎那间腾在半空中的身体快倒在地面的那一刻——
  「嗨咻!
  我发挥出个人最大的毅力,在千钧一发之际「啪!」地成功用右手撑住地面。再一口气使力,靠那股后座力往上跳,设法让自己站起来。
  虽然出现「锵锵~」的奇怪耳鸣,却听到旁边传来「啪啪!啪啪!啪啪!」稀稀落落的鼓掌声。
  「真的怎么看都看不腻呢!
  「……那家伙呢?
  「在那边。」
  柚岛指过去的校园角落处,我看到有道人影正背对着我们逃跑。
  「……是不是差不多该宰了那家伙呢?
  「看你啰!
  「啊——可恶!痛死我了……」
  左边太阳穴之处一阵刺痛,刚刚那真可说是漂亮的一击!想不到那样的距离还打得中我,感觉就像被棒球直接K到一般!
  「流、流血了耶,从额头流下来……」
  「……是吗?
  刚开始动不动就很担心的柚岛,现在对这种事情似乎也习以为常,反应显得很冷淡……真讨厌「习以为常」这种事。
  「需要治疗吗?
  「不,等一下再处理。等伤治好了,我肚子这把火也灭了。妳在这儿等一下,把那家伙搞定之后我马上回来。」
  我对柚岛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开始追正在逃跑的背影。
  平常这个距离是不可能追到的,但是追的人如果非比寻常就追得到。

  我啊……其实不单单是我,连我家人也是,每个人都有一点点特殊能力。然后很扯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原因,我们每天都过着要使用那个能力跟各种邪恶家伙战斗的日子。也就是说,我们是人们口中的「正义使者」。这称呼听起来是不错,但主要就是不时跟在世间制造麻烦的家伙战斗。
  「我在想一件事……」
  而眼前的这家伙就是其中一个敌人,也是我一个月前所遇见、卢到我最后都觉得无所谓的家伙,那家伙还有个超丢脸的名号——
  那个名号是「究极的存在」。
  听起来很像在惩罚游戏什么的所取的名号,不过他本人倒是很认真看待这个称号,他打算聚集像柚岛这类的特殊能力者,让自己能够提升到更高的等级。真是辛苦了!
  「该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牢记前所未有的懊悔……」
  或许之前不该没有顺势把那个「究极的存在」打倒吧!后来他居然怀恨在心,没事就不时攻击我……本来他是跟我弟刻人势不两立的,万万没想到我会受到牵连。
  不过他既然敢用那么丢脸的名号,就表示他有相称的能力——他好像能自由打出冲击波的样子。只是一旦太接近,就会在发动攻击以前被我发现而抢先反击,所以他才老是像这样从超远距离攻击我。
  只不过距离拉得愈远,那个攻击的威力就会急遽降低,即使我的防御力没有刻人或小七姊(总之这两个家伙乱耐打一把的,)那么高,也不会造成致命伤。
  不过,痛就是痛,抓狂就是抓狂。因为这家伙没事就跑来惹我,害我最近都过着想逮住他好好教训一下,却苦于毫无成果的日子。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
  「…………」
  我们就在能够见到太阳开始西沉的学校屋顶上。
  被迫正襟危坐且低着头之「究极的存在」也在。
  我从刚才就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对他说教,害我觉得自己活像个顾人怨的老师。
  「究极的存在」这家伙的本名是鹤见启吾。
  不过那也只限于他在点名簿里的名字是本名的情况,这个名字乱普通一把的,好歹他应该叫大豪寺或伊集院这种三个字以上的夸张名字才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多了不起的家伙,如今他这副正坐着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单纯的国中生。
  「…………」
  这个「究极的存在(自称)」脸上挂着紧咬牙关的僵硬表情,直盯着屋顶的地板,根本就没有看我一眼,而且还沉默不语。他到底想干嘛啊?
  正当我束手无策到故意大声叹气的时候,通往楼梯的那扇门忽然发出「叽」地一声,打开了——
  「哥你在那儿吗——?
  「啊嗯?
  我心想会是谁来屋顶,结果竟是我妹美智乃,这个意外的闯入者倒是让我有些讶异。
  「妳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有人看见很像哥的人在跑,于是过来一探究竟……咦?哥你头在流血哟?还有那个人是——」
  鹤见在她发出「谁」这个字以前便迅速移动。
  他像反弹似地在一瞬间站起来,并且直直往美智乃的方向冲去。
  「混帐东西!
  我太大意了,可是我的速度追不上他。
  「咦……」
  面对这突来的动作,美智乃也无法反应。这时候鹤见的手很快地抓住美智乃——
  「哈哈哈!你们太大意了!
  鹤见高声大笑着。他的左手圈住美智乃的脖子,右手则抵住她的太阳穴,意指如果我们敌轻举妄动,就会「砰」地轰掉她的脑袋。
  「这下子情势逆转了吧?
  「唔……!
  鹤见因为胜利而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则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怎么会这样……!因为我一时的大意而发生这种事……!
  「虽然是老掉牙的台词……不过你应该知道轻举妄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鹤见圈住美智乃脖子的手又多使了点力。
  住手啊……!
  「…………」
  啊啊!美智乃已经有些火大了!
  快逃啊!尽快逃离她身边啊,鹤见,亏你还是什么究极的存在!多多少少也该嗅出危险的味道吧!
  可惜他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忽然间,美智乃的脚尖在屋顶的地板敲出奇妙的节奏……
  「什么?
  鹤见不解地皱起眉头,至于我则已经放弃——因为美智乃正露出满心期待的喜悦表情,那仿佛能听到她哼着歌一般的笑脸更是恐怖。
  唰铿!
  锐利的刀刃从那样的美智乃皮鞋鞋跟猛然弹出来。
  「什么?
  一切都太晚了。美智乃脚跟的刀已经毫不留情地刺进满脸讶异的鹤见小腿。
  「咿唔!
  惨叫的鹤见还没跪倒在地,美智乃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胸部的方向冲,她整个人直接往前扑倒,并顺势把鹤见摔出去。
  「哇!
  鹤见的身体在空中漂亮回转,「嚏!」地响亮的声音与震动撼动了屋顶。
  「噗唔!
  即使背部受到猛烈的撞击,鹤见的灾难仍未结束。
  美智乃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动,制服的裙子还在一瞬间翻起来。虽然稍微看到跟她白皙的肌肤呈对比、疑似黑色枪套的物体,但如果我想继续看个究竟必定会被射击,所以就没看了。哥真的没看,妳就别瞪我了,美智乃!
  「啊、啊呜……」
  然后枪就像变魔术似地出现在美智乃手上。当枪口指在自己眼前之际,可怜的鹤见早已吓得惊慌失措,甚至看得到他的眼睛已经稍微有些湿润。
  站在这么可怜的羔羊前面,美智乃仍旧把枪指着他,并一脸心平气和地问我:
  「我重新问一遍,这个人是谁?
  「好像是叫什么……究极的存在……吧!
  我夹杂着叹息答道,并且边抓头边朝他们两人走去。
  「究极?
  「应该是他有哪方面达到最顶点吧?喂,把枪拿开啦!妳这样是在威胁人家耶!
  「先动手的是这个人吧!
  美智乃虽然有些火大,但还是乖乖把枪收回去。我凑向看似有些安心的鹤见耳边悄悄说:
  「你啊,搞错对象了哟!那个是我家的恩格尔老大哦?
  「恩、恩格尔老大……?
  「没错,就是独自害我家的恩格尔系数(注:恩格尔系数是指人们的食物支出金额在消费总支出金额中所占的比例。一般来讲,该系数愈高,表示人们生活的贫困程度愈高;反之,则表示人们生活的富裕程度提高)增加的食神。你都已经打不过我了,怎么可能打赢能源摄取量比我高的那家伙啊?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她的体重也跟我差不了——」
  砰!
  就在枪响的同时,子弹从我脸颊旁「啪」地擦过。
  「你说什么?
  我「咯吱咯吱」地设法转头,看到美智乃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问题是她的眼神深处根本就没在笑。
  「没有,我没说什么哟!我只是跟他说『美智乃小姐的身材苗条又火辣』,如此而已。」
  「是吗?谢谢你的夸奖。」
  「唔……唔唔……」
  或许真的很怕枪响吧,在我旁边的鹤见嘎哒嘎哒地发着抖,不过这种事对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我轻拍他肩膀。总觉得被美智乃拿枪指着的并不是外人,正所谓「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朋友」,我内心不断有亲切感涌上来。
  「这下你明白了吧?所以不要再来找碴了。我不仅有那样的人当靠山,而且那还是最棘手的靠山呢!跟你对立的刻人在我家不过是排行在末尾几名的……」
  「什么『末尾几名』,那种说法听起来很像是坏蛋呢!
  美智乃插嘴说道。
  「少啰唆,前面几名的!会把那种危险物品藏在鞋子里的家伙闪边去啦!
  我挥手「嘘!!」地赶她走,美智乃又不高兴地嘟起嘴,还瞇起眼睛看我,嘟嘟哝哝地碎碎念。
  「……话说回来,刚刚被抓到时,我可能有碰到那个人的胸部呢!
  「你说什么,喂——!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我立刻揪着鹤见的衣领拚命摇晃。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昨日的敌人怎么可能变成今日的朋友!
  「你对美智乃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真单纯。」
  美智乃好像念念有词地说了些什么,却立刻被我大吼大叫的声音盖过去了。

  鹤见再次正襟危坐。
  「喂——回家了啦!
  「就是说嘛,你们男生的心胸真狭窄耶!
  纵使美智乃跟后来追到屋顶的柚岛用讶异的语气在我背后说话,我依旧大辣辣不高兴地皱着脸,还不耐烦地跺脚:
  「喂,你不讲话我哪知道你想干嘛啊,喂!
  「…………」
  就是这个态度,害我太阳穴四周又开始抽痛。伤脑筋……你再不说话,大哥哥我可是很困扰呢——
  鹤见似乎决定沉默不语,打算什么话也不说,加上他整个头往下低着,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现在的情况用「束手无策」来形容是最贴切不过了。
  「哥,你这样很没品耶——」
  「够了啦,你就放他走吧?
  听到柚岛这么说,我摇着头表示着——「妳在说什么啊?
  「妳们要搞清楚,这家伙找了我好几次碴哟!妳一个月前不也被这家伙害得身陷危险?
  「那个嘛,话是没错啦……」
  「过去对他的所做所为我都睁一眼闭一眼,但今天说什么都要好好训训他!一定要用传承自小七姊之破坏精神级的报复攻击,让他再也不敢对抗我们!
  我「嘿嘿嘿」地发出诡异的笑声并低头看着鹤见。
  「…………」
  不过他还是没反应。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于是继续露出自负的温柔笑容,蹲下来配合鹤见的视线高度:
  「你讲点话好不好啊!
  我「喀」地用头撞他的额头。
  「哇啊……」
  鹤见摇摇晃晃地往后跌坐在地上。
  「啊——!
  「天哪,真可怜。」
  两位女性随即发出责备的声音。咦,妳们这是什么反应啊?
  「别这样啦,很幼稚耶!
  「就是说啊,哪有人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啊?
  现在怎么变成我是坏人啊?不过等一下!撇开柚岛不说,美智乃妳可没有资格说我吧?刚刚妳还用鞋刀跟枪对付人家耶!
  「你没事吧?
  柚岛用格外温柔的声音对跌坐在地上的鹤见说话。
  「……哼!
  当我心想「真无趣」而把头别到一边时——
  「呜……」
  忽然间听到鹤见发出微微的呻吟声。
  『咦?
  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发出惊叫,并僵立在肩膀开始颤抖的鹤见前面。
  ……他在哭?
  在这句话还没有人脱口说出以前,鹤见已经开始抽抽嗒嗒地放声大哭。看他呜咽拭泪的模样,还真让人觉得心痛。
  这下惨了,罪恶感不断从我内心涌上来——
  「你、你哭个什么劲啊!
  「还不是要怪哥你用头撞他!
  「撞额头又没什么……刚刚我的头还流血了呢!
  「你流血找小香帮忙治愈伤口不就得了!你突然撞人家额头就是不对!
  「用鞋刀刺人的家伙没资格说我!有胆就不要在鞋子里藏那些有的没的武器!
  「那有什么关系啊!况且,那些伤都已经愈合了耶!反倒是哥你自己还不是都随身携带小刀!你这个不良少年!
  「枪比较危险吧!
  「不良少年!不良少年!
  「什么啊妳,可恶!
  「啊——好了、好了!一切到此为止,你们这对超扯的霸凌二人组!
  听到柚岛边「啪啪」拍手又冷静的声音,我跟美智乃好不容易才恢复理智。
  「总之,现在确定我们是他前来找碴的原因,事情也不能继续这样僵下去,我们还是到一个能够让大家冷静卜来的地方吧!
  「是……」
  柚岛的意见又棒又正确,我跟美智乃也只能乖乖点头赞同。而且仔细一看,柚岛已经把手伸向啜泣的鹤见。
  「站得起来吗?
  想不到这家伙还真会照顾人呢,不过我还是觉得很无趣……

  虽说要找个大家能冷静下来的地方,可是我实在不想带着哭哭啼啼的学弟在路上走,那只会降低我的风评而已。
  因此四个人决定到我家——也就是星弓家,纵使说破嘴也不敢说我家是能够让人冷静下来的地方,但总比待在冷风飕飕的昏暗屋顶要好得多……应该啦!
  鹤见很安分地跟在后面,只是一直沉默不语……后来他也没再哭了,但可能觉得丢脸吧,一路上他都没跟任何人眼神交接,连嘴巴也瘪得紧紧的。
  「呃……我、我真的很过分吗?
  可能是在意那个样子的鹤见,美智乃小声地问我。
  「不会吧,他的伤也治好了不是吗?话说回来,以前我每次被他攻击也都把他揍得一塌糊涂的……怎么这次撞他额头就哭了呢?
  「就是说啊——也只有哥你才会干这么粗暴的事情呢!
  「妳到底是用什么眼光在看我啊?
  「不良少年。」
  「……是吗?
  就在我内心有些受挫之时,我们也刚好到家了——从外观看来虽然很普通,但住在里面的人可是一点都不普通,而这就是我家。
  正当我们要进门之际,「哗啦!」一阵熟悉的破碎声从上面传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碎玻璃「咚」地落在庭院的是谁呢,正是我弟刻人。
  「啊,好痛……」
  刻人边抚背边站起来,歪掉的眼镜让他看起来笨笨的。
  「你在做什么啊?
  「咦,奇怪?大哥你回来啦?不是啦,这该怎么说呢……」
  「反正一定是小七姊干的吧?
  「嗯……我本来在房间打盹,结果突然间……不知为何被丢了出来。」
  玻璃破碎还有人在空中飞舞……小七姊的杰作,这样的公式实在是很悲哀。
  「哇——也太夸张了吧——七美姊到底以为是谁在负责修理啊,以后应该要跟她收取修缮费才对!
  从我背后探头的美智乃讲得太棒了。说得好,一定要跟她收。
  「啊,姊姊妳也回来啦?该不会连柚岛姊也来了——是你啊,鹤见!
  刻人的视线直射我后面的鹤见。啊,对喔,这两个家伙……
  过去的死对头(不是过去的事情了吗?)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之下重逢,现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星、星弓……」
  其实才没有呢!鹤见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刻人。
  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脱下制服穿着休闲家居服的死对头一面惨叫一面从天而降,而且他正字标记的眼镜还很白痴地歪掉,感觉就像喜剧里被严重吐槽到出槌的傻瓜。
  这样的气氛根本就不适合讲「竟然能在这里见面,你休想逃跑!我们做个了断吧!」这种话。不过这两个家伙好像是同班同学,就算过了一百年也不会做出什么了断的。
  「……呃……」
  刻人可能感应到现场的气氛吧,他尴尬地抓脸并不断看着我跟鹤见,而且拚命想要硬挤出一迪一话:
  「欢、欢迎你来……」
  不是吧,这有什么意义吗?
  「谢、谢谢……抱歉……打扰了……」
  这个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鹤见?
  现场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刻人看着我说了一句话:
  「那个……哥哥,你再怎么不爽也不应该把人家绑架到家里来吧?
  「我现在非~常清楚我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喝——!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白目又猪头的不祥声音从天而降。
  「膝部——坠击!
  「呜呜哇啊……」
  轰隆!
  从天而降的那家伙,轰隆隆地坠落在庭院。
  那个位置正好是刻人刚刚坐着的地方。也就是说,刻人要是没有立刻闪开,早已经被准确命中了。



  「呿,没中啊?
  那家伙的口气倒并没有很不甘心,而是慢慢抽出自己深入地面的膝盖,一脸毫不在乎地站起来。
  这个有一头及肩的金发,穿戴很像地痞流氓的衬衫及太阳眼镜,把上天赐予的姣好容貌完全糟蹋的女人,就是我家的最恶老大——身为次女的七美,也就是小七姊。
  刻人彷佛九死一生般地气喘嘘嘘,我觉得他的眼镜好像又歪得更厉害了!
  「妳、妳没头没脑地做什么啊,姊姊!
  「膝部坠击啊!
  「看也知道!
  「原以为你摔出场外不会对我的膝部坠击有所警戒,想不到竟然让你躲过了,了不起、了不起!
  「我房间什么时候变成摔角场地啊……」
  小七姊「啪啪」地拍手,刻人则沮丧地碎碎念。就在这时,小七姊好不容易发现到我们:
  「咦,你们回来啦?还有,我也回来了。」
  「小七姊,妳不是说下礼拜才回来吗?
  「我原以为会拖拖拉拉的条约后来很干脆地签约完成,感觉我的地下工作好像比想象中还有用呢!安心吧,地球还是很干脆地再度被算进不可侵犯的宙域里,所以这下就不会被卷入战争中啰——」
  「喔,是吗……」
  听她这么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来我老姊大概在遥远的宇宙彼方干了什么事情,解救了这个星球的危机吧?只是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对她产生感谢的心情。
  不晓得我心情如此复杂的小七姊自顾自地拚命说话:
  「喔,柚柚也在啊?进来吃晚餐吧,方便的话顺便住下来如何?
  「啊,谢谢。」
  柚岛连忙点头行礼。「柚柚」是小七姊给她取的绰号,柚岛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她几乎可以说是过着独居的生活,而且只要老妈一有什么热烈的邀约也都会来帮忙,因此她最近也常来家里吃晚餐或是过夜。
  同年龄的女生在家里过夜听起来或许很浪漫,不过柚岛是到美智乃的房间睡,我要是随便闯进去,美智乃自制的陷阱就会启动,所以根本就没什么浪漫可言。
  「晚餐又不是小七姊做的!
  「你很吵耶!对了,你后面那位陌生的少年是谁啊?
  「唔,啊,呃……」
  从半空中使出膝部坠击的珍奇异兽突然对自己讲话,让鹤见慌得不知所措。
  「应该说是正在追杀我的敌人。」
  「什么~!?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鹤见竟然吓得发出近乎疯狂的叫声。怎会这样!
  「不是啦,那个,呃——也不能说是敌人啦……」
  「嗯~敌人是吗?
  小七姊一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地念念有词,一面表情耐人寻味地看着鹤见。
  「怎么了鹤见,瞧你冒了一身的冷汗。」
  「没有啦,只是……」
  看鹤见吓得语焉不详,小七姊咯咯笑了起来:
  「在我家可不要闹事哟!——」
  「妳有资格说这句话吗?妳干嘛把刻人往外丢啊?
  「不是啦,我刚进门的时候老妈要我帮她叫刻人,于是我就去叫他啰……可是刻人他在睡觉痲……」
  「那妳为什么把他丢出去?
  「那要怪他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妳只是叫我一声而已就立刻把我往外丢……我只是在打盹耶……」
  正当刻人发出微弱的抗议时,熟悉的门铃声「铿啷铿啷」地响起。
  「七美——妳该不会又——咦?哎呀呀~」
  走出玄关的是围着围裙的老妈,她应该正在准备晚餐吧!
  看到我们一群人全杵在庭院,老妈讶异地眨了眨眼:
  「……是有人学会转移魔法了吗?
  「老妈,妳那种想法太奇怪了吧?应该说我们才一踏进家门,刻人就随着玻璃窗一起摔出窗外了哟!
  「玻璃窗……」
  老妈望着刻人跟他四周散乱无比的碎玻璃,接着又慢慢望向站在远处吹口哨的小七姊。
  「…………」
  母亲大人不说话、但脸上挂着笑容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呢!
  「七美?
  老妈温柔又沉稳的声音,把小七姊吓得肩膀直抖。
  「没有啦,妳也知道的!反正美智乃马上就会修好……」
  「妈妈我记得曾经说过,如果刻人在睡觉,只要用正常的方式叫醒他就好哦……」
  「唔、唔哈哈哈哈哈!关于那点,是我力气太大了!
  「是吗……」
  看到小七姊发出干笑声,老妈只有用力点头:
  「既然这样,妈妈也凭气势行动好了,喝!
  剎那间她用力握拳,小七姊立刻露出恐惧的表情。
  「有、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打破玻璃窗而已!啊、哇——!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听到小七姊的惨叫声,就让我们慢慢欣赏吧!
  「呃……」
  我凑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鹤见耳边,并指着老妈小声说:
  「那个是我家的地下老大。」

  老妈原则上很喜欢招待人,只要我们姊弟有人带朋友到家里,她原本笑咪咪的标准表情就会升级成笑得更和蔼的表情。
  尤其是我第一次带柚岛回家的时候,她不断说「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然后拚命施展足以轻松净化低级不死怪般的笑容,她嘴巴里念的「天哪」和「哎呀」可还超多呢!
  本来柚岛就是美智乃的朋友,以前她应该就来过家里。那个时候柚岛几乎都待在美智乃的房间,所以我跟她连一面之缘都没有,不过老妈是那种不必请就会开开心心地主动送茶水跟点心的人,照理说跟柚岛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那我只是带她来家里而已,真搞不懂老妈为什么会开心成那样。
  撇开那个不谈,应该说她是太好心吧?老妈是个能够重视别人的人——即便对方是她儿子过去的死对头。
  当我到房间换下制服再回来一楼时,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这时候小七姊在庭院收拾散落的碎玻璃,刻人在整理他的房间,美智乃跟柚岛窝在美智乃的房间里……这么说来——
  我往客厅看了一眼,发现老妈正隔着桌子跟鹤见边喝茶边聊天。
  「原来如此——启吾你以前是刻人的敌手,现在是轧人的敌手啊?
  「与其说是敌手,倒不如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解释哟,男生应该要有竞争的敌手。互相切磋琢磨的关系不觉得很棒吗?对了,像耕作也有敌手呢,那就是魔界四大天王之一的——」
  「别在初次见面的客人面前聊妳妄想的爱情故事啦!
  一走进客厅,我立刻制止开始幻想的老妈。否则就这么置之不理,她可是会持续讲上三个小时。
  老妈有些不满地对坐在旁边的我说:
  「你讲这什么话啊,那才不是妄想的爱情故事呢!
  「妳不是说过老爸以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只是对方是男的就会毫不留情地砍下?
  「话是没错啦……」
  真的是那样吗?
  「那个四大天王也算是相当厉害……啊,不过耕作也常常念说怎么都没有女四大天王就是了……!
  「不,有没有女四大天王都无所谓。而且,这家伙并不是我的敌手哟!
  「是吗?
  「一点也没错——都是哥把人家欺负到哭,才带回来向他道歉的。」
  「他用额头撞对方,还突然叫人家正坐呢!
  跟我一样把制服换下来的美智乃跟柚岛一走进客厅,就把我当大坏蛋一样批判。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用额头撞他……?
  完全被她们的花言巧语所骗的老妈则是以斜眼瞪我,这下子惨了……就在我准备替自己辩解时——
  「啊,那已经没关系了……那个……我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头被撞的关系……」
  想不到鹤见主动帮我解释,他的遣词用字也都很有礼貌。
  我看着那两个恰查某,嗤鼻表示「妳们看吧」,不过老妈还是以斜眼瞪着我。
  「……可是,你叫人家正坐还用头撞他,这都是真的吧?
  「不是啦,那个……可是先出手的是这家伙耶……」
  「是真的吗?
  「……是真的。」
  手贴着脸颊的老妈摆明了「唉~」地叹息。
  「以前的你是多么的可爱,总是老妈长老妈短地黏在我身边撒娇,什么时候竟变成这么粗暴的孩子呢?
  妳管我!
  「这算是像谁呢……呵呵!
  我承认自己遗传了老爸老妈的血统,只是,过去打倒魔王的成员之一讲这什么话啊!
  「既然这样!
  老妈突然「啪」地拍手并看着鹤见:
  「启吾,今天就留在我家吃晚餐吧!
  「咦?不用啦,这怎么好意思呢……」
  「年轻小朋友还客气什么,这也算是轧人对你动粗的赔礼,我会打电话跟你家人说的。」
  「喔……」
  「没关系,你就留下来吃饭吧!就这样让你回去我也很困扰,就当做是救我一命,乖乖吃顿饭吧!
  「呃……」
  鹤见犹豫一会儿之后终于小声说: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刚我就觉得这家伙还挺有礼貌的,跟我过去对他的看法完全不一样了。

  「咚!」的一声,小七姊像是敲桌子似地大力把汤碗摆在餐桌道:
  「这时候我就直接呛声了,我说:『和平可是比你想象中还来的虚幻而又珍贵的东西!』啊——我真是酷毙了!然后那个恶质议员就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承认自己做出了妨碍缔结条约的行为……」
  「说得好,真想让某个把弟弟丢出窗外的白痴听到这些话呢!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我房间的玻璃窗既虚幻又珍贵呢!
  「哎呀——哈、哈、哈!别称赞我、别称赞我!
  「妳很吵耶,而且别喷饭粒啦!
  「七美姊,妳没发现那是讽刺吗?
  「负责修理的人是我,拜托妳节制一点好不好?
  「根本就没必要节制,应该是要立即停止这种行为!
  「放心!又不会给邻居造成困扰……应该啦!
  「感到困扰的不是邻居,是我哟!还有刻人!
  「我怎么觉得自己很像是附带品……」
  「咦?换句话说,你们要我也把美智乃往外丢以示公平?
  「怎么会扯到那里啊……」
  「美智乃妳还是死心吧,小七姊的脑部构造有别于一般人,应该有些溶解了吧?
  「是吗?
  「没错,她的脑袋跟正常人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七美姐……」
  「啊,柚岛,把那个酱油拿给我。」
  「咦?好的。」
  「嗯,谢啦!
  拿酱油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鹤见,只见一手拿着碗的他嘴巴张得大大的。
  「怎么了你?
  「你家一向都这个样子吗……?
  「啊?」
  听不懂鹤见意思的我不解地歪着头。这个样子,什么样子啊?是指小七姊讲的奇怪宇宙事情吗?还是他嫌我家很吵?或者是……
  「原来是那个啊……?
  「咦,什么?
  在我视线前方的美智乃,正拿着饭匙把盛得高高的白饭整好。
  「不,没什么。我说美智乃,妳那是第几碗啊?
  「咦,第几碗啊?我又没算,倒是哥,要我帮你盛吗?
  「不,不用了……」
  妳已经吃到算不出是第几碗啊?
  这次我用小到美智乃听不到的声音在鹤见的耳边说:
  「别在意,她平常就是那个样子,毕竟她是恩格尔老大。」
  「不是啦,那倒无所谓,那个……」
  「…………」
  这时候柚岛不知为何停下筷子的动作,斜眼盯着回答含糊的鹤见。
  「怎样啦?
  「……没什么,如果你不吃的话那就给我吧!
  柚岛「咻」地把可乐饼从我面前的盘子里夹走。
  「啊,妳做什么!那怎么看也是我的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食量本来就不大。」
  「不是那个问题吧——」
  「我、回来了——!
  超开朗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仔细一看,彩姊正靠在客厅的门口站着,右手还提着类似箱子的东西,她的脸红咚咚地,眼神也很涣散。
  「彩美,妳又喝酒了对不对?
  「画心啦、画心啦(放心啦、放心啦),我又没有喝很多!
  彩姊直对皱着眉头的老妈傻笑,看来她喝得很醉呢!
  「各位小朋友,这是你们的漂亮姊姊所带回来的礼物哦!
  口齿不清的醉鬼把右手提着的东西摆在桌上——
  「观八寿司」。
  ……看起来是「满象样」的礼物,这么说来——
  「是寿司——!
  美智乃的眼睛整个发亮。没错,那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寿司——是我们好久没吃的寿司。
  「你们拿去吃吧,至于我则要睡了,晚安!呼;!
  话还没说完,彩姊已经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而且摆出就连百年之爱也会全部冷掉的姿势开始发出「呼——呼——」的鼾声。
  「那个……」
  我旁边的鹤见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别理她,这是常有的事,我老姊就是那个样子。倒是你再不拿寿司,可就没得吃了哦!
  「我要吃鲔鱼!我要鲔鱼的!啊,还有鲑鱼子的!」、「我要虾子的!」、「海胆是我的吧!」、「妈妈要吃会发亮的鱼~」、「我要吃煎蛋!
  餐桌上很快展开了一场丑陋的争夺战。真的很难看耶,你们这群饿鬼!
  「轧人哥你不吃吗?
  「我的食量本来就不大,哪可能吃得——」
  这时候我发现到一件事,他叫我「轧人哥」?
  只是鹤见并没有理会歪着头感到不解的我,还用像在看什么耀眼东西的眼神凝视我这群吵翻天的家人。

  「那么,可以请你多谈一些吗?总不能吃完饭说声『我吃饱了,再见!』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在吃完吵吵闹闹的晚餐后,我、美智乃和柚岛三个人把鹤见带到我房间,这当然是有事情想问他。刻人可能是有什么顾忌吧,只说了声:「有什么事再叫我。」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对着在桌子前面正襟危坐(我可没逼人家哦!)的鹤见比出三根手指头:
  「我想问的事情有三件——『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往后还想狙击我吗?』就这三个问题,我可没那个兴趣玩什么白痴的死党游戏呢!
  虽然刚才吃了同一锅饭,但不表示我们就是朋友。如果这家伙还想动手,我可就不惜当他的敌人。
  鹤见看着桌子好一阵子沉默不语,但终于慢慢开口了:
  「我是……『坏人』。」
  「那我早就知道了!
  「我倒觉得哥比较像坏蛋……」
  我本来想立刻揍美智乃,不过她却迅速躲到柚岛的背后。呿!
  结果只好把挥出去没任何作用的手,改抓向自己的头。
  「……然后呢?
  「不只是我,我的家人也都是『坏人』。」
  真的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过鹤见对皱着眉头的我继续说:
  「我……我家,鹤见家是『邪恶』的家族。」
  「『邪恶』的家族?
  「我们世世代代的祖先都毫不例外地以违法的手段获得财富,是在地下世界声名远播的家族,也是干过许多肮脏、令人唾弃之事的卑劣家族。」
  鹤见语带唾弃地用强烈又低沉的声音说道,听起来好像非常憎恨自己的家族与境遇。
  「……那算是跟我家完全相反的版本啰?
  美智乃形容的还满贴切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同,因为我家未必就是正义使者,祖先世世代代也不都是这样。反而爷爷是那个——算了,那个就别提了,反正那样讲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么说或许很失礼,不过……可以把你们一家子都当成坏蛋吗?
  柚岛一针见血且直言不讳地问道。
  「我不会介意妳那么认为。」
  对她的话没有任何愤怒的鹤见如此说道。问题是他脸上露出并非针对柚岛的话,而是对其他事物所感到的愤怒。
  「就我所看到的……星弓你们家,跟我家的立场完全相反呢!
  鹤见这句话听起来很像在挑衅,他抬起头直盯着我看:
  「你想杀死我,跟我的家人吗?
  他的声音很冷静,那语气并没有责怪,反而听起来很像那就是他的希望。接下来鹤见没再说话,仅把视线栘到桌上。整个房间似乎被鹤见那些话搞得死气沉沉的,现场一阵沉默。
  杀死他们……是吗?
  「我说——」
  美智乃还没把话说完,我已经「啪嗒啪嗒」挥着手说:
  「不不不,我们不会那么做哟!
  鹤见抬头看着我:
  「真的没关系吗?
  「我又没你想象中那么积极站在『正义』的一方,那根本是给自己找麻烦嘛!不过要是你们主动挑衅,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我们还没闲到主动攻击没做任何坏事的人啊!
  「虽然你是个闲人,但还是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对吧?
  这次换我动作比较快,我「啪」地往美智乃的头打下去。
  「好痛!
  没有理会捂着头的美智乃,我对鹤见说: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你们不做坏事,我们也不会有任何行动的。」
  「这样子啊……」
  鹤见一副「如果真是那样就好」地念念有词,然后又低头不语,模样感觉有些自暴自弃。而且,他如果又不说话就惨了,因此我试着问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不过你,那个……该怎么说呢——总觉得你给人的印象跟过去比起来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应该说你的态度突然变得好有礼貌……」
  「啊啊,那是自我暗示解开了的关系。」
  鹤见平心静气地说出奇怪的事情,自我暗示?
  「我本来就不擅长干破坏跟邪恶的事情……可是不那么做,就又会被骂说我不配当鹤见家的人……」
  「于是你对自己施了自我暗示……」
  「是的……其实刚才那个……我会放声大哭,是因为撞头的冲击力道把那个自我暗示解开,使得我产生轻微的恐慌状态……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那倒是无所谓啦……」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啊?不擅长搞破坏有什么关系呢?老实说家里净是擅长搞破坏的家伙,那才真的累人呢!
  「不过我是参考姊姊拥有漫画里头的坏蛋角色……你们觉得我表现得如何?
  他这样问我也挺困扰的……我实在不敢说他太臭屁又愚蠢,可是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了,难怪他会自称是「究极的存在」,讲话也那么夸张。
  「你刚刚说的自我暗示,是怎么办到的啊?
  「你们知道……我会使用类似冲击波的招术吧?
  我可是有切身的体验呢,不过跟现在的鹤见讲这些只会害他难过,他铁定又会向我道歉!
  「我就是利用那个,靠固定的律动跟强度把振动传进脑里,这样就能造成某种催眠状态。」
  「哇——真方便,这样似乎可以用来帮人洗脑呢!
  「喂……」
  柚岛的责难让我发现自己失言了。
  「啊!那个,抱歉……」
  「没关系啦!
  鹤见笑着这么对我说,刚刚他才说自己不擅长做坏事呢!
  立场变得很尴尬的我没办法再把话说下去,结果变成都没有人说话,整个房间又陷入灰暗的沉默。
  「……你在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忽然间,柚岛这么问鹤见。听不懂语意的我看着柚岛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吃晚餐的时候,我觉得鹤见他满脸羡慕地看我们吵吵闹闹着吃饭……希望那是我想太多了……不是吗?
  鹤见依旧低头往下看,但是他并没有否认。没错,的确是有那种感觉。他很羡慕又吵又热闹的吃饭时间,是吗?我想了一下说:
  「反正我都用头撞过你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商量没关系。」
  「我也对你做过那种事……要是不介意,愿不愿意说出来听听呢?
  如何?美智乃也笑着说,在旁边的柚岛也跟着点头。满脸意外的鹤见看着那样的我们:
  「……我、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吗?
  「如果你没把我们当成敌人,我们也不会把你当敌人看待的。只要你不动任何歪脑筋,今天你就是我们的客人,就算想发点牢骚都无所谓!就看在你是『过去』敌人的分上!
  「没错没错,或许我们能帮上忙呢!
  「况且又是我们主动问的……」
  真是的,我的房间什么时候变成张老师免费咨询室啊?不过算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你们……」
  鹤见看着我们三个人,而他也终于露出开朗的表情……虽然只有一下下啦!
  「说说看吧!
  「我爸爸他……」
  鹤见犹豫了一会儿,后来像是做好决定似地开口。
  「你爸爸他怎么了?
  「他……失业了……」
  我们三个人全僵住,这下子他又抛出一个难题呢!
  「然后家里的气氛愈来愈糟……妈妈不仅对爸爸恶言相向,姊姊还离家出走,弟弟则变得闷闷不乐……」
  鹤见哀怨地垂头丧气。
  结果弥漫在房间里的沉重气氛非但没有散开,反而变得更沉重。撇开我不说,柚岛跟美智乃也无法说些什么……这件事倒是让我们有些束手无策,纵使我们会拯救世界和平,却是连某个人的烦恼都无法解决的普通高中生——这算哪门子的正义使者呢?
  「……你爸爸以前是做什么工作?
  柚岛压低声音问道,鹤见则轻声回答:
  「是组织的首领。」
  这句话害我差点从椅子摔下来。
  「组……组织的首领?
  连一向镇静的柚岛都哑口无言了!
  「是的。」
  鹤见表情超正经地点头。
  「呃……那应该是邪恶组织……对吧?
  美智乃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错……那是包含这一带……管辖范围相当广的组织,但不久前瓦解了……」
  由于叙述的本人表情格外严肃,害我根本无法吐他槽。
  那个到底算不算是职业啊?
  「与其说是瓦解,倒不如说是被瓦解的……因为爸爸在跟闯进基地的人单挑后输了……」
  ……嗯?输给闯进基地的人?
  「他本来最后打算以自爆攻击拉那个人一起陪葬……虽然我很庆幸爸爸人还活着,不过基地好像因为那个关系而搞得全部毁坏还无法活动……」
  自爆……攻击……
  喂喂喂……
  「哥……」
  美智乃用手肘从旁边戳我。
  真的吗?果真是那样?
  「只要基地还存在,或许还有重新建造的机会呢……」
  「鹤见……那个基地该不会在阿玖贺山?那儿离这里可是相当近……」
  「咦?啊,是的。你怎么知道呢?
  「没有啦,那个……」
  「哥,你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吧!
  等一下啦,美智乃!我又还没决定要说……我抱着最后的希望询问鹤见:
  「那个组织名称……是不是叫绯红什么来着?
  「没错,就叫做绯红死亡之路。」
  鹤见用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眼神看我,那眼神刺得我好痛。
  我刻意不看鹤见惊讶的表情,继续硬挤出话说:
  「呃——该怎么说呢,那个……那个……」
  「是。」
  「对不起。」
  我连忙低下头来,鹤见眼睛瞪得好大。
  「啊?
  「是我。」
  「咦?
  「那个,毁掉绯红死亡之路的……是我……」
  我万万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会对摧毁邪恶组织感到过意不去。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23 编辑 ]


  第二章

  绯红死亡之路——
  只要提起这个名称,就会让我觉得相当丢脸,但实际上那个组织就叫这个名字,因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真希望对方也能为必须认真跟他们这个组织战斗的我们着想一下。
  我摧毁那个组织,应该已有半年的时间了吧?
  那是满怀征服世界之野心,最后不惜使用自爆攻击,害我也身受重伤……一个充满负面回忆的组织。只不过,那个首领明明就自我引爆了,现在竟然还好好活在世上是吗?
  想必有人会觉得「邪恶组织是怎样啊!」有那种想法的人希望一定要持续保持下去,并且乎安无事地过生活。因为有邪恶组织流窜的世界准没什么好事,我是说真的。
  尽管如此,或许还是有些奇特的人想知道真相,因此我就大胆直说了,邪恶组织它是确实存在的哦!
  只要稍微涉入世界的另一面,铁定会接触到的——人类一旦做了坏事,并从中获得大笔金钱,「再往上爬、再往上爬」的上升思考会变得非常强烈,也有不少家伙因此萌生认真要掌握全世界的白痴野心。譬如说我的爷爷……算了,那件事就不要提了。
  总之,这个「诽红死亡之路」(讲这个名称真的很丢脸耶,真是的!)也是其中一个组织,因此我也被迫变成他们死对头的角色。
  我满常跟这类烦死人的邪恶组织战斗,也真的跟强化人类或人造人交过手,还被美智乃取笑说:「你又不是变身超人,怎么这么多人找你战斗呢?」妳管我!
  虽然过去我跟相当多这类邪恶组织交手,但从没想象过组织瓦解后的事情……
  也对啦~只要还活着,就算组织瓦解了,人生还是会继续下去,也必须要赚钱维生!活着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呢,真的哦!
  而鹤见家在干了一连串的邪恶活动之后,组织被我摧毁,人生也因此遇到挫折……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你真的要去?
  我啜了一口牛奶,耸肩回答视线一直落在咖啡上,同时小声询问我的柚岛。
  「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就算他们是邪恶组织,那可是会害我作恶梦的!
  「你也太老实了吧!
  这里是学校附近的咖啡店「Heavy Shooter」。
  不过它的内部装潢极为祥和,很适合放学回家的学生绕进去坐坐,跟它的店名完全不搭。加上咖啡一杯三百日圆的关系,因此大家常来这里闲坐。
  说到我们怎么会来这种店呢,因为柚岛是这儿的常客。柚岛她说:「这样的咖啡要价才三百圆,算是很便宜哟!」照这样子看来,柚岛对咖啡很挑的呢!
  放学后,我跟柚岛在这家她所熟悉的咖啡店角落悠哉地喝茶——这不是什么甜蜜的约会,我们只是在等人而已。说到在等谁——
  「反正他看起来就不像本性很坏的孩子啦!
  「对吧?所以更不能坐视不管啊!
  我们说的是鹤见启吾,有个父亲当邪恶组织首领的男生。
  在昨天去过我家之后,鹤见并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情就乖乖回家了。虽然他听到我说:「我就是瓦解你父亲组织的罪魁祸首」这个冲击性的告白时,相当震撼,不过——
  「既然是面对面的战斗,输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有一天还干这种事情,干掉人或者被干掉都是理所当然。」
  他很干脆地这么回答。我实在很难想象他跟那个会高声大笑的「究极的存在」是同一个人物呢,自我暗示真厉害。
  而且在他回家时——
  他还彬彬有礼地说:「今天很谢谢你们的款待,菜很好吃哦!」让老妈感动得要命,而且甚至还说:「我想表示一下谢意,明天可以来我家吗?」这种话,邀请我们去他家吃晚餐。
  其实我们现在之所以坐在这里等,就是要去鹤见家的关系。喂,你的形象也太乖宝宝了一点吧,鹤见!你愿不愿意跟我家的某个笨姊姊交换呢?
  不过,即使如此——
  「这也很可能是圈套吧?
  「我也知道啊!
  没错,鹤见今天的邀请,完全不是善意的可能性也有。
  也就是,圈套!
  或许跟着鹤见走,一进入他家就突然出现陷阱并怀抱着「怎会这样~」的感觉往下落,再听到他说:「呼哈哈!你竟然就这么上当!白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且也不得不怀疑鹤见昨天表现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只是为了让我们信任他……
  当然,我内心里也有冒出「没必要如此怀疑他吧?」的声音,不过要诱鱼上钩,是有必要那么用心准备的,毕竟对方是邪恶组织,这么说或许很毒,不过他们可是能够平心静气地暗算别人泥!
  「所以才叫美智乃一起去啊!
  如此一来无论有什么样的圈套,应该都有办法应付。虽然把刻人跟小七姊都带去才是万全之策,不过刻人跟鹤见的关系实在不好(因为过去是敌对关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小七姊则是在今天早上碎碎念说:「可恶,议会遭到武力压制了!」之后,就紧急前往宇宙了。
  算了,小七姊才反而是不安要素,她不去或许也比较好。顺便一提,彩姊因为宿醉瘫在家里……反正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那个醉鬼。
  「不过我还是想相信鹤见那家伙啦!
  光是看到他昨天的言行,我还是无法当他是坏蛋,也不愿意那么想。
  「有关那个鹤见……」
  柚岛啜了一口咖啡说道。
  「昨天他不是哭了吗?
  「没错,不是他的自我催眠被解开,思绪整个乱掉吗?是怎样啦,难道妳又想说是我弄哭他的吗?
  「不是啦,鹤见是在我问他:『你没事吧?』的那一瞬间哭出来的……好像那一句话就是开关耶……」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那很像是什么拉紧的东西被切断的感觉。」
  她说「认为」的口气相当确信,之后柚岛又淡淡地说:
  「当然那个是他的自我催眠突然解开的关系,才会有那种反应没错吧,可是你觉得有必要哭成那样吗?或许在他混乱的时候,我说的那句话才是导火线吧?
  柚岛说的那句——『你没事吧?
  「或许有很多事他都在硬撑吧?
  柚岛看着摇晃的咖啡说道。硬撑,是吗?所以他不惜自我暗示,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那家伙那么做呢?
  「『很多事』是指什么?
  「譬如说,家人的事情。」
  这让我想起鹤见昨天说的话,说他家人的关系不是很融洽。
  家人……
  可恶,这个字眼实在是话中有话,我手支着桌子叹了好大一口气,自己搞不好被卷进比想像中还要麻烦的事情。
  「不过妳……」
  「什么?
  「与其说妳的个性很会照顾人,倒不如说妳意外的细心呢!
  我的话让原本盯着咖啡杯看的柚岛抬起头来,剎那间还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又立刻臭着脸瞪我: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啊?
  「雪——」
  「用过的冷笑话别再用了!
  被狠狠训了一顿的我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妳自己也一直把我当不良少年看耶!
  「既然这样,这不是你洗清污名的大好机会?反正你闲闲没事嘛!所以就设法处理处理鹤见的事情吧!
  「是是是。」
  我适当回答之后就用力往后靠在椅子上,两手十指交叉放在后脑勺,并望着天花板发呆。
  话虽如此,到底我能做什么呢?「设法处理」啊……
  旧得有些发黄的天花板也没有写任何答案。
  叩!!
  忽然间我听到有人在敲旁边的窗户。仔细一看,鹤见正隔着窗户笑咪咪地向我点头敬礼。美智乃就站在他后面,我轻轻地挥手响应。
  反正,我尽力而为就是了,当个会做事后照顾的万全正义使者也不错对吧?

  「这里就是我家了。」
  「啊,这里吗……」
  用一句话形容,鹤见家看起来很普通,只是觉得比四周的建筑物还要大一点,除此之外就是平凡到没什么出奇的透天厝。
  老实说我感到有点失望,就只有乌鸦在上空发出不祥的叫声,彷佛在暗示这里正是黑暗城堡……这点倒还颇令人尴尬的。
  就连他家门牌都只是很普通地写着「鹤见」,根本就没有写「欢迎来到邪恶总部」之类的字样……这不是废话吗?
  门牌的姓氏下方排列了五个名字,分别是修平、优子、银子、启吾,以及正志。就顺序来看的话,应该就是父亲、母亲、长女、长男、次男吧?
  ……可是怎么大部分听起来都很像是好人的名字啊……
  尤其是父亲——总而言之,这可是我之前所打倒的邪恶组织首领之名耶?邪恶组织的首领干嘛要修身养性追求和平,那太奇怪了吧!接下来是母亲,她是一名温柔的女子(注:日文的温柔正是优しい)?还有次男,生在邪恶家族里怎么可以拥有正当的心志呢?
  「你一个人碎碎念个什么劲啊?
  「要妳管,我现在正忙着吐槽呢!
  「啥?
  柚岛一脸讶异,妳哪能了解我崇高的使命啊?
  「请进。」
  鹤见开门迎接我们,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三人就进了他家中。
  「我带他们来了哟!
  鹤见家的玄关果然平凡无奇。
  就在连容纳四个人都嫌狭窄的地方,鹤见往屋子里面大喊……这种情况也不会令人觉得将有什么陷阱啪地突然打开了!
  「来了、来了——!
  活泼开朗的声音随着啪哒啪哒的拖鞋声慢慢接近。
  「哎呀,欢迎光临!
  出现的是大概年约二十五、六岁,烫得微卷的头发极具特色,感觉相当花俏的女性。虽然只是白色运动服搭牛仔裤的轻便打扮,但还是看得出她有一副好身材。只是人虽然长得很正,妆却稍嫌浓了点。
  从外表看来,这位大姊应该是长女银子吧?
  「妈妈,这些人就是我昨天捉到的——」
  「星弓家的人,对吧?那位酷酷的美眉是柚岛吧?初次见面你们好,昨天我家的启吾似乎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呢!
  由于对方向我们鞠躬敬礼,算起来年纪较长的我也连忙回礼。
  「啊~哪里哪里,您言重——」
  正要说「了」的时候,我发现到一件事。
  嗯?
  刚才鹤见那家伙,好像喊这个人「妈妈」对吧……?
  「我、我说鹤见……」
  我诚惶诚恐地拍拍鹤见的肩膀。
  「什么事?
  「这一位……是你妈妈?
  「是的。」
  鹤见坚定地点头回应。
  「不是你姊姊银子?
  「讨厌啦,真是的!
  冲过来!
  「喔哇!?
  被用力推倒的我整个背撞上门板,而且直接往下滑。
  「最近的年轻人,嘴巴真甜!
  这位大姊一面挥舞推倒我的手,一面开心地绽开笑容。
  「……没事吧?
  「……算是没事。」
  我靠着柚岛的手才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是我怎么觉得刚刚柚岛似乎很漂亮地闪过被推倒的我,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应该啦!
  「嗯——你把我误认为银子啊,伤脑筋耶——哇——」
  眼前的大姊还在开心得又蹦又跳,两手抚着脸颊一副苦恼不已的样子。
  ……到底该怎么说呢……
  「跟妈妈好像哦……」
  「没错……」
  我只能赞同美智乃喃喃说出口的那句话。外表的感觉虽然完全不同,但骨子里流的东西是一样的——譬如说自顾自的幻想。
  总之只能够先确认她的身分了。
  「呃……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妳真的是鹤——启吾的母亲吗?
  「嗯?对,没错哟!
  「不好意思,不是他的干妈什么的?
  「不不不,我是如假包换,启吾的妈妈优子。请多多指教!
  「好年轻哦……」
  看样子连一向冷静的柚岛都无法掩饰她的讶异,我也跟她差不多。当然,我老妈也看起来格外年轻,不过还是有差。
  「啊哈哈,听到这样的称赞我会不知所措的。」
  「就是说啊,她不过是妆化比较浓而已!
  咻啪!
  只见速度快到吓人又确实的巴掌已经轰在鹤见的头顶,被打飞的鹤见一面撞击雨伞架一面发出剧烈的声响。
  「不要乱说话啦!
  优子阿姨用超尖锐的声音及眼神低头看着被撞得头昏眼花的鹤见,真可怕。
  「不过,你还没看出来啊~」
  优子阿姨边抓着脸颊边苦笑,眼睛还不时动来动去地偷瞄我。
  「?什么啊?
  「我啊,就·是·我!
  优子阿姨不断指着自己的脸。
  「喔……」
  虽然她那么说,但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这样看得出来吗?
  优子阿姨说完就用大姆指跟食指比出个圆形,然后像眼镜那样斜斜地贴在眼睛上面。就结果看来,她只是想强调眼睛的部分。
  咦……这双眼睛……我好像在那儿看过……
  正当我觉得有什么画面闪过的时候,优子阿姨把右手从眼睛栘开,还「咻!!」地在眼前迅速挥舞着。
  「啊!
  一道闪电从我脑海闪过。
  「终于想起来了?
  「妳是……那个时候的……!
  「嗯、呵呵——」
  优子阿姨两手叉在腰际露出大无畏的笑容,彷佛看到我讶异的样子很开心似地。
  「在基地交过手的……」
  「『绯红死亡之路』的前最高干部,死亡鞭将军哟!
  优子阿姨——不,应该说是前。死亡鞭将军——笑容满面地说这句话的同时,还轻轻送了个秋波。
  ……我的头愈来愈痛了。

  在前往首领房间的门口,我跟死亡鞭将军(哪个人改一下她这个名字好不好?)曾经刀剑交锋过。
  当然那时的将军……还是喊她优子阿姨好了——并不是现在这种运动服加牛仔裤的打扮,而是露出度超高,堪称是邪恶女干部最佳范本的打扮。加上不单她的武器是皮鞭,还戴了个奇怪的面罩,乍看之下简直就是女王一般……不,这个嘛,大家还是各自想象吧!
  胜负在一瞬间有了结果。
  这也难怪啦!只要我用小刀稍微伤到她就算赢了,毕竟对方的肌肤露出度愈高,对我就愈有利。虽然皮鞭的攻击也很犀利,但也仅止于此而已,要缩短距离冲到她面前,对我可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结果因为过度松懈,就涌出了玩心或恶作剧的念头……总之就是一种类似那样的心情……
  「我可是被压倒了哟!
  优子阿姨一面把做好的鲜虾焗饭摆在桌上,一面笑嘻嘻地说。
  ……真的饶了我吧……
  「被压……!
  「哇……」
  美智乃讶异的视线结合柚岛冷漠的眼光,看得我好痛。
  我有异议!请给我解释的机会!
  「不是啦,那与其说是压倒……不是啦,虽然是压倒但也不全然是压倒……」
  「那还不是压倒了?
  美智乃冷冷地看着我。不妙,我这个当哥哥的颜面很可能要扫地了!柚岛则像是刻意远离我似地移动椅子。
  「你真肮脏,有够肮脏!
  「不准讲两遍啦!真的不是那样,那是……」
  「我被那么激烈地压倒,可以说是第·一·次·呢!
  优子阿姨无视拚命解释的我,性感地扭动身躯,这使得美智乃跟柚岛看向我的眼神又变得更冷了。
  可恶,不愧是邪恶组织的前任干部!她绝对是故意的!我倒是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陷入窘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美智乃,妳拿叉子在大腿上转来转去地刺,叫我这个老哥要做何感想?
  「我——都——说——了——」
  「啊哈哈!我看就欺负你到这里为止吧!
  看我开始冒冷汗的优子阿姨咯咯笑了出来。
  「请不要委屈自己,如果我哥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尽管说出来没关系!
  妳不帮我吗,美智乃?
  「算了,我被压倒的确是事实,但那只是因为有小刀抵在我喉咙啦!只能说是战斗的结果而已,能保住这条命已经谢天谢地了!
  没错,当时好不容易闪过皮鞭攻击的我并没有拿刀砍优子阿姨,而是在冲撞她之后把小刀抵在倒下的优子阿姨的喉咙,并告诉她「只要妳放我过去,我就不杀妳」。
  「总而言之,我只是想要帅而已啦!
  终于证明自己清白的我,夹杂着叹息说道。
  「妳看嘛,不是有那种用小刀,还是刀枪什么的,一举就能压制敌人并将他们打败的情节吗?妳难道不觉得那样很酷?
  「就基于那个理由?
  「你是白痴吗?
  话也讲得太毒了吧,想不到证明我清白之后竞冒出这种话。
  「不光是那样吧?
  优子阿姨用格外坚定的语气说道:
  「我说,『你不想伤害我』,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吗?
  优子阿姨的嘴角扬起大胆的笑容。
  ……这个人,不能太小看她呢!
  「……要说『自以为是』嘛,那是妳误会了,我可是能够毫不考虑地砍人的哟!
  「你那种天真的想法,有一天会害你没命的!
  看来这位大姊似乎不太把人家的话听进去呢!
  就在优子阿姨把色拉「卡哒」摆在桌上时,她像是在偷看我会有什么表情似地笑着说:
  「这是过去的敌人给你的忠告哦~」
  没错!因为她的态度过于友好,害我在不知不觉中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跟这个人原本是敌人,而我正是瓦解他们组织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妳还能这么平常地招待我呢?
  我用有些低沉的声音问道,优子阿姨以两手叉腰并耸耸肩膀道:
  「现在的你不过是启吾带回来的客人,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此而已。」
  「妳不恨我们吗?现在我愿意协助妳!
  等一下!美智乃,妳干嘛站到她那边啊?
  美智乃的话让优子阿姨又咯咯笑起来:
  「我是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输了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启吾大概也说过类似的话吧?
  优子阿姨把视线栘到启吾身上,他就把眼睛别到一边,像是在逃避她的眼神。一看到他的反应,优子阿姨又无奈地耸了耸肩,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好了!好了!
  优子阿姨「啪啪一地拍手。
  「快趁热吃吧!放心,里面可没有掺毒药或安眠药!
  优子阿姨笑得好开朗,想不到前。死亡鞭将军的纯真笑容还相当有魅力呢!
  「那么,开动了!
  话一说完,柚岛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吃那盘焗饭,而且还看了我一眼。知道啦,我可没白目到现在还在怀疑人家呢!所以我也开动了——
  「好好吃哦!
  仔细一看,美智乃早就开始吃了,应该说她已经扫一半了呢!动作真快。对一脸幸福地笑着说「好好吃!」的美智乃回答「是吗?」的优子阿姨有些腼腆地笑着。不过,这的确是很好吃呢!
  优子阿姨一面笑着说:「那这些料理做得很值得呢!」一面也把他们的份摆上桌。
  「启吾,去叫正志过来吃饭。」
  优子阿姨的话忽然说得有点快,可是鹤见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困扰……
  「咦,可是……」
  「别那么多废话。」
  被母亲硬逼去的鹤见心不甘情不愿地步出客厅,然后远远听到他上楼梯的声音。
  鹤见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呢?那个叫正志的,我记得是次男的名字……
  不久鹤见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表情不太高兴:
  「正志说他不想吃。」
  「是吗?
  回答虽然冷淡,不过优子阿姨的表情却很僵硬。
  「等一下再把饭菜送进他房里吧!
  「……嗯。」
  「真受不了那孩子……」
  粗鲁脱下围裙的优子阿姨后来就坐在我正对面。
  「他到底在要什么脾气啊……嗯?
  可能是发现到我的视线吧,突然抬头的优子阿姨连忙堆起笑容:
  「啊,啊,不要管正志了,快吃,快吃!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
  就算她这么说,我们也不可能不在意。昨晚鹤见就说过他弟弟一直窝在房里……虽然很想了解事情的详细状况,可是对别人家里的事情又不方便涉入过深——
  「妳说的正志是次男正志吗?
  我不禁看向柚岛的脸,她眼神坚定地凝视着优子阿姨。
  优子阿姨似乎有些惊讶,但那表情很快就从她脸上消失。
  「没错。」
  她一面拿叉子往鲜虾焗饭插,一面有气无力地说道。
  「请问他几岁了?
  「十岁。」
  「他应该在家吧!
  「他在二楼!
  「那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不用了啦,那孩子很怕生。」
  「他,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应该是肚子还不饿吧!
  优子阿姨的叉子发出强烈的「卡嚓」一声,听起来很像在说「那件事就到此为止」。
  但是柚岛还不死心:
  「介不介意我去叫他下来?
  「…………」
  优子阿姨抬高眼神往上看,即使她的眼神锐利,柚岛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方便吗?
  「柚岛……」
  「什么事?
  「有没有人说过妳很鸡婆呢?
  「常常。」
  柚岛语气平淡地回答,优子阿姨「唉——」地大大叹了口气。她一面抓后脑勺一面说:
  「这是我家的问题吧?我认为跟妳一点关系也没有。」
  柚岛沉默不语。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柚岛也没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可是,或许跟我有关系吧!
  柚岛沉默了,坐在旁边的我则轻轻举起手:
  「看样子应该是跟我瓦解组织那件事有关吧?
  我用格外开朗的语气说道,优子阿姨看了我一眼:
  「……有关那件事啊,刚刚我都说过了,我们已经不介意了啦!错不在你,都是我家那个白痴老公……」
  「白痴老公?
  优子阿姨不经意喃喃说出的那句话,也让她皱着眉头露出「糟糕!」的表情。
  「不好意思,那是指妳老公修平先生吗?
  柚岛锐利地切入主题。
  「…………」
  优子阿姨沉默地看了我们一阵子,不久又大叹了一口气并开口说话:
  「……没错,就是我那个才吃一次败仗就整个人变窝囊废的白痴老公。」
  她紧皱眉头恨恨地说道。
  「妈妈,别这样啦……」
  「你不要说话,启吾!你啊,少把家里的丑事张扬给外人知道!
  优子阿姨强烈的斥责让鹤见闭上嘴巴。
  「还有,你们也一样!
  她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跟柚岛:
  「很感谢你们这么担心我们家,不过也有一句俗话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哟!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在说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叫轧人是吧?
  「啊,是的。」
  她突然喊我的名字,我吓得点头承认。
  「你对战斗那么熟悉了,过去也曾跟我们这类的对手有过数也数不清的战斗吧?而且,往后也还会遇上。」
  优子阿姨直视我的眼睛:
  「因此没必要拘泥于我们这种已经擦身而过的过客,应该要积极向前行哟,年轻人!
  她的话充满说教的意味,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我万万没想到邪恶组织以前的干部竟然会鼓励我。

  「我弟弟——正志他很崇拜父亲……」
  一走出玄关,送我们出来的鹤见突然这么说。
  「崇拜父亲……你是指他当组织的首领那段时期吗?
  「是的,我猜在正志的眼里,那段时期的父亲怎么看都很酷。或许这算是我自吹自擂吧,不过当时的他威风凛凛又勇敢,总是充满了自信。」
  「因为我打倒了形象那么完美的父亲,才导致他窝在房里不肯出来?
  「不过,我觉得正志自己也有必须克服的问题。邪恶组织迟早都会毁灭的——像我的祖先也曾叱咤风云一时,也传宗接代至今,但最后一定会迎向凄惨悲哀的末路。虽然昨天我说了那些话,其实那些话是在感谢轧人哥你!
  「感谢我?
  「组织虽然瓦解了,但是我父母都还活着,那才是我最高兴的地方。我原以为我家一定会有非常悲惨的下场呢……」
  鹤见突然露出寂寞的眼神,让我觉得这家伙看起来不像个普通的国中生,这也让我想起柚岛说的:『或许有很多事他都在硬撑吧!』那句话。
  「虽然你很感谢我,但撇开阿姨她还活着这件事不说,那位大叔可是因为他自爆失败才得以存活下来的耶?
  「尽管如此,也是不改他们都还活着的事实。只要活着就能够继续活下去,人生也会有所改变的。」
  剎那间,我看见鹤见的眼神发出强烈的光芒。
  「我现在很兴奋,如此一来或许会有什么作为呢!
  「兴奋?
  「我真的很庆幸打倒爸爸的是像轧人哥这样的人。」
  「是喔……」
  鹤见净讲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我正想问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时,鹤见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大喊「对了!
  「今天真的非常抱歉。」
  「干嘛突然道歉?
  你这样没头没脑地道歉,我也很困扰耶!鹤见看着觉得这个道歉很不可思议的我,嘟嘟哝哝地说:
  「不是啦,那个……我妈妈,可能讲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我还没来得及否定,柚岛就抢先说话了:
  「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随便干涉你们家务事的是我们,真正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
  「不,干万别那么说……」
  看到鹤见神情变那么紧张,柚岛突然笑了起来:
  「你妈妈很了不起,可以请你等一下帮我们转告她,说她做的鲜虾焗饭真的很好吃。」
  鹤见突然吓到,不过表情立刻变得很开朗:
  「我、我会的!
  「啊,我也要说、我也要说!能不能请你转告她:『如果想投诉我哥,请尽管来找我商量。』我会帮忙介绍不错的律师哦!
  那件事妳到底要扯多久啊,美智乃!话说回来,妳这个区区的女高中生怎么会跟优秀的律师有关系呢?
  「好,我会转告的。」
  鹤见笑着说道。
  「那不用转告啦!
  「有什么关系,在法庭战斗的正义使者不是更酷吗?
  「被告算哪门子的酷啊?
  「我会帮忙当证人,不过是当鹤见妈妈的!
  「没错,所以别再哭着睡觉了,加油哦!
  柚岛跟美智乃强力地鼓励鹤见。
  「妳们干嘛一鼻孔出气地帮他们啊!
  『因为你太肮脏了!
  「不要一起说!
  看我们吵吵闹闹的,鹤见噗哧地笑了出来。看到他那个反应,我们也讶异地互看对方。
  「噗!
  我、柚岛跟美智乃都被当下的气氛感染,噗哧地笑了出来,四个人同声笑了好久!
  四个人笑了一阵子之后,鹤见突然抬起头来:
  「那、那个!
  他的眼神很认真,而且像是有所求的样子——
  「……明天,可以请你跟我爸爸见一面吗?
  「你爸爸……是指修平先生?
  听到柚岛这么说的鹤见脸朝下点了点头。
  鹤见修平,败给我之后就成了无业游民的男人……还被老婆说是「白痴老公」的前邪恶组织大首领。
  「你只要跟他见一面就好,我不要求你做些什么,只希望你跟他说一下话就好……」
  「我是无所谓啦……可是这么做妥当吗?我是你老爸的死对头,我若继续干涉你们的家务事,不是会造成你们的困扰吗?
  因为优子阿姨曾说过:那是我家的问题,请不要多管闲事!
  「没关系。」
  鹤见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跟我妈妈不一样。」
  那语气听起来很像是在生气——
  「我觉得爸爸、妈妈跟正志只是一直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变化,不晓得其它的求生方法,其实我们应该甩开过去的咒缚,接受改变。」
  「鹤见——」
  鹤见难为情地笑着说,好像讲得太诗意了呢!
  「我觉得,轧人哥你们很可能会帮我们带来更多的变化……」
  鹤见向我们行了深深的鞠躬后说:「所以就有劳你们了。」
  ……他对我们还真是寄以厚望呢……
  看到我因对方过度期待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柚岛,从旁边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的,知道了啦!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不起哟——」
  我边抓头边说道:
  「整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既然我涉入其中就一定会产生变化。如果你不介意,我可是愿意奉陪到底!
  鹤见笑逐颜开地抬头看着我。
  「非常谢谢你!
  这时候听到他那么直截了当地向我道谢,老实说我觉得相当不好意思——这家伙真的有那个邪恶家族的血统吗?
  因为我实在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把视线从鹤见身上栘开。
  「请没什么啦,毕竟置之不理的话我会作恶梦,而且我也闲闲没事做呢!
  这时候我听到柚岛在旁边喃喃地说:「你很不坦率耶!」要妳管!
  「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总之——」
  「启吾,你在做什么啊?快来帮忙收拾碗盘啊——」
  优子阿姨可能以为我们早就离开了,因此听到她从屋里发出来的叫声。
  「看来我们聊太久了呢!
  屋里漏出来的灯光照亮鹤见的脸,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搞不好,我也是天生的坏蛋呢!
  鹤见望着屋内说道。
  「只要能够恢复原状,要我做什么都行哟!
  他并没有说要让什么恢复原状。
  「就算向我这个罪魁祸首低头也无所谓?
  「是的。」
  鹤见笑咪咪地点头,那是没有夹杂其它情绪的纯真笑容。
  我愈来愈欣赏鹤见,这家伙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腹黑,不过那也很有趣。
  「明天,我一定会去的!
  「好的,非常谢谢你。那么,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鹤见轻轻行个礼之后就往回走进去,在门关上之后,屋内的灯光一经遮蔽,周围随即变回一片漆黑。
  我则是转身对美智乃跟柚岛说: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说的也是。」
  「等一下!
  柚岛突然把我叫住。
  「怎样啦?
  视线依旧望着前方的柚岛微微动着嘴巴。
  「你看一下二楼的窗户……要不着痕迹地看哦!
  「啊嗯……?
  我不由得把头转往她说的方向。
  「不是叫你不着痕迹地看吗?
  柚岛气得踩了我一脚。
  「好痛!
  「你也听一下人家说的话嘛!
  柚岛的骂声虽小,却是怒气满点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一面碎碎念,一面只让视线栘向鹤见家的二楼。
  每个房间、窗户及窗帘都是紧闭着,连一丝光线都没透出来,乍看之下什么也——
  看到了!
  我看到最旁边的房间,有一道小小的人影从微开的窗帘缝隙窥视着外头……
  「那个,大概是正志吧?
  由于没有面对面看,所以很难分辨出来,不过那道娇小的人影似乎只是微探出头而已,加上个子很小。或许真如柚岛所说的,是正志的可能性很高。
  我拚命凝视,想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在我觉得眼睛已经渐渐熟悉黑暗时——
  「!
  那道娇小的人影跟我几乎在同时瞪大眼睛四目交接。
  对方大约停顿了一秒之后便立刻「唰」地拉上窗帘。美智乃「啊!」地发出叫声。
  「啊~啊……」
  「……看到了吗?
  「一点点。」
  我看到那个从窗户里只探出头往外偷窥的小家伙——
  「……你笑个什么劲啊?
  「嗯?啊~没有,没什么啦!
  我笑着回答满脸讶异的柚岛。
  是吗,我在不知不觉中笑了起来啊?那或许是脸部线条自然放松的关系吧!
  ——因为我看到那个对打倒父亲的我大胆扮鬼脸的家伙。
  有何不可呢?
  「你那表情看起来很恶耶!
  最起码比我旁边这个用词粗暴的冷血女还要可爱呢!
  优子阿姨曾说「没必要拘泥于我们这种已经擦身而过的过客」……她的话或许有道理,不过我就是无法置之不理,因此,要不要管这档事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23 编辑 ]


  第三章

  隔天放学后,我跟柚岛两个人到了鹤见所说「父亲在这里」的那个公园——
  我可以理解鹤见为什么会说「我要是在场一个弄得不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因而加以回避的理由。
  不过,为什么是在公园?不是要跟他父亲见面吗?记得刚刚分手的时候鹤见说:
  『我想……你去了之后就会完全明白……』
  我不禁想「哈哈哈」地发出人生怎么这么累的笑声……
  那是处距离学校不怎么远的小公园,因为附近还有一座更大得多的中央公园,因此这儿人并不多。
  「……会是那个人吗?
  在那闲静的公园旁边,有着小型秋千的地方……
  「………………………………就是他。」
  这时,过去的影像不断在我脑海里闪过——
  那有如浸在血里、红到眼睛都会灼伤的披风,有着一对彷佛刺向天空的角、威武不已的武士帽,加上眼神锐利到不输给那对角的眼睛,以及显露出威压感的胡须和其下方充满冷酷感与激烈感的嘴角……我到现在都能清晰回想起他那张嘴巴邪恶歪曲的模样。
  『呼哈哈哈哈哈!你竟然有办法到这里来,臭小子!
  『想不到你打败了死亡鞭将军,但是别以为我的实力跟那家伙一样哦……呵呵呵!
  『没必要这么急着死吧?
  『我会让你沉到血海里的……!
  那彷佛自地底涌上来,在丹田沉重回响的声音……
  『唯独你……我说什么都要拉你陪我一起死!
  还有,他临死前按下自爆开关时,那双充满憎恨跟必死决心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
  「……就是那个人吧……」
  为什么……
  「……总觉得,跟你之前说的感觉差好多哦……」
  我过去的敌人,邪恶秘密组织「绯红死亡之路」的前首领——
  他一手拿着一口杯清酒,垂头丧气地坐在秋千上摇来晃去。



  「…………………………」
  仿佛时间停止般的沉默袭向我们,我不禁衷心祈求在世界结束以前继续保持这样,都不要有人开口说话。
  「喂……」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跟我说。
  「……这种说法或许很怪,不过这简直像是……」
  柚岛面色凝重地喃喃说道。
  「被裁——」
  「STOP!不要再说下去了!
  内心充满恳求的我打断了柚岛的话,因为我不想听那么具体又笃定的言词。
  等一下,等一下哦……拜托等一下!
  ……那是什么?
  为什么他穿的是皱巴巴的刺绣铺棉外套?他那顾人怨的铠甲跟头盔,以及鲜红的披风呢?原本威武的胡子怎么都无精打采地下垂?而且哪有人这种时间就在喝酒?又为什么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
  咦,那是我害的吗?他之所以变成那样,真的是因为我打倒他的关系?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呢?
  「你、不叫他吗?
  柚岛不经意地说出可怕的事情……要我叫那个家伙?
  「不要用幼犬将被遗弃时的眼神看我啦……」
  ……可是,他就那副德性?
  「别犹豫了,快过去吧!
  「喔哇!
  柚岛突然「咚」地把我往前推。
  「喔!糟、糟糕!
  我脚步不稳地靠近秋千场。等我好不容易站稳身体,把头抬起来之际——
  「……咦?
  我竟然以相当近的距离跟过去的宿敌四目交接,没错,这个垂头丧气的大叔的确是——
  「你该不会是……」
  我当场马上往后退一步,而且习惯性地把手伸到口袋,准备抽出小刀。
  可是那位大叔——鹤见修平却只是一脸讶异地盯着瞬间切换思绪、准备与他对峙的我,全身充满了可乘之机。
  「呃——难不成以前,我们曾交过手……」
  「轧人,我叫星弓轧人。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我语带挑衅地瞪视眼前这位邪恶的大叔。
  但大叔他却若有所悟「啊啊」地点了点头。
  「是吗,原来你还活着啊!
  那句话害我差点松懈。
  「想不到你竟能在那场爆炸中存活下来呢!
  如果他是摆出『哼哼哼,想不到你竟能逃过那场爆炸!』的态度,那我倒无话可说,但现在的大叔却纯粹表现出一副「你真了不起」的敬佩之意。我觉得我的头愈来愈痛了!
  「当时真的做了对你很过意不去的事情呢!
  只见首领他有气无力,还一脸歉意地向我低头赔罪,这让逞威的我反而像个白痴。
  「啊——不是啦……总之我已经活了下来,那件事就算了……不对,怎么能算了?把你的组织瓦解的人,是我耶!
  「啊,嗯,一点也没错。」
  「……你不恨我吗?
  大叔有气无力笑着说:「我已经没有那种念头了。」
  「那时的我太年轻气盛……呵、呵呵……竟然痴心妄想征服全世界……我真的很蠢对吧?明明就没那个能耐……你尽管耻笑我吧!呵、呵呵呵呵呵呵……」
  大叔神秘地抖动肩膀,自嘲地笑了出来。这该怎么形容呢,他已经全身散发着「窝囊废的光芒」了。
  「总觉得……你变了呢!
  我脱口冲出冷漠的声音。喂喂喂,我干嘛这么焦虑啊?
  「我已经不行了……不仅找不到工作,女儿还离家出走……迟早老婆也会跑掉的……」
  大叔又「呵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我说你啊……」
  「我是个连领带怎么打都不知道的男人……要在履历表上面写之前的经历是『地下组织首领』,应该也很不妥吧……」
  嗯,我也那么认为。
  正当我心想,有必要告诉他何谓常识的时候——
  「我这种人应该在那个时候死掉才对……」
  「啥……?
  我感觉到太阳穴附近在抽痛。
  「我奸诈地靠逃生装置存活下来……如果我够勇敢,就不应该那么做……」
  「喂,大叔……」
  我怎么会有——
  「起码在最后应该用华丽的自爆手法壮烈成仁的……哈哈哈……」
  ——这么猛烈的怒气。
  「你这个家伙……唔!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揪着邪恶大叔的衣领。
  「咦、咦?
  我气得狠狠瞪他,但是他一脸蠢相抬头看我的模样也让我很火大。你应该把我推开,然彷说「不要随便碰我!」才对啊!
  「收回去!
  「咦?收、收回什么?
  「就是刚才那一句『应该死掉才对』!
  「为、为什么突然揪住我?啊,我知道了,我说应该死掉才对的人是我,幸好你还活在这世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好久没有从丹田发出声音了,只不过那洪亮的声音却让大叔吓得翻白眼。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大声斥喝。
  「好、好难过……」
  大叔喘不过气的丑态更煽动我的怒火。可是就在那同时,我对如此愤怒的自己感到混乱。
  「你、你明明有家人在等着你,竟然还说这种话——」
  啪!
  「你冷静点!
  拍打我勒住大叔的手的,是柚岛。
  「你在做什么蠢事啊?
  她企图分开我跟大叔,因此站在我们中间,她将眼睛瞇得细细地看着我:
  「还是说我应该甩你耳光?
  她的语气还真悠哉,不过我因此也知道柚岛在生气。可能是那个原因吧,反而让我觉得原本冲到脑门的血突然全降下来。
  「请把手放开。」
  「啊,好的……」
  我目瞪口呆地放开揪住大叔衣领的手,然后柚岛就把手贴住我后脑勺——
  「来,跟人家赔不是。」
  要我向大叔低头赔罪。
  「唔,啊,呃……」
  「快点!
  「是我不对,请原谅我……」
  我在被迫的情况下向大叔低头赔罪。虽然觉得自己很像总是爱欺负人的幼儿园学生,被母亲逼迫着道歉,但内心却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
  我呆呆望着刚刚纠住大叔胸口的右手,原本的怒气已经在刚才突然消失。为什么我会气成这样呢?
  「因为你白痴。」
  当柚岛的手从我脑袋离开的时候,她用呢喃、但我却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这么说。然后,她对目瞪口呆的大叔鞠躬敬礼道:
  「很抱歉朋友对你做这么没礼貌的举动。」
  「啊,啊啊,没关系……」
  大叔可能被搞得晕头转向而还没弄清楚状况,只是讶异地瞪大眼睛看着柚岛。
  「妳是……你们……」
  「我们是受启吾之托来找你的。」
  一听到启吾这个名字,大叔惊讶地抬起头。
  「是启吾叫你们来的?
  「我们在前几天因为某个契机而认识的……」
  我实在无法说出他想攻击我反而被我用额头撞的那件事。
  「原来是那样啊……你们跟启吾……不,那应该很有可能……我的家人……那么……你们应该……对吧……」
  大叔低头往下看的同时还不断地碎碎念——他以那个姿势想事情想了好一阵子,然后慢慢抬头看向我们:
  「……启吾他,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只是拜托我们来见你一面。」
  「是……吗……」
  然后大叔又把头往下沉去。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冷掉了,不禁看了一下柚岛的脸,但是柚岛只是静静凝视着大叔。
  「只是——」
  柚岛顿了一秒后又继续说道:
  「启吾他……应该是在等待有什么改变吧!
  此时大叔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我——」
  「爸……!
  忽然间远处传来稚嫩又高亢的声音,那不是在场任何人的声音。大叔像是要弹起来似地拾起了头:
  「正志……!
  在大叔的视线前方、公园的入口,站着一个背着书包正准备放学回家的国小男生。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那家伙……」
  没错,那双有点往上吊的眼睛,就是昨晚对我扮鬼脸的小鬼。他果然是正志啊?
  「应该会经过这里才对……」
  正当大叔准备从秋千站起来时——
  「看吧正志,真的在这里吧!」、「哇塞~他还带酒耶!」、「那个不是之前在家长会时乱臭屁一把的大叔吗?
  从正志后面慢慢冒出三个小孩,围在他四周叽叽喳喳不停。
  「那个大叔昨天也在这里呢!」、「咦,那不是你老爸吗……」、「他被裁员了吧!被裁员了!
  「唔……」
  面对此起彼落的奚落声,正志只能低着头紧咬牙关,看得出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那两个家伙是谁?
  「会不会是学生啊?
  不晓得是因为跟我们隔了一段距离,还是不晓得害怕,或者只是不懂礼貌,那三人组的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指着我们。
  「你们看,他正被高中生恐吓勒索吧?」、「一定是那样没错!是在狩猎欧吉桑,在狩猎欧吉桑!」、「上啊,正志!去救你那个被裁员的老爸!Go Go!
  即使被人家以开玩笑的方式拍背催促他过来,正志还是低着头,彷佛他连一秒都不想看到父亲现在的模样。
  「……他们太恶质了。」
  柚岛说得一点也没错,就算是朋友之间在开玩笑也太单方面了吧,总觉得这三个小鬼很让人抓狂。问题是,对方是小学生,况且完全不相干的我就算插手管也没什么意——
  「快点走吧,正志!那个人的眼神超邪恶的,一定是不良少年!你老爸会被打哦!
  该打的人是你!
  「……柚岛,我去教训一下那个臭小鬼!
  「不要啦!
  柚岛拉着我的袖子想阻止我。
  「隔壁那个应该是太妹吧?虽然她裙子并不长。」、「什么是太妹?」、「就是不良少女,总觉得她看起来就像那种人呢!
  「………………………………」
  柚岛不发一语地慢慢走向那小鬼三人组。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啊,柚岛!
  那三个年幼的小孩有生命危险!我连忙拉住柚岛。
  不知怎么被一坨黑色光芒缠绕的柚岛,嘴角正微微往上扬起——她在笑,超恐怖的。
  「小孩子有时候需要严格管教,大概就是能够刚好让他们留下心理创伤的程度!
  「怎样才算刚好啊,笨蛋!不对啦,这个时候——」
  我往大叔的方向看了一眼。
  现在不只是儿子被欺负,连你自己都被瞧不起耶!为什么从刚才就没说一句话呢,大叔?快点讲几句话教训那三个小鬼啊!
  「……啊……」
  可是大叔只是畏畏缩缩地把右手往前伸,连一步都没有往正志那儿踏出去。虽然他嘴巴张张合合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因为声音太小,正志根本就听不到。
  就在这段时间,小鬼三人组对正志的嘲讽愈来愈激烈,就在他的背一直被他们拍来拍去的时候——
  正志像是逃离现场似地突然往前冲。
  「啊!
  「等、等一下啊,正志!
  小鬼三人组连忙追上去。
  然后只留下我跟柚岛,以及眼睁睁看着正志跑走的大叔。
  「正志……」
  我迅速揪住呆站在原地的大叔衣领。
  「你还不快追!
  「别这样啦——」
  柚岛出声制止我,不过我没听进去。
  「不,这次我一定要好好训训你,大叔!现在不光是你儿子被别人欺负,连你自己都被瞧不起耶!?
  我拚命摇动大叔的身体,但他只是尴尬地闪避我的眼光,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说句话好不好!
  「我已经——」
  「你不是前邪恶组织的首领吗?象样点好不好!

  我的父亲星弓耕作好像「已经厉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老妈表示)」,就算这多多少少(应该说相当)是老妈过于偏心,但他毕竟是我们这群手足的父亲,我猜他实际上应该是很厉害,而且厉害到曾经打败过异世界的魔王……
  现在则只是个平凡、看起来算是机灵的工作者,虽然无缘看到他那么厉害的一面,不过老爸是我崇拜的偶像,而且至今仍是!
  毕竟我们从小就是听老妈讲他的英勇事迹长大的……虽然偶尔也会冒出他女性关系复杂的事情(那种时候老妈的笑容超恐怖),不过有个又强又威风的老爸,感觉还挺不错的。
  老爸他很少提自己的事情,搞不好那个「厉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说法,百分之百只是老妈个人偏执的妄想,其实他不过是能力有点强又老是绷着脸……至于女人——不不不,STOP!STOP!总之,他实际上是否真的又强又威风,其实我是无从知道的。
  可是,我觉得那样也无所谓,重要的是我觉得我老爸很强、很威风的那个事实。对小孩来说,当然是希望父亲是个既强悍又威风的存在。
  大家不那么认为吗?任谁都曾经觉得父亲的背很宽阔吧?

  「刚刚那三个小鬼,应该要揍他们一拳才对!
  「别那样啦,很幼稚耶你!
  「妳刚才不也想揍他们?
  「你很吵耶,那当然是开玩笑啰!
  我怎么看不出来,不过还是别再追问下去为上。
  后来我马上放开有如行尸走肉的大叔。
  如果大叔因此发飘并跟我对呛倒还好,但他只是一脸困惑地「哈哈」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就迅速离开公园,关于这点,柚岛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沮丧成那样呢!
  「他以前真的是邪恶组织的首领吗?
  「过去战斗时他并不是那样的,完全不一样!虽然是个很夸张的邪恶首领,不过那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很逊呢!
  最起码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不会胆小到杵在原地不动。
  「柚岛,妳刚刚对那个大叔说了『鹤见在等待有什么变化』之类的话对吧?
  「咦?喔,昨天启吾并没有讲那种话。」
  我记得他有说,「能够慢慢改变」这句话。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鹤见在期待什么样的变化……」
  我想起正志刚刚看到大叔时的表情——
  「我知道那个小鬼想要什么。」
  除了他在那儿偶然遇见父亲所感到的惊讶,还有对他那丢脸的模样感到憎恨以外……
  「或许,他希望大叔能变回像过去那么威风的老爸。」
  更重要的则是伤心。
  「可是『威风』……他以前是邪恶组织的首领耶?
  「无论是前邪恶组织的首领或是前勇者,威风凛凛的大叔可是很酷的!
  「喔……」
  「干嘛啦!妳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啊!
  「我又没有不说,对了,他以前当首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他穿戴鲜红色的披风跟武士帽,非常认真企图征服世界的那时候,照理说是很矬的,但不知为何就是看起来很酷。」
  奇怪,我怎么会替大叔说话啊?
  「然后呢?
  不过柚岛催我继续讲下去后,我的舌头又自然地转动起来:
  「而且,他不仅自以为了不起,还以金刚力士之姿高声大笑,那个笑声到现在都还在我脑里回响!应该说那声音既威严又响亮吧?总之他的笑声很不错就是了。」
  「我倒想听一次看看呢!
  「这样啊,那么——」
  我心里有个想法——
  「我倒是希望能想办法让那小鬼再听一次那个笑声呢~」
  想让大叔变回威风的父亲。
  咦,可是那样不就等于希望大叔重新再当邪恶组织的首领吗?就算在立场上我不会觉得有任何尴尬,不过……
  「那主意不错啊!
  柚岛这句话仿佛看穿我的心思,让我不禁讶异地看着她。
  「反正你也闲闲没事做嘛!
  柚岛忽然放松脸部的线条,露出了笑容。
  「啊,是啊……」
  我不知不觉感到不知所措。
  这家伙平常老是板着一张脸,为什么偶尔会像这样子笑呢!
  「好好努力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会伸出援手的。」
  柚岛「啪」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那么,我从这里自己走路回去,送到这里应该不要紧了。」
  「喔,好~路上小心哦!
  柚岛留下有些困惑的我,接着就转身回家了。
  变化,是吗?
  究竟我能怎样符合启吾的期待,为鹤见家带来什么变化呢?况且,我可还是个过去只会制伏坏蛋的人呢!
  我觉得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若没有什么重大的契机,绝对无法打破鹤见家眼前的僵局。可是,到底什么才是重大的契机呢?
  望着柚岛离去的背影,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想着这些事情。

  可是那个契机就在那一周的星期日,一个原本会宁静度过的日子降临了——
  忽然间,在毫无预警之下,以任谁都没有预期到的形式降临,而且造成极大的麻烦。

  那一天,我正窝在床上细细品味名为「祥和」的幸福感。我深深体会到安眠是多么棒的事情,以及被窝是多么地舒适。
  不过这都多亏刻人在前几天成了小七姊的牺牲品。进一步说的话,还要多亏老妈的超级铁拳呢!
  根据过去的统计,尝到那个苦头的小七姊至少会被老妈盯上三天,而无法干出什么野蛮的行为。换句话说,今天是稀有又贵重的安全日。不过那样的想法只会让暗地自我解嘲说「只能维持三天啊……」的我更为难过,还是别再说了。
  就这样,我继续在梦的世界里遨游。
  咚!
  突然一股从下往上冲的力道震动了床铺。
  「哇啊……」
  就在我吓得跳起来的同时——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次是差点害我滚下床的地震,不仅剧烈摇晃我的床,连整栋房子都在动!正当漫画啪沙啪沙从书架掉落,连台灯都从书桌摔得稀吧烂的时候,地震好不容易停止了。
  「什、什么啊?
  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由在床上大喊,我拚命动着刚起床的混乱脑袋,设法整理起眼前的状况——
  原因一 小七姊不惜无视老妈的可怕又干了傻事。
  原因二 彩姊受不了宿醉的痛苦,为了消除压力而使出令人困扰的魔法。
  原因三 藏在美智乃房里,足以引发武装政变的重军火药爆炸了。
  原因四 刻人遭受小七姊可怜到无法启齿的对待。
  原因五 总之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以上这些原因都有可能发生!
  至于原因六,我曾想过是老妈在老爸的皮夹里找到公关小姐名片而抓狂,不过老爸出差去了,那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更何况如果发生那种事情,这一带应该早就被老妈摧毁成寸草不长的焦土了呢!
  「混帐东西!
  当我粗鲁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照得我眼睛睁不开。我瞇着眼睛往庭院看,看到连同小七姊在内的所有人都站在那儿。
  我不耐地啧了一声,穿着睡衣下床冲出房间。
  能够让我的家人全聚在一块,可见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情况。我叹了一口气心想「又发生什么麻烦事了吗?」然后穿着拖鞋走到庭院。
  「喂——发生了什么事啊?
  「啊,哥早安!
  连同听到我声音的美智乃在内,其它人都已经换好衣服,彷佛只有我一个还在赖床,不过现在先别管那个,为什么大家都看着天上发呆呢?
  「美智乃,总之先诚实招来是你们其中的谁干的!
  「不是我们家哟……应该啦,你看那个!
  「啥?
  美智乃指的方向,还有大家目光飘去的前方——

  站着一具超巨大的机器人。

  「……啊?
  它威风凛凛地站在渺小如玩具,被一分为二的阿玖贺山中央。高度大概有五十公尺或一百公尺,总之很大就是了。
  它有着人们不太能接受的全黑色机体,整个设计像是小学生用面纸盒做成的那么简单明了。然后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大到小孩子近看就会被吓哭的巨型单眼。那个几乎占去四角形头部全面面积的眼睛,一看就显得很不祥。
  看起来好邪恶哦……
  这一句话就能完全形容它——总之,它就是一个既粗糙、看起来又邪恶的机器人。
  那是如果这种机器人当上主角,铁定会让观众立刻关掉电视的机器人。或者充其量是在动画的第一话为了强调主角有多厉害,而被必杀技大肆破坏的邪恶机器人——虽然它给我那样的感觉,可是它摆出双拳在胸前相抵的姿势站立,让我看得更是一肚子气。
  「哪儿冒出来这么邪恶的机器人啊……」
  「不知道,刚才不是发生地震吗?当我们吓得跑出来时,就看到那玩意儿出现在那儿了,只不过,目前它只是站在那里连动都没动过呢!
  美智乃的说明让我不禁举手捂住眼睛,叹了口大大的气,我真的受够了。
  「啊——真是的——为什么会出现什么巨型机器人呢!真受不了耶……」
  这个存在也太公开了吧,它应该像我们这群不寻常的人一样,在不为人知的暗地里偷偷战斗才对啊!原则上那可以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行规,但是那家伙却做出破坏那行规的行为。
  我不断地碎碎念,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彩姊「咻」地往前踏出一步,对着机器人举起右手,让我突然有不祥的预感——彩姊她就像戴上能面一般毫无表情,不过那张脸却超思一把,而且还带有浓浓的酒臭味。
  「够了,把我摇醒的家伙就该死!只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死,又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它再睡……」
  彩姊叽哩呱啦地讲了一些邪恶王极的话,然后我知道她手里已经填充照理说我应该无法感应到的某种力量(恐怕是魔力之类的)。
  「住手啦,妳这个醉鬼!
  我很快「啪」地把那个宿醉魔女甩到地上,整个趴在地面的彩姊倒是直接打起鼾来呼呼大睡,别理她了。
  「伤脑筋耶,那个机器人再这样挡住阳光,衣服就无法晒干了……」
  也不理那个担心的事情文不对题的老妈,这时候只有我才靠得住!不过——
  「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要怎么处理?刻人,你没有认识什么驾驶正义机器人或什么战队来着的朋友吗?或者你其实就是其中一员也行,像是什么眼镜战队之类的。」
  「大哥你到底想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啊……」
  「等一下啦,哥!这铁定跟小刻没关系啦!
  「姊姊……」
  就在我看到刻人快被逼哭,心里觉得比较冷静时,我对家里的最恶老大说话了:
  「我说小七姊……」
  我想说刚刚的争吵力道好像稍嫌不足,原来是小七姊从刚才就不发一语。她一~直眺望着那具机器人,视线动都没动过。
  「喂——」
  我伸手在她面前挥来挥去,不过她彷佛没看到,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仅是那样,我好像看到她墨镜下的眼睛正闪闪发亮,她似乎用热烈又崇拜的眼神看着那个邪恶的机器人。
  「……小七姊?
  「……超酷……」
  「……咦?
  可能是听到我讶异的声音吧?小七姊终于整个惊醒并发现到我的存在。
  「早、早安、早安啊,轧人!好棒的机器人哦——不对,今天早上天气真不错呢!
  「妳刚刚……」
  「没、没什么啦!哎呀,真伤脑筋耶~这可是一大危机呢,得快点解决才行~」
  「妳干嘛用平平的音念?既然小七姊觉得这件事很不得了,就应该在事情闹大以前设法解决啊!凭小七姊的实力,那种玩意儿应该五秒内就能变成一堆破铜烂铁了吧?
  「破铜……不、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轧人!你实在太肤浅了!怎么可以不经过大脑考虑就擅自破坏呢?照一般的常识来看,那种机器人不都会装设什么自爆装置?怎么能够擅自乱碰呢,没错!
  那是哪个世界的常识啊?
  不过话说回来,小七姊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要是随便破坏而造成大爆炸,那可是得不偿失!但真的如小七姊所说的,有自爆装置……
  嗯?自爆?
  ……这么说来,那个机器人的确看起来很邪恶!
  「轧人,那玩意儿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譬如说它的主人是谁什么的……如果用讲的行不通,就算用武力抢也……唔嘻嘻!
  我在不知为何露出低级笑容的小七姊身旁,在经过一连串不祥的联想之后,几乎快拟出了结论——
  该不会……正当有个念头从我脑海闪过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哎呀,有电话。」
  「我去接!
  我从一脸困惑望着机器人的老妈旁边经过,然后往家里面走。
  响的不是玄关那支诡异的转盘式黑色电话,而是客厅那支普通电话。有某种预感的我接起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星弓家。」
  『我是柚岛——哎呀!
  我的预感命中了!
  「是我,我是轧人。妳要讲的是有关那具邪恶机器人的事情对吧?
  『没错,我打了好几次手机你都没接,所以才打这支电话……你睡了吗?
  「刚刚才被摇醒呢!柚岛,妳现在人在哪里?
  『在修平大叔所在的公园,我刚刚才问过他呢!
  不愧是柚岛,行动乱快一把的。也就是说,柚岛的结论应该跟我一样啰!
  『修平大叔就在我旁边,要让他跟你说吗?
  「不,不用了。我现在不想直接跟他说话,倒是真的……是那样吗?
  『正如你所想的。那个机器人,是以前修平大叔的组织所制造的。』
  「果真是那样啊……」
  连这个也猜中了,毕竟这世上没有别人会制造那种乱七八糟的机器人……
  『听说……名字叫做……路克该因……』
  柚岛有些难为情地说出机器人的名字,她的心情我很能体会。
  「路克该因?
  『因为鹤见的鹤英文是「CRANE」,而见的英文则是「LOOK」,所以合起来的念法就是「路克连(LOOK CRANE)」。可是那样听起来太轻浮,所以就改成路克该因了!
  什么跟什么啊?而且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总觉得那名字听起来还挺有正义机器人的fu!路克该因是吧……
  『然后修平大叔还说,基于技术能力的问题,别说是战斗了,它根本就是连走路都走不好的木偶,只能够直挺挺地站着而已。』
  搞什么!那还真像破铜烂铁……不,要是它能够战斗,那还真伤脑筋呢!
  「可是那个大叔干嘛在这时候启动那种破铜烂铁啊?
  『好像不是修平大叔启动的……』
  「咦?
  我不禁讶异得目瞪口呆,不是那个大叔启动的?
  『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说的。』
  「可、可是,制造它的不是那个大叔的组织吗?不然其它还有谁——」
  『只要是鹤见家的人,都知道启动开关在哪里!也就是说,即使不是修平大叔,也是有办法启动的。』
  那不然是谁?既然不是大叔,而鹤见家的其它成员有优子阿姨、启吾、正志……
  「银子……」
  『什么?
  「那个下落不明的长女,叫做银子对吧?
  『没错,那个……』
  「该不会足她启动的?
  『为什么会怀疑她呢?
  「不是啦,我只是想到她这号人物而随便说说的……不、不过或许有那个可能吧?毕竟我实在想不出其它三个人让那破铜烂铁启动的理由啊~」
  『我认为不宜轻率处理那具机器人……总之,修平大叔也不知道是谁启动的,所以目前也只能束手无策!而且撇开启动这件事不说,它好像连倒车入库的机能都还未完成呢!
  「那可以把它彻底破坏吗?
  『修平大叔说上面有自爆装置,希望我们不要轻易出手。』
  「那玩意儿连个步行机能都没有,为什么却会有完善的自爆装置呢……」
  小七姊最糟的猜测说中了。可恶,难道自爆是必备的装置吗?是我的想法跟别人不同吗?
  「那、那难不成就只能把那玩意儿丢在那里不管……」
  『也只有那样了。』
  「什么叫『也只有那样了』,妳喔……啊——还是请妳叫大叔听电话!
  『好,你等一下。』
  停顿一秒之后就听到大叔的声音:
  『嗯,喂喂?上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是无所谓啦,那具机器人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嘛,不好意思啦,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呢!
  大叔开朗地「哈!!!」笑着,那爽朗的笑声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精神很好啊?
  该不会是找到工作了?心情特别H IGH!
  『不不不,才没那回事!出了这种状况,我也很心痛呢!
  「……真的不是你启动的吗?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让它启动的!话说回来,那具机器人我还烦恼到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才会一直丢着不管……但就算现在启动也毫无意义吧?
  我还是觉得他的态度怪怪的,不过大叔说得也没错。现在启动不会走路的机器人有什么好处呢?
  当我在做多方面的思考时,大叔这么说:
  『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与其说是给我个人添麻烦……应该是全镇的人都觉得那是个大麻烦吧……」

  结果,那天并没有发生超乎想象的大混乱场面。
  当然也是因为它并不是站在谁谁谁的家门口,所以虽然在网络上等台面下也造成相当大的骚动,不过小七姊也说:「上头命令媒体不准报导,所以事情才没有闹大。」总之是因为有神秘的压力与情报操作,才没发展成太大的风波。
  尤其它也没做什么事,只是矗立原地。根据小七姊的说法,市政府虽然接到蜂拥而至的询问电话,却硬拗说「这是本市的新地标」。这个地标也太没品味了,拗过头了吧?明明还引发了一场地震耶!即使不明白上头怎么会下如此扯的命令,但也只能哭丧着脸遵从的客服人员,想必一定苦恼至极。
  不过因为那具机器人动也没动,站了好一段时间也没有上电视新闻,过几天之后,居民大概也已对它放弃或者习以为常了,现在只抱着「虽然不晓得它怎么会出现,不过这样子都晒不到太阳,能不能找个人去跟对方谈一下,把它撤走呢?」的心态。
  至于它的主人鹤见家——那个大叔虽然看起来很可疑,但是他坚持不是自己启动的。就连唯一值得信赖的鹤见也冷静地说「伤脑筋耶……」彷佛不关他们家的事情。
  鹤见也说不晓得是谁启动的,还说:「我觉得只有爸爸可能启动它……但实在不明白这时候启动它有什么意义?」鹤见家的危险物品管理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好歹也该帮它装上什么收纳机能吧,真是的!
  不过,就这样,那具机器人后来就完全融入了这个城镇的生活。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25 编辑 ]


  第四章

  「我回来了。」
  在那个邪恶机器人出现的第五天——
  纵使心想「这样真的妥当吗?」但大家仍过着平稳的每一天,而今天我也像这样平安无事地回到家里。
  我一面心想差不多该对当初露出虚假的笑容说着:「我会拜托认识的解体业者处理,你不要插手哟!」的小七姊死心,而一面走进客厅时,竟然看到一张完全没想到的脸。
  「听到了,你回来啦——」
  彩姊正在厨房通风扇那里吞云吐雾。今天她居然没喝酒,连脸色都很正常呢!
  「只有彩姊在家?工作呢?
  「刚告一个段落,所以先回家一趟,待会儿还要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老妈正啪哒啪哒踩着拖鞋回到客厅,手上还提着塞满一堆衣物的洗衣篮。
  「我回来了。」
  「哎呀,你回来啦?轧人!回来得正是时候!
  老妈眼神发亮地看着我,本能感觉到有危险的我则下意识地往后退。
  「做、做什么?
  「帮我拿去烘干吧!
  老妈提起洗衣篮并塞到我面前。
  「咦?
  「那个机器人害这些衣服怎么都晒不干。我曾想过用风或火系的魔法弄干,可是那很耗时间,而且衣服要是烧焦就惨了呢!
  老妈话一说完,还没等我回答,就拉开冰箱旁边的橱柜并拿出垃圾袋,然后手法纯熟地把洗衣篮里的衣物丢进那里面。
  「咦?要、要我去吗?
  「你应该知道小学旁边那家洗衣店吧?麻烦你啰!
  等我回过神来,双手已经有两袋塞满衣物的垃圾袋,还相当重呢!彩姊看我这副模样之后笑着说:
  「啊哈哈,不错嘛、不错嘛!你就好好走去洗衣店吧,趁还年轻的时候多运动运动!
  我心想,她说这些话是不是在宣告自己并不年轻啊?
  「妳在说什么啊,彩美?妳也一起去!
  「什么?
  香烟前端的烟灰掉了下来。
  「我、我也要去?
  「彩美负责开车,轧人提那两袋衣服,职务分配得够完美吧!
  老妈独自「嗯!!」地点头表示满意。
  「讨厌,我等一下还要工作……」
  「不要再抽烟了,否则烟味会附在衣服上。」
  老妈迅速把彩姊衔着的香烟拿走。
  「喝!
  只见香烟被老妈从指尖发动的魔法之火烧得不留痕迹。没把目瞪口呆的我跟彩姊当做一回事的老妈,则用鼻子哼了一声,彷佛在说「这样就搞定了」。
  「我的烟……」
  老妈「啪啪」地拍手,几乎盖掉彩姊碎碎念的声音。
  「好了~你们快去吧!
  「……而且是最后一根……」
  「麻烦你们一小时之内回来哦,这一千圆给你们,剩下的就当做车马费吧!哇——我这个当妈的肚量真大!可是人家很苗条呢!
  「都说我要工作了……」
  「拜托你们啰!

  几分钟后,在小学旁边的洗衣店停车场——

  「……………………」
  「…………不要哭啦!
  彩姊像死人似地把头跟手都巴在奔驰坚硬的方向盘上面,她悲伤的光环连坐在副驾驶座的我都感受得到。
  「都叫妳不要哭了……」
  「…………我没哭啦……」
  她用细得像蚊子的声音回答我,然后把头稍稍转向车窗的方向,她轻轻抽泣的模样的确让人想哭。
  我看着镇坐在后座那塞满衣物的垃圾袋。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体会彩姊的心情。毕竟她最引以为傲的奔驰后座,摆的居然是装在庶民风格垃圾袋的衣物。而且,之前老妈的态度又毫无恶意……只不过刚才联络要婉拒工作的彩姊,声音倒是变得有些沮丧。
  「倒是没想到竟然要排队……」
  我试着发点牢骚,想不到彩姊一点反应也没有。算了,反正我也是自言自语。
  现在后座之所以还有一袋衣物,是因为自助洗衣店生意超好,空着的烘干机只有二口一台。总之先丢一袋衣物进去烘,反正铁定要花两次的工夫。
  今天的天气又不是特别糟,但自助洗衣店的使用率会如此爆满,恐怕理由跟我家一样,绝对有不少家庭也是因为那个机器人,而受到了这种不算太起眼的损害。如今看来,受害最严重的就属彩姊一个人了!
  我对俨然行尸走肉的彩姊说:
  「……还剩四百圆,我去买个饮料回来吧!妳想喝什么?咖啡好吗?
  「……香烟……」
  虽然有如行尸定肉,该听的话她还是会听。
  「要是把钱拿去买烟,那连我可以分的份就没了,妳还是喝果汁吧,喝果汁啦!
  彩姊没有回答我,只是不发一语地指着摆在仪表板上的皮夹(应该是名牌货),我想是意指「钱我出,你去帮我买」的意思……
  「喂,彩姊!里面只有万圆大钞耶,妳这皮夹是故意找我麻烦吗?连个零钱袋也没有……」
  我边碎碎念边翻着她的皮夹。
  「就不能想点办法处理一下那个吗……」
  彩姊转头看我,我就不提她眼眶有些泛红这件事了。
  「什么那个?
  「当然是那个机器人啰!快点想办法处理一下!这种时候就算只能童一望你也无所谓啦!
  「什么叫「这种时候只能冀望我』,不过就算妳这么说,我也无计可施啊!小七姊说她会委托认识的解体业者处理,眼前只能靠她了!
  「解体?不是改造吗!?
  看着彩姊一脸不可思议地扬起眉毛,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我脑海闪过。
  「为什么是改造?
  「咦,因为昨天还是前天我听到她打玄关的电话说什么改造费来着,我就想说她是想改造那个机器人……」
  「她的确会那么做呢……不对啦,当时妳应该制止她啊!怎么可以静静听她说那些话呢!
  「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正式改造也应该会带去宇宙吧?那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我相信她肯~定想改造那具机器人并纳为已有!
  「不会吧……」
  原则上,那样的结果应该会是皆大欢喜(?),但是小七姊为什么会想要那具逊到爆的机器人呢?
  「她从以前就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是那种不得到手绝不甘心的人。」
  经彩姊这么一说,我想也是……我家的姊姊都很任性的。
  「总之,管它要解体还是改造都无所谓,再不把那玩意儿处理处理,我铁定会变成烘衣工——嗯?
  彩姊像是发现什么,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不是啦,你看那个?
  「啊?
  我回头把脸靠近窗户,看到跟这座停车场隔着一条马路的绿色围墙后方,小学的校园里头——有几个孩子正在起争执。
  「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打架啊?
  我真不晓得该挑哪个时机叫她不要把下巴抵在别人头上看热闹,不要抵着我的头顶说话啦!很痛,很痛耶!
  「咦——看起来很像是以多欺少耶?我该不该用魔法偷偷支援他啊?
  「那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还是算了吧妳!到时候别说是支持,搞不好把他们全轰得飞出去呢,倒是妳,快点把下巴从我头顶栘——」
  我讶异地瞪大眼睛,因为那群起争执的孩子里有张我熟悉的脸孔——
  「正志——」
  「咦?谁啊?
  我想说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找碴的是谁,想不到竟是那个正志。
  「正志!
  「好痛……」
  就在我抬头的同时,也听到什么低沉的声音跟撞击力道,不过现在没时间管那些了,我像是将奔驰车车门一脚踢开似地冲了出去。

  我从小学低年级开始就是个常常被欺负的小孩。
  记得当时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不会回嘴,不管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也不会还手,只会拚命哭而已。我怕要是随便反击,反而会遭到更狠的对待。
  而那样的我,在小六的时候头一次回手打了欺负我的人——基于某个契机,而且跟我拥有的特殊能力也无关,我就从那个时候下定决心要变坚强。
  「教我厉害的拳法!
  我还记得当时大喊似地拜托小七姊,现在如果说那种话,可能会得到「好,就用你的肉体学习吧!」的响应,然后落到立刻被打倒在地的下场吧?
  不过当时的小七姊则是被我说的话稍稍吓了一跳,然后笑着说「好啊!」其实小七姊平常也那么笑的话,或许会呈现出有别于她的个性,而跟她漂亮的脸蛋不相上下的美丽笑容呢!
  问题是小七姊的指导能力与表现能力实在不如小学生——
  她给了我不晓得谁说的——『只要好好蓄存力量,冲过去「轰」地一下攻击,就能够一拳KO对方』的忠告,要训练我能够打出强劲的拳。
  结果我在年仅十一岁的时候深深体会到「想要变强就不能仰赖别人,只能靠自己追求」的道理。
  「……谢谢……」
  总之我还是向她道谢,就在我脚步沉重准备走出房间时——
  「要把感情灌注进去!
  背后传来一句出乎意料的声音让我回过头,小七姊的脸上正露出大无畏的笑容:
  「把你不甘心、想赢的心情灌注在拳头里,再使尽全力打出去,如此一来就没有打不倒的对手了!
  小七姊的拳头「咻」地锐利划破天空。
  「让挡在你前面的家伙尝尝你的超级铁拳!
  那么说的小七姊还对着我露齿微笑。你说我那个时候怎么做的,我记得我也是一样对她露齿微笑。
  结果小七姊一直到最后,都不曾问过我为什么会突然叫她教最强的拳法。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反正我姊就是那样。
  『要把感情灌注进去!

  双手扶着比自己还高的围墙边缘,然后一蹬飞过去。以旁人的眼光来看,那样的跳跃力或许很扯,不过现在没时间讨论那个。
  可能是隔太远的关系吧,正志跟围住他的那群小孩似乎都没注意到我。
  我不知道围住正志的那群小孩跟上次那三个小鬼是不是同一批人,但是无所谓了,反正我现在很火大就是了。
  柚岛,妳说管教有时候要严格一点对吧?要像个素行恶劣的不良少年,把他们全部都教训一顿。
  「喂,你们几个——」
  正当我打算开口大声斥责时——
  「好痛!
  我突然停在原地不动。
  因为正志挥出的拳头正稳稳嵌进欺负他的小孩脸颊上。
  「王八蛋!
  被他的反击激怒的其它小孩,则往正志的膝盖猛踢。剎那间正志痛得皱紧眉头往前倒,不过他反而趁势用头猛烈撞向旁边一个人的鼻子,接着他又利用剩余的力量把附近一个小孩铲倒并把他压在地面,骑坐在上面的他还加赏了那小孩子强烈的一拳。
  虽然他马上被旁边的家伙踢倒,但是他有如不倒翁似地站起来,然后又咬紧牙关面对刚刚踢倒自己的家伙。
  我不由得佩服地「咻~」吹起口哨。
  喂喂喂,挺厉害的嘛?
  正志的战斗非常杰出,只要被打就立刻还击,被踢就踢回去,被撞飞就马上站起来,那种战斗方式虽然不算聪明,不过他真的很有GUTS。炯炯发亮的眼神散发的斗志,的确开始压制欺负他的那群小孩。
  但毕竟是以多欺少,仍旧不改正志压倒性的不利立场,就算再怎么有GUTS也并不是无敌啊!那个时候的我也吃过不少苦头——不不不,这时候别聊我的事了……总之正志承受的疲劳及所受的伤绝对不轻,他的衣服脏兮兮,身体到处都有擦伤,看得出来脚也有些颤抖,似乎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平常这个时候我会立刻冲上前阻止这场架——
  「…………」
  但我只是轻轻耸肩,在正志跟其它小孩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开始循原来的路线走回去。
  后面继续传来正志跟那群小鬼打架的声音,不过那也是正志战斗的声音,纵使夹杂四周小鬼的叫骂声,但还是清楚听得见正志时而中断的叫声。
  「……怎么样……不要……瞧不起人!
  他挥出去的那些拳头究竟灌注了哪些感情呢?

  当我回到车上,看到坐在里面的彩姊正按着头不断发抖。我心想她究竟怎么了并「叩叩」地轻敲后照镜。
  「你、你啊!
  叫声不清楚的彩姊拾起头来,眼眶还泛红呢,为什么?
  「很、很痛耶!快向我道歉啦你!
  「妳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倒是彩姊,四百圆的跑腿费可以给我吗?
  「咦?没关系就给你吧,倒是香烟帮我买回来了吗?
  「等一下再帮妳买。对了,小孩子喝不喝果汁啊?
  「啥?
  「就是激烈运动后口渴的时候啦,像我是只喝茶!
  「对喔,喝柳橙汁应该就可以了吧?
  「妳脑筋很直耶——」
  「你很啰唆耶,那不然喝运动饮料也行啊!
  「说的也是。那么彩姊,剩下的就麻烦妳啰!
  我「咻」地举手跟她打个招呼之后就离开,后面传来彩姊的叫声:
  「咦?等一下,你说剩下的麻烦我是什么意思啊,轧人……那衣服怎么——」
  「妳先回家吧!
  我的口袋里有四枚一百圆硬币,就算买两罐果汁也还有剩,只是不够买香烟啦!
  胜负已定了。
  正志纵使气喘嘘嘘仍摆出战斗姿势,而那几名小鬼像被赶走似地逃之夭夭,这样谁赢谁输就很明显了。
  「……给我……记住……」
  不过他应该也是撑到极限了吧,正志喃喃说了一句话之后就瘫坐在那儿,并且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势。
  「好痛、好痛……」
  我不发声响地慢慢接近他,而正志似乎正忙着检查伤势,因此并没察觉到我接近他。
  然后我把冰冰凉凉的果汁贴在他的脸上——
  「哇啊……」
  正志吓得跳起来。
  「什、什什什什么?
  「嗨!
  我轻轻举手回应着吓得回头的正志。
  「是、是你……」
  我眼睁睁看着正志因为讶异而瞪得大大的眼睛,不晓得是疲劳早已消除,还是自己硬撑,正志体力充沛地站起来并且向我挥拳——
  「混帐东西!
  「哎呀呀!
  我轻松闪过,结果用力过猛的正志以脸着地倒在地上。可能是他受的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或是疲劳吧,正志「唔~」地念念有词,但就是爬不起来。我把罐装果汁「咚」地一下摆在正志鼻尖。
  「这给你喝,算是给冠军的奖品。」
  正志讶异地看着我,我则是笑容以对:
  「我看到你刚刚打的那场架了,挺厉害的嘛?身为邪恶首领的儿子就是要有那股气势!

  我跟正志一起坐在小学中庭某个小长板凳上喝着果汁。
  后来正志就没有再攻击我。可能是有人突然送自己果汁而不知所措吧,也不晓得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总之,只要能像这样找到机会跟他讲话就算不错了——
  「喂……」
  「…………」
  「呃……正志……?
  「…………」
  正志完全不跟我说话,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从刚才他就时而往我这边看,可是只要我一看他,他就立刻把脸别到一边。结果,从刚才起都没有说到任何话。
  我拚命往好的方面想——「既然他没有逃走就表示他应该不讨厌我」——然后继续啜饮我的饮料。
  「……喂!
  正志突然喃喃低语。我讶异地看着他,但他的视线依旧落在易拉罐果汁之上,而没有看我的脸,只是动着嘴巴说话:
  「是你打倒我爸爸的?
  「没错。」
  我马上肯定回答他。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然后就要看正志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了。
  「我爸爸,很强吗?
  想不到正志用很冷静的语气问我很难回答的事情。
  「这个嘛,嗯……应该说……还好吧!
  我说完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他想问的问题里面最毒的答案吗?」不过,正志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继续询问:
  「你有没有使什么卑鄙的手段?
  「没有。」
  「你们是正大光明战斗的吗?
  「我们是正大光明战斗的。」
  「以单挑的方式?
  「以单挑的方式。」
  这时候他的质问突然中断了。
  然后正志像在想什么似地想了好一阵子,并且晃动他的双脚,不久又停住双脚的动作。
  「那就好。」
  他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不发一语地开始晃动双脚。
  「……是吗?
  我只是那么说,没有再说任何话。他所谓的「那就好」,该不会是他稍稍愿意原谅我了呢?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也很满意那样的结果。
  我们俩沉默了好一阵子,不过我在这时候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你的伤……怎么样?
  由于一直没听他喊痛,结果也就忘了他受伤的事情,可是刚才的伤应该不轻,就算是擦伤也有伤到皮肉才对……
  但正志却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感到不可思议的我说:
  「安啦,我很耐打的。」
  从正志的表情看得出他并没有逞强,恐怕他真的很耐打!毕竟也听说过鹤见家跟我家一样是特殊的家庭,而启吾也拥有奇妙的能力,想必正志也是吧!就像刻人那样。
  经过多方面的思考之后,正志再次「喂」地一声叫我。
  「我爸爸,很酷吗?
  我看着正志的脸,这次正志倒是一脸正经地直视我眼睛。恐怕这才是他最想问的事情呢!
  于是我撒了善意的谎言:
  「他很酷哟!
  「请你说真话。」
  小孩的感觉真敏锐。OK,那我就说真话吧!
  「他很逊。」
  「……是吗?
  正志明显很沮丧,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仿佛早就料到我会那么说了。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虽然他很逊,但不表示他不酷哟!他可是跩得很,还充满了自信呢!
  「…………」
  正志没有回答,只是不发一语地低着头。
  但是,过没多久他就突然从长板凳上眺下:
  「谢谢你!
  虽然正志背对着我,但我听到他确实是那么说的。
  「喂——」
  我话还没说完,正志已经「哒」地往前冲,我手伸出去已经构不到他了。
  不过,他跑了一会儿之后——
  「奇、奇怪……?
  正志突然没力地瘫跪在那儿,虽然他用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是手也一样瘫软无力,结果脸猛然撞在地面。
  「哇……」
  我「唉~」地大大耸了耸肩,从长板凳站起来,然后走近奇怪于自己的身体怎么不听使唤的正志。
  「怎、怎么会这样……?
  「因为你太逞强了!
  我语气有些粗暴地把手伸向正志,他则是一脸茫然地看我的手。
  「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力量,否则总有一天会垮下去的。」
  不知道正志有没有把话听进去,他只是一脸茫然地拉住我的手。我想顺势把他拉起来而使力,结果双方的手臂也因此拉直。好重!
  我又看了看正志的脸。
  「喂,该不会……」
  「我站不起来……」
  正志事不关己地用空虚的声音说道。我再次大大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耶!
  接着我背向正志,蹲下来把手摆在后面,催促讶异的正志说:「上来吧!
  「什么?
  「当然是背你啰,快上来!
  「不用了,很丢脸耶……」
  「要是你继续瘫坐在这里,天可是快黑了哦!反正我送你回去,不要再婆婆妈妈的,快点上来吧!
  「可是……」
  「你是小孩子还客气什么!
  正志生气地皱起眉头:
  「我不是小孩子!
  「既然不是就上来啊!
  「咦?啊,呃……」
  正志不知所措地说不出话。好了,我赢了。就理论来说,没发现到「既然」的奇怪之处就还是小孩子。

  结果,我就这么背着正志送他回家。
  我们慢慢走在没什么人的河堤,随着边上的太阳下沉,天很快黑了下来。
  我看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于是我打电话跟正志的家人联络。优子阿姨虽然很讶异我遇见正志这件事,但还是轻松笑着说:「对不起哦,给你添麻烦了!」妳也未免太信任我了吧?不过那也好啦!
  「喂。」
  可能是背着的关系吧,正志的声音也格外清楚。
  「什么事?
  「你刚才曾说『过于相信』,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指你太相信自己的力量。」
  「这样啊~」
  「那『垮下去』的意思你懂吗?
  「那句我懂。」
  「既然这样,那就是这么回事了。」
  正志的体温透过背部传过来,我心想「原来小孩子的体温这么高啊……」
  「喂~」
  想必我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清楚吧!
  「什么事?
  「那具机器人,不是你启动的吧?
  我感觉到背后的正志在摇头。
  「我,根本就不准碰它。」
  「既然这样,你知道是谁启动的吗?
  「不知道,爸爸从以前就说它『未完成』。现在就算启动也没有用的!
  虽然启动完成品也很麻烦,不过正志说得一点也没错。但我真的想不透为什么在这时候启动那种破铜烂铁,而且顶多只是对附近邻居晒衣服跟彩姊的生活造成不便而已。
  「那个,该怎么说呢……疑似机器人的启动钮,一般都设在哪里啊?
  「就黏在冰箱的高处,我的手非但构不到,就算碰了也会挨骂。」
  ……最近是不是流行重要的开关都乱设一通啊?
  咦?可是既然是在那么显眼的地方,那离家出走的银子偷偷回家把它偷出来,不是反而很困难吗?
  「喂……你姊姊叫银子是吗?会不会是你那个姊姊启动的啊?
  我知道背后的正志又摇头了。
  「……我觉得不是她,因为银子姊姊很讨厌路克该因,老是说它派不上用场。」
  派不上用场……的确是没错啦!但是就我听来,反过来说要是那具机器人派得上用场,那个叫银子的就会接受它啰?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他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是那个突然离家出走的鹤见家长女……
  「正志,你姊姊是个什么样的——」
  就在那个时候听到不是我也不是正志的声音——

  「好了~可以请你停一下吗,前面的?

  那个语调有点高且站在眼前的人,有着把四周的黑暗整个弹开的存在感。
  棕色的头发旁绑了一小撮马尾,只有右耳戴上了红色的耳环,一身以方便行动为主的利落打扮,轻飘飘的裙子下面还露出内搭短裤。那双微微往上吊的杏眼,给人一种像猫的印象。可能是她笑咪咪的关系,或是个子娇小的缘故,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不过实际年龄大概只比我小一点,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
  重点是,这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她是从前方走过来的吗?虽说我只顾着跟正志讲话,但还是会发现前方有人啊!可是她离我们这么近我居然都没察觉到?
  当我正搞不懂怎么突然有个陌生的奇怪女生出现的时候——
  「银子姊!
  正志在我背后这么喊。



  「姊姊……」
  我再次看向眼前这个女的。只见她双手叉在胸前像是在评估什么,眼睛则毫不客气地直盯着我看。
  「嗯——你啊……」
  银子姊?就是这女的?
  ……咦,这家伙就是银子,那她年纪应该比鹤见大啰?因为鹤见也喊她「姊姊」……这么说来,这女的只比我小一岁?同年?还是比我大?可是又看不……
  「啊,那个眼神乱不舒服的。」
  银子生气地皱起眉头。
  「姊姊!这些日子妳跑哪儿——」
  「正志,虽然我们好久不见,不过你先安静一下。应该说你怎么会让这个人背呢?不过算了,反正我之所以想先开口说话是因为你的眼神太坏了,老兄!
  「啊啊?」
  被人家说我眼神很坏,我立刻皱起眉头。
  「哇,真可怕!别那么生气啦,不管怎么样,首先——」
  银子的话仅说到此,然后很有礼貌地深深一鞠躬:
  「虽然不晓得原因是什么,总之很感谢你背我这个受伤的弟弟。」
  「咦?啊……不不不,别客气……」
  她温文有礼的模样跟她的外表完全不搭轧,害我也不知不觉那么回答。毕竟这是有人突然向我道谢……
  「好了!
  银子没理会不知所措的我并拾起头来,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满足——
  「如此一来我已经尽了该尽的仁义道德,况且爷爷也曾说过『就算是坏蛋也要讲仁义道德』!对吧,星弓轧人?
  银子突然喊我的名字,而且她的用词让我很火大。我得加强戒心,我把正志放下来问道:
  「……原来妳知道我的名字?
  「就是你吧?是你打败我那个傻瓜呆老爸?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傻瓜呆,不过妳说得没错哟!
  「很好很好,那就OK。」
  当银子轻描淡写地把话说完,突然把身体往后扭转,接着停止动作约十秒钟——
  ……什么啊?
  正当心生怀疑的我一走近她——
  「上啊——!
  银子竟然以超快的速度冲过来,有如子弹般的飞踢正逼近眼前。
  「唔喔喔!?
  我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不过我也感受到有如大卡车从旁经过般的强风。
  「不愧是打败我那个傻瓜呆老爸的家伙,这招都能闪过……」
  当我讶异地回头,只见以那么快的速度使出飞踢之后还能站稳身子的银子,正露出淡淡的笑容看我,我压低声音问道:
  「……妳是想替妳老爸报仇吗?
  「不,正好相反,我反而很感谢你打倒我老爸。那种没完没了的组织早就该摧毁了,虽然被斩草除根是很心痛啦!只不过,我啊——」
  银子的脚尖「咚!!!」地轻敲地面。
  「很讨厌所谓的『正义使者』。」
  银子散发的气息一下子转变成冷漠的感觉,恐怕是切换成「战斗」用的开关吧!
  「我并没有非常恨你这个人,但是身为鹤见家的人或许应该跟你战斗才对!
  「妳那『顺便战斗』的想法也太离谱了吧……」
  「因为……跟我老爸打会被看穿实力,那就太无趣了,况且我们也不会认真战斗。但如果是『跟你』就不一样了。」
  银子挑衅似地一面浅浅微笑,一面说道。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不过更重要的是,有件明确的事情只需一句话就能解释了。
  OKOK,有人故意挑衅我对吧?
  「姊姊……」
  「正志,你往后退一点。」
  我做出手势要正志往后退,他担忧地抬头看我。我笑笑地对他说:
  「别担心,事情不会变严重的。」
  「不,你可能会有很惨的下场哟?
  我瞪着这个以超扯的态度讲出超扯话语的女生,然后从口袋抽出小刀——那是我的武器。银子看到我手上的小刀,开心地笑起来:
  「你以为凭那种小刀就撂得倒我吗——?
  「妳尽管说吧,离家出走的女生还是快点回家去——吧!
  我往地面踢一脚朝她砍去,也确信胜利就在眼前。
  但是……
  我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因为跟那个大叔战斗的时候并没有陷入苦战。而且我还轻松打赢了优子,鹤见看起来也没多厉害。
  可是,凭什么认为长女的实力也是那样呢?
  「喝呀!
  我从银子的旁边擦过,小刀也确实在银子的手臂留下一道小伤痕。乎常这种时候就算是我赢了,没错,平常的话——
  「唔唔哇?
  就在银子发出泄气的声音且站不稳的同时——
  「哇!好烫!
  我连忙挥动手持小刀的手,因为小刀跟我的手竟然烫到让人难以置信。由于烫得不得了,使得我根本拿不住小刀。结果小刀从我的手「铿啷」一声掉到地面。
  ……真的假的?
  我实在无法相信。我用左手按着发麻的右手,纵使摇摇晃晃站不住,也还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打不倒的银子。
  我的能力是夺走「生命」,你们也可以认定是夺走对方的「能量」。但是当对方的生命力或者说能量较多时,别说无法一次夺尽,反而会像这样产生反弹,也就是超过许可容量而爆开。简而言之,就是对方若是能力很强的家伙,就无法一次撂倒。
  当然,这种事情并不是很常见,应该说这种情况只有在我砍小七姊时才发生过。
  这么说来,这家伙跟小七姊同等级吗……?
  「哇!啊——这不妙,很不妙!我脚还抖得很厉害呢,这种能力感觉乱恶一把的呢——」
  银子斜眼看了一下讶异的我,然后手开开合合地确认自己的状况。虽然我的攻击并非完全没有奏效,不过这意外的发展却把我吓得僵住了。
  然后,也将害我没命。
  「这有这个速度……难怪我那个笨老爸会输啊……」
  对着有些模糊的天空喃喃自语的银子如此说道。
  「你啊——」
  我看到她以斜眼瞄了我一下。
  「放开武器就是失败哦——」
  那一瞬间,银子的身影「咻」地消失不见。
  ——不妙!
  「你的速度很快,但是我也很快哦!
  我听到她的声音离我很近,而且直觉告诉我有危险。
  这时候我的背脊突然整个冻僵。
  「Good·bye!
  紧接着腹部感到强烈的冲击,因为她凶狠地往我腹部一踢,我还怀疑自己的肚子是不是被踢破了一个洞呢!
  「嘎……!
  「喝——」
  脚还抵住我腹部的银子,像是画圆弧似地用她纤细的腿轻松把我的身体举到半空中。
  「啊、唔、嘎……」
  在我眼中晃到模糊不清的地面离我愈来愈远,就在银子的脚以垂直的方式把我撑住的高度之上,我看到银子她在正下方的脸——
  「对不起啰!
  她「嘻」地露出开朗的笑容。
  「喝呀~!
  只见我的视野突然打转,这次是全身感受到冲击的力道。
  「……啊!
  因为我的背狠狠撞到地面,视线也在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等一下,这也太狠……
  我根本就站不起来,身体简直无法动弹。
  「怎么样——?还活着吗——?
  我虽然模糊但好不容易恢复的视野里,正映着银子低头看我的脸。撇开我家的笨姊姊不说,我好像命中注定要被女人打垮呢!
  「这下子你应该明白了吧,何谓程度有差?
  银子这些话听起来像在开玩笑,但是她的脸根本没在笑。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你呢……」
  她站在倒地不起的我面前,手一面贴着额头一面「呼」地吐气,彷佛嫌什么麻烦似的。
  「……看来这种事情果真也要学会好好处理才行呢……」
  银子用手盖住眼睛不断碎碎念……这是什么情形啊?
  「你啊,算是人们口中的『正义使者』对吧?
  银子从指缝露出来的眼睛散发着可怕的光芒,我就算想回答也因为呛得一直咳嗽而根本说不出话。
  「好吧!
  不久银子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而放开盖住眼睛的手,然后用看不出任何感情的冷漠眼神低头看我,她「唰」地把她的脚举得高高的,彷佛要往天上冲似的。当她的脚往上踢的时候,沙上还落在我脸上。
  「噗……」
  「该做的时候还是得做呢……」
  我抬头一看,发现银子的脚跟看来又高又远,高到我不禁产生搞不好跟她背后的月亮一样高的错觉。她的脚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断头台的利刃。
  我的背脊开始不寒而栗。
  那要是直击在我脑袋的话……
  刚才肚子挨的那一脚的威力从我脑海闪过。那只脚所发挥的「脚跟落」,就算会没命也不足为奇——
  这时候银子轻轻瞇起眼睛:
  「要恨就恨你不该出生到这世上哟!
  接着那又重又冷酷的利刃就落了下来。
  ——这下死定了!
  「姊姊!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小黑影冲进倒地不起的我跟银子之间——
  「妳住手啊!
  「正、志……」
  张开双手站在银子面前想保护我的,竟然是正志。
  「正志,你……」
  这个意外的闯入者连银子都吓得目瞪口呆,而她的脚就刚好停在距离正志头顶之上约五公分之处。
  「我、我觉得这么做,并不好……!
  「啥?
  「够、够了吧,反正妳都赢了……」
  仔细一看,正志的脚还微微颤抖呢!这也难怪,毕竟他就介于即将落下的脚跟我之间。他很拚命、拚命地想保护我。
  「…………」
  银子沉默了好一阵子,她低头看着眼前双手张开的正志,不久便叹了口气慢慢把脚放下。
  「我们家就是专做这种不好的事情啊……」
  「可、可是这个人背着无法走路的我回家,而且……」
  「啊——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反正我也觉得很扫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比启吾要好得多呢!
  银子讶异地「啪哒啪哒」挥手。
  「那么——」
  「别担心,我不会再动他了。因为我也只是想稍微试试他的身手而已,毕竟他看起来跟你满要好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做得太过分,靠山出现的话我也很困扰呢!
  靠山?正当我用自己那不太灵光的脑袋思考这个字眼时,银子已经转身背对我跟正志。
  「姊姊妳要去哪里……」
  「再见了正志,你好好保重哟!
  正志讶异得眼睛瞪得圆圆的。
  「妳、妳不回家吗……」
  「我不回家,而且也没必要回去。我只是来问那个笨老爸为什么要启动那个破烂机器人而已!
  ……咦?
  「姊姊!
  完全没回头的银子毫不理会正志的呼唤,只是挥挥她的手,她的背影看起来就在讲「掰掰」似的。看到她那个态度的正志难过得脸都歪了——
  「妳不要走!
  悲痛的喊叫响彻四周。
  「咦?
  「妳到底要去哪里啦,姊姊妳这个笨蛋!
  就在银子讶异地回头的同时,我模模糊糊看到正志的眼泪正大颗大颗地落下。可恶,我的眼睛……
  「为、为什么妳又要离开呢……」
  正志的喊叫变成夹杂着泪水的沙哑声。
  在我慢慢变白的模糊视线里,银子「唉」地轻轻耸肩并走向正志。走到他面前之后便配合他的视线蹲下来,并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帕,动作有些粗鲁地擦拭着正志不停抽泣的脸。
  「你这爱哭的个性要快点改啦,真是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带些惊讶又带点嫌麻烦的感觉,但是却很温柔。
  「可、可是姊姊、呜、不知道要去哪里又一直不回家……整个家里都乱七八糟的。爸爸妈妈又变成那个样子……当、当初没那样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啊——好了,不要哭了!你是男生耶!姊姊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很忙的。
  「妳、妳说很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怎么会是不重要的事情呢?
  银子用手指弹了一下拚命闹别扭的正志额头。
  「好痛!
  「正志你啊,想要任性要脾气是没关系,但是身为鹤见家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靠力量的,想要的东西就要靠力量去争取,那才是鹤见家的生活方式,你懂吗?你如果想带我回家,就得尽自己的力量试试看哟,正志。」
  「我、我怎么可能赢过姊姊啊……」
  「那就没办法啰!
  「呜呜……」
  正志发出微弱的呜咽声,这次银子温柔地帮他擦脸:
  「告诉你一件好康的事情,你不要哭了哦。正志,你以前很崇拜老爸对吧?就是还在当首领的那个老爸。」
  「咦……」
  「你等着拭目以待吧,很快我就会让你看到比当时的老爸还要酷的邪恶首领。」
  银子又补一句「知道吗?」然后对着正志微笑。银子隐约可见的那个笑容还相当可爱呢,让人觉得配她那么冷漠的眼神实在很可惜!
  「啊,他醒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正志正在看我的脸。
  「嗨……」
  意识薄弱的我对正志笑了一笑。
  「哎呀,你醒啦?
  当我听到从正志背后传来的那个声音,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而且还吓得跳起来。
  「拜托,这样会有灰尘的。」
  那声音听起来像在责备我的人,竟是穿着便服的柚岛。她正坐在座垫上优雅地喝着咖啡,至于我则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为什么妳会在我房间?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这里是我房间哟!
  「咦?
  听她这么一说,我重新环顾四周,这里的确不是我的房间。
  可是……奇怪?这里是?柚岛的房间?
  书桌、玻璃茶几、柚岛正坐着的黑色座垫、排了满满小说的书架……里面的摆设就这些而已,加上平日的整理,感觉是个没有任何杂物的房间。跟我那乱成一团的房间呈强烈对比。
  柚岛看我毫不客气地东张西望,连忙皱着眉头说:
  「怎样啦?
  「没有啦,该怎么说呢……好……单调哦……」
  「……抽屉里有美智乃给我的枪哦。」
  「感觉很沉稳的房间呢!
  「我也这么觉得。」
  我这个人也很珍惜生命的。
  「……咦?这么说这张床是……」
  我不由得看看自己正躺着的床,因为这表示我正躺在柚岛的床上!淡黄色的被单跟柚岛的形象并不搭,只是它特别新的状况让我不禁兴奋起来。
  因为,这个,毕竟是……
  我没有看吓得抬头看我的正志,觉得满尴尬的我看着柚岛。但柚岛只是若无其事地边喝咖啡边说:
  「我等一下会送洗的,你放心吧!
  ……是吗?
  「送洗的费用可以跟你请吗?
  「……可以!
  我的心哪,千万不要因此受挫……
  要在泪滑下脸颊以前,把该问的事情先问一问——
  「话说回来,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的记忆只到输给银子那个部分,但怎么一下子就跳到柚岛的房间呢?
  「什么叫『这种地方』啊?是你旁边的正志打电话给我,说你快死在路边了。」
  我猜那句「快死在路边」铁定是柚岛自己加上去的,不过正志是怎么联络上柚岛的?
  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正志,他说「这可以讲吗?」并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慢慢说:
  「那个……因为你口袋里的手机电话簿的第一个联络人是她……总之,我试着先打电话联络这个人,结果她就马上赶来了。」
  第一个……
  听到他讲话这么战战兢兢的,反而让我意识他讲的话。不是啦,那只是因为我最常打电话给她才设为第一个联络人,这并没有什么多深远的意义……可是柚岛立刻赶来倒是……
  我看了一下柚岛,她似乎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依旧若无其事且沉默地喝咖啡。只不过,她的视线看都没看我一眼。
  整个房间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柚岛不讲话让我觉得很痛苦也很尴尬,应该说是不好意思吧?正志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氛,因此也拚命找话题想打破僵局,问题是那样反而更尴尬。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柚岛小声「咳咳」地清一下喉咙,是我神经过敏吗,怎么觉得她的脸有点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喔~」
  看来柚岛还没问正志整个来龙去脉呢,不过正志应该也很难启齿吧!
  「我跟银子战斗打输了。」
  「你说的银子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姊姊?
  「我刚刚偶然遇到她,结果被挑衅。」
  「她是要替父亲报仇吗?
  「不,不是的。总觉得……她是顺便替父亲报仇才挑衅我的。话说回来,你姊姊呢?
  听到我这么问,正志拚命摇头。仔细一看,他眼睛有点红红的。
  ……这表示她后来就离开了吗……
  「总之,谢谢你,托你的福让我捡回一命呢!
  「……我姊姊的事,你不生气吗?
  虽然我已经道谢了,但正志依旧低头不安地念念有词。我生气?为什么?
  「因、因为姊姊她踢你还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别把那种事情放在心上啦,毕竟瓦解组织的人是我,你姊姊原则上是有理由挑衅我的。而且,你妈妈也曾说过:『既然是正大光明单挑,输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这道理是一样的哟!
  「嗯……」
  我最后还开朗地对闷闷不乐的正志说:
  「有个很厉害的姊姊,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我倒是巴不得我老姊能够稍微弱一点。
  可是正志只是回答「不」并轻轻摇头:
  「其实她不是很厉害也没关系。」
  那声音很小声……
  「只要姊姊能待在家里,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却是他真心的愿望。
  「我希望一切,能够像以前那样。」
  他希望银子能像以前那样待在家里,希望全家人能聚在家里。
  那是只能够用这种笨拙言词表达那种事的小鬼,现在最真心的愿望。
  我在心里啧了一声。可恶,刚才就算咬住银子的脚或者凭着意志,也应该把银子留下来。我刚刚不应该输的……况且银子刚才不也跟正志说过,要用尽全力阻止她,就算正志办不到,我或许还有可能办到啊!
  「结果,你刚刚错失了千载难逢跟那个银子小姐见面的机会是吧?
  柚岛边喝咖啡边说道,她那有点带刺的说话方式有点惹火我。
  「妳很吵耶!我就是输了才没办法留住她啊!
  「你就只有打架这点能力啊……」
  「妳说什么——」
  「下次一定要赢哟!
  剎那间我因听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而大吃一惊。
  叫我下次一定要赢?
  我看着柚岛的脸,而柚岛的眼睛则是看着咖啡,喃喃地说着「我好像泡太浓了」,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难不成柚岛是用她的方式帮我加油打气?
  柚岛察觉到我的视线而拾起头来:
  「不过那也得还有下一次哟!
  然后,我觉得她好像笑了一下。我也点头回应……没错,天无绝人之路呢!
  「……喂,我可以再躺一下这床铺吗?
  「你尽管躺,反正——」
  「妳会送洗,对吧?
  看了柚岛「唔!」地语塞的脸,我「啪」地往床上躺,两手枕在后脑勺仰望天花板。
  「不过,我已经好久没在正式单挑的时候吃败仗呢!
  「觉得不甘心吗?
  「非常。」
  「那么,下次有机会赢吗?
  「不晓得。」
  「你可要加把劲哟!
  「知道啦!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是银子的实力跟她的外表比起来可是相差甚多,要是正面冲突,应该没有机会赢她吧!
  「……看来启动路克该因的,好像不是银子呢!
  「你问过她本人了吗?
  「别说问她了,银子好像认为启动它的是自己的老爸,还说为什么这时候启动呢!
  可是那个大叔也说不是他启动的。这其中一定有理由……对了,所以连银子都满怀疑问才回到这个城镇……
  不过她却称她老爸制造的机器人是破铜烂铁……加上她刚才的言词,什么「傻瓜呆老爸」……现在哪还有人用「傻瓜呆」这种说法?于是我试着询问正志:
  「你姊姊跟你老爸的感情不好吗?
  「……有一点,因为姊姊老是瞧不起爸爸。像路克该因的事情也是,说它是不会动的超大型破铜烂铁……」
  那个大叔的事情、不会动的巨型机器人、邪恶组织、征服世界……
  这个嘛,也难怪她会瞧不起……不过……
  「你姊姊会讨厌邪恶的事情吗?
  柚岛问道,还补一句「像启吾那样」。正志则是用力摇着头:
  「不是那样的!她只是常说『如果是爸爸就行不通』,还说他做事的方法很笨。」
  「也就是说,银子虽然瞧不起她老爸,但是却肯定组织的存在及征服世界的行为啰……」
  「什么是『肯定』?
  「就是喜欢那种事情。」
  「……嗯。」
  正志又一副过意不去地点头。毕竟在他眼前的我,在立场上还算是「正义使者」……
  「可、可是,姊姊她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坏,她只是个性有点不讲理而已啦……」
  「别担心……」
  我轻轻把手放在说话慌张不已的正志头上。
  「我不是一定要打倒你姊姊啦!
  「就算想打倒她也没那个能力吧!
  「妳很吵耶!总之她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家伙吧?
  正志点头地赞同我的话。我想也是,从她嘴巴说讨厌「正义使者」,却在有机会给我致命一击时表现得很犹豫的样子就看得出来。毕竟当初是我瓦解她父亲的组织,只因为正志跳出来替我说话就干脆罢手。老实说,不管是鹤见还是眼前的正志,我觉得鹤见家这些兄弟姊妹根本就不适合当坏蛋,我老姊反而比较邪恶呢!
  「你刚刚说希望变得像以前那样,对吧?
  「咦?嗯,是啊。」
  「那是指你希望姊姊回家吗?或者,希望你老爸变回以前那个样子呢?
  「咦……」
  正志十分讶异,不过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关系着往后该如何行动,因此我又问了一遍: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你老实说说看。」
  「咦?呃……」
  「没关系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样?
  正志眼睛飘来飘去好一阵子,经过一番各方面考虑之后终于下定决心。
  「都、都希望!
  他大声且斩钉截铁地这么喊。
  「都、都希望?
  因这意想不到的回答而目瞪口呆的我,听到后面传来忍不住笑出来的声音——是柚岛。就算我回头瞪她,要她别在后面偷笑,但柚岛早已经一脸若无其事地喝她的咖啡……哝,算了!
  OKOK,「都希望」这答案也不错啊,因为小孩有任性的权利。而且我刚刚也欠了眼前这个小鬼一份很大的人情,我必须回报他才行!只是我现在还想不出怎么让那个大叔变成像以前一样……
  「我会设法带你姊姊回家的。」
  「咦?
  正志讶异地猛然抬头,我则是笑容以对:
  「算是感谢你刚刚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刚刚你姊姊不是说了吗?说要尽全力阻止她。所以,我将代替你做那件事。」
  「……真的吗?
  「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我摸着正志的头发说:
  「绝对是真的,我跟你打勾勾。」
  然后我对着正志竖起小指——
  「最近的小鬼会打勾勾约定事情吗?
  「这种小事情,当然会啰!
  正志语气有些不悦地说道,然后把他的小指头勾在我的小指上。
  「还有,不要叫我小鬼!
  不愧是大首领的儿子,自尊心很强呢!
  我稍微拉开窗帘,发现四周天色已暗。我询问坐在座垫上看书的柚岛:
  「柚岛,现在是几点啊?
  「十点。我没打算留你过夜,你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讲话真毒。
  我说柚岛啊,说话没必要那么呛吧?我好歹也算个男人,要说我完全没有想那种事情……
  「话说回来,我记得美智乃曾对我说,如果我发生什么事情就会立刻赶到呢!
  「嗯,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路上小心哦,因为美智乃可能会拿步枪瞄准你呢!
  嘎哒!
  我立刻下床趴在地上,窗边实在太危险了!
  接着我环顾四周,拚命寻找是否装有针孔摄影机之类的东西。正志吓一跳的眼神固然让我尴尬,不过生命是无法取代的。
  「你在做什么?
  「千万别随便乱动,正志!狙击手正——」
  「我骗你的啦!
  柚岛若无其事地说道,接着对哑口无言还僵住的我轻轻挥手:
  「明天见啰,晚安。」
  「晚安……」
  我该如何让眼前这家伙知道我的泪腺已经撑到界限了?
  算了、算了……毕竟正志也在身边,照理说是不会发生那种事的……反正我本来也准备要离开了……
  我转换心情重新站起来,牵着正志的手询问那个一脸若无其事的恶魔:
  「妳有打电话到鹤见家吗?
  「有,我说正志在我们这边。你要好好护送他回家哦!
  「那他晚点回去应该没关系吧?
  柚岛扬起眉毛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无视她的表情再次转身看向正志:
  「正志,你平常都几点睡?
  「咦?呃——刚好就这个时间……」
  「你有没有熬夜过?
  「只有除夕夜的时候……」
  「好,那今天就来熬夜吧!
  「咦?
  正志满脸讶异,我拉着他的手正准备离开房间时,柚岛对我说:
  「喂,你那么说是什么意……」
  「妳说呢——」
  我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回答她。
  「我们走吧,正志!
  「啊,嗯!
  「你们要去哪里——」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说完我就「啪哒」地把门关上。
  不过我倒是听到柚岛在门后说「直无聊」的声音。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服气。
  会把妳丢下不管,纯粹是我们个性不合的关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喂!嘴巴张那么大,小心咬到舌头哦!
  哒!
  我穿梭在有点冷的夜风并背着正志往上跳,然后缓缓降落在路克该因的腰际附近,设法不让背上的正志受到什么冲击。
  「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吧!
  因为这个立脚处也很稳。我站在围着路克该因机体的工作平台,仰望埋在黑暗里的天空。由于到处都架有工作平台(看来真的是要改造呢!)因此上来这里都还很轻松。不过接下来可能是工作进度落后,或者是本来就没有吧,已经没有再架工作平台了,这样就变得有些麻烦。
  「照这样看,还有一段距离呢——」
  不过,还要跳两、三次才会到,但前提要先到那个突出的部分。
  「好、好、好高……」
  在背后的正志声音听起来在发抖。
  「最好不要往下看,看上面就好!
  「嗯,好……」
  虽然那么说,但正志的声音还在抖。我再次把正志背稳后问道:
  「要回去了吗?
  正志拚命摇头:
  「我要去!
  「要到更高的地方喔?
  「更高也要去!冲啊,轧人!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咦?
  「不,没什么啦!那要走啰,抓稳哦!
  然后,我继续朝顶端、往路克该因的机体上爬去。

  出了柚家岛之后,我对正志这么说:
  「想不想到路克该因上面看看?
  正志刚开始露出听不懂我在讲什么的表情,但马上又点了好几次头。
  「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对自己的轻功可是很有自信的,这算是你保护我的谢礼之二。」
  就这样,我跟正志往路克该因的方向而去。
  目前已在路克该因脚下原则性地拉起了警戒线,并有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子滴水不露地在附近巡逻。路克该因四周都是起重机,及从未见过的机械运作中,还架了简易的帐篷跟工寮,感觉很像闯进哪里的露营区或工地,处处弥漫着非一般人能够靠近的氛围……我觉得啦!
  「我是跟『N』有关的人。」
  当我一这么说,对方便一面说「请进!」一面诚惶诚恐地慎重开路让我进去。到小七姊安排布置的现场时,只要这么说大多都会放行。
  我设法让自己不要太钻牛角尖,去研究小七姊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获得这么大的权力,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所谓「君子不近危」,不过能够利用的地方还是尽量利用吧!
  多亏那样我才能够像这样——
  「哇啊……」
  让这个首领的宝贝儿子——
  「好美哦……」
  看到如此棒的夜景。
  「嗯,相当不错呢!
  路克该因的双手以两两相抵的姿势摆在胸前,我站在那上面满意地点头,迎面吹来的晚风倒是有点冷。
  这里不是什么特别的城镇,也不是观光地,更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景点。不过站在这个高度欣赏的万家灯火,已足以十二万分地吸引我跟正志的目光!
  「正志,要不要坐到我肩膀上来?
  「好、好啊,麻烦你了。」
  我蹲下来让正志坐到我肩膀上,然后再站起来。
  「哇啊……」
  从头上传来单纯的感叹,这感觉还不错,再加上眼前这片万家灯火的景象更是赞。
  「这要怎么形容呢……应该就是用那个来形容这片景象吧,宝石散落满地——也不对,呃——该怎么说呢?
  「彷佛镶了许多宝石一般。」
  正志从上面发出得意的声音。
  「……你从哪儿学到那种话的?
  「很久以前,我们全家在晚上搭车出门的时候,爸爸曾经这么说。」
  「……想不到那个大叔会说出跟他外表完全不搭轧的话呢……」
  忽然间有个小拳头「喀」地敲了下我的头,好啦、好啦!



  「以前……」
  「嗯?
  「以前爸爸第一次带我看路克该因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我……」
  「答应你什么?
  「他说有一天要乘着路克该因走遍全世界!
  虽然正志坐在上面,但我知道他的拳头正握得紧紧的。
  「路克该因,是不是再也不会动了呢……」
  从脸颊「咻咻」吹过的风格外寒冷。
  我心想,如果那个约定实现,我可能会稍微对正志跟那个大叔另眼相看呢!
  若真的在全世界游行,那会让人很困扰。不过它能够稍微走动个几步,或许就能让那个大叔重拾过去的威严。就算那只是奢望,不过我真的希望让正志搭乘会动的路克该因。况且对于他豁出性命救我这件事,我自认为表示的谢意一点都不够……所谓的正义就是要讲情义呢!
  让路克该因行走啊……要让这梦想成真就得要……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26 编辑 ]


  第五章

  你的心里,现在有梦想吗?
  我小时候想过要当什么啊?我记得幼儿园时曾说过要开面包店——因为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小面包店,总是飘着好香的味道,我可能是被那个香味所吸引才有那个梦想的吧!
  现在我倒没再想过要开面包店了,可是一旦被问及将来想做什么,老实说我还真说不出口呢!我这个人从没描绘过开面包店以外的具体梦想。
  小学时老师曾出过「未来的梦想」这个作文题目,但是我没能好好写出来。纵使老师曾指点我「你可以问问爸爸妈妈以前想当什么,把那些做为参考怎么样?」这样的意见……
  「嗯——老妈应该是想继承圣亚达尔罕特吧……」
  「老爸则是想要有后宫……不不不,是想要骑着哈雷机车(注:日文中后宫与哈雷音近)环游全世界哟!
  我记得当时他们的回答毫无参考价值,害得我十分苦恼!顺便一提,我老爸骑机车的样子我一次都没看过。
  不过撇开那些不谈,我有时还满羡慕那些早已经确定将来要做什么的家伙,还有那些到现在仍旧坚持小时候梦想的家伙……
  但是,也千万别忘记「梦想」这个名词是能够置换成「野心」的……只不过一旦写成「野心」就会立刻给人黑暗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实意义并没有改变啊!
  以前爷爷曾经握拳激动地对我说「男人一定要有野心~」只不过,那个人也只是个空有野心的人。而且,不仅是男人,连女人也会有野心的。
  你的心里,现在有野心吗?

  宁静又悠闲的下午两点左右,这里是小又祥和的公园。
  「唔、唔唔唔……」
  穿着「西装」的大叔独自坐在秋千上,眉头深锁到足以夹住什么东西并念念有词……
  「唔唔唔唔唔呜……」
  他将一张纸紧握在手里——
  「应征的动机……因为管理部门的『管理』这个字眼听起来感觉不错……」
  「应该不是那样吧!
  我一记脚跟落从背后漂亮地嵌在大叔头顶。
  「这算哪门子的应征动机啊……」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人!
  大叔泪汪汪地回头大骂。但是,他的眼睛马上因为惊吓而瞪得圆圆的。
  「你是……」
  我没有回答目瞪口呆的大叔,只是指着他手中那张纸——履历表。
  「还有,特殊才能栏里面也不要写『掌握人心』跟『拟定作战计划』,你就是写这样才找不到工作的!
  「少、少啰唆!只要我认真找,最起码会有一两个工作——啊啊……我的履历表怎么皱成这副德性!
  「哎呀呀!
  看样子是我脚跟落的威力爆发时,害他捏烂的吧!
  「这、这可是我用仅有的一点点钱买的耶……!
  握拳的大叔激动得眉毛直颤,然后用锐利的眼神狠狠瞪我:
  「可恶!既然你这么过分,那我也不会跟你客气了!你竟然对脱胎换骨准备向就业困难这个地狱对抗的我MarkⅡ——」
  「喏!
  我把刚刚在附近超商买的东西递到准备攻击我的大叔鼻尖。
  「这是……」
  「新的履历表。与其重新改过,倒不如再誊一份吧!反正那一份也被你的手汗弄湿得软趴趴的,已经不能用了啦!
  「唔、唔呜……」
  瞪着新履历表看的大叔脸色显得很复杂,他皱着眉头抚摸下巴的举止相当有个性,今天不但胡须也竖了起来,连他穿西装的模样也不知为何变得相当好看!

  昨天从路克该因下来之后,我就把变得寡言沉默的正志送回鹤见家。或许是一整天发生了很多事而太累的关系,也或许是早过了平常上床睡觉的时间吧?他在途中就开始在我背上呼呼大睡。
  得知我跟正志变成好朋友的鹤见可是大吃一惊,原以为告诉他我跟银子见过面他一定会更吃惊,想不到他并没有出现超乎我想象的反应。
  优子阿姨上二楼哄正志睡觉,所以我只跟鹤见说了跟银子见过面这件事,但他只显得有点吃惊,之后就若有所思地露出复杂的表情,静静地听我说话。
  途中他还脱口说:「我姊姊真是太没礼貌了!」甚至作势要下跪向我道歉。当我把事情讲完时,鹤见一脸正经地拜托我说:
  「……这件事,可以请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吗?
  我心想:为什么不要说呢?不过他应该有他的考虑吧?也就是说,现在他还不想把事情搞得更乱。
  然后在我回去的时候,鹤见又拜托我说:
  「可以请你再跟我爸爸见一次面吗?
  老实说上次看到大叔那么落魄的样子之后,我就不太想再看到他了呢!但是在前不久讲电话时,他的变化的确让我很在意——大叔竟然变开朗了。
  「我爸爸也开始改变了,请你再跟他见一次面好吗?
  由于鹤见正经八百地死命拜托,我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于是,我就这么跷掉下午以后的课来到公园——

  「今天你没喝酒对吧?
  「那当然,我要去面试怎能全身都是酒味呢?
  大叔开始重新填写履历表,回答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坐在旁边的我。他的侧脸也很正经八百,要说他干劲十足也可以,实在无法把前几天拿着一口杯清酒,还垂头丧气的大叔联想成同一个人物!
  「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比想象中还要兴奋的声音从我嘴巴冲出。喂喂喂,这样不就表示我很开心吗?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可能没发生任何事就让你有如此大的变化,应该有什么契机——
  大叔的笔突然停止动作。
  「唔,这里要怎么写啊……」
  「嗯?哪里啊?
  我从秋千站起来并且往大叔那儿探身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的履历表。大叔用他粗壮的手指指着写到一半的地方——
  「这里,就是这里。」
  「啊——我说那里啊——」
  看到他的学历栏我不禁在心中想暗暗酸他一下——「想不到你还大学毕业啊!」我们两人就在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之间埋首于履历表之上。不过说起来,履历表还真麻烦呢……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这时候突然冒出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原本集中精神在履历表的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之后吓得抬起头来。
  「是妳……!
  「你们以前不是死对头吗?但实际上有私交?
  站在前面、看起来像是低头看着我跟大叔的,正是银子。虽然她外表打扮很花俏,但是能在毫无动静的情况下接近我们,的确高竿。
  「银子……」
  「原来如此……」
  银子无视目瞪口呆的大叔,把视线落在他的手部,当她一看出来那是履历表之后,眼睛便瞇得细细的,好像是瞧不起大叔,也好像是看到什么无聊东西似的。
  「……想不到你竟然会堕落到这种程度呢!
  然后银子毫不避讳「唉~」地大大叹了口气。看到她那副瞧不起人的态度,我不由得站了起来:
  「妳说什么啊,喂——」
  「怎样,想打架吗?
  「没关系啦,轧人。」
  制止准备站起来我的是——
  「大叔……」
  「这孩子说得也有道理,毕竟我曾经一度堕落得很深呢!
  大叔的话虽然软弱,不过他的眼睛里却充满坚强的意志。甚至看得出他脸上似乎还露出了笑容……
  「不过,你还真是个好好先生呢!
  「啊,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从秋千站起来的大叔已经与银子面对面相望。
  「银子!
  别看大叔这个样子,他的体格可还相当好,一旦他像金刚力士那样一站,其实还相当有魄力呢!自己的名字被那样的男子以低沉的声音呼喊,还真亏银子有办法忍耐!
  「做、做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哟!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大叔平心静气地询问,不过银子理都不理地把头别到一边:
  「还不是因为老爸不让我碰组织的事情!一般的父母亲如果知道孩子想做的事情,都会在后面帮忙推一把的不是吗?
  「之前我应该说过,我不想让妳跟组织扯上关系。」
  「那对我来说无所谓啦,反正是被那位老兄轻松瓦解的烂组织。我对老爸的组织已经没有兴趣,战败组就乖乖地写履历表吧!
  银子有点轻视地「啊哈哈」笑了出来。虽然大叔「唔」地稍微皱眉,但是并没有被她挑衅成功而发火:
  「……那件事妳就不用管了,眼前回家对妳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不要!反正我跟某人不一样忙得要命,根本就没空回家!而且待在家里某人就啰哩叭唆的,烦都烦死了!
  这家伙还真多话耶,我心想「就算会被回踢一脚,真想揍她一拳也好」,不过在我旁边的大叔却嗤鼻「哼哼~」地笑了起来。
  「妳说很忙也太夸张了,应该只是到处闲晃而已吧?目的是想聚集一些伙伴……妳打算从零开始成立组织吗?
  银子「唔」地说不出话,可能是大叔的指摘说中了吧,她脸上露出觉得无趣的表情。原来这家伙在想那种事情啊?
  「……没错,我打算成立一个比老爸的还要强的组织!
  银子语带挑衅地说道,大叔像是避开那个话题似地大大叹了口气,无奈地刻意摇头——
  「可是,结果没半个人跟随妳。」
  「什……!
  银子的脸整个红了起来,看样子被说中了呢!
  「哪、哪有——」
  「那点程度的事情我还看得出来!人一旦觉得自己很厉害,不知不觉中就以为可以那么做……之前我不是也说过了?妳啊,必须先明白什么是团结组织的道理才行!
  「啥……你自己把组织搞垮了耶,还敢对我颐指气使的……」
  「我觉得我把组织搞垮跟妳无法召集到人是两码子的事吧?妳这样乱发脾气很难看哦,未来的首领大人?
  大叔还有点轻视地「呵呵呵」笑着,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大叔的嘴巴也是得理不饶人呢!
  「可、可恶……」
  银子似乎无法回嘴,只是红着脸气得直发抖地瞪着大叔看。
  「你、你啊——」
  「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银子!
  忽然间,大叔降低语气喃喃说道。
  「咦……」
  银子的身体突然缩了一下。
  「拜托,你在说什……」
  「或许过去我讲的话都含含糊糊的而有所不妥,但是银子,还是放弃征服世界跟成立组织的事吧,我们从此以后就过着普通的生活,平平凡凡地活下去吧!
  大叔的表情很认真,笑容也从他脸上完全收了起来,刚才像小孩子斗嘴的轻松气氛早已消失不见。
  「你、你很讨厌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八百的……」
  银子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而露出苦笑,但声音中却夹杂着不安的情绪。
  「银子,我是『认真J说这些话的。世界已经不再单纯到只靠征服这种话就能摆乎,邪恶组织看不见未来,涌上来的只有危险而已。就算当时我赢了眼前的轧人而继续征服世界的活动,我猜也可能会有其它,或者更严重的下场在等着我……不,我想这猜测应该会成真吧!
  我万万没想到那种话会从大叔的口中说出来,这样的他就跟鹤见一样——
  「…………」
  令我意外的是银子似乎也一样,她像是受到什么严重打击似地瞪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父亲。
  「什么征服世界或邪恶组织,我已经完全退出了,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所以妳也——」
  大叔的话就讲到这里,望着映在银子眼帘的影子。
  「银子……」
  「你是……认真的吗……」
  银子无法再正视他而立刻将视线往下,然后喃喃地说道:
  「结果你那个打扮不是为了伪装也不是要蒙骗那位老兄啊……我听说路克该因启动了,就想说你该不会又想东山再起,所以才回来……」
  银子继续念念有词地说道,只是声音有点颤抖:
  「我原以为看在你是我老爸的分上,让你在我的组织当个干部也行……我原以为我们能够再从头开始的……」
  忽然间——
  「原来你……已经放弃了啊……」
  一道泪水从银子的脸颊滑落下来。
  「银——」
  「不用再说了!
  银子转身背对我们,并且快速往公园的出口跑。
  「等、等一下,银子!我的话还没——」
  大叔连忙冲到她身边,手就快搭到银子肩膀的时候——
  啪!
  他的手被冷冷甩开,接着银子趁势——
  咚!
  「噗喔!?
  往大叔的肚子赏了一记狠狠的后踢。
  「大叔!
  整个人飞出去的大叔好像身上有钢丝被往回拉似的,倒栽葱地撞进秋千后面的花草丛;银子看也没看她老爸一眼继续往前走。
  「喂,妳等一下啊……」
  听到我的呼唤,银子随即停下脚步。
  「我现在很不爽——」
  银子越过肩膀的冰冷眼光贯穿我整个人。
  「这次我真的会宰了你哟!
  「唔……」
  我的身体吓得僵硬,银子充满血丝的眼睛制住了我。
  「不是啦,妳听我说……」
  「你应该还没弱到连我们俩实力的差距都不晓得吧?
  对我留下这么一句话后,银子丢下杵在原地的我,然后踢着地面似地快步离开。完全没再看我一眼,对她来说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至于我只能杵在那儿,最后「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形啊……」
  我停下脚步——完全地,停下来。
  喂喂喂,昨天柚岛是怎么跟我说的?『那也得还有下一次哦!』我是怎么答应正志的?『我会设法带你姊姊回家的。』
  结果我连叫住她都办不到嘛……!
  「可恶……」
  还是承认吧,因为我已经吓得腿软了,理由是被个子比自己小的女生威胁。不,这跟对方的外表毫无关系,银子是真的抓狂了,如果她真心想跟我动手,恐怕我真的会死在她手上,所以我动也没动。
  昨天与她单挑却敌不过人家的后遗症还没消失,使得我对银子的恐惧感已经在心里头扎了根。现在我对银子的实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正当我拚命说服自己「没什么好害怕」时,事实上气势已经输她了。
  真的有够丢脸……
  正当我坐在秋千的护栏上呻吟的时候。
  「喂~」
  我听到后面传来模糊不清的惨叫。啊,不妙!
  我全忘了!于是我连忙冲到大叔从草木丛里露出的脚边——
  「喂,大叔!你还活着吗——?
  稳稳卡在草木丛里的大叔只是不断挥动手脚。
  「唔唔!那些草木刺得我好痛,害我爬不起来!真是的,西装根本只是一种防御力很低的装备嘛!
  「这个嘛……如果跟你以前那种坚固的锁甲比起来,的确是如此啦……来,抓住我的手!
  「唔,不好意思。」
  可能是体格太壮了,好不容易才把颇重的大叔拉起来。
  「伤脑筋啊……」
  顺利站起来的大叔一面碎碎念着:「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一面拍着西装上的脏污,同时间道:
  「银子呢……?
  「走掉了!
  我用眼神示意银子离去的方向,大叔只是失望地说了声「是吗」。但是,他看起来又不像非常沮丧。
  「不追她没关系吗?
  「没关系,反正还有机会跟她接触,应该不会这样就结束才对。」
  大叔的话听起来似乎确信他会再跟银子见面。正当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时候,大叔困惑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不过,女儿的眼泪的确打动我了呢!
  大叔过意不去地抓着脸:
  「要是我能够把意思表达得再完善一点就好了,问题是我只要一见到她,总是无法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明明都还没把想告诉她的事情讲出来呢!

  总之,我目送急着去面试的大叔之后,便试着到处找银子,但结果并没有找到她。反正就算找到人,我也只有被她赶走的分而已。
  毫无所获的我回家后,上了二楼并敲敲小七姊的房门……其实我是抱持「反正她今天也不在家吧!」的心态找她的。
  「喔——门没锁哦——」
  想不到竟然有响应,这着实让我吓一跳。我战战兢兢地打开通往魔窟的门,上头写着「想死就进来吧~」的板子也随之摇晃。
  「喔——你回来啦?
  地上散放一些莫名其妙的破铜烂铁,整束的缆线像藤蔓般滴水不漏地延伸到昏暗的房间中央。坐在床上的小七姊则「卡哒卡哒」地敲着计算机键盘,然后把她被液晶屏幕的光照亮的脸转向我这边:
  「干嘛杵在那儿不动?有什么话想说就进来吧!
  「不,我在这里就好了……」
  我哪有办法踏进妳这个稍走几步,就会跌得狗吃屎的杂乱丛林啊?
  听她的说法是,这个未开发领域里还有直通宇宙的跳跃空间,我可不希望一个不小心就被送到土星一带呢!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现在正忙着呢,快说吧!
  如此说的小七姊四周散乱着好几张A 4大小的纸张。我随手拿起其中一张看——
  「喂,这是……」
  画在那上面的,无庸置疑是路克该因,背部多了红色翅膀,肩膀也加了飞弹,腰际还配了一把大剑……就这么杂乱无章地帮它提升了力量是吗?
  「很酷吧?那些当技工的家伙啊,根本就不懂浪漫这种东西,所以我打算把我想要的感觉画下来传送给他们看。」
  这么说来,这张画果然是小七姊画的,想不到她有职业水平的绘画能力却只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我说小七姊……」
  「剑当然也不错,但我又无法舍弃斧头……不,干脆不要武器好了!那样反而能把金刚飞拳衬托出来……」
  「喂——!
  「从眼睛发射出来的光束炮终究只是牵制用的,如此一来,要如何擅用必杀技就成了最重要的课题啊……」
  也难得她会苦思这种无关紧要的最重要课题呢!而且仔细一看,计算机屏幕正反复播映绘制成CG的路克该因,张开双臂发射金钢飞拳的画面,看来我这个笨姊姊真的很用心呢!
  「……小七姊,路克——不对,关于那个机器人的主人……」
  「咦?主人?
  小七姊讶异地眨眼,一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过没多久她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啪」地拍手。
  「啊——啊——啊——啊——嗯,对喔!它的主人,对对对!
  「妳早忘了吧?
  「没错,忘得一干二净。」
  「那也别承认啊!
  「不然你愿意帮忙让他从这世上消失吗?
  「别嘻皮笑脸还毫不在乎地问这种事!人家还活得好好的!
  「咦——」
  「咦什么咦,妳别擅自拿走人家的东西啦!
  「有什么关系?反正那家伙也想利用它做坏事吧?所以要把它扣押起来,要扣押!这跟没收罪犯的武器是一样的哦!
  「私吞扣押物可是犯罪耶,白痴!
  「有什么关系~它就是我的,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它给任何人——」
  小七姊还呲牙裂嘴地发出「咿」的声音恐吓我,妳小学生啊!
  没·救·了。
  看小七姊又集中精神看计算机屏幕我就已经瞭了,毕竟这十七年来当她弟弟可不是当假的。小七姊已经打定主意把路克该因占为已有——应该说她早就当成是自己的了。于是,我稍微改变进攻的角度:
  「完成以后,也可以让我搭乘吗?
  「啊?
  「对不起请原谅我,啥事也没有!
  看到小七姊的脸突然皱得像颗酸梅干似的,我立刻向她道歉。她还不屑地从鼻子「哼」了一声。
  我都给忘了,小七姊超讨厌别人碰她喜欢的东西,哪个人用禁止独占法来惩罚我这个笨姊姊吧!干嘛这么任性啊,借用一下又不会死!我不过是想让正志坐一下会动的路克该因而已!
  「回收小组大概后天就会到,届时将会试射临时装上的光束炮及金钢飞拳,如果你有办法追到宇宙就让你参观吧!
  「不,不用了……」
  这么说来,路克该因在后天就要送到宇宙啦?
  时限愈来愈紧迫,难道我只能眼睁睁放弃那个大叔的威严象征,跟正志的恩情吗……
  走出继续作业的小七姊房间,接下来我走向美智乃的房间,并敲了敲她房门。
  「咦,哥是你?怎么了吗?
  美智乃从门缝露出她的脸,剎那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狙击枪就靠在墙边,一定是我看错了!还是别认定昨天柚岛的谎话真的是谎话,因为真相太可怕了,那些话还是在走廊说吧!
  「没有啦,只是有点事……」
  「你需要什么武器吗?
  「不需要!不是啦,美智乃,是有关那具机器人的事——」
  我把那具邪恶的机器人是鹤见他父亲的,还有小七姊想把它占为已有的事全告诉美智乃。
  「啊——七美姊果然在觊觎那个机器人。
  「妳早就知道了?
  「看也知道哟,姊的眼神最近变得超有活力呢!
  「毕竟她相当迷那种东西……」
  「没错,要是谁敢阻止就死定了!
  「一点也没错……」
  看到美智乃说得这么开心,我不禁失望地喃喃自语。
  「我也猜会那样,铁定会被宰呢……」
  不行,我实在说不出口,我不能拉我妹一起死。
  我只好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对不起,我想还是算了……」
  「要不要我帮忙?
  忽然间听到背后传来这么一句话,我讶异地回头。
  「咦?
  「我说,要帮你抢回机器人。」
  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要抢机器人啊?
  「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哥很需要那个机器人,对吧?
  想不到我四周还满多直觉敏锐的女人……
  「而且,那还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我猜应该是为了鹤见他家吧?因为哥似乎很担心他们,你真是个好好先生耶!
  美智乃一副开我玩笑似地拚命鼓掌。
  「啊啊,没有啦,这个嘛……」
  「不久前哥哥跟我是敌对的立场,这次则是自己人,正所谓『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朋友』,Yeah——」
  她还做出「V」的手势。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看嘛,这种情况不是常出现在漫画或动画里?过去拚得你死我活的死对头,到后来则互相帮忙……而我现在就是处于那种状态。」
  看着美智乃指着自己说「对吧、对吧」的模样,我不禁笑了。
  「拜托,妳以前是我的死对头啊?
  「没错、没错。可是如果你像上次对优子阿姨那样把人家压倒,我可是会宰了你的!
  「妳到现在还怀恨在心啊……」
  但是,能不经意讲出可怕言词的女人也不少。
  「既然妳这么说的话——」
  我把手伸向美智乃:
  「这样也算是约定吧?
  「没错。」
  美智乃似乎马上察觉出那句话的意思并握住我的手,剎那间我们看着对方的脸笑了出来。
  「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我们一起加油吧!
  「其实还用不着到抢的地步,只是借用一下而已。那样就算事迹败露,小七姊应该也不会太抓狂……虽然还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啦!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先抢先赢啊!
  美智乃边笑边那么说,有她这个帮手真是壮了不少胆呢!
  「只不过没时间了,明天就执行作战计划。」
  「嗯,知道了!
  我四周也有不少贴心的女人呢!
  「啊!
  这时候美智乃好像想到什么似地突然抬头。
  「嗯?怎么了?
  「不s是啦,那个……与其说我们一起加油,应该说你好好加油哦……」
  美智乃放开我的手并「咻咻咻」安静地往后退。
  「加油——」
  然后「啪哒」关上门回去房间。
  「妳是怎么了啊?
  对她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感到不解的我一往后看——
  「嗨~」
  母夜叉就站在眼前——
  「你回来啦,我可是盼了好~~~~~~~久好久呢!
  「彩、彩姊……」
  站在那儿的是彩姊,她脸上挂着难得一见、温柔到不行的笑容,站在我的面前。
  「昨天后来我自己一个人把那些衣物扛回家,还设法搞定重新接下工作,然后就一~直没睡觉,工作到刚刚才好不容易处理完毕……这都是因为我把对某人的怒气转变成工作的能量……」
  仔细一看,彩姊的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灾祸总是在遗忘的时刻到来。
  「那么多的衣物势必有一定的重量,你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这个字眼听起来很寂寞吗?
  彩姊的手臂周遭「啪哩哩」地发出蓝白色的火花,长到腰际的头发也恐怖地蠢蠢欲动。
  我首先试着出卖灵魂:
  「亲爱的彩美姊,需不需要小的帮妳买香烟呢?
  「我刚刚已经去买了,不劳你费心。」
  我试着说服她:
  「不是啦,我刚好遇到朋友,后来就……」
  「我讨厌人家把我丢下不管!
  我试着落跑——
  「谢谢再联络!
  「给我站住!
  她迅速揪住我的领口,接下来我就被可怕的力量拉到恶魔那儿。心想「啊,这下子完蛋了」的我,脑袋冷静的部分开始向人生举白旗投降。
  「我要送点好康的给你……」
  一股格外性感的气息吹过我耳朵,而且火花「啪哩」弹起的声音极度强烈,听起来还愈来愈近——
  「你要铭记在心!
  火花四射!
  彩姊从后面紧抱住我的同时,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我头顶直窜到脚底,我的意识则「咻」地脱离0.01秒。
  我四周也有不少粗暴的女人呢!
  结果我冒着烟走回房间后,整个人瘫平在床上。虽然有很多关于明天的事情要思考,但我的脑袋根本懒得动,搞不好有一、两条重要的神经被烧坏了呢!
  本来想找美智乃帮我温柔治疗,但因为一脸「我才不会让你好过呢,你休想得逞!」的彩姊在美智乃的房门口监视,所以这个想法也只好作罢。
  看来只能稍微睡一下恢复体力了……正当我这么想时,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喀」地打在窗户的声音。
  我害怕该不会是彩姊打算从空中飞过来给我致命一击,不过刚才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类敲窗户的声音,而是像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打到……
  我战战兢兢地拉开窗帘往外看,发现家门口的路上站着一道被路灯照亮的人影。
  「喂——!
  一副有话想说又亲切挥着手的是——
  「银子……」
  刚才我遍寻不着的家伙,现在竟站在那里。
  『反正还有机会跟她接触……』
  我想起白天大叔充满信心的那番话,问题是跟我接触有什么用呢?真是的!
  「哎呀——幸好你是一个人来哟!
  银子走在我后面,还一副气定神闲地说话。
  「毕竟昨天跟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我还担心你不肯定出家门呢!
  「我家反而比较危险。」
  「是吗?总之很谢谢你愿意跟我来。」
  「不客气,而且我对自己逃跑的速度很有自信,只要觉得苗头不对我就会立刻落跑的。」
  「都跟你说别担心了,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下话而已。」
  刚才银子向我招手,我一面提高警觉一面走到外面。银子则只是很平常地跟我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出来一下吗?
  纵使我无法明白她昨天狠狠踢我的肚子,以及今天白天威胁说「我真的会宰了你哟!」的态度,跟现在若无其事的样子差很多,但我还是回答她「可以」。因为我也有话想跟她说,毕竟我答应过正志……
  「……不过,在评定你逃跑的速度怎么样以前,我怎么觉得你的脚步不太稳啊?要不要紧哪你?
  「安啦!
  「而且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烧焦味?
  「那个妳不用管啦!
  我跟银子边进行那样的对话边走在夜晚的路上,在这个再过一小时就跨了一天的时段,从我们见面到现在都还没跟任何人擦身而过。
  「喂——倒是我们要走到哪里去啊?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些话,到家庭餐厅就可以了啦!
  「再多走几步路啦!
  「啊,你该不会是想带我去什么禁忌的地方啊?唉——如果是觊觎我的美貌,那我能够体会你的心情啦!那倒是有一点——」
  「妳在要什么白痴啊?
  「呵、呵呵——!生什么闷气啊你,还绷着一张脸!
  今晚她的情绪满HIGH的,声音也活泼得有些不自然,也怪得很不自然。
  「……喂!
  刚才我也说过了,我对自己逃跑的速度很有自信,因此我决定把想说的话告诉银子。
  「什么事?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相当——」
  「后来妳老爸为了新工作去面试哟!
  我清楚明白现场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好冷。
  「……然后呢?
  银子像冰一样的言词往我的背部刺。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妳这件事而已。」
  但是我又马上退缩,因为继续逼她,也只会引发反弹而已。
  「……喔,是吗?
  银子只这么回答,而刚才很HIGH的情绪也不复见,整个人变得很沉默。装出来的开朗一旦受挫,要恢复原状是很难的,白天跟大叔发生的那件事情到现在还影响着她呢!
  我轻轻耸肩没让银子发现,伤脑筋,固执又厉害的公主可是很难伺候的,千万不能随便刺激她!
  「我们在这里谈吧!
  心里这么想的我竟然把银子带到这种地方,可见我的本性也很恶劣呢!
  「在这里……?
  我跟银子停下脚步站着的地方,是白天那座公园。银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请是什么意思?算是讽刺我白天发生的那件事吗?
  「别抓狂啦,总之妳到那边坐,我坐这边。」
  我叫银子到堪称是这公园唯一的游乐设施的秋千上坐下,而我则是坐在离秋千不远的护栏之上,于是她顺从地翘着脚坐到了秋千上。
  「好了,妳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其实我也有话想跟她说,但眼前还是先洗耳恭听吧!
  银子还挂着不满的表情,但是在我问她的那一瞬间,那表情突然消失,她手拄在翘起的限上托着腮说:
  「改造路克该因的是你姊姊?
  幸亏说这些话的她并没有表现得很讶异,不过我知道主导权意外地落在她那边。
  「……妳怎么知道?
  我努力语气平静地问她,不让她发现我内心的动摇,但是银子笑着说:
  「最近我不时到路克该因的四周监视,看到一些明显跟我们家没关系的人,或体型壮硕的陌生人在进行各种作业。然后——」
  「然后妳怎么会怀疑到我老姊呢?
  「有关你姊姊的情报,当然有办法弄到。」
  听她的语气那么斩钉截铁,我不禁瞪着银子看,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
  不过银子对我的反应觉得很奇怪,还咯咯笑了起来,说了句:「没必要那么讶异吧!
  「我说你啊,也未免太小看自己家庭的知名度了吧?
  「我家的……知名度?
  「你们早就被列入黑名单了哟!不过,那也是对于我们这种在地下从事各种活动的人来说啦!而且还被警告:『如果想安全干坏事,就不要对那里出手。』只要稍微了解情报的人是不会对你们家出手的啦!
  什么「如果想安全干坏事」……我家是不可碰触的地雷吗?
  「其中尤其是……」
  银子指着我:
  「你的姊姊——不是从事地下运输业的那个哦,据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跟你那个姊姊扯上关系。」
  「原来如此,妳昨天说『靠山出现的话我也很困扰』,就是指她啊?
  「没错、没错,我也是刻意接触到目前这个阶段,但还是不想与她为敌呢!
  很用心的判断,要是随便跟小七姊扯上关系,铁定会招来不幸的!我祈求那样的情报能够渗透到地下世界。
  「总觉得你姊姊已经变成一种都市传说了,譬如『只要做坏事她就会站在枕头旁边』,或是『没能正确回答她的问题就会被打得很凄惨』。万一真的遇上了,只要大喊三遍『发油、发油、发油』就能逃走。」
  ……我觉得全部深入追问的话会没完没了,总之还是听听就算了吧!
  「不过这也是听来的谣传啦,倒是我听说你姊姊,跟宇宙也有关联……是真的吗?
  「很遗憾,的确是真的。」
  「我就知道!
  银子不知为何很开心地拍手。
  「果然没错——若没有那一层关系,是没办法改造那个破铜烂铁的,嗯!
  银子一个人嗯来嗯去地点头,感觉还挺开心的。为什么呢?
  「这应该像那个吧?前往打倒的敌人大本营搜索之后,竟然发现巨型机器人,于是把它扣押之后便企图将它改造来使用对吧?哎呀,想不到你家也相当邪恶呢!
  看来她对我家有诸多的误会,不过我也懒得解释了。哪天我说那是我老姊个人的兴趣,是她擅自占为己有,可能只会害我家更恶名昭彰呢!
  「那个……总之,我老姊在你们业界相当有名对吧?既然这样,为什么妳老爸会在这附近活动呢?
  「我不是说过只要是稍微了解情报的人吗?我们组织啊,已经落伍到连那一点点的情报都无法掌握了呢!
  的确没错……他们组织有许多落伍的感觉,这点我倒不否认……就像是那个大叔跟优子阿姨的打扮。
  「不过我那个老爸连那种事情都不甚了解,就在这个城镇活动,真不晓得是他运气不好还是脑残呢……」
  看到银子对大叔的行为打从心底讶异到极点还悲哀地摇头,让我觉得很不服气:
  「妳怎么那么说他呢——」
  「我老爸很窝囊吧?
  银子看着我的眼睛清楚问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是啦,那个……算是恰如其分……」
  「只是『恰如其分』是无法征服世界的!
  银子开始畅所欲言地说道。仔细一看,表情十分难看的她正瞪什么地方看着:
  「首领很窝囊是无法征服世界的,毕竟这不是在扮家家酒!也不能让鹤见的名誉一败涂地。无论是力量、金钱、名誉跟幸福,都要不断不断地抢夺到手,那才是鹤见家的生活方式,抢夺的力量变得这么弱也未免太不象话了!就连我死去的爷爷都不会开心的!
  银子气愤难消地恨恨说着,而她的脸也变得更可怕了。
  「所以!
  银子突然「铿」地踢秋千的护栏一脚,我的身体也跟着振动。
  「喔哇!
  「我才叫他把组织交给我负责……可是你知道我那个傻瓜呆老爸怎么说吗……他说:『妳还没有足够的分量站在众人之上!』那什么话啊,气死我了!结果,自己还把组织给毁了呢!要刮别人的胡子以前,先把自己的刮干净吧!
  银子的愤怒变得更惊人,她大声的嘶吼跟歪七扭八的秋千护栏正说明了一切。
  「我承认他的确有一些人望,也承认部下们都很仰慕他。可是一旦输了,一切就毫无意义了啊!
  银子像硬挤出声音似地大喊。我被银子骤变的模样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那是她真正的愤怒。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忽然间,银子的脸开始扭曲。她那脸颊颤抖、眼睛湿润的模样眼看就要——
  「喂、喂……」
  经我这么一喊才把思绪拉回来的银子,连忙用力擦眼睛:
  「对、对不起!我思绪有点乱……」
  「不,没关系……」
  「啊,我只是有些地方怪怪的,你不要太在意哦!
  银子用笑来掩饰刚才失控的行为。有些地方怪怪的?我不认为那可以用来解释她刚刚情绪激动的原因。可能是看穿我的想法吧,银子继续笑着挥挥手想蒙混过去。
  「其实我也没有非常恨你啦,正所谓『弱者必败』。嗯,这就是人世间的常识啊!我那个笨老爸只是因为那个原因失败而已。没错,弱者必败……」
  当我以为银子是在自言自语、念念有词的时候,她突然拾起头来——
  「所以!
  从秋千上用力站起来的银子一下子冲到我面前,以双手包着我的手紧紧握住。
  「喂……」
  银子没有理会吓一跳的我,只是近距离直视我的眼睛:
  「请你瞒着你姊姊,把那个改造过的路克该因送我好吗?
  她居然讲这么扯的话。
  「啥啊啊啊啊?
  也难怪我会发出近似疯狂的叫声,这女人在说什么啊?
  但是银子毫不理会我的惊讶,继续兴奋地说:
  「我一直以为它是个没用的巨大物体,但如果会动就另当别论了!只要有了那个,或许我也能成立组织,也有部下愿意追随我呢!如此一来,征服世界将不再是梦想!所、以,把它送给我吧!
  银子用力地紧握我的手,好痛!好痛!
  「放开我的手啦!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甩开她的手,对大吃一惊的银子说:
  「妳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世上有哪个白痴会拜托敌人送武器给自己啊!
  「就是我。」
  「没错,就在我眼前呢!那个白痴有办法做出合理的解释给我听吗……」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是求求你啦!
  银子「啪」地双手合十并低头拜托我。她说的话虽然很扯,但表情很认真。看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求我?妳啊……」
  「或许正如你想象的,将来会变成你家的敌人。我也知道『送盐予敌(注:日本谚语,语出上杉谦信曾因送盐武田信玄,以解平民无盐之苦,但后来两边还是成为敌人)』是很愚蠢的行为,但现在的我毫无力量啊!就算我个人很厉害,如果没有组织力也无法征服世界!所以我想拿它当募集人员的强力广告塔,想拿它当做象征啦!虽然外表满逊的……」
  「就算妳这么说……」
  「我会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活动的……」
  「……也就是说,要我对妳成立组织慢慢茁壮的事情视而不见?
  就关键来说正是那么回事。虽然我话讲得很酸,但是银子还很老实地点头承认。
  「拜托,喂……」
  我被她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讶异得话都说不下去。
  「请给我将来成为你家敌人的机会!
  银子甚至使出杀手锏——将两手摆在膝上,恭恭敬敬地对我行好大好大的礼,然后一直没把头抬起来,彷佛要等我答应才肯把头抬起来般。
  喂喂喂……
  这时候的我只能抱头苦恼,这是什么请求啊?而且这还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话可是说得很认真,害我的头更痛。
  「……总之妳头先抬起来啦!
  我叹了大大一口气并那么说,银子才慢慢抬头。
  「…………」
  她的表情有些不安,连身体看起来都变得相当娇小,这时候倒觉得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生……
  「话说回来妳为什么对邪恶组织跟征服世界那么坚持呢?因为那是历代祖先的宿愿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
  银子喃喃地回答我的问题,她这个模样也很像因挨骂而害怕的小孩。
  「我倒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宿愿吧?
  「哪……有……」
  「妳老爸也说过吧?他说『看不见未来,涌上来的只有危险而已,还是过着普通的生活,平平凡凡地活下去吧!』还说那不会有什么象样的事情。」
  「……唆!
  「以前,呃……我认识身边某个目标也跟妳一样的人,结果他并没有什么好下——」
  「少啰唆——!
  银子突如其来的大叫差点没把我的耳膜震破。
  「什么……」
  吓得愣住的我都忘记捂住刺痛不已的耳朵,这时候银子很快地抓住我:
  「总、而、言、之,我就是要成立邪恶组织!要征服世界!你别啰哩叭唆的,快把路克该因交给我!
  她一面揪住我的衣领拚命摇晃,一面哇哇大叫。
  「总之!!放开我,放开我啦!
  「我要征服世界~」
  「哇啊啊啊啊!
  银子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但因为她的力气非比寻常,我怎么样都甩不掉她抓住我衣领的手。正当我的脑袋被摇到开始头昏眼花的时候——
  「姊姊!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公园响起。
  「启吾……」
  抓着我衣领(快放开啦!)的银子喊出站在公园入口的鹤见名字。鹤见可能是到处跑到处找吧,我看他喘到肩膀上下动个不停。
  「你怎么会……」
  「我听站在那儿的轧人哥说的,他说姊姊妳已经回到这个城镇……」
  「所以你就到处乱找?真是辛苦你了呢!
  银子好不容易放开我的衣领,并且讶异地耸耸肩。鹤见正经八百的——应该说表情看起来很愤怒地瞪着银子。
  「比至今还在说要征服世界这种蠢话的姊姊要好得多呢!
  银子被鹤见那一针见血的话跟视线压得说不出话。
  「什、什么蠢话啊!那是鹤见家的家训耶……」
  看到银子即使理亏也要设法回嘴,鹤见用更冰冷的声音告诉她:
  「哪有那种家训!只是因为祖先过去都是以那种方式生存,大家就自然而然跟从罢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家族只是不熟悉其它的生活方式而已。只是害怕正统的生活方式而已,姊姊妳应该也稍有感受到了吧?感觉这种事情根本就行不通——」
  在旁边的我清楚听到「啪嚓」的声音。
  「少啰唆,猪头——————————!
  她那足以扰乱邻居安宁、就算以噪音防制法逮捕也不足为奇的大吼划破了夜幕。
  「启吾你凭什么这么眩!你明明是个不会做坏事也不会打架的窝囊废!根本就不配当鹤见家的人!
  面对泪眼婆娑并哇哇大叫的银子,连鹤见也无法反驳。
  「啊~真是的,又开始了……」
  他只是皱起不耐烦的脸并把耳朵捂住,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
  「喂,你给我听着!
  「什么事?
  然后抓狂的银子把矛头指向我,我不由得挺直背脊。
  「到底要不要把路克该因交给我……」
  「不是啦,妳这个要求真的有点……」
  「那算了!我自己去抢!
  银子有点半闹脾气地大叫。刚刚不是说不想跟小七姊接触吗,那些话现在跑哪儿去了?
  「喂,妳不可能打赢我老姊……」
  「少啰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会不会赢!更何况,一对一单挑我是不可能输的!
  「等一下,姊姊……」
  「启吾你这个笨蛋!你等着瞧吧!
  说时迟那时快,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鹤见的旁边经过,一下子就离开公园。
  「伤脑筋……」
  「姊姊……啊啊……」
  现场只留下讶异叹息的我,跟垂头丧气的鹤见。我从后面温柔地对他说:
  「有个难搞的姊姊真辛苦呢……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就是说啊……」
  我跟鹤见之间产生了微妙的亲切感。结果,还是无法对银子说出想说的话……

  「其实……我也不是无法体会姊姊说要征服世界的心情。」
  坐在旁边的鹤见说出令人意外的话。
  两个男生在深夜的公园里一起坐在秋千上讲话,这样的画面虽然很奇怪,但我们算是能够分享相同痛苦的伙伴,还请大家理解。
  「你……不会讨厌那种说法吗?
  鹤见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在公园另一头的电灯。
  「姊姊以前超喜欢爷爷,是个很黏爷爷的孩子。」
  鹤见突然讲起莫名其妙的话,我心想这到底在讲什么啊?不过看到他的表情就算了。
  「当然我爷爷也是鹤见家的人,这一生也干过许多坏事,爸爸那个组织的前身就是我爷爷所创立的。纵使如此,他依然是个对我们兄弟姊妹很温柔的爷爷。」
  鹤见讲这些事情时的眼神也很温柔。
  「但既然是『邪恶』,该面临的事情总有一天还是会到来。」
  对~你说得没错呢……
  「那就是『正义使者』……那种人物也出现在我爷爷面前。」
  我想起鹤见以前曾说过的话——『最后一定会迎向凄惨悲哀的末路』。
  「爷爷他就被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正义使者』所杀……」
  我看到鹤见在一瞬间握紧摆在膝盖上的拳头。我什么话也没说,也说不出口,因为我不应该对那种事随便塞言。
  然后鹤见像是压抑感情似地淡淡说道:
  「而且是当着我姊姊的面。」
  我不由得看向鹤见的脸。
  「因为对于那时的我跟姊姊来说,爷爷的秘密基地正是最棒的游戏场所。」
  鹤见没有理会讶异的我,继续慢慢述说:
  「结果我们就碰巧目击到爷爷被杀的那一瞬间。」
  昨天银子曾说过,说她讨厌「正义使者」。
  「而姊姊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邪恶组织』,以及『征服世界』有兴趣。」
  我可以稍稍明白银子会那么坚持的理由,也明白她拚命想要路克该因,甚至激动到落泪的理由。
  「刚开始她只对爸爸继承爷爷的组织之后所进行的活动有兴趣而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觉得组织的做法太温和、太天真,于是开始对爸爸发牢骚,结果还说出要自行成立组织的话。爸爸从那时开始不让姊姊接近自己的活动,姊姊也可能因此而感到不满吧,后来不在家的次数就愈来愈多……就在那个时候,轧人哥你——」
  「瓦解了你们的组织。」
  我接了鹤见的话,他点着头表示「没错」。
  「恐怕姊姊她是想替爷爷报仇吧!虽然自己要站在大型组织顶端的机率很低,但那么做或许能够引杀死爷爷的凶手出现!而且『征服世界』也是爷爷的宿愿,那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那么,实现那个梦想的一丝希望,就是改造的路克该因啰?
  「应该是吧,但轧人哥你家比想象中还要厉害,想不到竟能够让那具机器人正常动作……上次你姊姊提到宇宙的事情,我都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那家伙属于宇宙等级,想跟她战斗是太自不量力了!
  「喔……」
  「不过真的很不妙耶,你老姊刚刚不是说要去抢路克该因,还叫你等着瞧不是吗?就算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赢小七姊,铁定会被揍得很惨的!
  「那、那个人有那么厉害啊……别看我姊姊那个样子,她的身手也不是盖的耶……」
  「那我非~常清楚,不过她的程度还是跟小七姊有差。我只是觉得这真的很不公平,照理说她才应该要被赶出地球呢!
  「她、她是你的亲姊姊吧?
  「咦?是亲姊姊啊!
  鹤见不知为何怎么会战战兢兢问那种问题,这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我真的很担心银子的人身安全。
  如果只是被揍得很惨倒还无所谓,问题是银子的外表——要是她随便跑去呛声,一旦被喜欢可爱事物的小七姊抓到,很可能会留下这辈子难以抹灭的心理创伤,因此我才实在无法见死不救。
  「啊~真是的,想不到事情变得这么棘手!
  本来只想跟小七姊借一下路克该因的,现在却又冒出一个觊觎那家伙的人,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对不起……」
  鹤见向焦虑到拚命抓头的我道歉。
  「你没必要道歉啦——」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撇开你老姊不说,那你自己呢?你曾说过不喜欢做坏事,不过只要使用那具邪恶的机器人,就算无法征服宇宙,但或许还能征服世界并替你爷爷报仇哦?
  鹤见被我的问题吓一跳,但不知为何他觉得很好笑,突然噗哧笑了出来:
  「那不是正义使者应该说的话吧?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只不过是很容易被卷入麻烦事而已。难道你自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鹤见?
  「我的目的是——」
  鹤见笑着往上看,仿佛对着夜空喃喃自语地说道。
  「我只是想把我的家人从这种『正义』与『邪恶』之争的舞台拉下来,甩开从祖先就一直延续下来的表演而已。」
  鹤见话一说完,视线往公园入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白这个意思吗,正志?

  「正志?
  听他这么说,连我也往入口那边看,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不过鹤见又往那边说话:
  「出来了啦,正志。你应该知道哥哥最擅长当捉迷藏的鬼吧?
  此话一说完,经过一阵沉默之后,正志便畏首畏尾地从入口现身。
  「哥哥……」
  看到他的鹤见「唉~」地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用跑的能甩掉你,可见我的身体能力只跟普通人一样……你全都听到了吧?
  「嗯……」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爷爷他啊,是被杀死的!并不是什么意外身亡。」
  鹤见那有如说教的言词让我不禁讶异地瞪大眼睛。
  「喂,那件事……」
  鹤见轻轻点头。
  「没错,那件事情是头一次跟正志说的。」
  这时候正志露出困扰的表情,而且还往我们这边偷看。他觉得自己听到不该听的事情,因此气氛变得很尴尬。
  「……这么做妥当吗?。」
  「这是迟早要告诉他的事情,只不过变成现在说出来而已。」
  「哥哥……」
  「正志你过来,跟哥哥好好谈吧!
  听到鹤见温柔地叫自己,正志便「咚咚咚」地冲到鹤见所坐的秋千那边,但纵使站在鹤见面前,但或许是找不到话可说吧,他只是嘴巴张张合合地不知所措。
  「哥哥,我……」
  「听到爷爷被杀这件事,吓了一大跳吗?
  「……嗯。」
  正志用细如蚊子般的声音说道,鹤见又用力点头,像在确定他说的话。
  「不过那是真的,爷爷他是遭到残酷地杀害!
  「喂!
  「不好意思,请轧人哥安静一下好吗?这件事很重要。」
  鹤见语气强烈地这么说,然后轻轻把手搭在低头的正志肩膀:
  「正志,我知道你觉得以前的爸爸很威风也很崇拜他,也知道你希望爸爸能够再回到以前那样……」
  「…………」
  「不只如此,你还希望我们全家人能够像以前那样众在一起,过着快快乐乐的生活对吧?
  正志讶异地抬起头来,鹤见则是笑咪咪地说:
  「我能了解的,因为我的愿望,也跟你一样。」
  「哥哥——」
  「可是正志!
  鹤见停了一秒。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知道爸爸输给在这里的轧人哥吧?搞不好在那时——不,就算没有搞不好,或许爸爸早就已经没命了,或许他早就死掉了哦!
  正志的肩膀抽动般地颤抖,鹤见把手搭在他肩膀并且用力抓住,像是要停住他的颤抖:
  「一旦置身于『邪恶』就会有那种下场的,正志!你根本就不知道哪天会被正义的力量所摧毁……这样你还希望爸爸变回以前那样吗?
  正志没有回答。他低着头动着嘴巴说了些什么,但似乎没有化成言语。鹤见没有理会他继续说,语气也开始变得激动:
  「爸爸他输了,组织也瓦解了。可是,他还活着。他还活得好好的,并没有死掉……!
  我仔细一看,鹤见的肩膀也在颤抖,彷佛在压抑过多的情绪。
  「……我说什么也不想错失这个机会,这或许是不喜欢鹤见家变成这样的神明,给我们家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连声音都颤抖的鹤见像在诉苦似地说道,可是他马上大大吸了口气,像是克制情感地用淡淡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我是个没用的哥哥,明知爸爸妈妈很可能死掉,但是因为历代祖先都在邪恶组织,而我又讨厌挨骂,也不喜欢被同伴排挤,所以才硬逼自己做坏事,甚至还做出自我暗示的事情,你一定觉得哥哥很笨吧?我这算是在自欺欺人……」
  「哥哥,我……」
  正志抬起头来望着鹤见。
  「我连打架都不在行,甚至常常被姊姊跟妈妈打,不过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正志!
  鹤见也慢慢抬头,与正志面对面相望:
  「能不能请你除了过去的爸爸,也一并认同现在的爸爸呢?可不可以当他现在也依然很威风呢?
  「…………」
  「爸爸的确也有过令人叹气的时期,可是他现在准备在人生的另一条道路东山再起,希望你能够替他加油打气。」
  正志的表情依旧很僵硬,也没有回答,应该是回想起自己这段期间与那位大叔的点点滴滴吧?像是自己被同学瞧不起的事情,还有大叔那丢脸的模样。
  「一旦他变回过去的爸爸,我们很可能会失去他,然后再也无法全家人众在一起吃饭,或者去旅行。正志你应该也不希望变成那样吧?
  「我、我不希望!
  正志马上拚命大喊。看到他这个反应的鹤见一脸满意地点着头表示认同:
  「既然这样——」
  「可是,我还是觉得以前的爸爸比较威风……」
  「伤脑筋……」
  被正志喃喃说的话语打败的鹤见无奈地低头,他用手指按压太阳穴并大大叹了口气:
  「正志你听我说……」
  「好了、好了,有什么关系呢?
  我制止准备补充前言继续说教的鹤见,并把手轻轻放在正志头上,正志则是抬头看着我。
  「其实正志也知道你们老爸再也无法变回以前那样,对吧?
  正志点了一下头,可见他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小孩。
  「所以,再来是最后一次,我会让你再看最后一次你老爸当时的英姿哟!
  「咦……?
  「轧人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着回应觉得我的话很不可思议而抬头看我的两人。
  「反正,包在我身上啦!鹤见,你附耳过来一下!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27 编辑 ]


  第六章

  该做的事情决定好了——
  就是让穿着当时那套服装的大叔跟正志,最后一次搭乘会动的路克该因。
  那是我昨天给鹤见的提议。鹤见虽对我的提议感到惊讶,不过也意外提出「会不会给周遭带来麻烦?」的实际担忧。我说「安啦、安啦,只是稍微动一下下而已。」那么会担心可是无法当坏人的哦!
  因此我们就把这当做是大叔以邪恶组织首领的身分所做的最后一件工作,有点类似让准备踏上另一条人生之路的大叔与过去做个告别的仪式。然后我拜托鹤见把这件事告诉大叔……
  毕竟那个大叔也活跃很久了,与其用自爆的方式终结一生,不如站在自己制造的机器人(现在还会动了)肩膀上,背对着夕阳高声大笑,为自己邪恶的过去画下完美的句点。或许还可以来张纪念照呢!
  昨天我也跟正志说「我会让你看到比那天晚上还有趣的东西,你在家里等着吧!」当然连正志也没想到大叔会变回过去的样子,所以这或许是大叔找回尊严的契机,应该会成为很棒的回忆吧?
  父子俩一同搭乘巨型机器人,不觉得是满不错的回忆吗?
  这有点像是瓦解组织的我,送给大叔跟正志的慰问品,或者把它当成事先庆祝大叔找到工作的贺礼。虽说是「事先」的贺礼,但还是让人有点担心,所以你还是快点找到工作吧,首领大人!

  「这里是『K』,『N』偷偷拿了几枚零钱放进口袋里,可能要到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果汁,没有任何异常,OVER!
  躲在电线杆后面的我,手上的无线电有联络进来——在这时特地使用无线电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我这里是「M」,这房间依旧像个丛林,搜索遇到瓶颈。啊,这啥东东啊……哇~好好玩哦!先借用一下吧!
  「喂,『M!别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而且不准搞别的事情!啊,但如果找到皮夹或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尽管拿吧!我得回收小七姊之前向我借的钱呢!
  『OK——』
  「看妳的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那是无所谓啦,只不过哥你昨天是被七美姊丢出窗外吗?
  「啊?没有啦,我只是昨天差点被彩姊宰了而已。」
  『我想也是呢——那这是怎么回事呢?不过算了,等一下再帮她修好了。』
  「怎么了?
  『不,没什么。那么,我继续搜索哦——!
  我们的通讯就切断在美智乃气定神闲的话语声及窸窸窣窣找东西的声音之中,也祈祷「M」好好奋斗。
  「我觉得好没意义哦……」
  旁边跟我躲在同一根电线杆后面的柚岛叹着气说道。
  「怎样啦,有意见的话就不要跟我来嘛!
  「难道没有更好的作战计划吗?譬如说干脆直接跟她商量把路克该因借给我们。」
  「笨蛋,要我跟小七姊面对面,我根本就没有自信能赢她哦!
  「真逊耶你……」
  看我把歪理讲得那么正大光明的,柚岛不禁讶异地吐我槽。要妳管!所谓「君子不近危」,智者是不会用正面冲突这种方式的。
  请容我在此说明一下我们这三个高中生不惜牺牲假日也要执行的本日作战计划吧!
  也就是我们要趁小七姊外出的这段期间,让美智乃偷偷溜进她房里……寻找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报告完毕!
  再也没有这么浅显易懂又简易单纯的作战计划了吧?这是我们昨天没花一分钟就拟定出来的计划,我那被强烈电击过的脑袋,是不可能想出什么好的作战计划的。
  「所谓『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是什么啊?
  「譬如说……操纵机器人的摇控器啊……」
  「这太扯了吧?
  「要妳管!
  「我觉得不可能有那么方便的东西。」
  「等一下啦柚岛,妳实在太小看小七姊了,她可是最会做无聊事情的世界第一白痴哦?对她来说特地制作机器人的摇控器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且这个期待也不见得会落空,因为昨天我在小七姊的房间碰巧看到好几份有关那改造案的图画,里面完全没有关于驾驶座的图。很难想象奉行自我至上主义的小七姊会忽略自己操纵的场所,因此我认为小七姊很可能想利用摇控器来操纵机器人。
  「她会不会只是忘了画呢?
  那也很有可能。
  可是万一找到摇控器这个好物,那还真是万万岁呢!只要使用它就能轻易地让路克该因动作,然后在小七姊发现以前把那个摇控器偷偷放回去,应该就不会被她念到臭头了。只不过她的占有欲很强,因此要有至少被打一拳的心理准备。
  「银子那边没问题吗?
  我把昨天跟银子的对话说给柚岛与美智乃听了,我愁眉苦脸地说:
  「因为不晓得那家伙会怎么出现,原则上我提醒过美智乃要小心点,而我们现在也只能够在一旁监视了!
  这么做或许对银子很过意不去,但还是要优先实践我跟正志的约定。我只能祈祷她不要随便跟小七姊有任何接触。
  「——嘘!……她转弯了!
  柚岛突然打断我的话,正如她所言,小七姊正拐进转角。
  「我先过去了哟!
  柚岛率先从电线杆后面跳出来。
  「啊……喂!



  不听从我制止的柚岛拿出她自己的无线电。
  「『Y』呼叫『M』,『N』的监视行动持续进行中,请继续搜索。」
  「她倒是玩得挺上瘾呢……」
  接着几分钟后,我脑子里缠绕着某个疑问:
  「她要去哪里啊?
  那是摆在书店前面的自动贩卖机——小七姊「锵啷锵啷」地把零钱投进去后选择了果汁,并没有察觉到我们。
  她从家里花一个小时徒步走来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买果汁吧?
  「她不是散步吗?
  「我不相信没耐性的小七姊会做这么闲情逸致的事情……啊,她买好果汁了!
  不过她看起来没有什么真正的目的,只是到处乱晃而已。
  「那有什么不好的?她走得愈远,美智乃就有更长的时间搜索啊!
  「走愈远就有更……」
  正当那句话勾起我某些回忆的时候,小七姊已经一口气把果汁喝光了。
  「难不成……」
  我发现到某件事而猛然抬头的时候,小七姊正好跟我四目交接。
  「啊……!
  而我不经意发出的叫声有如暗号一般,小七姊刚好配合把空罐丢进垃圾桶里。
  缓缓画出弧线飞出去的空罐「铿」地进入垃圾桶的同时——
  小七姊「咚」地跳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
  「哇!
  碰巧在附近的孩子也瞪大眼睛看着她在书店的屋顶着地,然后像忍者一样「咻」地又跳到前面的屋顶。
  「糟了!
  虽然我连忙追上去看她冲到书店之上的身影,但已经太迟也没有意义。小七姊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怎、怎么了?
  柚岛随后追上来,我不开心地回答她:
  「我猜小七姊也是觉得走得愈远愈好,她根本就是为了把我们从家里引开才走到这种地方的……!
  虽然我对自己非比寻常的速度很有自信,但小七姊如果卯起来跑,我也没把握是否追得上她,更何况我们又身处在陌生的地方,这一路上怎么走过来的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不过,小七姊应该早就把路记熟了吧,可恶!
  「这表示美智乃有危险对吧?
  柚岛的判断与行动都很快,她马上把无线电贴在耳朵,但脸上立刻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行,完全不通……」
  「我这边也是。」
  我拿出来的是手机,但不知为何没有讯号。
  「还特地搞干扰的把戏啊,那个笨姊姊!
  忍住不把手机往地上摔的我往下蹲。
  「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等一下——」
  「我先走了!
  我倾全力踢着地面往前冲。

  「我回来了!
  大门因我几近踢破般的力量而弹开,我还没来得及后悔干嘛脱口喊出已成习惯的「我回来了」之前——
  「天哪!天哪!天哪!
  就在玄关前面意外碰到正在吸地板的老妈。
  「惨了!
  我立刻转身想落跑,只可惜为时已晚,老妈的手已经揪住我的衣领:
  「轧人!进门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真是的,好好的假日你在做什么啊?
  「等……要说教等一下再说啦!美智乃有危险啦——」
  「美智乃?连美智乃也有份?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啊,真是的……」
  老妈「唉——」地抚着头叹气,不过还是没有放开我。
  「真——是——的!小七姊……小七姊回来了吧……」
  「咦,七美?那刚刚啪哒啪哒上楼的是——」
  我设法甩开老妈的手直接往二楼冲,来得及吗……
  二楼整个静得可怕,彷佛在嘲笑我心中的焦虑。
  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很刺眼,意外地让走廊看起来很漫长,连老妈从楼下传来的声音也听起来好遥远。
  当我慢慢把门推开时还格外发出「咯吱」地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我推开的是谁的房门。
  慢了一步吗……!
  然后出现了不祥的人影。
  「呵、呵、呵……你慢了一步呢……」
  出现了、出现了!这么近距离听到的「呵、呵、呵」笑声,让人觉得比坏蛋还要坏的笨蛋出现了!
  「小七姊……」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甚至还脱口说出邪恶台词的笨蛋——小七姊露出邪恶的笑容,并举起悬在她右手的物体给我看。
  「呼啊~」
  被绳子绑住的美智乃正头昏眼花地晃来晃去,头上还肿了个大包。
  「美智乃……」
  小七姊看到紧咬的牙根并发出「嘎吱」声音的我,就呵呵呵地笑了:
  「因为你们两个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所以我就稍微设了个圈套,如果只有你这个单纯的白痴,我只要一拳就能够摆平你了。不过她就大意不得了呢——」
  小七姊一面笑着说「我不想跟她正面冲突」,一面不断摇晃美智乃的身体。
  「所以我才利用你,给她一个冷不防的袭击。你要好好记住,无论多厉害的猛者,安心的时候就跟婴儿没什么两样。对美智乃而言,她认定有你在监视铁定没问题,所以就放心做她的事情,但这才是最危险的!
  说完小七姊便「啪」地把美智乃丢到旁边。
  「呜啾~」
  美智乃的头还在晕,想必她挨了很严重的一击!虽然我很想救她,不过小七姊应该不会让我那么做的。
  「好了,亲爱的姊姊之简易战斗法讲座到此结束!
  小七姊「啪」地用力以拳击掌,她的碧眼还狠狠地镇定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刚刚没有立刻打倒你吗?
  还露出牙齿扬起嘴角微笑。
  「因为我想在这里慢慢把事情问个清楚!
  一股有如暴风般的斗气从小七姊的脚下往上冲,其密度足以把我撞飞到后面去。
  「咕……」
  「我要好好教训你们两个,觉悟吧!
  小七姊啪吱啪吱地折手指。不妙,她真的抓狂了!
  「你们的目标是那个吧?我的七美牙(注:原文为NANAMNG)对不对?也难怪你们会那么想要它啦……」
  小七姊自说自话还不断自我赞同。
  「七美牙?
  「当然是那具机器人的名字啰!
  「俗到爆!
  咻!
  一阵惊人的风从我耳边掠过。
  「如果这拳命中脑袋,你应该就会了解我的兴趣了吧?
  小七姊摆着挥拳的姿势,脸上还挂着凄厉的笑容。希望她不要用拳压砍伤我的耳朵。
  「昨天那个女孩也是你唆使的?
  「昨天那个女孩?
  「就是头发绑束马尾,长得很可爱的女生。只差那么一步竞让她给跑了——她可是破窗而逃呢!本来想说逮到之后要尽量好好努力拚命狠狠『照顾』她的。」
  「头发绑束马尾,难不成……」
  银子那家伙昨天后来是直闯我家……可恶,想不到她愚蠢的程度跟我老姊有得比呢!
  「不过算了,等我掐住你的脖子问出她的下落之后再一起惩罚你们!
  此时的小七姊不知为何心情变好多了,只不过「惩罚」这个字眼怎么听起来有些诡异。
  「…………」
  我不发一语地从口袋拿出小刀,小七姊「嗯?」地看到我这么做,便有点瞧不起我地笑着说道:
  「想跟我打是吗?为了你的性命着想,还是快点投降向我道歉吧!
  「谢谢妳的关心,可是,这次我有说什么都不能退缩的理由呢!
  平常的我都会立刻跪下来道歉,但唯独这次说什么都不能退缩,也一定要坚持到底。
  「别以为我会轻易被打倒哟!
  「我会把你打进地底的!
  然后我跟小七姊互瞪对方。千万不要被她吞没了,气势输了就输定了。
  「让我好好告诉妳独占禁止法的尊贵……」
  随便攻击的话只会害自己没命,那么该如何攻击呢——
  「太慢了!
  好快!
  锐利的冲击害我误以为手腕的骨头碎掉了。
  「哇!
  我没时间去捡掉落的小刀,这时候小七姊凶狠的左勾拳从连忙往后跳的我鼻尖掠过。
  「打架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先下手的那一方先赢!你看你,连武器都掉了呢——?
  「咕……」
  我压着又麻又痛的手腕,虽然没有断掉,但还是痛得要命。我甚至不知道是在哪个时间点挨到拳头的呢!
  可恶,这样根本没办法打嘛……
  小七姊像在嘲笑我内心想法似地扬起嘴角:
  「恶作剧就到此为止吧!
  「不,现在才要开始呢!
  此时有道语气若无其事但熟悉的声音,正当我吓一跳回头看时——
  一颗手榴弹,正往我们这边飞过来。
  「哇咧!
  「喔哟哟?
  手榴弹正好在僵住的我跟小七姊的正中央炸开。
  「哇!好刺眼!
  手榴弹所引发的并不是爆炸,而且足以灼伤眼睛的刺眼光芒。就在我准备捂住眼睛的那一瞬间——
  「撑着点!
  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住我的眼睛,但那只手又慢慢变得温暖——我记得这个温度,那正是回复魔法。
  「唔喔……」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捂住眼睛大喊「哇!好痛、好痛!」的小七姊,以及把美智乃摇醒的柚岛。我的视觉很清楚也没有刺眼的感觉,然后柚岛往我这边瞪了一眼:
  「动作快!
  我还没笨到那种程度,当然是察觉情况立刻行动啰!
  接着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迅速把绑在美智乃身上绳索切断并把她抱起来。啊,她比我想象中还要重……
  「唔~……」
  美智乃似乎察觉到我心中的邪念而皱起眉头,我可什么都没想哟!
  「准备逃吧!
  「好!
  「不要跑啦你们!哇,早知道就戴上墨镜!可恶啊!
  然后我们就丢下还捂着眼睛的小七姊,并且郑重跟老妈说(毕竟她才刚打扫完就把家里搞乱成这副德性,她会抓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是小七姊的错」之后,就迅速离开家里。最起码老妈能帮我们暂时制住小七姊!

  「好痛好痛……想不到姊还真打呢——」
  美智乃泪汪汪地抚摸着头,好像真的很痛的样子。
  「无法用回复魔法治疗吗?
  「是可以治疗啦,我只是不希望有什么伤痛就那么做嘛!况且届时我的手会发光,在这种地方……」
  美智乃看了一下前方,站在柜台后面的老店主正静静地擦杯子。怎么样都不觉得是在看我们,而且店里也没有其它客人——咖啡店「Heavy Shooter」一到假日就是这样。
  「我是突然被她从后面『喀!』地一下攻击的……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因此我也非常渴望能找出姊有什么弱点来着,想不到太贪心的下场并不是很好呢……」
  「想找她的『弱点』,妳啊……」
  我老妹将来的前途铁定难以度量,当然,我也能体会她说不想跟小七姊正面战斗的心情。顺便一提,刚刚柚岛所丢的闪光弹,好像也是美智乃以前给她的……别随便拿那种东西送朋友啦,美智乃!还有,妳也别收啊,柚岛!
  「妳说『太贪心』,这表示妳还有其它的收获?
  柚岛的话让美智乃「嗯——」地一下不知如何启齿,接着又说「若要说有收获……」便从怀里拿出了个什么箱子摆在桌上。
  「这啥东东啊?
  那东西看起来很像是大型电玩的控制手把,尺寸约等同家用电玩的手把般,但是上面的操纵杆跟三个按钮的设计,怎么样都让人联想到大型电玩的控制手把。是设计非常简单的机器。也让我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喂,这个是……」
  「我猜该不会是那个机器人的摇控器啊……喏,你看这个!
  美智乃把摇控器翻转过来,那儿贴了一张纸,上面还写了些什么:
  『从右开始,光束炮未、右拳可、左拳可。』
  「难不成……这是光束炮跟金刚飞拳的按钮?
  「那是什么?
  当我跟美智乃讲昨天跟小七姊的对话之后,她也明白地点点头说:
  「绝对没错,这个『未』应该是指未完成吧……原来还可以发射金刚飞拳啊……」
  「有帮它加上步行机能了吗?
  那件事我也想知道。不过对于柚岛的询问,美智乃倒是摇着头说:
  「其实刚刚我找到这个时,曾稍微动了一下操纵杆……你、你们表情别那么可怕啦!我只是动一下下而已啦!
  美智乃拚命辩解,柚岛则「唉~」地耸了耸肩。
  「不过,并没有造成大骚动呢!
  的确。即便大家早已习惯那个存在,但是它如果动了起来,铁定会造成大骚动的。这表示它的步行机能要摆在后面再装吗?
  「可是为什么金刚飞拳跟光束炮是最优先装设呢……」
  「这的确很像姊姊的作风呢!
  超没意义的,而且竟然没有最关键的步行机能!
  「这种时候,那个……有没有金刚飞拳应该无所谓吧?虽然就某种意义来说,是比单纯的行走还具有冲击性的印象……」
  「话是没错啦……」
  问题是金刚飞拳又不是常常用得上。我是不知道那是否会变成美好的回忆(?),但的确是有冲击性的印象。或许没必要再拘泥什么步行机能了,既然事迹已经败露,就表示没时间了。我们不能有什么奢望,也只能够把作战计划贯彻到底。
  「好,既然这样——」
  就在我正准备站起来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先确认不是小七姊打来的之后——
  「喂喂,哪位?
  『啊,轧人吗?是我、是我,我是优子。』
  电话的那一头是优子阿姨。很可能是鹤见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她了吧!但是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有什么事吗?
  『嗯~我在想说,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呢?
  优子阿姨的声音格外兴奋,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曾想过最糟的情况是小七姊查出那个机器人跟鹤见家的关系而跑去攻击他们,但若是那样,我就不晓得优子阿姨怎么还会这么开心。
  『嗯,这个嘛……发生了很多事啦,总之请你来一趟!麻烦你了!
  然后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对方就已经挂断了,害我只能茫然地看着手机。
  「什么事啊?
  「谁打来的?
  「优子阿姨,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她只说希望我现在能去一趟她家……」
  「哥你果然是师奶杀手……」
  「少啰唆,妳这个笨蛋……她没说理由只叫我去她家,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啊!
  「希望你去她家一趟……白天的偷情……」
  还是别理我这个不晓得兴奋个什么劲还碎碎念个不停的白痴妹妹。
  「这不是刚好吗?反正我们也要找正志呢!
  「说的也是……」
  虽然我点头赞同,但心中还是有想不通的事情。

  而且我的直觉经常很准确,尤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呢!

  「没人在吗……」
  我「叮咚叮咚叮咚」地按下的电铃声空虚地响着,其中还夹杂了美智乃的声音。
  我听优子阿姨的话来到鹤见家,按了电钤、又在外面喊叫,但就是不见优子阿姨出来应门。奇怪,照理说正志应该也在家啊。
  「会不会出去买东西了?
  「可是她要我直接来家里耶?
  就是说啊,接了那通电话之后我们就直接过来了,可是她却不在家真是太奇怪了,怎么可能把人叫到家里之后,又马上让家里唱空城计?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脑里立刻浮现出有着恶魔般笑容的小七姊。
  「……进去好了。」
  我下定决心伸手摸向门把,然后战战兢兢地把门拉开。
  「门没锁耶……」
  我慢慢把门打开,正当我一面警戒一面踏进玄关的时候。
  啪铿!
  突然听到只能用那样形容的声音——
  「咦?
  只见脚下的水泥地一分为二,映入眼帘的是虚空的黑暗。
  「喂……」
  「啊哇?
  「不会吧……」
  消失的立足点,剎那间的飘浮感。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束手无策的我们正倒栽葱地往下坠落。
  ——别小看我!
  此时能微微看到底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瞬间在空中一个转身。
  「哟、咻!
  然后漂亮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只不过下一秒钟——
  「哇呀!
  「喔哇咕!?
  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压在我身上。
  「好痛!
  「噗咕!?
  然后又追加一名落在我头上,不知道是什么柔软又温暖的物体,在一瞬间夺定了我的视线跟呼吸。
  「唔、唔咕!
  「喂!拜托,不要乱动啦!
  听那个声音,压在我头上的似乎是柚岛。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但总之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你走开啦!!!
  柚岛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性感,但是快窒息的我不应该想那种事,而且该走开的人是妳吧……
  「呼……那里是……!
  当柚岛整个人弹起来的时候——
  「痛死我了!
  我感受到「咚」的冲击力,而视线跟呼吸也一下子恢复正常。
  「噗哈……」
  恢复正常的视野映着正「呼~」地叹气擦汗的美智乃,还有在她对面气喘嘘嘘瘫坐在地的柚岛。
  「好险……小香差点就被你染指了哟!
  为什么要用枪口指着我的脑袋呢,美智乃小姐?
  「谢谢……妳……美智乃……」
  喘嘘嘘的柚岛连讲话都断断续续的,隐隐约约从她垂放的发间露出来的脸却红咚咚的。
  「小香妳说该怎么办?直接射杀他好吗?
  「喂……」
  「拜托……」
  「喂,……」
  「哥,虽然我很难过,但还是永别了。」
  「喂喂喂……」
  「快点……」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正当我的生命之火就快熄灭的那个时候。
  「你们可真命大呢,年轻人!
  此时突然「啪」地大放光明,呈现在眼前的是四周空无一物的冰冷水泥屋。
  「要是能再玩得尽兴一点就好了。」
  不知从哪儿传来语气充满戏谵又熟悉的声音,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妳……!
  「反正后续会在这里面慢慢进行。」
  彷佛是呼应那个声音似的。
  唰铿!
  「唔喔……」
  突然有铁棍像矛一样从我们脚下冒出来,而且还没等我们大叫就次在天花板上。彷佛要把我们跟在眼前的人物隔开似的。
  「糟糕……!
  「呵、呵——就算你再怎么厉害,陷入这种状况我看你怎么办?
  「优子……阿姨?
  也难怪美智乃会用半疑问句询问。
  前·死亡鞭将军……也就是优子阿姨——不,应该说优子阿姨……也就是前·死亡鞭将军,正穿着过去超辣的邪恶服装……
  「虽然好久没穿了,但感觉果然很赞呢!
  优子阿姨「啪」地挥动起手上的皮鞭并开心地笑着,我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站在我们面前。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那还用说吗?那个人——也就是我们的首领终于有所行动了,我怎么能够按兵不动呢?



  我们的首领?那个大叔有所行动了?什么时候?
  「我看到了哟,就在不久前。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路克该因动了哦!我明白了,原来他过去表现出一副窝囊废的模样是故意的,其实暗地里在慢慢准备启动路克该因……」
  脸上浮现出陶醉表情的优子阿姨说道。
  「喂……」
  我斜眼看看美智乃。
  「呃——」
  美智乃用食指刺呀刺地指另外一个方向,因为路克该因果真「稍微」动了一点。待会儿再好好教训妳,美智乃!
  「天哪!我误会了,他又变回以前那个人了!请原谅我,首领!啊嗯,我的眼睛果然没看错!太棒了哟,小修修!
  那个双手贴着脸颊苦恼不已的死亡鞭将军,果然还是优子阿姨。
  ……至于她口中的小修修,应该是指那个大叔没错。
  「……就算我们说实话,看来妳也不会听进去呢!
  柚岛说得一点也没错,优子阿姨的思绪早就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要把她拉回现实世界并不容易……因为我身边有个跟她很像的人,所以非常清楚。
  「所以我啊!
  优子阿姨把皮鞭拉紧:
  「必须像这样阻止可能坏事的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们的,迟早会放你们出来的哟!等那个人跟他的路克该因席卷全世界的时候。」
  「真那样的话我们这辈子就出不去了……」
  美智乃小声地吐槽,但没有传进情绪正HIGH的优子阿姨耳里,因为她正在尖声「呵——呵、呵、呵」地大笑着。
  「这样子可不行呢……」
  那么该如何解开优子阿姨的误会呢?要说服已经误会的敌人是最花时间的了,无论这情节是在连续剧或漫画,还是现实生活都一样。
  我抱着头死命思考,忽然间远处传来用力敲打的金属声,还能够查觉到地板确实有在摇晃……虽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什么啊……?
  「看样子是路克该因正式启动了呢!
  优子阿姨露出大无畏的笑容。
  这怎么可能?
  我立刻看向美智乃的脸,美智乃也一脸讶异地摇头。因为她不可能用那个遥控器啊!既然如此,那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那么,你们三位慢慢在这儿待着吧!
  优子阿姨话一说完就转身背对我们。
  「请、请等一下!
  即使想追着她的背影而去,也被眼前的铁栏杆挡住。不过,优子阿姨越过肩膀看了我们一眼,她带着笑容并握紧拳头说:
  「你们三个人难得有这么样的机会哟,加油!
  加什么油啊?
  「年纪轻轻就是要多做尝试哦——」
  优子阿姨一面咯咯笑着,一面打开里面的门走出房间。
  「我们真的被软禁了……」
  「用你的小刀砍不断吗?
  柚岛手握着铁栏杆对我说道。
  「我哪有办法砍断这种无机物质啊?美智乃,妳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道具——美智乃?
  仔细一看,她手指正抵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也十分凝重。
  「喂,美智乃……」
  可能是听到我的声音吧,她正经八百地往我们这边看一下。
  「三个人……做尝试?
  「妳在讲什么啊,大白痴!
  「开玩笑的啦!不过伤脑筋耶,要是有上锁,我可就没办法马上打开了呢!
  这时候美智乃「咻」地用手梳了一下头发,我不用问也晓得她想要用什么打开……
  「这个要怎么来处理呢……」
  从地板突出来的铁棍稳稳刺在天花板里,看来就像除了靠蛮力硬把它扳开之外也别无他法一般。
  「伤脑筋耶……」
  就在柚岛这么喃喃自语的时候,里面的门再度打开了。
  「太好了……你们果然在这里!
  「鹤见!
  「你们三位有没有受伤?
  进来的是鹤见。他可能是一路跑来的吧,看他走过来还气喘嘘嘘的呢!他确认过把我们困住的铁栏杆之后便蹲了下来。
  「请你们等一下,我马上把它打开。真是的,想不到把妈妈的事情往后办,结果却演变出这种状况……」
  鹤见有点不耐烦地打开装在地板上某个不显眼的面板,并且开始卡哒卡哒地操作里面像按键般的东西。
  「鹤见,你——」
  「想不到背叛这种事情也满有趣的呢!
  鹤见露出略带兴奋的笑容。
  「而且好像会玩上瘾哟!
  鹤见扬起嘴角看着我,我也回以微笑。想不到我们会被敌方组织其中一员所救,这不也挺好的吗?
  「鹤见,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确认过路克该因刚稍稍动了一下。妈妈虽然很高兴,不过那应该不是爸爸干的……轧人哥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呢?
  「让路克该因动的的确是我们,不过……」
  我瞄了一眼美智乃,但她则是不经意地闪避我的眼神并且问鹤见:
  「鹤、鹤见,刚刚那个大声响是什么啊?
  「那个……因为我刚才一直在地下室跑来跑去的关系……」
  想不到你家大到可以到处跑来跑去啊,真是不能小看你们鹤见家呢!
  「但是我认为那至少不是路克该因走动的声音,我猜会不会是工地发生了什么事故……」
  那的确听起来不像是路克该因走动的声音,这么说或许对优子阿姨有些过意不去,但事实是那样的可能性很高。
  「而且——」
  鹤见表情愁眉苦脸的。
  「而且,我到处都找不到我爸。」
  「他不在吗?
  「早上他听过轧人哥的提案之后就答应我要那么做了,可是却又突然不见踪影。我去过他常去的公园及其它地方都找不到人……然后到我爸爸的房间看,发现他的红莲装备——就是他以前穿的『那个』也不见了。」
  那是什么意思?是指那个大叔带着以前的服装消失了吗?
  眼前有很多事情想确认清楚,但前提是必须离开这里。或许鹤见也那么认为吧,因此他敲按键的速度也变快了。
  「好,打开了!
  就在铁棍发出「嘎喀」的声音缩回地板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启吾!
  尖锐的大声一喝响彻房间。
  「妈妈……」
  眼尾上扬的优子阿姨正站在入口,并且用如同要射杀人一般的眼神瞪着鹤见:
  「你想做什么,启吾?你不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哟!
  面对夹杂愤怒的恫吓,鹤见不为所动并且与优子阿姨面对面相望:
  「我在做什么?看也知道吧,当然是背叛啰!
  「背叛……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看到鹤见的态度表现得那么光明磊落,优子阿姨反而退缩了。
  「妈妈妳也该清醒清醒了,邪恶组织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嘛!我们的历代祖先都是坏蛋,妳不觉得很傻吗?
  「什么……」
  我也是头一次看到鹤见破口大骂的模样,优子阿姨则是吓得目瞪口呆,她似乎完全没想到鹤见会回嘴,也好像是第一次被他顶撞呢!
  「什么邪恶组织的该结束了,也早该让它结束了!爸爸已经不是什么首领了!
  「可恶……!
  优子阿姨挥起皮鞭,但是鹤见一步也没有后退地继续叫嚣:
  「难道妈妈只喜欢当首领的爸爸吗?其实爸爸也跟我一样都——」
  「住口!
  激动的优子阿姨慢慢逼近鹤见。
  「危险哪——」
  砰!
  枪声响起,也让优子阿姨手上的皮鞭弹落。
  「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灌注在某人身上。
  「要是伤害了家人,事后铁定会后悔的哟?
  手持弥漫着硝烟的枪,美智乃笑咪咪地又补了一句「对吧?
  她稳稳射穿迅速挥舞的皮鞭。其实从以前我就有这种想法,她的射击能力怎么这么强啊?优子阿姨也无法置信地看着被打断的皮鞭。
  「哥跟小香你们先走,刚才的声响真的让人很担心,这里我会设法解决的。」
  「我也去——」
  「鹤见你跟我一起留下来……你最好跟你妈妈好好谈一谈!
  可能是觉得美智乃的话有道理吧——
  「……好的。」
  鹤见轻轻点头。确认他决定留下来之后,美智乃对我跟柚岛使了个眼色:
  「快走!
  「我们走吧!
  柚岛先冲出去,我也紧追在后。
  「啊!哥,还有这个!
  「啊,我都给忘了呢——」
  美智乃把那个摇控器拿出来,就在我准备伸手拿的时候——
  轰隆隆!
  随着比刚才的声响要大上几十倍的爆炸声与震动,房间的墙壁突然被炸开了。
  「什么!?」
  在场所有人全都吓得愣在原地,不过从弥漫的粉尘中突然有个娇小的人影冲出来。
  「这东西我要了!
  然后那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过美智乃跟我之间。
  「啊!
  等我们回过神后,那个摇控器已经从美智乃的手上消失了。
  「可恶,什么啊!?
  等到粉尘不再飘散,视野也恢复正常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
  「嘿、嘿——这是我的了!
  「银子!」、「姊姊!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呢,我因为忘记怎么走索性就一路穿墙过来……」
  银子边笑边说这些很扯的话,而摇控器就在她手上——原来刚才的声响是这家伙搞的啊!
  「银、银子!这阵子妳在哪里……!
  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优子阿姨讶异地直翻白眼。
  「对不起啦妈妈,整个来龙去脉等事情办完我再跟妳说,我一定会比那个傻瓜呆老爸表现得更好的!
  「等一下啦妳,怎么可以说父亲傻瓜呆呢!
  「而且傻瓜呆这种说法有点落伍呢……」
  『启吾你很啰唆耶!
  「是……」
  气势完全敌不过这批娘子军的鹤见,存在感变得好渺小。
  「别认输啦!你这样子不行的哦,鹤见!快展现你的男子气概出来!喂,银子!把那个还给我啦!
  银子当然没这么听话,还笑着说表示:「我偏,不要!
  「这是路克该因的摇控器对吧?从刚才我就看到它稍稍在动,真要谢谢你们帮我从那个魔鬼的手中带出来!
  「魔鬼……?
  「没错,是魔鬼!那绝对是魔鬼哟!一想到昨晚……一想到昨……昨、咋、昨昨昨……」
  银子眼中发出的光芒「咻」地消失,身体开始像抽筋似地「卡哒卡哒卡哒卡哒」微微颤抖。
  「昨、昨天、昨天、昨先……发、发油发油发油……」
  「啊~够了、够了,别再回想了!好好好,恭喜妳顺利抢到了!然后呢……」
  我连忙拍手把银子拉回这个世界,不能再加深她的心理创伤,结果她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来的光采。
  「没、没错!如此一来路克该因是我的了!
  她的思绪能拉回现实世界固然是件好事,不过又有点伤脑筋。
  「喂,那个还未完——」
  「不断不断地抢夺正是鹤见家的生活方式!所以,掰啦——!
  银子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然后开心地蹦蹦跳跳往出口跑。
  「喂,等一下啦!
  「等……两边都不准走!
  优子阿姨拿出新的皮鞭挥舞。
  砰!!
  两声枪响。一发再次弹到优子阿姨的皮鞭,另一发原本是瞄准银子的脚,但因为慢了一秒的关系,结果因打中银子所关上的门而弹开。
  「没中……!哥你快追!
  「不好意思了!
  为了追银子,我跟柚岛往出口的方向去。
  「可恶,又打断了!
  优子阿姨恨恨地说道,我越过肩膀看到她不晓得又从哪儿拿出备用的皮鞭。
  「妳到底有几根皮鞭啊!
  我一面听着美智乃几乎惨叫的声音跟皮鞭甩动的声音以及枪声,一面跟柚岛紧追着银子。
  我们跑过一次又一次错综复杂的通道跟楼梯,好不容易抵达的地方却竟然是鹤见家的厨房——我们爬上梯子把很像盖子的东西往上推开,发现那是厨房地板下储物空间的门。
  「这个房子好深奥哦……」
  柚岛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们得赶紧趁又有什么奇怪的陷阱启动之前跑到外面。
  「轧人!
  一走出玄关就看到气喘嘘嘘的正志站在那儿。
  「正志!你跑哪儿去了?
  「妈妈叫我出去一下,我就听她的话到外面来。结果,我看到路克该因动了而吓一大跳,于是……」
  眼前的正志慌到连话都说得好快。
  「哇、哇啊!
  「我们去惩罚你姊姊吧!
  「什、什什么!?
  我背起大吃一惊的正志朝路克该因矗立的位置冲去。
  银子应该也是去那里才对,为了要让路克该因走动。
  「请是怎么回事啊……」
  路克该因周边跟我昨晚和正志一起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昨晚那群穿着蓝色工作服,恭恭敬敬帮我们开路的男人(仔细一看,他们都拔枪了呢!)全都流着鼻血倒卧在地,起重机整个翻倒,帐篷也被毁了,到处还轰出像火山口那样的大洞。简直像战争刚结束般地惨不忍睹。
  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面,一手拿着摇控器念念有词的——
  「真是的——!可是这个,随便乱动没关系吗?真希望有什么说明书可看呢……」
  「银子!」、「姊姊!
  「哇咧,已经追上来了!?
  我对明显皱着眉头的银子大喊。
  「把那个还给我啦妳!
  「啊,你来得正好!你有这个的说明书吗?我觉得随便乱动有点恐怖耶……」
  「那妳一开始就别抢走啊!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如果妳说什么都不还……啊,我家的魔鬼老姊就在后面!
  「咦,不会吧……」
  我突然往银子背后的方向指,恐惧爬满脸上的她连忙往后看,可见她曾受到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骗妳的啦!
  我迅速冲到她旁边并从她手部下方往上踢。
  「啊!
  我刻不容缓地紧紧接住从大吃一惊的银子手里飞到半空中旋转的摇控器,不过银子的表情立刻从惊讶转变成愤怒:
  「喂,你这家伙——」
  「妳看清楚!
  我把摇控器摆在连忙往我这边伸手抢的银子面前,并刻意把背面亮给她看。
  「咦……」
  也难怪银子会愣住,因为我的手指正好把「光束炮未」的「未」以外的文字都遮住。只是不晓得银子会怎么解读这个「未」字……
  「它未完成哟!
  我故意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告诉银子,我平心静气的宣告让她瞪大了眼睛。
  「你说未完成……咦,这么说那个是……」
  银子用不安又有点颤抖的声音问道,我夹杂着叹息回答她:
  「它几乎算是破铜烂铁哟,顺便告诉妳好了,路克该因根本就没有进行机体改造。现在这种时候哪可能正式改造那种玩意儿啊?只不过我那个耐不住性子的老姊有先稍微动了一部分而已!
  「怎么会这样~」
  银子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这时候我再用吃惊的语气强调:
  「所以才叫妳要仔细听人家说的话啊!
  「唉,我还以为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其实尚未完成的只有光束炮的部分,步行机能似乎也设置了,因此也不能断言说它是未完成品,但是我又没那个义务要告诉她。现在正好顺水推舟骗过她,否则一旦让她随便利用这种危险的东西……
  ——危险。
  我突然停止思考,抬头看矗立在距离我不远处的路克该因的巨体。这个危险的机器人……然后再把视线栘到或许受到很大的打击,整个人垂头丧气的银子身上。
  「事情果然没想象中那么顺利呢……」
  仔细一看,她的眼睛正泛着泪光。我也不是对这种事情狠得下心的人啦——
  「……我帮妳跟那个魔鬼——就是找我老姊商量,把它完全改造怎么样?
  「咦……?
  银子抬起头来,柚岛也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喂……!
  「只不过。」
  我竖起食指继续说:
  「妳必须马上跟我战斗,而且赢了我再说。」
  银子刚开始很惊讶,但不久便抽着鼻涕慢慢站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我们现在就战斗。如果妳赢了,我就去找我老姊商量,叫她把改造好的路克该因给妳。」
  这么说多多少少有些夸张,但不这么说的话银子可能不会上钩吧?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啦,那如果你赢了又有什么要求呢?
  幸亏情况进展得很快,也可能她早就习惯胜负这种事吧!
  「如果我赢了,妳要回家里去!
  「咦?回家?
  银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如果妳败给我,什么征服世界就变成一场梦。妳就乖乖回去拿自家的味噌汤洗把脸照过镜子之后再说哟!
  「那也不需要什么自家的味噌汤吧!你呀,反正一定会被我打败,要说什么还不如趁现在说清楚吧!
  「这家伙说希望能变得像以前那样,所以我要妳回家。」
  我把正志从背上放下来,并轻轻把他推向银子那边。
  「轧人……」
  正志转身抬头看我,我用力对他点头。想说什么自己说吧,正志。
  也轻轻点头回应我的正志再次与银子面对面:
  「姊姊!
  「说——吧、说吧,有什么事呢,正志?
  一脸嫌麻烦的银子大大叹了口气,而且还不耐烦地摸着头发、玩弄发尾。
  「回家吧!
  「…………」
  银子把脸别到一边,像是闪躲从正面盯着自己看的正志。
  「我们一起吃饭,再全家出去玩……妳大可以跟爸爸吵架没关系,要揍哥哥也无所谓,跟妈妈抢电视看也行,总之妳回家吧,姊姊!妳不在家的时候,我好寂寞哦!
  正志直视着银子说这些话。这次他不再难看地撒娇哭闹,而是挺起胸膛、正正当当地说出这此一话。
  不过正志又继续说:
  「之前姊姊曾对我说过,身为鹤见家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靠力量,想要的东西就要靠力量去争取,所以我——」
  他用力拉了我的袖子:
  「『利用』了轧人,让他带妳回家!
  他的语气强烈,简直像是在挑衅。
  「咦?
  我也被那句话吓到了。当我讶异地看正志,他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但是又用充满期待的表情抬头看我。
  「哈哈……」
  我不禁笑了出来,还往他娇小的背部拍了一下。脚步一个不稳又「哇哇!」大叫的正志,腼腆地「嘿嘿」笑着。我决定回应他的笑容,再次看着银子说:
  「一点也没错哟,离家出走女!我奉了眼前这位首领——也就是正志之命,说什么都要把妳带家!
  想不到我身边这个小鬼会讲出这么老好巨滑的话!真是的,我已经可以想见你的未来了,你这样会变坏孩子哦!
  不晓得是被正志吓到还是打败,银子皱着眉头继续玩弄她的头发:
  「……为什么你那么想带我回家呢,正志,你也该节制一点——」
  「昨天我不是带妳去一座公园吗?就是妳老爸在的那个公园。」
  「咦?啊,没错。」
  话突然被我打断的银子,一副不晓得我要说什么话的表情。
  「那个大叔啊~也不是一开始就穿着那套西装认真找工作的,他曾经非常沮丧,整天坐在那里的秋千喝酒!
  「啥……那不就像个被裁员又窝囊的老爸吗?那个白痴老爸在搞什么鬼啊……亏他还之前讲话还那么臭屁呢!
  「没错,他或许正是妳口中的白痴老爸,就算他说话臭屁,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父亲,可是妳那个老爸却准备努力开创他人生的另一条路,所以妳要支持他啊!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非做那种事情不可啊?
  「那个大叔啊~为了妳离家出走的事情可是心情荡到谷底呢!
  银子讶异地目瞪口呆,彷佛听到自己从未想过的事情似的。
  「他一定很寂寞吧?希望妳回家的不只是正志哟!
  「…………」
  银子绷着脸好一阵子,视线也飘来飘去的。不久她彷佛被我打败似地大大耸了一下肩:
  「……你啊,眼神虽然很坏却是个好好先生!为什么要这么鸡婆管我们家的事呢?
  「我只是闲闲没事而已啦!
  「算了,其实那样也不坏。」
  「总之,如果我赢了妳就要回家,可以吗?
  「好,啦、好啦,总觉得你讲的话跟我老爸很像。那么要在哪里打?这里吗?
  「这个嘛……」
  我一面取出口袋里的小刀,一面用左手指了指上面。
  「我们到上面打吧,就在机器人的手臂上。」
  银子的表情很意外:
  「你说上面……咦?你是那种喜欢背对着夕阳,让自己战斗看起来很帅的类型吗?
  「与其说是那种类型……算了,也算是吧!
  银子「嗯——」地稍做思考,然后马上点头答应:
  「嗯,可以哟!反正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不会死,倒是你真的没关系吗?
  「我会努力不摔下去的。」
  「是吗?那么我先上去啰!
  话还没说完,银子已经往上跳了。
  原以为她接下来会伸手抓膝盖附近的突出部分,想不到她竟然直接往上跳,很快地往路克该因的机体上面冲。她的身体的确够轻盈,速度可能也比我快。我一面愣住往上看一面说:
  「……如果就这样把那家伙丢下回家,应该很好笑吧?
  「别说傻话了你!倒是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呢?万一摔了下来,我可没自信能治疗你哟!
  柚岛严厉地斥责我,我反而轻松地回答她:
  「万一摔了下来,柚岛一定会很漂亮地接住我的。」
  「万一真的摔下来,我会闪开的,就请你洒出鲜血般的花朵吧!
  那无心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好痛,不过有人不断拉我的袖子——
  「对、对不起,都怪我刚刚随便乱讲话……」
  跟我站在同一阵线的只有你呢,正志!我轻轻把手放在他头上说:
  「别担心,我有我的想法哟!
  「可是……」
  「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说我绝对会带你姊姊回家!
  我又补了一句「对吧?
  「那……那我也要上去!
  正志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咦?
  「如果我也去,就算轧人输了也能求她饶你一命……」
  想不到还没开打就先认定我会输啊?
  「我说正志,原则上这是一对一的单挑……」
  「有什么关系呢?你就带他去吧!
  「柚岛妳倒是说的轻松,这次不单纯只是爬到路克该因身上,而是要战斗哟!要是害他被波及,后果……」
  「这可是攸关他姊姊是否会回家的胜负,所以他当然会想跟去看吧?我也帮他拜托你,你就带他去吧!就算万一他真的摔下来,我也会尽全力救他的!
  难得柚岛会讲出这种话,虽说大家都认识,但那毕竟是别人家手足的问题,怎么连柚岛也这么——
  「求求你!
  ……啊~对喔,这家伙之前她哥哥——
  我轻轻叹了口气,背对正志并蹲下来指着我的背说:
  「上来吧!
  笑逐颜开的正志「咚咚咚」地跑过来爬到我背上:
  「对不起,我会设法不给你添麻烦的。」
  「没关系啦,我也想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厉害的一面呢!
  「……你会赢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安——相信你的部下吧,我的首领大人。
  「安啦!这个不良少年大哥哥,只有打架这点才能而已呢!
  「没错、没错,我只有打架这点才能——喂!
  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也跟着附和,柚岛一脸若无其事地摇摇手说:
  「好,那你就好好加油吧!
  「我上去了……」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敌不过这个女人。
  「想不到这儿的景色很美呢!
  这里是路克该因两拳相抵的双臂——银子站在右臂之上,头发随着强风飘扬,环顾着眼前这片景色。
  「怎么样?这个机器人其实不动也挺不错的呢?
  我则是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左臂这边。至于正志我已经先把他安置在路克该因的肩上,并叮咛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虽然距离较远,但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总得让它动一动吧!否则像这样矗立在街上也只是造成众人的困扰吧?
  「话是没错啦!
  我不禁苦笑。真是的,为了抢那种破铜烂铁,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那么——」
  银子「啪」地拍手。
  「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银子「喀喀喀」地踏脚之后重新面对我。
  「说的也是。」
  我也取出口袋里的小刀与银子对峙。
  「……可以问妳一件事情吗?
  「除了叫我手下留情之外,其它都可以问。」
  「妳真的讨厌妳老爸吗?
  「……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啦,只是觉得他很烦而已。」
  「那就算硬把妳带回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喔~你真的想要赢我?
  银子戏谵地笑着。
  「那当然了。」
  「上次你明明输给我耶!
  「今天算是背水一战,所以我不能输。」
  没错,不管怎么样这次我要是输了就得去拜托小七姊把路克该因给她。那时候的致命率再怎么随便估算都是超过百分之一百二十,我从这里跳下去的生存率还比较高,所以也算是背水一战呢!
  而且,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坚持跟自尊,我可不能一直吃败仗!
  「我也不能输呢!
  银子的表情绷得紧紧的,她的脚依旧铿铿地踏着,那应该是银子自己暖身的方式吧!
  「……开始啰!
  「好。」
  银子往前踏出一步。
  我们俩的身体同时移动。本来我下意识想往前冲——不过立刻放弃。银子似乎也猜到我的想法,于是停下了脚步。
  「……………………」
  「……………………」
  我们就这样互瞪着对方几十秒钟。
  正当一阵强风「咻」地吹过来,银子开口说话了:
  「……这表示先动的人就输吗?
  我没有回答,银子不理我地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随便采取行动,虽然我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但很遗憾的是,我没有自信能够一面动作一面看穿你的攻击。因此我打算慢慢等,等你冲过来的时候再予以反击,这么做可能比较轻松吧!
  银子劈哩啪啦地讲自己的想法,而我继续沉默不语。
  「可是你似乎也不想动,我发现你在等我反击……在带点错综复杂的地点姑且不论,像这样大开大合的直线道路之上就只能够笔直进攻,有什么策略也很容易被看穿。因此这里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很有利的场所吧?
  她逼我说话,但我还是不回答。
  「这时候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呢?速度自豪先生!
  银子的语气夸张到像在挑衅,但我还是保持缄默。
  「……不说话是吗?我是无所谓啦!
  银子的语气还是很夸张,但架势依然摆得稳稳的。
  「好吧,那我就先攻啰!
  就在话说完的同时,耳朵跟脚底都感应到她「哒」地踢向地面的声音。
  「听过『先下手为强』这句话吗?
  等我发现到的时候,银子已经一脚快踢到我的眼前——
  「唔喔!?
  我连忙蹲下来,但是她的右脚还是从我头顶掠过,甚至扫掉我几根头发。我还没来得及讶异她的敏锐,银子直接回转又增添力道的左脚就「咻」地像子弹般冲了过来。
  「别小看我!
  我看穿了她的连续动作,而且腿功的威力虽强但出现破绽的机率也大。我勉勉强强闪避银子的腿功,进而用左手抓住她踢出来的脚,以此为轴,从银子的头顶翻过去。
  在上下颠倒的视野里,我看到银子的后脑勺,我镇定的目标是她的脖子,总之就是往那边砍去——
  「妳才别小看我!
  可是银子的反应也相当快。我的小刀还没砍过去,她的身体已经先往前倾,闪开了我的斩击。当我着地之后便立刻转身站稳。只见银子又「铿!!!」踏地,脸上还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
  「哎呀,好险好险,差点被你干掉呢!
  真正好险的人是我,如果我刚刚慢一秒着地,已经稳住姿势的银子铁定能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我像是传出去的球那样踢飞出去,而我的终点则将是那好远好远的地面,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可恶……
  如果是普通的对手,当我闪开她的左踢时就几乎可以确定我赢定了……因为我可以直接砍伤她的左腿。
  不过对手既然是银子,当我准备砍下去的那一瞬间,那股强烈的「反弹」就会释放出来,届时将对我造成致命的破绽,也就是我无法忍受的热度。这时候如果再挨银子一腿,就真的THE END。即使对方能够耐住我的一击,但是我却耐不住她的一击,所以——
  「那么,最起码也专攻背后好了,那样就算出现什么破绽也有办法化解对吧?
  不过,眼前的敌人已经看穿我那样的想法,看来状况相当令人绝望~喂!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灰心,而且现在还有机会,我所在的位置也不错,只是情况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必须制造一些破绽,才有可能闪过「那个」——
  我踢向地面之后,从正面朝游刃有余的银子砍过去。
  「咦?
  银子讶异地瞪大眼睛。这也难怪,如果她刚刚说得正确,照理说我应该无法从正面砍她,但我还是采取这个又笨又直的攻击。
  「——唔!
  虽然那个疑问让银子在剎那间分心,不过她还是决定先闪躲。她用限度最低的动作闪过我的攻击,并准备用膝盖撞我的方式反击。
  「可恶——」
  「喝啊!
  不过我的速度比她的膝盖还要快,我一口气加快冲撞的速度,直接用额头撞向银子的脸。自额头传来猛烈的冲击,算是漂亮的一击!
  「噗……!
  这一撞果然连银子也站不稳,她应该没想到我会用额头撞她吧?但我的武器又不是只有小刀,接着我趁这个机会闪到她背后面,并且准备砍下去——
  当我正要再往前进的那一瞬间,肩膀突然被紧紧抓住。
  「咦?
  逼近目瞪口呆的我,是狠狠向上瞪着我的银子眼睛跟——她的额头。
  「打架对我来说也是习以为常的事呢!
  喀!比刚才还要强数倍的猛烈冲击震撼了我的脑袋,眼前还散发出火花。
  「哇啊……」
  撑不住这个冲击的我往后倒,这女人在干什么啊!
  「你知道自己对女生做了什么事吗,笨蛋!
  炫目的视野里正映着银子一面大喊,一面朝我这边踢过来的身影。不妙!我连忙抓着小刀设法站起来。
  「太迟了哟!
  说时迟那时快,银子已经往我拿小刀的右手踢下去。
  「哇!?
  从我手中掉落的小刀便飞得好远好远。银子得意地扬起嘴角:
  「如此一来结束了呢!
  又往前踏一步的银子瞄准还没站起来的我头部,像是踢足球似地把脚拉得很后面。
  ——躲不过了!
  喀!
  就在那个时候,也是我立刻用手挡住脸的同时,一颗小石头打中银子的头。
  「咦,什么?
  不知从哪儿突然飞过来的那个东西,让银子不由得停下动作四处张望。
  「唔!
  而我也没笨到错失这个机会。我往后摆出绝佳的姿势!立刻站起来的我用双手把讶异地回头看我的银子用力一推!
  「哇……!
  银子踉舱地往后倒——以目前状态的这个位置一定能够命中她!于是我把手伸进口袋——
  「妳应该稍微想一想,为什么我会特地挑这种场所!
  然后,按下「那个」按钮。
  不一会儿,那个远比闪光弹还要强,足以烧毁视野的光芒,从路克该因的超大眼睛发射出来——连事先闭上眼睛的我都产生了眼睛被灼伤的错觉!
  「哇……」
  四周呈现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但我确实听到银子的惨叫声。很好,非常顺利!
  我偷偷在口袋里按下的,是美智乃给我的摇控器上面的光束炮按钮。我本来就没想过自己光靠正面攻击就能够打败银子,因此早就事先拟定好——一逮到机会就用这个光束炮攻击她的两阶段作战。
  「结果怎么样……?
  光芒好不容易散去,我也慢慢张开眼睛。
  因为上面标示了未完成,照理说威力应该不会很强……
  抱持那种想法的我栘开挡在眼睛前面的手。
  「哇啊,好刺眼啊——!
  却只听到银子捂着眼睛呻吟。
  「啊啊……?
  而且也没看到什么地方烧焦,怎么看都零损害——结果路克该因只是会从眼睛发出强烈的光芒而已。
  再怎么未完成也该有个限度吧!
  只不过现在没时间发牢骚,银子的眼睛已经受害。而小七姊也曾说过,光束炮终究只是牵制敌人之用,于是我的作战进入第三阶段——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全力朝银子那边冲,并且按下摇控器另一个按钮。
  嘎喀!呜呜呜呜呜呜呜——嗯……
  下一秒钟,这次是路克该因的巨型马达一面发出全速回转般的剧烈振动声,一面张开原本相抵的拳头,再开始慢慢把它的双臂往前伸——这部分的动作我昨天在小七姊房间的计算机稍微瞄到,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咿哇哇!
  可是,不知道那些事情来由的银子站在突然移动的拳头上面,不但发出了奇怪的惨叫,也几乎要站不稳。
  「喝呀!
  这时候我像橄榄球员那样用擒抱的方式紧抱住她。
  「咦、咦咦咦咦!?
  我完全不理会惊叫的银子,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她比我想象的还要轻,真希望美智乃要向她学习,这样倒是帮了我不少忙!
  『——3!
  那个时候从路克该因的头部传来意外清脆的机械声。
  咻!
  我随口吹了声口哨,想不到还会读秒啊!谢啦,小七姊!这次真的很感谢妳!我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时间是否能算准呢,如此一来计划就能顺利进行。就现状来说我比较有利,这样我就赢定了哟!
  「好、极了了了了了了!
  我扛着银子朝路克该因的右手冲去。
  「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啦!
  被扛起来的银子不断拍打我的背,但可能是吓到或脚悬空的关系吧,并没有什么威力,但还满痛的。
  「乖乖让我扛妳过去啦!
  到了路克该因的右手臂之后我停下脚步,然后面向拳头那边。几乎在那同时——
  砰!
  背后有什么爆炸的声音,是从路克该因的手肘传来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惊讶,这次我脚下却已经感受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的剧烈振动。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银子已经陷入恐慌的状态,妳再讲话小心会咬到舌头哦!
  后面不断传来「啵啵啵啵啵啵啵啵!」的喷射机声,以及脚下「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就算被振落也不足为奇的振动,这真的对心脏很不好呢!
  读秒快一点啦!翻滚!坠落!
  『——2!』
  「抱歉失礼了!
  我倾全力抓住银子的身体,将她高举在头上。
  「等、等等!
  银子在我头上拚命挣扎乱动,这时候的我没时间管那些,而是拚命算时间。
  『——1!
  轰隆隆隆、隆隆!
  振动愈来愈激烈,不能再等了。
  「喔~~~~喝呀啊啊啊!
  然后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银子的身体往前上方丢出,往路克该因的拳头前面,毫无踏脚处的虚空丢去。
  「咦?
  在空中我与目瞪口呆的银子四目交接一下下,我则是回以大胆又顾人怨的笑容——
  『让挡在你前面的家伙尝尝看你的超级铁拳!
  此时小七姊过去说的那句话从我脑海闪过。

  「我万万没想到,会有打出这种超级铁拳的一天呢!

  虽然打出那拳的不是我。
  『——0!
  「不、不会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掰啰!
  时间算得刚刚好,我听着银子从背后传来的惨叫声,一面往路克该因的左臂跳过去。
  「『对不起喔』!
  哒嘎嗯!
  下一秒钟是听起来像百万吨火药一次爆炸,就算耳膜被轰破也不足为奇的爆炸声,因为路克该因的金刚飞拳飞出去了。
  「哇呀!
  并且稳稳打飞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银子。
  「不好意思啊,银子!
  没错,这是比全世界各种拳击手的铁拳还要强力的最后一轰。
  只见银子转呀转地回旋下坠,越过肩膀看她那副模样的我,纵使被爆炸气旋轰得快失去平衡,但最后也是利用它才平安降落在路克该因的左手臂上。
  ——咚!
  听到下方传来惊人的撞击声之后——
  「——好极了!
  我用力紧握自己的拳头。

  话说回来,我不可能打赢跟小七姊同等级的敌人……不过,若不是用正规的方式应该就行得通。
  当银子说这个场所对我很不利时,老实说我真的吓出一身冷汗。不过,因此而没有抱持怀疑的心态,也是她失败的原因。她应该追根究底思考一下,为什么我会特地挑这种地方。
  恐怕银子是瞧不起我而疏忽大意吧?就算她没有那种心态,也应该是她内心深处存在着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一定能够克服的「安心感」才是。
  因为就实力来看,我应该是不可能打赢银子的。不久前我就输得惨兮兮不是,所以我压根儿也没想到自己能以这种方式活下去。
  ——无论多厉害的猛者,安心的时候就跟婴儿没什么两样。
  小七姊的简易战斗法讲座这时就能快速派上用场了——对银子而言,自己曾经压倒性战胜对手的「安心感」正是致命的毒药!

  「嗨,妳那边怎么样?
  『你……真的相当乱来耶……』
  手机另一头传来柚岛听起来半吓到半惊讶的声音。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不那么做的话我哪有机会赢呀!倒是银子那家伙没事吧?我可能做得太过分了呢!
  在我旁边的正志从刚才就很担心地抬头看我,虽然他自己也明白银子不会因为那种事情就死翘翘,但还是很担心。
  「她不是落在附近吗?麻烦妳帮她适当地治疗一下。」
  『那个……我也想帮她治疗……不过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好像只是休克而已。』
  「…………」
  我看了一下路克该因手肘以前的部分已然消失不见的右手臂,然后再看看遥远的地面。
  ……呃……银子的确在近距离被金刚飞拳打中,然后从上面摔落到地面……
  这时候一股凉意从我背脊直往上窜,我对正志说:
  「你姊姊,没有受伤哟……」
  「太、太好了……」
  正志的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跟他说的话似乎有些不一。我的心情也跟他很相近,虽然很想恭贺她平安无事,但脸上的笑容就是很僵硬——「没有受伤」这表示……喂!
  「总、总而言之……」
  我重新整理好心情面对正志:
  「如此一来你姊姊就会回家了哦!
  「啊……」
  正志的眼睛因为惊讶与喜悦而瞪得大大的。
  「是吗……!
  「没错,你姊姊应该不是会食言的人吧?
  正志拚命点头。
  「尽管高兴吧正志,你姊姊要回家了哦!
  「……嗯!
  正志笑容满面地点头。
  ……原来如此,我终于有点明白动画跟漫画里的英雄常说「守护孩子的笑容」这句话的意思了,小孩子纯真的笑容实在也不坏呢!
  「那么,这边算是搞定了……」
  我再次拿起手机:
  「柚岛,不好意思,能不能请妳叫醒银子那家伙?她不是天生的坏胚子,妳不要咬她哟!
  『那是无所谓啦……只是你怎么不快点下来?
  「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
  『啊?
  「等一下妳手机可以不要挂吗?等银子醒了以后再让她听听手机里的对话内容。」
  『你到底想做什么——』
  柚岛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调整音量——我的手机是请美智乃帮忙改造过的特制手机,因此很容易提高集音力。如此一来,就算放在口袋里,应该也够收到声音传到柚岛那边。
  「准备、OK。」
  备用的小刀就在口袋里,如此一来都准备就绪了。我精神奕奕「啪」地用力拍手,然后大大吸了一口气:
  「给我滚出来!你在那儿全看到了不是吗?
  我朝路克该因头部的方向大喊。
  「咦??
  正志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理会他的我则继续盯着路克该因的头部看去。如果真要躲藏,也只能躲在那后面而已。

  「呵、呵、呵……了不起,居然让你发现了……」

  然后,一道不祥的红色人影随着邪恶的笑声出现。

  好啦,幕后主使者现身了。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28 编辑 ]


  第七章

  战斗是需要浪漫这种东西的。
  尤其是像我们这种置身在不合常理战斗中的家伙,更是需要——最起码我是那么认为的。
  让战斗中的自己感受到浪漫,激发心志并沉醉其中。
  或许柚岛会说「你是白痴啊?」事实上这是我从战斗大魔人小七姊那儿现买现卖学来的。
  『沉醉在威风凛凛战斗的自己,就能否定对死亡的恐惧。』
  小七姊以前曾对我说过这些话,让我很讶异她竟然也有恐惧的时候——结果小七姊「咯咯咯」地笑着说:
  『毕竟是性命的激烈争战,若失去感受浪漫的乐趣就会被压垮哟!
  从此以后,我就把那句话谨记在心,尽可能让它变成又酷又开心,也是自己想要的战斗,好让自己不被压垮。
  跟优子阿姨战斗时也是……曾在漫画或电视节目看到对敌人亮出武器,说声「将军!」的场面,基于想尝试的心理,于是我就那么做了。纵使出现「我这样酷不酷?」的想法,但只要能做到自HIGH的程度就够了。
  当然,为了让自己沉醉在战斗里,当时的情势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台词跟场所。如果敌人还伴随着「呵呵呵……」的厚实笑声上场,那我就觉得值回票价了。
  更幸运的一点,就是现在正处夕阳西下之际,路克该因的机体也被夕阳染红。而背对着夕阳对峙的两人就站在巨大机器的手臂上……
  不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浪漫、更夸张的舞台了吗?

  「想不到你能打败银子,算你行……」
  一个沙哑又生气勃勃的声音从路克该因的头顶降了下来——在那儿的是以金刚力士之姿,背对着夕阳站着的鲜红色人影。
  「还好啦,不过要当配角还稍嫌不足!
  「呵呵呵……那家伙顶多只能算是零件而已……」
  前几天连银子都叫不住的两个男人讲了这堆开场白。
  「我希望现在压轴能够上场啦,你觉得呢?
  「呵呵呵……好一个能言善道的小鬼……」



  大叔挺着他宽大的肩膀,笑得连胡须都摇来晃去的,害我也跟着想笑。
  对对对,就是这个!就是这种臭屁的台词跟厚实的笑声!
  「怎么了小鬼!你是被吓到脑筋秀逗了吗?
  才没有呢,不是你想的那样哟,大叔!我只是觉得很开心而已,想不到还能再听到你这个声音!
  天哪~我怎么会这么开心呢?明明敌人又复活了耶,怎会这样!
  「爸爸……」
  仔细看着吧,正志!那就是最坏又矬,最棒又威风凛凛的邪恶大首领,是落伍组织的首领大人。
  他在夕阳照耀下闪闪发亮的鲜红色铠甲、高到几乎刺向天空的双角武士帽,还有看起来反而会把夕阳吞噬,用力飘扬的红色披风,以及令人怀疑到底是用什么固定的直挺挺胡须,全都跟那天战斗的时候一模一样。
  「呵、呵、呵……」
  他双手叉在胸前向下看着我嗤笑,那充满威严的模样不禁让我想下跪求饶——只是不知道大叔是否看出我有那样的想法。
  「上次是我太大意了,这次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咻」地拔出插在腰际的大剑,看来是想跟我战斗!我当然也很想拔出小刀,立刻接受那场复活赛,不过……
  「听我说一下好吗,大首领?
  我轻轻举起手。
  「唔?
  大叔抽动地扬起他的粗眉。
  「谢谢你刚才的掩护,帮了我不少忙呢!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叔那句话让我觉得有点好笑,就当他听不懂吧!虽然我觉得刚才那颗石头,是从路克该因头部那边飞过来的。
  「还有,在战斗以前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就当做是前往阴间的伴手礼可以吗?
  「好吧,那点慈悲心我还是有的。」
  大叔自大地哼了一声,真要感谢首领大人这么有慈悲心。
  「那么我就直接说了——」
  我稍微咳了一卜清清嗓子之后就说了这一句话。
  「启动路克该因的人是你吧?
  大叔的眉毛更加抽动起来。
  「咦……?
  我感受到站在后面的正志也吓了一跳。我不予理会地继续说,其实应该说这是我最近一直思考的推论:
  「你启动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把离家出走的银子叫回这个镇上,对吧?
  「不准随便喊我女儿的名字!
  「……想不到你有这个坚持啊……算了,总之你为了引银子出现而利用路克该因,而不是把它当做武器利用。不管银子怎么瞧不起你跟路克该因,只要突然启动那玩意儿,她一定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而回到这里……结果,银子就确实因怀疑你将之启动而回来……可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启动呢?这是我透过跟你的接触之后所做的推论……呃——到此为止如果有什么错误,你愿意帮忙指正的话将帮我不少忙呢!
  「……继续说吧,听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胡扯也是一种乐趣呢!
  「谢谢你愿意听下去,那我继续说啰!你我再次重逢之后,你有了这样的打算——如果是这个曾经打败自己的男人,或许能够跟银子对抗……就算银子好不容易回来,若没有力量压制她,那银子很可能又会马上离开到其它地方去。很遗憾的是,银子的实力比你还强,所以你根本就制不住她。」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不准随便喊我女儿的名字!
  「原来激怒你的关键是那个啊……那么,呃——我讲到哪儿了?总之呢,你该不会想利用我做为压制比自己实力还强的银子,甚至有机会的话还能够当做处罚不听话小孩的道具吧?毕竟她是个相当傲慢的女儿!
  「我不再给你机会了哦——不准喊我女儿的名字!还有,你说她傲慢也有点过分了!
  谁理你!
  「你那个女儿的梦想,是建立邪恶组织与征服世界。也难怪啦,毕竟她的实力够强。她本人似乎自信满满,也可能不觉得那是虚幻的梦想。可是,如果她自信的主轴——坚强的实力一旦被瓦解,她有办法承受这种打击吗?就我所见,你女儿似乎也有心理相当脆弱的部分喔!
  「没错……简直像一朵既坚强又差丽绽放……婀娜多姿又虚幻的花朵呢……」
  超不想理你!
  「然后,你那个女儿万一被迫要面对打败的现实,同时又失去了自信……失去依靠的她或许会回家寻求帮助。这时候你再以父亲的姿态严厉且温柔并进地迎接她回家,届时你女儿就会感动不已。虽然这是很低级的做法,但你的目的应该是这样吧?
  也就是说,这位大叔利用原本是敌人的我来帮忙解决自家的问题。作战计划虽然是乱搞一通,但是就结果来看,现在银子也答应要回家了。
  『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原来那是这个意思啊!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邪恶大首领呢!
  可是大叔对我这个推论很不屑地嗤之以鼻:
  「你说的有八十分,差不多就这样吧!
  哎呀呀!
  「若是你愿意把剩下的二十分当做到阴间的伴手礼告诉我,那我会很高兴的。」
  大叔不发一语地沉思好一阵子,然后就张开他的金口说:
  「我压根儿就没打算用那么取巧的作战计划抓住银子的心,但我也不否认心里有点期待,若是顺利进行,搞不好她会像小时候那样可爱地哭着喊『把拔——!』呢!
  你不否认啊?
  「而且,你的推论有个决定性的漏洞。假如,我是说假如哦——我真的如你所说,利用你当做对付银子的一张牌,但那时候我又怎么能保证你一定会跟银子有所接触呢?
  「唔……」
  我一时语塞。没错,那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这样就只能说他是碰巧找上我的——
  「正确答案,小子!
  大叔大胆地「呵呵呵」笑着说:
  「我正是碰巧找上你的。」
  大叔把大剑「嘎滋」地立在路克该因的头上:
  「我认定你跟银子铁定会有所接触。」
  大叔自信满满地说道。
  「小子你记着,正义与邪恶是互相吸引的。我好歹也以鹤见家一家之主的身分维持组织好一段时间,也看过各种组织的下场……所以,我很清楚那种事的。你应该也是吧?正义与邪恶的战斗,到最后就是一次又一次互相摧毁对方的循环。就像一盘王将绝不会被吃掉,但上面净是步兵的将棋。正义必须跟邪恶战斗,邪恶也必须跟正义缠斗,那就是——」
  「命运是吗?
  「是宿命。如果套用启吾的说法,应该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捏手背游戏吧!
  「我不一定就是正义耶?银子也不一定是邪恶!
  「你要抱持什么样的想法是你的事,但是现在你已经跟银子接触过了,战斗你也赢了,不觉得自己似乎动了神看不见的手吗?
  将棋的棋子、宿命、神看不见的手,全都是让我觉得恶心的字眼。
  「脸色不用那么难看,小子!
  大叔「呵呵呵」地笑着,不过我怎么觉得跟刚才的笑声比起来要温柔多了。
  「而且我还能反向操作利用那件事呢,我很感谢你打败银子哦!
  「你就那么想处罚她吗?
  「我才不是那种心眼狭小的人呢,我绝没有因为银子实力比我强,所以平日就很嫉妒她或感到有些不爽。」
  「是吗……?
  这个大叔吐的槽也太多了吧!
  「我只是想让银子知道一件事,不管多厉害的人都会有吃败仗的一天——力量过度强大的人,迟早会面临被驱逐的一天。我想让银子了解那件事,只想在不幸的事情发生以前让她了解那个道理。」
  「不幸的事情?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战斗是互相摧毁对方的循环,失去性命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足为奇。当自己的女儿正准备踏上危险的道路,有哪个父母不会出面制止呢?
  「而且啊——」大叔继续着——

  「就算是征服没有银子的世界,也一点价值都没有!如果是那样的世界,那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要!

  大叔坚定明确地说:
  「她是全世界最——不,比世界还要重要的女儿呢!
  他用力又正大光明地从鼻子哼了一声。
  可是我——
  「……呵、呵呵呵……」
  听到他那句话却忍不住笑出来,看到我这种反应的大叔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为什么笑?刚刚那些相当酷的话,我自己觉得很骄傲耶!
  「不不不,我只是刚好认识一个跟你讲同样这些话的笨蛋啦!
  对,一点也没错。关心家人的想法跟「正义」或「邪恶」是没有关系的。
  「嗯~?算了!
  大叔说完之后便大大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然后又继续说道:
  「你是个温柔的男人……」
  大叔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那是他在公园的时候以鹤见修平的身分讲话的声音。
  「在公园的时候你曾大声斥喝过我,而身为一家之主的我也必须保护家人,非好好振作不可。我相信如果是你,一定能够让银子在不受重伤的情况下被打败,看来我没看错人呢!
  「不过我赏了她一记金刚飞拳……」
  「没关系,我不晓得那种东西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但是对一个称自己的父亲是傻瓜呆还踢老爸一脚的笨女儿,的确有必要让她尝尝那样的教训,这是一定要的!呜呜……」
  别哭啊你……
  「总之,我要向你道声谢……」
  大叔边抽鼻涕边说道。不客气啦……
  「但~是!
  大叔突然挥起原本立在路克该因头上的大剑。
  「那个跟这个是两码子的事!跟我一决胜负吧,小鬼!
  那锐利的剑尖正指着我。
  「爸爸……」
  「等一下,正志。」
  我用手制止准备冲向大叔的正志。
  「这是一对一的单挑,你不要阻止。」
  「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你想害大叔蒙羞吗?你退到一边观战吧!
  「很高兴你有这份气魄!
  大叔从路克该因的头部跳下来,伴随着「嘎唰」的声音降落在我站着的左臂。
  「这次一定能决出胜负哦……」
  今天最强的风咻咻地吹着。
  「我要动手啰……」
  大叔下蹲并举起大剑摆好姿势。
  「来吧!
  我也把小刀拿在手上。
  我内心毫无一丝恐惧,只有兴奋跟男人的浪漫。
  「这是我以组织首领的身分做的最后一次工作!
  大叔用我听得到的声音如此喃喃说道,我只是微微扬起嘴角。
  我懂哟,大叔。
  「这次我不会自爆了,因为有等着我的家人呢!
  大叔想在这里做个了断是吧?这就是大叔他自己做了断的方式呢!
  我跟大叔两人在同时往地面一踢。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俩像白痴似地又叫又砍。
  明明就没有那个必要,但是我们又不得不互相对喊。
  大叔应该最清楚不过了,知道自己是打不赢我的。
  所以,这是场胜负已定的竞赛——过于激动又胜负已定,令人雀跃不已但胜负已定。
  虽然结果一定是我赢啦!
  但这样也挺好玩的不是吗?
  因为这么无聊又激烈的战斗将不复见。
  「唔喔呀啊!
  「哟~咻~!
  我跟大叔两人同时纵身一跃,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只要卯起来互砍就行了,我们两个还真够白痴!
  此时只见两道人影背对着夕阳交错。
  就在我的脚「咚」地再次落在路克该因的手臂时——
  「唔咕呼……」
  背后传来「滋沙」的声音。
  而且,手还有感觉。
  「算、算你厉害,臭小子……」
  我回头一看,大叔正跪地捂住右手被我砍到的地方……照理说应该没流多少血才对。
  「看样子,胜负已定了呢!
  我把小刀收进口袋里。我这身能力的好处,就是不会让对手伤得很严重。我是不知道这能力是谁赐给我的,但眼前我真的很感谢有这样的能力。
  「可以算我赢吗?
  「是啊……你说得没错……」
  大叔用他发抖的手撑起上半身。
  「喂、喂!不要硬撑啦!
  「这点伤算什么……唔喔……」
  大叔的手「咻」地滑掉。
  「笨蛋——」
  在我连忙伸手以前,有个娇小的身体已经跃进大叔怀里。
  「正志……」
  大叔目瞪口呆地望着怀里的正志,因为正志正用肩膀把他撑起来。
  「……你没事吧?
  正志看着大叔的脸说道。
  「没、没事。」
  大叔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
  「正志……你……」
  「我、全看到了。」
  「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的……」
  正志用力摇头:
  「现在这样,也很酷呢!
  「怎么可……」
  「我以前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请原谅我……我觉得不邪恶且换了个人似的爸爸也不错。」
  大叔目瞪口呆地看着拚命想把自己撑起来的儿子。
  「——唔唔!
  忽然间,正志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了?
  想说发生了什么事而仔细一看,原来正志的脚正抖个不停。
  不妙,那搞不好——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们,大叔跟正志就一起「啪」地倒在我面前。
  啊,一定很痛……
  「…………」
  现场弥漫一阵微妙的沉默。
  「呃……你们,没事吧?
  我客气地询问他们,被大叔的披风完全裹住的正志蠕般动地微微抬头——他的额头变得红咚咚,泪汪汪的他喃喃地说:
  「好重哦……」
  那是当然啰,毕竟他穿戴了那一堆装备。
  「好重……」
  跟着抬头的大叔也重复正志的话。正志表情有些不高兴地再说一遍:
  「爸爸,你好重哦……」
  「重……很重是吗……」
  大叔凝视着空中,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又重复正志的话。我担心大叔该不会脑袋撞到了……
  「好重哦……」
  然后正志又说了。
  「喂,大叔!你快从他身上起来啊——」
  就在我要伸手拉他一把的下一秒钟,大叔的眼睛突然用力张开——
  「唔喔……」
  我不由得往后退。
  「是吗?很重吗?
  大叔一下子爬起来,然后紧紧抱住正志。
  「哇……」
  大叔无视吓一跳的正志,把他紧紧拥在怀里并发出夹杂着鼻水的嘶吼。
  「对、对你来说我依旧是个重担呢!明、明明我现在还得承受往后会继续变重的你耶……」
  「爸爸!我快喘不过气了啦……」
  「对不起,正志!我老是让你背负着重担……」
  「我快喘不过气了啦……」
  伤脑筋。
  看着身为堂堂男子汉居然紧抱着正志大哭的大叔,以及表情有些困扰的正志,我大大地耸了一下肩。
  看样子事情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吧?
  我望着路克该因的脸。
  真是的,瞧你一脸邪恶的样子。
  这家伙就算不走动,也一定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契机或是回忆,毕竟他们是父子啊!
  我从口袋拿出手机说:
  「啊——TEST! TEST!听到了吗,离家出走女?我知道妳很耐打的,可以起来了吧?刚才的对话全都听到了吗?妳老爸果真如妳所说的,的确是个笨老爸哟!为了自己的女儿还特地启动那种机器人,可见他笨得可以,搞不好他的大脑容量也比正常人少呢!还有,以后尽量别说他是傻瓜呆哟!
  我只说了这些话,而且正当我意图在听到她说「要你鸡婆」或「你很烦」以前,连忙把手机给挂了的时候——
  『哥,干得好!
  手机传来的为什么是美智乃的声音呢?我连忙把手机贴在耳朵说:
  「妳怎么会在那里?
  气因为我跟优子阿姨决了胜负,所以就赶过来了。大家都在哟!
  大家?
  『要换谁听吗?
  「不,与其说换谁听……倒是银子醒了吧?
  『嗯,那我叫小银听电话哦。』
  竟然叫她小银,人家搞不好比妳大呢!
  美智乃说「你等一下哦!」的声音变得有点远,我听到电话那头有许多人讲话的声音。
  『不用换我听啦!反正妳帮我向他说声谢谢就好了!』『要谢妳自己谢!』。『姊姊,妳总得跟人家说一句话啊!』。『需要再一条手帕吗?』。『都叫妳不要哭了!』。『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爱哭……』。『启吾你很烦耶!』、『啊~小修修果然好帅哦!
  ……好吵。她说「大家」,难道所有人都来了?
  正当我觉得听筒那头吵得要命,决定要把手机挂掉时——
  『啊……喂喂……是你吗?
  我听到银子的声音。不晓得她在客气些什么,说起话来有点小声。
  「是我,幸好妳没有受伤。」
  『……我……全听到了……』
  「咦?
  我还故意吐她槽,因为我不晓得大叔刚才那些话是否打动了这个任性的女儿。
  「然后,妳打算怎么做?需不需要我代为骂妳老爸傻瓜呆?
  『那不用了啦……』
  银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我还是觉得很好玩,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揶揄她一番。结果这次银子又喃喃地说:
  『你这个好好先生……』
  「常有人这么说我,而我也因此吃了不少亏。」
  『我想也是呢!
  银子笑着说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喂!
  不过,随便啦!

  那么,「绯红死亡之路」应该算是完全毁灭了吧?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29 编辑 ]


  尾声

  事情结束后一个星期。那具手臂突然飞出去,还在镇上造成骚动的神秘巨型机器人也消失了身影,洗好的衣物又能顺利重见天日。
  至于我则交了一个十岁的死党——他是在上次大打一架后拿下同侪的队长地位、沉默寡言又有点臭屁的小鬼头。虽然不晓得他是否有正确志向,不过当邪恶组织的首领应该不太好吧?
  他每次见到我就一面大喊我的名字,还一面向我挥手……结果竞导致我被传「收了小学生当小弟」的谣言。喂喂喂,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啊?知道吗?那个小鬼头——正志大人可是比我还伟大!我可是背过他好几次呢!
  我昨天终于跟那位正志大人见面,从他口中得知鹤见家的现状。
  首先是败给我的(这句话很重要)银子——
  银子后来狠狠赏了跟正志一起回家的大叔一记耳光并大骂:
  「你这个笨蛋!
  还立刻用上段回旋踢把大叔踢倒在地。
  然后踩着头昏眼花的大叔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之后——
  「你帮我转告那个小刀老兄,说我已经遵守约定回家一趟了。」
  她把要转告我的话告诉正志之后,便又悠悠哉哉地走出家门。
  虽然她没有把我的决死战跟大叔的劝说当做一回事,不过现在倒是偶尔会回家——她到各地跟各种厉害的家伙交手,以期磨练自己的功夫,同时一面聚集志同道合的伙伴,甚至打算找我一雪前耻。她似乎还没放弃自己的野心,我正求之不得呢!反正我要逃要躲都准备万全,我对自己逃跑的速度也很有自信,我是说真的。
  再来是鹤见那家伙,他毫不客气地跟优子阿姨说了许多话,结果他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对自己下自我暗示了。不管他祖先怎么样,鹤见就是他自己。他跟刻人的关系也好像变融洽了,往后或许会有很多地方需要跟过去的死对头共同合作,所以要跟人家好好相处哦,刻人!
  不过最重要的是,那个猪头又臭屁的三流小混混突然变安分了,加上他的言行举止变得比刻人还要温柔又彬彬有礼,班上女生竟因为他「气质改变了」而对他瞩目,现在受女生欢迎的程度跟刻人不相上下——反正女生就是对差异无法招架,这没什么好羡慕的。
  然后,说到那个大叔——后来他靠美智乃找的神秘介绍人在我所就读的学校当上了工友,而得以创造他事业的第二春。
  「嗯~掌控学校好像也不坏呢!
  纵使他臭屁地说这种话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啦!加上前·死亡鞭将军在背后支持他,还兴奋地说:「耿直工作的修平也好帅哦!」因此他现在变得很有朝气,感觉也很白痴呢!
  偶尔看到我还会爽朗地大喊「小鬼!你好吗?」害我觉得超丢脸的。听柚岛说,他在中庭吃爱妻便当的模样很可爱,因此受不少女生的欢迎。反正女生不管什么事情都只会称赞可爱,这真的没什么好羡慕的啦!
  对了、对了,差点把鹤见家没有浮上台面的一员,也就是那个邪恶机器人给忘了呢!
  小七姊后来顺利地把路克该因带到宇宙去。目前她铁定正开心地在进行奇怪又愚蠢的改造工程。如果遥远的未来在宇宙遇见什么神秘的单眼机器人,请小心它的光束炮跟金刚飞拳哦!
  顺便一提,那天事情结束之后,我不只因为抢了路克该因的摇控器,还因为擅自发射金刚飞拳而挨了我老妈的拳头。至于怒气冲冲的小七姊则认真地说要宰了我——
  「因、因为七美牙实在太酷了,我不知不觉就……!
  在我激动落泪地说这些话并且道歉后,结果——
  「嗯,若是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心情我能够体会的。」
  小七姊「嗯嗯」地点头并很干脆地原谅我。这下子我总算学会即使正面冲突赢不过她,也能够保住小命的诀窍。
  那么,这个嘛……事情可以算是告一个段落了,不过……
  「嗨!
  「啊,晚安!
  听到我的声音,坐在秋千上的鹤见向我点头敬礼。
  「抱歉,突然把你叫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今晚也很适合散步哟!
  鹤见温柔地笑着说。原来如此,难怪他会有女人缘呢!
  「不过怎么了吗?其实可以不用约在这种地方,直接到我家……」
  「不,我觉得如果要跟你说话,还是约这里比较适合哟!
  听到我这么说,鹤见「哈哈」地笑了:
  「或许吧,只不过在太熟悉的地方也会觉得困扰呢!
  没错,我跟鹤见就在邪恶的首领大叔过去常待的公园,也是不久前跟鹤见聊过天的公园。
  「而且你那个老爸也不会再坐在这里了呢!
  「就是啊……」
  我坐在鹤见旁边的秋千上,秋千微微发出了「吱」的声响。但是我心里却在想「那个大叔没有找工作的时候铁定很闲吧?」这类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彼此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先开口的人是鹤见。我斜眼看向鹤见的脸,他脸上依旧挂着祥和的笑容。剎那间我觉得鹤见该不会早就察觉到我想说的话,不过原则上我还是讲一下好了——
  「当初叫你老爸启动路克该因的是你吗?
  鹤见没有回答。不过他眼神带着些许喜悦,他瞇着眼睛浅浅微笑,望着高挂天空的月亮。于是我再问了一遍:
  「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那么认为呢?
  「因为你跟你老爸讲的话让我有些在意呢!
  因为他们之间出现了让我觉得奇怪的瞬间,譬如说鹤见顶撞优子阿姨时说的话——『其实爸爸也跟我一样都——』。譬如说那个大叔跟我对峙时说的话——『如果套用启吾的说法,应该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捏手背游戏吧!
  「……想不到你记得这么清楚呢!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记忆力可是相当不错呢!而且,其它还有很多不得不令人想起的事情……那只是让我觉得你跟你老爸之间意见一致到好像有共通意识似的。你跟你老爸私底下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鹤见依旧看着月亮,完全没有看我一眼。
  「住那个方向思考的话,就会发现许多符合的条理,像路克该因启动的时候,你的反应异常冷静。还有那个大叔突然干劲十足,努力地投入就业活动……那个契机应该是你向你老爸提议试着启动路克该因而来的吧!
  没错,启动路克该因的,就某种意义来说其实不是那个大叔。
  「你老爸可能是抱持壮胆的心态吧!毕竟组织瓦解跟他不再当首领的事情,害他被优子阿姨、银子跟正志瞧不起,但是你却适时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家里竟然有人赞同他完全脱离邪恶组织,从此过平凡的生活。就这样,你老爸的意见就跟你一致了。」
  「……这个嘛,我愿意承认我们的意见碰巧一致啦!
  「这样的话,就能说明你老爸跟你得知银子回来镇上,为什么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了。因为你跟你老爸早就料到如果启动路克该因,银子应该就会回来,你们只是有点讶异预测居然成真了,对不对?
  「我们只是缺乏感情罢了!
  「是吗?可是鹤见,如果银子知道路克该因启动的事情,那也很奇怪哟!因为路克该因的存废已经转交给我老姊处理,这消息应该没有流到外面……可是银子却在这时候回来了。」
  「情报的管制还是有限吧?毕竟它那么庞大,镇上的人们全都知道,甚至在网络上都蔚为话题了。那个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我姊姊跟优秀的地下情报贩子都有联系吧……」
  「那个情报贩子该不会就是你吧,鹤见?我怎么看都觉得你老姊的人脉很差,她真的有会那么灵通的情报来源吗?而且我反而觉得那个情报贩子很可能是刻意让她掌握到这份情报的呢!让她知道这个城镇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机器人……因此那个情报来源,就是你!
  「你有什么证据呢?
  「我是没有啦,全,都是我自己一连串的想象。反正我又不是侦探,真相如何也不重要。不过……原则上我还是说一下好了。」
  我正面指着鹤见说:
  「你才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者!
  鹤见终于转过来看我,我觉得他原本沉稳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一下下。
  「那个头衔还不错听呢!
  「没错吧?
  当我笑着这么说,鹤见也笑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承认:
  「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但我不是那么无法无天的人物哟!
  「是吗?可是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作战呢!
  「不不不,我只是抱持『若是情况能变成这样就好了』的想法而行动的。你说什么作战也很扯,我只是刚好太仰赖你了。本来我还觉得就算中途受挫也不足为奇,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
  「没关系啦,就算真的作战也是漏洞百出呢!
  「这可是邪恶组织的幕后主使者拟定的作战计划耶?
  「没错、没错。」
  我笑着点头,鹤见也抖着肩膀笑了起来,我们两个一起笑了好久。
  「那么……」
  鹤见从秋千上站起来,「唔——」地伸伸懒腰。我看着他纤细的背影说:
  「要走了吗?
  「是的,其实今天我姊姊回家了。不过她一直跟我爸爸吵个不停,我得帮忙当和事佬。」
  银子大骂「笨老爸!」的声音从我脑海闪过。
  「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把你叫出来。」
  「别这么说……那么,我会期待这星期日的到来!
  这星期日?剎那间我还没想到是什么事情,但马上想起来了——
  「啊~对喔,我们还有过那个约定呢!
  「千万不要忘了哟,正志可是很期待呢!
  「抱歉、抱歉。」
  鹤见看着道歉的我缩着肩笑起来,然后往前走了两三步,突然又原地转身面对我——
  「怎么了吗?
  「那么——」
  鹤见对我投以温柔却又大胆的笑容。

  「我们鹤见家,就此先一步从『正义』与『邪恶』的舞台下台一鞠躬。」

  他背对着月亮把手贴在胸前,优雅地向我敬一个礼。
  看起来很像某出戏的其中一幕,那一瞬间真的好美。
  然后鹤见眼神向上,笑着对大吃一惊的我说:
  「我会不会太装模作样啊?
  「有一点。」
  可是,这装模作样的特点应该也会受女生的欢迎吧?
  「抱歉,那么我告辞了。」
  这次鹤见轻轻点头敬礼,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他就已经潇洒地离开了公园。
  ……伤脑筋。我托着腮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
  真是个不能轻视的幕后主使者。不,是前·幕后主使者。如果那家伙当了组织的首领,搞不好我会输呢!虽然那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说走下舞台……是吗?问题是,我现在是否很羡慕那种事呢?毕竟我每天都有麻烦缠身,麻烦终究是麻烦,就算要完全消失也——
  「算了!
  反正现在一时也找不到明确的答案,再说我也不想找。
  「目前就先顺其自然吧!
  我念念有词地说道,并望着鹤见离去的方向。不管怎么样,那家伙实现了自己的野心——原来那家伙的心里也有野心呢!
  「这个星期日是吗……了解!
  我把鹤见家邀请我吃晚餐这件事全忘了呢!
  只希望玄关不会再发生出现大洞的状况,每次只要提起那件事,柚岛就气得要命。
  不管怎么样,我倒是很期待能够再吃到那道鲜虾焗饭呢!况且这次吃的时候,应该会比上次还要热闹个两、三倍才是!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30 编辑 ]


  后

  真·后记风——————————暴!
  让我来说明一下吧!所谓的真·后记风暴是可能帮后记省一点点行数的禁忌型悲情大绝招(非错字)!(注:原文为「悲奥义」与「秘奥义」同音)

  我是桥本,在我烦恼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后记写法就是这个……走在前头真的让人很不安呢!我眼里突然出现一笑置之地说:「哈哈,这也太扯了吧?」并把它揉成纸团丢掉的责任编辑,甚至还出现互相讨论说道:「够了,把那家伙晾起来吧!省略掉,省略!」的情景——不,那种事情若稍微有一点浮现在眼里可就伤脑筋了,而且相当伤脑筋,非常伤脑筋!拜托,千万不要丢下我不管!

  呃……这样的我也总算顺利出了第二部作品。谢谢大家的支持,这不是用喜悦就能形容的事,在此致上我最深最深的感谢。
  这次一样又受到多方面的照顾。
  汤浅责编,真的感谢多方面的照顾。我曾经得意过头地说:「我是那种愈逼就愈能发挥力量的类型,请尽量把我逼到走投无路吧!」结果您连0.1秒都不犹豫就毫不客气地点头说:「那就这么办吧!」当时您脸上的笑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甚至还会在我梦里出现,或许,这就是爱呢!
  在繁忙的进度中,这次仍旧抽空画插画的小判老师,真的非常感谢。请多多保重身体!
  然后是负责校正跟设计等等人员,以及对这本书的出版尽心尽力的所有人,我要向你们致上最深厚的谢意。

  然后,也是最后,我要感谢愿意阅读本书的你。
  这本书是否取悦了你呢?
  台词虽然跟第一集一模一样,但是对作者来说,再也没有任何喜悦能比得过这个!
  纵使这部作品时而耍白痴时而严肃,但仍期待我们他日再相逢。

  桥本和也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11-19 07: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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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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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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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reggiethor 勳爵
这是我看过的第一部男主角感觉不够强大的轻小说啦……而且轧人算主角么?……

14 年前 0 回復

jessy12 平民
好作品!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和乐?

14 年前 0 回復

fr116543 伯爵
誠好物耶
收下啦
多謝

14 年前 0 回復

夜╬仴 勳爵
这书好像很少人看呢。。毕竟插图不美。

15 年前 0 回復

123yyy 公爵
终于看完了,很不错啊,期待后续发展

15 年前 0 回復

wangyinpeng 勳爵
恭喜,可说是超越了第一部的作品呢!不仅选用的视角独特,更将第一部的看点--超人一家,顺利的转移到了鹤见家的身上。在第一作中强势的小七姐持续霸主的存在,却巧妙的冲淡了不协调感,感谢她妈的两拳吧!银子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打败了主角不败论,更为主角除了力量外,添加了智慧。个人认为有7.8分,推荐就算不看第一本也好。

15 年前 0 回復

LIANGJIEJP 侯爵
终于看完第二卷了.不知道有没有第三卷呢.

15 年前 0 回復

lolimoe 勳爵
看完以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
銀子會成為後宮之一嗎XD?

好了言歸正傳
壞人的設計挺虛弱的
雖然事先有看到捏他
不過還是沒想到壞人老爸真的一點能力也沒有
跟超人家族比起來真是遜多了
實力連當中魔王都沒有....
雖然在最後有帥了那麼一下...
銀子之後還會出場嗎?o_O

感謝大大分享

15 年前 0 回復

hollowor 騎士
日本版超人总动员哦~~看来又是超能力大战~~

15 年前 0 回復

the-o 子爵
LZ录入的速度好快啊~感谢分享!!

15 年前 0 回復

timesource 王爵
等待看誰能發日文第五集....
不過主角的能力運用後來有『稍稍』進步一些拉....
不過感覺還是不強XD

15 年前 0 回復

findever 公爵
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样看起来..越来主角都很弱的说~

15 年前 0 回復

chikongkit 王爵
不錯不錯,其實來看這書只是因為書名幾有趣才來看,但看後覺得這書幾好笑,看得非常開心

15 年前 0 回復

rkm1805 子爵
看名字还以为是本脑残无极限的书,但听其他人说还好.

15 年前 0 回復

dyw198898 子爵
挖 出2拉 来看看 不过男主身边的女人都暴力啊 ~~~~~

15 年前 0 回復

tz1010 勳爵
出了,这集还是那么搞笑,男主的吐槽实在很...............

15 年前 0 回復

hiabout 伯爵
 嘻嘻,又有好东东了,谢谢录入!

15 年前 0 回復

youneigui 侯爵
哪个算得上是女主?是妹妹还是柚岛?不管哪个都成路人了

15 年前 0 回復

癫仔 子爵
这书其实不错..
至少还有妹妹可推的~

15 年前 0 回復

wsljxoper 子爵
很不错很不错这个故事很雷啊``有点象美国拍的那个超人家族的电影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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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 王爵
我华丽地飘过~~~(((m ̄▽ ̄)m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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