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S SCHWARZE HERZ―黑色心脏―Series5 追忆录 [桑原水菜][台版 繁][录入完结]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9-1-8 15:58 编辑


DAS SCHWARZE HERZ―黑色心脏―Series5 追忆录 【台版 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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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
图源:198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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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原水菜
插画/梦花李
译者:林丽秀

◎桑原水菜
9月23日出生於千葉縣,天瓶座O型,畢業於中央大學文學部歷史系,入選1989年下半年度的Cobalt讀者大賞,於Cobalt文庫之中著有『炎の蜃氣楼』系列、『風雲縛魔伍』系列、『赤の神紋』系列、『DAS SCHWARZE HERZ-Z黑色心臟-』系列;單行本則有『真皓き残響』系列、『群青』、『針金の翼』等作品。興趣是觀賞日本時代劇及旅行,十分喜愛日本的寺廟及佛像,現在最想嘗試的事情是走遁四國的88處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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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亞道夫和艾札克兄弟為了追求自由打算越過高牆,然而,當被湖水吞噬的他們回過神來時,竟然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家」--阿斯嘉特。展現出特殊能力的亞道夫不久就被選任為帝王,艾札克則被任命為超騎士。萬物之能源--神骸已經所剩不多,為了解救國家危機,艾札克與搭檔凱文即將出發尋找古文明的超自然遺物,結果......超人氣系列初次咦異世界為舞台登場!~


目錄 CONTENTSwww.

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家
印加的太陽石
塔西利的黑色地球儀
後記



Ⅰ 手拿水果糖





事情發生在我七歲那年的夏天。
哥哥的一句話,就是一切的起源。

快醒醒!喂,札克,快起床!

深夜時分,我被哥哥的叫聲吵醒,於是睡眼惺忪地邊揉著眼睛邊問道:「哥,怎麼了嗎?」哥哥蹲在床邊小聲地說道:
「札克,走吧!錯過今晚就沒機會了。」
哥哥已經換好外出服。
「走?要去哪裡?」
「去野餐。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野餐?」
「我們要去索普隆(註1),快點起來換衣服。」
我抬頭看向時鐘,發現已經深夜十二點半,根本不是適合孩童起床外出的時間,更別說是要去野餐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就在哥哥的催促下,換上他事先準備好的衣服。聽說該攜帶的東西哥哥都已經準備奸了,於是我背上了自己最愛用的土黃色背包。
「叔叔呢?」
「他喝得爛醉如泥,已經睡著了,沒有睡到天亮是絕對不會醒來的,我們趕快出門吧。」
哥哥牽起自己的手。當我正準備踏出房門的時候,心裡突然感到不安,說了聲「等一下」就放開哥哥的手跑回房間裡,抱起到剛才為止一直在床上陪著自己睡覺的兔子絨毛玩偶。哥哥微微笑著說道:
「對哦,也要帶尼可拉一起去才對。」
街上籠罩著一層薄霧。我還是出生以來頭一次在這個時間跑到外面,因此總覺得自己奸像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徘徊,睡意逐漸消失,我也變得越來越興奮。巍峨地聳立在馬路另一邊的那堵灰色高牆,也沉浸在薄霧之中。
「札克,下次再看到那堵牆時,我們應該已經在牆的另一邊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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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索普隆(Sopron),匈牙利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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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的另一邊?亞道夫哥哥,你知道牆的另一邊是什麼樣子嗎?」
「我也沒見過。不過,我想那邊應該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老師曾經說過,牆的另一邊是一個亂七八糟的世界,還說那邊是一個強壯的人欺負弱小的人也無所謂的世界,聽說那邊是一個很沒有水準、到處亂糟糟、人們又隨便亂花錢的。」
「札克,事實上不是那樣子,只是我們一直被灌輸這樣的想法。到了牆的另一邊後,我們就不必再顧慮是否可以在別人面前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越來越腐敗的是牆的這一邊,札克,去到那邊我們就自由了,所以我們要去野餐。」
比自己大上七歲的哥哥緊緊地拉著自己的手,眼睛注視著前方繼續往前走著,他的語氣是那麼地熱切,握著我的手也好溫暖。我們一邊閃避旁人的目光,一邊腳步匆忙地在小巷裡趕路。
「鐵欄打開了,只要穿越索普隆的『綠色森林』,我們就可以逃出這裡了,現在不趕快逃出去的話,我們說不定會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地方。艾札克,你一定要仔細看清楚自己生長的城市,看清楚這個名叫『柏林』的城市,再想想看被牆壁封鎖的到底是哪一邊。」
年僅七歲的我根本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不過...
我的左手被哥哥牽著,右手緊緊地抱著兔子玩偶尼可拉,心裡卻一直惦記著和對面鄰居--馬琳說奸要一起烤麵包的事情,看來是沒辦法實現了。馬琳是我的童年玩伴,從小就很愛發脾氣。
「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裡呢?明天嗎?還是後天呢?」
「我們沒有要回家,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
「咦?那學校呢?」
「哥會想辦法讓你到那邊的學校上學。」
「馬琳呢?我們再也沒辦法見面了嗎?我才不要這樣。」
「明天還沒辦法。不過只要那堵牆倒塌的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
哥哥緊盯著霧的盡頭的側臉,我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我們擔心有人跟在後面,所以邊走邊回頭望,在夜深入靜的街道上持續走了兩個鐘頭,奸不容易才來到郊外的那座加油站,在那裡等著我們的是一輛衛星牌汽車「特拉邦」,從中露出臉的是一對年輕男女。
「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對不起,好不容易才等到我叔叔睡著。」
「那就馬上出發吧。」
後車廂塞滿了行李,幾乎無法闔上車蓋。
哥哥或許是擔心我會害怕吧,直到坐進車子的後座,他都不曾鬆開我的手。事實上,哥哥自己應該比我還害怕才對,擔心未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擔心是否能順利到達目的
地,然而哥哥的臉上並未流露出擔心的神色,只是繃緊神經注視著前方。
「到了八月十九日::」
坐在駕駛座旁的金髮女子說著。
「位於索普隆郊外的國境大門會暫時打開喔。」
「直(的會打開嗎?」
「是啊。這是一直呼籲並希望東、西德人民能自由往來的人們給的承諾,他們答應要讓大家能在歐洲自由自在地野餐。」
「可是,國境上的警備還是...」
「沒問題的。他們奸像已經攏絡匈牙利的內務省,只要鎖定開門的時間,東德的我們也可以逃到奧地利那邊去。」
握著方向盤的鬍子男回答。
「逃往西方。」
「逃到自由的國家。」
我終於敵不過睡意的侵襲,手上抱著兔子玩偶尼可拉,不知不覺地趴在哥哥的膝蓋上睡著了。
我最引以為傲的哥哥--
亞道夫.法恩。瓦爾德米拉。
他擁有柔順的金髮和澄澈明亮的藍色眼眸,以及被譽為小貴公子的面貌,還有優異的成績和端正的品行。此外,因為做事認直《負責而經常在少年先鋒隊中擔任隊長。
如同名字中的「法恩」這兩個字,據說瓦爾德米拉家族原本為容克(東德地主貴族》家族,在德勒斯登郊外擁有廣大的土地,但是戰爭結束後,地主被迫必須放棄土地,瓦爾德米拉家族因而成了虛有其名的貴族,富裕的生活僅在祖父說的古老故事中才會出現。不過,「良好的教養」這一點並不會輕易地消失,尤其是身為長男的哥哥,他一直是在祖父的嚴厲管
教下長大。
我是在雙親從德勒斯登回到柏林以後才出生的,所以幾乎沒有見過祖父幾次面。
父母親只生下我們這對十四歲和七歲的兄弟。
聽說哥哥長得比較像母親,即使我們同樣都是金髮,哥哥卻和我的「暗沉金髮」不同。
我們的母親似乎是典型的北歐美女,我曾經看過哥哥小時候的照片,真的很可愛,就像小天使一樣。聽說哥哥小時候經常在聖誕市集中裝扮成小天使(在平安夜到處分送禮物的美麗金髮小妖精)。
父母在我兩歲大的時候離婚了,我們歸父親撫養,父親卻在三年後的一次工廠事故中喪生,頓時失去雙親的我們原本應該住進孤兒院(我們的國家認定孩童是國家所有,並不屬於孩童的雙親,所以父母親因政治因素遭逮捕而把孩子送進孤兒院的情形非常普遍,在養育設施裡長大的孩子並不稀奇),可是我很擔心住進孤兒院後,就不能繼續和哥哥在一起而強力抗拒,最後才決定由叔叔收養。沒想到叔叔竟然是一個性情凶暴的人,一暍醉酒就亂發脾氣打人,我們可說是在叔叔的咆哮怒罵聲中戰戰兢兢地過生活。
不過,哥哥卻非常勇敢,被打的時候不僅一點也不退縮,有時候甚至會毫不客氣地頂撞叔叔。
當時,哥哥美麗的藍眼被打腫了,卻還高舉雙手擺出勝利姿勢,對手上緊緊抱著尼可拉、嚇得躲在牆角的我說:
--已經沒事了喔。札克,我已經幫你把他趕到外面去了。
實際上,我知道第二天,哥哥一定會遭受到嚴重奸幾倍的責罰。
然而哥哥卻一點也不示弱,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無論生活過得多麼困苦,他都絕對不會說出喪氣話,從來沒有拋棄過自己的尊嚴。
哥哥經常一面眺望著橫越柏林街道的灰色牆壁,一面對年紀還小的我說:
--札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像爸爸那樣優秀又勤勞、總是拼命工作的人,和整天喝得醉醺醺、根本做不了任何事的人所過的生活,為什麼沒有什麼不一樣呢?還有,為什麼只有一小部分偉大的人才能享受富裕的生活呢?哪像我們只要抱怨幾句,就會被一些可怕的傢伙帶走。
枯萎的野草隨風搖曳,阻擋視野的是柵欄和灰色的高牆,眼前的是非常呆板單調的景色。自從我出生以來,綿延不絕地往街道盡頭無人地帶延伸的灰色高牆就一直存在,我也不曾有過特別的看法,只不過偶爾會想到一些事情。
牆的另一頭明明也有建築物,街道看起來還非常寬敞::
這堵牆到底想遮擋住什麼呢?
牆的那一邊到底住著什麼樣的人呢?
--牆的那邊就連你最喜歡的水果糖都有各式各樣的顏色和形狀,口味還是你所知道的百倍之多喔。
--百倍?水果糖的口味是這裡的一百倍嗎?
--是啊。你想不想吃吃看百倍的水果糖?
--當然!我奸想吃百倍的水果糖!
我隨興地胡亂哼起曲調來,原本看起來很開心的哥哥不久就將視線轉移到遠處。哥哥大概是在想,說起來雖然很輕鬆,但是要越過那一堵高牆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逃出這個國家就等於逃離現在的生活。十四歲的他,正想要試著逃離一個自己完全無法掌控的不自由生活。
逃向一個自由的國度。
*
「艾札克,快看!我們進入匈牙利了,再過一會兒就到囉。」
偽裝成來度假的車子一越過國界,哥哥緊張的神情也逐漸放鬆下來。要通過檢查哨時,原本屏住呼吸、表情僵硬的哥哥,在通過檢查的那一刻突然從緊張的情緒中獲得解放,瞼上浮現出不像他的燦爛笑容。
湖邊已經有很多人在紮營,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從東德來這裡「度假」的人,只不過在這裡絲毫感受不到輕鬆度假的氣氛,有些人已經在這裡待上好長一段時間,大家都奸像在等待什麼似地在這裡停留。
為了迎接那個「約定之日」到來,我們也決定在這裡紮營。
夕陽已經從湖的對岸沉了下去。
離開家就快要十天了。
其實年紀還小的我已經累壞了,因為長途跋涉和緊張不安的心情而疲累不堪。
「哥,我們回去啦!我好想躺在床上睡覺喔,沒有吃到水果糖也沒關係。」
一聽到我說出喪氣的話,哥哥露出複雜的表情低下頭。是的,就連哥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躺在床上睡覺,哥哥對於未來的生活,根本無法擬定具體的目標,也無法提供任何保證。
「乖,札克,聽哥的話。我們必須忍耐,為了過更幸福的日子,我們已經拋棄了一切,所以我們現在必須忍耐。」
「直的可以變得更幸福嗎?明明現在連躺在床上睡覺都不行。」
「現在不行,但總有一天,我們一定可以過得比現在更幸福。札克,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承諾,所以絕對不能說喪氣話,只要先忍耐一陣子,就會有更美好的將來在等著我們喔。」
在水波盪漾的湖畔,哥哥摟著我的肩膀,用手電筒照著那張破破爛爛的地圖。
「你知道嗎?我們住的歐洲現在分成東、西兩部分,這裡就是界線。我們住的東邊是社會主義國家,西邊採行的則是資本主義,東、西邊的界線上設置了叫做『鐵欄乙的鐵絲網,不過匈牙利這裡是東邊各國中最早拆掉鐵絲網的國家,可以成為逃往西邊的出口。」
「『社會主義』是壞東西嗎?」
「...是好是壞,哥並不知道。不過,至少東德是失敗的,人民都抱怨連連,繼續待在這個國家絕對不可能過幸福的日子,所以我才決定要到外面去。」
哥哥把臉靠了過來,滿臉愧疚地對我說:
「對不起::哥害你這麼難過、害你再也見不到馬琳和其他朋友、害你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家。所以哥答應你,到了自由的新城市,我一定會靠這雙手讓你獲得幸福。」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哥哥拼命地鑽研政治,一點也不像十四歲的小孩,似乎也認識一些反體制派的大人。
但是年僅七歲的我唯一能聽懂的是,似乎只要逃到外面去,就會有好事發生,僅僅如此。我就像叔叔暍醉酒大吵大鬧、而自己害怕地躲在牆角時一樣,手上抱著兔子玩偶尼可拉,默默看著拍打著岸邊的湖水。
「奸冷...」
哥哥擁著我的右肩,緊緊地握著我的左手。這裡既沒有舒適的床,也沒有暖和的房間,現在的我只有哥哥和尼可拉。
夕陽落到湖的對岸去了。
染紅昏暗的西方天邊之紫紅色帶狀雲彩,就如同我們現在焦慮不安的心情,不斷地擴散開來。
「...絕對沒問題,艾札克。西邊的人一定會張開雙手迎接從東邊來的我們,我們一定可以到西德去,到了西柏林後,我們就去看看過去我們每天都會看到的高牆裡面吧。札克,哥答應你,一定會帶你去看的。」
說著,哥哥拿給我的是罐裝的水果糖。
「來,剩最後一顆了,吃吧。」
從罐口滾落到手掌心的是一顆橘色的水果糖。
「剛好是你最喜歡的橘子口味。」
我把水果糖放入嘴裡。以後再也吃不到只有三種口味的水果糖了吧,這是最後一顆自己生長的國家才吃得到的水果糖,我是靠在哥哥那溫暖的懷抱中,非常捨不得地將它含在嘴裡的。那散發著藥水味的甜味,我從小就再熟悉不過,它梢稍舒緩了我的不安,但是嘴裡的水果糖越變越小,然後慢慢地溶化消失了,令我既難過又不捨。
從雲間灑落的夕陽餘暉也形同口中的水果糖般漸漸淡去,不久就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


Ⅱ 門扉開啟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醒來,或許是所謂的「預感」吧。我看了看身旁,發現睡袋裡空蕩蕩的,看不到哥哥的蹤影::他大概是去上廁所了吧。我原本是這麼認為的,沒想到哥哥卻遲遲沒有回來,我覺得很害怕,於是就抱著兔子玩偶尼可拉跑出帳棚外找哥哥。
湖畔已經回歸寧靜,所有帳棚和車子裡的人都已經睡得靜悄悄,四周沒有任何聲音,夜空中閃爍著數不盡的星星,多到令我感到詭異。我突然害怕了起來,為了尋找哥哥的身影,在湖邊徬徨地走著。
能聽到的只有浪花聲。
我終於發現哥哥站在距離自己梢遠的湖岸邊,他正對湖面站著,並且迎著風注視著遠方。我看到哥哥的側臉後並沒有馬上開口叫他,因為當時,我覺得哥哥的眼神令人恐懼。
(好可怕。)
即使是幼小的心靈,仍可感覺到狀況有點不尋常,我嚇得愣在那裡,總覺得哥哥的樣子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我在往後退的時候似乎踢到了小石頭,哥哥在聽到聲音之後,馬上就回過神來。
「艾札克,怎麼了?」
跟自己說話的哥哥和平常沒有什麼不一樣,我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因為我覺得整個湖面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氛,讓我暫時忘了哥哥的反常。總覺得漆黑的湖底好像住著怪物,彷彿小時候所看的圖畫書上畫的可怕怪物現在就要從湖底冒出來,讓我的雙腳沒辦法移動。
「奸可怕喔。哥::我們快點回去啦。」
「札克,你也發現了嗎?」
「好可怕...好可怕喔...」
「好像有什麼呼喚聲,湖的那邊似乎有人在呼喚著我。」
眼看著哥哥就要往湖水裡走去,我拼命地抱住他。
「不行,哥,你不能過去!」
「放開我,札克,我必須去確認一下。」
「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但是哥哥根本不理我,一腳踩進湖水中,我也被一起拉了過去,一下子就走到水深及膝的地方。
哥哥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湖的那端。
「...要來了...」
波紋在湖面上擴散開來,仿彿有船隻經過,接著形成波浪襲來,水轉眼問就淹到我的胸部,湖中迴響著嘩啦嘩啦的水聲。
我看到了。
看到湖的中央發出亮光。
緊接著湖面隆了起來,底下浮出巨大的不明物體。
我本來還以為會浮出一座山,不過巨大的黑影從湖底冒了出來。那不是山,我認為這次直的是怪獸,這時我想到了劫後餘生並棲息在湖底的恐龍故事,然而那個巨大的黑影卻是人類的姿態。
擁有人類的樣貌。
哥哥只是呆站在那裡,嘴裡喃喃低語著:
「--奧...丁...?」
轟的一聲巨響,湖水在我們的面前形成一堵水牆,就像發生海嘯般,狂濤駭浪從我和哥哥的頭上襲捲而來。
「...哥...!」
水從頭頂上將我們吞噬。
不知為何,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轉了一大圈,水的衝擊力道實在太強,在我被波浪吞沒的那一瞬間,根本分不出哪邊是上、哪邊是下。就在我被的強烈衝擊折騰得暈頭轉向時,有某個東西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哥!哥!!!」我拼命地掙扎...咕嚕,這下就連僅存的空氣也消耗怠盡,氣泡頓時遮蓋住整片視野,湖水大口大口地灌進嘴裡,我再也無法呼吸,奸痛苦...!
救命...!
哥--!.
「噗哇!」
我忽然浮出水面,被水嗆得幾乎喘不過氣。我們似乎倒在岸邊,哥哥坐起身來拼命地咳嗽,手卻依然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被大水襲擊的時候,哥哥的手依然沒有放開我。
太好了,得救了...
我暗自慶幸的同時,看著哥哥的側臉想出聲叫他,卻發現哥哥表情怪異地盯著湖岸,我循著哥哥的視線望去,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咦?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並排架設在湖畔上的帳棚和車輛都不見了。
被海嘯吞噬了嗎?看起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不,連湖畔的景色都不一樣,這裡既沒有道路也沒有建築物,樹木一直生長到湖岸,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森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帳棚、車輛、船庫和棧橋都不見了,這顯然「不是」被水沖走了,應該說這裡分明就是別的地方。
「哥...」
「 這到底是...」
就算說是被大浪吞噬而溺水,也只不是幾秒鐘的事情。這一帶除了企圖越過邊境的人搭設的大量帳棚外,過去還是設有許多休閒設施的觀光地區,即使我們遭到大浪襲擊,但不覺得有被沖到遠到連景色都完全改變的地方。
出現在眼前的是不見任何一盞燈的森林,馬路也沒有鋪著柏油,哥哥環顧四周後回過頭來,驚訝得說不出話。
「這裡是...哪裡?」
並不是我們曾經紮營的那座大湖。
眼前的是一個面積非常小的湖泊,或許應該說它是沼澤或水池會更貼切,小到幾乎一眼就可看遍...
這裡到底是哪裡?
環抱在森林之中的水池:
已經恢復寧靜的茂密森林。
樹林裡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地帶,我覺得黑暗正窺視著我們,接著傳來剛才在湖邊感受到的氣息,總覺得那個黑色的巨大怪物正潛伏在森林的深處,靜靜地注視著我們。
我緊緊地抱著已經濕透的兔子玩偶尼可拉(我完全沒有鬆開手》,緊緊地依偎著哥哥,水滴不斷自下巴滑落的哥哥也注視著黑暗深處。
「--好像發生了什麼異變...」
就在我全身濕淋淋、茫然地站著的時候::
我看到森林裡的樹林問隱隱約約地透出火光,而且不只一個,成排的火光越來越接近,我緊緊地靠著哥哥,哥哥則挺身護著我::原來那是火把的火光。
「有人過來了。」
出現在森林那端的是一群騎著馬、拿著火炬的人,看到他們的穿著打扮後,我們都吃了一驚。
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呀?
難道正在舉行祭典嗎?
他們身上披著盔甲,看起來宛如騎士一般,肩上斜掛著皮革腰帶,頭上戴著經過裝飾的頭盔,有的人手上甚至還拿著大型的圓形盾牌,每個人的打扮雖然未必一樣,卻都是年代相當久遠的風格,這大概只有在圖畫書上或祭典上才看得到。
其中一個騎士提著一盞像是油燈的東西照亮這邊。
「在那裡的是什麼人?」
我和哥哥都嚇得不敢亂動。一匹原本站在後方、體型比其他馬匹雄偉高壯的馬走上前來,而跨坐在馬背上的也是一個體型壯碩的男人,他的身上穿著閃耀著銀色光芒的鱗片狀盔甲,外面還披著華麗的披風,還有一頭烏黑的頭髮,嘴邊蓄著鬍子,年齡大概和已經死去的父親差不多吧。
「這是...」
銀色的騎士縱身下馬朝這裡走過來,哥哥越發將我護在他的身後,騎士則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
「『奧丁撿回來的孩子』::這可是吉兆啊!奧丁撿回來的孩子出現了!」
我們無法理解對方在說什麼,約莫六、七名騎士興高采烈地發出歡呼。
「奧丁撿回來的孩子出現了!」
「奧丁果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銀色騎士朝茫然的我們跪了下來。
「不用害怕,看你們的裝扮應該是從米德加爾特來的吧。」
「米德加爾特?不足,我們是東德人。」
「啊,你說的東德就是我們所指的『米德加爾特气」
「這裡是什麼地方呢?我們本來是在巴拉頓湖(註2),但是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是巴拉頓湖。」
「這裡是諾倫(註3)之泉,從米德加爾特到阿斯嘉特的唯一國境之門。」
「諸神之國『阿斯嘉特』?」 .
哥更加不敢置信地繼續問道:
「我記得那是曾經出現在古北歐神話中的國家名稱,聽說是諸神住的地方。等一下,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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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2:巴拉頓湖(Balaton)是中歐最大的湖泊,位於匈牙利,又稱「匈牙利的大海」。
*註3:北歐神話中,米德加爾特的兀爾達泉邊有座宮殿,其中住著智慧巨人的女兒們,她們也被稱為「諾倫」(Norn),是掌管命運的三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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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們正在舉辦什麼祭典活動,不過請別岔開話題,能不能請您告訴我們這裡是匈牙利的什麼地方?」
「這裡不是匈牙利、不是奧地利,也不是德國。既不屬於東方,也不屬於西方,任何國家
的地圖上都找不到。」
「任何國家的地圖上都...」
我們越聽越混亂。
「就是說...這裡是最近才從某個國家獨立出來的新興國家嗎?」
「哈哈哈!這裡從好久好久以前就存在了。」
「騙人,您看我們是小孩子,所以才開這種玩笑吧?」
「我並不是在開玩笑,你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阿斯嘉特,我們是你們口中所說的,日爾曼神話中才會出現的最高神『奧丁』之後裔。」
總覺得好像被狐狸騙了,哥哥和我都不禁傻眼。
「...那您是神嗎?」
「哈哈哈哈!我看起來像神嗎?」
「您不是說您是奧丁的後裔?」
「那只是這裡的傳說,我們不是什麼神,只是剛好出生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家。」
銀色裝扮的騎士豪爽地笑了幾聲,我們的頭頂上卻寫滿了問號,搞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交談之間,銀色裝扮的騎士輕鬆地把我扛到肩膀上。
「我的名字叫做哈汀,趁你們還沒感冒前到我們的城堡來吧。喂~~『奧丁撿回來的孩子』出現了!是我們贏了,遺落之子出現囉!」
*
情況變得太奇怪了。
連我身旁的哥哥都拼命地想要對眼前的狀況整理出頭緒,而我只是縮著身子,忐忑不安地注視著騎士們高興地開宴慶祝。
我們正在一間以巨大樹幹搭蓋於森林深處的小木屋裡,裡面沒有電燈只點了蠟燭,這裡似乎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城堡」。騎士們總共有十餘名,大家都歡欣鼓舞地熱烈慶祝我們的到來。
然而我們實在沒有被歡迎的理由。
濕漉漉的衣服已經被換掉了,兔子玩偶尼可拉也被晾在暖爐前,對方還端出食物來招待,我們卻一點也不想碰,等暍醉的騎士們擠在一起呼呼大睡後,剛才那位自稱為哈汀的男人才又來到我們的面前。
「能不能請您說清楚?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哥哥有點不太高興地問道。
「你們是被奧丁呼喚到這裡來的吧?」
奧丁?他指的是剛才出現在湖中的黑色怪物嗎?
「您說的是曾經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那個黑色、很像獨眼巨人的東西嗎?」
我覺得很詫異,因為我並沒有發現對方只有一隻眼睛,哥哥剛才卻一看到他就小聲說出「奧丁」,簡直就像曾經見到過對方。
「思,大概就是那個,他是獨眼的神,你們是被奧丁呼喚來這裡的。」
「我完全不懂您的意思。比起這個,我們比較想回到原來的地方,不然奧利佛他們會擔心的。」
「你們已經回不去了。」
我和哥哥不約而同地「咦...」了一聲,然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你們已經無法回到那邊了,諾倫之泉不是憑你們的意志就能通過的。」
「這是騙人的吧!回不去就糟糕了,我們明天必須趕去索普隆,得在明天下午國境之門開啟前回到那邊去!」
「國境之門?你們是從東德逃出來的嗎?」
「我們想逃去奧地利,還要到西德::柏林圍牆的另一邊去,所以非得在明天之前回去啊!」
結果,哈汀露出沉重的表情並對我們投注同情的目光,接著把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
「很遺憾,你的心願無法達成,你們已經回不去了。」
哥哥的表情越來越僵硬,嘴裡低喃著「不要騙人了」,然後突然拉住我的手就往門外衝。
「喂!你們要去哪...」
哥哥拉著我的手,打著赤腳往森林跑去,一路奔到他們稱為諾倫之泉的池塘邊,二話不說就踩進水裡並往池塘中央走去。
「喂,放棄吧,這麼做也沒用。」
哈汀追了過來。哥哥正全神貫注地繼續往水塘中走去,水轉瞬間就已經淹到我的脖子,再往前踏出一步就會不小心跌入深淵而溺水,假使不是哈汀即時出手搭救,當時我和哥哥一定會淹死。
「我不是說過了嗎::即使進入諾倫之泉中,你們也沒有辦法回到那邊去了。一旦踏進這個國家就再也出不去了,你們能來到這裡完全是奧丁的一時興起!」
全身濕透、差點丟掉小命的我們被拉到岸上,只覺得眼前一黑。不能出去?意思是我們被關在這裡了嗎?哥哥緊緊揪住哈汀的衣襟大叫:
「去哪裡都好,我們想出去!應該還有其他不是池塘的國界才對!請您帶我們去吧,我們必須回到匈牙利!」
「這個國家是一個已經被封鎖的國度。」
哈汀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哥哥的肩膀說道。
「四周已經被气無形的牆』隔絕了,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出去::阿斯嘉特就是這樣被永久封鎖的國家::」
我茫然地聽著。
被無形的牆封鎖的國家。
我們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

[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8-12-1 14:48 编辑 ]


應該說這裡是「國家」嗎?
還是該說成「世界」呢?
我們誤闖入一個奇怪的地方,這裡是一個地圖上找不到、而且完全閉鎖的國家。它的歷史很悠久,但是外界卻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這是一個被無形的牆所包圍的異質國家。
亞道夫哥哥相當地頹喪。
比起誤闖這個奇怪國家的事,他更因為明天去不了索普隆而受到嚴重的打擊,正因為哥哥把這次的行動視為唯一一次逃出東德的機會,所以才會格外懊惱。
不過,我的好奇心反而占了上風。穿過森林後馬上就可以看到遠處的聚落,石版路的兩旁錯落著幾戶三角形紅色屋頂的人家,越靠近聚落的中心地帶,建築物就越高,廣場的正中央還蓋了一座噴水池,整體的氣氛讓人不由得聯想到中世紀的街道,窗邊的盆栽繽紛綻放著各色花草,宛如圖畫書中的街道般溫馨可愛。河流對岸的小山丘上甚至還建有一座擁有尖塔的城堡,讓我想起了父親的故鄉--德勒斯登,假使對方什麼都沒說,我一定會認為這裡只是一般「德國鄉下小鎮」的街景。
稍微不一樣的是居民的穿著打扮,這裡的女人身上都穿著衣身較長、質地非常柔軟輕盈的連身裙,裙襬下露出非常可愛的白色蕾絲:男人的身上則穿著沒有釦子的圆領襯衫,外面搭配短版背心,果然還是很像童話故事中的登場人物。
當地居民說的話,我也只聽得懂幾個單字,不過我能理解他們的意思,所以總覺得他們說的應該是類似德語的語言,只是腔調太重了。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哈汀和我們說相同的話,所以我們能和他溝通,其他人如果不說得慢一點,我們就聽不懂了,因此我們和當地居民交談時多少會遇到一些困難。
其中,讓我最感興趣的是許多神奇的「現象」。
不知道他們是設置了什麼樣的機關,空中竟然有水車在轉動,水竟然從浮在空中的石雕嘴裡流了出來:薄得像紙似的長階梯從地面往半空中延伸:樹木的枝條不需要靠任何支撐,就能覆蓋整片田般地伸展開來,在這裡隨處可見怎麼想都不符合自然法則的情景。
城鎮裡沒有鋪設電力或瓦斯管線,只要說句話就可以開燈或開關門窗,而且這裡沒有的東西也會映照在鏡子裡(很像電視機),還有完全融入周邊景物的櫥櫃。看到這些景象時,我直不知道該說是進步還是落後。
這裡也沒有車輛,平時似乎都是靠馬匹或馬車來移動。
「你們或許會覺得自己經由時空隧道回到古代了吧?可是這個國家擁有其他國家所沒有的特殊能源。」
哈汀跨坐在馬背上帶領我們參觀城鎮周邊,他讓我坐在馬鞍的前面,並且回答了我許多問題。
「什麼?那是魔法嗎?是魔法吧!」
「哈哈哈!魔法嗎?形容得很好。」
哈辽豪邁地笑了幾聲。
「我國的資源是『神骸』。這個國家的土地中埋藏著許多古代諸神的遺體,那就是所有能量的源頭,對了,很類似石油的原油,我們就是靠它來生產、運行一切,甚至於光、水和空氣。」
「連光和水都...?直奇怪,光不是靠太陽產生的嗎?」
「思。不過你看,那個太陽也是人工產物,是由『神骸』所製成的太陽。這個被世界封鎖的國家一開始連光都沒有,是祖先們費盡千辛萬苦、利用『神骸』製造出一切後,才終於營造得和外面的世界一樣。」
「奸厲害...奸厲害喔!」
我的眼睛閃閃發光,好奇地四處張望。竟然連太陽都製造得出來,直《是不簡單。我興奮得不得了,但是坐在身旁馬背上的哥哥卻認為那都是他們編出來的故事,一點也不相信對方的話。 .
「那神為什麼會死掉呢?神不是因為不會死,才可以叫做神嗎?」
「不,神也一樣會死去,他們在遠古時代因為戰爭而全數滅亡了。」
「咦,你是說有好多好多神嗎?」
「他說的神不是教會裡的那種神喔,札克。」
哥哥自己握著韁繩(他在少年先鋒隊時期學過騎馬)、不以為然地補充說明:
「那是在基督教傳人北歐或德國之前的古老神話,他是一個異教徒。」
「哦,亞道夫,你的頭腦直《聰明!」
「可不可以請您別再捏造那些故事來戲弄我弟?」
「喂!!!」頭頂上突然傳來呼叫聲,把仰著頭的我們嚇了一大跳,馬車竟然開始在空中行走,這是可以在空中飛的馬車...!
「嗨,哈汀!他們就是奧丁撿回來的孩子嗎?」
我們驚訝得張大嘴巴,根本說不出話來。由馬匹拉的車就像載貨的板車,它的造型非常簡單,大小充其量只能站一個人,有一個頭上光溜溜的年輕男子站在馬車上,手拉著韁繩、身上穿著盔甲。
「啊,克雷格,你回來啦!是啊,他們是亞道夫和艾札克!你這一趟的戰果如何?」
「很遺憾,沒有任何收穫。吳哥窟的守備非常嚴密,等一下我再過去打招呼。」被稱為克
雷格的騎士說完就往要塞方向飛奔而去。
「看到這種情形,你還想說都是我捏造出來的嗎?」
這下連哥哥也傻眼了。
「那也是利用神骸當作汽油,使它可以在空中飛行。克雷格最喜歡古董,所以他的戰車就像你們所看到的,散發出濃濃的希臘風味,不僅是最新型的戰車,在設計上也非常美觀精湛,足以媲美米德加爾特的義大利名牌汽車。」
「戰車?」
哥哥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我則興奮得不得了。我從來沒看過能在空中飛的車子,它不像飛機安裝著機翌一,卻可以在空中飛翔,直《厲害,這個地方實在太厲害了!
東西陣營的事早就從我的腦海中消失了。這裡彷彿是魔法的國度,並以『神骸』的能量來取代電力或瓦斯,燒熱水的是『神骸』,驅動工廠齒輪作的也是『神骸』,讓太陽發出光來的也是『神骸』,讓天空下雨的也是『神骸』
『神骸』是這裡萬物的能量來源。
「不過,傷腦筋的問題還是發生了。」
哈汀緊接著說道: 。
「就連『神骸』都似乎快要用盡了。」
「您說能源快要用光了...?」
「那邊的世界也是同樣的情形,我在好久以前就聽說再過個幾十年石油就會枯竭,阿斯嘉特這裡也一樣,而且情況非常嚴重。『神骸』是非常有限的資源,雖然說只要能再維持個二十年就好,但是現在大家已經為了所剩不多的『神骸』挖掘權而引發爭端。」
哈汀那宏亮而低沉的嗓音從我的背後傳了過來,甚至讓我的肚子隱約震動,宛如父親似的溫暖氣息同時撫慰著我的心靈,但是哈汀說著說著,眉宇問透露出一抹憂傷。
「現在根本不是自己人互相爭奪寶貴資源的時候,他們直《是太愚蠢了。要是不趕快做出處置,這個阿斯嘉特眼看就要滅亡了。」
哥哥用不可思議的表情注視著哈汀。
「難道你們沒有考慮開發替代用的能源嗎?」
「是有在開發,但是非常困難。因為自古以來,這個地方的一切事物是仰賴『神骸』才得以成立,我們充其量只能研發一些二次利用的發電裝置,或是向米德加爾特學習新技術,盡量降低『神骸』的消耗量。」
「學習新技術?您剛才不是說這個國家已經被封鎖,只能進來不能出去嗎?」
「只有極少部分的人例外,他們可以往來於兩地之間。」
哈汀勒馬停止前進並說道:
「他們是《卡都凱烏斯之戒》的超騎士。」
「騎士?」
「超騎士共有十三人,只有從眾多騎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十三位騎士,才能取得超騎士的資格,他們由國王親自授與《卡都凱烏斯之戒》,並可利用那個戒指往來於兩地之間。」
說著,哈汀取下右手的手套讓我們看。他的中指上戴著一枚銀色戒指,兩條銀色的蛇纏繞在粗壯的手指上。
「這就是《卡都凱烏斯之戒》,我也是十三名超騎士之一,是可以往來於兩地之問的卡都凱烏斯騎士。」
至此哥哥突然神色一變,他從馬背上跳下去,緊緊地握住哈汀的手臂。
「請把那枚戒指借給我們吧!回到那邊後,我一定會還給您的!」
「雖然我很想這麼做,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哈汀翻過手掌讓我們看,用銀打造出來的兩條蛇的身體,已經深深地陷進手指的肉裡。
「你看,這兩條蛇已經深深地埋藏在我的體內,就像血管一樣遍及身體的每個角落,你們所看到的也不過是蛇的頭部,只有等宿主死掉的時候,才能取下這個戒指,如果勉強拔下戒指,我的身體就會自動化成灰燼。」
哥哥再也說不出話,並且失望得跌坐在地上。
我終於了解身在遭封鎖的國度裡的他,為什麼會對我們的世界那麼熟悉了,因為哈汀是唯一可以到外面去的「十三位」超騎士中的一位。
「要怎麼做才能得到那個戒指呢?」
「首先,必須先進入騎士養成學校就讀,等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劍鬥士後,才能取得騎士的資格。不過超騎士是終身職務,除非是特殊狀況,否則無法取得。」
直是一段令人喪氣的話。哥哥跌坐在地上,許久後才終於晃動肩膀笑了出來。
「...直是的,同樣是被高牆環繞的城市,這個地方甚至比西柏林還糟糕。」
沒想到嚮往自由國家的人,竟然莫名其妙地誤闖到這個被永久封鎖的國度,神還真是開了一個大玩笑,我看到哥哥失魂落魄的模樣也高興不起來了。
我們是不是這輩子再也無法離開這裡了呢?
聽說阿斯嘉特這個國家偶爾會發生類似事件!!米德加爾特的人經由諾倫之泉誤闖入阿斯嘉特,這些人被稱為「奧丁撿回來的孩子」。
撿到我們的哈汀是國王任命的「十三位超騎士」之一,據說他們的工作是前往米德加爾特獵取某物。
「獵取什麼東西呢?該不會是人吧...」
「哈哈哈!說什麼傻話。」
我們回到森林裡的小木屋時,湯和麵包正好已經上桌了。哈汀是一個開朗的男性,笑的方式也很豪放,他那有點細的咖啡色眼眸看起來很親切,讓人很難想像他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哈汀大口暍下一大杯蜜酒後,把身子探到桌面上說道:
「不是人,我們獵取的是世界各地的神之寶藏。我們會來往於世界各地,找出諸神遺留的寶藏。
「那不是小偷的行為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
「為了什麼?」
「目的之一是為了維繫我國的命脈。你也看到了,這裡是一個被封鎖的國家,我們必須想盡辦法才能過生活,為了靠名叫『神骸』的有限資源精煉、並回收足以讓人民生存下去的必要物質,外來技術成了我們不可或缺的技術。超騎士要把各地的神衹留下的技術...應該說咒術獵取回來、做最有效的運用後,大家才得以存活到現在。的確,被稱為『諸神之技術』的物質中,包括一些超出現代科技範疇的科學力。其實我國的狀態本來就不是現代科學能解釋的現象,阿斯嘉特在這種處境下依然能維持現在,必須感謝曾經存在於米德加爾特的太古眾神遺留的科學技術。」
我和哥哥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我們會從世界各地獵取『諸神之技術』,它比任何東西都寶貴。我們的祖先--日耳曼眾神,原本就是以侵略為美德的戰神,而這個戒指也是戰果之一。」
哈汀又讓我們看了右手中指上的《卡都凱烏斯之戒》。
「這種戒指也是古時候日耳曼神征服希臘時取得的,共有十三枚。」
「所以才會有十三位超騎士?」
「是的。除了希臘外,我們還會廣泛運用從各地的土地神那裡學到的智慧,其中包括凱爾特之神、埃及之神,甚至於遙遠的安地斯之神或美洲印地安之神。」
哥哥對此相當震驚。
彷彿想責怪他們是野蠻人。
「也就是說,你們的工作就是到國外當小偷嘛,沒想到騎士中也有這種人。」
「在過去,大英帝國還不是四處侵略他國的領土,還大肆把寶物搬走。 我們是去征服其他地方的神,從其身上收下寶物,這就和殖民地的道理一樣。」
哈汀津津有味地暍著摻雜菜根的湯。
「還有另一個理由。」
「另一個理由?」
「我們正在尋找解除阿斯嘉特封鎖狀態的方法,要是成功的話...」
成功的話...哈汀低喃著這句話,然後放下湯匙,眼神突然變得非常嚴肅。
若這個國家繼續被封鎖下去的話,不出二十年就會滅亡,無法找到『神骸』的替代資源也唯有滅亡一途,目前國家已經瀕臨存亡危機。
解除被封鎖的阿斯嘉特就是最快的捷徑。
亞道夫哥哥小聲地說著:「我們竟然在這麼糟糕的時候闖進來。」
「找不到解決之道的話,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我們也會死掉的。」
到底是什麼因果報應,讓我們被呼喚到這種鬼地方來。
「別這麼說。出現『奧丁撿回來的孩子』被視為吉兆,你們的到來說不定會為我們打開一條生路。」
「我們只想回到那邊去。」
「想回去就協助我們吧,雖然這樣聽起來有點像威脅。」
哥哥默默地瞪著哈汀,打破沉默的是敲門聲。門一打開,哈汀的部下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出現了!地點在諾倫之泉的北岸。」
「知道了。」哈汀說完立即結束用餐,開始穿上盔甲。
「發生什麼事?」
「黑色精靈中最難纏的傢伙出現了。你們待在這裡,這個隱密的小屋已經布下眼睛看不到的結界,所以很安全。」
「精靈,您是指妖精嗎?」
「是的,不過把對方想像成童話故事中的妖精就大錯特錯了。這是一座非常危險的森林,尤其是夜晚,現在這裡已經成了凶暴化黑色精靈的溫床。」
諾倫之泉所在地的這座森林又被稱之為《鐵之森林》。聽說哈汀一行人就是為了壓制越來越凶悍、甚王跑到森林外作怪的黑色精靈,而在這裡蓋了這座祕密基地。黑色精靈又叫做《閤之妖精》,傳聞曾經棲息於地底國度,最近卻頻繁出現在森林裡,特別是近幾年來格外嚴重,這種情形似乎也和『神骸』的枯竭脫離不了關係。
哈汀和同伴迅速趕往閤夜中的森林,哥哥則心神不寧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靜不下心來,我很擔心哈汀,想跟過去看看。札克,你乖乖地待在這裡。」
「哥!我...我也要跟你去。」
於是哥哥騎馬載著我緊跟在哈汀後頭,他彷彿很熟悉這座森林般地騎著馬匹前進。坐在後面的我死命地抱著哥哥,心裡的少許不安並不是來自於森林中的黑色精靈,我擔心的是,自從來到這裡,哥哥有時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總覺得自己如果不抱緊一點,哥哥奸像會跑去遙遠的一方,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我們到達諾倫之泉的時候,聽到了淒厲的叫聲。
「那是什麼聲音?」
聲音來自對岸,有一頭巨大的怪物正扭曲著身體在樹林問衝撞。
「那就是妖精嗎?」
儘管牠被稱作妖精,事實上卻一點也不可愛。這個妖精有三顆頭,外形很像大到難以形容的猛牛,三顆頭上各有一顆大眼睛,身高大約有十公尺,張牙舞爪地威嚇敵人,是如假包換怪物。
「糟糕,哈汀他們...!」
哥哥策馬衝向對岸,哈汀他們正在怪物的腳邊搏鬥,但無論是射箭或槍擊都無法撼動怪物半根寒毛。
「哈汀...!」
「笨蛋,你們跑來這裡做什麼!太危險了,快退下!」
三頭猛牛的威力不容小觑,哈汀判斷再耗下去也沒有結果,終於拔出家傳的寶劍。
他決定使用戒指,於是脫掉手套,把《卡都凱烏斯之戒》高舉在頭頂上,不知道詠唱了什麼咒語,我還是過了好久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咒語。戒指上的兩條蛇相互糾纏,形成兩條帶狀光束纏繞住哈汀的整隻右臂,開始擠壓他手臂上的肌肉,最後終於包覆住哈汀的全身,
哈汀發出痛苦的低吟。
我和哥哥都嚇得屏住呼吸。
接著哈汀的背进裂開來,從中長出一對看起來非常炫目的大翅膀。哈汀已經完成變身,不但臉上長出羽毛,頭部也變成猛禽類的形狀,他用力擺動翅膀浮上天空中,然後高高地舉起劍,朝擁有三顆頭的黑色精靈揮去。
嘎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聾的淒厲叫聲撼動了整座森林,哈汀的劍貫穿了最右邊的頭上面的眼睛,黑色的血水像噴泉似地噴灑出來。
沒想到正中央的頭隨即自後方攻過來,把哈汀的身體撞飛。
「哈汀...!」
眼見哈汀被打落在地面上,哥哥立刻縱身從馬背上跳下,我大叫著:「哥!不可以過去!太危險了...!」
發狂的猛牛舉起腳打算往下踩扁哥哥::!我嚇得搗住眼睛,就在這個時候!
哥哥的指尖發出電擊般的光束,貫穿了猛牛的腳掌。
嘎啊啊!猛牛發出慘叫,砰的一聲坐倒在地上,牠的腳底瞬間被燒成焦炭,就像觸電似地全身麻痺,並且不斷發出呻吟。
倒在地上的哈汀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亞道夫...你...」
哥哥看起來像神一般凜然,他朝猛牛的方向走了過去,絲毫不覺得畏懼,彷彿要降服猛牛似地伸出手。危險!儘管我想警告哥哥,卻發不出聲音。
咚!
四周的空氣開始產生脈動。
在那個聲音的牽引下,我的心臟也大聲鼓譟,似乎是從胸腔內側發出來的。現在是怎麼回事?我下意識地按住胸口,才發現心跳聲不是從身體發出,而是從外面傳過來的。咚!咚!似乎有某種東西潛藏在黑暗之中,發出詭譎的心跳聲,彷彿森林本身化作一顆巨大的心臟,而且那個聲音確實是從哥哥站的地方傳來。
不只是我,哈汀他們也愣在現場,就像是被巨大的心跳所掌控。雖然那強勁且具攻擊性的心跳奸像可以吞噬現場的每一個人,不過卻和那隻怪物不同。我非常熟悉這樣的心跳,因此直覺認為這是我平常感受到的、非常熟悉親近的渾厚心跳,沒錯,雖然這個鼓動蘊含著強烈的力量,但確實足::
哥哥的手一碰觸到猛牛的鼻子,驚濤駭浪似的震動隨即從哥哥觸摸之處往怪物的全身蔓延,震動的節奏也和幾乎吞噬全場的心跳聲相同,而我的心臟也受到牽引,並以同樣的節奏跳動著。咚、咚、咚...心跳間隔逐漸縮短,最後,正當我覺得怪物的肉體好像遭到巨浪攻擊時,耳邊馬上傳來爆裂聲,巨大的猛牛瞬間化為無數的小碎片。
肉塊和血水像下雨似地,自我們的頭頂上方灑落,像石油般的黑色血液噴灑到哥哥身上,然而他只是直挺挺地佇立著。
我又嚇得雙腳癱軟。和在巴拉頓湖時的情形一樣,哥哥又流露出恐怖的眼神,嘴角還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哥哥的行為到底意味著什麼?
等我領悟時,已經是好幾年以後的事了。
翌日早晨,哥哥就被帶定了。
被所謂國王派來的使者強行帶到城堡去了。
「放開我!想帶我走的話,就連我弟弟也一起帶走...!連我弟弟一併帶走啊!」
不過士兵們根本不理會哥哥的話,他們一邊強硬地架住哥哥,一邊把他拖走。被哈汀緊緊抱住的我拼命地大喊:
「哥!亞道夫哥哥!」
「札克,我馬上回來!我馬上就會回來,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哥!哥...!」
結果,哥哥並沒有回來。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星期、一個月都過去了,哥哥還是...
他被帶到城堡後,就再也沒有回到我的身邊了。

[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8-12-1 14:48 编辑 ]


Ⅲ 再見了,尼可拉。



哥哥...
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自從哥哥被帶走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十三位騎士之一的哈汀收養了。
我一直等著哥哥回來。
今天會回來嗎?
明天會回來嗎?
然而,哥哥絲毫沒有回來的跡象。
過去,我一直依賴著哥哥,當叔父暍醉酒而動粗的時候,哥哥總是挺身保護著我。但現在,在陌生人的面前老是躲在哥哥背後的我,已經被丟在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我非常地害怕,手上始終抱著兔子玩偶尼可拉。一直保護著自己的哥哥已經不在身邊了,再也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札克,你又跑來這裡了啊。」
哈汀看到躲在街道上的水車屋裡痴痴等著哥哥回來的我,不禁出聲叫喚。
「下個月要舉辦芙蕾雅祭喔,那天天黑後,鎮上會設置攤位,精靈也會出現,孩子們都要裝扮一番進行空中遊行。對了,你不是很喜歡我的戰車嗎?我會把它裝飾得漂漂亮亮載你去参加,很有趣喔。」
就連令人雀躍的祭典活動,也因為哥哥沒有回來而無法讓我得到撫慰。哈汀看到我興趣缺缺,又說道:
「沒事的,亞道夫在王宮裡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音信全無的情況並沒有改變。哈汀成為我的監護人後,為了讓我早點習慣這裡的生活,一直非常細心地照顧我。
「我想見哥哥::哈汀,我要怎麼做才能到王宮去呢?是不是只要我也打敗黑色精靈,就可以見到哥哥呢?告訴我,哈汀,是不是這樣!」
哈汀苦惱地搖了搖頭。
收養我的哈汀一家人都對我非常奸,卻因為我一直緊閉著心扉對人不理不睬而苦惱不已。回憶起當時的我心裡只想見到哥哥、只想回到自己所熟悉的東柏林小鎮,只有這樣而已,即使哈汀安排我上學讀書,我也三天就沒有去了。
最有耐心地接近我、並且照顧這樣的我的人,是年紀大我五歲的蕾菈。蕾菈是哈汀的愛女中年紀最小的女兒,她總是不厭其煩地照料著一開口就哭著找哥哥的我,多虧了蕾莅耐心的教導,我逐漸學會當地的語言,不過,我想我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孤寂表情,一定讓蕾菈感到很苦惱。
有一天,我終於下定決心,決定要去王宮見哥哥。
一大早天還沒有亮,我就抱著尼可拉偷偷地溜出靜悄悄的家,鑽進商人駕駛的馬車後座,我的目的地是王城!!布列達布利克(註三,即這個國家的首都,聽說哥哥被帶去的王宮就在那裡。
被高聳城牆環繞的首都!!布列達布利克是一個熱鬧的大都市,人們從阿斯嘉特各地聚集到此地,無論是地面還是空中,都有馬車和戰車往來穿梭,我被搞得暈頭轉向。我生長的東柏林是一個十分寧靜的小鎮,所以我一來到這裡,就因為城裡的活力和擁擠的人潮而悶得喘不過氣,我根本跟不上這個城市的步調,一進入吵雜忙祿的市集,不是馬上被人撞倒就是被大聲斥暍,一個還搞不清楚東南西北的小孩子在這裡晃來晃去更是吃盡了苦頭,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一心二忌地想要找哥哥,因此在街上徘徊了一整天。
我餓著肚子、手上抱著兔子玩偶尼可拉,踏著不穩的步伐沿著城牆前進,加上語言不通,讓我不論想去哪裡都很困難,我費盡干辛萬苦才打聽到王宮的所在位置,當我看到賣水果的大叔所指的方向時,整個人不禁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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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4:布列達布利克(Breidablik)又稱光明宮,北歐神話中的光明之神巴德爾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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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宏偉壯麗的城堡,座落於從建築物與建築物間望過去的遙遠山丘上。
那就是王宮!!瓦爾哈拉宮。
哥哥就在那裡面...
我不由得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好遠,哥哥竟然在那麼高的地方,已經疲憊不堪、再也邁不出步伐的我頓時眼前一黑。
我費盡了干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城門口,當然沒有人會理會一個小孩子,守門人嫌惡地趕我走,就算我想偷溜進去,也馬上就會被抓住,這讓我墜入了絕望的深淵。我根本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老實說,自己已經迷路了。
當時,哈汀一家似乎也因為我不見了而弄得天翻地覆。
他會不會掉入諾倫之泉淹死了呢?會不會在《鐵之森林》遭到黑色精靈攻擊了呢?萬萬沒想到我會自己跑到王宮的哈汀家找錯了方向,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終於在布列達布利克找到我,那已經是我離家一星期後的事情了。
我被陌生的大叔撿回家,差一點就被賣給專門在幫人清理煙囪的人。
蕾菈一看到奸不容易才找到的我,就抱著我痛哭失聲。看到了蕾莅的淚水,我也在心裡深深地反省著,以後不要再做出這麼莽撞的舉動,不過::
我在同時也直切地了解到亞道夫哥哥究竟去了多遠的地方,難丛百喻的無力感占據了我幼小的心靈。
*
時間轉瞬即逝,就在哥哥被帶定即將滿一年的時候,我接到一封指名寄給我的信。是哥哥的來信。
『札克,你好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很好,每天都被迫在王宮裡讀書。』
這確實是亞道夫哥哥的筆跡,我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不禁流下欣喜的淚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高興得想要緊緊地擁抱信上的一字一句,而我焦急等待的信上,密密麻麻地述說著哥哥被帶走後的心情,以及兄弟倆分隔兩地後,他是多麼地擔心著我、希望能再次見到我的思念:此外,還寫著那天之後的生活點滴。
就如哈汀所說,哥哥是在阿斯嘉特帝王的直接庇護下過生活,聽說他住在位於首都布列達布利克中心「傅立茲斯凱爾布山丘」上的王宮瓦爾哈拉宮(「瓦爾哈拉」之名源自日耳曼神話中的「戰死的勇者聚集的諸神之城」,在這個國家又稱之為「奧丁之館」)。在國王的跟前學習各種知識,對喜歡讀書的哥哥來說是一件奸事,只不過...
『看來我們是直的是離不開這個國家了...對不起,札克,最近我對於當初決定離開柏林的舉動感到很後悔,假使那一天沒有去索普隆,我們就不會誤闖這種地方。』
但是以當時來看,我相信那是最好的辦法,我不是不能了解哥哥矛盾的心情。
『既然出入米德加爾特是奧丁的一時興起,那就不是我的力量所能抗衡的,不過還有一個辦法行得通。』
信上寫了令我感到相當意外的事情。
『札克,成為超騎士吧。哥希望你能成為騎士、當上超騎士,拿到《卡都凱烏斯之戒》,然後儘早逃出阿斯嘉特。我會想辦法找出突破阿斯嘉特被封鎖的辦法,等你離開後,我一定隨後就會去找你,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必須以成為超騎士為目標。』
就算想成為超騎士也未必能當上,但是逃離阿斯嘉特的方法就只有這麼一個。
『哈汀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他一定會幫助你的。雖然不能陪在你身邊確實讓我很懊惱,不過我一定會努力,所以你也不要輸給我,我們要堅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離開這個國家。』
看到最後,我不禁淚流滿面,不過這和過去因為擔心害怕而哭泣時流的眼淚不一樣。
「札克。」
「哈汀,我哥為什麼會被帶到王宮呢?」
哈汀沉默許久後,似乎下定決心要說出直相,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因為亞道夫是『索爾』。」
「索爾?」
「奧丁撿回來的孩子之中能力極為特殊的孩子,就會被稱為『索爾』。」
索爾是指最高神奥丁之子!!雷神,意思並非撿回來的孩子,而是正式的兒子。
「國家規定那樣的孩子一定要被帶到王的跟前扶養,亞道夫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被帶到那裡。」
那一夜,哥哥獨自一人打敗了黑色精靈。
他擁有「特殊的能力」。
我用衣袖擦拭眼淚,因為我終於了解到,目前的處境再也不容許我繼續做一個愛哭、愛 從小時候起就一直撫慰著我的心靈的尼可拉。
一直陪伴著我的尼可拉。
我看著躺在熊熊烈焰中燃燒的尼可拉,說了聲「謝謝你」,接著道了「再見」。
我感覺到臉頰被火烤得熱呼呼的,並抬起頭來看著火焰的頂端、看著前方,告訴自己必須活下去,要在阿斯嘉特這個地方勇敢地活下去。
為了見到哥哥。
為了生存下去。
也就是說,奧丁撿回來的孩子之中,包括有能力的孩子和沒有能力的孩子,而我似乎屬於沒有用的那一群。和哥哥一樣具有能力的索爾就會被視為「國寶」,並且受到良好的栽培:
沒有能力的孩子則會被留在發現孩子的村莊裡養大,但是說明白點,他們被視為一種累贅。
我因為有名叫哈汀的強大庇護者,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若想在阿斯嘉特這個國家出入頭地,唯一的途徑就是立志成為一名劍鬥士。
於是,我自己提出進入劍鬥士養成學校就讀的決定。
和阿斯嘉特的少年們住在一起的寄宿生活開始了。這裡果然是一個遭封鎖的國度,外來者總是被視為異端分子,生活中經常會遭到歧視與排擠,經歷了寄宿生活後,我才深深體會到這件事。
或許是因為我說話仍留有家鄉的腔調,因此在當時被欺負得很慘。我又不是自願當個外來者,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待遇?我經常在夜裡委屈地躲在被窩裡哭泣,在枕頭上留下了斑斑淚痕。
不過我有我的目標,我已經立下成為超騎士的遠大目標,只要能成為上級騎士,就能獲准進出王宮,到時就可以見到哥哥了::!
我獲准繼續和哥哥通信,每當我在信中說出喪氣話,哥哥就會來信斥責。
不可以哭,札克。如果不服氣就拿出實力來,立志成為一個頂尖的劍鬥士、登上騎士的地位。
一定要變堅強,札克。
一定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堅強!
哥哥的這句話一直鼓舞著我。沒錯,我必須活下去,必須在這個國家勇敢地活下去,必須成為超騎士、拿到戒指。
然後,逃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是第一次依照自己的意志發誓要逃出去,不同於七歲那年的野餐之夜。
我想從這裡逃出去,非常強烈地想要逃出去。
我要從這個國家逃出去,逃到眼睛看不到的那堵牆的另一端。
到時候,哥哥一定要和我一起離開。
我咬緊牙關、拼命忍耐,無論是孤獨的時候,抑或是被別人欺負的時候。
我在十三歲時就順利取得劍鬥上的資格,並且毫不猶豫地要求升級進入騎士學校就讀。要成為騎士並不容易,他們幾乎都是劍鬥士裡百中選一的精英分子,除了要求武術之外,學問也得比其他人優秀。即使我所處的環境並不奸,依然拼命學習,總算通過了騎士養成學校考試的最大難關。
和哥哥的重逢之路已經邁出一大步::!通往超騎士之路也邁出了一大步!
我順利就讀的克萊岑騎上學校,是國內唯一 一所國立騎士養成機構。位於伊達菲爾德郊外的堅固要塞,就是積極培養肩負未來世代重責大任之騎士幼苗的搖籃。
不用說也知道,騎士皆是精英中之精英,都是阿斯嘉特少年們心目中最崇拜的對象。即使是看似單純的騎士世界,當然也有階級之分,從肩負現場統帥重任的劍騎士,到參與瓦爾哈拉政治運作的正騎士,其任務各不相同。不過,無論經由哪個途徑,在這所養成學校裡透過各式各樣的嚴格訓練、平安無事地拿到畢業證書,就是取得騎士資格的最低條件。
這所學校當然是採行寄宿制,但是因為是兩個人共用一間房間,所以這裡可說是一個媲美天堂般、可以讓人靜心學習的環境,絕對不是必須六個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裡的劍鬥士學校所能比擬。克萊岑騎士學校的圖書館連米德加爾特的相關文獻也都非常齊全,是一個藏書量非常豐富、設備齊全、可以讓喜歡讀書的人盡情充實知識的好環境。
我們要在這所學校裡,接受五年的騎士相關訓練。
在這裡不只是要精進知識或武術,學習維繫阿斯嘉特命脈的『神骸』精煉技術、學習日耳曼神術以運用上述技術,都是騎士必須潛心學習的課程。
維繫這個遭封鎖的國家之中樞機構,位於白色精靈住的《鋼之森林》裡。據說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註三——阿斯嘉特誕生之際同時存在的機構,是促使這個國家的萬物循環、調整的最重要機構,位於此國的心臟部位,是這個國家的核心。一旦成為騎士,就可以造訪這個機構,管理世界樹的白色精靈族具備高超的技術實力,肩負這個世界的整體維護與保養等重任。保護心臟部位也是騎士的重點工作之一,一般人連森林都不能靠近,成為職位較高的騎士後,才能一窺這個遭封鎖的國家心臟部位之奧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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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5: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Yz2draS三是北歐神話中的巨樹,意為「奧丁之馬」。傳說奧丁曾吊在樹上並用長槍刺傷自己,然後發現了盧恩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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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求之不得的是,進入騎士學校後,就可以透過每天的學習或龐大的藏書,找到我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
當中包括阿斯嘉特這個國家的地理或歷史。阿斯嘉特人口不到兩百萬,國土之中適合人民居住的地區,只比東、西柏林的總面積大一點,荒野地帶大概占那個地區的兩倍左右。
封鎖住這個國家的那堵「看不見的牆」,是以圍繞國土的形式存在著。也就是說,大地並不是持續往相同的方向前進就可以繞行一周的球體表面,而是呈現斷面狀態。國家直的被牆所圍住,越靠近「盡頭」,就越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荒野(荒野地帶約占國土總面積的三分之二),繼續往前走,就會發現前方擋著猛烈的風牆,聽說直正的「盡頭」還在更裡面。很遺憾的是,據說去過「盡頭」的人,至今還沒有人能活著回來。
古時候,一位名叫「葛蘭姆.荷魯格蘭多」的科學家曾經前往「風牆」探險,他留下的文獻中記載得十分詳盡,據該文獻中描述,;i頭」被白色的灼熱火焰覆蓋住,接近者將一個個被燒死。「盡頭」的直正狀態,好像是一堵高能量的牆,傳聞在過去有不少探險家為了到牆的另一邊,試著挑戰過「炎之壁」,只是回來時都已經化成一堆白骨。
文獻上還記載「盡頭」也有天空,看來這個世界是被封鎖在一個半球體的狀態下。
文獻上更記載著,阿斯嘉特似乎持續以不是非常快的速度膨脹著(所以目前並沒有正確的國土面積相關數據),就以模型為例,與其說很像地球,不如說比較接近因宇宙大爆炸而形成的宇宙模樣。再繼續膨脹下去,宇宙的盡頭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沒有人知道,不過,我們將所住的阿斯嘉特看作是一種,可以視為某種現象的型態。
膨脹的中心,矗立著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
盡頭的外側,被稱之為《無的世界》,當然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被稱為「外面的世界」之米德加爾特,和「盡頭」外的《無的世界》未必能畫上等號,只有《諾倫之泉》是唯一一條聯繫著米德加爾特的臍帶。
自古以來就有許多科學家投入「盡頭之壁」的相關研究,研究如何除掉那堵牆,研究後
才發現,除掉那堵牆就和除掉宇宙盡頭一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可想而知的,因為除掉「宇宙的盡頭」,就等於除掉「宇宙」現象)。
其次,我也很想知道這個世界為何被封鎖了?據傳日耳曼神話中的眾神,因對抗魔物的最終戰爭『諸神的黃昏』而滅亡,而劫後餘生、被敵人的魔物逼得走投無路的世界就是指這裡。阿斯嘉特這個名稱,原本也是神話中才會出現的奧丁神之國名。也就是說,這裡是『諸神的黃昏』之後,才形成的『第二個阿斯嘉特』...但是那些傳說都離不開神話的範疇。我最想知道的是當時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這個閉塞現象到底是什麼型態?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狀態的呢?
接受騎士訓練的期間,我每天都會跑去圖書館,一直針對阿斯嘉特這個世界思考著這些問題。
進入騎士學校後,既沒有假日、也沒有空閒時間,我總是忙得不可開交。騎士學校的訓練課程是阿斯嘉特中最為嚴格的,並以此而著稱,因此每天都有非常吃重的課程等著我。
正因為大家都立志要當一名成績優秀、品行端正的騎士,所以,劍鬥上學校那種荒唐的欺負弱小行為已經不復在,不過,貴族們的歧視排擠心態依然存在。騎士學校裡清楚地區分出高階級的少爺學員,和我們這些身分低賤的努力型學員,或許是同病相憐的關係吧,我終於結交到比較算是朋友的朋友了。
「嗨!札克。」
我的第一個朋友,是名叫馬嘉斐的男同學,他是打鐵鋪老闆的次子,立志要當騎士,學校成績普普通通,不過一拿起劍來,絕對沒有人贏得過他。
「你聽說了嗎?接下來的戰車操練課程好像要把實際操作改成課堂。」
「Danke(謝謝),馬嘉斐。我已經準備奸囉。」
我們同樣是十五歲,馬嘉斐的個性卻顯得有點衝動,而且非常開朗,是即使發生緊急狀況也值得信賴的朋友,他也是我們這些「庶民」學員的領袖人物。對我來說,他是我第一次結交、可以毫無顧忌地述說心事的「好朋友」。
我們並肩走在精心堆砌而成的石版迴廊上,這裡也象徵著歷代騎士將代表榮耀的騎士道精神逐漸累積。我們一邊走過傳說中的勇者們描繪出來的浮雕建築,一邊熱烈地討論著今天的練習課程。
「對了,聽說昨天蕾菈大老遠地幫你送東西來...」
「啊,她幫我送祭典的糕點過來。」
「笨蛋!為什麼沒有叫我?」
「咦?因為昨天我看你一直忙著解決課題。」
從那次的事件以來,蕾菈儼然成了我的大姊,經常到學校裡來探望我,偶爾還會幫我帶些東西過來,馬嘉斐相當仰慕蕾菈。
「啊啊,蕾菈小姐,我心目中最美麗的星星。你好歹也是蕾菈小姐的弟弟,要好奸地確認一下她身邊有沒有什麼跟屁蟲喔。」
「哈哈哈,你放心,蕾菈比男人還勇敢,要是發現奇怪的蟲子會自行解決。」
「我不是指那個啦!」
咦?馬嘉斐在走廊上停下腳步。
「喂,快看,劍騎士組正在比賽耶!」
我們將視線栘到劍鬥場上,發現操場上又出現一個身上穿著罕見鐘甲的年輕人。
「啊,馬嘉斐,那不是超騎士嗎?」
「是啊,那個人超強的!聽說他有時候會到這裡指導大家。」
不愧是實力堅強的超騎士,那些劍術頂尖的劍騎士候選人根本無法靠近他。他身上穿搭著色彩鮮豔的短袖緊身TUNIC(上衣),長版的長褲上套著護陘,並利用皮繩交叉綁奸,
裝飾華美的腰帶斜斜地掛在肩膀上,可說是「時下年輕人」的穿法,還有著綠色的頭髮加上綠寶石色澤的眼眸。不過只要看到他,一定會對他年輕的模樣而驚訝,那個人的年齡應該和我們兩個人不相上下吧。
「咦,那不是凱文嗎?」
「凱文?」
「笨蛋,你可別說你不認識他喔!他可是十五歲就登上超騎士之座、傳說中最年輕的騎上!」
馬嘉斐的情緒異常亢奮。我當然聽過凱文的事跡,可是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十五歲就取得超騎士資格的「綠髮凱文」。
「他和我們同年齡的時候,就已經當上超騎士了啊。」
「他很快就當上超騎士了,而且和你一樣都是奥丁撿回來的孩子.」
「他也是外面來的嗎?」
「是啊,不過已經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成為超騎士後,年齡就不會繼續增長。
戴上《卡都凱烏斯之戒》的那一瞬問起,肉體年齡就不會再增加。超騎士還是有壽命的,並不是當上超騎士就可以長生不老,不過肉體的老化現象,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就自動停止了。
先前提過的哈汀也是在三十二歲就當上了超騎士,雖然看起來是那副模樣,但是聽說他已經超過一百五十歲了,算是相當長壽。
凱文自從十五歲當上超騎士以來,也已經保持十五歲的模樣近半個世紀了。
「凱文的戰車超受歡迎,我從小就很崇拜他,因為他的速度堪稱第一,想學他的人總是摔得鼻青臉腫。他的戰車一旦變換造型,就會在騎士間造成轟動。」
在阿斯嘉特這個國家裡,光是當上超騎士,就相當於烙印了個人品牌,連衣服或盔甲都會造成流行風潮,迅速成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這就是丁水遠十五歲」的他成為偶像超騎士约頃因。
「可是他出現在這種場合真的好嗎?現在可是凡城族和阿斯族關係最緊張的時刻。」
「是喔。他是凡城的騎士嗎?」
怪不得和哈汀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見過凱文。
「像你的養父就是死忠的阿斯派嘛。」
「大概是因為凡城的商人大多都很有錢,所以看他們不順眼吧。」
「那邊盡是一些擅用賄賂手段的傢伙。」
在阿斯嘉特共分為阿斯神族和凡城神族(註6)兩大部族,阿斯神族由奧丁所率領,凡城族則由名叫「尼奧爾德」的神所率領。據說在神話時代,雙方的感情就時好時壞,而現在的阿斯嘉特,也是由阿斯和凡城兩大勢力所把持。
目前由穩健派的凡城掌握政權,王也是出自於凡城。
然而在前面提過的資源採掘權之爭中,王一直袒護凡城族,引起阿斯族的強烈不滿。
「不過王宮政權鬥爭這種事,超騎士還是別強出頭得好。」
「恩,一不小心會變成引發內亂的導火線.」
「札克,你的壞習慣又來了,別什麼事都往壞處想。反正這些都跟我們沒關係,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用功讀書。」
「不過我還是覺得他很帥~~」馬嘉斐專注地看著凱文的劍術,我則產生了新的鬥志。凱文在年僅十五歲、和現在的我同年齡時就可以成為超騎士,而且他也是奧丁撿回來的孩子。
他無論何時都可以到外面去,可以自由自在地進出國境大門,換作是我當上超騎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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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6:阿斯神族和凡城神族又譯為阿薩神族(Aesir)和華納神族(Van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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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憤的心情充滿了字裡行間。
『這些人都是因為在長期遭封鎖的地方生活得太安逸了,才會日漸腐化,就像東德一樣。八年前,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逃出國,這次我不會再逃跑了,而且也沒有地方可以逃。仔細地看吧!札克,我已經下定決心。』
到底下定了什麼決心?信中並沒有明確地寫出來。
我的心情總是無法平靜,總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麼事。
「...哥...」
阿斯族在瓦爾哈拉宮裡發動武裝政變的消息,過沒多久就傳了出來。
*
「喂!札克,你看到新聞報導了嗎?」
第二天,學校裡也熱烈地討論著這件事,瓦爾哈拉宮發生的武裝政變震驚了整個阿斯嘉特,面對電光石火般的武裝政變,凡城族似乎束手無策。一聽到消息,馬嘉斐就急急忙忙地跑來找我。
「你看,宮殿完全落入阿斯族人的手中了,凡城那些為非作歹的大臣遭暗殺,王不僅被剝奪王位,還遭到禁閉,聽說瓦爾哈拉宮裡的貴族已經亂成一團,事情鬧得很大。你知道嗎?指揮這次叛亂部隊的,就是你的養父超騎士哈汀耶!」
消息也有傳到我耳裡,我因為過度震驚,從早上到現在幾乎什麼事沒辦法做。首謀聽說是阿斯族的大臣雷明斯,騎士連名中也有哈汀的名字,更令我感到震驚的是,被認定為索爾留在宮殿裡的亞道夫哥哥也加入了叛亂的行列。
「你有從他那裡聽過類似的消息嗎?」
「沒聽過,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聽到消息的時候,我的腦筋一片空白。」
「你看,那些過去一直很囂張的凡城貴族子弟看你的眼神。」
他們奸像看到可怕的東西似地躲在遠處注視著我,那些人就是嫉妒我是超騎士養子而一直排擠我的傢伙。
「活該!父母親的光環根本就靠不住啦!」
「哥...」
我認為這次的政變時機掌握得非常奸,趁採掘權之爭複雜化、雙方陷入膠著混戰前先下手為強、訴諸於強硬手段,一舉將嚐盡甜頭的凡城大臣趕出瓦爾哈拉宮,並且徹底執行,讓敵人毫無反擊之力。凡城的貴族們怕死,於是紛紛表明歸順阿斯派。
哥哥所說的下定「決心」,就是指這件事情吧。
而且,武裝政變發生後沒多久,更令我難以置信的傳聞又傳開了。
——據說直正的叛亂首謀,是身在宮殿內的年輕索爾。
傳聞指的是亞道夫哥哥。
聽說哥哥成為阿斯族的伙伴,計畫並指揮這次的武裝政變。
騙人的吧?
亞道夫哥哥怎麼可能是武裝政變的首謀...絕對不可能!
坐立難安的我急急忙忙離開學校,跑到哈汀那裡去,他正在執行城堡安全維護任務。
「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札克。怎麼可以擅自離開呢?」
「哈汀,快告訴我!武裝政變的首謀直的是哥嗎?哥直的做出那種事情?」
哈汀並沒有馬上回答「是」或「不是」,他只是拉著我的手,把我帶到比較不引入注目的
高塔樓梯口,才終於開口說道:
「仔細聽著,艾札克,亞道夫說不定會成為下一任帝王。」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
「你是說...帝王...?」
「是的。就如同你所說,背地裡策劃這次政變的人確實是亞道夫。」
我的腦袋拒絕理解他的話。哥哥才二十二歲,就算他的頭腦確實比別人好,成為一個政治家的話,絕對可以當上堂一中「書記長」級的大官,可是...成為王者?他來到這個國家也不過八年,即使這裡只是一個人口不到兩百萬的小國,外來的哥哥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就登上帝王的寶座。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難以相信,不能因為他是索爾就編出這麼離譜的事...!」
「不,札克,我說的都是真的。亞道夫並不是普通的索爾,別看他還那麼年輕,他在王宮裡已經有大量擁護者,連王都遠不如他,他說不定會成為帶領我們突破目前困境的救國英雄。」
「這...」
哥哥確實被視為非常有才能的索爾,他的名字經常出現在這個國家裡的通俗雜誌上,不過我從未想過他是一個那麼了不起的人。
「札克,亞道夫或許會成為解救這個國家的領導人,我願意賭一把。你等著看吧,我一定會幫你把亞道夫送上帝王的寶座,這個國家必須靠他才能避免走上滅亡之路。」
「哥哥...成為國家的領導人...」
「是的,大概一年後就會實現。阿斯的貴族都已經倒向我們這邊,亞道夫一定會成為帝王。」
哈汀那雙閃耀著異樣光芒的眼睛讓我覺得毛骨悚然。然後,哈汀的預言在一年後成為事實...

[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8-12-1 14:50 编辑 ]


Ⅳ 救國之王


即使是在這個遭封鎖的國度裡,採行寄宿制的騎士學校仍然是一個格外封閉的地方。
對我來說,裡面盡是一些年齡相近的年輕人所造成的獨特氣氛,絕對不會是一個讓我住起來很舒服自在的地方。不過,正因為這裡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反而讓我可以把精神完全集中在成為騎士這個目標上,也因為我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導致我沒有體認到那一陣子瓦爾哈拉宮究竟颳起了多大的風暴,而是平靜地度過那一段日子。
武裝政變之後,亞道夫哥哥正式成為瓦爾哈拉審議員(類似國會議員》的成員之一,我們之間的通信也經常沒有下文,因此那些日子裡哥哥的心裡到底想著什麼?又從事過什麼樣的活動?我都一無所知。
這個國家的王正式稱號為「樹海帝」,不採行世襲制度,是於首班指名選舉中,經由審議員投票選出。依照過去的慣例,樹海帝都是從凡城神族或阿斯神族中的任何一側王族中選出,這次則是因為在前述的武裝政變中,上任才一年左右的阿斯派新王遭逢病故,而不得不緊急選出下一任帝王。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正在學習操作戰車,好不容易才學會了空中駕駛(前述章節中提過的空中戰車駕駛技術),為了取得執照而努力地練習。
那天,平時很少公開露面的騎士學校校長奧爾良先生,帶著主任教官來到我的面前。蓄著白鬍鬚、身上穿著白衣的奧爾良校長,在我的面前非常慎重地宣布:
「瓦爾德米拉騎士候選人,你的兄長!亞道夫。法恩.瓦爾德米拉,已於剛才確定成為第五百七十七代樹海帝。」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只覺得腦袋根本無法發揮功能,視線也是飄怱不定。「這樣啊......」我只能如此失神地回應對方。
「你應該也會受邀參加加冕儀式,這件事對我們克萊岑騎士學校西言,也是至高無上的光榮,恭喜你了。」
「謝謝校長。現在還是練習時間...恕我先失禮了。」
我冷冷地說完後,再度握住戰車的駕駛舵,我已經不記得接下來該怎麼繼續跑完測試的行程了。
哥哥他...
成為帝王...?
這不是在作夢吧?我無法相信哥哥會成為帝王::亞道夫哥哥當上一國之王...
——這次我不會再逃跑了,而且也沒有地方可以逃,我已經下定決心。
我沒有穿上禦寒衣,持續在高空中奔馳著,雙手因此而麻木,臉也凍僵了,不知道為什
麼,只有眼淚是滾燙的。
「哥...哥...」
你說這次是認直的,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聽說這一年來,瓦爾哈拉宮裡三天兩頭就發生血腥政治鬥爭,哥哥驅逐了貴族舊勢力,終於躍上這個國家的頂點。為此,哥哥說不定使出了比惡魔還可怕的手段。
這就是哥哥所說的「決心」之直面目。
為了摧毀眼睛看不到的那堵牆,為了活下去。
我覺得自己直沒出息、直是渺小無比,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逃離這個國家,只想著哥哥和自己的事情,卻從未思考過這個國家人民的未來。
為了活下去,哥哥一定下定決心,要扛起這個國家的重責大任。
「亞道夫哥哥...」
我將戰車停在沒有星星的夜空中,任由淚水決堤。
我並沒有出席哥哥的加冕儀式。
我以帝王親弟弟的身分受邀,不過卻被我回絕了,我決定善盡身為騎士候選人的職責,確實做好新王誕生慶祝儀式的警備工作。只要想見面的話,我的確可以謁見哥哥,但我卻堅決地回絕了。我告訴自己,還沒成為騎士的我,現在還沒有資格見哥哥。
舉辦慶祝儀式的巨大廣場上聚集著非常多的人,現場的氣氛歡欣鼓舞,全國人民都為了年輕的新王誕生而激動不已,他既不是阿斯神族,也不是凡城神族,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第三者,我知道人民對於哥哥未知的力量充滿期待,哥哥一出現在展望台上,廣場上立即爆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使我全身起雞皮疙瘩。我未曾對阿斯嘉特人民的殷切期盼有過這麼深的感受,當我整個人沉浸於這樣的期待中時心裡也浮現出強烈的危機感,因為人民都打從心裡期盼著這次的國家領導人能夠突破當前的危機。
哥哥被視為能將阿斯嘉特從滅亡的陰影中解救出來的人。
這就是亞道夫大帝的誕生。
我遠遠地注視著身穿莊嚴服裝的哥哥。這九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本人,我們之間的距離是多麼地遙遠,這就是亞道夫哥哥和我所處的立場之差距。
「喂,快看!凱文站在小姓的位置。」
發現的人是眼力非常好的馬嘉斐。
「小姓?你是不是錯把近衛軍看成小姓了呀?」
「站在近衛隊長位置的是郎爾蒂雅。」
「邬爾蒂雅?你是說那位女超騎士嗎?」
邬爾蒂雅是已經爬上超騎士高位的女騎士,被稱為在座的超騎士中實力最堅強的人,我聽說她是一位超級大美女。那位郎爾蒂雅是哥哥的近衛隊長?
「比較誇張的是凱文,通常站在那個位置的應該是小姓排名第一的少年。」
凱文的外表看起來的確是少年,不過,由超騎士擔任隨侍可是史無前例。
「好像是大帝指定的。」
站在背後解說的星局我們一個年級、應該算是我們學長的騎士候選人!藍茲。
「亞道夫大帝似乎很中意凱文。」
「我記得小姓通常是由貴族生的兒子中選出::」
「或許是因為這次的帝王不屬於任何一個王族,他大概是想攏絡凡城的英雄.凱文,藉此獲得那些在武裝政變中失勢的凡城派支持吧。對大帝來說,這可是一石二鳥,因為從照料身邊的雜務、到服侍夜間就寢都是小姓的工作。」
藍茲瞄了一眼生氣地瞪著他的我,說了聲「對不起」。
「這裡還有個大帝的弟弟嘛。」
「能不能請你別用那種方式叫我?」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應該趕去瓦爾哈拉宮,等著一口氣被拱上最高級的官僚位置啊。」
我默默地繼續瞪著藍茲,結果他卻嘻皮笑臉地繼續說道:
「你不是已經拋棄自己的姓氏了嗎?何必要故意捨棄和大帝一樣的姓氏?」
「我不希望受到特別待遇或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免得等我成為超騎士的時候,別人以為我是靠關係的。」
「你是直的想成為超騎士啊...」
藍茲露出嘲諷的笑臉。
「哼...不愧是那個明明是外來者卻可以當上帝王的人的弟弟,說話的口氣還直不小。」
藍茲是騎士學校裡劍術頂尖的學員,他必然也想成為超騎士。
「但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地讓給你,下一任超騎士絕對是我。」
口氣還真狂妄。想當超騎士的學長大有人在,要是直《的這樣排下來,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輪到自己。
所以,大家才會那麼羨慕站在哥哥身邊的凱文,他被視為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在十五歲時就當上超騎士,而現在,凱文成了哥哥的得力助手。從他幫哥哥整理披風的皺摺、遞上祝賀的酒杯、若無其事地打理身邊的一切來看,就可知道哥哥相當信賴凱文。
而且,他的右手上還戴著《卡都凱烏斯之戒》。
我的心情很複雜。
直希望站在那裡的人是自己,然而,這對現在的我匝言實在太遙遠了,如果我能有像他那樣的才能該有多奸。
此時馬嘉斐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大帝自己站到演講台上了。」
我屏住了呼吸,注視著走到展望台前的亞道夫哥哥。哥哥已經成為一個精明幹練的青年,無論是閃閃發光的金髮,或堂堂的相貌,都散發出年輕王者的威嚴,看到他不禁令人為之一振。
「所有生活在阿斯嘉特的人民啊,目前,我國正瀕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哥哥的聲音透過設置在廣場正中央的擴音器回響板傳來。
「如同各位所知道的,遠從太古時代就一直支撐著阿斯嘉特、獨一無二的資源『神骸』即將枯竭,再這樣下去,充其量只能維持個十餘年。十餘年後,我們的世界將因此而邁向滅亡之路,本人也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態發生而登上王位。我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要解救生活在這個國家裡的各位::我不得不這麼說,歷任帝王過於缺乏危機意識,他們不僅沒有負起解決問題的責任,及早擬定展望未來、迴避危機的萬全之策,還為了爭奪所剩不多的資源採掘權而反目成仇。我即位後,絕不容許任何人因私利私慾而擅自行動,從今以後,所有的『神骸』礦脈採掘權均歸國家所有,將由國家負起全權管理之責。」
廣場上一片譁然,這代表無論是誰都不能自由地開採礦脈了。
「未來將以平等分配為基本原則,視狀況所需優先普及運用,並設置資源管理機構,經合議後才能決定用途。接下來,將針對完全枯竭的預估時間擬定『歸零之日』時間表,事先做好萬全的準備,積極開發足以取代『神骸』的嶄新資源,同時,將以從阿斯嘉特移民到米德加爾特為前提,啟動全面性的國境開放計畫。從今以後,阿斯嘉特全國各地,將積極地建立以迴避滅亡危機為最優先的特別國家體制。」
現場立即騷動起來,我、馬嘉斐和藍茲當然也是驚訝得面面相顱。
哥哥向前探出身體,語氣激昂地繼續說道:
「我認為每一項計畫都必須盡速推動。推動計畫時,必然會令我國人民感到些許的不方便,不過就現狀來看,即使是犧牲自由,我還是想要以國人能永續生存一事為最優先考量,絕對不容許任何鬥爭。希望全國人民都能協助我,並將力量借給我,亞道夫.法恩。瓦爾德米拉在此立誓,一定會帶領大家脫離困境。為了生存下去,大家必須要攜手同心,我們一定可以順利地通過這項考驗...!」
場內響起足以撼動大地的歡聲,當中蘊含著對年輕國家領導人的熱切期盼,巨大的歡呼聲整齊劃一地喊著亞道夫的名字。
我全身不斷顫抖。
這就是特殊國家體制——後來被稱為S S S的迴避滅亡計畫之起源。
哥哥在加冕儀式上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後,阿斯嘉特這條船便賭上國家存亡,航向波濤洶湧的大海。
掌舵的人是哥哥。
人民的生活也都納入了國家管理機制中,為了讓所剩不多的有限資源能做出更長久的運用,人民的生活都受到了種種的限制,人們必須和生活在過去嚴格的社會主義國家一樣,過著窮困的日子。
但是,這樣的生活只要忍耐到阿斯嘉特完全脫離滅亡的險境為止。
大家都能理解哥哥的苦心,也願意追隨他。哥哥被學I為「救國之王」,他施展鐵腕,接二連三地做出重大改革。原本就具實務家才能的哥哥,在政治場合上层現出來的領導風格也迴異於過去任何一任帝王,人民再也不是單純地稱他為「大帝」,而是尊稱他為「國家領導人亞道夫」。然而,對於他貫徹到底的鐵面無私態度而憂心的人也不在少數。
——亞道夫豈只是專制的君主,簡直是一個獨裁者!
後來甚至有人在亞道夫的名字中加諸了過去曾經統領德國、做出人類史上最惡劣之犯罪行為的「瘋狂大獨裁者」這層意義,並以此來稱呼哥哥。
不過,我深深地了解到,哥哥並不喜歡「亞道夫」這個名字。在德國,亞道夫當然是一個非常通俗常見的名字,瓦爾德米拉家族的族長中,就有好幾個人取這個名字,「亞道夫」也是歷代祖先相當廣泛採用的名字,但是正義感相當強烈的哥哥,最難以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竟然和那個人見人嫌的罪犯一樣吧。正因為我非常了解哥哥的心情,所以一聽到有人說哥哥是獨裁者,我就會以——
「別把他們相提並論!」
這句話來反駁對方。有時候,甚至會和對方扭打成一團。
S S S體制很快就上了軌道,而我也從騎士學校順利畢業,並且如願以償地加入「騎士」的行列。
緊接著就傳來了卡都凱烏斯騎士有缺額的消息。
我甩開了奸幾個阻止我進入的衛兵,一逕地衝向瓦爾哈拉宮殿的長廊。只要說出我是「亞道夫大帝的弟弟」,就沒有人敢再輕舉妄動,我要前往的是宮殿最內側的「奧丁之館」。
我毫不遲疑地推開了那扇又厚又重的門扉。
祭壇前站著一位身上披著藍色天鵝絨披風的青年。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著那個人的背影說道:
「...哥...這到底是為什麼?」
慢慢轉過身來的是「奧丁之館」的主人——阿斯嘉特之王。
「艾札克嗎?」
眼前的年輕帝王,正是亞道夫哥哥。
這是我們睽違十二年的重逢。
「你終於來了,札克。」
從那一天在《鐵之森林》離別後,我們還是第一次這樣面對面。面對彷彿作夢般的重逢,兄弟倆卻沒有時間緬懷過去,因為現在並非緬懷過去的時候。
「到底是為什麼?哥,為什麼是我成為卡都凱烏斯騎士!」
哥哥眼神異常平靜地注視著我。
「我沒有那樣的資格!我的實力還不配當騎士,我不覺得我夠資格戴上戒指。」
那是晴天霹靂的一日。
卡都凱烏斯騎士中最年長的羅德里蓋茲過世了,享年二百五十歲,繼承那枚戒指的新任超騎士馬上被推選出來。
新任超騎士是由剩下的十二位超騎士推選,再經國王任命後決定,可是,我並不認為那是一種公平公正的推選方式。
當上騎士還不到一年的我,被指名為超騎士。
這樣的我,竟然被任命為新的超騎士!
這是忽視與我並列的騎士之越級大提拔,不僅周遭的人不服氣,連我自己也無法認同。
「應該不會太年輕吧,凱文可是在十五歲時就當上超騎士。」
「那是因為他確實與眾不同,但我沒有那樣的實力。哥,是你獨斷獨行指名我的吧,為了把戒指交給我!」
哥哥展現出國家領導人的威嚴,直直地注視著我,比以前更銳利、更清澈的藍色眼眸讓我懷念不已...我卻沒有辦法像過去一樣坦然地撲進他的懷裡。
「無論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你是為了讓自己的弟弟占便宜。大家都這麼認為,大家都說因為我是帝王的弟弟,所以才會被選上,連我自己也這麼覺得。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出這麼不公正的決定...」
「因為我非選你不可。」
我訝異得再也無法言語。
哥哥卻心平氣和、像在開導我似地說:
「未來,超騎士必須如同字面一樣,忠心耿耿地在米德加爾特為我效力。艾札克,我必須有一個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賴的幫手,我需要一個直到最後一刻都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你不是有凱文了嗎?」
我緊接著再問:
「你不是早就有一個依照期望指名留在身邊、而且對他寵愛有加的凱文了嗎...!」
「我無法完全信任他。」
「為什麼?就因為他是凡城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哥哥並未回答我的問題,他似乎有別的理由。
「...他確實很可靠,不過我還是無法打從心裡相信他。札克,只有你才能讓我信賴到最後的關頭。」
直到最後的關頭!!我無法解讀哥哥為何要反覆強調這句話。
「你是我的弟弟,是有血緣關係的嫡親弟弟。我需要一個可以作為我的代理人、彷彿我就在現場般、切實地把王的想法傳達給十三位騎士的人。兄弟一條心,因此我希望你成為超騎士。
「可是,這麼做沒有人會服氣的!」
「既然如此,你就要做到讓他們心服口服。」
哥哥的口氣十分嚴厲,他面對心驚膽顫的我,毫不留情地接著說道:
「未來,你必須做給我看,做到大家都讚不絕口地說『恩~~艾札克確實夠資格當第十三位超騎士怕別人毀謗攻擊的話,就努力地工作,努力證明給對方看。既然你是亞道夫的弟弟,就應該做得到。不,你必須要做到。」
「哥...」
「我真正的心腹只有你,艾札克。成為卡都凱烏斯的騎士,好好地為我效力吧!」
身體就像觸電似地,我下意識地挺直背脊,哥哥直率地注視著我,眼部的表情也變得柔和許多。
「賭上性命為我效力吧。我不要求你為這個國家盡心盡力,而是為了我、請你幫助我,札克。即使所有的計畫都沒有成果也沒...」
「哥。」
「只有你一定要逃出這個國家...奸奸地活下去。」
看到亞道夫哥哥從國家領導人的面孔轉變為哥哥的面孔,我茫然且不知所措,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哥哥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把戒指授與當時的我?他對我的關心直切地傳達給我,令我感到心痛。
「哥...」
「我任命艾札克。法恩.瓦爾德米拉為卡都凱烏斯騎士。」
我忍住淚水跪了下去,把右手擺在胸口。
於是,我的中指套上了銀色的戒指。
王的弟弟將成為超騎士...!
這個消息讓全國歡騰,由此可見哥哥受人民愛戴的程度。大部分的國民都以興奮的心情來看待這件事,然而,因為帝王任命一個任誰來看都會覺得不夠成熟的我為新任超騎士,而發出不平之鳴的人也不少。
「就因為他是王的弟弟!」、 「直是不知廉恥!」諸如此類來自騎士同儕之間的責難聲浪,更是久久難以平息。
我完全成了被人唾棄的一方,己i护的咒罵聲不斷攻擊著我。
我可說是完全處於孤立狀態。
但是,來到阿斯嘉特後就嚐盡被欺凌滋味的我,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練就一身越打越堅強的本事。
靠骨肉關係而當上超騎士,直是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的艾札克。
他們甚至還幫我取了這麼難聽的外號。
不過我都忍了下來,不管別人說我厚臉皮或怎麼對待我,我始終擺出一副撲克臉。對於處在這種情況下的我,只有一個傢伙願意站在我這邊,他就是我的好友馬嘉斐。
「或許是早了點,可是你遲早都會成為一個能力遠超過任何一位騎士的男人。實力遠比十三位超騎士強、卻因為沒有空缺而無法當上超騎士的傢伙大有人在,如果運氣不站在你這一邊的話,就永遠當不了超騎士。所以你絕對夠資格成為超騎士,也一定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超騎士,我可以向你保證。」
在這個世界上,即使只是一個人也好,只要有人能夠了解自己,自己就可以勇敢地活下去,這是我是從馬嘉斐身上學到的道理。我想,我這輩子一定會奸好地珍惜這個朋友。
但是假使阿斯嘉特無法突破封鎖,我這個唯一的好友就無法平安地活下去。
哥哥、蕾菈也一樣,我的至親好友們都無法存活。
在紛亂的局勢之中,阿斯嘉特已經開始倒數計時,邁向滅亡之路。
至於我就任超騎士之後負責了哪些任務,這些將留到往後再追述,在此就不多談。此時的我已經獲得戒指,以後,我會比哥哥早一步回到米德加爾特,並頻繁地往來於米德加爾特與阿斯嘉特兩地之間,為了解救這個國家,每天在世界各地奔波。沒錯,超騎士活躍的舞台是外面的世界,於是我跑逼了世界各地,持續為哥哥效力。
成為超騎士後,還可依據所謂的「修術制度」,前往世界各地尋找符合自己波長的土地,學會那塊土地所流傳的精靈術後,即可取得「修術者」的稱號,等成為某個地方的「修術者」,才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超騎士。阿斯嘉特的日耳曼神術被稱之為「基本術」,是基礎中的基礎,但是在運用這些法術時,必須消耗『神骸』,因此,超騎士必須盡可能地到「其他土地」學習完全不需仰賴『神骸』的神術,通常必須耗費好幾年的時光走遍世界各地,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土地,而且,至少必須跟著當地的師父修行三年以上。
很可惜的,我沒有多餘的時間這麼做。在S S S的政策之下,最需要的是戰力。為了完成當前的任務,我已經疲於奔命,一直無法好好地去完成修術者的修行,總之,為了盡量接
近一名可以獨當一面的超騎士,我只能努力地精進自我。
「不錯哦,札克!以現在的感覺由內側攻向死角!要特別留意的是轉向!」
成為新任超騎士後,負責鍛鍊我的人是養父哈汀,今天的測驗課程是監督我的戰車操作練習。
新任超騎士的教育要依照「導師制度」來執行,必須由一位前輩超騎士嚴格監督並且負責訓練,哈汀因此被任命為我的導師。
「克服起跑時比別人慢一步的毛病了!接下來試試看小角度蛇行轉向。」
看到我被任命為超騎士,哈汀打從心底為我感到高興。如果以一個團隊來比喻超騎士的話,哈汀就是主將,也就是現場的總指揮,同時也是在統帥的率領下、凝聚全隊向心力的中心人物。雖然他是我的養父,卻絕對不會給我特別待遇,沒有人比他訓練得更嚴格。
了:.好,今天到此為止!狀況還不錯。你從小就學得很快,不過戰車駕駛技術也不能輸給凱文喔!」
我和凱文已經一起執行過奸幾次任務了,訓練我實地應對能力的人也是他,我光是讓自己不要礙手礙腳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下了戰車後,我脫掉安全帽,遙望著瓦爾哈拉宮殿方向,看著枯樹那一端即將落入地平線的人工太陽,將天空染成了暗紅色。
「仿彿就像是宮殿在燃燒。」
「別亂說,這種比喻直不吉利。」
哈汀的表情非常凝重,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樣,擔心著同一件事情。
自從我被任命為超騎士後已經過了三年,哥哥登上王位也快要六年了。
滅亡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靠著哥哥的力量,危機感與日俱增的人民好不容易才被安撫下來,但是來到這裡以後,發現原本正常運作的一切開始脫序的,顯然不只有我一個人。
我指的是亞道夫哥哥的事情。
有十個凡城派貴族突然遭到檢肅,罪名是「企圖叛亂」,他們都是一些對哥哥的政策心生不滿的凡城神族貴族們。
就在那次事件之後,以該事件為開端,開始了針對凡城派的鎮壓行動,凡城族統統被趕出瓦爾哈拉宮殿之外。不只是貴族,就連一般的市井小民之間,也開始區分成凡城族或阿斯族兩派系。
哥哥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做出肅清的舉動呢?我無從得知。
這一連串的動作自然引起凡城那方強烈反彈,甚至演變成要求帝王下台的局面,不過這些人也馬上就遭到「肅清」。總覺得最近哥哥那絲毫不姑息的處事態度,已經慢慢地偏離到有點奇怪的方向去了。
「凱文說出他一直耿耿於懷的事。」
哈汀抬頭仰望著瓦爾哈拉宮所在地的傅立茲斯凱爾布山丘,喃喃自語地說著:
「亞道夫大帝在策劃某些可怕的事。凱文說假使不即時阻止,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
「可怕的事?哥哥他?」
怎麼可能?於是我繼續追問:
「哥哥是為了拯救大家才登上帝王的寶座,抱持這種理念的哥哥絕對不可能走偏。」
哈汀似乎並不同意我的說法,他皺著眉陷入沉思,終於語重心長地說道:
「艾札克::我還是覺得早點告訴你比較好,所以就在這裡老實地說出亞道夫被視為索爾的原因吧。」
「原因?」
「他是DAS SCHWARZE HERZ。」
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黑色心臟?」
「是的,亞道夫擁有在米德加爾特千年難得一見、極為特殊的心臟。」
「特別的心臟::擁有那樣的心臟又會怎樣?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哈汀遲遲不肯繼續回答,我突然感到很不安。
「請口訴我,哈汀,黑色心臟到底是什麼東西?你說哥哥到底怎麼了?」
「仔細聽著,札克。即使如此,我們還是非常需要他,絕對不能沒有他。」
哈汀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
「沒有亞道夫是不行的。」
我呆呆地站著。
靠人工製造出來的太陽已落下地平線。
紅色的光芒如利刃般射進我的眼底。
現在的情形就好比火山即將爆發。
阿斯族人的騷動一天比一天嚴重,他們以干擾S S S計畫為由,開始高聲譴責凡城族人、認定他們是罪惡根源,甚至擴大為不當的鎮壓。
不久,凡城人民無論大人或小孩,都被押入高牆環繞的隔離區內,連外出活動的自由都被剝奪了。
我不明白哥哥為何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沒有任何過錯的居民為什麼要被關起來呢?這根本就是暴行。
阿斯族不知受到了什麼人的煽動其論調越來越激烈主導這一切真的是哥哥嗎?凱文所說的,就是這件事情嗎?
我永遠無法忘記哥哥在打倒黑色精靈時,浮現在臉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這是肅清。
阿斯族人好似被什麼可怕的東西鬼迷心竅,開始引發騷動,而且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擴
散,完全無法阻止事態惡化下去。
——逮捕凡城人!沒有必要把有限的資源分給那些自私自利的凡城人。必須剷除那些傢伙,叫他們滾出去!
排除凡城人!
別讓他們剝削了我們的生存機會...!
人民的異樣怒吼聲達到頂點的那個夜裡,在束手無策的我們面前...
哥哥遭到某個人的暗殺。

[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8-12-1 14:51 编辑 ]


Ⅴ 起始之日


二〇〇五年·冬天——
我從地下鐵車站的台階走了上來,發現街上開始隱隱約約地飄下白色物體。
柏林就要下雪了。
柏林街道上依然殘留著濃厚的聖誕氣氛,城市被照明設備妝點得五彩繽紛,就連街道上的溫度,都仿彿不同於那個時候。
這裡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好像大家都要忍氣吞聲、小心翼翼地低調生活(實際上我們也必須忍氣吞聲,相互監視彼此提防著祕密警察)的城市。這個地區的街景和舊東德不一樣,或許是位於舊西德的關係吧,建築物都蓋得非常典雅、漂亮。
我拉高外套的領子,站在過去我們稱之為「柏林圍牆」的景物前。
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還被留在幼時每天都會看到的高牆裡側。牆面上已被畫家們畫上色彩鮮豔的塗鴉,很難想像眼前的高牆,就是過去那堵冷冰冰的灰色牆壁,前方數公尺處的圍牆被推倒了,從這裡可以一覽無遺地眺望生我育我的舊東柏林城市全景。
這裡就是我和哥哥那一天,在巴拉頓湖邊約定好的地方。 、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們一定可以到西德去,到了西柏林後,我們就去看看過去我們每天都會看到的高牆裡面吧。札克,哥答應你,一定會帶你去看的。
我們兄弟倆朝著索普隆從東柏林出發以來,轉眼之間就過了十六個年頭,聽說就在我們離開東柏林的短短三個月後,「柏林圍牆」就被推倒了。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九日,原本以為永遠不可能拆掉的冷戰圍牆,在熱鬧歡愉的氣氛中,被人們的雙手摧毀了。
是我們太過心急了嗎?
或許我們再多等一陣子就好了?
不,任誰也無法阻止追求自由的心。
灰色的鴿子啄著草坪,我二昴近就嚇得振翅飛走。那個時候,哥哥也經常像這樣,眺望著飛去牆的另一邊的鳥兒,把自己對自由的嚮往,寄託於可以在牆的這一邊和那一邊、自由自在展翅高飛的鳥兒身上。
我試著觸摸圍牆。
水泥圍牆是如此冰冷。
「我終於到這裡來了...哥。」
即使人已經站在這裡,卻滿腦子都是哥哥的事情。
「——這裡是牆的裡面喔,哥。」
還在舊東柏林的時候,我們連碰都無法碰到這堵圍牆。
「好漫長的野餐之旅啊::哥。」
我們明明約奸要一起過來的,現在他卻不在我的身邊。
閉上雙眼,哥哥被箭射中額頭的悲慘模樣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他那藍色的眼眸,也被覆蓋於冰冷的眼瞼下。現在的我,只能緊握著拳頭拼命忍耐。
原本設置著圍牆的空地上,有一對看起來應該是兄弟的孩童正在興高采烈地嬉戲,我們離開東柏林城市的時候,年齡大概就和那兩個孩子差不多。
是的。從前,這座城市的正中央有一堵圍牆,把柏林分隔成東、西兩邊,高高地矗立於此。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這兩種迴然不同的思想,把這個城市一分為二:這個國家曾經被分割成兩半,被分成社會主義的東德,與自由主義的西德。
好久好久以前,德國於納粹發起的戰爭吃下敗仗後,就被兩個敵對的陣營分割成兩半。
首都柏林這個城市也一樣,西邊被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占領,東邊則被共產主義國家蘇聯占領,形成兩個陣營駐紮在同一個城市的怪異景象。後來,由於東邊流入西邊的人口實在太多了,所以擁有柏林的東德政府為了阻止人民往來於東西德之間,而築起了高高的圍牆,終於把整個西柏林城市封鎖在圍牆裡面。
東德占領區的正中央,留下一塊和西德完全不接壤的「資本主義的櫥窗」——西柏林,共產主義國家的人民稱那堵圍牆為「畫在東德上的一道傷口」,設置圍牆也是為了隱藏那個傷疤。西德人民稱那堵圍牆為「恥辱之牆」,不過據築起那堵牆的東德人民表示,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自己、避免自己被生活富裕卻態度傲慢的資本主義國家侵略。
我們生在社會主義國家。
當時,東德是一個完全由德國社會主義統一黨《S E D》掌控的獨裁體制國家,其下設立名叫「自由德國青年聯盟」的團體,只要是年滿十四歲的年輕人幾乎都會加入該團體,哥
哥加入那個團體後,甚至還被取了「次世代的何內克(當時書記長的名字)」的綽號。但是聰明的哥哥或許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看出,那個國家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不只是東德,也不只是東歐,而是東歐全盤都是一樣的,包括站在共產主義陣營頂端的蘇聯也是,而足以讓如此大的國家瓦解、所謂「民主化」之巨大潮流,已經迫在眼前的一九八九年。
然後,從那時候起,時光又推移了十六年。
東德已經瓦解了,東、西德像作夢似地完成了統一大業。
雪花飄落在已成了舊時代遺跡的圍牆上。
我從外套口袋裡拿出罐裝水果糖,滾出來的是橘子口味的糖果。我把水果糖放進嘴裡,但是已經吃不到當時那令人懷念的味道了。
我心想,直是不可思議,一置身於此,就不禁覺得在阿斯嘉特發生的事,就像是作了一個奸長、好長的夢。
然而,站在圍牆西側的我,那纏繞於右手中指上的兩條銀蛇,足以證明我不是在作夢。我直到我死去為止,都得佩戴這枚戒指,這是一枚深深地陷入我的肉體裡,並將一輩子支配我的戒指。
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該有多奸。哥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所幢憬的,是和哥哥一起站在這裡的未來才對。
可是卻——
哥哥被好友放出的箭射中了頭部,
被心愛的人親手取走了心臟。
我曾在心裡如此發過誓,如果沒有和哥哥在一起的話,我絕對不回柏林,結果卻自己一個人回到這個城市,這是有原因的。
我從夾克外套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映照著一名日本少年,他的身上穿著俗稱二止領制服」的日本學生制服,是個臉孔還相當稚嫩的少年。 、
他的名字叫做嘉手納奏,今年十五歲。
直到幾天前,他應該還待在柏林郊外的綜合醫院裡。
照片下方有一張網路器官移植單位「歐洲器官移植網」的身分證,也就是貼上我照片的偽造品。
哥哥,請聽我說。
當你登上帝王寶座的那一刻,我也下定了決心,我決定不再逃跑,決定一直到阿斯嘉特解除封鎖為止,我都要和你一起戰鬥到最後一刻。
『聽著,札克,如果無法超越那堵牆的話,只好將它破壞掉。』
哥哥的來信、哥哥持續從王宮送來的每一封信,我都好好地保存著。
信中的每一句話,都銘刻在我的心裡。
『連柏林的圍牆都被推倒了,阿斯嘉特的牆沒有推不倒的道理。』
矗立在哥哥面前的是兩堵牆。
名為亞道夫、持續和牆壁戰鬥的人。
——札克,你看!榮獲諾貝爾獎的學者中,也出現過名叫亞道夫的人,亞道夫·法恩·巴艾爾,是一位化學家。
有一天,在這堵圍牆的另一邊,哥哥手上捧著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興奮地告訴我。
他的鼻子和臉頰都被凍得紅通通,高興得在寒風中跑來跑去。
——我一定要像他一樣,做一個對國家社會有貢獻的人...!
我絕對不會放棄希望,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去。牆還沒被推倒,只有你才能解救阿斯嘉特的人民,不管黑色心臟是什麼東西,我都願意相信你,即使你是已經變成魔物的日耳曼神撿回來的孩子。
哥哥,我一定會幫你取回心臟,我要帶你來這裡,因為我們的漫長野餐終點站,必須是這裡才行。
我們一定要一起站在這裡。
亞道夫哥哥,這是我們之問的約定。
「哥...」
我走在被雪微微染白的草坪上,將已經被推倒的圍牆拋在腦後。
為了見那個名叫奏的少年。
我重新將圍巾裹得緊緊地。
為了哥哥,我甚至能化身為惡魔。
故事將從這裡展開。

[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8-12-1 14:53 编辑 ]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9-1-4 03:19 编辑


印加的太陽石

Ⅰ 第一步


超騎士的任命儀式,是在瓦爾哈拉宮內的騎士聖堂裡舉行。
神官的聲音從用石塊砌成的那堵牆傳了回來,仿彿我正置身於深不可測的溪谷下,光線自天窗照射進來,以奥丁為首的眾神浮雕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拜在祭壇前的我。
第五百七十七代。樹海帝——亞道夫.法恩。瓦爾德米拉也有出席此儀式。亞道夫哥哥身上穿著刺繡精美的長版祭祀服,外面披著由石榴石釦子裝飾肩部的純白披風。
象徵超騎士的《卡都凱烏斯之戒》授與儀式,即將在帝王之前舉行。
兩旁並排站著盛裝打扮前來觀禮的十二位超騎士。
祭壇裡充滿著莊嚴肅穆的氛圍。
戒指由亞道夫大帝親自授與,我一聽到自己的名字,便馬上走上前、跪在哥哥的面前,等我拾起頭來後,發現亞道夫哥哥那充滿威嚴的藍色眼眸,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神官站在哥哥的身旁,雙手恭敬地捧著裝在水晶盒裡的《卡都凱烏斯之戒》。這是一枚上面有兩條蛇交纏在一起的銀色戒指,蛇的眼睛部位鑲嵌著透明的藍色寶石,哥哥緩緩地用指尖拿起戒指。
他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我在此將《卡都凱烏斯之戒》,授與艾札克.法恩.瓦爾德米拉。」
戴著白色手套的哥哥牽起我的右手,把戒指套在我的中指上。
我看到純銀材質的兩條蛇抬起鐮刀似的頭部。那是兩條活生生的銀蛇,牠們張開了小小的嘴巴,露出銳利的牙齒,然後緊緊咬住我的手指根部,手指隨即傳來劇烈疼痛,痛得好像快要斷掉。接著銀蛇的頭慢慢地鑽入我的體內,從手掌鑽到手腕,再從手腕鑽到手臂,如同有某種東西沿著血管緩緩爬進肌肉的異物感,這種噁心的感覺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而且過程中沒有流下任何一滴血。
哥哥一直握著我的手,許久後才翻過我的手掌,確定戒指尖端已經和肉結合為一體,才慢慢對我說道:
「這麼一來,這枚戒指就是你的了。」
你自由了,艾札克。無論是想留在這個被封鎖的國家,或是想逃走,都是你的自由,你可以活下去了。
我卻搖了搖頭。不,哥哥,我不會逃走,直到和哥哥一起解放這個國家為止,我都不會逃走。
亞道夫哥哥,我一定會做給你看。
我願意把自己的性命獻給你。 、
哥哥身旁的神宮緊接著又獻上一個絲絨箱子,裡面裝著守護石項鍊,是透明的藍色寶石,哥哥幫我把項鍊戴在脖子上。
「你的守護石是堇青石。瓦爾德米拉騎士,我很期待你能和這顆寶石一起為國家效命。」
堇青石。
這就是我的寶石...
守護石是神官事先透過神諭選定的。未來,我可能會用到各式各樣的咒術,而協助我、扮演我和精靈世界溝通橋樑的就是守護石。戒指上的蛇眼也埋入了守護石,足以證明這枚戒指自前任超騎士轉移到目前的所有者身上。
任命儀式中還會授與超騎士另一樣東西,那是名叫「個人盧恩符文」、針對每一位超騎士來授與的盧恩符文字母。據說奧丁創造出來的每個盧恩符文字母,都有其代表的意義,目前,阿斯嘉特的公文書上仍使用這種文字。將可謂是一個人一生中的中心思想、課題或本質的東西,濃縮在一個文字裡的個人盧恩符文,將成為被授與該文字的超騎士之象徵符號,直到所有者去世為止,都會被當作徽章或識別證使用,同時也是運用各種法術的關鍵,是極為重要的盧恩符文。
祭壇上擺著名為「宿命」的巨大水晶球,我遵照禮法,用戴著戒指的手觸摸了水晶球。
列席觀禮的座席上立即傳來驚呼聲,神官長讀出浮現在水晶球上的盧恩符文字母。
「阿爾吉斯。」
我的盧恩符文為【丫(Algiz)】,大致上的意思是「保護」或「守護者」...如果把盧恩符文倒轉,字的意思也會跟著改變,因此在這裡也包含類似「犧牲」的意思。
「阿爾吉斯啊::是很好的盧恩符文。」
養父哈汀打從心底為我感到高興並說出這句話。授與戒指、寶石和盧恩符文後,十二位前輩超騎士將分別拿著烏鴉的羽毛,插在新任超騎士的衣領上,以象徵奧丁的僕人——渡鴉的福金(思想)和霧尼(記憶)。
「一定要成為一個卓越的超騎士喔!」
鼓勵我的是哈汀的好友朱德,他是民族英雄!!超騎士中最頂尖、同時深受各世代人民愛戴的超騎士,也是我最崇拜的人。
「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說話的是邬爾蒂雅,她是被譽為超騎士中實力最堅強的女超騎士。我不禁像是被吸走魂魄似地呆站在原地,雖然早有耳聞,不過近距離見到她時才發現,她是一個氣質典雅程度遠超過傳聞的女性。實力最強的超騎士原來是這麼漂亮的人,我的心跳加速,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然而,並不是每一位超騎士都對我這麼友善。 、
「阿爾吉斯的盧恩符文嗎?所以是沒有人保護就無法完成任務的毛頭小子囉。」
說這句話的是凡城派超騎士中名列前茅的瓦爾迪茲柏格,聽說凡城派的人對於我就任超騎士的事強烈反對。
「如果你派不上用場,我一定會要你把戒指的力量用盡並盡速歸還。」
如此直截了當的措辭不只聽來刺耳,話中還帶著威脅。強行要我把戒指的力量用盡,不就擺明著要我的性命嗎?即使感到厭惡,我還是必須振作起來。
身旁的赫爾穆特也開口說道:
「不知廉恥的傢伙,要是敢做出扯後腿的事,別怪我不客氣。」
儘管我早就做好被罵的心裡準備,實際上聽到仍然覺得非常尖酸刻薄。不會口是心非地說些祝福的話,似乎是超騎士的一慣作風。
站在赫爾穆特身旁的是凱文,凱文也是凡城派超騎士,他又會說出什麼話呢?我戰戰兢兢地等待,他則把羽毛插在我的胸前淡淡地說道:
「...不服氣的話,就趕快加強自己的實力,好讓別人心服口服。」
他的話讓我感到非常意外。 .
凡城派的超騎士中,只有凱文對我不僅沒有顯露出嫌惡感,反而鼓勵著我。他的外表確實很像十五歲的少年,但事實上,他當超騎士已經超過半世紀了,十五歲就取得超騎士資格的他被稱為「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即使外表格外地年輕,實力卻一點也不輸給朱德。
聽說當上小姓之首的他,現在更是倍受哥哥的寵愛...
我從好久以前起,就對他抱持著複雜的心情。說自己很在乎他又有點奇怪,但是,明明知道自己有這種想法非常不知天高地厚,內心深處仍然對他耿耿於懷。這就是凱文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從十二位超騎士那裡得到「認可」的羽毛後,我又在亞道夫大帝面前宣誓。
哥哥的身上穿著純白的衣服,散發出年輕王者的威嚴,就像朝氣蓬勃的太陽般炫目。
禮成後,我正式踏出超騎士的第一步。
因為全國局勢正處於非常時期,所以之後只舉行了簡單的晚宴,話雖如此,我還是因為自從學校畢業典禮以來、第一次參加這麼盛大的宴會而興奮不已。凡城派超騎士中或許是有人想徹底表達反對的意見,在中途就忿然離席。
「別放在心上,都是一些幼稚的傢伙,到時候拿出實力來讓那些傢伙瞧瞧。」
哈汀和朱德都非常袒護我,可是同為阿斯派的超騎士中,似乎也有人對我是靠「王的弟弟」這層關係才當上超騎士而反感,所以一想到未來要走的路,我就十分憂慮,雖然現在才來煩惱也沒用。
宴會結束後,我被傳喚到亞道夫哥哥的寢室裡。
「我們終於可以單獨相處了。」
這裡是瓦爾哈拉宮殿裡哥哥的寢室內。
房內沒有豪華的裝飾,只擺放些許簡單的傢俱,堆積如山的書本亂中有序地擺放在四周。我一直以為哥哥的房間應該像凡爾賽宮那樣布置得很華美,這下不禁吃了一驚。
「宮裡還另外設有書房,不過寢室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小姓們一看房間變亂就會馬上跑來整理,不過因為我曾生氣地要他們不要擅自動我的東西,所以讓他們感到很為難。」
這種說話的感覺確實是哥哥沒錯,我想起了住在柏林那棟小公寓裡的點點滴滴,覺得內心干頭萬緒。
「十二年不見,哥。」
「是啊。你長大了,手上一直抱著兔子玩偶尼可拉的愛哭鬼札克已經...」
哥哥身上穿著起居室穿的睡袍,言談舉止落落大方,他的藍色眼眸也因為祥和的氣氛而散發出柔和的色澤,看到哥哥流露出在公眾場合難得一見的表情,我感到莫名地開心。
「戒指的感覺怎麼樣呢?」
「是的,還是不太習慣...」
「戒指上的蛇已經跑遍你的全身,那種異物感大概會暫時讓你感到很困惱,不過哈汀說久了就會習慣的,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哥哥的笑容和過去並沒有什麼不同,顯得既沉穩又溫柔。
「尼可拉...奸懷念的名字。」
「你現在還把它收在什麼地方吧。」
我卻搖了搖頭。
「不,已經燒掉了,很久以前我親手燒掉的。」
「燒掉了?你明明那麼喜歡...」
儘管我想繼續訴說自己的心情,但是自從我們被拆散的那一天起,一直埋藏在心中的許多往事就像潰堤似地湧上心頭,讓我哽咽到再也無法言語。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敲門聲,近身服侍的少年走了進來。
仔細一看,他不就是凱文嗎!
「大帝,我送御酒來了。」
「謝謝,放著就好。凱文,今晚我要和弟弟好奸地聊一聊,你就先下去吧,去好好地休息。」
「是。」凱文行了一禮後就消失在門後。這讓我感到有些驚訝,因為我一直以為凱文只過是掛名的小姓之首,哥哥應該是將生活起居全盤交由其他貴族出身的小姓去做才對。
「每天晚上,我都會請凱文說一些外面的事情給我聽。他見多識廣,而且對國際情勢的見解也非常敏銳,託他的福,我比在外面的時候更加拓展了自己的視野。」
哥哥一邊將蜜酒倒進玻璃杯裡,一邊開口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們身在被封鎖的世界,為什麼還要拓展視野呢?事實上,這件事非常重要。阿斯嘉特總有被解除封鎖的一天,為了那一天的到來,我們必須知道、必須去了解我們即將走出去的那個世界。」
我心裡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哥哥的想法比任何人都更具有前瞻性。
「我也不知道待在這裡十幾年到底能準備到什麼地步,不過我想,至少得想辦法避免從阿斯嘉特逃出去的人們成為新的國際紛爭導火線。因此,扮演著阿斯嘉特和外界唯一橋樑的超騎士所身負的責任也相當重大,我就是為此而任命你成為超騎士的。」
「哥...」
「戰鬥...現在才正要開始。」
哥哥是直的想要解放這個「被封鎖的世界」。
並且一步步地付諸行動。
我更加繃緊神經。為了迴避那分分秒秒逼近的滅亡之日,哥哥直《的打算親手破壞那面完全封鎖住阿斯嘉特、從好久以前就存在,且任誰都無法破壞的牆壁。
「...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喔,這很像哥的作風嘛。」
「你終於肯用平常的語氣和我說話了,札克。」
哥哥微笑著把酒杯遞給我。
「我一直很期待和你一起喝酒的日子。暍吧,今晚就讓我們暍個痛快。」
我接過了酒杯。我和哥哥雖然被迫分開了十二年,卻一點也不覺得生疏,這不只是因為我們有保持書信上的往來,我也深深覺得我們的心一直緊密地連結在一起。
那是一個令人欣喜的夜晚,我幾乎要把痛苦的過去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那一夜幾乎令我喜極而泣。

王的弟弟當上了超騎士。
全國人民歡欣鼓舞,我卻無暇沉浸在其中,為了完成超騎士的任務,還有更嚴格的訓練在等著我。剛就任的超騎士必然會被分派一位近身指導的前輩超騎士,並且遵照所謂的「導師制度」,跟在一個完全中立且屬於不同派別的前輩超騎士身邊學習。目前,由於國家正處於非常時期,最需要的是能隨時迎戰的能力,為了讓我能更順利、更有效率地提升訓練成果,我的導師是由最了解我個性和實力的養父哈汀擔任。
在緊湊可觀的課程當中,最讓我感到辛苦的是如何善用《卡都凱烏斯之戒》。
《卡都凱烏斯之戒》並非單純只是一枚往來於阿斯嘉特與米德加爾特之間的護照,它直《正的特殊之處,在於被稱為「變身」的變體能力。只要將各種生物的D N A注入戒指裡,即可將該生物的型態反映在自己的肉體上,譬如長出翅膀、獸腳等等,甚至還可以複製別人、進而變成他人的模樣。
但是,肉體的「變身」必定會伴隨著劇烈疼痛,我的第一個挑戰是把自己的手變成猿猴的手,當時因為無法忍受痛楚而失去控制戒指的能力,導致整隻手的肌肉都僵硬掉了,最後還因為過度驚嚇而昏倒,直是醜態百出。
「大家第一次都是半斤八兩。」
雖然哈汀如此安慰我,但即使沒有發生這件事,我依然懷疑自己到底夠不夠資格當一個超騎士。不可以再凡事都依賴別人了,儘管因為壓力過大差點導致胃穿孔,我仍必須不顧一切地奮鬥下去。
從被大家稱為基本術的『神骸』精煉技術,到戰車的操練:從槍炮彈藥的使用,到語言的學習,我的疲憊已經攀升至頂點。就辛苦程度來說,這個階段的學習,和以嚴格著稱的騎士學校鍛鍊課程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既然已經名列超騎士之中,無論是多麼辛苦,我也沒有資格抱怨。即使無法獨當一面,可是一旦到了現場,自己的身分無疑是超騎士,所以我只能想辦法盡快追上大家。
然後,那一天終於來臨,就任兩個月後,任務終於分派到我身上。

Ⅱ 第一次任務

「您是說...祕魯嗎?」
那天,我被傳喚到騎士聖堂,從超騎士統帥!!艾森貝克手上接下了第一次任務的指令。前幾天,因老前輩羅德里蓋茲(我的前任超騎士,戒指的原主人)過世而剛登上統帥寶座的艾森貝克是阿斯派的首腦,他的身邊坐著哈汀。
「資源開發省已經下達通令,命本單位取得據說存在於印加遺址的某種神聖的遺物,這就是你的第一個任務。」
「某種神聖的遺物?」
「名為『印加的太陽石』的東西。」
我睜大眼睛。
印加的...太陽石...
「關於超騎士的任務,我想你已經非常了解,只不過!」
站在艾森貝克身旁的哈汀開口說道:
「我們這些超騎士的使命是,從米德加爾特把有用的技術帶回來,以維持阿斯嘉特的正常運作。我國遠從太古時代起,就不斷地開發獨特的科學技術,當然,彌補這些技術之不足的外界科技,對於阿斯嘉特的維持也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而太古時代之古代文明孕育出的各種超技術,目前也都成了阿斯嘉特科技的基礎。」
過去的文明技術遠不如現代科技,這似乎是現代人的重大誤解。事實上,已經消失的文明中,存在著和現代科學完全不同邏輯的科技,這才是阿斯嘉特的想法,事實也擺在眼前,阿斯嘉特就是靠那些失落的科技支撐著。
古代文明遺留下來的遺物中,偶爾也會發現以當時的技術水準理應創造不出來(現代人這麼認為)的人工產物,而連現代人也無從得知該用途的謎樣遺物,就被稱為「超自然遺物」,其中能力遠超過現代科技的古代遺物,則一直被視為「終極遺物」。
那些超自然遺物和終極遺物,都是歷代超騎士收集回來,並經過精靈的高度分析與應用能力處理過後,廣泛應用在阿斯嘉特的維持與發展上,不過...
「目前,我國正瀕臨著『神骸』的枯竭危機,我們必須緊急推動替代資源開發或國境開放計畫,因此,嶄新的技術遠比過去更重要。」
遠在太古時期就已經消失的超古代文明技術,現在依然活在阿斯嘉特,但是,只靠現有的東西還是不足以破解迴避危機這道難題。...哈汀說完這句話後,艾森貝克緊接著說道:
「是的。就如你所知道的,目前,資源開發省正如火如茶地推動『神骸』替代資源開發計畫,『印加的太陽石』被視為對精煉新資源——尤其是對熱源開發最能發揮成效的物質,為了開發實驗必須及早取得,希望你能儘速取回。」
「派我去嗎...?」
「我們當然還會派個搭檔和你一起行動。進來吧!」
艾森貝克呼喚後,背後的門自動敞開,一位身穿紅色緊身短上衣的黑髮少年走了進來,我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札克,他就是這次任務的搭檔。」
哈汀說道。
站在那裡的人是凱文。
「中南美洲屬於凱文的專門區域,詳細情形我已經事先告訴過他了。札克,你必須聽從凱文的指示,順利完成任務。」
我一直以為會和導師哈汀搭檔,不免有些驚慌失措,因為我萬萬沒想到第一次出任務的夥伴竟然會是凱文。
「請多指教。」
凱文伸出拳頭,這是阿斯嘉特流的握手方式,於是我用拳頭勾住對方的拳頭,使手腕與手腕緊扣在一起。
「明天早上出發,地點在彩虹橋下。」
總覺得這次的任務實在太倉卒了,我連感慨的時間都沒有,也來不及和原來說好要在我第一次出任務時幫我餞行的哈汀家好好打聲招呼,因為我必須事先為「過境」這件事做好萬全的準備。
集合地點的彩虹橋位於《鐵之森林》里,彩虹橋是指奧丁神話中才會出現的,「連結諸神的世界(阿斯嘉特)和人類的世界(米得加爾特)之三座彩虹橋」,也就是指連結我們來到阿斯嘉特的時候最先抵達的地方——「諾論之泉」的小池塘,那裡就是我們這些超騎士的出發地。
《鐵之森林》還沉浸在睡夢之中,天空微微亮起。位於彩虹橋下的騎士之館就是我們約定的地點,凱文率先到達,他並沒有特別帶行李。
「會用到的東西那邊已經幫我們準備好了,馬上出發吧。」
騎士之館有一座棧橋,我們搭上小船、往「諾倫之泉二刚進。撐著槳划著小船前進的是騎士之館的管理人——尤海姆,來到漆黑的諾倫之泉正中央時,森林已經籠罩在早晨的紫色朝霞中。
「從這裡進入,你跟著我來。」
說著,凱文坐在小船的邊緣上。
「那麼我們走了!」
凱文和尤海姆打聲招呼後背對水面,後仰跳入水中,我也有樣學樣地跳入諾倫之泉中。
我的身體慢慢地往水底沉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一片漆黑的泉水中,竟然充滿彩虹色的光彩,泉底似乎有光源,凱文指著泉底慢慢地潛了下去。這裡深不見底,坐在小船上的時候,根本感受不到諾倫之泉竟然這麼深。我們究竟要潛到哪裡去呢?糟糕,快喘不過氣了。凱文數度回過頭來看著心急的我,並且確定我有沒有跟上他。怎麼回事?我覺得泉水裡奸像出現一股強烈的潮流,彩虹色光源附近形成漩渦,眼看著就要把我捲進去了...!
我們的身體轉眼間就被吞沒到漩渦裡,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像刚來到阿斯嘉特的時候一樣,很擔心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溺死在水裡,於是拼命掙扎。
「噗哇~~!」 .
太奇妙了。
漩渦底下竟然有水面::難道是天地在某處倒轉過來了嗎?我實在搞不清楚狀況。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的臉已經浮出水面,因為在漩渦中灌了太多水,所以我一出水面就嗆得咳個不停,凱文緊抓著狼狽不堪的我的手臂淡淡說道:
「到了。」
然後就把我拉上岸。
「這裡是...」
「米德加爾特。」
咦?
我全身都溼透了,拼命地喘著氣,並且茫然地環顧著四周,我只覺得有點冷,猛然看不出這裡有什麼不一樣,不過剛才的朝霞已經消失,時空又回到了夜晚,眼前是一個遠比諾倫之泉更寬廣、更壯觀的湖泊。
「這不是...巴拉頓湖嗎?」
「是施塔恩貝格湖,這裡是慕尼黑的郊外。」
「慕尼黑?這裡是德國嗎?」
「是的。」
因為我們被奧丁召喚的湖是位於匈牙利的巴拉頓湖,所以我一直以為會從那裡出來...
「這帶的湖泊都有可能成為入口,我們是事先鎖定座標,刻意從這裡出來的。」
「座標?」
「這個。」凱文讓我看了他的左手腕,手腕上戴著一個很像手錶的東西,與其說是手錶,不如說是用來指示方位的指北針更為貼切。
「光線從這個東西的正中央射出,告訴我們出口在哪裡,照著指示定就不會迷路。」
「光線...可是,剛才那個漩渦...」
「即使在漩渦中還是找得到方向,等你習慣後自然就會了。」
由此可見,即使是我恐慌地陷入漩渦中時,凱文依然可以確實地找到出口。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像他一樣,練就一身超越一般人的能力呢?
「那棟房舍就是騎士之館。走吧,快到那裡換衣服,不然會感冒。」
這件事又讓我感到半信半疑。這裡直(的是外面的世界嗎?我是直《的可以去到外面的世界了嗎?
騎士之館靜悄悄地矗立在湖畔,看起來雖然不像「古城十不過確實是一棟用磚塊砌成的古老建築。大門還亮著燈,我們敲了敲門口的鐘,裡面就走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晚安,海爾。施密特。」
「凱文先生,我們已經等您很久了。」
我一看到對方就「啊」地想了起來,外套、有領子的襯衫、有拉鍊的褲子,好令人懷念的服裝。
身材嬌小的老人一看到我,小小的眼睛便閃閃發光。 、
「哦~~這位就是新人吧。」
「他叫艾札克。札克,這位是這裡的館主!施密特先生。」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雙方先打過招呼。我雖然曾聽過在米德加爾特也有我們的支援者,但沒想到是真的...」
「我們接下來會經常受到人家的照顧,所以要好奸地低頭打招呼。你的房間在這裡。」
館內似乎已經分別為十三位超騎士準備了房間,前任超騎士!!羅德里蓋茲用過的房間就是我的房間。儘管我已經來到這裡,還是沒什麼真實感。
這裡真的是外面嗎?
「也難怪你會這麼想,不過只要你是這裡出身的人,馬上就會知道囉。」
接著施密特先生請我們到客廳坐。客廳裡有電視!我驚訝得撲上前去,電視正在播新聞節目,穿著西裝的新聞播報員正在報導昨天在杜塞道夫所發生的大罷工事件。我試著轉台,看到了廣告和連續劇等等...奸懷念,實在太懷念了,雖然頻道遠比我看過的多,但絕對錯不了,我再次來回掃視了房間一遍,印著花俏商標的罐裝果汁、雜誌、報紙、電話,再加上餅乾、音響設備...
直的是外面!我直的可以到外面了!
絕對沒錯。
我回來了!
睽違十二年的「外面」。
當天晚上,我興奮得睡不著。心想,反正生理上的認知還處於早上的狀態,所以也沒有必要睡覺,結果守在電視機前看了一整晚的電視。
誇張聳動的情報就像洪水似地,讓我看得眼花繚亂,明明是德語節目,我卻聽到很多不明白意思的字句,這就是二一十一世紀的未來社會」所散發出來的氣氛。而且對我來說,這些節目成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洗禮...未來社會和資本主義社會夾雜在一起,使我像暍醉般暈頭轉向。
慕尼黑曾經屬於西德,因此我在不知不覺之中,實現了那一天要和哥哥二刚往西邊」的夢想。
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興奮,我們還有任務在身,第二天早上就必須前往慕尼黑,經由法蘭克福飛往祕魯。
這就是你的護照。」 ,
第二天早上,凱文就把護照遞給了我,上面確實黏貼著我的照片。
「這不是偽造的,因為你本來就有東德的國籍,所以比較容易取得,奧丁撿回來的孩子在這個時候總是特別方便。」
「可是我不記得有拍過這麼近期的照片...」
凱文讓我看了他的戒指,應該是他先變化為我的姿態後拍攝的吧。
他已經換上=晅邊的衣服」,連機票都準備奸了,打扮得就像是到這裡旅行的人。
「那就出發吧。」
原來如此。
這就是超騎士一年當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會在「外面」工作的意思。儘管凱文已經成為哥哥的小姓之首,仍要執行自己的任務。
比起我,凱文確實是習慣多了。
這裡雖然是我的出生地,但我也不過在這裡住到七歲為止,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出國(前往索普隆的時候...是走國境相連的匈牙利去的),飛機這種交通工具我根本就沒有搭過,更何況,當時的我住在東德,因此現在被西邊氣派豪華的大城市嚇傻了,簡直就像鄉下土包子進城一樣。
一到了法蘭克福國際機場,我就像金魚董一似地緊緊跟在凱文的背後,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已經成了飛機上的乘客。
「怎麼了?你沒事吧?」
我一上飛機就筋疲力盡地癱在座位上,凱文看到這樣的我,不僅沒有感到失望,反而顯得很擔心。
「總覺得腦袋跟不上時代的變化:.:」
「這是當然的,即使不是那樣,這十二年來,外面也已經有了非常重大的改變。」
我在阿斯嘉特的時候,已經聽說過柏林圍牆被推倒的消息。東西德統一、蘇聯瓦解,冷戰終於結束了,歐盟體制已經開始運作,然後,明年歐洲統一貨幣「歐元」新紙鈔就會正式流通。
「德國統一真是不簡單::看來一整個歐洲再也不是夢想了。」
一提到通貨,我馬上把身子探了過去。
「通常都是這樣搭飛機沒錯,不過我們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你沒聽說過嗎?凱文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
「賺取活動資金也是我們的工作。」
「賺取?...可是要怎麼賺呢?」
「對這裡的地下社會來說,我們這些阿斯嘉特超騎士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凱文從空服員手中接過湯,然後若無其事地說著。
「據說阿斯嘉特的超騎士從好久好久以前起,就一直在歷史的黑暗面中活躍,無論是法國大革命的背後,或是第一世界大戰的背後都有超騎士的存在。我們願意接受來自世界各地的任何委託,從國與國之間的交涉到私底下的籌備、紛爭不斷的地區之交涉工作,甚至於民族或宗教問題...只要是政府機構出面過於危險或難以解決的麻煩糾紛,我們都願意承辦,並把完成任務後的報酬當作活動資金。」
「國家之間?你的意思是....世界已經認同阿斯嘉特的存在....」
「這我就不清楚了,或許只是把我們看作是和任何地方都沒有利害關係、很方便利用的第三者機構吧...不過他們給的報酬相當豐厚,可能是因為我們做的都是最符合對方需求的工作,而且我們運用的技術,經常把不可能化為可能,衝著這一點而來的傢伙非常多。」
此外,聽說我們從許久以前就在瑞士的銀行開了戶頭,用來儲存賺得的大筆資金,直到運用完為止,其中賺取外匯好像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項目。
「聽說米德加爾特這邊到處都有像海爾.施密特這樣的人,他們的歷代祖先都是支援超騎士、被稱之為『人民(Volks)』的人們。」
「可是,那些人不是都沒有去過阿斯嘉特嗎?」
「當然。不過他們未曾懷疑過阿斯嘉特的存在,因為這都是老祖先們傳下來的信仰。」
每件事都讓我震撼不已。
如前所述,超騎士是以「世界」為對象而工作::哥哥也說過,他總是一直跟隨凱文學習國際倩勢,由此可見,凱文必然了解得十分透徹。
「而超騎士的本業!|收集遺物也一樣。出現古代遺跡的地點,幾乎都是當地治安非常不穩的地方,去過以後自然會越來越了解。」
聽到一個外表只有十五歲的少年說出這樣的話,讓我對於自己和凱文的差距感到震驚,凱文的實際年齡其實已經超過六十歲了,所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是...
「總覺得...您實在太厲害了。」
「不用那麼客氣,用平常的語氣就好,讓別人起疑就糟糕了。」
就算凱文這麼說...
「這裡和祕魯的時差是六小時,調整一下精神狀況吧,安地斯山脈的高度可不輕鬆。」
凱文說完後一口暍光碗裡的湯,沒多久就進入夢鄉,讓我更是佩服,我不知不覺看著他那張天直蘊i邪的臉孔看得出神。
他的胸前垂掛著守護石項鍊,他的寶石和他的眼睛一樣,都是綠寶石的顏色,還有,我記得他的個人盧恩符文是...
【(Hagalaz)】
意思是「破壞」。
凱文——受到哥哥的賞識,並深受信任的超騎士。
現階段的我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對他究竟是羨慕還是嫉妒。

Ⅲ 遥遠的印加

場景來到了南美的祕魯。
位於南美大陸西部、面臨太平洋的祕魯,是一個擁有南北長達六干公尺高的安地斯山脈、大自然生態環境極為豐富的國家。首都利馬位於瀕臨海岸線、當地稱為柯斯達的乾燥地帶,是人口約占祕魯總人巨二分之一的大都市。
降落在利馬機場的我感到非常迷惘,回到米德加爾特的興奮心情都尚未退去,就一腳踩進南美祕魯這個未知的世界,站在膚色淺黑,眼睛、鼻子等部位輪廓都很深的祕魯人群之中,擁有典型白人面孔的我無論怎麼看都太顯眼了。
凱文不愧是中南美洲的專家,連西班牙語也說得十分流利,雖然我們的輪廓同樣是白人,但是因為凱文的膚色接近淺褐色,看起來簡直就像白人和印地安混血的梅斯蒂索人。
「這個國家的人種中,Indigena(印地安)和梅斯蒂索就占了九成,因為利馬也有很多白人,所以在這裡不用那麼擔心。」
「擔心?你的意思是...」
「有時候必須配合時間或場合借用當地人的姿態,到了治安極差的地區,白人因為太引人側目而容易被鎖定。」 、
凱文前往的是距離利馬市中心很遠的偏遠地區。離繁華的市中心越遠,建築物就變得越矮越簡樸,馬路好不容易才鋪上柏油,路面上卻充滿坑洞。
「這一帶住的是當地稱之為二吾瑞拉乙的山區地帶移居過來的人,雖然屬於生活較清苦的地區,但只要不露出破綻,應該也不致於出現做壞事的傢伙。」
難怪往來行人的服裝不太一樣,這裡和白人非常多、且容易被誤認為歐美城市的市中心明顯得不同,屬於原住民居住的區域。凱文走進一家位於偏僻角落的店鋪。
對方顯然是熟識的店家,一名很像酒店老闆的男人一看到凱文,就笑嘻嘻地張開粗壯的臂膀迎接他,兩個人你二日我一語地用西班牙語聊著天,所以我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內容,聊了一會兒後,我看到了出現在櫃檯上的東西,頓時感到心驚膽戰。
是手槍。
凱文就像行家般,仔細確認握槍時的感覺和槍枝的使用狀況,付過錢後就把槍枝塞到我约手上。
「拿去吧,這是你的槍。」
「咦...」
「你還沒學會用槍,拿到槍難免會感到慌張。自己的命必須由自己保護,知道了吧。」
接著凱文將子彈交到我的手上,對毫無經驗的我來說,拿槍和沒拿槍情勢根本沒有多大的差異...
他或許是在告訴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需要用到這種東西的地區吧。
凱文緊接著又和老闆聊了一會兒,甚至還攤開地圖,表情認直地在地圖上指來指去,我想應該是在收集情報吧,看他最後說了聲「Gracias(謝謝)」後才離開。
「他也是『人民』嗎?」
「不,剛才的人是朋友。我們等一下要搭長途巴士去庫斯科(註7),搭飛機必須安檢太麻煩,雖然爬高山多少會浪費一點時間,不過我還是決定在地上行動比較奸。」
凱文說著回過頭來對我笑了笑。
「可以當作是在觀光,奸奸地參觀印加遺址吧。」
明明心底已經發誓絕對不能扯別人後腿,但我終於還是做了扯後腿的事。我罹患了高山症,病倒在庫斯科的飯店裡動彈不得。
庫斯科位於海拔三千四百公尺的高原上,是一座歷史悠久、曾經因印加帝國建都而繁榮一時的城市,街道上隨處可見印加時代的遺址,其中以用石材精心堆砌出的美麗太陽神殿最有看頭。印加帝國也被征服過他們的西班牙人稱為=貝金鄉」,太陽的兒子——印加族的國王擁有莫大的權力,曾因北邊領土延伸到厄瓜多爾、南邊領土擴大到智利而締造過繁榮盛世。
或許是空氣太稀薄的關係,名叫庫斯科的街景,都二染上了令人驚艷的鮮豔色彩。
湛藍的天空、櫛比鱗次的紅色屋頂、石版路旁的白牆,在在都呈現出華美而鮮豔的對比色彩。首都利馬起了霧,使得整個城市看起來灰濛濛的,相較之下,這個地方仿彿是一個世外桃源。
然而,對健康已經完全被這裡的高度打敗的我而言,這些色彩實在太鮮豔了。我原本以為自己在空中駕駛過戰車,應該已經習慣了高度變化,萬萬沒想到一到這裡就因為嚴重的頭痛和嘔吐症狀而苦不堪言,變成現在這副落魄的模樣。
我病倒在飯店裡的時候,凱文似乎出門了。
——不用大驚小怪,睡個兩天自然就會適應了,比起爬上更高的地方而罹換更嚴重的soroche一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這裡所說的soroche指的就是高山症。就像凱文所說的,到了第三天,症狀竟然就自動消失了,我的身体或许已经试应了吧。
*註7:庫斯科(Cusco)在印加語中為「肚臍」之意,也帶有世界中心的意思,是古印加帝國的首都。
南半球現在是冬天,位於緯度較低的熱帶地區的安地斯高地即使是寒冬,氣溫也不會降得很低,一年四季氣溫都沒有太大的變化,相對地,一天之中的溫差卻非常劇烈,白天雖然很熱,晚上卻會結冰。
凱文來到終於又活回來的我面前。
「我去了一趟馬丘比丘(註8)」
「咦...」我驚訝得叫了出來。先去探路嗎?但是從庫斯科到那裡,搭火車就要花好幾個小時的車程,他竟然...
「白天觀光客太多不方便去,必須趁晚上行動。我已經到處打探過了,覺得印加的太陽石在馬丘比丘的可能性相當地高,不過恐怕會存在於外人不可能輕易下手的地方,必須找個嚮導。」
「嚮導?」
「我們還要順路去一個地方。你的身體怎麼樣了?可以出發了嗎?」
「可以了!」一聽到我這麼說,凱文馬上就把抱在手中的紙袋拿給我。一打開來就發現裡面裝著一頂寬邊帽和一件斗篷,是這一帶的原住民最常穿的服裝。
「接下來要去的地方穿得像觀光客會很危險,換上那個吧。」
換上當地的衣裝後,我們請當地的居民讓我們坐在卡車的車廂上前進,凱文打算前往聽說「可以找到嚮導」的烏魯班巴村落。
高原的斜坡上是一整片被當地人稱為andcnCS的梯田,形成了整齊劃一的陰影。聽說那一大片田地都是馬鈐薯田,成群的無峰駝家畜和我們擦身而過,無論看到的或聽到的,對我而
言都是那麼地新奇。越過深不見底的險峻山谷,眼前出現一座山頂覆蓋著白雪的六干公尺級高峰——薩爾坎泰山。
行經完全沒有鋪面又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凱文坐在卡車上搖來晃去,同時看著對面山谷上的梯田,我則緊緊盯著他的側臉。
哈汀他們曾經說過,凱文有一個有趣的才能,就是到了別人的土地上,只要看過當地人的穿著打扮,就可以馬上學起來。這種事看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可見他的觀察力和適應能力一定比一般人強,像我即使穿上斗篷,還是覺得自己像個換穿衣服的玩偶,怎麼看就是怎麼不像,但是凱文卻不一樣,他穿上斗篷不僅不會不自然,甚至還讓人覺得他很快就融入當地的氣氛中。
*註8:馬丘比丘(Machu Picchu)意思是古老的山,祕魯最大的觀光聖地,也是南美最大的考古遺蹟。
凱文彷彿是在十五歲的時候歲月就停止增長的彼得潘,不過他的內在並不是小孩,比起我來,他是一個非常成熟、可靠的成熟男性,自然也有豐富的經歷。或許是外表的緣故,我和他在一起時,總會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格外渺小的人。
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們同樣都是『奧丁撿回來的孩子』,才更讓我有這種想法。
「...對了,你到阿斯嘉特之前住在哪裡呢?」
凱文看著我,臉上露出想問我「在這種地方問這些幹嘛?」的神情。
「啊,因為我聽說你也是奧丁撿回來的孩子...」
「...很遺憾,我絲毫沒有待在米德加爾特時的記憶。」
「咦?」
「我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記憶。我小時候倒在『諾倫之泉』的岸邊時被救了回去,救我的人大概是從我身上穿的衣服來推測我是外面的孩子,聽說當時看起來大約是五歲左右,實際年齡就不清楚了。」
「原來是這樣...」
他不只是出生的國家,甚至連雙親都不記得了,這樣的身世不禁讓人同情。
「可是,我曾經去過一個讓我覺得,『假使這個地方就是我的故鄉該有多好呀』的地方。」
「...是什麼地方呢?」
「我第一次到墨西哥、登上瑪雅遺跡時,彷彿心靈獲得了解放,令我感到十分懷念。我總覺得中南美洲的空氣和我很契合,每個人都一定有和自己波長穩合的土地。」
凱文臉上微微露出笑容。
「你也可以去找找看,不是用腦袋去想,必須用心去感受。找到的話,就去當那裡的修術者吧。」
修術者是賦予已經修得某個地方之土地神咒術者的稱號,超騎士必須成為某個地區的修術者後,才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超騎士。
眼前的凱文是阿茲特克修術者,綁在他右側大腿的皮製刀鞘中,插著一把名為《黑曜石刀》的石器,那就是證據。
「我也找得到波長契合的土地嗎?」
「只要走遍世界各地,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位於山谷間的家家戶戶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山頂上覆蓋著積雪的薩爾坎泰山被夕陽映照得十分美麗,在阿斯嘉特絕對看不到這麼壯麗的景致,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奸想帶著哥哥來這裡。我暗暗對著眼前的山祈禱,希望和哥哥一起來這裡看「直正的風景」的日子能早日到來。
山上天黑得特別早,四周已經逐漸轉暗,凱文的臉上也慢慢浮出警戒的神色,他或許是察覺了不祥的預感。
令人遺憾的是,凱文的預感應驗了,卡車司機突然緊急煞車,坐在車廂上的我們受到衝擊而倒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往前望去,結果在下一個瞬間愣住了。
卡車的前方停著一輛破得不能再破的吉普車,還有一群手持槍枝、阻擋去路的男人,他們的身上穿著破舊的戰鬥服,外面披著微髒的斗篷,腳上穿著輪胎做成的ojota(拖鞋)。
「糟糕!」
我看了凱文一眼,發現他的神情非常嚴肅。
「是游擊隊,我們被找到了。」
手上握著槍枝的男人們走了過來,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強行發號施令,我們被自動步槍抵著背部,只好將雙手交握於腦後走下卡車。
男人們一直盯著我的臉瞧,奸像在商量什麼。姑且不提入境隨俗的凱文,會被攔下來大概是因為我怎麼看都像個外國人吧。
「怎麼辦...」
凱文對有點動搖的我小聲說道:
「冷靜點,如果他們要求值錢的東西,你就乖乖給他們,如果想限制人身自由的話...」
「限制自由?為什麼?」
「那些傢伙以綁架勒索贖金來賺錢。」
果然不出所料,男人把槍抵在我們的背後開始仔細搜身,偷偷藏在身上的手槍很快就被沒收,我陷入手無寸鐵的狀態,接著對方用槍口推著我的背要我往前走,前方停著看起來應該是游擊隊的車輛,眼看著就要被帶到那裡去了。
情況直是糟透了。
怎麼辦呢?赤手空拳能做什麼?我應該反抗嗎?還是...
凱文看到我的不安,於是走到我的面前。難道是要乖乖聽他們的嗎?這麼做好嗎?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正打算開口叫他時!
慢慢往前走的凱文,好像突然踢到什麼東西,一個踉嗆往前倒下,就在游擊隊的男人「啊」地叫了一聲、槍口也跟著栘開的瞬間,凱文已經迅速轉身,把對方的槍身夾在側身,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中了男人的臉部。出奇不意地遭到襲擊的游擊隊員,不約而同地將槍口瞄準凱文並射出子彈,可惜凱文早就不在那裡了。
凱文敏捷地踢了石牆一腳,像表演特技似地在空中翻轉了一圈,然後踢中其中一個男人的肩膀並奪下對方的槍,接著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轉換成連續射擊模式,不斷朝男人們射擊威嚇。
我的身體也自己動了起來,往背後那個正準備應戰的男人撞去,奪下對方的槍枝、毫不猶豫地射出子彈做威嚇,驚人的連續射擊聲響徹山谷,受到驚嚇的游擊隊員們只好放棄應戰,跳上刚才載他們來的車輛迅速逃離現場。
卡車司機嚇得躲在卡車底下抱著頭,全身不停地顫抖。「已經沒事了。」聽到這句話後,司機才緩緩爬了出來。
「舊東德製AK-47,製造號碼已經被磨掉了,或許是複製的槍枝。」
「剛才的那些傢伙是...?」
「附近的山區有很多游擊隊在活動。」
卡車司機好像對凱文說了什麼。
「司機說,可能是S L的殘餘勢力。」
「S...L...」
「Scndero Luminoso,祕魯的左派游擊隊,專門從事慘無人道的恐怖活動而受到世間所恐懼,領導人不久前才遭到逮捕,聽說勢力已經大不如前::看來他們還在這一帶活動。」
還好卡車沒事,我們再度上車,往夜色漸濃的山路前進。
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槍一下子就被奪走了,我對自己未能好奸保管奸槍枝而懊惱,然而凱文並沒有責備我。
凱文伸直雙腳坐在卡車的車廂上,他確認手上拿的自動步槍觸感後,顯得有點鬱悶。
「你對這種事情滿習慣的嘛。」
凱文聽到我的話,依然垂下眼露出苦笑。
「早就習慣了,我在這種地方已經打滾幾十年了。」
凱文接著問我:
「你知道這種槍嗎?世界各地只要是局勢動盪不安的地區,就可以看到這種卡拉什尼科夫自動步槍。不但好用,而且構造簡單、火力十足,不容易被髒汙或火藥屑阻塞,即使在非常惡劣的環境中也不容易損壞,因為世界各地的游擊隊幾乎都有這種槍,所以又被稱為『惡魔之槍』。」
「惡魔...之槍。」
「是的。不過該怎麼說呢,有人是因為貧窮而只能當個游擊隊,有人則是因為政府不肯維護治安,為了保護村落才不得不擁有槍枝。」
凱文邊撫摸著槍身邊說道:
「我反對開放阿斯嘉特。」
「咦...」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感到非常吃驚。
「你想想看,阿斯嘉特一旦開放,人民要到哪裡去?兩百萬人民之中,又會有多少人變成難民?其他國家將因為那些難民的大量流入而動盪不安,而我不想看到阿斯嘉特人民的手中握著這種槍。」
「凱文...」
「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得開發新資源,避免國家走上滅亡之路,為了這件事,即使要我...」
凱文的表情從昏暗的夜色中浮現出來。
我只知道他在阿斯嘉特是一個「聲望非常高的超騎士」,總覺得坐在有點髒的卡車車廂裡、手上拿著廉價自動步槍的他,已經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原來凱文也有這樣的一面。
嘴裡說著不希望社會動盪不安,全身卻散發出「戰士」的氣息。
為了祖國,不惜手握槍枝的少年。
我覺得自己有點了解哥哥會喜歡他的心情了。
*
到達目的地的村落時,已經是月亮高掛在山頂的時候了。凱文顯然是這個村落的熟面孔,一到就受到熱烈的歡迎。
「这是禮物。」凱文把德國的酒遞給了酋長,然後又把剛剛奪過來的自動步槍交給對方。
在這一帶,不肯配合協助游擊隊的村落經常遭受攻擊,因此,自衛用的槍械是絕對不可或缺的武器。
凱文的身邊一下子就聚集了一大群孩子,大家開始唱歌跳舞,熱鬧的晚會就此展開。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凱文這麼天真地開懷大笑的模樣,在阿斯嘉特的時候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他。啃著無峰駝肉千、大口灌著玉米釀製的「契恰啤酒」,我在不知不覺之中,也被拉進跳舞的行列,歡樂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這裡的村民據說都是印加的後裔,擁有褐色的肌膚、輪廓不是很鮮明的臉孔,以及細長的眼睛,女性的頭髮編了無數條細辮子,上半身披著色彩鮮豔的披肩,下半身穿著及膝裙,名叫「克丘亞語」的古老印地安語至今仍被這裡的村民廣泛使用。
雖然沒有像西班牙語那麼流利,不過凱文似乎也會說一些克丘亞語,他的臉上漾滿了心境獲得解放般的笑容,我也受到影響而紆緩了緊張的情緒。
夜深了,晚會也告一段落,我被凱文叫了過去,他建議我站在外面的通道上醒醒酒,他應該暍了比我還多的契恰啤酒,卻完全看不出醉意。
一回到住處,村子裡的酋長已經在等著我們,看來現在才要進入正題。
「我不安排口譯,你也一起過來聽。」
「可是我不懂這裡的語...」
「你暍醉了嗎?你是為了什麼才學傳訊術的。」
沒想到一個粗心大意,連這件事都忘記了。
身為超騎士的我們,各個都具備了能和不同語系的人溝通的能力,藉由《卡都凱烏斯之戒》的應用術之一,我們可以透過手的接觸,來感受到對方心臟發出的心臟脈動波,調整奸頻道後,即使語言不通,也可以理解彼此話中的含意。
但是,傳訊術只有一對一時才能成立,因此,像播報員或是太多人同時講話或使用文字溝通時,就不適合採用這種方式。總之,條件是雙方必須先有意識上的接觸,通常經由眼神的接觸或肢體的觸摸效果最好,如果雙方在意識上的接觸越深,傳訊的等級也會越高,所以最終階段即使什麼都沒做,也可以了解彼此的想法,不過...要達到這樣的境界,似乎還要花上好幾年的工夫,畢竟我還只是個新手。
瓦曼酋長了解這件事情後,什麼話都沒說就把手伸了過來。
於是,我和凱文也握住他的手。
「該進入正題了吧。凱文,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拜託我呢?」
直到剛才都還聽不懂的克丘亞語,已經自然地流入腦海中。
「謝謝。瓦曼酋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您當我們前往馬丘比丘的嚮導呢?」
「嚮導?」酋長相當意外。
因為想要觀光導遊的話,並不需要千里迢迢地跑到這裡。
「凱文,你的意思是...?」
「酋長,有件事想請教您,您聽說過『印加的太陽石』這種東西嗎?」
深深刻化著皺紋的褐色臉龐上,隨即浮出一抹為難的神色。
「你是指印地瓦塔納的事情嗎?」
「起初我也是那麼認為,不過後來覺得好像不一樣。」
印地瓦塔納是用印加聖地的一片岩石加工而成的石頭,意思是『連接太陽之物乙,據說此物將於觀測太陽和祭祀的時候,肩負著非常重要的任務。
「你應該知道『印加的太陽石』去哪兒了吧。」
凱文專注地注視著瓦曼酋長。
「在庫斯科的傳說中,『印加的太陽石』是太陽神的化身,據說用法得當的話,甚至可以取代太陽,聽說是一塊潛藏著浩瀚能源的石頭。」
「知道那個東西的去處後,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取得那塊石頭。」
凱文單刀直入地說道,我有點慌張卻厚著臉皮地接著說:
「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取得太陽石。」
瓦曼酋長眉頭深鎖,眼睛緊緊盯著凱文。
沉默許久之後——
「...因為你是我們的好朋友,所以我本來很不想說出這種話。對我們印加入來說,太陽神比任何東西都神聖,被稱為太陽神化身的東西,你想我們會拱手讓給別人嗎?」
「我國現在處於什麼樣的狀態,相信您也很清楚。」
凱文用直摯的眼神接著說下去:
「我希望您能讓我們用『印加的太陽石』,來取代我國那顆即將崩潰瓦解的太陽。」
從交談中就可以發現到,凱文似乎已經把阿斯嘉特的事情告訴過這位瓦曼酋長了。
「凱文,我不想懷疑你說的話,不過你要如何保證太陽石直《的會用在你所說的用途上呢?」
凱文眼神銳利地低著頭、抬起眼注視著酋長,酋長也露出嚴肅的表情。
「即使不是那樣,強大的力量還是很容易吸引醜陋的心。若是所謂的太陽石直的存在,印加就不會被西班牙征服了,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一點嗎?」
「...您是說,我是為了把太陽石運用到軍事上才找到這裡的嗎?」
我沉住氣,靜靜聽著他們緊張的談話。
「我沒有辦法證明我國的存在,無法確定是否存在的國家即將面臨危機,這種話說出來確實很難令人信服。」
凱文更加用力地握著瓦曼酋長的手。
「我和您已經認識四十年了,這些年來,我的模樣一點也沒有變老,這就是證據。」
「凱文。」
「这件事關係到兩百萬人民的性命,請您務必幫忙,准許我們運用印加那浩瀚無窮的力量!」
或許是已經走到窮途末路者的掙扎,隱約流露在凱文懇求的神情中,於是我再也無法沉默下去,用力握住了瓦曼酋長的手說道:
「拜託您,酋長。」
瓦曼酋長維持凝重的表情,現場陷入一片死寂,許久後,他才終於垂下眼。
「...二讓我兒子當你們的嚮導吧,帶著他去比較好。」
「那就麻煩您了。」
「只不過馬丘比丘遺跡那裡有非常強悍的守護者。夜間的馬丘比丘特別危險,若以太陽石為目標前往的話,必然會被守護者趕回來,不過...」
瓦曼酋長露出禿鷹般的險峻眼神說道:
「如果你們是認直的,就去看看吧。裁定的人不是我,是太陽神。」

Ⅳ 馬丘比丘的守護者

第二天,我們終於朝著目的地馬丘比丘出發了。
為我們帶路的是酋長的兒子——阿瑪爾,他是一個擁有褐色肌膚、灰色眼眸,年約三十多歲且身材中等的男人。
「凱文,我對你直的感到很驚訝耶,為什麼我從小看到大,你的樣子都沒變過呢?」
車輛只能從村落開到遺跡的途中,接下來必須下車用步行通過連接遺跡、當地人稱之為「印加道」的古道。觀光客通常都會從山腳下的車站搭乘巴士,繞著婉蜒曲折的海勒姆.賓厄姆公路登上遺跡,而且從村落前往遺跡的話,必須繞相當遠的路。
「自從這條路開闢後,吸引了大批觀光客,為當地帶來了大批財富,不過過多觀光客上山對遺跡本身究竟好不奸,也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因為遺跡會連帶遭到破壞,有些地方已經出現崩塌現象了。」
阿瑪爾會說西班牙語,所以和凱文的溝通不成問題,但是總覺得對方一直在抱怨。
「雖然這裡已經被登錄為世界遺產,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卻未必肯出錢維護,我們都知道維護遺跡非常需要觀光收入,但就是不能不去想這些問題。」
也難怪阿瑪爾會不斷抱怨。凱文對我說道:
「對他們西言,馬丘比丘是神聖無比的聖地,因為瓦曼的村落是印加神官之後裔。」
啊,原來是這樣。
在凱文的說明下,我也終於了解到他求助於瓦曼酋長的原因。
我們在懸崖邊充其量只能供一人通行的小徑上,緊貼著岩壁緩緩前進,途中還經過只架著一根木頭、走起來令人心驚瞻顫的小橋,我們持續走了五個鐘頭左右,才終於到達馬丘比丘遺跡。
「直是壯觀...」
儘管早就有聽過,我還是不由得讚嘆。
巨大的遺跡突然出現在安地斯山脈的深山裡。
可以看見名叫亞丘比丘(年老的山)和瓦依納比丘(年輕的山)的兩座山連接在一起,其山脊斷裂開來,上面留下許多石造建築,居高臨下地望過去,整齊排列成階梯狀的山坡簡直就像是一座空中都市。一層層的階梯狀結構宛如鋪上了綠色地毯,或許是氣溫上升的影響,霧氣不斷從流經谷底的烏魯班巴河竄升上來。
印加帝國的聖都.馬丘比丘。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在這樣的深山闢壤裡,竟然能夠建造出如此不同凡響的人工都市。
「這裡是印加帝國第九代國王——帕查庫蒂所建立的神聖祭祖都市。帕查庫蒂是經由大規模征服而大大拓展了印加勢力的國王,他名字的意思是『世界的改革者气」
「世界的改革者...」
我的腦海中,將這句話和亞道夫哥哥重疊在一起。
「據說在全盛時期,這裡曾經住過五百餘位居民,印加帝國滅亡後,印加人民守口如瓶,對這個都市的存在嚴加保密,這個城市也因而得以保存下來,沒有遭受到西班牙人的掠奪或破壞。」
我面前的是高聳如箭簇的岩山——瓦依納比丘,其半山腰的台地環抱著遺跡,狀似牆壁、環繞在遺跡四周的高峰山脈不斷湧出雲霧。禿鷹飛越太陽,而輕輕掠過的風也清新無比,令人心曠神恰。
這裡因為海拔比庫斯科城市低約千餘公尺,所以呼吸起來也輕鬆多了,豈只是輕鬆,我還幾乎因為山上的綠意吐出濃濃的氧氣而差一點哭出來呢。
我們一一看過每一座石造建築,凱文好像來過很多次,所以非常熟悉方向。上下台階雖然辛苦,但是天然的岩石和以人工方式在岩石上堆砌出來的石造建築,已經完美地融合為一體,讓我們像在欣賞某種藝術品似地沿路走著。
「在印加的聖地裡,越神聖的地方,其石造結構的堆砌手法就越精緻。運用高度技術堆砌而成的石造結構,據說石材與石材之間,連一片剃刀刀片都容不下。手無寸鐵的印加人民,竟然可以全靠石器打造出這麼不可思議的城市。」
到處都可以看到觀光客的身影,其中以我這樣的歐美人占絕大多數,白天不適合調查原來是指這麼一回事。
我們來到了位於遺跡最高處的區域,那裡橫躺著一塊岩石,這個東西就是印地瓦塔納,似乎也被用來觀測太陽。據說冬至的那一天,即將逃走的太陽會被綁在這塊從岩石平台凸出來的地方。
表情始終很凝重的嚮導!!阿瑪爾不知道問了凱文什麼事,只見凱文訝異地否定了對方的問話。
「艾札克,他問了你的事。」
「我?」
「他問我,你真的是為國效力的夥伴嗎?因為最近這裡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別的外國人來尋找『印加的太陽石气」
「找太陽石?」
「是的。不知道是超自然遺物的收集者,還是另有其他目的。原來如此,怪不得瓦曼酋長會提高警覺。」 、
他們似乎很懷疑我是不是就是那個外國人,我讓對方看過戒指,說明我確實是夥伴後,運用傳訊術向阿瑪爾詢問:
「那個外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最近一個月左右。聽說他一直在找這一帶的聖地,甚至還企圖進入馬丘比丘的地下墳墓。」
「地下墳墓?原來這裡也有那種設施啊。」
「那裡未經許可不得進入,只有挖掘調查員可以進去。擅自闖入的話,那裡的守護者是不會允許的。」
守護者...昨天瓦曼酋長也提過。
難道對方也是印加後裔嗎?
「和後裔不一樣,是非常強悍的對手。」
凱文說道。
「反正沒有事先和守護者說奸,對方是不會輕易讓我們進去的,等晚上再行動吧。」
我出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南十字星。
睽違已久的夜空。
現在,阿斯嘉特的夜空中沒有星星,因為S S S節約能源政策的實施,人造衛星消失了,只留下晦暗、如同幽靈似的月亮在天空中繞行。
外面的世界果然不一樣,天空的深度不同,這裡的夜空沒有多餘的光害,星空直《是令人嘆為觀止。錯落在地面上的遺跡和瓦依納比丘山,以及那些如同在夜幕撒上沙子般的星空,讓夜晚顯得相當熱鬧,和一到了晚上就一片漆黑的阿斯嘉特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們鎮定月亮出來的時間再度前往遺跡,因為月光形成了陰影,所以即使我們來回走動也不會受到影響。
「真的要去嗎?」
阿瑪爾猶豫不決。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管喔。」
「那個守護者直的有那麼強嗎?」
「簡直是魔物,你們不准接近地下墳墓。」
「地下墳墓是吧。」
凱文說完後,自己一個人跳過石牆,阿瑪爾慌張得大叫:
「喂!別過去,那個地方真的很不妙!」
凱文不聽勸阻,明明知道有危險,卻故意走過去,我也緊跟在後頭,凹凸不平的石壁結構讓人越往裡走,越像身陷於迷宮中。我們在石牆和石牆之間走著,從用天然石雕鑿成的狹窄階梯定了下去,凱文的目的地是通往地底的入口。
「牢房遺跡前方的絕壁上有奸幾個入口,從那裡可以通往地下墳墓。」
「『印加的太陽石』就在裡面嗎?」
「不知道,不進去看看怎麼會知道。」
突然間,凱文像被什麼東西嚇到似地在石門前停下腳步。
「奸像有人在裡面。」
凱文的手迅速地伸向右腿上的《黑曜石刀》。
「你在那裡做什麼!」
凱文用小手電筒照著門前並且大聲問道,人影晃動了一下,隨後出現的是四、五個看起來像是觀光客的白人男子。
「太好了!還好有人在。是這樣子的,我們迷路了。」
「我們是來瓦依納比丘觀光的時候誤闖進來的。我們想到廣場去,走這條路到得了嗎?」
對方不斷用英語問我們,我和凱文互看了彼此一眼。
「是的,因為前面就只有這麼一條路。」
「謝謝,還好有遇見你們。」
這群人急忙爬上階梯。他們是怎麼回事啊...
「这些觀光客直是不知死活,萬一不小心摔到懸崖下該怎麼辦?」
我皺起眉頭,凱文也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目送一行人離去,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頭說聲「走吧」,然後繼續往深處去。
夜裡的遺跡令人不寒而慄。
難以形容的...神祕感充斥在四周,全身皆可感受到一股莊嚴的氣氛,越往遺跡裡走去,感覺就越強烈。
「就在前面,札克。」
凱文朝著「地下墳墓」走去,隨著目的地接近,我就越發覺得身體變得好沉重,雙腳開始傳來顫抖。
「...凱文...等等!」
凱文似乎沒有聽到,繼續往前走去。
「——凱文...」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突然從石牆上方一躍而下,幾乎撞到我,我閃開後,黑影緊接著朝凱文發動攻擊,凱文立刻跳到二芳的空間往地面上一滾,把《黑曜石刀》高舉在眼前,擺出迎戰姿勢。
我也把手擺在腰帶的皮帶釦上方,這是我身上唯一的裝備,可用來攜帶、收納素有《鐘鞘》之稱的防具,是精靈特製的戰鬥專用工具;此時相反方向的石牆上出現人影。
是女人。
對方簡直就像印加時代的士兵,身著長及膝蓋、當地人稱為「托尼卡」的短袖束腰外衣,頭上帶著頭盔,手腕上帶著黃金手環,手裡握著木頭做的盾牌,但她確實是女人,是印加的女性。
全身武裝的印加女性隨即朝我發動攻擊,我勉強躲過。
「《著裝》!」
詠唱之後,皮帶釦立刻噴出純白絲線裹住我的身體,白色的物體成了保護我身體的石膏色護胸鐘甲,這是隨時都可以著裝的超騎士專用簡易鐘甲。印加女人舉起名叫「馬那卡」的石槌,眼看著就要發動攻擊,我急忙從皮帶釦中召喚出劍來應戰,可惜對方的速度比我快,她用讓人不敢相信是人類的速度攻了過來,使我來不及反應。
「札克!」
凱文揮動《黑曜石刀》,從背後攻向印加女人,女人迅速閃避過攻擊,像猿猴似地又跳到石牆上。
「又出現了,你們這些可惡的盜賊!」
女人開口喊話,仔細一看,用少女來形容會更加貼切,她是一個頭上綁著許多細長辮子、長得非常漂亮的少女。
「他們說的遺跡守護者就是妳嗎?」
少女還沒解除戒心,凱文則把武器收回大腿側邊的刀鞘中。
「我們不是盜賊,我們是有事前來懇求太陽神幫忙的阿斯嘉特使者。」
「阿斯嘉特?」
「希望妳能收起武器聽我說。」
少女表示拒絕似地緊握石槌。
「我不相信白色的人類。不久前也有像你們這樣的白色人類,為了气印加的太陽石』而來,把聖墓弄得一團糟。」
白色的人類?我喃喃自語著,凱文小聲地對我解釋:
「她指的是白種人,印加入都這麼稱呼西班牙人。」
凱文接著抬高嗓門說道:
「我們和那些人沒有關係,我們絕對不會破壞聖墓。」
「那就證明給我看。」
這句話讓我和凱文面面相觑,凱文接著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麼我去抓住那些人,並砍下他們的腦袋,這樣可以嗎?」
我嚇了一大跳,凱文是認直《的嗎?
少女終於放下石槌。
「奸吧,我就姑且聽聽看吧。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凱文,他叫艾札克,我們有事想請印加幫忙。」
「要請印加幫忙?」
「目前,我國正瀕臨存亡危機,一直普照大地的太陽即將失去生命,眼看著國家滅亡之日一天天地逼近。」
「都是因為你們太懶惰了,所以才會綁不住太陽,讓太陽逃走。」
「我國的太陽相當年邁,即使綁住弛,弛也沒有力量照耀大地了。印加的太陽還很年輕、還有力量,所以我們才想藉助印加太陽的力量。」
看守遺跡的少女一臉訝異。對印加子民來說,太陽是絕對之神,少女或許是因為對方把自己心目中的神分為年邁和年輕而感到困惑吧。
「你們的太陽老了嗎?」
「恩,是的。印加的太陽年輕又有力量,是偉大的太陽神,因此我們希望能藉助年輕的太陽神之子——印加的力量。」
我有些愣住了...用這種恭維的方法直的可以說服對方嗎?
不過,少女表情認直地注視著這邊,她看著凱文的眼睛,奸像是在判斷凱文話中的直實性——許久後...
「想藉助印加的力量,就必須獻出活祭品。獻出無峰駝那點等級的祭品是行不通的,必須以活人當祭品,你應該懂吧?」
「當然。」
「好吧。」女守護者回答後接著說道:
「我叫柯卡。快去逮捕盜賊吧,完成後我會帶你們去見印加。」
自稱柯卡的少女身輕如燕地從這堵牆跳到那堵牆,一轉眼就離開現場,我則因為放心而呼了一口氣。
「可是...凱文,你到哪裡找活人來當祭品啊?你是認直的嗎?」
「...必須找出盜挖遺跡的人。想取得太陽石,或多或少得付出一些犧牲。」
我頓時感到背脊發涼。看到凱文對瓦曼酋長和剛才的守護者放低姿態,所以我差點就忘記了,我到現在才理解到,他果然是阿斯嘉特的人,血液中藏有日耳曼人凶猛的靈魂,到了緊要關頭,超騎士可是會不擇手段。
「你想無端牽連那些無辜的人嗎?」
「他們不是無辜的人,盜挖遺跡是重罪,我只是要讓他們知道,入侵聖地是多麼嚴重的事。」
凱文說完準備離開現場,看來他是認直的,我不禁有點緊張。
凱文快速走在前面,我也緊緊跟在後頭,他應該足打算要鞏固墓地的入口吧。
「...我直沒想到馬丘比丘會出現那樣的少女。」
「遺跡裡通常都會有守護者,也就證明了這裡是聖地。」
少女長得很漂亮,擁有褐色的肌膚和灰色的眼眸,年齡大約是十四、五歲,總覺得和凱文看起來滿登對的。
一個人守護著遺跡嗎?
結果,當天晚上盜賊並沒有出現,驅逐冒失闖入遺跡者一事,只好等到明天再說了。
*
「哦,你們居然能平安回來!」
我們直到早上才回來,阿瑪爾見到我們平安歸來而高興得前來慰問。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哪有可能。對了,昨天晚上我們離開以後,你有沒有碰到一群白人觀光客呢?」
「白人?沒有耶。」
我和凱文互望對方一眼::奇怪,既然他們從那條路離開了,應該會碰到阿瑪爾才對。
「這麼說來,昨天那一群白人果然是...」
「大概吧。他們可能還在這附近,我們先睡一下再去找。」
我們暫時在遺跡附近的阿瑪爾友人家休息,直到下午才開始尋找盜賊。有奸幾個人證實,曾經在山腳下的車站或遺跡一帶見過那一群看起來很像觀光客的人,根據他們的說法,最近這一個星期以來,那些人一直在馬丘比丘一帶遊蕩。
今晚,他們說不定會再次鎖定遺跡下手。
既然是這樣,我們當然要為今晚做好萬全的準備。
太陽下山之後,遺跡一帶就開始籠罩起霧氣,視野也變得非常差,是最適合盜掘遺跡的狀態。
我和凱文分頭在地下墳墓的入口戒備。今晚阿瑪爾也過來幫忙了,他帶著向遺跡發掘調查員借來的無線對講機,待在遺跡上面的廣場幫忙監視可疑人物。
墓穴的入口位於遺跡地下。
這裡和住宅區的石造街道不同,總覺得有點陰森,或許是因為上面就是牢房遺址的影響,聽到這裡就是拘禁犯人或犯人行刑的場所,恐懼更是攀升至頂點。
我從小就很怕鬼,舉行試膽大會的時候,我總是躲在哥哥的背後嚇得全身發抖。我仿彿回到了當時的氣氛之中心驚膽顫地拿著手電筒照來照去...
「哇!」
背後傳來野草晃動的聲音,原來是夜行性的野鼠,連這麼小的動物都嚇得我全身發抖,自己真是太沒用了。
我在心裡暗暗地罵著自己。
艾札克,你絕對不能再捅出什麼摟子,拿出勇氣來,碰到這麼一點小事就嚇得發抖,一定又會被其他超騎士瞧不起,令人悔恨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是亞道夫哥哥的弟弟的話,就必須抬頭挺胸地...
「!」
有人的氣息,在那堵石壁後確實有一道人影在晃動,我這次絕對沒有看錯,並且舉起手上的劍。
「是誰?躲在那裡做什麼?」
我突然被某人從背後搗住嘴巴,瞬間被壓制住脖子,不禁驚訝地回頭看去,一張白人中年男性的臉孔映入眼簾。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對方...對了!他就是昨天擦身而過那群觀光客中的其中一人!
「敢發出聲音的話,你就死定了。」
又出現另一個人,對方的手上拿著槍,果然不出所料,是那群正在找尋『印加的太陽石』的傢伙。我試著掙扎,但是劍卻被對方奪走了,嘴巴也被封住,然後整個人被對方拖著走。
別開玩笑了,哪能這麼容易讓你得逞。我用力朝背後的男人撞了過去,並且撲向持槍的男人,男人射出子彈,不過沒有命中,我壓制住對方,為了搶回槍枝而和對方發生扭打,就在這個時候——
我的後腦杓受到了強烈撞擊。
頓時失去了記憶。

Ⅴ印加的太陽石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非常詭異的地方。
上半身的衣服被剝去,躺在一塊硬梆梆的石頭上,對方還用繩索在我身上綑了數圈,讓我動彈不得,我覺得自己就像格列佛遊記裡被小人綑綁住的格列佛。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試著掙扎,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用來綑綁我的是攀岩專門的攀登繩,鐵栓緊緊地釘在地面,我則橫躺在一塊狀似砧板的岩石上,置身於距離石造街道梢遠一間梯田上方的警備小屋裡。
「你們想做什麼...」
我身旁的白人男性大聲嚷著:
「你醒了啊,沒醒的話搞不好還死得比較痛快!」
「什麼?」
「那塊岩石是獻上活祭品的聖壇。」
胸口有刺青的男人低頭望著我說道:
「『印加的太陽石』必須用人當活祭品才能得到吧?就讓你當我們要獻給那個女人的活祭品好了。」
騙人的吧?
別開玩笑了,怎麼可以被你們當作活祭口叩呢!我更加用力地掙扎,沒想到身上的繩索卻越綁越緊,根本沒有鬆開的跡象。
「原來你們就是在找『印加的太陽石』的那一批盜挖遺跡的人。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只要將罕見的發掘品賣給好奇的收藏家就可以賣得好價錢,『印加的太陽石』是古今中外的收藏家瘋狂尋找的超一流傳說珍品,它存在於馬丘比丘的說法絕對不會錯。」
「原來是為了錢!」
我的喉嚨被對方的刀子抵住,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你就再忍耐到叫出那個守護者為止吧。到時候我會瞄準你的心臟,一口氣讓你斃命,不會讓你太痛苦的。」
別開玩笑...別開玩笑了!必須想辦法通知凱文,可是這裡離遺跡的中心地帶太遠,即使大叫聲音也無法傳到那裡。狀況簡直糟糕透頂,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被他們當成祭品,『印加的太陽石』也會被他們奪走,這麼一來不只是扯後腿,我還會落得一個盜取太陽石幫兇的汙名。
「有沒有在好好把風啊?」
「沒問題,不會有人來的。」
霧微微地散去,遺跡方向隱約可以看到某種東西發出的亮光,奸像是什麼人在打暗號。
「守護者出現了,行刑吧。」
身旁的三個白人都圍在岩石的周圍低頭看著我,手上拿著刀身極長、形狀很類似菜刀的刀刃,而且上面還滴著水,似乎才剛磨奸。
我嚥下口水。
身體開始顫抖。
「住手...別開玩笑了...快住手...」
一個大鼻子的金髮男子走到我的面前,他像要殺魚似地將我的腹部用毛巾覆蓋,並且一手壓住我的身體,將刀尖對準我的心臟。
「住...住手!!...!」
啪!耳邊傳來禿鷹揮動翅膀的聲音,強風頃刻問灌進屋內。
「到此為止。」
聲音從懸崖的方向傳來,男人們不約而同地回頭,懸崖方向的天空中漂浮著狀似張開巨大翅膀的大鳥般的物體。
我也「啊」地叫了出來。
凱文以山谷一帶的黑色山影為背景,展開了黑色翅膀。
「嗚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們發出悲鳴,連滾帶爬地離開聖壇。只見凱文拍動巨大的翅膀,從高空中往下飛撲而來。
「嗚、嗚哇~~!別過來!!~~」
嚇得雙腳發軟的另一個男人舉槍朝著凱文射擊,但是射出去的子彈只射掉一根羽毛就消失在夜空中。凱文從靴子裡取出細長的刀刃,瞄準男人投擲過去,刀刺中了男人的手腕,手槍應聲飛走並墜落到梯田底下。
「凱文!」
「我是聽到槍聲才趕來的,你沒有受傷吧!」
降落到地面上的凱文伸出手,拔掉將繩索緊緊固定在地面的鐵栓,我的身體才終於獲得自由。
「可、可惡的傢伙...」
身上有刺青的男人揮動刀子,朝凱文揮砍而來,凱文利用手上的《黑曜石刀》擋住對方的攻擊,男人的刀應聲飛了出去,接著凱文繞到男人背後緊緊勒住他的脖子。
「不准動,掙扎也沒用。」
「那、那枚戒指...你難道就是...?」
有刺青的男人一看到凱文右手中指上的雙蛇造型戒指,臉色立刻一變。
「你難道是...阿斯嘉特的超騎士...!」
凱文冷冷看著對方說道:
「把你的同伴叫回來,要成為活祭品的是你們這些人。」
我非常吃驚。
我是曾經聽說過阿斯嘉特的超騎士在這裡的地下社會很有名,沒想到這些傢伙中竟然會有人知道。
「我們在專門盜取遺跡的業者之間似乎很有名。」
凱文動作俐落確實地用繩子把盜挖遺跡的人全數綑綁起來,阿瑪爾也幫忙用剛才綑綁我的攀登繩綁住那五個人。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目睹凱文的變身,他變身後的姿態獲得很高的評價...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現在不是看得出神的時候。
遺跡的守護者——少女柯卡再度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你原來是禿鷹的同伴呀...」
柯卡看到凱文的黑色翅膀也十分驚訝。禿鷹被印加入視為「太陽的使者」,是一種非常神聖的鳥,據說頸部為白色的禿鷹甚王是印加國王的轉世。
這或許就是一切的決勝關鍵,於是柯卡遵照約定,決定向印加報告我們的事情,並且往前走去。
印加也是「國王」的尊稱。
「要向國王報告?這又是...」
凱文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就跟著柯卡走去。柯卡走向一座神殿,聽說那裡曾是貴族居住的區域,有座名為「太陽神殿」的圓塔,下方是人工打造的洞穴,據聞那裡又被稱之為「王陵」,是一個非常神聖的地方。
一走進去,就看到石塊堆砌而成的牆壁上鑿了兩個梯形洞穴。
柯卡走到洞穴前跪了下來,將原本掛在腰問的黃金之劍放在上面,再獻上契恰,然後像在吟詠某種咒文般開始詠唱。
就在這個時候,我垂掛在脖子上的堇青石盧恩符文寶石,突然叮鈴地發出鈐噹似的聲響,接著凱文的盧恩符文寶石也發出聲響,仔細一看,「王陵」的牆壁開始發出微光,兩個梯形洞穴中慢慢浮現出人類模樣的物體。
是木乃伊。
木乃伊出現了。
凱文也吃了一驚。
「...難道是...印加國王的...」
木乃伊又被稱為「樹繭」,國王的樹繭應該不會被埋葬,而會栘回生前住過的庫斯科王宮裡,為什麼會出現在...
「原來是這樣...果然是在馬丘比丘...」
凱文似乎知道些什麼。
「偉大的印加,他們是阿斯嘉特之王派來的使者——凱文和艾札克,懇請印加助他們一臂之力。」
柯卡面朝木乃伊為我們引薦。接著,凱文也像面對活著的國王般恭敬地叩拜,訴說著阿斯嘉特目前所處的困境。
「印加,請給予裁定。」
然後——
不知名的轟隆巨響瞬間撼動了整座塔,柯卡的身體像觸電般不停顫抖,我們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從柯卡的四周流竄出啪滋作響的細微靜電並包覆住她。
柯卡回過頭來,她的眼睛已經轉變成金色。
和國王木乃伊上的金色眼睛一樣,都是金色的眼眸。
「想要太陽石的人就是你們嗎?」
似乎有什麼東西附在柯卡的身上。
是印加國王嗎?
「禿鷹的使者啊,太陽石即太陽神之化身,是印加的心臟。吾可以理解貴國的困境,不過無法回應你的要求。」
「活祭品已經準備妥當,若您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準備更多的祭品。我們知道這是個為難的要求,但還是必須懇求您,請您無論如何都要答應。」
凱文毫不退卻,接下來才要進入直正的交涉。
「不行,太陽石絕對不能離開馬丘比丘。」
「那麼就由我們的王在國內找一個和印加的太陽石等值的東西獻給您吧。這樣可以嗎?」
「原來如此,你準備獻上什麼東西?」
「王的心臟。」 、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向凱文的側臉,但凱文非常冷靜地注視著柯卡。
「讓我獻上王的心臟吧。我國之王的心臟非常神聖且特別,印加國王必定會滿意。」
「王的心臟嗎?很有意思。」
「可是,現階段我們的王無法離開國境,不先解除封鎖,即使我想將東西帶來這裡也沒辦法。」
「你想怎麼做?」
「為了證明我願意獻上王的心臟,我會把這個人...」
凱文指著我。
「我會暫時把這個人留在這裡。」
咦...我在內心大叫。凱文是說要把我留在這裡嗎?直到他把哥哥的心臟帶來這裡之前,我都要留在這裡當人質嗎!
「這個男人——艾札克.法恩。瓦爾德米拉是王的親弟弟,我想以這個人的身體為契據借用太陽石,這種形式怎麼樣?」
「等...」
等一下!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不講理的話呢?我從來沒聽過啊!我正要開口反對的時候,凱文用銳利的眼神制止了我。
「請給予裁定。」
降臨在柯卡身上的印加國王慢慢靠近凱文,然後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將手伸向凱文的左胸,眼看著就要陷入凱文的身體中。
「凱文!」
柯卡的手更加用力地按壓凱文的身體,最後連手腕都陷入凱文的胸部之中,凱文的心臟被對方攫住,他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即使如此,卻沒有流下一滴血,這又是怎麼回事?...就在這個時候,凱文伸出手握住了柯卡的雙手並且瞪著對方。
「請裁定。」
「...要是你說謊的話,吾本來打算就這樣取出你的心臟,看來你並沒有說謊。」
柯卡抬高嗓門說著。
「準備祭典!」
我屏息以待。在國王的一聲令下,泥土中出現許多人影蠢蠢欲動,他們是呈現半透明狀、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印加子民,遺跡一下子就被金色的人潮填滿,彷彿五百年前的景況再次甦醒過來...!
「馬丘比丘...!」
他們甦醒了。
馬丘比丘的子民甦醒過來了!
深夜裡,馬丘比丘充斥著淡淡的金黃色光芒.
所謂的黃金鄉原來就是指眼前的景象,在石造的城市裡,隨處可見閃耀著金色光芒的人忙碌穿梭,其充滿活力的光景,簡直有如全盛時期的馬丘比丘再現。
我被柯卡帶到位於遺跡最高處的印地瓦塔納(綁住太陽的石頭)。眼前是陡峭高聳的岩山——瓦依納比丘,眼底下的城市中,有非常多金黃色的人民正勤快地工作著。他們就是所謂的亡靈嗎?
「你們把凱文帶到哪裡去了?你們該不會想拿他當活祭品吧::」
「選擇祭品的是我們。」
「那些盜挖遺跡的人不能成為祭品嗎?」
「犯下罪行的人不能當作祭品。」
柯卡的眼睛已經恢復成原來的顏色,她已經不再是國王,而是恢復成原來的柯卡了。
「印加國王只有在國王即位或是國家舉辦最盛大、最重要的儀式之時,才會以活人為祭品獻給太陽神。通常獻上的祭品都是容貌姣奸、沒有遭受任何汙染的孩童。」
「怎麼可以...」
「放心,他不會太痛苦的,在砍下他的頭之前,我們會先讓他暍下大量的契恰。」
「把凱文放回來!他是使者,要是把他當作活祭品,亞道夫大帝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在向我們借太陽石之前,你們就應該要做奸犧牲的覺悟。」
「別開玩笑了!怎麼可以為了取得太陽石而犧牲他呢...!」
柯卡愣愣地看著我。
我緊緊抓著柯卡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她。
「拜託,我什麼都願意做,所以請你們不要殺人。盜挖遺跡的人必須送到警察局,請你們別把凱文當成祭品。柯卡!」
柯卡有點被嚇到似地盯著我好一會兒。
「...你說你什麼都願意做?」
「是的。」
「是你自己說的喔。」
柯卡意外地慢慢轉過身,然後走下階梯,留下我傻在現場。
不久,遺跡下方的巨大廣場已經準備奸要舉辦儀式,被金色光芒所籠罩的印加神宮,和被稱作「太陽之處女」、侍奉太陽神的少女們已經到齊了,被帶至廣場上的我看得目瞪口呆。
在已經布置成祭場的廣場最內側,凱文以瓦依納比丘山為背景,被綁在形狀酷似那座山的「神聖之岩」上,他被金色的繩索綑綁而無法移動,而且那塊岩石中似乎封印了一切神靈之力,即使凱文運用法術也無法逃脫。
天空開始亮了起來,染上朝霞色彩的天空把安地斯之黑色山稜襯托得更加鮮明。儀式莊嚴隆重地進行著,「太陽之處女」於祭場上獻舞,神官則在做漫長的祈禱,馬丘比丘的子民皆聚集過來觀望儀式,總覺得現場散發出一種異樣的高昂氣氛。
一個漂亮的石箱被戒備森嚴地搬運到祭壇前。
就是那個。
太陽石就裝在那個箱子裡。
「太陽石是偉大的太陽神加護於我之物。要讓沉睡的太陽石甦醒過來,需要一顆年輕的活心臟,『神聖之岩』是聖山瓦依納比丘的分身,而瓦依納比丘是神的肉體,太陽石則是神的心臟。要讓被冰凍之神的心臟甦醒,除了日出外,還必須在聖地裡用神聖之箭貫穿祭品的心臟,將永恆的心跳傳至山上,如此一來,便可以喚醒太陽石的心跳。」
聽到身上穿著祭典服裝的柯卡所說的話,我嚇了一大跳。柯卡面對著我,將手上那把金色弓箭遞了過來。
「但是,印加國王畏懼神聖的禿鷹被射擊,你是異鄉人,用這枝箭射穿那個人的心臟吧!這麼做的話,太陽石就可以復活。」
「 意思是會開始發揮力量嗎?」
「是的,選擇其中之一吧。是要選那個男人呢?還是太陽石呢?只要你射出那枝箭,我們就會把太陽石借給你,否則...」
背後出現一股殺氣。
看起來像士兵的人將我圍住,用單手拿箭站著。
我嚥下口水、拿起金色的弓箭,冰冷的風不斷灌進我的頸子中。凱文背對已染成紫紅色的瓦依納比丘山被綑綁著,或許是因為之前被柯卡攫住心臟,他看起來相當疲憊。
這是任務,我的任務是把『印加的太陽石』帶回國。
可是,直的非得拿凱文的寶貴性命來換取嗎?
凱文緊緊盯著我,奸像想要告訴我什麼。
他的嘴巴動了。
解讀出他的意思後,讓我更加猶豫不決。
「日出了,射吧!」
我下定決心舉起弓箭。我和凱文的距離大約是十五公尺左右,我把箭尖朝向凱文,緊張支配著全身,呼吸也越發沉重,額頭冒出汗水。
在柯卡和印加子民的注視之下。
我屏住了呼吸,對著奧丁祈禱。
——願奧丁加護——!
我將箭射了出去。
啪嚓一聲,綑綁凱文的繩子自他的左肩附近完美地斷裂,我放出的箭竟然不偏不倚地射斷了繩索。「啊!」柯卡和其他人發出驚呼。
脫離繩索綑綁的凱文迅速離開了「神聖的岩石」,在地面一個翻滾,然後把右手中指高舉圣須上。
「哈格爾!」
詠唱咒文後,盧恩符文寶石突然發出光亮,
地纏住凱文的全身,印加人民不斷进出驚呼。
「什麼?!」
是蛇。
《卡都凱烏斯之戒》旋即竄出兩條蛇,緊緊
凱文的身體轉眼間只剩下黑色的翅膀,慢慢地化做成一條巨大的蛇,就連神官們也嚇得逃走了。
蛇扭曲著巨大的身體,眼看著就要躍上空中,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祭壇方向撞去,龐大的身軀應聲撞向石箱。
「太陽石被...!」
凱文用嘴叼起箱子裡的東西,一邊驅趕印加的子民,一邊在地上爬行似地彈起,終於躍上天空中,士兵們準備以箭或彈弓發動攻擊,卻被柯卡制止了。
「不能出手!那是古代的神!不得出手攻擊神啊!」
印加的子民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上長出翅膀的蛇,朝著瓦依納比丘方向騰空而去。
不久,凱文橫越過的山稜逐漸射出光芒,陽光照射過來,印加子民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等天完全亮起後,馬丘比丘遺跡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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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9-1-4 03:21 编辑


終 章 黄金鄉之夢

「你回來得直慢。」
第二天,凱文已經在瓦曼酋長的村子裡等著我和阿瑪爾回來。
他已經完全恢復成原來的姿態,正若無其事地和村民一起幫羊駝剃毛,奸不容易才從馬丘比丘回到這裡的我和阿瑪爾,不禁虛脫地跌坐在地板上。
「凱文,你奸過分喔,我們被你害慘了。」
「抱歉。可是我想我不在那裡,事情會更容易解決。」
確實像凱文所說的,柯卡看到凱文的變身後,誤以為他是古代的祕魯神祇,因此覺得太陽石被神拿走是無可奈何的事,而印加也是如此表示。
「有翅膀的蛇代表羽蛇神奎玆特克,弛是古代墨西哥的神祇,古時候的墨西哥人比印加子民還崇拜這種神。」
所謂的「查文文化」還要從印加時代往前追溯兩千年,目前尚存在於祕魯高原上、名叫「查文德萬塔爾」的神殿遺跡中,仍奉祖著許多當時的神像。沒錯,印加帝國相較之下是比較新的文化,而直t正的古代文明,應該是指查文或納斯卡文明地上的繪畫等等,兩者的年代完全無法相較。
「所以大家才會那麼害怕嗎?」
「那位遺跡守護者有沒有說什麼?」
「對了!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
——既然對方是古代之神,那就沒辦法了。不過約定畢竟是約定,太陽石可以借給你
們,但相對地,必須由你來換。
柯卡對我這麼說。
——我要你做我的丈夫。
我嚇了一大跳。
——等、等一下!做妳的丈夫叩
——你不是說什麼事都願意做嗎?
這麼一來,我當然沒辦法當場說「不」,對方奸像莫名地中意我,直是傷腦筋。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發展,問題是,我還有太陽石這個任務要辦,總不能就這樣跑掉吧。
我拼命向她說明我無論如何都要回國,柯卡還算滿體諒我的,她說:「那就請你留下一個信物吧。」然後伸出手來準備拿走盧恩符文寶石,但這是哥哥給的東西,不管對方是誰都不能輕易交出去,於是柯卡她...
——那就把你最喜歡的東西交給我吧。
這次,她將手伸入我的胸膛,我正在擔心心臟會不會被取走而緊張得要命,結果她竟然從我的體內拿出一個令我非常意外的東西。
——就這個吧。
那是一個兔子絨毛玩偶,而且我還覺得很眼熟。
是尼可拉。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體裡,為什麼會跑出已經被我燒掉的尼可拉。
「這下該怎麼辦,竟然和年紀那麼小的女孩子訂下婚約,我要怎麼跟哥交代啊。」
「放心,對方不會真的逼你跟她結婚,再怎麼說都不可能和死人結婚。」
「咦?」蹲在地上的我不解地回過頭看著凱文,他手上拿著剪毛器,一面讓羊駝轉身,面用詫異的表情問道:
「你沒有發現嗎?」
「死人?她是幽靈嗎?」
「不太一樣。她應該是一直到印加子民全都滅亡後,依然活在馬丘比丘的人,總之她是出於保護聖地這個信念而誕生的土地神。」
原來她不是活人。
我因為沒有分辨出對方的身分而感到非常洩氣。
「你難道沒有想過,自己根本沒有使用傳訊術,為什麼會聽得懂對方的話嗎?」
我回答不出來。
「算了,這確實是非常危險的賭注,因為希望藉由太陽石的力量讓馬丘比丘復活的竟然是土地神。不過,太陽石只能靠活人之手才能甦醒,對方也是想利用我們吧。」
「終於剃好了。」凱文說完放走已經剃奸毛的羊駝,只見羊駝發狂似地衝進羊駝群裡。
「盜挖遺跡的那些人呢?」
「送到警察局了。」
「那就奸。我們再往上面去吧!」
*
村子上方也有一個小小的聖地。
儘管規模不大,聖地裡依然有印地瓦塔納石,村民們直到現在都還非常重視這裡。
凱文坐在石階上,把從馬丘比丘搶來的『印加的太陽石』拿給我看。
「這是...」
是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形狀像心臟。
「這其實是印加國王的心臟,心臟會在被製作成木乃伊前取出,再經過樹脂石化,這就是太陽石的直面目。」
印加的心臟原來不是一種比喻,而是如假包換的心臟。
「...印加被西班牙征服後,這半世紀以來,安地斯境內一直流傳著聖地復活和西班牙人滅絕的預言。聽說安地斯人會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下唱歌跳舞,因此被叫做『舞蹈病』,因為這個預言,好幾代前的國王樹繭被遷移到馬丘比丘,印加的神官似乎想利用太陽石讓預言成真,因此決定馬丘比丘為印加復活的聖都。」
不過,逗言並未成真。
預言一直沒有成直,太陽石卻隨著馬丘比丘一起長眠。
「只憑著這顆心臟當然無法取代阿斯嘉特的太陽。這是布局,接下來就交由資源開發省的精靈們處理吧。」
「你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印加的太陽石』是這種東西...?」
「是的。但我一直以為某個地方會藏有直的太陽石,或許不是在印加,而是更古老的文甲。」
總之,我們接下來才要開始尋找。
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望著風兒輕輕吹過的梯田。
「你說要拿哥哥的心臟來交換,還要我當人質,害我擔心得不得了...這些都是直的嗎?」
「直假摻半吧。」
「你真是個危險人物。」
「因為我們面對的未必都是用常理說得通的對手,所以有時候必須故弄玄虛。」
凱文說完后走上階梯。由下往上看,他就站在位於最好處的印地瓦塔納旁吹著風。
「好舒服的風啊...」
我張大眼睛,看到凱文把戒指高舉在眼前,詠唱「哈格爾」,接著他的身體馬上被兩條蛇體緊緊糾纏,那仰望天空的面孔在一瞬間痛苦地扭曲,背後的骨骼刺破衣服,長出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
我嚇了一大跳,明明變身時身體必定會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他卻::
我不自覺地走上階梯,迎著山谷的風展開的黑色翅膀映入眼簾,那是站在遺跡頂端的凱文身影。
他像鳥兒似地,用翅膀感覺著風,似乎覺得很舒暢。凱文只是仰望著安地斯的天空,平靜地閉上雙眼。
許久後,他終於張開眼睛,用那雙閃耀著綠寶石光芒的眼眸看著我。
當時,我深深地覺得,好希望能像他一樣。
明明是人的身體,卻可以用超越人的領域來感受微風。我直的很想像他一樣,受到哥哥的信賴、被不知名的土地上的人們所愛戴,並且完美地完成每一項任務。
未來,我是否也能像他一樣,靠自己的翅膀在天空中层翅高飛?
「札克,你看,那才是直正的黃金鄉。」
我循著他的指尖,看到了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耀著金色光芒的玉米田,玉米田的盡頭是被夕陽染紅的安地斯群山。
我一定還會來見妳的,見那個站在馬丘比丘遺跡中,手上抱著兔子玩偶的印加少女。
四周逐漸籠罩在黑幕之下,直到星星露出臉來,我和凱文都忘了時間,只是靜靜地站在已經回歸寧靜的遺跡上。



Ⅰ第二次任務

「將軍!」
亞道夫哥哥手拿西洋棋的棋子,將之擺在棋盤上,他的「騎士」終於把我的「國王」壓制住了。
「我輸了...!我果然贏不過你。」
一下子就連輸三盤棋的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在騎士學校的西洋棋比賽中,實力至少可以排進前三名的我,和哥哥下棋的時候簡直是不堪一擊。
「想以西洋棋贏過哥果然是錯誤的想法。」
「沒有這回事,札克,你是相當強勁的對手喔,你屬於只要努力鍛鍊就會進步的類型。」
哥哥一邊收拾棋子,一邊笑著繼續說道: .
「而且我也只能在棋盤上贏你,要是拿起劍的話,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你是直正的『騎士』。」
「這樣說的話,哥就是直正的『國王』囉。」
「哈哈哈,你說得沒錯。沒想到我們已經完全適應了,直是不可思議。一起過去那邊喝杯蜜酒吧,艾札克。」
在這座容易讓人聯想到中世紀歐洲城市的瓦爾哈拉宮殿裡,亞道夫大帝的寢室一到了星期六晚上,就成了我們兄弟倆放鬆休閒的小樂園,在柏林時住過的小公寓裡那個小房間裡的溫馨氣氛,又在我們和樂度過的這個房間裡甦醒了過來。從我就任超騎士以來,每個星期都會被邀請到國王的房間裡一次,這是我和哥哥都非常期待的時刻。
「我已經看過凱文寫的報告書囉,他對你的評語寫得挺嚴厲的。」
哥哥坐在中意的「橡木椅」上,手拿裝著蜜酒的酒杯,惡作劇似地笑著。「唉~~」我氣餒地回應。原來哥哥已經看過了::
從祕魯回國以來已經過了十天,哥哥說的是完成任務後必須提出的報告書。新任超騎士在接受教育的期間裡,必須接受特別詳細的檢驗,因此,我現在的心情就好比被評為成積很差的聯絡簿被看到了一樣。
當然,第一次出任務時發生的事,我早就和哥哥說過了。我興奮地述說著睽違十二年的外界狀況和祕魯的事情。想說的話實在太多了,怎麼說都說不完,回過神來的時候,天空中已經露出白色拂曉,我最後還躺在哥哥的床上,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結果被統帥——艾森貝克臭罵了一頓。
報告書上對我第一次出任務的評語,幾乎可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儘管我很拼命地執行任務,不過凱文顯然已經冷靜地一一檢視過我的工作。我自己覺得馬馬虎虎應該還過得去,沒想到這個想法實在是大錯特錯,凱文對我下了最嚴格、最苛刻的評語,害我情緒低落了奸幾天(成績當然不好,因為得了高山症而病倒、槍枝被游擊隊搶走,還被盜挖遺跡的傢伙抓走,做了一堆扯後腿的事)。
「不過放心吧,凱文沒有寫出『沒指望』的評語,雖然問題還很多,但也表示還有進步的空間,凱文想說的應該是這一點,看來他很期待你的表現喔。」
「真的是這樣就奸了...」
哥哥的安慰,成了我沉重的負擔。
溫柔的哥哥一直藏在懷裡的「奥丁之短劍」(王者的護刀)劍柄上,至今還掛著我在庫斯科機場買回來的鑰匙圈,那是在回程搭飛機的時候,我匆匆忙忙買回來送給他的紀念品。
「又不是畢業旅行,幹嘛買紀念品。」儘管凱文不認同地發出抱怨,我在上任後還是一直想著,要靠第一次領到的微薄報酬幫哥哥買點禮物,後來想說反正要送,就送第一次出任務的地方的東西吧。結果哥哥非常高興地收下了,沒想到他竟然會把紀念品掛在王者之劍上,還形影不離地帶在身邊。
侍從們看到大帝的劍上掛著廉價的觀光鑰匙圈,似乎都感到很疑惑::
「不用因為一兩句評語就沮喪。做什麼事情都一樣,萬事起頭難,天底下找不到沒有失敗就成為大人物的人,累積起來的經驗比什麼都重要。」
哥哥的鼓勵比什麼都有效。
完成首次任務的證明——鑰匙圈能和哥哥的劍掛在一起,就是我的榮耀。
「亞道夫哥哥,謝謝。」
然而,我的不中用似乎激發了凱文的責任感。
回到阿斯嘉特後,凱文的魔鬼訓練馬上開始了,看來他對於我這種不成熟的表現已經不耐煩了,只要一逮到時問,他就會訓練我槍砲彈藥的用法,或教我求生技能...老實說,比我的導師哈汀更嚴格。
「艾札克,嗨!練得這麼拼命啊。」
今天,凱文也陪著我在修練場上練習槍砲彈藥的使用法,哈汀和朱德一起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黑髮、嘴上留著鬍鬚的是我的養父哈汀,銀色長髮、身材高挑的是朱德,他們的容貌都維持在三十多歲,兩個人是奸朋友,朱德目前是超騎士中的精英,是國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同時也是凱文的導師。
凱文一看到這兩個人,才終於肯讓我休息。
「喔?不練劍術,已經開始練習自動步槍的用法啦。凱文,真像你的作風。」
「因為我覺得到了高危險性的現場,基本的求生技術終究比精靈術實用。」
「札克,這傢伙的指導簡直可媲美魔鬼教官喔。」
朱德笑嘻嘻地說著。
「因為他是那種凡事都要貫徹到底的類型。對了!凱文,關於A K仿製品的調整,如果螺栓的滑動狀況不佳的話::」
不知不覺問,兩人已經圍繞著槍枝的話題聊了起來,看到凱文和朱德的樣子,連哈汀也露出無奈的笑容。
「直受不了,那對師徒的感情還是這麼奸。」
由於導師制度的關係,每個超騎士都必然會和某一個前輩超騎士成為師徒,朱德和凱文的關係尤其親密。很多人在教育期間結束後,師徒關係就自然消失了,但是從舉動上就可以知道,他們之問的羈絆仍緊密連結在一起,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雖然凱文屬於凡城派,但是他和阿斯派騎士還是非常融洽,即使自從上次的武裝政變以來,部分凡城派騎士和阿斯派騎士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凱文和朱德他們依然走得很近。
看到夕陽映照出兩人親暱的剪影,我直覺地認為「直好」,儘管對超騎士前輩這麼說有點不敬,不過這確實是非常溫馨的畫面。
阿斯嘉特微弱的太陽落到地平線下了。
目前,為這個遭封鎖的國家孕育萬物的『神骸』逐漸枯竭,即便是炎炎夏日,太陽也弱得像晚秋時分,這都是因為政府為了節約資源,啟動了節約能源政策,控制了能源的輸出所導致。聽說阿斯嘉特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已經相當於四千公尺高的高原,因此目前正在慢慢減低大氣壓力,奸讓人民的身體習慣於低氧的環境。
這個國家能不能從滅亡的處境中逃脫出來,和資源開發單位能否順利研發出『神骸』的替代能源關係密切;相對的,我們這些超騎士的責任也非常重大。
甚至連以後能不能繼續看到這麼漂亮的晚霞,都...
「...他的表情似乎也豐富多了。」
哈汀看著感情好的師徒,感慨似地小聲說道。
「我是指凱文。都已經快五十年了吧...就任當初,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絲笑容,是一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傢伙。」
我有點驚訝。凱文確實是一個隨時都很沉著冷靜的人,可是無論是在瓦曼酋長的村子裡看到的開懷笑容,或是在夕陽下的聖地看到的沉穩笑容,都令我記憶猶新,所以聽到這件事,我直的非常意外。
「雖然他就任時才十五歲,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但是他的冷靜程度和氣度絕對不輸給大刀人。他沒有任何明顯的缺點,什麼都一學就會,領悟力也好得沒話說,只是,我總覺得他的心就像被封鎖在厚厚的牆壁深處。」
在徐徐晚風吹送下,哈汀遙望著遠方。
「你知道嗎?聽說凱文從來沒有哭過。」
「從來沒哭過?」
「恩,至少來到阿斯嘉特以來就從沒哭過。沒有人看過他哭,連他的養父也沒看過,就算是喪失記憶也不該是那樣,那麼小的孩子一個人誤闖一個陌生的地方,通常都會像你一樣,害怕得每天晚上哭個不停,然而他卻不同。」
被對方這麼一說,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而且聽說凱文來到這裡的時候才五歲,年紀還比當時的我小。
「問了凱文後,他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哭。」
「不知道該怎麼哭?通常悲傷的時候或懊惱的時候,不是就會自然地哭出來嗎...」
「是啊。不過,聽說他即使悲傷或懊惱也哭不出來,在更以前甚至不懂得該怎麼笑,一直處在完全不讓人有機會接近他的氣氛下。凱文的個性會變得那麼溫和,完全是朱德的功勞。」
原來是這樣...我似乎隱約了解他們會結下深厚情誼的原因了。朱德是一位個性開朗,心胸開闊的人,他一定是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在兩個人的互動中花了好長一段時問,才慢慢推開了凱文那扇緊閉的心門。
我覺得哭不出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無論多麼地懊惱或悲傷,流流淚就會變得輕鬆多了...如果連哭都哭不出來::一定會很痛苦吧。若是把負面情感統統堆積在心底,世界上將再也找不到比這更痛苦的事了。
「事實上...札克,你的導師當初本來要由凱文擔任。」
「咦,直的嗎?」
「恩。雖然後來因為一些事而變卦了,不過凱文本來就有那個打算...凱文和你的個性也滿合的,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交給他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原來是這麼啊...」
哈汀是超騎士的現場指揮官,以足球隊為例,統帥艾森貝克相當於總数練,哈汀則相當於主將,所以業務非常忙碌,若是由凱文負責指導,也等於幫了哈汀一個大忙。
「而且凱文也和你一樣,是奧丁從外界撿回來的孩子,似乎也曾因為被當成是外來者而吃盡了苦頭。或許是境遇相同的關係,他似乎對你特別放不下心。」
「聽說他完全沒有在外界時的記憶。他直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哈汀聽到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看似沉重地沉默下來,我覺得他的表情非常凝重,或許是有什麼心事吧?於是我偷偷望著他的臉,發現他輕輕嘆了口氣。
「...發現凱文時的情形,我還記得非常清楚,一名凡城的獵人救了倒在諾倫之泉旁的他。」
他名字中的「凱.文」,在精靈語的意思是「凡城之子」,由於奧丁撿回來的孩子原則上由發現者扶養,所以凱文就被那個獵人家庭收養了。
「...當時,我們也都接到通知,馬上趕了過去,一看到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是從外面來的人,不過...凱文當時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的孩童衣服。」
「您的意思是...?」
哈汀經過深思熟慮後看向我這邊。
「我們一看就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是——」
「是...?」
戴在我左手腕上、「會發聲的水晶」發出了鐵琴似的聲音,仿彿要掩蓋住答案。
是統帥的呼叫訊息。我轉過頭去,發現凱文也接到了訊息,哈汀突然如釋重負地放鬆了肩膀。
「我想是要下達下次的指令,去吧。」
哈汀用力堆了一下我的背。
距離第一次任務回國後才過了十天,下一次任務已經在等著我了。
*
來到了騎士聖堂,把我和凱文呼叫過來的統帥艾森貝克一看到我們進入室內,就迫不及待地說:
「你們知道『塔西利.恩阿耶』吧。」
艾森貝克一如往常般、舒服地坐在正面用長綠橡樹製成的統帥席上,背後那半圓拱形縱長窗戶外的景致已經被夕陽染紅了。塔西利.恩阿耶::我歪著頭思索,身旁的凱文很快就有了答案。
「那是撒哈拉沙漠的塔西利高原上的史前遺跡,聽說遺跡的岩壁上至今仍留存著一萬多年前的圖畫。」
艾森貝克摸著長長的銀色鬍鬚,略微下垂的臉頰上露出笑容回答:
「答對了!塔西利.恩阿耶位於非洲北部的撒哈拉沙漠南端山區地帶,是二十世紀初發現的遺跡,後來經過法國的考古學家亨利.羅特列克調查證實,附近一帶的岩石表面上,留下了紀元前八千年至紀元前後留下的、總數高達兩萬幅的壁畫或雕刻圖畫,雖然有聽說兩年前考古學家又在塔西利發現新的遺物...」
這次顯然連博學多聞的凱文都不知道。艾森貝克把手肘撐在大大的桌面上說道:
「也難怪你會不知道,因為這個消息還沒正式對外公開。發現的遺物是一個直徑約二十公分的正圓形黑色礦石,而且那顆黑色的圓形石頭表面上,有看起來像是用人工雕鑿出來的凹凸痕跡。」
「經由人類的手雕刻出來的凹凸痕跡...?」
「是的。聽說雕刻手法非常細膩,簡直就像地球的五大洲,找到那顆石頭的地層經過年代測定後發現,大概是在一萬兩千年之前的東西。」
我和凱文都驚訝得睜圓雙眼。
二萬兩前年前的...地球儀。」
「是的。算起來,一萬兩千年前相當於新石器時代,人類還不可能知道地球的全部直相,卻已經創造出這顆地球儀,想必是超自然遺物,此外,這個人工物為終極遺物的可能性非常
高。」
終極遺物指的是:用連現代科技都無法製造的高度技術所創造出來的特別超自然遺物,而超騎士手上戴的《卡都凱烏斯之戒》也相當於這樣的東西。
「有什麼依據?」
「製造黑色地球儀的石頭,無法歸類為地球上的任何礦石。」
我和凱文對看了一眼。
「發現地點附近的地層,在那之後都並未再發現相同的礦石,因此不是地球上的礦物之可能性也相當高。」
「是隕石嗎?」
「是的,也不排除是企圖性地從地球以外的地方被帶進來的可能性。」
我的情緒越來越亢奮,/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您的意思是,那顆石頭是外星人帶來地球的嗎?是他們把從外面看到的地球模樣雕刻在石頭上嗎?」
「確實不排除這樣的想法。到底是運用超高度技術、以人工方式打造出來的礦石呢?還是從地球以外的區域帶來的礦物呢?目前尚在分析的階段。...總之,那絕對是極為特殊的遺物,因此決定作為這次的任務。」
艾森貝克端正姿勢後說道:
「希望你們能把塔西利的『黑色地球儀』帶回阿斯嘉特,當然得一起呈上分析數據。凱文,艾札克,我准許你們兩人出境。」



Ⅱ 巴黎的騎士們

身為初出茅廬超騎士的我,被下達了新的指令,帶回「塔西利的黑色地球儀」——這就是我的第二項任務。
指令下達後,一般來說會給予幾天的準備時間,執行大型任務時,在出發前還會經過多次密集討論,而像這次這麼單純的雙人組任務,通常必須立即出發。
「到那裡後再詳細討論吧,不先飛到那裡去的話,什麼都無法開始。出發時間訂在後天早上,地點在彩虹橋。」
我這次也是和凱文搭檔。
上次去尋找「印加的太陽石」是我的第一次任務,說我是搭檔實在太牽強了,因為我做的不過是些協助的工作,正式的準備幾乎都是凱文在處理,而這次,每一項手續都必須由我自己完成。
一回到宿舍,我馬上著手準備過境的相關事宜。(當上超騎士後,只要提出要求,國家就會分別提供豪華的住宅,不過也是有像我這種單身且繼續過著住宿生活的人,凱文和亞藍也是。)
凱文直接前往瓦爾哈拉宮殿,大概是去向哥哥告假::我也很想去和哥哥道別,卻因為還不習慣準備而多耗費了一些時間,只能以出門辦事來代替 「我出門了」這句話。
這是我第二次「過境」,膽量也大了許多。
第三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們就潛入了上次那一座「諾倫之泉」,經由湖底那道唯一的過境大門,出發前往外面的世界。
「——我果然還是不習慣...」
我們從阿斯嘉特出發,前往出口之一的慕尼黑郊外的施塔恩貝格湖,要去米德加爾特的超騎士們一過境都會先來到這裡!!湖邊的「騎士之館」。
我和凱文來到了米德加爾特,我們從湖中走上岸,然後和上次一樣,馬上在館主——施密特的迎接下,沖了熱水澡並換去濕答答的衣服,在擺放著大型暖爐和沙發的會客室裡稍事休息。
「經過通往這邊的漩渦時,就像是被吸入黑漆漆的排水口,直的很恐怖。」
聽到我這麼說後,已經換上這邊衣服的凱文露出淺笑。
「當2初我也很排斥,感覺就像潛入了一個沒有出口、既黑又狹窄的洞穴對吧?如果出現幽閉恐懼症更難受,不過相信很快就會習慣的。」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很害怕唷。」
從會客室的門口傳來了十分溫柔的女性聲音,我驚訝得回過頭去,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金髮年輕女性站在那裡。
「鄔爾蒂雅!妳也到這裡來了啊。」
超騎士郫爾蒂雅端著銀製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擺了兩個茶杯,郎爾蒂雅微笑著幫我們泡奸茶。
「過境時必然伴隨著生理方面的排斥感,不過,你不覺得曾經在哪裡經歷過那種...被吸入又暗又窄的漩渦中的感覺嗎?」
「經歷過是指...?」
「就是出生的那一瞬間,從母親的肚子裡誕生出來的那一刻呀。」
鄔爾蒂雅瞇著漂亮的藍色眼眸對我露出微笑。
「感覺就像還是小嬰兒時的自己穿過了母親的產道。我覺得我們每次都像是被生出來一樣,從名為阿斯嘉特的胎內,誕生至外面的世界。」
我出神地望著郎爾蒂雅閃閃動人的精緻臉孔...好漂亮的人啊...細緻白皙的肌膚淡的紅唇,她就站在這麼近的地方對自己微笑。我的臉刷地紅了起來,腦袋也變得一片空白,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垂掛在她的胸前的守護石為月長石,其個人盧恩符文為【(Wunjo)】,意思是喜悅」。
「凱文,這個給你,我已經事先整理好『黑色地球儀』的相關資料了。」
鄔爾蒂雅把原本擺在托盤上的報告交給凱文,我驚訝地問道:
「您已經事先幫我們調查過了嗎?」
「我只是試著做了統整,畢竟北非是我的管轄區域。」
「邬爾蒂雅是埃及的修術者,實際上,位於撒哈拉沙漠的塔西利.恩阿耶遺跡,也是郎爾蒂雅負責的區域。
這本來是我應該接下的任務,不過因為我在處理另一件事,所以就...」
「非洲地區的另一個負責人是你的前任超騎士——羅德里蓋茲。目前,由負責地中海事務的朱德和負責南美事務的我代理。」
凱文一面補充說明,一面繼續看著報告,邬爾蒂雅在旁邊那張有扶手的椅子坐下,然後探出頭一起閱讀報告。
「...關於『黑色地球儀』,我找到一些非常有趣的資料,它的發掘地點約方圆三百公尺的地層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
「地層?」
「是的。古時候,撒哈拉屬於熱帶濕潤地帶,曾經有過非常豐富的綠色資源。發掘地點一帶是最早沙漠化的地區,但是只有發掘地點的岩山某個角落,沙漠化現象遲緩了數千年。」
「或許是因為那裡曾經是綠洲吧。」
「經過確認後證實,即使那一帶四周已經沙漠化,不知為何卻唯獨那個角落有過頻繁下雨约痕跡。一只有方圓三百公尺內頻繁下雨?我驚訝得張大眼睛,郎爾蒂雅點了點頭。
「說不定和『黑色地球儀』有什麼關連。」
「原來如此。您認為那不是一顆普通的地球儀嗎?」
「沒錯。」郎爾蒂雅邊說邊露出微笑。看過報告之後,凱文注視著其中的某一頁,抬高視線問道:
「...只要和這個人接觸就對了吧?郎爾蒂雅。」
「是的,我認為從那個人的身上可以找出線索。」
說著,郎爾蒂雅用纖細的手將機票遞了過來。
「來,這個給你們。我已經幫你們準備奸機票了喔,路上小心。」
我接過機票,上面記載的目的地是戴高樂機場。
「巴黎?塔西利遺跡不是在阿爾及利亞嗎...?」
「分析調查後,我發現東西已經被帶到巴黎的大學。超自然遺物未必會留在發掘的國家,分散各地的情形也不少::謝謝妳,郎爾蒂雅。」
「祝你們旅途愉快。」郎爾蒂雅搖晃著長長的金髮離開了會客室,桌上留下她為我們沖泡的紅茶,房間裡也散發著優雅迷人的香味,如同她的餘香。我茫然了一會兒,甚至忘了暍口茶,凱文則若無其事地一邊喝茶,一邊閱覽報告。
「無論什麼時候看到她,她都是那麼漂亮::既高雅又溫柔,雖然神祕了點,但是卻很吸引入,而且又很強。我想她也一定很會做料理吧。」
「...郎爾蒂雅很笨拙。」
咦?我驚訝得睜大眼睛。
「笨拙...哦,少根筋的女生感覺似乎還不錯。」
「我不是指那個,我是說她的手不靈巧。」
「什麼?」
「非常不靈巧,連裁縫也遜斃了,只要她有東西需要縫補的時候,都會跑來拜託我。雖然洗衣掃地等家事是她自己做的,不過會做的料理也只有馬鈴薯湯。」
我的心裡奸像有什麼東西微微地垮掉了。拜託凱文縫釦子的郎爾蒂雅...啊,這樣是不對的,因為人家足美人就一廂情願地幻想只會帶給對方困擾。我的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可是...
「而且,她的酒量異常得好,不只不會發酒瘋,還怎麼暍都不會醉。要是把她過度美化而疏忽了,大部分的男性都會先醉倒的。」
「...哇...」
「聽說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男性,是酒量比她奸的人::世界上怎麼可能找得到那種人。」
「難、難道::凱文也有被灌醉的經驗...?」
「怎麼可能,我才沒那麼蠢。她都已經活超過一百歲了還是一樣,八成一輩子都改不了。」
「一百歲..」
「幹嘛?這有什麼好驚訝的,超騎士隨隨便便都可以活個一、兩百歲。」
對喔,前任超騎士!羅德里蓋茲可是享年兩百五十六歲。
「你也看看吧,先把基本資料記起來。」凱文把報告遞給了我。
那疊報告非常厚,一個晚上就要我把這些內容記起來嗎?沒想到凱文採出身子警告我:
「...聽好了,上次是你第一次出任務,所以有些事我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絕對不准再犯下相同的錯誤。記得要確實調整奸身體狀況,一到現場就必須隨時保持在『高度的警戒狀態下』,知道了吧。」
我收到凱文嚴厲的警告。
原本以為都是第二次過境了,對於這邊的狀況應該熟悉多了才對,沒想到和想像中的還是有非常大的差距,而且我還沒去舊東德,所以沒有親眼看過故鄉柏林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不對,因為我早已在心中發過誓,一定要和哥哥一起回柏林,所以當別人勸我回故鄉看看的時候,我都拒絕了。
第二天,我們就動身前往巴黎。
因為法國是緊鄰著德國的鄰國,所以比起上次,這回移動時間大大地縮減了,我們很快就抵達目的地。
不過語言的隔閡很難跨越,我頂多只會使用剛學會的法語單字,到了這裡還是必須依靠凱文。凱文除了負責地區的語言!西班牙語外,連英語、法語、阿拉伯語到希伯來語都說得非常流利,不需要靠傳訊術就可以說多國證言也是超騎士的專長之一。
最值得慶幸的是去那裡沒有時差問題。巴黎,我來到了花都。巴黎,我們在機場一下飛機,我的心情就雀躍了起來,對於在東德接受過「西方的資本主義是敵人」這類教育的我來說,巴黎給我的印象是「歷史悠久的藝術之都」這般華麗,我從小時候起就一直憧憬著巴黎,並在心中描繪著它的模樣,東德的老師們未曾採用過「因為那裡是西方陣營...」這種雞蛋裡挑骨頭的教育方式,說不定是因為德國曾經歷過「戰爭時期由納粹.德國占領」這種不名譽的過去。「哇~~那就是艾菲爾鐵塔!那個是塞納河耶!」
我們搭乘名叫R E R的高速地下鐵路從機場進入巴黎市區,上到地面後,我就興奮得不得了,露出「鄉下土包子進城」的模樣,連凱文都傻眼了。
「不要一直東張西望,小心踩到狗屎。」
「咦?哇!!」
這裡雖然號稱花都,道路上卻到處都是市民養的狗所留下的驚喜,這裡的市民顯然沒有養成帶狗散步時要順便把糞便處理好的習慣,讓我對他們的幻想有點破滅了。
我並沒有忘記我的任務,但是凱文看到一直無法控制住興奮心情的我,邊嘆息邊說道:
「奸了,把行李放在公寓後,就馬上去探聽這個男人的情報吧。」
他說著拿出一張照片,是部爾蒂雅報告中記載的重要人物。
「吉約姆.威爾尼埃博士,服務於巴黎塞納河邊的拉丁區考古學研究所,他是『黑色地球儀』調查團隊的負責人。」
照片中的人將摻雜白髮的頭髮梳至腦後,看起來還算文雅,嘴邊蓄著充滿氣勢的鬍鬚,很像可以當電影導演的「知性紳士」。
「先接近這個男性就對了吧。」
「嗯,我們必須先收集情報。現在是放假期間,他說不定會待在巴黎...總之,為了我們能夠在往後分頭行動,你要先學會該怎麼搭地下鐵。」
「分頭行動...」
「兩個人一起行動效率不好,必須盡快熟悉這個地方。知道嗎?」
受人尊崇的超騎士千萬不能做出在大街上迷路這麼丟臉的事,我興奮的心情一下子變成了嘆息。


Ⅲ Mademoiselle.K——K小姐

吉約姆.威爾尼埃博士每天下午一過三點,就會到距離聖日耳曼大道不遠處小巷子裡的一家咖啡廳,這是一家位於巴黎文教地區!!拉丁區、聽說歷史相當悠久且美術相關人員經常聚集的咖啡廳。
由於現在還是休假期間,平常車水馬龍的路面停車量大幅減少,大街上顯得更加寬敞舒適。一到了夏天,巴黎市民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大概到法國南部避暑了吧),觀光客卻反而增多了,巴黎的夏天頗為乾燥,住起來非常怡人,從大街上吹來的微風令人心情舒暢。
威爾尼埃博士坐在面對幽靜小巷的露台座位上,一如往常地點了奶泡咖啡和蘋果派,一邊感慨著自己不能休假,一邊繼續看著報告或敲打論文::
「這裡!這邊的座位沒人坐喔!」
今天也大快朵頤了蘋果派的威爾尼埃博士背後,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對方的年紀約在十五到二十歲之間,她興奮地對著其他方向大叫,結果不小心撞到威爾尼埃博士的椅子。
「呀!!!」
「噢,對不起...小姐,您沒事吧?」
博士對絆到自己的椅子而摔了一大跤的金髮少女伸出手,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拉起少女的手,然後吃了一驚。
「妳是...」
「看吧,早就警告過妳,妳就是不聽。沒事吧?艾蓮娜。」
金髮少女在博士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我急忙跑到她的身邊,少女則不好意思地看著博士。
「對不起,先生。」
不過博士卻笑著說道:
「有沒有受傷呢?不用急,座位不會不見的。」
「她,我的同伴,對不起...咦?先生難道是...」
我用結結巴巴的法語說著。
「您不是...威爾尼埃博士嗎?賈米拉考古遺跡新發掘計畫的...」
「哦?你是新索邦大學的學生嗎?」
「前幾天,我才聽過您的演講,非常棒的演講。我叫做艾札克.法恩..瓦爾德米拉。」
「這樣啊。不嫌棄的話,要不要請那位小姐一起過來吃個派呢?」
他指的是我稱為「艾蓮娜」的金髮少女,威爾尼埃博士似乎很關心她,於是我們就在博士的邀請下入座,共用一張餐桌。
「我叫做艾蓮娜.柏瓦革,是藝術學校的學生。艾札克是從德國來的留學生,我正在教他說法語。」金髮美少女說明。
「你們是男女朋友嗎?」被對方這麼一問,艾蓮娜立刻否認:
「怎麼會呢!我們只是朋友,不久前才在學生會館認識的。」
「是嗎,那就奸...啊、不是這樣的。你們藝術學校都在學些什麼呢?油畫?雕刻?」
威爾尼埃博士頻頻對艾蓮娜示好,他把我晾在二芳,兩個人開始交談起來,艾蓮娜也大方回應著,餐桌馬上就洋溢著祥和的氣氛。威爾尼埃博士今年五十七歲,聽說巴黎男性談戀愛不分年齡,話雖然這麼說,看他一直用熱情的眼神注視著人家,難道是對還不滿二十歲的艾蓮娜一見鍾情了嗎?過了不久,兩人聊得越來越投機。
「蓮娜小姐,如果方便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家咖啡廳和妳見面呢?」
「現在這個時間我通常都在蒙馬特畫畫,隨時都方便喔。」
「那麼就約明天吧。明天同樣的時間,我們再次於這家咖啡廳見面吧。」
博士熱情、眼睛閃閃發光地握著艾蓮娜的手,然後才突然回過神來,說了聲對不起後又紅著臉繼續說道:
「都不年輕了還這麼興奮。不,因為妳和我最懷念的人長得實在太像了,所以我情不自禁地...」
艾蓮娜的臉上微微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那麼,我們明天就在這家咖啡廳再見囉。」
於是我和艾蓮娜離開了那家咖啡廳,博士依依不捨地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離去。
來到轉角處,我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凱文!你直是太厲害了,博士完全把你當成女生了耶。」
「那是當然的,因為我已經變身成如假包換的女性。」
事實上,艾蓮娜就是經過變身的凱文,他利用《卡都凱烏斯之戒》變身為法國女性的姿態,這不是一般的變裝,凱文已經化身為連聲音都非常甜美的年輕女性。變身為少女的凱文側著臉、回頭望著咖啡廳的方向說道:
「威爾尼埃博士已經上鉤了。」
兩年前,博士失去了愛妻,事實上,凱文變化成的「艾蓮娜」,和博士亡妻年輕時的模樣極為相像。我們取得博士的亡妻——蘇菲的照片後找到了她的姪女,借用了對方的D N A,也就是說,凱文現在的姿態完全就她的姪女,只有髮型和化妝像博士過世的妻子,我們這麼做的目的是要接近威爾尼埃博士。
實在是太精采了,凱文擁有戲劇天份,連一舉一動像極了女人,雖然一聞到古龍水的香味就知道他是凱文,但心裡還是不由得感到小鹿亂撞。
「明天應該可以問到更詳細的情報,博士就交給我好了,你去幫忙調查地球儀的所在地。」
「知道了。」我回答道。我這幾天一直假扮成留學生收集情報,休假期間人比較少,所以比較困難,不過經過打聽後,我獨力查出了威爾尼埃博士上課的時間和嗜好。我的個性比較怕生,所以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點猶豫,因為我光是和陌生人說話就非常緊張...
「對了,凱文,你要一直維持那副模樣嗎?」
「當然,每次都變身太消耗體力了。」
「咦~~!?」
*
博士是一個非常疼愛老婆的人,另一方面,似乎也是一個「愛好女色」的人。法國人談戀愛的習慣似乎是一碰到看對眼的異性時,就會立即付諸行動,況且,聽說博士還是單身貴族的時候就已經誹聞不斷,因此,我們認為變身為「酷似亡妻且年輕貌美的女性」投懷送抱,是最迅速且成功率最高的辦法。
果然不出所料,博士顯然已經被年輕貌美的「艾蓮娜」迷得暈頭轉向。 第二天,博士再度和凱文變身的「艾蓮娜」見面時,馬上開口邀請「她」去吃晚餐,一直糾纏「她」到三更半夜,博士要送「她」回我們租的公寓是沒關係啦,不過他離開時和凱文擁吻的畫面,正好被站在窗戶內側的我撞見了。
走進屋裡的「艾蓮娜」,也就是凱文,臉色果然不太好。
「你沒事吧?」
「...沒事,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
「說錯了,是偶爾。所以我才討厭巴黎,這些人比祕魯深山裡的游擊隊還糟。」
凱文一邊說,一邊用力擦著嘴唇,在種種意義上,當超騎士直的很辛苦。
「有進展嗎?」
「還可以。雖然他的戒心很重,但也打聽到幾個有趣的情報。」
博士已經對「艾蓮娜」解除戒心,凱文也順勢不斷慫恿對方喝酒聊天。
「地球儀的硬度比摩斯硬度的鑽石還硬,想要加工這種東西,靠一萬兩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技術絕對辦不到。」
「果然是超自然遺物。」
「是的。已經確認那是地球上不存在的嶄新物質,可是問題出在威爾尼埃博士身上,他奸像惹上了什麼麻煩。」
「惹上麻煩?」
「他好像被某人監視著。」
凱文發現無論是在吃晚餐時或是在酒吧裡,都有一些男人在監視著博士,不知道他本人有沒有發現。
「監視?這是怎麼回事?」
「博士還提到了讓我很在意的事情。他說自己負責的發掘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納入國家管理之下,還被視為國家機密,他指的八成就是『黑色地球儀』。」
「超自然遺物被視為國家機密...?」
「可能是因為那是一種未知的新物質。新物質有可能成為阿斯嘉特的替代能源,對我們而言可說是奸消息,只不過...」
「塔西利的遺物為什麼會...?」
「超自然遺物一旦被認定為可運用到軍事用途上,國家就很可能出手千涉,並將東西藏起來,一旦被視為國家機密,機構的人很可能開始監視起博士,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是國防總事務局派的情報人員也說不定,這麼一來麻煩就大了。」
「可是,發掘物不是該歸阿爾及利亞政府所有嗎?難道是法國政府想要插手?」
我一直有種被捲入離奇案件中的預感。
「『艾蓮娜』的身分說不定也被調查過了。這間公寓的管理員是『人民』,我已經和他套好了說詞,所以不用擔心被問出什麼來,不過...」
所謂的『人民』,是指從歷代祖先起,就一直支持著阿斯嘉特超騎士的人們。
「...如果只是國防總事務局還奸,惹上D G S E就麻煩了,那些傢伙已經掌握到阿斯嘉特超騎士的存在了。」
「D G...又是什麼?」
「對外保安總管理局,是法國的保安機關,原本叫做S E D E C——Sapphire Group,其粗暴的搜查態度,讓世界各國的諜報機關都敬而遠之,據說他們目前也在國內外從事著非合法性的諜報活動。」
「簡單來說,就是間諜囉。」
超騎士跨足世界各國,似乎從古時候起就為了賺取活動資金,接受來自世界各國之問的國際交涉或任務委託。想必世界各國的諜報機構等單位,應該早就知道超騎士的存在了吧。
凱文異常疲累似地靠在沙發上。
「最好快點行動。明天和博士見面時,一定要想辦法試著接近『黑色地球儀』的核心。」
「我也會試著採查研究所那邊,我奸像快和餐廳的老闆變成朋友了。」
凱文驚訝地問道:「餐廳的老闆...?」
「是啊,他還送我這個東西。」
我將當地人稱為pipasoru的葵花子點心拿給凱文看,聽說先輕輕地咬一下再將殼吐掉的感覺讓人很過癮。
「展示室好像在放假期間依然會開放給觀光客使用,所以餐廳仍然要繼續營業,卻面臨人手不足的窘境,我就跑去應徵打工了。」
「做得很好。順便幫我確認一下研究所的草圖和防護措施,以及守衛人數。」
「直的要這麼做嗎?這等於是偷竊耶。」我抬起視線看著他問道。
「這是任務,所以沒辦法。記住,為了以防萬一,必須事先著裝奸『鐘鞘』」
凱文說完站了起來,打算解開洋裝的拉鍊,我不禁大叫了一聲。「啊,抱歉。」凱文停下脫衣服的動作,但是他那呼之欲出的豐胸還是非常刺眼,我趕緊搗住眼睛。
「要、要換衣服去那邊換啦!」
「沒問題,我已經轉過去了。札克,別因為這點小事就大驚小怪,直是個幼稚的傢伙。」
我偷偷從微開的指問看了過去,然後「咦」了一聲。怎麼回事?「艾蓮娜」肩膀後面的肩胛骨附近有個奇怪的數字。是刺青嗎?不對。是燒燙傷?那到底是什麼呢...可以清楚看見好像是『66』字樣的...
「凱文,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你的肩膀上有一個很像燒燙傷的痕跡...」
「燒燙傷?啊...」
凱文說了聲「是這個吧」,然後神情轉為黯淡。
「這是我原來就有的,無論怎麼變身都消除不掉,你別介意。」
他說完就往淋浴間走去,然而那個痕跡已經牢牢地烙印在我的眼底。
擁有戒指的我們,肉體的再生能力非常高,一般的傷害都可以在短時間內消失,燒燙傷也不例外。
可是那個痕跡,簡直就像是用烙鐵烙印在家畜身上的...
凱文似乎隱藏著他人無法輕易碰觸的過去...
*
一提到巴黎的人,就會給人一種強勢的印象,但是我碰到的巴黎人,對我都非常地親切,或許是因為我看起來傻呼呼的,他們總是不太放心我,而餐廳的老闆——布拉斯也是其中之一。我應徵打工的服務生而混進餐廳裡,記住了研究所相關人員的長相,並且牢記建築物內的配置到絕不會迷路的程度。
另一方面,變身為「艾蓮娜」的凱文和威爾尼埃博士的「交往」,似乎也進展得很順利。凱文不只是長得酷似博士的愛妻,口才也很好,男人見到他一定都會被迷的神魂顛倒吧(前幾天同桌時的感覺),凱文的觀察力和應用能力真是不簡單。
不過,每當他回到公寓時,看起來總是悶悶不樂的,大概是博士追求得太熱烈了吧。凱文的個性顯然不太能適應「花都」。儘管南美的深山治安有點差,又不太方便,不過還是比這裡好多了,這是凱文的表情中流露出的訊息。
...哥哥要是知道凱文吃了這麼多苦,不知道會怎麼想。
每個步驟都進行得很順利,但是某一夜,事件卻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那一晚,我在布拉斯先生的邀約下,前往研究人員經常聚集的酒吧暍了點酒,然後在回家會經過的街道途中,事情就發生了。
我從下了地下鐵後就一直覺得怪怪的,即使是反應超級遲鈍的新進超騎士,都可以感覺到情況不對勁。
我被跟蹤了。
「札克,那就下週見囉!」
「晚安,布拉斯先生。」
和布拉斯先生分手後,人影就跟了過來,絕對沒錯,他的目標是我。我照著演習中凱文所教的,故意走進狹窄的巷道裡確認跟蹤者,發現對方是一個手拿報紙、身上披著夾克、乍看之下非常平凡的中年男子,眼神中卻充斥著異樣氣息。
到底是哪一邊的人?是國防總事務局的情報人員?還是D G S E派來的?
我暫時裝出沒發現自己已經被跟蹤的模樣,看對方會不會超前過去,或者是...就在我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時,背後突然感覺到殺氣,於是我本能地往後退,黑色的人影瞬間躍起,高舉著刀朝我襲擊而來。
我好不容易才閃避開來,隨即擺奸防衛姿勢。是情報員的同夥嗎::不過暴徒的頭上纏著黑色頭巾似的東西,只露出了兩隻眼睛,我在黑暗之中集中精神注視著對方。不是,不是情報人員,那身打扮是...
纏著頭巾的人影再次朝著我發動攻擊,他揮動的武器既像短柄斧又像刀刃,我總算閃過了對方的攻擊,並且往後退了一大步,和對方保持相當的距離。從背影來判斷,對方似乎是一個少年,年齡看起來大概和凱文差不多。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大聲問道,同時把手擺在名為『鐘鞘』的著裝皮帶上。
「你在做什麼?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暴徒用很快的速度說了一大堆話,我當然聽不懂,但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似乎真的是少年。接著他再度揮刀砍來,我側身躲過對方的突擊,並且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你想做什麼...!」
「放開我!」
暴徒說的意思突然流入我的腦海中,是傳訊術。在戴著《卡都凱烏斯之戒》的狀態下,只要碰觸到對方,無論對方說的是哪一種語言,我們超騎士都能理解。
「你們是來自阿斯嘉特的超騎士吧!」
「什麼...」
「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們帶走『神之球』的,那是必須留在塔西利才有意義的東西!」
塔西利...?『神之球』...
對方又把大型刀刃高高舉在面前,朝我揮砍過來,我立即放開少年的手,終於從著裝腰帶的皮帶釦中抽出長劍,擋住了少年的攻擊。
「你到底是什麼人...!?」
市民們早已睡著,在靜悄悄的巴黎街道上,頃刻間從四面八方傳來了汽笛聲。消防車?而且還不只一台。我用一邊的耳朵聽著越來越吵雜的聲音,繼續地提防著暴徒少年的攻擊。
「艾札克!」
街道的另一頭傳來了女性的喊叫聲,是變身為:父蓮娜」的凱文,他可能是在公寓附近看見我遭到攻擊。裹著頭巾的少年發現趕過來支援的凱文,似乎認為是我方的援軍到了,嚇得迅速收起刀刃,急忙往小巷子逃走了。
「別跑!」
我馬上追了過去,不過追到巷口時,對方早就不見蹤影。「啊!」低頭一看,地面上的人孔蓋開著,對方似乎往地下水道逃走了。「別想逃!」於是我也潛入下水道,但是地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我用手握住垂掛在胸前的盧恩符文寶石。
「阿爾吉斯!」
詠唱咒語後,我從寶石中取出『神骸』,接著彈了一下手指以產生《臘花》,並以臘花取代火把照亮了下水道。隱約可以聽到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但是少年就這樣消失了。
我從人孔爬了出來,發現凱文還站在馬路上等待。
「...對不起,奸像被他逃掉了。」
「那就沒辦法了。巴黎的下水道就像迷宮,一旦被他逃進下水道,就無法輕易找到。」
凱文的身旁還站著威爾尼埃博士,他們好像剛吃完晚餐正在回程途中。夜晚的街道因為吵雜的汽笛聲而騷動不已,博士看了看四周顯得憂心忡仲,而且東邊街區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明亮。
「奸像有什麼地方發生火災了,就在附近!」
這個時候,博士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後臉色驟變。
「你說什麼?」
奸像是他的同事打來的,博士用蒼白的臉回頭看著我們。
「糟了!研究所發生火災了!」
我和凱文都驚訝得張大眼睛。
「這麼說來,剛才的汽笛聲就是...」
「對不起!艾蓮娜!我必須趕回研究所...!」
博士拋下這句話後就轉過身去,匆忙朝研究所的所在地!!五區跑去。我和凱文當然也跟了過去,越接近現場,就越看到火星不斷竄上天際。
「阿!」
發生火災的地點是拉丁區的考古學研究所,火焰從好幾個窗口冒出。研究所裡有『黑色地球儀』,不過相關人員站在全力滅火的消防車後面,已經陷入了恐慌。
「博士,再不把石頭帶出來就...!」
「別急,地球儀已經放進耐火的金庫中嚴加控管,莽撞地跑進去太危險了,不如快點滅火!」
我們也束手無策。所幸火災發現得早,尚未釀成大火就被撲滅了,僅僅些微燒到二樓的研究室,火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確認過安全後,博士馬上跑進已經浸水的研究所內,凱文緊跟在後,他表現出博士關係人的態度,緊緊跟在博士後面走了進去,我也趁機混入其中,慌張地追上去。
然後,我們看到了茫然站在金庫前的博士。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固定在收藏庫最內側牆壁上的大型耐火金庫,已經大大地敞開。
「地球儀...『黑色的地球儀』不見了...」
「你說什麼...」
完善地保管在金庫裡的地球儀現在只剩下箱子,內容易已經不知去向了。研究所的人員都一致認為地球儀不可能不見而到處尋找,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博士全身癱軟、一動也不動地坐著。金庫的門被撬開了,裡面只有气黑色地球儀』不見了,一定是被什麼人偷走的,這場火災的用意原來是要湮滅證據。
「凱文...」
「被捷足先登了...」
凱文露出悔恨的表情。我們並不知道是誰做的,唯一知道的就是已經被別人搶先一步。
有一張卡片掉落在地板上,奸像是對方故意留下來以取代地球儀。凱文發現卡片並伸手撿起它,上面用阿拉伯文寫了某些文字,只見凱文的表情越發凝重。
「凱文,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這是奪走地球儀的犯人留下來的聲明!謹此取回火星的神之球。」
阿拉伯文字的最後,蓋了圖章之類的東西,看起來有點像動物的臉,這究竟是...?
凱文始終瞪視著卡片,然後用銳利的目光低聲說道:
「艾札克,是阿爾及利亞,我們必須去撒哈拉沙漠一趟。」
「咦?」我反問回去。凱文顯然已經知道留下卡片的犯人到底是誰,他嚴肅地說道:
「『黑色地球儀』在塔西利。」



Ⅳ 塔西利.恩阿耶

黑色地球儀回到塔西利了。
聽到凱文如此確信,我們決定立刻行動。不知道是什麼人從巴黎的考古學研究所,偷走了塔西利。恩阿耶遺跡的發掘物「黑色地球儀」,我們為了追回黑色地球儀必須前往撒哈拉沙漠,並於數日後離開了巴黎、飛往阿爾吉利亞。
我們在其首都阿爾及爾轉搭飛機,目的地是塔西利遺跡的據點.賈奈特。凱文登機後就恢復原來的姿態,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面對凱文變身為女性後的「艾蓮娜」時,我明明知道「她」是凱文,卻::不對,就是因為知道對方是凱文心情才會特別靜不下來,不知道凱文有沒有發現到這樣狼狽的我。
已經恢復原來姿態的凱文進入機艙後,臉色依然很嚴肅。
「對了,我們之前為什麼沒辦法立刻出發?是不是碰上什麼麻煩的問題?」
「嗯,對不起,是我的護照出了問題,上面蓋著以色列的戳章。...我這次原本沒有想到會進入撒哈拉周邊地區。」
以鄰國利比亞為首,阿拉伯各國申有好幾個國家,一看到以色列的戳章就會拒絕發簽證,意思就是無法獲得入境許可。
雖然說是護照,不過超騎士拿的當然不是直正的護照,出入境相關的繁雜手續,都是由最古老的『人民』家族!海爾。施密特代為辦理,一想到那麼慈祥穩重的好奸先生竟然也會做出非法的偽造行為,我就覺得有點恐怖,而他們卻是我們這些來自「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家」的人,在世界各國東奔西走時絕對不可或缺的幫手。儘管開戰車出來就不必考慮所謂的國境,也不需要接受入境審查,只不過實際效益非常差,因為駕駛戰車非常耗費燃料——
『神骸』,所以除非狀況緊急,否則依規定是不得使用戰車的。
「以色列...巴勒斯烟一嗎?我有聽說過這個地區的紛爭,不過都是一些根深蒂固的問題。」
「流入巴勒斯烟一的猶太人建立以色列以來已經超過半個世紀,也就是說,半世紀以來,猶太人殖民者和巴勒斯烟一人之間始終紛爭不斷::這樣聽起來奸像很事不關己,不過拙扳機的可是你們這些德國人喔,艾札克。」
因為矛頭突然對著我來,我下意識挺直了背脊。
「德國納粹倡導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理念,並且搶走了猶太人的棲身之地,顛沛流離的猶太人必須建立一個可以自己當家做主的國家,因此流入那塊土地,逼得長年居住在那塊土地上的許多人們成為難民,他們還堅持那是誓約之地,在強烈的主張之下...」
一向冷靜的凱文為什麼會那麼激動呢?我有這種感覺,他或許是為了護照問題耽誤行程而感到焦慮...儘管我這麼認為,不過顯然...不只是這樣。
「...凱文,上次你說過反對阿斯嘉特開放,難道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想過以色列的問題了嗎?」
凱文似乎不太想說話,隨著肩膀的起伏深深呼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只是因為自己安排失誤而生氣,不是因為你的關係。」
對凱文而言,這是最不應該犯的基本錯誤,因此只能歸咎於威爾尼埃博士追求得太熱烈了(看他整個人跌跌撞撞的)。
從飛機上的小窗戶向下望,已經可以清楚看見一望無際的撒哈拉沙漠地帶。
「幾年前,這個阿爾吉利亞也曾被激烈的恐怖行動和報復行動所波及,軍方和伊斯蘭激進派的衝突,使這裡幾乎陷入了內戰狀態,後來,因現任的布特佛利卡總統制定了『國民和解法』頒布特赦令,使六千名恐怖分子投降後,緊張狀況才慢慢趨緩下來。不過,國家非常事態宣言依然在持續實施中,恐怖行動的犧牲者據說高達十萬人以上。」
「十萬人...」
「是的。四十年前,我也知道阿爾吉利亞順利地從法國獨立出來,想不透的是,曾經被譽為『革命之星』『第三世界的盟主』的國家,為什麼會變得那麼慘...不對...!」
凱文像是想要轉換心情般地拾起頭。
「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黑色地球儀』我們短時間內必須在沙漠中生活,你要好好忍耐喔。」
*
阿爾吉利亞位於面臨地中海的北非,擁有遼闊的國土,但是光撒哈拉沙漠的面積就占了全國總面積的十分之九。塔西利屬於撒哈拉沙漠東南方的山區地帶,位於出入口的賈奈特城非常靠近東邊的鄰國利比亞國界。走出機場後,我們在前往目的地前,必須先仔細收集情報和辦理前往塔西利的手續。
這件事當然和之前那個裹著頭巾攻擊我的少年,和從研究所裡偷走『黑色地球儀』的那一夥人脫不了關係,少年口中所指的「神之球」,或許就是犯行聲明中提到的「火星的神之球」,也就是指「黑色地球儀」吧。除此之外,少年還知道我們就是超騎士,凱文對於那些人留下的犯行聲明中的印章似乎也很眼熟。
我們在賈奈特街上的餐廳裡,一邊吃著「庫斯庫斯」(北非小米飯),凱文一邊提到了有關印章的事情。
「那是自古以來就住在撒哈拉沙漠的某個部族所使用的盾形徽章,據說是依據塔西利遺跡的岩壁上所描繪的動物臉孔畫出來的。傳說那個部族住在人稱『白神之谷』的塔西利山區地帶,可是沒有人知道那個山谷究竟在哪裡,而且他們在伊斯蘭進入撒哈拉沙漠之前就已經存在,傳聞說他們現在仍信仰著古老的宗教,是一個隱藏在諸多謎樣面紗下的部族。」
「...『白神之谷』...」
「他們曾被稱作撒哈拉的守門人,也曾是遊牧民族求神問卜的對象,和阿斯嘉特的超騎士似乎也曾因為遺物問題,有過多次的爭辯,說起來算是淵源匪淺。後來,聽說其後繼者被抓到街上,數十年前就已經從撒哈拉消聲匿跡...」
凱文啃著棗椰果,同時陷入了思考。對方是關聯者嗎?或者是有某人欺騙了『白神之谷』的部族?
「札克,攻擊你的暴徒曾經說過,『神之球留在塔西利才有意義』之類的話對吧。」
「嗯,沒錯。不過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艾森貝克說那個東西奸像是外星人帶來地球的超自然遺物,他指的難道是火星人?」
「不清楚。總之,那傢伙想將東西帶回塔西利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結果,我們在賈奈特街上並沒有找到關於那些人的有力情報,還奸從其他管道得到另一個團體進入塔西利的消息,因此,我們決定儘速出發。
負責為我們帶路的是圖阿雷格族的穆爾亞克先生,他是在撒哈拉沙漠內交易範圍非常廣 的情報販,年紀大約為三十七、八歲,臉型看起來相當果敢,是一位頗具男子氣概的男性,他雖然不是『人民』不過聽說是郎爾蒂雅的朋友。
穆爾亞克先生擁有褐色的肌膚,身上穿著亮眼的藍色服裝,頭上裹著白色的頭巾。沙漠民族的圖阿雷格族非常了解稀少的地下水脈或水井所在地,沒有他們的幫忙,我們根本無法在沙漠中行動。
「既然已經被識破身分了,穿著打扮就不能太顯眼。札克,我們也換一套衣服吧。」
於是我們準備了當地人稱為「克米茲」的長版白色襯衫、褲子和頭巾,換好衣服後,請人家教我們頭巾的纏法,我們的心情已經完全變成了阿拉伯人。原來如此,這種衣服非常透氣,在熱帶沙漠裡,穿這種衣服遠比T恤舒服多了。
「你滿適合穿這種衣服嘛。」
穆爾亞克先生誇獎我。凱文還將褐色的粉底霜遞給我,他準備得非常周到。
「抹上這個吧,你的皮膚太白太顯眼了,抹上這個還可以防曬。」
準備妥當後,我們就出發前往塔西利。
*
四輪驅動車捲起砂塵,在熱風中持續往沙漠中行進。
放眼望去只見黃沙遍野、一望無際,撒哈拉沙漠是世界最大的沙漠果然名不虛傳。車子在根本不成道路的路上不斷奔馳著,無邊無際的荒涼景象令我感到十分震撼,雖然凱文說一下子就會看膩,但是我不僅沒有看膩,反而看得出神。被風削出美麗風紋的小山丘、綿延不絕的地平線,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這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遼闊大地,一直住在有高牆的城市以及遭封鎖的國家裡的我,不禁被眼前浩瀚的大地感動得熱淚盈眶。
已經可以隱約看到沙漠盡頭並排聳立的岩山了,那是塔西利山脈。我們來到山腳下和圖阿雷格族的沙漠商隊會合,和駱駝們一起進入山區...那裡的氣溫真是酷熱難耐。
「輕鬆的路程只到這裡為止。札克,先好奸地補充一下水分,要跟緊一點,絕對不能脫隊。」
這是一趟比想像中更險峻的行程,塔西利山脈是一座座奇岩串連起來的岩山,高聳的岩柱一根根並排豎立著,非常不可思議,大大小小的石頭踩在腳底下,是比沙丘好走一點,卻不是一趟輕鬆的路程,況且是在這麼猛烈的熱度下行走。
夏天的撒哈拉沙漠,氣溫可高達攝氏五十度。
聽凱文說,如果在夏天來沙漠,為了保持體力,通常會選擇夜間行動,這次則是因為希望能早點到達目的地,而不得不連白天也繼續趕路。
山區地帶的駱駝通常用來載運物資,不能供人搭載,我們在灼熱太陽的烘烤之下繼續往前走,頭巾在此時顯得相當萬能,既可擋太陽,又可防風沙,我想人在沙漠裡,假使沒有頭巾的話,頭髮馬上就會被風沙吹得亂七八糟。在如此乾燥的岩山裡,還是有非常寶貴的水源,圖阿雷格的人們非常了解水源所在地,我們一邊補給儲水,一邊慢慢登往險峻的山區。對我來說,無論怎麼走,四周的風景看起來都是一樣的,他們實在太厲害了,竟然可以清楚地辨別出道路。
我有過因高山症而病倒的經驗,心想這次絕對不能再因為受不了炎熱的天氣而昏倒了。因此,我一直繃緊神經,肉體上確實很吃緊。對於一直生活在四季如春、沒有冷暖溫差的阿斯嘉特的我來說,這種酷熱的程度簡直就是地獄。
「你沒問題吧?」
我已經在岩場的陰涼處休息過奸幾次了,但是凱文似乎不太怕熱,看起來沒有像我這麼疲累。
「塔西利就快到了,今天會在那裡過夜,明天再前往發掘現場——賽法爾。太陽下山後就會好多了,再加把勁吧。」
把天空烤得火紅的太陽下山了,夕陽看起來十分壯麗,我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受到震撼。這麼凜冽的自然景象就是外面的世界嗎?我們每次都像是從名叫阿斯嘉特的胎內,誕生至外面的世界。我已經深刻感受到郃爾蒂雅話中的意義了,儘管阿斯嘉特遭到封鎖,卻保護著我們免於被嚴酷的氣象折磨,連接受過騎士訓練的我們,來到外面的世界都覺得如此辛苦,一般人直的能夠走出來嗎?...即使能夠來到外面的世界,也一定沒有辦法在夏天的撒哈拉沙漠生存下去吧。不過——
太陽一下山,氣溫就急速下降。我正因為變得很涼快而鬆了一口氣,就得開始準備防寒的衣物了,雖然我早就聽說過沙漠的日夜溫差極大,身體卻幾乎快要對如此嚴酷的環境提出抗議。
第二天,我們已經到達「黑色地球儀」的發掘現場——賽法爾。
*
「直壯觀,這些都是從古代保存下來的圖畫嗎...?」
見到岩壁畫時,讓原本因路途堅辛而筋疲力盡的身體,再度發出了歡呼聲。
我看到的是描繪在古銅色岩石上的動物和人...
被指定為世界遺產的塔西利岩壁畫,是紀錄在已成荒涼灼熱岩山上之撒哈拉的一萬年興衰史實。
撒哈拉一詞在阿拉伯文意思就是「沙漠」,相對地,塔西利一詞在圖阿雷格語的意思則是「水源豐富的台地」,從流傳下來的地名就足以證明古時候,這裡是一個坐擁巨大湖泊與山川之綠色大地。
發現壁畫的範圍非常廣,其中大部分的壁畫都集中在賽法爾這個地方,洞穴或岩壁的低窪地區或許是撒哈拉仍綠油油一片的時期,人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吧。在這裡不像在博物館必須隔著玻璃觀看,還是依舊維持著遺跡被發現時的模樣,古時候的人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留下來的圖畫,讓我的心雀躍起來。
「居然還沒有遭到風化,還保存得這麼奸。」
凱文也充滿興趣地觀看著,聽說他也是第一次來到塔西利。
上面有河馬或野牛等野生動物,甚至於牛或馬的圖畫...內容因場所或時代的推栘而各不相同。年代越久遠的圖,明顯地以雕刻在岩石上的線刻畫居多,而年代越新的東西,則逐漸轉變成牛等家畜或馬車等圖畫。
「這帶的壁畫據說被歸類為狩獵民族的時代,紀元前八千年距離現在正好是一萬年前左右。 」
「這是...什麼東西?頭頂上長了許多類似椅角的東西...是人類嗎...?」
「那是被稱為『賽法爾的白色巨人』岩壁畫。」
幫我們解說的是穆爾亞克先生。
「白色的...巨人...」
「下面有舉起雙手朝拜的參拜者。看到了嗎?據說這就是當時受人們敬仰的神,另一個說法指出,他們或許是外星人。」
我下意識和凱文對望一眼...外星人?
「是的,據說是信仰者希望曾經降臨這塊土地的外星人,能再度降臨而畫的。」
凱文慢慢拿出暴徒的聲明文影本,把它擺在岩壁畫旁,我啊地叫了一聲,那個看起來像動物頭部的圖章,和岩壁上畫的生物一致,看來圖章是依照這個岩壁畫裡的巨人來製做。
「那麼,『白神之谷』的『白神』又是指...?」
「原來如此,這個白色的巨人顯然就是指他們信仰的『白神气」
「信仰外星人...那個少年也把『黑色地球儀乙說成『火星的神之球』,他的意思是...這個巨人就是火星人?」
謎團越來越深了,照這樣推論的話,這幅畫上的白色巨人就是把『黑色地球儀』帶來地球的人物。
我們又繼續走了一個鐘頭左右,來到威爾尼埃博士發掘『黑色地球儀』的現場。這裡四處林立著就像把盤子疊在一起的岩柱,聽說這一帶早就發現過和『黑色地球儀』相同種類的謎樣礦物,而且是從一萬兩前年前的地層挖掘到的,時間遠比壁畫時代久遠兩千年。
「不過,聽說東西是在兩年前才被發現,正好是阿爾及利亞內戰如火如茶展開的時候,在那樣的局勢下,博士竟然還千里迢迢地跑來這裡考古...」
「似乎是從鄰國經由沙漠進來的,聽說他的共同研究人員中也有阿爾及利亞人。就算是這樣也太冒險了,而且白皮膚的法國高知識分子一到這裡,馬上就會成為恐怖攻擊的目標,他竟然還敢...」
就我來看,他確實很像會衝動做出這種事的人::當然,當時的阿爾及利亞政府根本沒空管這種事,所以聽說他們是在未經許可的狀況下挖掘的,無法對外公開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這麼做不就和盜挖一樣...」
「更過分的是,他們還企圖霸占那個東西,將它據為國有。法國當局實在太厚臉皮了,到現在還想以殖民宗主國自居嗎?」
...凱文繼續嚴厲地批判著。他在巴黎時幾乎沒碰過什麼好事(這就叫做難過鬼門關),對他來說,法國的民族性是天敵的同類...但是直的這麼想的話,對方只是把被擅自拿走的地球儀送回原來的地方,所以沒有犯下任何過錯。
「問題是...要怎麼做才能接觸到那些傢伙...」
凱文嚴肅地注視著岩柱頂端。


Ⅴ 撒哈拉的魔物

凱文決定在當天晚上月亮出來之前、從空中探索周邊環境,並且戴上了夜視鏡,展開黑色的翅膀飛上天空,我和穆爾亞克先生則留在發掘現場,約莫過了三十分鐘後,才接到凱文打來的無線電。
『南南東方三公里左右的窪地上,發現了疑似紮營過的痕跡。到底是居民的,還是沙漠商隊的,能不能幫我向穆爾亞克先生確認一下?』
地點透過G P S回報,穆爾亞克先生看過地圖後,用手撐住下巴仔細思索著。
「那一帶距離道路很遠,沙漠商隊應該不可能出現在那裡...」
我將意見轉達給凱文後,凱文隨即回覆『我下去偵查看看』,然後就掛斷無線對講機,穆爾亞克先生依然困惑地盯著地圖。
「雖然這裡奸不容易才又開放觀光,不過很少觀光客會瘋狂到選在這樣的季節跑來玩。難道是沒有導遊帶領的遊客誤闖進那個地方嗎?還是...」
「還是什麼?」
「那附近有一個我們這些沙漠商隊絕對不會接近、被稱作『禁忌之谷』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流傳著誤闖進去就別想活著出來的說法,祖先口耳相傳說是魔物棲息之處。」
我驚訝地吞吞口水。
「魔物棲息的地方::」
『禁忌之谷』位於撒哈拉沙漠還擁有河川時的溪流地帶,那裡的地形非常複雜,很難想像有人會在夜間接近那麼危險的地方...」
「噓!」我把食指擺在嘴唇上,像要掩蓋住對方說話的聲音似地。因為我察覺到人類的氣息,似乎有人在附近。
「好像有什麼人一直躲在那裡。」
我從腰間拔出手槍,把槍口對準斜上方的岩柱。
「我知道你躲在那裡,有事就出來吧¨」
結果,從岩石後方慢慢走出一個頭上裹著頭巾、身上穿著戰鬥服的少年,而且手上還拿著步槍,槍口朝向這邊,這個人的身形看起來很眼熟,他不就是在巴黎時攻擊我的那個少年嗎...?
「...納塞爾...?站在那裡的是納塞爾嗎?」
「咦...」我回過頭去,發現叫住對方的是穆爾亞克先生。少年非常驚訝,嘴裡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兩人似乎用粗暴的口氣發生某些爭執,沒多久,被叫做納塞爾的少年對著我們開愴。
「危險!」
砰!傳來一擊巨響,雖然對方只是想嚇唬我們,但我還是馬上把穆爾亞克先生藏到岩石後頭。「你到底在幹什麼!」我大聲斥暍著對方,然而少年並未給予回應,只是繼續朝我們射擊,我乾脆從岩石後方跳了出來,因為憑少年的射擊技巧顯然不足以擊中活動的目標,接著,我利用岩石當作屏障跑上前並奔向少年,在對方驚訝地拔出刀刃前將他撲倒,迅速地壓制住對方。
「放、放開我...!」
「從研究所偷走『黑色地球儀』的是你們吧?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才是偷東西的人!你們這些超騎士果然追到這裡來了!看那身打扮就知道你們是為了『火星的神之球』而來!...可惡的傢伙,放開我!」
我好不容易才壓制住拼命掙扎的少年,被稱為納塞爾的少年邊掙扎邊說:
「...我們是白神的後裔,是來自火星的神之...後代子孫!」
「來自火星的...神?」
「沒錯。那顆球是我們的祖先從火星帶來的《可撼動天空的石頭》,是祖先留給我們的撒哈拉之寶。是那個可惡的白人把它偷走了,我拿回被小偷偷走的東西有什麼不對!」
穆爾亞克先生眼看著我們扭打在一起而追了上來,知道傳訊術的穆爾亞克先生抓著我的手腕說道:
「艾札克,放開他吧,他是我朋友的孩子,我保證他不壞。」
為了慎重起見,我搜出少年身上所有的武器,從背後綁住少年的手腕,接著我們面對面,納塞爾似乎相當懊惱,卻用一雙反抗的眼睛瞪著我。
「你叫做納塞爾吧,你是那個『白神之谷』的族人嗎?」
納塞爾決定死都不開口,反而是穆爾亞克先生開口說道:
「這個孩子是我在塔曼拉塞特街上經商的老朋友的兒子,我...」
「你幹嘛不乾脆地說出來,我其實是恐怖分子的兒子...!」
我驚訝地來回注視著納塞爾和穆爾亞克先生,我認為他們一定有什麼深厚的淵源。
「...納塞爾的父親和恐怖組織有牽連,曾經為了調度資金而走私武器,後來投降政府,因特赦而釋放,可是...」
穆爾亞克先生用同情的目光俯視著納塞爾,他的肩膀不停顫抖著。
「我一直在找你,納塞爾。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你不是在阿爾及爾的母親身邊嗎?」
「煩死人了,我爸的事情根本和我無關,我是『白神』的後裔,才不是什麼恐怖分子的兒子呢...!」
「我聽說『白神之谷』一族已經沒有後代子孫了,難道不是這樣?」
我開口問著,納塞爾又狠狠地瞪著我。
「我的母親是『白神之谷』的後裔,是我伯父把我帶到撒哈拉沙漠的。我是從火星降臨到地球的白色巨人後代子孫,我們必須取回被別人搶走的『神之球』,用來復興我們的部族,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而戰鬥的!」
納塞爾對著我大聲怒吼,表露出強烈的企圖心。
「你也和那些法國佬一樣,打算搶走『火星的神之球』!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我們的使命是保護『神之球』,好讓白神降臨、為這個國家帶來和平,並歸順於白神的統治下!」
我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納塞爾是認真的,我不禁覺得將描繪在岩壁上的外星人當作神的朝拜者,已經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接著稍微調整呼吸節奏。
「是嗎。你是說,那顆『黑色地球儀』的正式所有人,是白色巨人後代子孫的你們?」
「哼,當然了。」
「你說的《可撼動天空的石頭》,又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祖先曾經利用神之球操控這個星球的氣候,為我們建立一個適合人類居住的大地,因而被大家所崇拜。這個星球上原本被冰雪覆蓋,消除那些冰的也是我們的祖先。」
「冰...你說的是冰河時期的事情嗎?你說讓冰河時期結束的是那顆『黑色地球儀』嗎?」
納塞爾臉上寫滿了崇拜的神情,並且頻頻點著頭,這下我更說不出話來了。他是說外星 人在操控著這個地球的氣象嗎?我實在沒辦法馬上相信。
「只要白神降臨,然後再使用神之球,就可以再度把這個撒哈拉沙漠變回綠油油的大地,這麼一來,這裡就會變.成一個富強的國家,變成一個沒有恐怖攻擊、沒有內戰的國家!」
我從納塞爾那聽起來荒唐無稽的話裡,感覺到他迫切的思念,頓時有點茫茫然。我想起了納塞爾在巴黎攻擊我的眼神,難道那就是他的::
「...了解的話,就馬上給我從撒哈拉消失!怎麼可以讓你們這種人...」
「就算明白了這些,我也沒有打算要離開。」
納塞爾和穆爾亞克先生都驚訝得瞪圓雙眼,我下定決心地說道:
「如果『黑色地球儀』真的是可以操控氣象的超自然遺物,那我們的國家就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它,因此我在這裡拜託所有者的你們,希望你們能把它讓給我們,我會告訴你們理由的!」
*
「誰會相信那種編出來的鬼話!」
納塞爾想都沒想就反駁我。
我老實地說出了阿斯嘉特的困境,但是很遺憾的,「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家」這種說法顯然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想直接一決勝負反而出現了反效果,我果然沒有具備跟凱文一樣的交涉能力。
「別以為小孩子就很好騙!我早就聽說過阿斯嘉特的超騎士都是一些犯法的竊盜集團,傳聞果然是直的,你們果然想盡辦法要破壞遺跡!」
「那是誤會。我們之所以需要超自然遺物,是因為要讓我們的國家繼續運作下去。既然是可以操控氣象的裝置,那一定可以幫助我們的國家創造出一片天空,這麼一來就可以節約『神骸』」
「不要太過分了!」
納塞爾用野獸般的眼神破口大罵。
「別以為自己是有錢的國家,就可以擺出一副高傲的模樣!我就是因為這樣才不相信那些白人。反正白人都是一些偷雞摸狗的傢伙!跑到人家的國家來胡作非為,還想從自己的國家把移民趕出來,我才不會相信你們這些傢伙!」
我被罵得體無完膚,感到非常挫敗。的確,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我都是一個白人,不過令我最難過的是,對方僅以皮膚的顏色,就認定所有的白人都一樣,讓我感到很悲傷...然而,我並沒有反駁對方,因為我連「證明自己國家的存在」都做不到。
「算了,納塞爾,別忘了你是俘虜。」
「...!你想幫這傢伙說話嗎::這太奇怪了,穆爾亞克!這傢伙是...!」
「艾札克,我相信你們的話。」
我驚訝得抬起頭,看到穆爾亞克用真誠的表情說道:
「鄔爾蒂雅也一樣,每當她提到祖國的事情時,眼神一直都非常堅定。會為國家著想的人都會流露出相同的眼神,所以我相信你們。」
「穆爾亞克先生...」
此時凱文打來無線電,剛好打斷我們的談話,他一直在偵查的紮營者開始行動了。
「已經這麼晚了,他們的目的地究竟是?」
『他們往東北方去,人數大約二十餘人,是清一色的白人集團。』
「是禁忌之谷::」穆爾亞克先生說道。
「居然在深夜進入那個山谷,這一定不尋常,八成會發生什麼狀況。艾札克,小心一點,那裡是...」
「白神之谷。」
接話的人是納塞爾。
「那裡是魔物棲息的山谷,外來者是進不去的。儀式就要開始了,今天晚上白神將會從火星降臨到這個塔西利上。」
*
我們為了和凱文會合而趕往「禁忌之谷」,納塞爾和穆爾亞克先生也和我一起行動,凱文在白神之谷的入口處等著我們。
「奸大的霧...視野很差。」
山谷裡隨處可見捏得猶如精巧複雜黏土作品般的岩石,一點也不像可以用飛行方式進入的地方,因此凱文決定放棄空中偵查,等待我們前來會合之後再一起進入,沒想到雙手被繩子綑綁的納塞爾竟然諷刺地說道:
「這座山谷只有白神的後裔才進得去,隨便進去的話,只會落得被魔物吃掉的下場。」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孩子自稱是把『黑色地球儀』帶來地球的火星人後裔。」
他還說今天晚上,那個火星人會降臨塔西利。
我說明過納塞爾的來歷後,凱文相當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魔物是指什麼?是直《的有魔物嗎?還是指地理上的屏障?」
看到年齡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卻氣勢凌人的凱文,納塞爾有點被震懾住。
「你、你自己去親眼確認不就好了!」
「裡面似乎在進行某種儀式。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黑色地球儀』?」
「這、種事情...你想我會說嗎?」
凱文將石刀抵住對方的喉嚨,緊緊扯著說出這句話的納塞爾衣襟,我慌忙地想要制止,凱文卻完全不理會地把刀刃壓向對方。
「讓我來說吧。『黑色地球儀』已經埋在地下一萬兩千年之久,應該幾乎沒有發揮過功能。我不認為那是你們到手後就可以輕易使用的東西,假使原本就屬於這塊土地的人可以掌控的話,撒哈拉就不會成為沙漠了,不是嗎?」
「哼::」納塞爾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只有把神之球帶到地球的人們才能使用,而那就是所謂的白神,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你是說那些傢伙要過來呢?還是說有其他人知道神之球的使用法?」
「確實存在喔。」
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們反射性地回過頭去,從岩石後走出四、五個手上拿著來福槍的男人,身上似乎穿著卡其色戰鬥服,我還以為他們是納塞爾的同夥,事實上並不是那樣,因為其中也夾雜著白人,而且是用「德語」和我們說話。
「放下武器!」對方說道。發現槍口已經朝向自己,我們只好舉起手來。和我們說話的是一個留著紅色捲髮的白人男子,他拿著手電筒照向凱文的臉說道:
「代號『哈格爾』,果然是...」
「...是你們啊。」
凱文似乎認識對方,並且小聲地告訴我「他們是法國當局的人」。法國人?他們就是知道超騎士存在的情報機構人員?
「對方追『黑色地球儀』追到這裡來了嗎...他們的總統果然還不肯罷休。」
「你們在巴黎活動的事情已經被我們知道了,看來阿斯嘉特超騎士『蘇里薩茲』死亡的消息是直的。他就是新加入的『阿爾吉斯』嗎?好年輕啊。」
他或許是看到我手上戴著戒指而知道的。『蘇里薩茲(Thuurisaz)』是我的前任超騎士。羅德里蓋茲的個人盧恩符文。凱文冷靜地回應:
「法國梯隊(註9)還真了不起,那就不用浪費時間自我介紹了。知道『黑色地球儀』的用法到底是什麼意思?」
*註9:法國梯隊(Frenchclon),以軍事為目的,收集、分析,並提供電子情報的組織。
「五十年前,亨利.羅特列克發現的岩文書被解讀出來了。」
「什麼東西?」我們機警地反問。
「就是留在白神之谷岩石上的謎樣古代文字。後來,法國政府將之連岩壁一起取走,存放在極為機密的地方,上面記載著『黑色地球儀』的存在和用法。」
「什麼!?...那博士也知道囉?」
「當然。那顆球是粹取古代超技術之精華,即使知道它的存在也很難找到。控制氣象將成為生存在二十一世紀的我們必須面對的課題,如何抑制溫室效應、防止沙漠化...可能會成為阻止地球規模災害的巨大防波堤。」
看起來像是那群男人中頭目階級的人走了過來,把手槍抵在凱文的頭上取代了手電筒。
「我們法國會負責保管『黑色地球儀』,並由相關機構負責進行實驗。雖然我們過去經常受到你們的照顧,但這一次不可能再讓給你們了。」
「我無法相信你,沒有人有權利掌控氣象!你們還不是衝著利益而來。」
「別傻了,我們法國人不會自私到那種地步,你們別再插手這檔事了。」
「假使我拒絕呢?」
紅髮的情報員打開了擊槌的保險裝置,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凱文卻面不改色地說道:
「你們打算把控制氣象運用在軍事用途上吧。」
「既然已經知道這麼多了,那我們就更應該阻止那些傢伙::裡面到底在幹什麼?」
「什麼?」
「這是一場交易,那些傢伙想要以極不合理的價格盡快脫手『黑色地球儀气』。」
我們都屏住了呼吸。交易...怎麼可能...因為納塞爾他不是說...!
「我已經掌握了國際恐怖集團的人,和自稱『白神後裔』的一群人,在塔西利這裡會合的情報了。」
「要盡快脫手...不可能的,因為對他們面言,那顆球是祖先的...」
「自稱『白神後裔』的那票人,其實是某個恐怖集團的最基層組織,他們為了賺取自己的資金,而打算將『黑色地球儀』買給資金實力更雄厚的其他國家之恐怖集團,那是以大國為敵的龐大恐怖集團。」
怎麼會這樣!別開玩笑了...
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著納塞爾,納塞爾當然聽不懂德語,所以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只是對於我們的反應感到動搖。
「幹嘛...為什麼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我。」
「納塞爾,你的同伴其實足...」
話才說到這裡,我胸前的盧恩符文寶石就忽然發出聲音,下一個瞬間,白色的閃光在山谷的最裡側炸裂開來,不斷傳出爆炸般的巨響。「什麼聲音!」現場的每個人都在瞬間轉移了注意力,唯有凱文做出不一樣的反應。
他抓住眼前那個情報員的手腕,一拳打向對方的下巴,並且連續出拳奪下對方的槍枝,開始朝著手持來福槍的男人們射擊。
「艾札克,你先走!」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往發出爆炸聲的山谷方向跑去。爆炸聲?不,聽起來比較接近打雷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納塞爾的雙手依然被綁在背後,就這麼追了過來。不對,他應該是想要去確認夥伴的安危吧。
「納塞爾,危險!不可以去!」
「危險的是你自己吧!」
霧越來越濃,我幾乎快看不到前面的路,地形非常複雜,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到懸崖下。我立即觸摸盧恩符文寶石,詠唱了「阿爾吉斯」,寶石剎那間就燃出藍色火燄,我將火焰栘至指尖,然後手指一彈,手裡霎時產生『神骸』做成的《臘花》。
「銳利之風(Scharfer Wind)!」
我詠唱咒語後把《臘花》往前方丟去,隨即刮起一陣強風,迅速把前方的濃霧吹散。納塞爾嚇了一大跳,卻沒有停下腳步,之後凱文也追了上來,手上拿著剛剛搶來的來福槍。
「情報員呢?」
「全都解決了,他們在短時間內不會醒來。穆爾亞克會幫我們在山谷的入口處巡邏。剛才的是雷聲嗎?他們該不會用了『黑色地球儀』吧...」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面前突然爆發出巨大聲響,緊接著噴出白色的蒸氣。
「唔哇!」
我差一點就被蒸氣噴到。仔細一看,岩石上到處都是狀似噴氣孔的東西,而且還不停地噴出蒸氣。
「納塞爾,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真該死,魔物醒來的時間到了。」
蒸氣開始從無數噴氣孔中噴出,一旦被高溫的蒸氣噴到一定會嚴重燙傷,還奸現在不是走在霧裡,否則一定會踏到噴器孔,光是想到這裡,就讓我背脊發涼。
「原來如此,這就是魔物的直面目。札克,引發間歇泉的瓦斯累積到一定的量後,就會每隔一段時間噴出蒸氣。」
一進入夜晚,這一帶就會濃霧瀰漫,這或許就是因為這裡有間歇泉的關係,要是有人不小心闖進來,肯定會被熱水淋到或被高溫的水蒸氣噴到。
「可是::!這麼一來,不就不能繼續前進了嗎?」
四周都是噴氣孔,一行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已經無處可逃了。凱文嘖了一聲,把戒指高舉在面前。
「哈格爾!」
他詠唱了咒語,肩膀後面的骨頭突然像銳利的長竹竿般穿刺而出,變成了蝙蝠類的翅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不像飛行羽的翅膀,看來凱文能按照場合來選擇變化成功能不同的翅膀。我還在驚訝之餘,凱文的手臂已經摟著我的側腹,另外一隻手臂則把納塞爾拉了過來,用兩隻手臂同時抱住了我們兩個人,然後用力蹬了一下岩石。太厲害了!凱文乘著上升氣流,一面閃躲即將噴出的水蒸氣,一邊像蝙蝠似地在狹窄的溪谷中飛行。
納塞爾嚇了一大跳。
「你們...到底是...」
路程中也出現過沒有完全閃開噴出的水蒸氣之驚險場面,不過比起直接踩著噴氣孔走路已經奸太多了,我們終於脫離間歇泉區,眼前就是洞穴狀設施。
「就在那裡面!」
凱文降落到地面上,放下我們後就毫不遲疑地奔向洞口。
「不能進去!」
我們突然被納塞爾叫住,見他百思不解地問回過頭的我和凱文:
「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納塞爾似乎非常在意。
「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那個渾蛋白人到底說了什麼?」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我和凱文互望了一眼,沒想到下一秒,凱文竟然毫不猶豫地說:
「你奸像被騙了,你的夥伴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賣掉『黑色地球儀』才偷襲研究所的。」
「賣掉?別胡說八道了!身為後裔的我們幹嘛要做那種事...!」
「這和東西是什麼地方的神賜予的沒有關係,他們大概是急需用錢,聽說你的父親加入過恐怖組織。」
冷不防被說到痛處,納塞爾沮喪得說不出話來,凱文卻冷靜地說道:
「你的父親被釋放後做了什麼事?」
「被過去的夥伴殺死了,不是嗎?」
納塞爾緊緊咬著嘴唇,眼睛注視著一點,身體也不停地顫抖,凱文卻繼續追問:
「恐怖分子投降後,被自己的夥伴殺掉的情形並不稀奇。聽說你曾待過阿爾及爾的卡斯巴。你母親現在怎麼了?住在哪裡?在做些什麼?」
我不知道凱文到底想說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納塞爾那大大的眼睛流下淚水,看到邊顫抖邊不停滴下眼淚的納塞爾,我心想「怎麼會這樣」,凱文凝視著納塞爾的眼淚,語氣非常嚴厲地說道:
「...聽著,札克,這就是發生內戰的國家現況。父親靠走私賺來的錢都成了恐怖組織的資金,母親因捲入那些傢伙引起的恐怖事件而死亡,於是,沒有地方可去的孩子都成了恐怖分子。」
「我才不是恐怖分子!」
納塞爾想要甩開這個稱呼似地大叫著。
「我只不過是相信火星之神而已。只要撒哈拉沙漠能成為肥沃的大地,就不會再發生戰爭了...!每個人就可以過奸日子...!」
「是這樣嗎?」
凱文用冰冷的語氣繼續說道:
「世界上根本沒有可以靠神的力量來解決紛爭的國家。」
凱文丟下屏住呼吸、只能愣愣站著的納塞爾,說了聲「走吧」,然後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就朝著洞穴走去。
納塞爾並沒有跟上來,我雖然有些在意他,但是我知道,現在應該以取得『黑色地球儀』為重。
於是我也走了過去。


Ⅵ 白神降臨

我們在蜿蜒曲折的洞穴裡奔跑著,盧恩符文寶石的反應越來越強烈,只要有人使用精靈術,或是有精靈出現時,盧恩符文寶石就會出現反應,可是寶石如此騷動,還是來到馬丘比丘以來的頭一遭。我們突然來到了一個非常寬闊的空間裡,天空大大地在我的面前展開,甚至可以看見月亮,宛如剛發生過武裝政變的廣場。
「啊!那是...!」
廣場上有許多人重疊地倒在地上,大約有二、三十人左右,身上皆穿著白色裝束,看起來應該是凱文目睹的集團成員,其中有好幾個身上穿著襯衫、外面套著防風夾克的阿拉伯男性,還有一個硬鋁材質的箱子倒在一旁,為數不少的鈔票也散落一地。我馬上跑了過去,想叫醒身穿白色裝束的男人。
「喂,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白、白神...降臨了...」
「白神?」
是火星人嗎...可是任何地方都沒有那樣的跡象。
凱文往廣場正中央那塊看起來像祭壇的岩石走去,那裡已經被燒得焦黑,一觸摸就會發出靜電。
「帶電...果然有打雷,這塊岩石也不是普通的岩石。」
盧恩符文寶石不斷騷動。平台狀的岩石表面被磨得像鏡子,帶磁性的黑色石頭、呈幾何圖案的配置狀態、中心鑿出圓形的孔::這看起來似乎是什麼裝置。
「難道這個東西就是控制『黑色地球儀』的裝置嗎?」
此時,頭頂上突然照下白色光束,回過頭去,延伸而去的夜空看起來像放煙火般,不斷有閃光往上竄升。
「剛才那是什麼東西...」
「發光信號彈。難道是...」
奸像有人在為遠方的人打信號,凱文使勁地想要叫醒身旁穿著防風外套的男人。
「喂,快醒來!『黑色地球儀』在哪裡?你們把它弄到哪裡去了...」
大概是雷擊的刺激太大,男人甚至無法好好說話,穆爾亞克先生的無線電正好在這個時候打來了。
「有人出現在山谷的入口處,山腳下還停著奸幾輛吉普車,看起來奸像是要到另一頭去,他們想離開山谷!」
我和凱文意外地互相望著對方。
「那個交易對象一定帶著『黑色地球儀』。」
「你是說...?」
「不妙。我先去阻止對方!你隨後跟來!」
說著,蝙蝠的翅膀下方又像往常一樣長出更大的翅膀,凱文將一把來福槍塞到我的手中後就往空中飛去,我對還沒有完全學會變身的自己嘖了一聲,然後朝著看起來像是山谷相反方向的地方跑去。
「唔!」
前方突然出現手上拿著槍、身上穿著防風外套的數名男子,他們用我聽不懂的話凶狠地對著我吼叫,很顯然是在警告我,但我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反而——
「《著裝》!」
詠唱咒語後,我轉眼問就著裝奸胸部的鐘甲、衝向持槍的男人們。鐘甲吃了奸幾發近距離內射出的子彈,但我知道,就算子彈直接射中心臟,只要沒有引發心室顫動,自己就可以繼續行動,因此我毫不退卻地勇敢應戰。溪谷方向傳來步槍的連續射擊聲,那是我解決這些敵人後才發生的事。
「凱文!」
越過山谷後,就可以看到從懸崖下方開出去的吉普車。就是那個!於是我馬上舉起來福槍,把準星對準吉普車,我對狙擊很有自信,也曾經被凱文誇讚「很有天份」,所以你們是逃不掉的...!
扣下扳機,吉普車突然像四肢斷掉似地搖晃了一下,當他們發現無法繼續開動時,才終於停下車。
吉普車中陸續逃出二、三個男人,我慌忙跑下懸崖,手忙腳亂地找落腳處,衝過去的凱文或許是已經處理奸那邊的事了,當我趕到時,駕駛們都已經臥倒在岩場上昏倒了,凱文的手上拿著《豹之劍》,他一定是使用了阿茲特克的法術。
「凱文,那裡的血...!你被對方擊中了嗎?」
「我剛才想阻止車輛前進的時候被子彈打到的,沒關係,不是什麼大傷。比起這個,札克,你剛剛做得很好,幫我及時阻止了對方。」
吉普車左翼被自動步槍的子彈打得彈痕累累,有一半已經支離破碎。凱文誇獎過後,就拿起其中一個男人拿過的波士頓包,確認了裡面的東西,那是一顆用打包材料包裹、狀似鐵砲的黑色石頭...
「這就是...『黑色地球儀』...」
眼前的是一顆渾圓漂亮,而且散發出黑色光澤的石頭。說是石頭,看起來反而比較像鐵球,仔細一看,表面上凹凹凸凸的,確實很像雕刻著五大洲。
「凱文,我們終於到手了。」
「是啊。」
滴答。水滴在臉頰上,抬頭一看,上空早已烏雲密布,開始下起豆大的雨。
「這場雨是...」
回頭望去,穆爾亞克先生和納塞爾的身影出現在懸崖上。我站在越下越大的傾盆大雨中淋著雨,感到有些悲傷。
「札克,直昇機要過來了。」
兩台以上的螺旋槳聲夾雜著雨聲傳了過來,直昇機的燈光逐漸接近上空,這或許是那些情報人員來到這裡的交通工具吧。
「事情還沒結束,直到將東西帶回阿斯嘉特前都不能掉以輕心。」
*
我們奸不容易逃離了追兵的追蹤,到達鄰國利比亞的加達梅斯時,已經是五天後的事情了,在曾經被比喻為「沙漠的珍珠」的綠洲城市,我和一個意想不到的朋友重逢了。
「納塞爾!」
就在納塞爾即將被當局帶走的時候,穆爾亞克先生的沙漠商隊挺身而出保護了他,納塞爾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凱文看到我們的反應,於是開口說道:
「...明天早上出發,我先去休息。」
說完就回到住宿的地方去了。當天夜裡,我和納塞爾兩個人坐在鋪著日曬煉瓦的屋頂上聊著天。
他的夥伴想賣掉『黑色地球儀』的事情果然是真的。事件之後,聽說他的夥伴都被當局以竊盜和走私嫌疑而帶走,其中一人還是威爾尼埃博士到達發掘現場時、負責當地事務的協辦人員,也就是計畫這次行動的主謀。在共犯——和「白神之谷」有血緣關係的納塞爾伯父協助之下,他們將交易現場布置成「白神降臨儀式」,並企圖在買家面前證明那個超自然遺物的威力。
「原來如此,當時的雷聲果然是::」
那個地點原本就是「白神之谷」的聖地,而那些奇妙的岩石,奸像是部族祭祀時使用的神聖岩石,是他們的「祖先」遺留下來的『黑色地球儀』操作裝置...
法國當局似乎說過,他們已經解讀出所有的使用方法,在未來,取得那些情報將成為我們的重點工作。就這件事情來看,到時候說不定需要和法國當局的人交涉,這似乎也讓凱文感到很頭痛:就連這是否真的是外星人所有物等問題,都是我們未來必須驗證的工作。
只不過也不排除是法國方面把『黑色地球儀』的存在,透露給交易對象組織的可能性,也很有可能是在他們的期望之下,納塞爾的夥伴才會被扯入犯罪行動中。
——...沒想到會被那些難纏的傢伙盯上,這種東西假使被用在恐怖活動上,不知道會犧牲掉多少條寶貴的生命。
聽到凱文說這場風波很有可能演變成氣象恐怖活動時,我嚇得背脊都涼了,幸好...
「納塞爾...幸好你沒事。」
在四周都是椰子樹、鋪上日曬煉瓦的白色建築物屋頂上,納塞爾雙手一直抱著膝蓋,他一定受到相當大的打擊,自從我們兩個人獨處後,他一直都是沉默不語。
看到這樣的納塞爾,我的心裡也很難過。從那個時候起,我的心裡就奸像一直有什麼東西沉積在裡面,這五天以來,我不斷在思考這件事情。
「...納塞爾,我覺得你說的話是對的。」
「咦?」納塞爾抬起頭來,我則下定了決心。
「那顆球確實是你們的。如果直的能讓撒哈拉沙漠像過去一樣,從沙漠變回一塊綠油油的土地、讓你們的國家變成一個和平國家的話,我覺得還給你們也好。」
「艾札克。」
「能解救我們國家的東西,我們今後會更拼命去尋找,要是就這樣奪走了你們的希望,即使我們的國家得救也沒意義...」
「沒關係啦。」
聲音從身邊傳來,我嚇了一跳而抬起頭,發現納塞爾淡淡地露出微笑。
「艾札克,你們帶回去吧。」
「納塞爾,可是...」
「聽到那個人說的話後,我就一直思索著這件事。我住的阿爾及爾自從發生內戰後,就變成一個非常糟糕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殺人或被殺,這到底是誰對誰錯,我根本就搞不清楚,大家都變得很奇怪,我的母親只是一名學校教師,卻無端被冠上『Hizbut Farangseet (法國派)』這樣莫須有的罪名而喪命。」
聽到這句話,讓我的心情沉重到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奸,我再也說不出話,納塞爾卻非常勇敢地睜大眼睛說道:
「不過,未來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現在恐怖活動已經比去年少很多了,想來想去,只想辦法讓這塊土地好起來,即使是寸草不生的沙漠,這麼久以來我們還是在這裡活得好奸的。我們還有撒哈拉這塊遼闊的土地,有太陽,有風,還有寶貴的水...而你們就快要失去這些東西了,所以就先就借給你們吧。
——艾札克,因為你看起來很值得信任。
納塞爾說這句話的同時,注視著在晚風中搖曳的椰子樹葉,他似乎相當愉快地笑了。
「他的翅膀直的很漂亮。艾札克,那是怎麼變出來的呢?」
聽過我的說明後,納塞爾臉上流露出符合他年齡的少年神情,眼睛也閃閃發亮。
「直厲害!人類果然厲害,竟然可以做到那種地步!」
因為這句話出自他的口中,所以我的內心深處更加沉重了。
「是啊。」為了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我抬起頭仰望天空。
咦?椰子樹梢上有個非常奇怪的光影在晃動,納塞爾也「啊」地叫出聲來。
「那個光是什麼東西啊::」
光點用非常快的速度、呈Z字形軌跡行進,飛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動作,又不像是人造衛星,雖然看似規律,卻又跳脫常軌。
「...大概是我的親戚吧。」
納塞爾笑了笑。
二〇〇一年的夏天,我在撒哈拉沙漠,和外星人的子孫結為奸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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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9

10000
haiyancindy 平民
冲着桑原的大名跑进来了。
话说,这部黑色心脏结束了没?

15 年前 0 回復

ico001 騎士
谢谢LZ,终于可以看了~~~哈哈

15 年前 0 回復

間桐櫻 王爵
对小受的征楼表示无语,庆祝完结,撒花

15 年前 0 回復

远子姐 騎士
录完了呐~~就插画来说不是很喜欢,不过内容还好,感谢~~

15 年前 0 回復

yunriri 勳爵
这一卷是兄弟爱吗???
不过也算是解释清楚了繁杂的人物关系~~

15 年前 0 回復

yu011 勳爵
新改版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来错了地方……
最近才开始看《黑色心脏》感觉嘉手纳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比较喜欢凯文,大概孤独的人容易吸引人接近吧。

15 年前 0 回復

ocdef920 伯爵
第五卷开始录入了啊……加油哦……不知会怎么发展

15 年前 0 回復

亘古幽梦 子爵
未放四先出五么,继续观察这系列。
千万别腐……

15 年前 0 回復

小狼终将成为老狼 王爵
- -  又是穿越  应该不会雷吧
慢慢看 顺便看一下前几部

15 年前 0 回復

寂若悠竹 王爵
为什么是繁体呢……话说小樱也开始录入了么……
竹子最近也在录桑原水菜的作品……

15 年前 0 回復

fu_fanny 平民
好呀, 繼續等待, 越看越科幻

15 年前 0 回復

深优·葛丽亚 王爵
小受录得书啊,咱来支持一下好了

15 年前 0 回復

清岚 平民
终于可以再度看到桑原大神的作品了。感谢楼主的分享。
看她的作品对人物的心理描写很到位,无论是科幻系的还是写实系的都是极为震撼人心的作品。

15 年前 0 回復

斑鸠 子爵
第五卷是扎克的回忆么- -想起了 OG中某色男的兄弟事件

15 年前 0 回復

清岚 平民
桑原大神的又一部力作啊。听说日本已经出到13本了吧。
感谢楼主辛苦录入。

15 年前 0 回復

Lenton 王爵
没怎么听说过的小说哦
坐下来慢慢看

15 年前 0 回復

xyzchwn 子爵
本帖最后由 桜雾羽 于 2009-1-4 13:32 编辑


後 記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臟—追憶錄」終於彙整成一本書。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爾德米拉。
他同時也是以嘉手納奏為主角的「黑色心臟」本篇系列中的角色。這次的番外篇與主線故事是同時撰寫的,並於Cobalt雜誌上刊登後再集結成書,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家」(DAS SCHWARZE HERZN GESTERN),採用了在本篇發行前先行發表的形式。
也就是說,正確的說法是,這本書是這個系列的第一個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點。
雖然本書採用的是普遍來說非常不可思議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過我認為已經在雜誌上閱讀過本故事的讀者們,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們是什麼人之後,才開始閱讀主線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閱讀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樣。
上述「追憶錄」,已經因為緊接著撰寫的「印加的太陽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儀」,而成了描寫艾札克或凱文等人活躍於超騎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們為任務而奔走的地點,則是所謂的「米德加爾特」,等我發現這一點時,舞台已經開始從柏林搬到祕魯、巴黎、阿爾吉爾::變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說起來,這本書中倒是沒有出現日本的場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這個虛構的國家(典故出自北歐神話)這種異世界作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嘗試,因而一直秉持著這個「初」衷。
而且場景設定在外國,為了這件事,我還到外務省的網站打擾過奸幾次。
他們的任務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遺跡為舞台。一提到遺跡,就會讓人聯想到「古代文明」,這個名詞也是本系列的關鍵字之一,因此我認為,未來這個名詞也將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謎做連結。
主線故事中的亞道夫身上遺留有許多令人費解的謎團,而「追憶錄」中也會陸續出現更大的謎團,因此,我認為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對於少年亞道夫的印象是,從過去的可爾必思名著劇場走出來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則是臉蛋圓圓、臉頰紅通通的感覺::
刊載在雜誌上的時候,夢花李老師把兄弟倆都畫得非常可愛,一看到插畫,我立刻深深感受到,這就是「黑色心臟的世界」啊!即使身為作者,我還是感動得不得了,現在還記憶猶斩。
這是一個描寫法恩。瓦爾德米拉兩兄弟,從東德逃亡出來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實際發生過的開放國界之「歐洲野餐計畫」事件為基本構想。那是一個名稱上充滿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過,因為是殷切期盼東歐民主化的四個組織計畫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奧地利國界上、最靠近西方國家的一個名吋「索普隆」的城市裡,大家一起坐下來討論歐洲統一事宜的集會。當時,許多東德市民一
聽到匈牙利撤除「鐵欄」的消息,就爭先恐後地逃到這個城市,聽說本次集會「名義上是開會,事實上卻是東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絕佳時機」,因此,當開啟國界大門的示威行動舉行後,許多東德人民早已逃到西邊去了,聽說後來甚至成了柏林圍牆倒塌、冷戰結束、東西德統一::一連串變動的起因。
我認為談到東西德冷戰,大部分的年輕人都沒有辦法馬上想像出是怎麼一回事。我覺得主線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樣的感覺。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個時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為作家的關鍵獎項,而柏林圍牆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時轟動全世界。我還依稀記得在頒獎典禮上致詞時,幾乎每個人多少都會提到「柏林圍牆倒塌...」等話題,當時,我只是茫然地想著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以那個柏林為舞台寫小說。
雖然舞台轉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須尋找資料,但是我並不會感到很辛苦,反而覺得很快樂。其中包括符合事實這點必須謹慎處理,而我也總是抱持著最嚴謹的態度執筆,讓我了解到重視現實或歷史事實有多麼重要的,也是這本「追憶錄」。
只要大家能喜歡這樣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難過的是,在主線故事中,艾札克和凱文已經變成了敵對關係,但是在本書中,他們還是感情很好的搭檔,希望大家會喜歡一直依賴著(...)凱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騎士們總有一天會全員登場,因此這部分也請大家拭目以待,讀者們若能不吝給予安可鼓勵,一定可以激發筆者繼續發表續集。
最後,感謝各位閱讀本書。

二〇〇七年四月...

15 年前 0 回復

桜雾羽 王爵
~祗控楓楓~私達の世界はその果てがありま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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