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郁系】所不朽者


本帖最后由 Kimogene 于 2018-11-24 23:19 编辑


One for all——为了你的一切,我将献上自己。
All for one——为了你,我将献上自己的一切。
这就是——命运,这份恶意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而是早已被铭刻于我们身体之上的,源自本能的东西。灵魂终究无法克制兽性,这就是生而为人的道理。会思考的芦苇拼尽全力仍旧无法摆脱被收割的命运。
赫卡忒,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身体就想杀了你。
可是赫卡忒,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灵魂就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向你靠近,从此不愿再去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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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进度:第一卷 序幕 【When the dead leaves wither 枯叶凋落之时】 5417字 已完成 V2.0
第一章 【Under the deep pit is also the deep 深渊以下亦为深渊】 7634字 已完成 V1.5

第二章 【In the cycle, you will be born again 于轮回之中,汝终将重生】 7339字 已完成 V1.0
幕间 【Under the hiding your aroma bloom 汝之芳香,欲盖弥彰】 6880字 已完成 V1.0
第三章 【His sins were paid in blood 其罪因血得报】 未完成 未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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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楼备用
建议,求回复,求(=゚ω゚)=采用长章节的排版方法,一卷大概四五章那种,所以更新略慢~(。◕∀◕。)

对了,英文就是用度娘翻译的~有没有看不下去的大佬可怜可怜我给我来个正经翻译呀?【膜拜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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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建议,第一章及第二章片段进行了幅度约30%的修改,V1.1版本已放出。【2018.4.6】
第一章,第二章大幅度改动。再次精简语言,补充情节 V2.0放出。 【2018.11.24】

WARNING
序幕仍会继续进行修改,私以为米迦勒的决意仍然太过突兀,对米迦勒与赫卡忒的故事仍然隐藏了太多,计划再补充1500-2000字左右的内容尝试改进。现在版本的读者老爷们请多海涵! 【2.18.11.24】

顺便说一句,所有的建议K君都会认真听取并思考所有的建议K君都会认真听取并思考所有的建议K君都会认真听取并思考!(P.S.这不算重复!这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呐!来提出您犀利而独到的见(tu)(cao)吧!(P.P.S.S.排版除外!(σ゚∀゚)σ排版是硬伤
企鹅名牌:1019703332




















本帖最后由 Kimogene 于 2018-11-24 22:52 编辑


第一卷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shore you bloom 卿于彼岸盛开


你在患难之日若胆怯,

你的力量就微小。

箴言24:10)



本帖最后由 Kimogene 于 2018-11-24 22:34 编辑


〇序幕 When the dead leaves wither 枯叶凋落之时





【王历264年,魔王殿,初生勇者—米迦勒】

距离从王都出发,远征已经持续了两年。
出征时尚有两千余人,然而现在还能站在魔王殿外的却已所剩无几。
在漫长到已经快将初衷忘记的跋涉之后,我们来到了魔王殿外的山坡。在哪里我们遭到了魔王军队的埋伏。率领它们的是魔王最后的魔神柱—但他林,它打算率领魔王最后的兵卒背水一战,但我们还是胜利了。
在这场战斗之中,我们损失了数十名精锐的老兵,其中包括我所在的攻坚组的法师。我依靠那家伙的增益魔法斩杀了但他林,但在我挥剑斩向但他林的同时,那个混蛋的魔法击中了毫无防备的他。
我就这么看着但他林的头颅从地面上滚动,缓缓地滚下山坡,最后浸在不远处的血泊之中。
那血是法师的。
我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家伙要在这里倒下啊?
明明······明明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高奏着凯歌重反王都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家伙要在这里倒下啊?
山坡上的静静流淌着的,几近干涸的鲜血、插在地上的断剑、早已无法分不清是人族还是魔族的尸块,无不提醒着我他已经死去了的事实。
伤者哀嚎的声音回响在耳畔,身上淋漓的鲜血使我的动作变得黏腻。
这是第几次失去重要的同伴了?我已经记不太起来了。回望身后,一起出征的队友早已经所剩无几。
可我的内心已经感受不到本应使我痛苦的离别了,它早已在千刀万剐下钝化。
我已经习惯离别了——可是为什么,身体现在仍然抖个不停呢?
“啊······”我喘了一口粗气。
我看着但他林的尸体,怔在原地。
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脖颈缓缓流出,蜿蜒着直流到山脚下,在低洼处聚集起来,血红的一片。他的无头尸首拄着魔剑,静静伫立在荒坡上,仿佛仍在向我示威。
如果······
如果没有魔王就好了。
如果没有魔族就好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现在一定正和朋友们在哪个酒馆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吧。
(可恶······)
如果那样的话,上次路过的那个村庄里的小姑娘就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了吧。
(可恶。)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因为目睹亲人遭到不讲道理的虐杀而像那个男人一样挥舞着农具冲进无数的巨魔之中了吧。
(可恶!)
如果那样的话,如果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悲伤了吧。
(可恶,可恶!)
如果那样的话······
无语中,我掏出了最后一瓶治愈药水,咕咚咕咚喝掉半瓶以后将它交给了我的侍卫布伦希尔德,示意她喝下后,回头望向了身后的伙伴们。
他们全都默不作声——谁都知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们即将直面幽冥,与深渊死斗。
骑士举起了刻有王国国徽的盾牌,默默地站到了最前方,护住了身后脆弱的牧师们。他们铠甲上的血液早已凝结成茄,紫黑一片。战士拔出了手中残破不堪,鲜血淋漓的剑。游侠与弓手将弓拉满,把火药灌进猎枪,队伍后方的魔法师和魔导装具的操控者开始低吟无人知晓的咒语。巫女们骑上了扫把,一个一个的给人们施加增益魔法······
沉默笼罩着整个远征队。
在这即将破晓之前的,短暂的宁静中,我靠在一棵因魔王的邪气而生长畸变的树下,想起了她——我的挚爱,那个神秘的,不告而来有不辞而别的女孩。
赫卡忒······
你现在在哪里?
离开战场之后的你是否正如你曾经说的那样正平静而安逸的活着呢。
“米迦勒,我的梦想啊,平凡至极,但却又······狂妄。”
“我只想,平静的活下去,在某个小村庄里,盖一座靠着湖的房子,然后安逸、平静的活下去——最好平静到哪怕一点波澜,都不会在我身边泛起。”
她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之中,恍惚间我好像再度嗅到了她长发的香气。
赫卡忒······
你的不辞而别已有一年了。
我······好想你。
我······好想再度与你相逢。
所以······我要活下去。
我定要在接下来的决战中活下去,然后再度遇见你。
到那时,我绝不会再放任你从我身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我会牢牢的将你锁在我身边,用我的双臂。
所以,我要活下去。
我想和你一起在某个小村庄里,盖一座靠着湖的房子,然后安逸而又平静的活下去。
不知不觉剑,第一缕晨曦依然照在脸上。
时间到了。
远征军已经整备完毕,悄然将泪水擦干,我回头望向了他们,我听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我,勇者——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们在向我传达什么。
(开门吧,勇者大人。)
(我们是人类的剑。)
(我们是人类的盾。)
(人类荣光永存。)
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我一手握住作为勇者的证明———圣剑,一手推开了魔王殿的大门。
大门被我推开之后,昏暗的大殿映入我的眼帘,只有视线的尽头,一双血红色的双眼在黑暗中发亮。
奇怪,那双眼让我有熟悉的感觉,我的内心似乎并不愿与之为敌······可与此同时,由勇者的本能所驱使,我不自觉的向那双眼的主人释放出强烈的杀意。
魔王殿内漆黑一片,只有大门后的两盏蜡烛幽幽的燃烧着,发出昏黄的光晕。但片刻之后,以这为起点,一支支蜡烛逐渐燃起,向后,向上,一点点亮起,最后照亮了整个魔王殿。昏黄的光笼罩着大厅。
这之后,照亮了最远处的王座。
然后······我看到了我没有一天不憎恨,不诅咒、不想见到,并杀死的——
魔王。


【王历264年,魔王殿,魔王、72魔神柱之主—赫卡忒】

在我无法通过魔力与但他林联络之后,我就明白,我须亲自面对那位勇者了。
我不得不亲自面对那位勇者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了。
总有一天,我要以魔王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
总有一天,我将不可避免的与他陷入一场滑稽而又可笑的死斗。
我催动魔力,为自己换上了配得上接下来的,宿命的对决的盛装,然后坐在我的王座上,静候着。
静候着身为勇者的他推开我宫殿的大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沉闷的开门声,勇者率领着他的部队走了进来——一点点亮起的烛火照亮了他的脸。
一瞬间,我险些动摇了决心。
“对不起······”
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呢喃。
命运——我知晓命运,我理解命运,我认同命运,我决定命运,我执行命运。
命运——最终,最后我依然屈从在这可笑的东西之下。
我终究没有胆量去打破它。
我终究只是个被命运操纵的傀儡。
(我知晓,我理解,我认同,我决定,我执行。)
(我与勇者,只有一个能活下去)
(在他和魔族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
(我知晓,我理解,我认同,我决定,我执行。)
在最后一支蜡烛照亮我的脸时,我切断了内心的情感,用配得上魔王威严的口吻开口了。
“好久不见······不,初次见面,勇者。欢迎光临寒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以今夜汝与汝之麾下的鲜血作为见面礼吧。”
“吾乃魔界之王,72魔神柱之主——魔王赫卡忒。”
我看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我也看到了他难以置信的神情。
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到了,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我们的未来,我都看到了。
我们的过去是血红色的。
我们的现在是血红色的。
我们的未来亦是血红一片。
(我知晓,我理解,我认同,我决定,我执行。)
“勇者,在吾愚钝但令吾骄傲的72柱魔神之后,吾将参战。”
我看到他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看到他握剑的手有些无力的下垂。
我知道,我不能让他说下去。
自暴自弃一般,我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愚钝而又天真的,可笑的勇者啊,汝为何踌躇不前?”
“怎么,畏惧吾的威严而暗自心生臣服之念了么?莫不是你也想像吾一样······成为一个背叛者?”
对,我就是背叛者。
我就是背叛了你啊。
所以,不要有丝毫踌躇的,拼尽全力的与我进行这场决斗吧。
不要因为你的踌躇,玷污了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勇者。
“呵呵······愚钝而又天真的,可笑的勇者啊,来吧,吾与汝二人,今夜过后必定只有一人能继续苟活于这个世上。汝还在犹豫着什么?汝此等姿态属实令吾作呕!握紧汝的剑吧,汝并没有任何过错。”
快向我砍过来啊,勇者,你还在犹豫着什么?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的怜悯不是么?
你现在,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所有人都得不到幸福罢了。
请不要向我一般懦弱,你应是这世间最高洁而坦荡之人。
“来吧,勇者。吾将对与汝的战斗,以及汝终将面对的死亡——施以吾最宝贵的,最崇高的敬意。”
“勇者啊,谨祝恶龙于汝睡梦之中吐息。”
我看到了他的悲哀,他的犹豫,以及他的决绝。
良久。
“好,赫卡忒······“
静默。
“不,魔王。我作为勇者,人类的盾,人类的剑,将为守护人类的荣光而战。”
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以及面无表情的向我挥剑砍过来的时候,我有种说不出来的痛。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已经下定决心要为整个魔界而作为魔王战斗了,可为什么在被宿敌的剑攻击的时候,还是会没有来由的悲伤呢?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将全力进行战斗。
我不能玷污他的决心,以及我的。
这场战斗,神都无法阻止。
我和他,终究需要一个决断。
啊······我知晓,我理解,我认同,我决定,我执行。
所以,我站在这里。
所以今夜,魔王即吾于此时此地剑指勇者。



【王历264年,魔王殿,初生勇者—米迦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
为什么,我梦寐以求渴望与之一战并将之斩首的宿敌会是你?为什么,赫卡忒?
我面无表情的,呆滞的向她挥着剑。
一剑。
一剑。
一剑·。
每一剑都好像在切割着自己的心脏。
剑刃互相碰撞擦出了刺眼的火光。隔着交错的双剑,我和她对上了视线。
即使许久未见,我依然可以和她默契到用眼神交流。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
(可我我不想和你战斗,赫卡忒。)
(这是命运,米迦勒。)
她抽出长剑,再度向我斩来。
连续不断的斩击在魔王特有的魔力加持下向我席卷而来,来自四面八方的,我的伙伴们的攻击也全都被这剑气隔绝在外。
我放弃防御,再度发起了进攻,希望获得主动权。
(赫卡忒,为什么是你?)
啊······即使早已在各种蛛丝马迹中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一直以来我都选择不相信。
赫卡忒······那个女孩怎么可能是魔王呢。
她是个善良的人啊。
(啰嗦。)
她的眼神冷冽,反射着昏黄的光芒,剑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有些侥幸割开了她的脸颊,伤口缓缓渗出鲜红。
啊······我明白的,其实我在一开始就明白了——我和她,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在我和她的未来里,终将只有一人能侥幸继续站立。
可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去相信呢?
(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我不甘心。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是啊,怎么可能会有出路呢?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我是勇者而她······而她却是魔王。
这就是——命运。
即使现在,因为这混蛋的命运,我依然出自本能的对眼前的她释放出最浓烈的杀意,与此同时我也能感受到来自魔王魔力的最原始的恶意——
啊,赫卡忒,我好想······杀了你。
这就是——命运,这份恶意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而是早已被铭刻于我们身体之上的,源自本能的东西。灵魂终究无法克制兽性,这就是生而为人的道理。会思考的芦苇拼尽全力仍旧无法摆脱被收割的命运。
赫卡忒,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身体就想杀了你。
可是赫卡忒,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灵魂就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向你靠近,从此不愿再去分离。
············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么。
(我明白了,赫卡忒。)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拥有未来。
(我不会再逃避下去了,赫卡忒。)
我明白的,从一开始我就明白的。
(我都明白的,赫卡忒。)
我不能去做,玷污了你的决心的,懦弱的事情。
(所以啊,对不起,赫卡忒。)
我明白的,从一开始我就明白。
(我要上了。)
赫卡忒,让一切来做个了断吧。
“我真心,爱着你,赫卡忒。”
我轻声说道。
············
“锋利吾刃。”
随着增益魔法咏唱的结束,我开始了反击,不留余力的反击。
本能所散发的恶意,丝毫不予保留的向她倾泻而去。
“汝终于明白吾之心意了吗?愚钝而又天真的,可笑的勇者啊”
“那么吾,也是时候以配得上魔王之称的力量来回应汝这份愚钝而又天真的,可笑的心意了。”
我看到,赫卡忒的嘴角微微上扬,与此同时我看到她的双眸渗出泪光。
谢谢你,赫卡忒。
再见了。
(下次相遇的话,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赫卡忒,我会牢牢的,牢牢地把你锁在我身边,用双臂。)
我开始进行超阶魔法的咏唱。
全身的魔力向着手中的长剑飞驰而去,溢出的魔力在空气中劈啪作响,剑柄因为承受过度而开始发热,剑锋正微微闪烁红光。
(下次再相遇的话,我不会再逃走了啊,傻瓜。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米迦勒。)
她的身边开始不断的出现空间扭曲,虚空的裂缝撕裂了空气,令人心悸的黑暗能量在她的身边翻卷。她的长发无风自动,随着那不可名状的咏唱声一起一伏。鲜红色的纹路在她的肌肤上显现,不断闪烁着。
(如果下次相遇的话)
(如果下次相遇的话)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正看着我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赫卡忒。)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米迦勒。)
我们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许下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誓言。
(那么,再见了,赫卡忒。)
(嗯,再见,米迦勒。)
············
超阶魔法互相碰撞,魔王殿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断壁残垣。
我们同时被冲天的蘑菇云以及耀眼的白光吞没了。
在最后一刻,我看到的,是她的笑脸。
(米迦勒,约好了哦。)
(所以,不管谁活下去,都不许毁约哦,米迦勒。)
“我爱你,米迦勒。"
她的声音于终焉绽放。
············
烟雾逐渐消散,我拄着短剑跪在废墟之上,看着昏黄的天空。
剩下的是我么,赫卡忒?
剩下的是我么,死去的伙伴们?
为什么到最后,只剩我自己一个人了啊?
为什么到最后,只剩下我自己在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世界苟活下去啊?
四肢的一半已经在爆炸之中堙没,只剩下千疮百孔的左腿和右臂。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在比平时少了一半的视野中,我看到了被开了一个大洞的腹部,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耷拉在外面。
我努力的爬了起来,我依稀听到了我的侍卫布伦希尔德带着哭腔的喊声,看来这副躯体的听力功能也快要丧失殆尽了。
鲜血正从全身汨汩涌出,视线正逐渐变暗。
我努力的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布伦希尔德,视线模模糊糊无法聚焦,我只能看到鲜红色覆盖了他的身体的大半部分。那是血么?
她在喊什么?
在转过头看向背后,看来除了她······还有一些伙伴没有死,
看来这场战斗到头来,死掉的,以及即将死掉的,都只有我和她而已。
我应该说“太好了”么?
至少,本来无辜的,本来应该还幸福的生活着的你们没有因为这不讲道理的,混蛋的命运而死去。
至少你们还能再见到家人见到妻女,至少你们······至少你们还能和挚爱团聚。
所以,我们之中,死的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我的伙伴们,我的最棒的伙伴们。
我看着他们,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我看向布伦希尔德,喂,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不要哭······
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啊。
然后,我看到她抽出了长剑。
你为什么对其他伙伴们刀剑相向?
这么疑惑着的时候,




一支附魔的利箭自背后将我整个贯穿。




本帖最后由 Kimogene 于 2018-11-24 22:38 编辑


① Under the deep pit is also the deep 深渊以下亦为深渊







【王历264年,魔王殿废墟,遭背叛者—米迦勒】

穿透身体的箭头反射着浑浊的阳光。鲜血也一股一股的,有节奏的涌出,染红了我的铠甲,我的腹部再次受到了撕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断掉了。但,已经体会不到疼痛了。
(这······为什么?)
我费力的扭过快要断掉的头部,看向了箭矢射出的方向。视线还没有聚焦,又有数支长箭贯穿了我的身体。然后,我看清了攻击者的脸——那是攻坚组的游侠,百发百中的,名副其实的神射手。
(为什么?)
噗。又有一支箭贯穿了我的身体。
(为什么?)
我无言的看着他,他则微笑地看着我。
噗。噗。噗。
视线已经模糊一片,好像包覆着一层猩红色的荚膜。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曾经的伙伴为何对我发起攻击。在弓箭巨大的惯性的带动下,我飞了出去,原本贯穿我的箭在地面上摩擦,硬生生的被捅回体内。我的身体也同时向后滚动,空留一地的血迹和碎肉。
“为····什······么·····?!?!”我拼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
鲜血混杂着脓块堵住了我的喉咙。
然后,我依稀看到,他笑了。
然后,我依稀看到,他们都笑了。
“咯······我们的勇~者~大~人~好像还没掌握现状?”游侠回头高声对其他人说道,然后大家便哄笑起来。紧接着,游侠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他的手冰冷得可怕。
他在我的上方注视着我,背对阳光使得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这就是平时圣~洁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勇者大人?”
他看着我的脸,咕哝着。
“真是······太开心了!咯哈哈······愉悦,愉悦!”
突然间,他又笑了,那笑声令我胆寒。
“看着勇者大人被我踩在脚下,真是至高无上的愉悦啊!”
他松开了我的头发,然后一只靴子踩在了我的脸上,鞋底混杂着鲜血,泥土与不知名物种肉块的味道,在他的碾动下,我呕吐起来,血块从嘴里喷出,沾染在他的靴子上。
“啊?一向彬彬有礼的勇者大人竟然弄脏了我的靴子?喂!你们说应不应该要求赔偿呀?”他嬉笑着问向其他人。
“当然的事,哈哈哈哈······”
那是——圣骑士长的声音。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都不曾怀疑——)
“那还用说吗,快干啊!”
那是——国王钦定的,大魔法师的声音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都不曾怀疑——)
“必须的啊,需要想吗?”
那是——被一众女巫尊称为皇后的女人的声音。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都不曾怀疑——)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都不曾怀疑你们是我的后盾。)
其他的声音,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得到得到了这种答案,得到了我昔日,引以为傲的“后盾”的这种答案。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茫然的看向了游侠。
“啊······看来勇者大人真的没有掌握现状呢。”他叹了一口气,“那就让勇者大人死的明白些吧!”
他打算说什么?
“勇者大人啊······魔王死掉以后,你就是世~界~最~强~了~呢~”他笑着,这么说了。“我们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可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喔?”
啊······我懂了。我都懂了。
原来那个国王打的是这种算盘吗。
为什么他会认为打倒魔王后我就会揭竿而起扛起反叛之旗?
只因为我拥有世间最强的力量?
为什么没有被信任呢?
为什么?
“勇者大人从最开始就没有被任何人信任呢~”他开心的说出了这种话,“勇者大人从最开始,就被视为一只人形的怪物啊~”
是么,原来自始至终,我都只是被当成一个怪物而已啊。
在这场混蛋的战争结束之后,就没有我存在的意义了啊。
原来没有任何人需要我啊。
原来如此啊。
这就是——命运,会思考的芦苇拼尽全力仍旧无法摆脱的,被收割的命运。
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啊。
信任着你们便妄想着被你们信任。
保护着你们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被你们保护。
我一直以来,是以什么愚蠢的态度为什么东西愚蠢的战斗啊?啊?
“那么。”他笑的更灿烂了。
(我真是愚蠢。)
“勇~者~大~人~”他的语气令我作呕。
(我真是愚蠢愚蠢愚蠢愚蠢。)
“再见啦~”他眼睛睁的巨大,那种眼神我曾在堕落的暗精灵身上看见过,那是汇聚了憎恨,嫉妒,诅咒,厌恶等所有负面情绪为一体的,汇集一切恶意的眼神。
(我真是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可爱。)
他的剑,向着我的脖颈挥舞而下,发出发出破空的声音。
(这个世界,干脆······)
(这个世界干脆毁灭掉算了。)



【王历264年,魔王殿废墟,勇者侍卫—布伦希尔德】

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一边挥剑砍向阻挠我前进的那些无耻的,该死的背叛者,一边向勇者大人那边疾驰而去。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他们背叛,他们残忍,他们无耻,他们懦弱,他们势利。
人类的荣光不应该有他们的份。
因此,我没有丝毫怜悯的,挥舞着大剑前行。
“愿狂猎寄权予吾,愿吾所经之处尸横遍野。”
随着咏唱,我旋转起来,如暴风一般飞速接近我的主人,我的导师,我的救赎者,我的······挚爱。
尸块飞溅,鲜血淋湿我的身体,我丝毫不在乎。
我只是一心一意的飞奔向他。
我只是一心一意的如暴风一般飞速接近我的米迦勒。
我的米迦勒——我的主人,我的导师,我的救赎者,我的挚爱。
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看到那个该死的游侠手上映着寒光的匕首、他脸上令人作呕的狂笑。
我看到了我的米迦勒绝望的神情——不,事情并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他现在应该享受着胜利的喜悦,被众人拥簇才对。
我的米迦勒他······我的米迦勒他已经那么努力了,他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让他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揭开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这个世界真是······这个世界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那个该死的游侠挥动匕首向米迦勒的脖颈挥去。
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呯!”
在最后一刻,我斩断了刺向我的米迦勒的匕首,然后侍剑而立,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我的米迦勒——我的主人,我的导师,我的救赎者,我的挚爱。
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您。
(One for all——为了您的一切,我将献上自己。 )
我看向了双目无神的勇者大人,轻声呢喃道:
(All for one——为了您,我将献上自己的一切。)
“勇者大人,”我呢喃着,“我将成为您的剑。”



【王历264年,魔王殿废墟,憎世者—米迦勒】

啊······
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真是糟糕透顶······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温柔——
尽是阴谋——
尽是欺凌——
尽是饥饿——
尽是苦难——
尽是无助——
尽是灾祸、尽是——
尽是悲剧!
这个世界真的是,真的是恶心至极!
这样一个世界······
这样一个世界干脆——
这样一个世界干脆毁掉算了吧!
(对啊,为什么早没想到呢?)
(对啊,之前的自己一直是在为何等丑恶的存在而战斗?
(对啊,为了这等丑恶,我竟然滑稽而又可笑的与她——赫卡忒进行了那样一场丑恶的决斗?)
我真的是,愚蠢至极啊。
赫卡忒,我知道错了·······
赫卡忒······
赫卡忒你回来好吗?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抛下我······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怪物······像游侠说的一样·······
我就好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不要丢下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
(回不去了。)
(这是我的愚蠢一手酿成的悲剧。)
(这是我的丑恶所带来的,必然的结果。)
(这是果——)
(而我,便是我种下一切的因。)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会思考的芦苇拼尽全力仍旧无法摆脱的,被收割的命运。
“诶嘿······诶嘿嘿嘿······”
我情不自禁的笑了。
有红色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身上,那是谁的血么?
这是我才注意到我面前,一个纤弱的身影疯了一样挥舞着大剑。
滴答,滴答——
滴答。
(布伦希尔德······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罪有应得。)
“诶嘿······诶嘿嘿嘿·····哈哈······”
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想放声狂笑。
笑!这晦涩的天——
笑!这混沌的地——
笑!这滑稽的自己——这愚蠢、懦弱、无知、可笑的自己。
我看到布伦希尔德渐渐招架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我看到她和我一样,被箭矢贯穿了身体,被魔法轰击着残破不堪的铠甲,被剑刃劈砍着摇摇欲坠的,纤细而又脆弱的身躯。
我看到她渐渐无力再举起剑。
“哈哈······哈哈哈哈······”
我流着泪,狂笑着。
(快逃啊!布伦希尔德!)
(走啊!你应该拥有幸福的未来!)
(你已经够努力了!)
(你应该快乐的活下去!)
喉咙已经彻底烂掉了,我无法发出任何语句。
只能拼尽全力,在无法抑制的笑声中掺杂不可辨认的话语。
“嘿嘿嘿······走······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走·······诶嘿······”
桄榔。
她的大剑掉落在地。
恐怕她的双臂已经彻底断掉了吧。
“走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应该······”
“幸福的······嘿嘿嘿·······活下去······诶哈哈哈哈·······”
滴答,滴答——
滴答。
我的泪,她的血,一起冲刷着早已变成红褐色的泥泞的地面。
我看到布伦希尔德转过身来,在狂轰滥炸下向我走了过来,然后——
然后举起双臂,抱住了我。
“勇者大人·······我会用生命保护您。”四面八方的攻击涌向她脆弱而又纤细的身躯,可她依然她微笑着冲我说道,“在被您救赎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这份决心。”
“勇者大人,我将成为您的剑。”
这个世界真是讨厌。
我爱的,爱我的,终究都要灰飞烟灭吗?
那么不如——
那么不如让我灰飞烟灭吧——
让我毁掉这个世界,这个无耻的,混蛋的世界,这个一点都不温柔的,丑恶的世界。
然后化作尘埃,弥散在罪恶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止不住的狂笑顷刻间突然停止。
我已经跨越了那条禁忌的边界线,成为了这世间最罪恶之人。
“布伦希尔德,好好休息吧,我将再度执剑。”我贴近她的额头,她的长发被血污黏在了一起,我贴紧她的脸,轻声对她说:
“凡伤吾等者,皆当遭报七倍。”
··········
赫卡忒死后溢出的,无处可去的魔力开始向我涌来。
那是只属于魔王的,蕴含着来自深渊的气息的,特有的魔力。
除了她,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副躯体能经受住这种魔力的冲击。
那便是——本属于“光明”的,我勇者的身体。
滋滋——
过高的魔力浓度使得本来无形的魔力开始在我身边凝结成实体,发出暗红色的类似电弧一样的轨迹。我的身边如同当初赫卡忒的一样,出现了数不过来的空间扭曲,从哪些时空的裂缝中,我隐隐约约窥探到了什么。
裂缝的那一头,是深渊以下的时空。
而深渊以下,亦为深渊。
··········
魔王的魔力果然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在吸收着赫卡忒仅存于世的“遗物”的同时——那份魔力也开始侵蚀我的身体。
而在侵蚀的同时,却也修复着我身体的残缺。
在魔力的加持下,整个身体的兴奋程度不断的爆炸式上升,断臂和大腿开始飞速生长,腹部的大洞也快速的愈合。
(我知道,我已经触碰了禁忌。)
(身为“光”之化身的我,却吸收了“暗”之化身的魔力,而又依靠那份魔力构筑了新的身体。)
(我知道,我已经触碰了禁忌。)
布伦希尔德已经瘫痪了,但在我的——姑且现在已经属于我的魔力的保护下,她很安全。
这样我便可以安心的去战斗了。
庞大的魔力不停地向我涌过来。
我则一直在贪婪地吸收着它们。
我能感受到,这魔力里有赫卡忒的气息。
我不知道强行吸收赫卡忒的魔力会产生什么影响,也没有兴趣去知道。
我现在想做的,只是毁掉这个世界。
毁掉这个无耻的,混蛋的世界,这一点都不温柔的,丑恶的世界。
这么想着的时候,
最后一丝魔力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转眼间,
堕入——



【王历264年,魔王殿废墟, 圣者“断刃”—布伦希尔德】

不行了,已经不行了。
双臂已经折断,全身插满荆棘。
恍惚间,我的大剑掉落在地。
不行了,已经不行了。
勇者大人,您的剑刃已经几近折断了。
但是,没事的,勇者大人。
我——布伦希尔德,您的剑,将会用生命保护您。
我无力在抵挡那些家伙的攻击,也不想去抵挡了。
我转过身,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勇者大人。
一步。
一步。
一步。
在勇者大人面前,我单膝跪地。
(One for all——为了您的一切,我将献上自己。 )
我忍着剧痛, 颤抖着伸出双臂。
我能感受到骨头随着运动不断碎裂。
一直以来想对勇者大人做的事,没想到会在这时实现。
我抱着勇者大人,承受着这世间对他扑面而来的一切恶意。
(All for one——为了您,我将献上自己的一切。)
勇者大人一直在笑,笑的撕心裂肺。
没事的,勇者大人。
布伦希尔德会用生命保护您。
我抱紧了勇者大人,任凭剑刃与魔法冲刷着我的身体。
“勇者大人·······我会用生命保护您。”
我微笑着冲勇者大人说道,
“在被您救赎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这份决心。”
“勇者大人,我将成为您的剑。”
我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我的勇者大人。
“走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应该······”
“幸福的······嘿嘿嘿·······活下去······诶哈哈哈哈·······”
勇者大人拼命的向我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可勇者大人您知道么,现在是我这惨淡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勇者大人,早在被您救赎了的那一刻起,早在那个肮脏,蒙昧,疯狂,扭曲,崩坏的布伦希尔德被您救赎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这份决心。
布伦希尔德将成为您的剑。
直至她破裂成满地的碎片。
··········
忽然,勇者大人停止了狂笑。
一丝不祥的预感闪现在脑海深处。
“布伦希尔德,好好休息吧,我将再度执剑。”
他紧贴着我的脸颊,我们都已经浑身鲜血淋漓。
他靠着我的额头,用我之前从未听过的,平淡到到让人揪心的语气向我说道:
“凡伤吾等者,皆当遭报七倍。”
他的身边开始出现让人颤抖的气息。
然后,我看到我的米迦勒的双眼顷刻间变为全黑。
那是深渊的颜色。



【王历264年,魔王殿废墟,堕入深渊之人—米迦勒】

啊······恶心。
真是恶心。
四周的一切都令我感到恶心。
所以,摧毁这一切并没有什么问题吧?
所以,让这一切湮灭于幽冥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我曾居于天堂。)
(而今堕入深渊。)
视线漆黑一片,眼中所能看见的,只有一个一个鲜红色的,一跳一跳的心脏。
在纯黑的世界中,它们绽放着暗红色的光。
就像地狱里的引路灯。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能清晰地听到它们跳动所发出的声音。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啊,聒噪,想捏爆它们,想让它们变成如烂泥一般的肉块。
“附魔。”
长剑燃起烈焰。
“锋利。”
它正铮铮作响。
“同调。”
剑意链入身体。
我抬头看向了正上方的那颗心脏——那是游侠?
它红的发黑。
“斩杀。”
来不及抵抗,那刚才还在颤动个不停的东西就变成了一堆无意义的肉块。
有什么东西淋在身上,散发着铁锈的气味。伸出舌头便尝到它馥郁的芳香。
啊······这是何等美味?此等珍馐,竟然正充斥眼前?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
今日,死神将君临苍穹之下。
杀——
骑士长的心脏果然强劲有力,充满韧性。我放弃用剑攻击,在魔力的加持下,我徒手插入了骑士长的胸膛,我揉捏着,感受着这心脏的跳动与战栗。骑士长挣扎的太过疯狂,我索性发力掐爆了他的心脏。
愉悦!
杀——
大魔法师的心脏果然如传闻一般被最致密的魔力保卫。我分了十一次才将它砸碎。大魔法师的惨叫也在耳边炸响了十一次。那是为我的新生而献上的礼炮?
愉悦、愉悦!
杀——
“皇后”的心脏与普通的心脏有很大区别,它很美丽。它的弧线令我沉醉,它的跃动使我雀跃,它的收缩使我欣喜,它的扩张使我痴狂。为了仔细的端详它的美丽,我用匕首将它小心翼翼的剜了出来,啊,仅仅连着主动脉的它还再一跳一跳的!惊喜使我跳了起来,“一不小心“扯断了那根粗大的血管——这是艺术品——它应该被珍藏。
愉悦、愉悦、愉悦!
杀——
愉悦啊,真是太愉悦了。强烈的幸福感令我情不自禁的留下了泪水。我一边留着泪,一边进行着虐杀。
你们,都该死。
哈哈哈,你们都该死。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伤害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呢?
活着······不好么?
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为什么,不懂呢?
一边疑惑着,我一边进行着收割。
赫卡忒,看——
我杀死阻挠我们的人啦。
赫卡忒,看——
那些侮辱我们的人现在都已经变成肉块啦。
赫卡忒,看——
你看啊,赫卡忒,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啦。
所以,赫卡忒,回来吧!
回来吧。
回来······吧?
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赫卡忒啊啊啊啊啊!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任何人会再阻碍我们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不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整个大陆的人都步入死亡,她也不会再回来啦。
所以说,
这个世界最讨厌啦。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你们都该死!
你们都要为她陪葬!
你们都要比她痛苦千倍万倍的死去!
你们都将遭受和她一样不讲道理的死亡!
杀!杀!杀!
除了布伦希尔德,四周已经没有还在跳动的心脏了。但我还是挥剑不停地劈砍着,仿佛我所劈砍着的,是全世界。砍、砍、砍、砍,一具一具尸体变成了肉泥,排泄物的气息回荡在空气之中,我更加的恶心了。
人真是恶心。
而允许这一恶心的存在继续存在下去的“世界”更是恶心至极!
所以,摧毁这一切并没有什么问题吧?
所以,让这一切湮灭于幽冥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全身的魔力再次涌向圣剑。在我体内的至明之光与赫卡忒所遗留给我的的至深之暗两种魔力的互相侵蚀与爆炸下,我剑指王国所在的方向。
我将贯穿整个王国。
我将,毁灭这个世界。
我超越超阶魔法的咏唱正在进行。
“我曾居于天堂。”
圣剑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而后堕入地狱。”
它开始在庞大魔力的冲击与侵蚀下不停震动。
“而今缓步而至。”
“噼啪!”,那是圣剑已经在两股本不相容的魔力被强行相融合而爆发出的可怕力量下渐渐破碎所发出的声音。
“终将回归故乡。”
再见了,这个肮脏的世界。
因为魔力全部被用来释放这至高的一击,眼睛早已恢复正常。
我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布伦希尔德,轻轻说道:
“对不起啊,布伦希尔德。”
“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在王国毁灭后,回你的故乡去吧。那里已经没人能再使你感到痛苦啦。”
“你要幸福的,活下去。”
布伦希尔德没有回音,她太累了,所以已经昏迷。
视线再度慢慢转黑,直至漆黑一片。
这次是因为连血肉都被用来支持魔法的发动,已经没有足够的血液来维持眼睛的运作。
身边翻卷着暴风,耳边呼啸着来自深渊的哀嚎,我的身体逐渐在混乱的中心崩溃,意识逐渐远离肉体。
我将以我的愤怒,贯穿整个王国。
我将燃尽我的生命,贯穿整个世界。
这灭世一击的最后一层充能在我昏迷的前一刻完成。
一直紧绷着的,阻止着魔法发动的禁制在体内顷刻间破碎。
然后——
魔法发动了。
在意识凋亡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布伦希尔德抱住了我破碎的躯体。
“勇者大人,您的剑将永远侍奉在您身侧。”
她这么说道。
紧接着,我们便被吞没。





大佬不要谦虚了(。◕∀◕。)




谢谢大佬的评价!序幕及第一章现在已经修改为最终版本,修改了30%左右的内容,删除了不必要的心理描写,第二章已上传一部分。
望指正!鞠躬Orz( ´_っ`)


本帖最后由 Kimogene 于 2018-11-24 22:42 编辑


② In the cycle, you will be born again 于轮回之中,汝终将重生
【时空之外,死之国,失格者,触碰禁忌之人——米迦勒 】
我堕入了地狱。
我一定是,堕入了地狱。
大地正不停地微微颤动,天边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颤动。)
一阵冷风吹过,裹挟来一股不可名状的的味道。
那味道令人作呕,我曾经闻到过它——在哥布林储存尸体的洞窟里。
那味道是尸体被细菌一点一点腐蚀,逐渐变得腐烂时所散发出的,“死”的气味。
那是深渊的味道。
恶臭充斥鼻腔,呕吐感席卷着全身,胃袋受到刺激而翻腾不止,黏腻而湿软的触感自背部传来。
杂碎而密集的,或软,或硬,或涩,或滑的东西在身体之下铺垫着。猩红色的液体渗透衣服,浸泡着我的身体。
我正躺在由尸体铸成的肉山之上。
“勇者大人,您的剑将永远侍奉在您身侧。”
印象中,在布伦希尔德轻言之后,我们便被光爆所吞没。
在短暂的光亮之后,视线突然变得漆黑,视网膜可能已经在顷刻间被烧焦了吧。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起皮,烧焦,碳化,脱落,堙没;内脏也正咕噜咕噜的不断翻滚,从里向外炸裂;身上弥散出白烟,呲呲作响,那是身体里的水在瞬间蒸发升华所发出的声音;心跳速度骤增至极限,试图继续给予破碎的身体以氧气和血液,但血液也早已干涸,结痂在血管内壁。
几秒钟之后,我最后听到了“噗”的一声闷响。
那是记忆中最后的声音。
我心脏爆裂之音——
噗。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由尸体铸成的肉山之上。
(颤动,颤动。)
我不停地呼喊着布伦希尔德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应答。
所以果然如此,这里就是地狱。
只有穷凶恶极,丧心病狂的做出那种暴行的我才会堕入的地狱。
啊!地狱——
这审判罪人,裁决暴行,终结丑恶之地——
也亦是充斥罪人,云集暴行,汇聚丑恶之地。
我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尸山之上,等待着出自死神之手的最终审判。
我终将为自己所为而赎罪。
赫卡忒,我马上······就能见到你啦,就在不远的未来。
在我被世界宣判死亡之后,我就能再度与你相会了。
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亦或几小时、几天,在这个永夜的世界里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切都是最开始的状态——“死”的那一刻的样子。
呕吐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淡,嗅觉也渐渐适应了这里腥臭的气味,鼻腔不再那么刺激难忍。
果然,我就是个怪物吗,赫卡忒?
没过多久便对眼前的惨象置若罔闻,对充斥四周的尸块熟视无睹,自由的呼吸着充斥腐烂气息的空气,平静的躺在由脏器构筑而成的肉山之上。
果然,我就是怪物。
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孤独而扭曲、天真而愚蠢的怪物。
赫卡忒······
你是否会讨厌这样的我呢?
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异于常人的杀戮者。
一个会从“死”之中汲取欢欣的怪异之物。
我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初生勇者”了。
(我曾居于天堂。)
我已经堕落为群魔的一员,地狱的从者。
(而今堕入地狱。)
我已变的污浊。
赫卡忒,我不配继续去追寻你了。
(渴望着。)
你至死都贯彻自己的信条,
而我却擅自堕落,以“死”为乐。
赫卡忒······
我已经,不配再爱你了。
(不甘心。)
因为此身,现在已成为于轮回之中永远受难之躯。
万物有因,也皆有果。
这是我的愚蠢一手酿成的悲剧。
这是我的丑恶所带来的,必然的结果。
这是果——
而我便是种下一切的因。
(颤动,颤动,颤动。)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再去妥协了,永远不会。
我将为自己而活,为所爱而死;我将永不屈服,永不侍奉,永不谄媚。
尚且于末路苟活中的我,已经不会再去退缩。
疲劳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随血液逆流回胸腔,冲击着血管。
一直持续着的,像是地震一样的颤动正渐渐加剧,不停有尸块从肉山上滚落。
空——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而灵魂不知已经凋零于何处。
虚——眼前的惨象逐渐变得越来越摇晃,地平线的彼方逐渐显露出看似虚幻却又给人以炙热之感的,青色的火光。
那火光摇曳着,密集的一点映着一点,汇聚成了光的海洋,就像告死之兆一般,直觉告诉我那是引领亡者在永夜中步入深渊的路标。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与大地的颤动,它们来找我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
我自尸山上爬起,屹立在骸骨之上,目视火光席卷而来的方向,那····已不能在称为一片火光。
那是——
青蓝色的,火的汪洋。
深吸一口气,在地动山摇中,我斩断了一切迷茫。
“吾将站立着接受死亡,吾将永不再向上位者臣服——其乃贱民,吾将永不再为下位者服务——其为愚者。吾将不复屈服,不复侍奉,不复谄媚。吾将永远不卑不亢。”我对自己说,“尚且于末路苟活中的吾,已经不会再去退缩。”
··················
我想错了一点。
那数不胜数的火光根本不是什么地狱的引路灯,也不是什么前往深渊的路标,更不是地狱里唯一能令人感到温暖的光芒。
那根本就是地狱,是深渊,是绝对的零度。
每束青蓝色的火光下,都是一个骑着骸骨之马的死之代言人——他们将在死亡到来前为其献上最盛大的礼炮。
那是——狂猎。
不可阻挡的洪流,宣告死亡的飓风,传递痛苦的闪电,收割生命的剑锋。
那是——狂猎。
只隶属于,也只能隶属于地狱的军队。
这是一支只为杀戮而存在的部队,是敲响丧钟的铁骑。他们源自地狱,出身于深渊,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灾祸。
我曾几次目睹他们自地狱出征,奔驰在现世的原野。在我远征的途中,每隔几个月他们便会出现在远征军前进的道路上,随之而来的是盛放的血花。狂猎所经之处当是尸横遍野——除了攻坚组,几乎没人在狂猎的狩猎下存活,那是具现的“死”。
我曾数次同狂猎的首领,被唤做“王”的存在交锋,然而第一次与之战斗,我就拥有了一道横贯胸前的刀疤。仅仅一刀,“王”便将我砍倒在马下,然后居高临下的默默看着我。那时候,赫卡忒还没有离开,多亏她的转移魔法,我才在“王”沉默之际脱离战斗。
“王”与其他狂猎,以及其他魔族都不一样,除了赫卡忒,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固有魔法“该隐”无法发动。
索性,在赫卡忒的辅助下,我对与“王”的战斗越来越得心应手,在远征开始一年以后的一次战斗中,我终于斩杀了“王”。
而在那次战斗之后的第二天,赫卡忒不辞而别了。
所以······这次我恐怕逃不掉了,因为赫卡忒早已不在我身边。
那是——狂猎。
没有任何人知道狂猎的成员到底来自于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而杀戮。人们知道的只是——
一切的一切,世间所有恶意,所有的杀戮,所有的痛苦,都汇集于狂猎之中。
狂猎所经之处当是尸横遍野。
那是——狂猎。
根本数不过来——这数量应该已经破万了吧。此刻,狂猎全部围绕着我所在的尸山旋转。如暴风肆虐,又如海啸拍岸。这是一场围猎的盛宴,而猎物却只有我一人。
我正处于飓风之眼。
我能在狂猎中看到人类,也能看到矮人和侏儒;亦有兽人和半兽人,以及哥布林和格雷姆;我甚至能看到暗精灵和血妖精······他们全部都以一种异样的角度扭过头来,嘴里不停的说着一个字,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看着,他们都在看着我——这个世间的异类,不可理喻的异端。
世间只剩下马蹄的声音,以及那数万双直指向我的,无一不反射着诡异光亮的眼睛,还有他们异口同声的呢喃:
“王······王······王······王······王······”
头突然好痛,总觉得忘掉了很重要的东西。本能告诉我那些东西绝对不能忘记,如果忘记了的话,就是背叛。
可是,根本想不起来。在狂猎的异口同声中,我头痛欲裂。
可恶,到底忘记了什么?那绝对是不能忘记的东西!混蛋,快想起来啊!
“王······王······王!”
随着头痛的加剧,他们的语气越来越强烈,由骸骨堆砌成的战马弯曲前腿跪了下来,顷刻间所有的狂猎都向我俯下身来。他们呐喊着,膜拜着。
就如朝圣一般,虔诚而又疯狂。
“王!王!王!”
为什么?为什么狂猎要尊我为王?我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脑子疼痛得快要炸裂了,我已经无法正常的进行思考。
糟糕,意识开始模糊了。裹挟着剧痛,困意向我袭来。
不行,还不能睡着。
因为······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想起来。
所以······还不能······不能······
意识里最后的声音,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呐喊。
“王!王!王!王!王!”



【时空之外,死之国,诺伦的大女神,司掌“过去”者——兀尔德】
看着眼前沉睡着的那个男人,我再度陷入每次面对他时都会产生的疑惑之中。
这个世界究竟为何而存在。为什么这个世界想存在下去的话,就不可避免的要牺牲少数人。
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面对他了。
如果时间的法则在这个炼狱之中依然存在的话,在很多年前——当我数到一万之后,我便对记录他轮回的次数失去了兴趣。因为我还是我,而他永远都只会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天真的家伙。我曾幻想有一天他能够代替我找到破解这个悲剧的,两全其美的方法,但时间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他,还是我,都不可能找到那个“方法”,因为那本就不存在。
我早就明白。
这个世界想要存在下去的话,就不可避免的要牺牲少数人。
所以,我早已不再对他抱有幻想,甚至连对他的同情都已在千次万次的轮回中消磨殆尽。
米迦勒——
米迦勒,为了这个世界,只好请你永远轮回于虚妄与痛苦之中,这回环的命运你永世都不得逃离。
尽管每一次,你都拼尽全力的试图挣脱命运施加给你的枷锁,但是——
于轮回之中,汝终将屈从。
············
看着他的双眼缓缓睁开,我将自己的思绪从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抽离出来,准备开始那早已进行过千百次的对话。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欺瞒。
我坐在我的王座之上,翘着一条腿,低着头看向被荆棘捆绑在十字架上的他。
“初次见面,勇者。欢迎汝的到来,此地乃本宫的宫殿。”
“本宫乃诺伦的大女神,司掌‘过去’者,曾被汝尊为神明之人——兀尔德。”
“汝之罪行,将由本宫审判。”
我低下头,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颊。那脸上还残留着血污,我掏出手帕,如之前的每一次轮回一样替他将脸擦净。那是我能给予他的最大的善意了。
不理会他锐利到好像能刺穿我的眼神,我继续说道:
“现在,本宫将重述汝之罪行——”
“汝玷污众神所创作的,至高的艺术品——这个瑰丽的世界,使之布上划痕,此为一罪。”
“汝作为本宫于凡间所垂爱之人,非但没有珍惜这莫大的恩惠,向众生播撒本宫的恩泽,甚至还与魔界之人苟合,放任世间最肮脏,下流的力量进入汝的身体,玷污本宫赐予汝的力量。此为二罪。”
多么可笑啊,被身为地狱之主的我所选中的你,却被世人称作“勇者”、“贤者”。
“汝身居殊位却明知故犯,罪上加罪,理应处死。但汝之死亡本身已经无法平息本宫的怒火,故本宫判你作为狂猎之王,回到尘世杀死汝自己。”
我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欺骗着他,内心的罪恶感早已不知在第几次这么做的时候灰飞烟灭了。
我看着他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到:
“汝当在汝之鲜血中为汝之罪过忏悔至死,以之取悦本宫。”
多么可笑啊,没有任何过错的你却要“在汝之鲜血中为汝之罪过忏悔至死”。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这个世界,我只能牺牲你。
谁叫你便是禁忌的“该隐”呢——凡伤该隐者,必遭报七倍。
所以,不选择你又能选择谁呢?
谁叫······这个世界所依赖着的,是那种肮脏的东西呢?
所以,不选择你又能选择谁呢?
我眯着眼睛,等待着早已在预料之中的拒绝。
“我拒绝。”
片刻后,勇者这么说道。可连这都是我早已听过千百次的。
我拍了拍手,无视他的意志,自顾自的往下说:
“既然这样······汝至少是本宫曾垂爱之人,那么今天本宫便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赐汝一次苟活的机会。”我舔了舔嘴唇,“那么在汝之后,本宫将对汝之麾下布伦希尔德进行审判。其将代替汝接受本宫恩赐的死亡。”
我打了一个响指,之后仆从便将那个女孩抬了上来。她和勇者一样被荆棘所缠绕,也被命运所禁锢。她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不管看几次都令人心悸——那个女孩的眼睛里才是真正的深渊。勇者的双眸都在这双眼睛下黯然失色。
我肯定,那才是真正见过深渊的眼睛。
我看到勇者对那个女孩的出现产生了动摇,他抬起头怒视着我。空气中的无主的魔力纷纷向他体内涌去,黑色的风暴在他身边翻卷。我又打了一个响指,束缚他的十字架上蚀刻的法阵开始运行,转眼间他又变回了最开始那个无力的囚徒。我一鼓作气接着说道:
“前勇者的侍卫——布伦希尔德,协助其主人忤逆本宫的旨意,肆意妄为,当被本宫审判。”我看着勇者的脸,微笑着说——
“布伦希尔德当被数只巨魔凌辱至力竭而死。”
我拍了拍手,三只丑陋的巨魔便衣不蔽体的出现在那个女孩身旁。
“放开她。”勇者看着我说。他的声音嘶哑,好像发声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我再次拍了拍手,巨魔们开始迫不及待地撕扯那个女孩的衣服,并伴以令人作呕的怪笑。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很坚强——她比任何凡人都要坚强。在巨魔的撕扯之下,她竟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勇者大人,请不要在意我。布伦希尔德此身早已是肮脏不堪的东西。”她的声音从巨魔中传了出来,“勇者大人只要自己幸福的活下去就好。如果布伦希尔德的微不足道的死能换回勇者大人的生命,那么布伦希尔德的死便是有意义的。布伦希尔德会对这件事感到莫大的幸福。”
“早在被勇者大人救赎的那一刻起布伦希尔德就下定了这份决心。布伦希尔德将成为您的剑。直至她破裂成满地的碎片。”
千百次的轮回中,这个忠诚的女孩都是这样,义无反顾的为勇者赴死,而勇者······也没有一次放任她被巨魔凌虐。
每次,勇者的眼睛在这一刻刹那间变为全黑。
“我说,放开她。”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被他激烈的反抗激活的法阵在他身上鞭笞着,留下焦黑色的伤痕。
“我说,放开我的侍卫布伦希尔德。”
现在,时机到了。
我第三次拍了拍手,巨魔们停止了暴行,但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已经近乎全裸的女孩,他们的唾液滴在地上。我将勇者的下巴抬了起来,开始了不知已经与他进行了多少次的——罪恶的交易。
“本宫不认为汝现在反驳本宫的权利和能力。”
但事实是他有这个能力。如果勇者本人不愿意的话,结是系不上的。
可我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
良久,勇者缓缓开口了。
“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本宫希望汝作为‘王’杀死汝自己。”
“你如何保证布伦希尔德会活下去?”
“本宫会在你眼前将她的命运纺回世界线。”
“成交。”
我第四次拍手,眼前出现了一台纺线机——那便是编织世间万物命运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东西,在那之上所系着的每一根丝线都是一个生灵的命运,而这些命运交织在一起所形成的最粗大的线条,便是世界之线。我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从中抽离或是编入几根丝线,而无法去改变每一根丝线本身的排列。
我从虚空中早已抽离出来的,代表那个女孩命运的丝线,拿它在勇者眼前晃了晃,便开始将它纺回世界线里。
这次——该换那个女孩开始挣扎了。
“不,勇者大人!不能这样!布伦希尔德不需要您再为她付出更多了!”
“勇者大人,布伦希尔德是您的剑!她将为保护您而死而不是您来保护她!”
“勇者大人!布伦希尔德已经······已经很幸福了!所以,让布伦希尔德来承受这一切吧!”
那个女孩真的是,很忠诚啊。这也许是这位勇者悲惨的命运中,少有的几分温暖所在吧。
在勇者悲惨的每一生与无尽的轮回里,总有一名忠诚的少女侍剑站在他身后。
“布伦希尔德,看着我,听我说。”勇者这么说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我的动作,看着我一点一点的把丝线纺织回去,“回你的故乡去吧,在哪里,你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
勇者拼命扭动着遭到束缚的身体,挪到了那个女孩身旁,然后把额头靠在了那个女孩的头上。
“布伦希尔德,你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因我而受伤。”在勇者的身边,那个女孩的颤抖明显减弱了许多。“你已经遭受太多不讲道理的不幸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勇者大人······不行······与您永别才是布伦希尔德最大的不幸······失去了您,布伦希尔德便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我已经完全将那个女孩的命运重新与世界线纺织到一起,女孩的身体开始发光,然后逐渐变为四散的光点。那是她正在返回现世的征兆。
“勇者大人······不要······布伦希尔德不想再在没有您的世界苟活下去了······布伦希尔德想要一直、一直侍奉在您身边······”她身体的下半部分已经化为流光,消散在空中了。
“回去吧,布伦希尔德。请相信我,我们一定会重逢的。我······我可是勇者啊,勇者怎么会轻易死亡呢?”女孩的身体已经完全几近消失,在最后的时间里,勇者对她立下了最忠诚的誓言。
“米迦勒现在将其灵魂献给这最忠诚的誓约,其必将与其侍卫布伦希尔德再会。”
泪珠从女孩的脸颊掉到了地上,我宫殿的大厅里回荡着“滴答滴答”的声音。
“布伦希尔德现在将其灵魂献给这最忠诚的誓约,其必将与其主米迦勒再会。”那个女孩流着泪,笑着。
“勇者大人······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是生还是死,坚定亦或是迷茫,布伦希尔德都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件事······布伦希尔德对您都一直、一直,深深地——”
她消失了,而她的话语却没来的及传达完全。
仿佛她没有来过一样,丝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满地的衣物碎片提醒着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在女孩离开之后,勇者的眼泪才决堤一般涌出。
滴答,滴答。
但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去浪费了,他必须上路,进入下一个轮回了。
一直戴在脖颈上的线圈的,本在紧致的绳结已经悄然松开,我深吸一口气,将它摘了下来。那线圈便是是勇者不断轮回的而永远无法逃离的——回环的命运。
“那么,是时候实现汝的诺言了。”我将丝线递给他,“这是汝的命运,现在将它首尾相连,打一个结——然后作为‘王’进入轮回吧。”
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然后替他擦干眼泪。
仰起头闭上眼,让最后一滴眼泪滚落后,轻轻的接过了自己的命运。看了一会,他便迅速将它首尾相连打了一个结,之后嫌恶似的把线圈甩回我一直伸着的手上。
他的身体也似那个女孩一般开始渐渐发光,四散的光点告诉我又有一次轮回结束,而一场崭新而又腐朽的悲剧再次开演。
他用全黑的眼睛盯着我,丝毫没有刚才流泪时的软弱模样。他盯着我,恶狠狠地一点一点的说着。
“兀尔德,吾将用你的死亡来为吾之加冕献上礼炮。”
“兀尔德,吾定将挣开命运的绳结,于轮回中归来。”
“兀尔德,吾定将率军踏破汝之宫殿,击碎汝之王座,屠戮汝之眷属,堙没汝之一切。”
“兀尔德,哪怕在汝之睡梦中也请千万不要忘记,即使于轮回之中,吾也终将迎来重生——真正的重生。”
“兀尔德······”
他的声音渐渐模糊,身影逐步幻灭,最后归于虚幻。我重新将手中的线圈戴在脖颈上,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大厅,叹了一口气。
米迦勒······哪怕对我也许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但兀尔德从最开始就一直、一直衷心的期望着——
期望着于轮回之中,汝能在终焉的所在获得真正的重生。



抱歉,这几天有点事,没有更新。
正式开始更新幕间物语,布伦希尔德的往事。
高能预警:略致郁,略猎奇。




最近PC端上轻国奇卡无比......【残念】(σ゚д゚)σ


本帖最后由 Kimogene 于 2018-11-24 22:49 编辑


幕间 Under the hiding your aroma bloom 汝之芳香,欲盖弥彰
布伦希尔德篇①
【布伦希尔德的日记,14岁】
▶ 王历254年,7月21日,阴 ◀
亲爱的日记:
今天将《勇者救国谭》读完了。
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在最后,勇者拯救了世界,和公主永远的生活在了一起。
勇者很正直,也很帅气,可我最喜欢的不是勇者。
而是那个仅仅出现了几页的骑士。
那个最开始便与众人一同立下誓言成为勇者之剑的,平庸而又不起眼的骑士。
那个在战斗中一直默默无闻但从不退缩的,忠诚的骑士。
那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魔神对勇者所释放出的强力一击,为勇者一行人创造了斩杀魔神的机会的骑士。
那个在死前才得到作者给予一次独白权利的骑士。
我最喜欢他了。
尽管定会被人遗忘,尽管在之后的故事里再也没有人回忆起他,尽管他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卒——
可我相信他定会在终焉以荣耀为冠,登基加冕。
我记得很清楚,在整篇故事里,他仅有的两句台词。
第一句是他在第一次见到勇者,与同伴一起向勇者宣誓忠诚的时候所说的;
他说,
“我将成为您的剑,勇者大人。”
第二句是他在魔神的攻击袭来,勇者被其他敌人缠住无力回天的时候所说的;
他说,
“我是您的剑,勇者大人。”
他勇敢、正义而忠诚。
他······和布伦希尔德一点都不一样。
布伦希尔德懦弱至极。
布伦希尔德愚蠢至极——
(字体走样,“极”字处纸张破损漏洞,似乎是因为书写者笔于此处时力度突然骤增而造成的。)
今天晚上父亲又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空酒瓶,浑身酒气。
他的礼服走样,到处都是污渍,几颗扣子崩开,肥肉从里面露了出来。
他打开我房门上的锁时一直骂骂咧咧的。
看来,他一定又去“那里”了。
每次从“那里”回来,他都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然后来找我。
好讨厌——
(字体走样,“厌”字的最后一笔拉长,划出了纸面。似乎笔尖已经脱离了书写者的控制。)
好讨厌、讨厌到每次看见父亲,都会想吐。
强忍着呕吐感,我轻轻地呼唤父亲,建议他早点休息,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有玻璃瓶在脚边炸开。飞溅的碎片割破了我的小腿,好痛。
父亲嘴里不停的咒骂着我和母亲。
他每次来到我的房间,都会带来痛苦。
布伦希尔德不喜欢痛苦。
但父亲却喜欢看到布伦希尔德痛苦。
一如往常,有猩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流了出来。
血液——那是我所司空见惯的东西。
父亲醉的东倒西歪,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向了我,把衣服胡乱的扯下来后,拿出他放在我床底的东西——那条皮鞭。
皮鞭——又是这个。
上一次被鞭笞,仅仅在三天前。旧的伤口还没有来得及结痂,新的伤痕便要到来。
我真的不懂,我和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平白遭受父亲这般非人的虐待
可原因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活着就好了。
仅仅是还能苟活于世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幸运了。
父亲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把我按在了床上,挥舞起手臂,扬起皮鞭,一次又一次地鞭笞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
我早已忘记如何去求饶,因为我早已知晓求饶是无用之举。
我只是默默地被摁在因为很久没有清洗,早已经硬化结块的被子上,无言地承受着毫无道理的暴行。
好痛,真的好痛——
(字体走样,“痛”字已经无法辨认)
皮鞭每一次抽打在身上的时候,神经会猛烈的战栗,身体会不自觉的抽搐。
可父亲看到我痉挛的模样往往会更加兴奋。
结果只是他挥舞的更加用力。
好痛,真的好痛。
即使现在趴在床上,剧痛也会一阵一阵袭来。
仅仅是写日记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已经昏厥两次了。
而每一次痛到昏厥不久便又会被痛到惊醒。
好痛,真的好痛——
(字迹开始抖动,似乎是书写者在颤抖之中所写下的。)
伤口又在开裂了,血早已濡湿了我的衣服,浑身粘粘的。
好想换衣服啊;
可布伦希尔德只剩下这一件衣服了。
这是两年前的生日时妈妈送给我的,亲手织的夏服。
布伦希尔德很喜欢。
好想洗澡啊;
可洗澡是不被父亲所允许的,因为这需要付钱。
上一次“冲洗”身体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天父亲可能是实在忍受不了我所散发出的恶臭了,扔给我一桶污浊不堪的废水——
(字体走样,“水”字的末尾洇黑一片,似乎是笔尖长时间停滞在一处所致)
刚刚又昏迷了。
已经没有力气在写下去了。
(此句被划掉)也快没有力气苟活下去了。
剧痛还在不停刺激着神经,好似洪流一般,冲击着我的身体。
在痛苦中,我正不自觉的颤抖。
看来今天没办法进入梦乡了。
(此句被划掉)也有可能会一睡不醒吧。
姑且,晚安。
(字迹潦草,似乎书写者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写下去。)
【王历254年7月21日,亚哈斯商会耶罗波安分部,前领主,伊施波设】
“尊敬的领主——哦,原谅卑职的愚钝,是尊敬的前领主,伊施波设大人——今天仍然由卑职负责前领主大人的还款事宜。”
面前站着的这个似笑非笑的男人,就是这个混蛋商会在耶罗波安的掌权者。
他正冲我笑着,仿佛在向我展示他的友好,但那笑容叫我火大,让我情不自禁的感到愤怒!
该死!
该死!那笑容分明就是嘲笑!分明是对我丧失领主身份这件事情的嘲笑!
该死!区区贱种竟敢如此趾高气昂?你这渣滓应该被碎尸万段,然后喂给野狗!
该死!如果是两年前,你连替我脱鞋都不配,只有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跪舔我的份!
该死!如果是两年前,我一定会把你狠狠踩在脚下,用我的皮靴狠狠地蹂躏你那张令人作呕的下贱的脸!
该死!如果是两年前,你要是胆敢如此羞辱我的话,我定会将你满门抄斩,然后把你家族里所有的女人都扔去妓院永不停歇的接待下贱的农民和工人,做下贱之下的存在!
该死,如果是两年前,我可是耶罗波安领主伊施波设——真真正正的贵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无限的领主!
该死!
“前领主大人,卑职现在为您带路,让我们移步去会客厅谈——”
愤怒顷刻间支配了理智,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瞪着他。如果我的视线能够凝聚成实体的话,他早就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碎肉渣滓了。我握紧他的衣领,想把他拎起来,然后狠狠地用拳头砸烂这张令人作呕的,贱种的脸!
贱种就应该趴在地上,仰望着高贵的,至高无上的我!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金丝眼镜后,他的双眼似笑非笑,就如蛇蝎一般。
呸——
我向他吐的脸上了一口痰,出拳向他的脸挥去。
“前领主大人,依照王国法律,卑职有权代替商会随时收回您的全部财产与特权。”,他眯着眼睛直视着我冲他而去的拳头,笑着说。
在即将击中他的脸时,我止住了攻击。
该死!
我堂堂耶波罗安领主,如今竟被区区一个破商会的分会长要挟。
可我却无能为力。
这一切——啊,这一切都要拜那件事所赐。
可恶!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两眼充血发红,狠狠地瞪着他。可他好似察觉不到我的敌意,亦或是全然不在意识似的。
“请允许卑职给前领主大人带路。”他笑着转过身,我则跟在他身后。
轻车熟路般的,我们踱步到了一间装修奢华的小房间里,他向我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坐到了正对房门的座位上,他的面前是一张价格不菲的办公桌,整面大理石切割而成的桌板被镶嵌在乌木由精雕细琢而成的桌架上,烫金的花纹蚀刻在桌面上,在透过玻璃窗的夕阳的照耀下烨烨生辉。
那一定是用我的还款所置办的。一想到这,我又愤怒的发抖。
两年前——啊,两年前那把火——毁掉了我的一切。
我拉开了正对着他的另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直视着他一成不变的,似笑非笑的视线。
良久,他咳嗽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然后取出其中一张交给我。我拿着那张纸,心中充斥着愤怒与屈辱。
【前耶波罗安领主——伊施波设大人就其领地内因皇帝行宫失火而导致的重新修葺所产生费用的月例行赔款——其二十四】
【前领主伊施波设大人因玩忽职守,导致其领地耶波罗安境内的皇帝行宫失火。至高的皇帝陛下念在伊施波设大人曾经的服侍,仅决定撤销伊施波设大人的领主与贵族身份,并由其支付行宫修葺所产生的费用。】
【本月应赔偿帝国制金币五千枚,粗铁十五吨,精钢半吨。】
【赔款由亚哈斯商会驻耶波罗安分部分会长雅各收取并代为上交。】
我捏着这张纸的手正不停地颤抖,扭曲的洪流在我的心中激荡着。
明明——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那把火——那把火不应该在那个夏夜中燃起。
“前领主大人,没有异议的话,请签字吧。”
名为雅各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从他的眼镜上反射而出的晚霞映在我的眼里,血红一片。他伸出瘦的似乎仅仅包住骨架的手,向我递过来一只笔。
“前领主大人,没有异议的话——请签字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语。
我曾不止一次想过拒绝认同这莫须有的罪名所带来的责罚,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去态度强硬的拒绝赔款,可如今的我办不到。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我只是一个“前领主大人”。我所拥有的仅剩那个杂草丛生,多年没有修缮过的庄园和仅仅只是署着我的名字,实际上却早已被那些贱种瓜分好,逐年逐月在我眼前渐渐被蚕食殆尽的“财产”。
我恨啊——恨那些贱种,那些愚民,那些渣滓,那些混蛋,那些婊子养的,陷害我的狗!
我多么想亲自上阵,一刀一刀的把它们那肮脏的肉割下来,摔在地上,把它们腥臭的心脏剜出来,插在墙上,把它们令人作呕的肺和肠子都挂在旌旗上风干,把它们的尸首倒悬在耶波罗安的城门之上,直到那丑陋的东西生出蛆虫!
可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明明——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那把火——那把火不应该在那个夏夜中燃起。
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
颤抖之中,我在文件的末尾,写下了那个如今让我感到屈辱的名讳——
前耶波罗安领主,伊施波设。
····································
那天晚上,布伦希尔德依然被我鞭笞着。
她应为自己以及她那该死的母亲赎罪。
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
【布伦希尔德的日记,16岁】
▶ 王历256年,4月15日,多云◀
亲爱的日记:
雨已经持续下了两天,今天终于偃旗息鼓。
但窗外依然是阴云密布,偶尔有几丝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打在窗上,可也会被窗子上许久未经清理的污渍所阻塞,难以照亮室内。
看来,房间内依旧会阴暗而潮湿一片。
不过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宛如于幽深闭塞的洞穴中苟活一般的生存方式了。
我已经整整四年——整整四年没有踏出过房间哪怕一步了。
哪怕一步也未曾踏出。
我甚至连这小小的一步也不敢去奢求了。
只要活着就好——妈妈最后和我说的话语,便是这个。
只要活着就好。
傍晚的时候,我透过窗看到父亲回来了。
父亲——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对他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恐怕今生也无法磨灭了吧。
紧接着,我看到了刚开始被父亲肥胖的身躯所遮挡住的青年。
父亲对他满脸堆笑,那神情令我作呕。他现在就像——
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那个青年的脸上却分明写满了不屑与蔑视,已经自始至终不曾改变的骄横。
他金色的长发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浮动,血红的夕阳使那头长发微微染上绯红。
高贵——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这个词语。
他······是谁?
没过多久,两人的身影便在窗子的可见范围内消失。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床板上——被子早已经腐烂发霉,被我丢到墙角了。
只有这么缩成一团的时候,我才会感到些许温暖。
就这么呆着吧······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要去想了——那是,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我的房门被推开。
金发青年缓缓走了进来,目光如刀,四下扫视。
然后很快皱起眉头,用手捂住了鼻子。
虽然我自己已经闻不出来,但想必四年未经清理的房间一定恶臭无比吧。
“三皇子大人······这房间里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贱女人所生下的另一个贱女人罢了·········大人······”
父亲的身影,随之狼狈的冲了进来,惊慌的对那青年——三皇子喊道。
“聒噪。”
啪。
三皇子转身抽了父亲一掌,随之而来的掌风将父亲掀翻在地,令他捂着脸痛苦的呻吟。
然后,他转过头,慢慢的走向了我,最后,在距离我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伸出左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
他看向我的眼神同样让我感到恶心。
那是欲望的眼,是蔑视的眼,是·······恶毒的眼。
他嘴角一咧,向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抿着嘴,默默的看着他。
本能阻止着我对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他再次向我问道,我依然没有出生。
啪。
又是一掌,这一次是扇在了我的脸上。嘴角溢出鲜血,身体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他冷漠的看着我。
片刻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会知道的。”
说罢,他转身向房间外走去,父亲连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谄媚的跟在他身后。
在他即将走出房间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才迈步走了出去。
那一刻,我感到全身像被舔舐着一般。
他一定,很危险。
我这么想着,瘫软在床上,于此刻写下这篇日记。
稍微有些困了。
所以,晚安。
【王历256年4月15日,第三皇子,司柏尼】
身旁这个肥猪一般的男人让我作呕,他谄媚的好像路边看着路人吃剩的骨头摇尾乞怜的野狗。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男人,因为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刚才,竟然在这个帝国边缘的废弃庄园中见到了神迹——
啊,何等美妙!那个女孩!何等美妙!那根本就是神的杰作——
那个女孩——
竟真是让我好找了十一年的夜之魔女!
最初我并不相信麾下占卜师所说的话,这种山野之地怎么可能有夜之魔女存在呢?可现在我相信了!虽然不知道本应转生在那个地方的魔女为何出现在这种边缘之地,又为何遭受了如此非人的虐待,但藉由神器【灵视之眼】,我清晰地看到了她那枯瘦而肮脏的身体中,所散发出的惊人魔力!
如此巨量而纯净的魔力······那绝对是一个还没有被人使用过的夜之魔女!
神迹!简直是神迹!我竟然找到了一位还未“启封”的魔女!
只要······只要我得到了她······我的固有魔法【权】必将觉醒至第三阶!
呵呵······到那时,我那两个愚蠢的“哥哥”,还能拿什么东西来与我争夺王位!
到那时······整个帝国都是我的······整个帝国的资源都将为我所用!这样,我便能——
桦!等着我。待我加冕之后,一定会再找到你!
哪怕你回到了那片神秘的东方大陆,我们也定会重逢!
桦······
舔了舔嘴唇,无视身旁那个恶心至极的男人,我登上了马车。
隔着赤红色镶着金丝的幕布,我对门外跪着的那个男人肥硕的身影说:
“那个女孩,四年后将成为我的侍女。”
一定要赶快回到王都,着手开始准备“启封”夜之魔女的素材!
四年时间也许有些短了······那些素材并不是靠金钱与权力就能拿到手的,但是我只有这么多时间了。
桦说过,她只能再等我十五年,如今我找到夜之魔女就已经用去了十一年,剩下的时间,只剩下短短的四年了。
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以司柏尼之名起誓,必将与你再度重逢!
桦,等着我!
【布伦希尔德的日记,16岁】
▶ 王历256年,6月9日,雨◀
亲爱的日记:
步入六月,天气就已经逐渐闷热了起来,但好在今天下雨了,室内的温度下降了一些。
我趴在玻璃窗前,看了一下午的雨。
这些水滴,书上说是从天堂中降下的,天使的眼泪。
可我不明白,天使怎么会流泪呢?天堂,不是极乐之地吗?
又是否,是哪位多愁善感的天使在鸟瞰人间时,目睹了我的遭遇呢?
不要哭啊,天使大人,布伦希尔德最近,其实已经好过很多了。两个月前,那个被父亲称为三皇子的男人来过状元之后,父亲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虐待我,甚至连言语上都不再像过去一般随时随地侮辱我和母亲。父亲开始提供热水给我洗澡,有时会扔给我两件朴素但崭新的衣服。他每个月依然回去那个商会一次,同往常一样在归来后暴跳如雷,但从不再鞭笞我来泄愤了。除了仍然被父亲囚禁在这间卧室,但父亲给了我新的床单与被褥。
所以,不要哭啦,天使大人,布伦希尔德,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布伦希尔德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因为父亲从那天后就总是对布伦希尔德说:
“你啊,可真是被贵人看上了啊······彻彻底底的大贵人······”
“等到了那位大人身边,你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吧?父亲我平时,对你可是爱护得很啊,我说的对么?布伦希尔德?”
“哼,这下子,有了那位作为靠山,那群该死的商人,别再想从我手里扣走一分钱!”
之类的话。
布伦希尔德再愚钝,也能听出这些话语中隐含的信息。
布伦希尔德被三皇子大人选中了。
可布伦希尔德想不明白,当时的自己,肮脏,枯瘦,令人作呕,头发打结蓬乱,衣服不如说更像破布,被囚禁在散发着让人从生理上接受不能的恶臭的房间中,无知而又愚昧,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个丑陋而畸形的怪物
布伦希尔德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取得了那位大人的认同。
其实从心底来讲,布伦希尔德是不希望到那位大人身边去的,那个人那天看我的眼神至今我都还记得,好像蛇蝎一般舔舐着我的身体,每次做噩梦,几乎都会梦到那双眼睛。
可不管布伦希尔德接受与否,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了。布伦希尔德连父亲的意愿都不敢违背,更谈不上忤逆那位大人的决定。
很久之前,布伦希尔德就已经学会忍耐与默认了。反抗与乖离只会使父亲的虐待更残暴、持久而痛苦。
所以,布伦希尔德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她将会去往帝国第三皇子的身边,成为一名被人们羡慕的侍女。
(此句被划掉)不如说是个女奴,玩物。
父亲说四年后接我去王都的马车便会到来,在此之前,他会将我培养成一名合格的侍女,美丽、优雅、端庄。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相信父亲的。不管怎么说,父亲曾经也是领主级的贵族,他也曾有过侍女,曾被年幼的我称为“玛莲姐姐”的女人。所以我相信,父亲是知道侍女应该怎么做才能伺候好老爷的。
希望我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侍女吧,至少这样不会经常使三皇子生气。如此一来布伦希尔德能少承受一些痛苦。
(此句被划掉)布伦希尔德打心底相信,那位三皇子会比曾经的父亲更加狠毒而恐怖。
布伦希尔德要加油!
晚安



归来池苑皆依旧!
重新回坑!高三会比较忙,高考前可能无法完本,高考会会爆肝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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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AliceChen 騎士
' Kimogene 发表于 2018-5-23 21:39 最近PC端上轻国奇卡无比......【残念】(σ゚д゚)σ '


确实是这样啊QAQ

6 年前 0 回復

saber罗 騎士
' Kimogene 发表于 2018-4-3 19:27 谢谢大佬的评价!序幕及第一章现在已经修改为最终版本,修改了30%左右的内容,删除了不必要的心理描写, ... '


哈哈,居然被作者大大回复了,好高兴
新版本写的很不错啊,背景也很漂亮啊

6 年前 0 回復

saber罗 騎士
写的不错,不过你这段落延伸。。。。。。
感觉虽然看起来很长,不过其实每章狠多都是男主的感情宣泄啊,内容方面就。。。。。
不过写的方面很好就是了,

6 年前 0 回復

AliceChen 騎士
日常围观=W=

6 年前 0 回復

AliceChen 騎士
抱抱大佬QAQ

6 年前 0 回復

Kimogene 騎士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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