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悠]空戰魔導士培訓生的教官 11[台/繁]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8 14:14 编辑


  空戰魔導士培訓生的教官 11
  ——————————————
  作者:諸星悠
  插畫:甘味みきひろ(アクアプラス)
  譯者:陳士晉
  圖源:遠壕
  錄入:kid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net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爭奪世界霸權的空戰武道祭決賽。在彼方的守候之下,美空等人面對〈崩力〉與詛咒的壓倒性力量,漸漸陷入絕境。
  世界看似就要落入人型魔甲蟲的手中,這時──
  強烈的紅色砲擊在轉瞬間便消滅了成群的魔甲蟲。
  在魔甲蟲消失後的上空,〈密斯特崗〉最強空士〈寂滅姬〉現身了──!


  作者簡介
  諸星悠
  以第二十四屆後期Fantasia大賞金賞得獎作《空戰魔導士培訓生的教官》出道。


  畫師簡介
  甘味みきひろ
  負責插畫的主要作品有《空戰魔導士培訓生的教官》等。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超越者們的饗宴
  第二章 彼方的決定
  第三章 在剩下的時間裡能做的事
  第四章 訣別的早晨
  終章
  後記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0 12:57 编辑


  序章


  教皇浮遊都市〈薇貝爾〉,競技場。
  〈密斯特崗〉VS〈薇貝爾〉。
  無數的觀眾們──不,以〈薇貝爾〉為中心的電波轉播範圍內所有浮遊都市的人們都察覺了異狀,凝神注視著眼前的戰鬥。
  『蕾克蒂……!』
  『芙蕾雅同學……!』
  閃亮銀白髮絲有如月光凝聚而成的少女──芙蕾雅.艾森納赫如此呼喚,金髮碧眼的嬌小少女──蕾克蒂.艾森納赫便將力量注入手中的魔雙劍。她讓目前面對的魔劍士──帕遜斯.馬凱因與傑羅特.厄西亞斯分散後拉開距離,與芙蕾雅會合。
  『莉子同學……!』
  『交給我吧。』
  擁有藏青色輕柔長髮與翡翠藍眼眸的少女──優莉.弗羅斯特爾喊道,隨即俐落轉身。緊接著,一發魔力彈突然自優莉剛才所在的位置衝出。
  那正是位於優莉背後,容貌有如維納斯下凡的少女──莉子.弗拉梅爾的支援狙擊。
  『不知天高地厚啊。』
  與優莉對峙的短髮男性──古雷葛爾.赫卡頓身材壯碩,臉上刻著一道醒目的傷疤。他展開魔法障蔽的同時,〈薇貝爾〉代表小隊中眼神銳利如獵鷹的魔槍士青年──法蘭西斯.索瓦卡連連掃射,逼迫優莉不得不放棄進一步追擊的機會。
  『美空,妳那邊還好嗎……?』
  『那還用問……!』
  一頭深紅長髮散發光澤的少女──美空.惠特兒在開砲的同時回答。
  『一~~點問題都沒有……!』
  美空的視線直指著擁有一雙紫水晶般的眼眸,容貌充滿銳氣的美少女──優米耶爾.凱薩……!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0 12:59 编辑


  第一章 超越者們的饗宴


  競技場上空。
  『不過就是雜兵,還耍小聰明……!』
  揮舞熾紅長劍,優米耶爾對美空接連射出火球。不過美空輕易地全部閃過。因為她完全不靠近優米耶爾,只在中距離以上的位置不斷朝優米耶爾施展魔力砲擊。
  八成是分析了優米耶爾與〈黃雷〉戰鬥時的戰鬥風格吧。美空似乎打算徹底避免與優米耶爾近身戰鬥。
  若要應對美空的遠距戰法,優米耶爾自然也可以主動靠近與美空纏鬥,但她不打算實行。雖然她知道這在戰術上最有效率,但是對美空這般無名小卒,她壓根兒不想主動進攻。
  雖然優米耶爾認為對方不至於把她的自尊也列入考量,但是對方選擇的戰術確實叫她心煩氣躁。
  輕易地徹底擊潰了預料中的最強對手〈黃雷〉代表小隊之後,對優米耶爾等人而言,美空她們的戰術除了令人不快之外無以形容。
  『古雷葛爾,對這種程度的對手還在浪費什麼時間……!』
  由於屬下們遲遲未能擊敗敵方,心煩的優米耶爾斥喝道。
  『我很抱歉,公主大人。我顯得有些太浮躁了。』
  『無所謂。你會這麼說,就表示我也有責任吧。』
  既然〈密斯特崗〉代表小隊打算運用戰術打長期戰,那就展現凌駕於戰術之上的壓倒性力量即可。
  現在得讓對方再度好好體會對抗〈薇貝爾〉代表小隊──人型魔甲蟲有多麼愚昧……!
  『所有人,讓她們知道何謂〈薇貝爾〉代表小隊的力量吧。』
  理解優米耶爾的指示,〈薇貝爾〉代表小隊的隊員們開始往她身旁集合。
  我方後退得比想像中容易許多啊。原以為〈密斯特崗〉代表小隊會趁機使出更煩人的戰術,納悶的優米耶爾不禁眉心微蹙,就在這瞬間──
  『哪會這麼容易讓你們得逞……!』
  美空朝正要集合的優米耶爾等人轟出收束魔砲(Strike Blaster)。銀白色光之洪流直逼優米耶爾眼前。
  『我說過不要耍小聰明……!』
  狀況不出所料,優米耶爾發動魔力的瞬間釋放(Momentum Burst)。將剩餘的魔力幾乎全部轉換為熱能,在眼前創造出巨大的熾焰火球。瞬間釋放是一瞬間消耗大量魔力的技巧,除了自全身釋放熱浪之外也有這樣的運用方式。
  優米耶爾理所當然般將火球轟向收束魔砲。霎時間,巨大的爆炸火光在競技場上空綻放開來。
  『唔……!』
  在煙幕的另一頭,美空咬緊下脣。收束魔砲的威力完全被抵銷了。
  為了更清楚展示戰力差距,優米耶爾對屬下們命令:
  『再讓她們見識一次!瞧瞧〈薇貝爾〉代表小隊的實力……!』
  下一瞬間,殘酷的暴風橫掃競技場……!


  競技場,觀眾席。
  面對再度於眼前誕生的壓倒性力量波動,觀眾們除了因突如其來的事態而不知所措,同時也深刻理解到自身的無能為力。理解自己就算嘗試嘶吼掙扎,一旦讓持有這力量的人型魔甲蟲盯上,馬上就是自己的死期。就結果來說,雖然傑斯的演講帶來的騷動因此平息,但近乎絕望的沉默籠罩著競技場。
  就在這時,位於最前排的觀眾之中──
  「那個……姊姊她們不會有危險嗎?」
  與芙蕾雅相同的銀白髮絲,圓滾滾的可愛雙眼──少女亞莉亞.艾森納赫為美空等人的安危感到擔憂。
  「是啊。雖然在〈魔導士領域〉內肉體不會受損,但精神還是會受到傷害啊。況且萬一承受了〈崩力〉的全力攻擊,甚至有可能再也無法恢復清醒。」
  聽了亞莉亞的疑問,擁有金色捲髮加上深邃紫色雙眸的少女──米娜.帕普爾頓如此解釋道。
  在上一場比賽正面承受了優米耶爾的招式後,喬似乎因為受到過度的精神傷害而身體無法動彈。在一般比賽不會發生的事態,在這場戰鬥中都有可能發生。
  「彼方小弟,優米耶爾妹妹這種時候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喔。」
  披著酒紅色夾克的手掌大小的少女──艾蜜莉.威德貝倫也如此警告彼方。
  「嗯,優米耶爾個性好戰,很享受置身於鬥爭中的感覺喔。」
  頭髮與皮膚的色素徹底流失般,有如白皙妖精的少女──莉潔莉特.芙拉爾柴爾德也同意。
  「彼方先生,我很感謝你為了共存派(我們)所盡的一切心力。但是現在請您務必將學生們的安危放在第一,美空同學她們還有未來。現在是該收手撤退的時候了吧?」
  一頭紫髮細心綁起的少女──克莉絲緹娜.巴克霍隆為了給彼方台階下而如此說道。
  從教官與學生的關係來看,身為局外人的所有人都表示應該將學生的未來擺在第一優先考量。
  眾人的反應是理所當然。就算彼方傳授給她們任何策略,這場戰鬥的戰力差距未免太過懸殊。
  不放棄與蠻橫力量對抗的美空等人的態度值得讚賞,但這次就到此為止吧。容貌如洋娃娃般精緻美麗的少女──艾莉絲.維格特在心中呢喃。
  但是,彼方他──
  「……………………」
  只是一語不發,表情凝重地直盯著競技場。
  在艾莉絲眼中,雖然彼方似乎不打算阻止這場競賽,但也並非不在乎學生們的安危。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經歷了一連串的事件後,艾莉絲明白身為教官的彼方總是真心為學生們著想。正因如此,當美空等人陷入真正危及性命的絕境時,他肯定會以教官身分喊停,打斷這場競賽,所以沒有任何多操心的必要。
  然而,艾莉絲還是無法抹去所有不安。
  如果真要中止這場比賽,不就該在這個當下嗎?這樣的疑問不停在艾莉絲腦海中盤旋,但彼方依舊沒有顯露任何放棄比賽的跡象。
  面對在競技場的空中發動〈崩力〉的優米耶爾等人,美空她們的戰意沒有分毫減損。
  『莉子,按照計畫改變陣型。』
  『我知道了。各位,以我為起點組成鶴翼陣。』
  以後衛莉子為中心,其餘隊員向兩側移動形成V字陣型。
  『哼,在這情況還想使什麼計策啊。』
  美空等人面對凌駕於戰術的力量仍不放棄抵抗,優米耶爾見狀訕笑道:
  『古雷葛爾,這群傢伙似乎想用計讓我們上當啊。』
  『真是愚蠢至極。不過公主大人,我們要如何應對?』
  『明知故問。從正面予以擊潰。』
  『公主大人,自敵方的陣型來看,集中攻擊薄弱的兩翼就能輕易瓦解。』
  『的確合理。不過針對戰術的破綻下手無法真正對觀眾展現人型魔甲蟲的強大。凌駕於戰術之上的武力才是我們的力量本質。』
  美艷的公主如此說道,露出野獸般猙獰的笑容,一揮熾紅長劍命令屬下。
  『來吧,讓我們來一場殺戮的饗宴吧。讓她們明白挑戰對抗我們是多麼愚昧……!』
  『各位,以實現公主大人的命令為第一優先……!』
  優米耶爾一聲令下,〈薇貝爾〉代表小隊隊員便在古雷葛爾的帶領下開始突擊。
  目睹那情景,不只是大會司儀,大多數的觀眾也都沉默不語。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接下來即將上演的只會是單方面的殺戮。
  「彼方.英司。」
  艾莉絲儘管額頭冒著冷汗,為了不讓彼方看出自己在擔心美空等人的安危,便強裝不在乎的表情問道:
  「美空她們好像打算顛覆這種不合理的處境,不過你真的覺得可能嗎?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奇蹟發生,否則絕對辦不到。要打破〈崩力〉的障蔽可不容易喔。」
  短暫的沉默。彼方緩緩開口說:
  「〈薇貝爾〉代表小隊一直以來都憑著武力擊破戰術,目的是要宣示他們的武力凌駕於戰術之上。這些都如我所預料……要顛覆不合理絕不容易。儘管如此,我身為美空她們的教官,從未懷疑她們能不能搗毀傑斯的計畫。無論對方有多強,只要面對美空她們,計畫就不可能成功。」
  克莉絲問道:
  「彼方同學,為什麼你能如此篤定呢?」
  「這還用問。因為我相信她們啊,相信她們會引發奇蹟。」
  彼方神色凝重地盯著場上,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競技場,力場內。
  要來了……!
  理解直逼眼前的就是有生以來最強的威脅,莉子在腦海中回想彼方的計策。

  ──聽我說,〈黃雷〉代表小隊落敗的原因在於奇襲失敗之後的方向轉換失敗了。

  四周充斥著傑斯的演講聲,當時彼方這麼說道。

  ──〈黃雷〉代表小隊一開始就打算採取捨身戰術,但是〈薇貝爾〉代表小隊一旦知道他們的目的是同歸於盡,就有辦法應對。如果講得極端點,〈薇貝爾〉代表小隊只要展開〈崩力〉的障蔽同時強化防禦就夠了。

  由於彼方無法真正掌控〈崩力〉,所以未曾活用那無比堅固的障蔽。儘管如此,曾經握有〈崩力〉的他,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理解那場戰鬥的本質。

  ──但是〈黃雷〉代表小隊已經發動捨身式的突襲,現在同樣的招數不再管用。要勝過對方,就只能趁著對方鬆懈輕敵的時候,一拳打斷他們的鼻梁。〈薇貝爾〉代表小隊在和妳們對決的時候,鐵定會向妳們誇示自身力量。對世人展現那份壓倒性的力量,為了擊潰意圖與他們對抗的所有人的鬥志。所以妳們要準備好讓〈薇貝爾〉代表小隊施展力量的舞台,在對手故意要展現那份力量的時候,用合作戰術給予迎頭痛擊。

  也就是說,在對方攻進鶴翼陣的時機全力反攻……!
  根據彼方的評估,就算將各方面的準備全部算進去,勝率還是不到百分之一。而且隊上任何人只要與優米耶爾一對一戰鬥,就絕對沒有勝算。
  不過,儘管明白幾乎沒有勝算,彼方.英司的學生們還是沒有絕望。
  『莉子,我隨時都能上。』
  『莉子同學,我、我也沒問題。』
  『莉子,得靠妳了。』
  『莉子同學,一切就拜託妳了。』
  所有人都相信莉子不會失手,儘管一旦她有些許失誤,接下來要展開的反擊就會失敗。
  『哼,儘管交給我這個女神吧。』
  語畢,莉子發動「憑神」。由於優莉剛才的奮戰,現在莉子已經將精神集中至極致,魔力也已經凝聚完成,多彈頭彈殲滅雨(Stinger Rain Full Burst)隨時都能發射。
  優米耶爾等人就要與鶴翼陣接觸,在發動「憑神」的莉子眼中還看不見優米耶爾等人墜落的未來。
  果然沒辦法這麼容易擊墜啊。
  儘管如此,莉子相信夥伴們接下來將喚來理想的未來,扣下了魔槍的扳機。

  魔槍戰技──多彈頭彈殲滅雨。

  莉子的魔槍槍口射出了藍白色的巨大魔力彈。魔力彈重複四次的一分為四,化作合計兩百五十六發的魔力彈,如豪雨般灑向〈薇貝爾〉代表小隊。
  『別以為這點程度對我們能起作用……!』
  面對自上空逼近的彈雨,優米耶爾以瞬間釋放反擊。優米耶爾等人的上空方向霎時間烈焰迸發,一瞬間就要殲滅所有彈雨。
  然而,這樣的未來自然莉子也看在眼裡。
  隔了一瞬間的時間差,第二波攻擊落向優米耶爾等人。
  『耍小聰明。同樣不可能傷及我們分毫。』
  『我也不覺得你們是這點程度就能打倒的對手。』
  多彈頭彈殲滅雨沒有足以擊破〈崩力〉強化障蔽的力量。但是莉子射出的魔力彈正確地灑向目標,減緩了〈薇貝爾〉代表小隊的進攻步調。
  『我能辦到的頂多就是拖延時間,不過你們現在可置身於鶴翼陣中喔。』
  莉子厲聲說道。
  『蕾克蒂、芙蕾雅……!』
  『我要上了……!』
  『接招吧……!』
  蕾克蒂與芙蕾雅回應莉子的指示,筆直衝向優米耶爾。
  『回防保護公主大人。』
  古雷葛爾也立刻下達指示。
  『提高警覺。那些人擁有突破〈崩力〉障蔽的力量。』
  『古雷葛爾!用不著保護我,讓小嘍囉們見識力量的差距……!』
  『是!帕遜斯、傑羅特兩人迎擊!』
  古雷葛爾與法蘭西斯兩人不著痕跡地護衛優米耶爾。

  『美空……!』
  『交給我吧!只要保持中距離,我也能爭取時間……!』
  按照預定計畫,美空飛向優米耶爾。
  古雷葛爾叫道:
  『公主大人……!』
  『我說過用不著管我……!』
  美空保持距離,不時施展砲擊,優米耶爾神情愉快地運用瞬間釋放想捉住美空。但保持一定距離以上的美空都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
  莉子想著:雖然沒辦法真的對她造成打擊,但這樣就夠了。
  負責拖延時間的美空,以及隱藏招數已經洩底的蕾克蒂與芙蕾雅,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主力。這場戰鬥中能成為反攻關鍵的是──
  『優莉……!』
  『我要上了……!』
  莉子呼喚其名,優莉便朝著整體動作有所混亂的〈薇貝爾〉代表小隊高速突擊。有如猛禽捕捉獵物的俐落動作,渾身散發著賭上這一擊絕對要擊墜對方的意志。
  古雷葛爾連忙警告:
  『提高警覺,法蘭西斯。對方可能暗藏某些招數。』
  『是,了解了……!』
  法蘭西斯以魔槍射擊牽制優莉,連續發動複數同時射擊(Multi Shot)。然而,為這一瞬間而凝聚精神的優莉輕而易舉地全部閃過。
  優莉輕鬆拉近距離,在凝聚縮退魔力的同時啟動魔力超振動裝置。在急遽振動的槍尖上,縮退魔力凝聚而成的刀刃沿著那有如三叉戟的槍尖表面倏地延長。
  刀刃一直延伸到足足有優莉的身高一倍以上,化作一柄以縮退魔力構成劍身的巨劍。
  『這下就結束了……!』

  魔槍戰技──風神貫穿(Anila Penetrator)。

  優莉歷經與莉子的特訓而創造的全新戰技。優莉將之劈向輕敵鬆懈的法蘭西斯。
  然而──
  『可沒那麼容易讓妳得逞……!』
  〈薇貝爾〉代表小隊中,隨時提防著優莉的古雷葛爾急速橫揮一劍。
  在這距離下怎麼可能──就在優莉這麼想的瞬間,不可能發生的現象映入眼簾。在那一瞬間,她彷彿看見世界以古雷葛爾為中心被一劍劈開。不祥色彩的閃光──最高速的飛行斬擊在風神貫穿擊中法蘭西斯之前,搶先命中了那巨大的劍身。隨後,凝聚於劍身的魔力瞬間迸射,化作奔馳的狂風橫掃周遭……!


  糟糕了……!
  在優莉這麼想的瞬間,一切已前功盡棄。
  隱藏至此的絕技風神貫穿遭到破解,法蘭西斯毫髮無傷。
  古雷葛爾以〈崩力〉使出的最高速飛行斬擊命中〈托里修拉〉。打算第一招就使出絕技而貫注於魔槍的術式在轉瞬間迸裂四散,優莉差點就讓魔槍脫手飛出。
  『妳已經在我的飛翔斬射程之內。膽敢違逆公主大人的愚者,唯有以死贖罪……!』
  『唔……!』
  飛翔斬恐怕是附加真空刀刃的斬擊吧。雖然與過去雷亞爾施展的飛行魔法衍生術式「鐮鼬」相似,但這回連使用者本身的技術也是一流。優莉連一次攻擊的機會都抓不到,被迫連續閃躲。
  『妳們似乎第一招就想擊墜法蘭西斯,不過意圖太露骨了。以這年紀來看算是頗有一手,不過要與人型魔甲蟲(我們)戰鬥還差得遠……!』
  糟、糟了!這樣一來,作戰計畫就……!
  焦急的優莉想硬是衝向法蘭西斯,但古雷葛爾再度揮出的飛翔斬與她的飛行軌道交錯。
  『唔……!』
  『優莉……!』
  『……我沒事,只是稍微擦過而已。』
  微微觸碰到飛翔斬的肩頭傳來彷彿整個肩膀都被扯下的劇痛。那劇痛差點就超過忍耐極限,奪走優莉的意識。
  不過只是擦過就有這種威力?未免也太蠻橫了吧……!
  面對那壓倒性的威脅,優莉心中的焦躁更加累積。
  該怎麼辦才好?既然突襲已經失敗,作戰計畫恐怕即將瓦解……
  如果能有效轉移古雷葛爾的注意力,也許還有手段。然而,當古雷葛爾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成功的可能性已經趨近於零。
  優莉緊咬著下脣。這時正與法蘭西斯交戰的莉子傳來通訊。
  『還沒完。應該還有一次進攻機會。』
  『莉、莉子同學……!』
  面對眼前不可能發生的狀況,優莉睜大了雙眼。原本應該鎮守後衛的莉子高速衝向混戰圈了。
  若按照彼方的作戰計畫,這時的人數比應該是五對四。擊墜莉子的對手,讓莉子能以射擊支援全場。然而,現在莉子依整體狀況判斷現在不應在遠處支援而是參戰。
  『如果現在無法打倒這兩人,會妨礙之後的作戰計畫。』
  『可是,憑莉子同學的力量……!』
  『沒問題,我會用那個。首先從最麻煩的古雷葛爾開始收拾。』
  優莉的疑問不是那個意思。
  莉子擅長的終究是遠程狙擊。
  就算能使出槍劍型的螺旋龍風破,面對這種水準的對手恐怕也無法輕易命中。
  『………………!』
  優莉急速上升。古雷葛爾的飛翔斬撕裂優莉剛才所在的空間。就在這時,甩開法蘭西斯的莉子衝向古雷葛爾。
  瞄準目標,以狙擊槍型的魔槍連開兩槍。由於莉子的武器槍管較長,面對在近距離高速閃避的古雷葛爾,無法輕易瞄準。另一方面,古雷葛爾接連揮出飛翔斬,精確瞄準硬是想逼近的莉子,將她連同障蔽一同彈飛。
  『嘖……!』
  『近身戰的經驗不足啊。武器的選擇也算不上適合。』
  『我想也是。不過……!』
  重整態勢的莉子硬是發動了「憑神」。她彷彿要為此耗盡所有力量般發動攻勢。
  對著正與優莉交戰的法蘭西斯射出兩槍,精準的射擊妨礙對方的動作,讓優莉獲得短暫的自由。
  優莉理解那支援射擊的意圖,隱藏自身氣息,再度開始準備施展風神貫穿。由於消耗的魔力量相當龐大,使出這一擊後恐怕好一段時間無法使用。
  現在就是勝負的關鍵。
  『再怎麼試都一樣……!』
  古雷葛爾對打算逼近的莉子連續使出飛翔斬。他應該確信自己會擊中莉子。但是莉子彷彿視真空斬擊波於無物,擺著與平常毫無二致的冷淡表情,勇渡一波又一波的斬擊。在逼近的同時,莉子凝聚縮退魔力的螺旋槍,緊握槍托──
  『嚐嚐這招……!』
  『什麼……!』
  訝異的古雷葛爾雙眼圓睜,莉子將凝聚於槍口的螺旋龍風破直刺向他。為了閃躲那突刺,古雷葛爾猛然後仰,並且維持這個姿勢施展飛翔斬,成功讓莉子的螺旋龍風破自我毀滅。強烈的陣風掃過周遭。
  『了不起的預判力。不過近身戰鬥技術還是不夠格。』
  古雷葛爾如此讚賞並打算拉開距離的同時,優莉殺向他。
  『還沒完……!』
  『令人煩躁的毅力啊,不過可別以為這樣就能靠近我……!』
  他再次朝著優莉接連施展飛翔斬。
  然而和剛才不同,優莉現在萬分鎮定。
  她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明白了。
  魔劍術、動態視力、反應速度──在這類無法以〈崩力〉強化的能力上,優莉絕非遠遠落後於對方。
  況且──古雷葛爾顯然因為莉子超乎意料的一擊而驚慌,斬擊動作過大。
  既然如此,絕對還有成功的手段。
  『首先就從你開始擊墜……!』
  『身為公主大人的家臣,唯有自正面擊潰……!』
  面對充滿殺氣衝向自己的優莉,古雷葛爾連連使出飛翔斬。在只消吃上一擊就免不了墜落的驚滔駭浪中,優莉全速奔馳。
  第一劍是橫向的一擊。優莉自劍路判斷飛翔斬的軌道,微微上升。第二劍、第三劍互相交錯為十字。優莉先往左邊做出假動作,隨即往左彈跳閃躲。在第四劍從上段姿勢往下劈落之前,優莉已經俐落地逼近至屬於對方的範圍。
  『啥……!』
  『斬擊的動作太大了。看得出身為強者的輕敵……!』
  『就是現在,優莉……!』
  『喝啊啊啊啊啊──!』
  優莉得到莉子的支援,將化作巨劍的〈托里修拉〉劈向古雷葛爾。

  魔槍戰技──風神貫穿。

  『可沒這麼容易……!』
  古雷葛爾展開了有如絕對防禦的障蔽。然而──
  『請別以為區區的障蔽就能抵擋……!』
  優莉施展的必殺一擊劈在古雷葛爾的障蔽上。〈崩力〉的障蔽儘管與那力量短暫抗衡,但超振動的縮退魔力波還是無情地撕裂了障蔽,在抵達障蔽另一側的瞬間迸裂四散,化作無數的真空刀刃向四周射出。
  這樣如何……!
  在橫掃周遭的狂風當中,優莉與莉子拉開距離重整態勢。兩人都為了爭奪戰鬥的主導權(Initiative)而毫無保留地消耗魔力。兩人的視線直指著急促喘息、表情顯得凝重痛苦,彷彿遍體鱗傷的古雷葛爾。
  儘管置身於〈魔導士領域〉所受的傷害會全部轉換為精神傷害,但他那模樣看來顯然只要再補上一擊就能成功打倒。
  優莉與莉子交換一個眼神,就要開始嘗試給予最後一擊的瞬間,古雷葛爾突然扯開嘴角露出野獸般的笑容,高聲狂笑道:
  『呵哈哈哈哈哈!看來妳們還算值得拿出實力戰鬥啊……!』
  隨後,古雷葛爾「化身」了。原本就魁武高大的身軀在一瞬間更加膨脹,撐破了防護服的上衣,結實壯碩到超乎想像的鋼鐵肉體看起來簡直不像人類的身軀,彷彿骨骼本身完全經過重組。同時容貌也不再相同,裂開的嘴巴裡露出一排尖銳的利牙,體表則幾乎全被灰白色的獸毛所覆蓋。
  驚人的壓力……!突然現身於兩人面前的白狼獸人宣言:
  『詛咒──獸人猛化(The Beast)。妳們剛才的攻擊對我現在的肉體不管用了。』
  那嘶啞模糊的說話聲指出難以擊墜的事實。同時──
  『好了,在公主大人跟前可不能繼續出醜。』
  『快逃啊,優莉……!』
  古雷葛爾如疾風般衝向優莉眼前,隨即朝她揮出灌注強大力量強化的獸爪。
  『嘎……!』
  明明只是純粹的打擊,卻輕易打破了優莉的障蔽。那不合理的暴力造成了傷害,腹部遭到猛力一擊讓優莉一瞬間差點昏厥。
  『優莉……!』
  莉子連忙舉起魔槍。面對那頭怪物,一般的射擊絕不管用。莉子毫不迷惘地灌注了所剩無幾的魔力,發動擴散多彈頭射擊(Multiple Burst)。十六發魔力彈衝向古雷葛爾,卻被從一旁殺來的彈雨全數擊落。
  莉子望向攻擊的來向。
  『詛咒──創造武器(Create Arms)。依據戰況投擲武器的力量。』
  映入眼簾的是雙臂握著二連發格林機槍的法蘭西斯。每一發子彈都具有相當於砲擊的威力,強烈的射擊就這麼如雨點般殺來。在不知休止的砲火追逐下,莉子好不容易與表情依舊訴說著痛楚的優莉會合,兩人背對著背。
  古雷葛爾移動至與法蘭西斯合作包夾兩人的位置,傲然說道:
  『別以為區區人類的力量能打倒我們。』
  下一瞬間,優莉與莉子化作殺戮饗宴的祭品……!


  在莉子與優莉陷入苦戰的同時。
  競技場,力場中。
  『莉子同學!優莉學姊……!』
  蕾克蒂發現身為致勝關鍵的兩人落入絕境,不由得叫道。
  『保持鎮定,蕾克蒂。只要由我們兩個打倒這兩人再前往救援就行了。要上了……!』
  『我知道了……!』
  受到芙蕾雅的激勵,蕾克蒂也判斷這個當下正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
  現在的狀況就人數來說不相上下。力量方面已經落後對方一大截,若是人數上也落入劣勢可就真的毫無勝算可言了。
  在這當下全力取勝絕非錯誤的選擇。
  但前提是對方並非〈崩力〉持有者──
  『要上了……!』
  蕾克蒂與芙蕾雅配合彼此的速度,衝向渾身散發毫無邪念的純粹鬥氣的少女魔劍士帕遜斯。並未選擇另一名眼神冷澈如冰的少年魔劍士傑羅特,是因為彼方判斷帕遜斯的動作相較之下較遲緩,比較容易得手。
  然而事到如今,那判斷是個錯誤。
  因為當古雷葛爾與法蘭西斯發動詛咒時,帕遜斯與傑羅特也打算拿出全力。在對抗〈黃雷〉一戰中未曾發揮的詛咒展露出來了。
  『芙蕾雅同學,那是……!』
  帕遜斯讓魔裝鍊金製的魔劍消散於無形,隨後憑空取出一把刀。
  那把刀散發著非比尋常的銳利光芒,彷彿能斬斷世間一切之物。那光芒甚至比蕾克蒂畢生見過的每一把刀劍都更加澄澈且鋒利。

  『無所謂,直接一招決勝負吧……!』
  焦躁的芙蕾雅如此指示,蕾克蒂也決定不顧一切發動攻擊。

  蕾克蒂(L)&芙蕾雅(B)艾森納赫流魔雙劍戰技合技──龍牙絕炎衝。

  自兩人的魔雙劍衝出的烈焰之龍張嘴就要吞噬帕遜斯。然而下一瞬間,只見帕遜斯將刀朝天高舉,一口氣注入大量〈崩力〉。帕遜斯的刀在霎時間變大,化作甚至連飛行艇都能一擊斬斷的巨人兵器。帕遜斯毫不留情地將那把劍朝炎龍當頭劈下。

  詛咒戰技──斬艦刀。

  巨大刀刃劈開了烈焰之龍的血盆大口,一擊敲破龍頭,粉碎了戰技。剩餘的力道則將熱風朝四面八方噴灑。
  『咦……!』
  『什麼!她到底做了什麼……!』
  『詛咒──暗夜刀。我的詛咒化為變幻自如的刀刃,劈開兩位。』
  帕遜斯輕易化解兩人苦苦鍛鍊的絕技,如此說道。緊接著,暗夜刀彷彿影子伸長,殺向兩人。兩人連忙向後退開,就在對周遭的警戒有所疏忽的瞬間,背後立刻傳來不好的預感。
  蕾克蒂與芙蕾雅連忙轉身並朝背後的敵人揮劍,隨即傳來被某種硬物夾住的感覺。兩人疑惑地看向那物體,發現那是以純粹透明的冰所組成的兩把劍,傑羅特的雙手各持一把。
  蕾克蒂與芙蕾雅揮出的魔雙劍被那冰劍夾住,逐漸受到侵蝕,兩人立刻鬆手放開了魔雙劍。
  『這又是什麼!居然能讓魔裝鍊金凍結……!』
  『在下的詛咒──絕對冰結(Iceman)能凍結觸碰的一切事物。』
  『唔……!』
  艾森納赫流將一切心力灌注在手握的雙劍上,因此在戰鬥中不會攜帶預備的武器,這下子無法再施展龍牙絕炎衝了……!
  帕遜斯語氣平淡地說道:
  『那麼,為實現公主大人的指示,我們這邊也開始殺戮的饗宴吧。』


  競技場,力場中。
  這時勝敗可說是已經底定了吧。
  〈絕力〉。面對超乎人類理解的壓倒性力量,根本就無從抵抗。鴉雀無聲的觀眾席顯然表示在場的所有觀眾都這麼認為。
  『古雷葛爾他們連詛咒都用上了嗎?也罷。』
  與美空對峙的優米耶爾揚言:
  『看來大勢已定。我是不打算用上那樣的能力,所以妳還有些許時間能取悅我。』
  『我說妳啊,太小看我可是會吃虧的喔……!』
  夥伴們全都落入劣勢。不,不是劣勢,而是根本無法還手。
  彼方傳授的作戰計畫也幾乎無法執行。
  當初的戰略早已分崩離析。
  儘管如此,只要能打倒〈薇貝爾〉代表小隊的隊長(優米耶爾)……
  美空開砲。看準了優米耶爾使用瞬間釋放以抵銷砲擊的瞬間,一口氣加速逼近。
  目標是極近距離下施展收束魔砲。
  配合烈焰失去力量而逐漸消散的時間點,美空衝上前去。先以幻想加速(Illusion Accel)做出假動作,隨即從優米耶爾的正面轟出收束魔砲。銀白色的光之洪流筆直地奔向目標。
  然而──
  『小鬼頭,妳該不會以為自己得手了吧?』

  魔劍戰技──紅蓮劍。

  凝聚於熾紅長劍的烈焰劈開了從正面奔來的白光。簡直像是將洪流一分為二,只有那一點在白光的奔流之中屹立不搖。
  這就是〈崩力〉……!
  無可顛覆的蠻橫力量化作明確的暴力襲向美空。
  『妳不打算逃嗎?那位置已經在我的射程範圍了。』
  霎時間,優米耶爾施展瞬間釋放。逼近至極近距離的美空遭到地獄烈焰吞噬。
  『呀啊啊啊啊啊!』
  彷彿構成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燃燒的痛楚。超乎想像的精神傷害讓美空不由得尖叫。
  『如何?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火焰消散,美空自劇痛手中取回身體的控制。這時,優米耶爾向她勸降。
  『那種話,我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啊……!』
  美空在回答的同時再度轟出砲擊。但是無論在誰的眼中都已萬分明瞭,那只不過是拚命延後比賽結束的時間點。


  競技場,觀眾席最前排。
  「彼、彼方同學,真的該撤退了吧……!」
  克莉絲臉色蒼白地勸阻。
  「彼方,我覺得美空她們已經沒辦法再打下去了。」
  「彼方小弟,那群女生已經到極限了。」
  「我也覺得美空同學她們已經束手無策了。」
  莉潔莉特、艾蜜莉、米娜也同意。
  劣勢、劣勢、劣勢──所有局面都顯示美空等人的危機。美空她們簡直束手無策,無論看在誰眼中也明白繼續打下去毫無勝算,不忍心看美空她們承受痛苦。
  艾莉絲不由得悲嘆道:
  「……果然這世界的人們沒辦法顛覆不合理啊。」
  「妳真的這麼認為?」
  彼方用感覺不到一絲悲痛的眼神直視著競技場,如此問道。
  「妳看看美空她們啊。她們看起來像是放棄了嗎?」
  『莉子同學,近身戰鬥太危險了!莉子同學請向後退……!』
  『這樣攻擊會完全集中在優莉一個人身上。我盡量維持這個位置,想辦法找出破綻。』
  『蕾克蒂,一人一劍的飛炎沒辦法疊合嗎……!』
  『芙蕾雅同學,就算成功還是沒辦法壓過對方的力量。不如現在就以失去一把武器當作誘餌,想辦法出其不意吧?』
  面對壓倒性的〈崩力〉持有者,美空她們仍未捨棄戰鬥的意志。
  「不,她們還在戰鬥。尚未放棄,仍然拚命想對抗命運。」
  那模樣光是看著就叫人痛心。正因如此,艾莉絲提議:
  「可是,彼方.英司,再打下去也不是辦法……」
  「這場比賽,身為一個教官也許該立刻喊停,但我相信她們會辦到,相信她們會擊潰傑斯.維格特的計畫。」
  艾莉絲並不知情,在這場比賽開始之前,彼方在競技場的VIP室向傑斯與安涅羅傑如此宣言:

  ──不好意思,在你們把氣氛炒得正熱的時候打擾,你們的計畫一定會被我的學生擊垮。所以你們現在耍嘴皮子也沒意義啊。無論擁有多少力量,面對美空她們就一定會輸。

  「我從未懷疑傑斯的計畫會被摧毀。」
  彼方堅定不移地說了。與美空等人一同度過無數考驗的教官這麼說,讓艾莉絲稍微感到安心。
  這時,艾蜜莉鬆了口氣說道:
  「還真有自信呢。既然當教官的彼方小弟都誇下海口了,真的是對美空妹妹她們的勝利深信不疑吧。」
  「這就難說了。老實說,我不認為這場比賽美空她們會贏。」
  「這、這是什麼意思啊,彼方同學……!」
  大吃一驚的克莉絲連忙問道。
  「您不是因為認為美空同學她們有機會獲勝,才會讓這場比賽持續到現在嗎?」
  「怎麼可能?這場比賽就算找特務小隊來打也幾乎沒有勝算,美空她們當然更不可能贏嘛。」
  「那你現在到底是在悠哉什麼?」
  這傢伙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麼啊……!為了掩飾內心的驚愕,艾莉絲以無所謂的表情這麼問了。
  「悠哉?──看著那些傢伙們也許下一秒就要墜落,我一直心驚膽戰啊。」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蹺著腳、雙手抱胸,雖然雙眼是緊盯著戰況沒錯,但哪裡有什麼膽戰心驚的樣子啊。
  不就「只是看著」美空她們身陷苦戰而已嗎?
  彼方不理會艾莉絲的心情,語氣平淡地說:
  「儘管如此,我還是相信。美空她們一定會為大家帶來最好的未來。」
  彼方在遠處守候著美空她們的每一個瞬間。他究竟想說些什麼,艾莉絲終究還是無法理解。


  競技場,力場內。
  『怎麼啦?光是四處逃竄可算不上比試喔。』
  優米耶爾在說話的同時射出三發火球。
  『唔……!』
  美空鞭策著依然疼痛不止的身體,拚命閃躲。然而,優米耶爾射出的火球在靠近美空的瞬間爆炸。
  高熱緊抓住美空的腳踝,帶來彷彿燒斷每根神經的劇痛,美空明顯因此皺起臉。
  『哼!很痛吧?很燙吧?很不甘心吧?』
  優米耶爾傲然說道。
  『明明是決定世界最強的顛峰之戰,對手卻是這副德性啊。這世界的人類也真學不乖。弱小的妳們根本沒有力量能勝過我們。』
  語畢,優米耶爾趁勝追擊,數發火球轟向美空。
  『根本沒有力量?』
  判斷迎擊比閃避更適當,美空開砲擊落了迎面而來的四發火球。
  『很可惜,我們的決心可沒有薄弱到遇上這點程度的劣勢就會放棄啊……!』
  美空趁勢也對優米耶爾開砲。優米耶爾判斷不需要閃躲,展開障蔽阻擋。
  經過〈崩力〉強化,號稱絕對防禦的障蔽承受美空的砲擊也毫髮無傷。
  『愚蠢至極。居然無法理解妳我之間的戰力差距。』
  為了徹底斬除美空的抵抗意志,優米耶爾動用更強大的力量。以烈焰創造巨大的火球,射向美空。
  『炸裂吧……!』
  在她的一聲令下,巨大火球在美空眼前迸裂四散,化為火焰散彈(Shotgun Flare)灑向美空。
  『………………!』
  未曾預料如此事態的美空看起來一時之間慌了手腳,直到命中之前都停留在原處沒動。
  下一瞬間,火焰散彈燒遍美空所在的空間。
  真是無趣啊。與擊倒強敵時的感慨相去甚遠,心中只感覺到一抹空虛,優米耶爾定睛想確認自己的戰果。
  在灼熱烈焰消散之後,出現在另一頭的身影與她的預料相反,美空.惠特兒依然以那無所畏懼的眼神盯著自己。
  自己應該沒有失手才對──優米耶爾微微瞇起眼的同時。
  『我要上了喔……!』
  這回美空居然主動衝過來了。
  竟敢挑戰擁有壓倒性力量的我……不,若非如此,戰鬥就太無趣了。
  優米耶爾露出猙獰的笑容,扔出數顆火球,同時心中祈禱著美空可別太早墜落。
  剛才就算無法命中,至少也能擦過身旁的火球一一被美空完全躲過。優米耶爾原本計算了美空的動向,讓爆炸時的高溫確實能傷害美空。
  從疲勞和傷害來看,美空應該是處於勉強持續戰鬥的狀態,速度和比賽開始時相比也有顯著下降。
  儘管如此,她還是閃過了。
  俐落地閃過了。
  哼,真有意思。這就是所謂的窮鼠齧貓嗎……!優米耶爾挑起了嘴角。
  『動作變了啊。這才是妳的全力嗎?』
  面對美空那彷彿完全理解自己意圖的迴避飛行,優米耶爾終於開始感覺到興奮。
  就該這樣,放馬過來!讓妳品嚐更強烈的痛苦……!
  『高機動砲擊戰法啊。不過,直覺還真靈。若是常人早該摔下去了。』
  看著美空躲過自己射出的三連發火球與爆炸時的熱浪,依舊頑強地飛在空中,優米耶爾如此說道。
  『不好意思喔,我可不能那麼容易就被擊墜……!』
  美空依然打算衝到優米耶爾的身旁。那動作遠比想像中更敏捷,雖然只是短短不到一拍的時間,還是讓優米耶爾的應對慢了一瞬。
  砲擊逼近。雖然展開障蔽,還是稍嫌太慢,優米耶爾的防護服染上一抹焦黑的髒汙。優米耶爾看向弄髒的左邊袖子,美空見狀說道:
  『看來妳也沒想像中厲害嘛。』
  這瞬間,優米耶爾的雙眸中點燃了強烈的憤怒與敵意。
  『我決定了,小鬼頭。我會用紅蓮的獄火燒死妳。』
  憤怒的優米耶爾立刻決定轉變戰法。大肆釋放奔騰的力量,揮灑烈焰要將美空連同天空一同燒盡……!


  競技場,觀眾席最前排。
  好像整片天空都在燃燒……!仰望著競技場的艾莉絲眼裡映著在大氣當中猛烈燃燒的火焰。
  因為優米耶爾接連不斷以瞬間釋放、火球、熱浪、火焰噴射等無窮無盡的龐大熱能徹底轟炸美空所在的空間。
  儘管如此,美空毫不膽怯地在火海中穿梭,不斷對優米耶爾使出砲擊。
  直到這瞬間,艾莉絲才回想起來。
  美空.惠特兒取得的新力量。
  「美空同學的動作是怎麼回事?看起來直覺似乎遠比平常敏銳……」
  克莉絲疑惑地說了。艾莉絲按捺著避免露出得意的表情,說道:
  「那個女生就是用那股力量,躲過夢幻泡影(Neitiqerty)創造的大軍,逼近到幾乎能給予我一擊的地步。」
  「哦~~是虛空之巔吧。」
  「虛空之巔?」
  「那是我自己隨便取的名字,在空士之間有各種不同的叫法。」
  彼方似乎知道美空那份力量的真面目。
  「那能力確實強悍,視運用手法,甚至能應對所有狀況。但就算這樣,還是無法擊倒優米耶爾。這一點,我想美空她自己最明白吧。」
  彼方否定了美空在關鍵時刻展現的希望。
  「那個狀態對精神力的消耗很劇烈,還不習慣使用的美空一定會在某個時間露出破綻,身體的動作最終會追不上澄澈至極的預判力。和〈突變變異種〉戰鬥時也是這樣。在美空露出破綻的瞬間,優米耶爾一定會給予沉重的一擊。」
  美空過去似乎也有過抵達虛空之巔的經驗。
  「同時,美空沒有手段能避免那一招。優米耶爾肯定正因為遲遲未能擊倒美空而感到近似於焦慮的不悅,最後一定會使出毫不留情的一擊。」
  艾莉絲聽見這番話,至今從不當眾顯露對美空等人懷有好感的她頓時拉高了音量。
  「那、那你還呆坐在這邊幹什麼啊!這種狀況下,已經根本沒有勝算了吧……!」
  她對著彼方如此怒吼。
  「明知道接下來你寶貴的學生們就要遭受折磨了,為什麼不動手阻止啊……!」
  「艾莉絲……」
  儘管受到艾莉絲的責難與克莉絲的勸阻,儘管受到在場的人們凝重的眼神注視,彼方還是堅持貫徹自己的主張。
  「要不要喊停不是我能決定的。這不是我的戰鬥,是屬於她們的戰鬥。妳們也好好看著美空她們吧。」
  彼方嘴上說著也可視作冷酷的話語,視線沒有任何一秒自戰鬥中的學生們身上挪開。
  那模樣彷彿要將這場戰鬥烙印在眼底……

  ……與古雷葛爾和法蘭西斯交手的優莉與莉子已經降落在地上。
  『莉子同學,振作一點!現在還不能失去意識……!』
  『別說笑了,優莉。只是敵人的攻擊太溫和了,讓我差點打瞌睡而已。』
  莉子剛才挨了獸化後的古雷葛爾的一爪而墜落至地面,優莉連忙扶起她。莉子咬緊牙根站起身,對著自上空俯視兩人的〈崩力〉持有者舉起魔槍。

  ……與帕遜斯和傑羅特對峙的蕾克蒂與芙蕾雅已經手無寸鐵。
  『芙蕾雅同學!已經沒有武器了……!』
  『別著急,劍斷心不斷。就算只有赤手空拳,好歹也還能支援。』
  面對接連殺來的自由變化的刀刃與凍結斬擊,芙蕾雅失去了另一把魔雙劍。她秉持自身的信念挑戰傑羅特,卻遭到能量彈擊中而墜向地面。
  『嘎……!』
  『芙蕾雅同學……!』
  為了救援往下墜落的芙蕾雅,蕾克蒂也立刻急速俯衝。

  ……與優米耶爾纏鬥的美空則是早已到達極限。
  『唔……!』
  『失手了吧?這下就結束了,小鬼頭……!』
  在無論如何閃避都不可能躲過的極近距離下,瞬間釋放的熱能襲向美空。
  『呀啊啊啊啊啊……!』
  高熱的獄火最終還是逮到了美空。在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後,她渾身無力地墜向地面。


  「美空!美空──!」
  在觀眾席的最前排,目睹那情景讓艾莉絲不由得倏地起身大喊。
  奮戰至今的美空正緩緩落向地面。
  裁判還沒有判斷她遭到擊墜。雖說是出自〈崩力〉的一擊,但因為美空等人展現的驚人韌性,讓裁判在這當下還無法確定她已經失去意識吧。
  「美空,振作一點啊!快醒醒啊……!」
  艾莉絲望著馬上就要摔落地面的美空。
  「妳之前不是那麼努力特訓嗎!不是當作實戰那般為訓練賭上性命嗎!妳願意在這個當頭墜落嗎?這樣妳滿足嗎?妳不是為了在這種時候墜落而努力到現在的吧……!」
  也許是因為艾莉絲的吶喊傳入美空的意識,幾乎失去意識的美空在墜落的前一刻發動了飛行魔法,調整姿勢的同時努力減低墜落速度,嘗試著陸。
  腳尖觸及地面。
  彷彿意識斷絕了短短一瞬,昏沉沉地就要往前倒。她連忙將魔砲劍刺向競技場地面,當作拐杖支撐身體。
  恐怕她已經察覺,這時一旦倒下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美空鞭策著不聽使喚的身軀,傲然抬頭仰望自上空俯視著她的優米耶爾。
  『……妳剛才,出了什麼招式嗎?』
  「美、美空……!」
  聲音乾啞虛弱,額頭掛滿冷汗。那顯然已經耗竭所有力量的嬌小身軀,依然展現著不知何謂屈服的鬥志。
  落入如此境地,依然不放棄抵抗嗎?
  歷經努力奮戰,雖敗猶榮──難道不能就此投降嗎?
  『雖然妳好像一副自以為贏了的表情,不過一點也不痛喔。』
  『哼,很好啊。那就如妳所願,一點一點消磨妳的鬥志吧。』
  語畢,強烈的火球如雨點般落在美空周遭。幾乎無法動彈的美空身體就像替身人偶,不由自主地被炸得彈過來又滾過去。
  她很明顯已經沒有足以繼續戰鬥的力量。
  然而,裁判依舊尚未判定美空確定遭到擊墜。因為優米耶爾的火球從未直接命中,而在爆炸中搖搖欲墜的美空依然維持著神智。無論誰都明白優米耶爾只是在玩弄美空。
  「彼方.英司!立刻阻止這場比賽!那個女孩已經沒有力量抵抗下去了……!」
  艾莉絲對著依舊雙手抱胸一動也不動的彼方叫道。
  無力抵抗的不只是美空,翅膀折斷而墜落地面的莉子、蕾克蒂、芙蕾雅、優莉四人也一樣。同樣在競技場的地面上嘗試最後的掙扎,但不得不承認敗北已經近在眼前。
  『唔!力量差距居然這麼大……!』
  『優莉,再撐一下。我還能支援妳……!』
  『芙蕾雅同學,對不起。我的〈天羽羽斬〉也折斷了。』
  『該稱讚妳能撐到現在吧。不過,就算沒有武器還是有辦法的。』
  彼方的學生們如此說著,面對毫無勝算的戰鬥,意圖挑戰到最後。
  刀折劍斷,魔力、體力皆已耗竭,心中隱約明白這場戰鬥的結局,但她們還是戰鬥著。
  防護服被烈焰燻黑,渾身沾滿汙泥與塵土,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難堪的醜態。儘管如此,她們還是再度站起身。
  〈薇貝爾〉代表小隊已經確信自身的勝利,卻仍要繼續欺凌折磨對手。面對還是不放棄抵抗的少女們,不給予最後一擊,只是持續以痛楚折磨。
  勝負早已揭曉,為什麼要像這樣……!
  艾莉絲那雙義憤填膺的眼中映出了彼方的身影。盈滿了殺氣的眼神正責怪著不對學生伸出援手,袖手旁觀的教官。
  「彼方.英司……!」
  言語中滲出的是充滿殺意的最後通牒。視彼方的回應,艾莉絲可能不惜當場宰了彼方.英司,自己代為以教官身分宣告放棄比賽。
  要對付這種不講理的教官,艾莉絲只想到這方法。為了保護美空她們的未來……
  「美空她們還在戰鬥,她們的眼神還沒死。」
  話才說完,美空展開了行動。
  那油盡燈枯的身軀中究竟何處還藏有那份力量?剛才任憑如雨般灑落的火球擺布的美空展開了最後的反擊。
  有如作業流程般反覆使用力量,早已不把美空當成戰鬥對象的優米耶爾因為疏忽而露出破綻的瞬間,美空再度登上虛空之巔,舉起魔砲劍發動攻擊。
  艾莉絲終於明白為何美空會在這個瞬間再度發動攻勢。
  她之所以現在能動,是因為剛才受爆炸擺布的同時不斷積存力量,就為了這一刻。
  就如彼方所說,美空還「活著」。
  『還想抵抗嗎,小嘍囉?』
  『……妳一定不知道吧。』
  躲過無數朝自己射來的火球,美空試著拉近距離。但是敵人也沒鬆懈到讓她能以直線軌道輕易逼近。
  『彼方.英司的學生不能因為這點程度的困境就放棄,不可以逃避。那傢伙在任何艱難的時刻都沒有吐過苦水;那傢伙懷有就算只有一個人也要保護世界的氣魄。而那傢伙現在正背負著全世界的命運,挑戰兩大陣營。』
  美空閃躲著火球,飛躍在爆炸的烈焰中。
  『也許對當下的狀況會有所抱怨,但是他不會拒絕他的職責──保護世界的責任。妳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啊。我完全不懂妳想說什麼。』
  『我想也是。你們那邊的世界,一定沒有這樣的人物吧。』
  儘管能猜想優米耶爾等人在另一個世界經歷的艱辛,美空還是不會退縮。
  『彼方.英司這個空士,無論何時都不會扭曲自己的堅持和信念。而我們就是他的學生,所以──』
  美空抓住了稍縱即逝的破綻,一口氣衝上前去。爆炸的熱能屢次掠過肌膚,也未曾讓她停止前進。
  艾莉絲不由得想──若要阻止美空的突擊,唯一的手段就是殺了美空。美空的突擊可說是至死方休……!
  若要問原因──
  『彼方.英司的學生沒有乾脆放棄這個選項!就算洋相百出,就算死命掙扎,也要和強敵對抗到最後……!』
  ──因為這些少女的意志直到最後都不會屈服。
  在她們眼中熾烈燃燒的鬥志是她們對那男人懷抱的信念,不知絕望為何物。
  就是現在……!美空施展最後一擊。在極近距離下萬無一失的瞄準,將收束魔砲轟向優米耶爾。
  銀白色的光之洪流吞沒了優米耶爾。然而──
  『「……沒能成功啊。」』
  在白光消褪的同時,美空與艾莉絲異口同聲說道。
  優米耶爾渾身包覆著號稱絕對防禦的〈崩力〉障蔽,傲然接受兩人的注視。
  儘管完全命中,卻毫髮無傷。
  這就是阻擋在美空面前的不合理力量。
  『小鬼頭,如果妳現在宣告臣服,我也可以放妳一馬不燒死妳。』
  優米耶爾露出殘暴的表情,徒手抓住了停滯在半空中的美空的臉。早已幾乎無法動彈的美空就這麼被吊在半空中。
  在裁判就要下達擊墜判定時,優米耶爾看向自己的防護服下襬。
  一抹塵土的痕跡。
  那是美空的鞋印。
  現在已經耗盡力量的美空踢出的一腳。
  美空的右腳再度揚起。
  這個瞬間,優米耶爾的防護服上出現了第二個鞋印。直到最後的最後,美空都不會屈服。若要讓我屈服,儘管把我燒得一乾二淨。如果妳真辦得到就試試看啊──那兩個小小的鞋印代替美空宣示了她的意志。
  『真教人不快。除了誇口之外一無所能的廢物,就讓妳化為灰燼吧。』
  「彼方.英司……!」
  已經看不下去了。自己必須拯救這些直到最後都不放棄對抗不合理的年幼勇者們,非出手保護不可……!
  她們仍未放棄戰鬥,支撐到現在是為了什麼?──這還用問,是為了在這世界上找出一條讓人類與魔甲蟲共存的道路。
  對這些賭上身體與精神對抗絕望的人們,現在的自己難道幫不上忙?──艾莉絲握緊了拳頭。
  就算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無法對抗〈崩力〉持有者,我還是能抵抗那不合理的力量。
  在絕望的深淵不放棄奮戰的E601小隊的崇高鬥志,驅策艾莉絲行動。
  隨後,艾莉絲轉身面對直到這一刻仍不打算中止比賽的彼方,狠狠賞了他一巴掌之後,起飛衝出了觀眾席。克莉絲晚了半拍,喊著艾莉絲的名字,也跟著衝進競技場中。
  ……這個瞬間,被打的臉頰發紅的彼方終於放下抱胸的雙手,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他將濡濕的手掌抹在褲子上擦乾。如果不雙手抱胸束縛自己,也許彼方已經代替艾莉絲衝進場內了吧。剛才緊握成拳頭的雙手緩緩鬆開,掌中被鮮血濡濕。


  「住手,優米耶爾……!」
  察覺咒力彈自未曾預料的方向射來,優米耶爾立刻抽回了手。艾莉絲連忙抱起往地面直線墜落的美空。
  「勝負已經揭曉了,沒必要繼續玩弄美空吧?」
  「哦?我還以為是誰,沒想到居然是妳會介入這場競賽……」
  優米耶爾對著衝入場中的艾莉絲微微瞇起雙眼。然而,正熱衷於折磨美空的優米耶爾恐怕不會因此停手吧。
  「……艾、艾莉絲小姐……比、比賽還沒結束……」
  「妳們已經做得很棒了,所以現在就乖乖閉嘴。」
  再戰下去,美空的精神肯定會死。對抗不合理所需的勇氣,艾莉絲已經從美空身上充分取得了。

  艾莉絲認為現在自己該做的,就是阻止這場戰鬥並終結哥哥的野心。
  「克莉絲,別想攔我。我就算賭上性命,也要回報美空她們帶給我的勇氣。」
  「我原本就沒有想要阻止妳。」
  克莉絲站到艾莉絲身旁,與優米耶爾對峙。古雷葛爾等人見狀也集合到優米耶爾身旁。
  自然而然地,力量耗盡而幾乎無法動彈的莉子等人就被留在艾莉絲的背後。
  「哼!我可不會對叛徒手下留情。」
  優米耶爾使了個眼神,古雷葛爾立刻將能量彈轟向位於力場中央的裝置。〈魔導士領域〉產生裝置霎時間化作碎片。
  競技場自此化為殺戮戰場(Killing Field),讓觀眾席傳出一陣騷動。
  也許是因為接二連三的突發狀況讓觀眾們的危機意識麻痺了,騷動的規模沒有艾莉絲想像中大。
  就在這時,正動搖著這世界基礎的男人從天而降,出現在艾莉絲面前。
  「唉,這可傷腦筋了。沒想到會有人插手啊。」
  「哥哥大人……」
  一雙閃耀著藍水晶光芒的眼眸,以及與艾莉絲同樣的金髮──青年傑斯.維格特的身影就在眼前。隨侍在他身旁的則是擁有一頭散發藍寶石般淡淡光芒的長髮,身穿白色及膝長靴,外貌姣好的美女──琪爾斯蒂.帕米利翁。
  「這種情況下,勝負要怎麼判定啊?她應該是〈密斯特崗〉代表小隊的相關人士吧?」
  「既然是相關人士阻撓比賽進行,那麼應該是〈密斯特崗〉代表小隊因犯規而落敗吧。反正就算繼續打下去,輸贏也不會改變,不會因此有反對的意見吧。」
  琪爾斯蒂如此說道,瞪向裁判。裁判以場內廣播宣告〈薇貝爾〉代表小隊獲勝。觀眾席上頓時竄出強烈的騷動聲與零星的歡呼。
  「這下〈薇貝爾〉代表小隊就確定奪得冠軍了。如此一來,我就代替教皇陛下成為這世界的統治者了,有誰有怨言嗎?」
  語畢,傑斯環顧聚集在競技場的觀眾們,但誰也沒出聲抗議。恐怕是害怕被統領〈崩力〉持有者的傑斯盯上吧。
  然而──
  「既然這樣,那我就代替教皇陛下統治這個世界──」
  「哥哥大人,請別再繼續下去了……!」
  只有艾莉絲當著傑斯的面高聲反對。
  「這世界的人類確實敵不過人型魔甲蟲。想鄙視生來沒有〈崩力〉的弱者的那種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因為我過去也是其中之一。」
  力量才是一切。這是為了在世界上生存最合理的思考模式,艾莉絲目前仍然認為那絕非錯誤。然而──
  「但是美空她們不一樣。無論面對何種逆境,都會盡一切力量對抗不合理,為顛覆不合理而努力到最後,和那時候的我們一樣。這世界上的人類當中確實有著心靈堅強,足以信賴的人。我想與那些人建立友誼,然後一起尋找共同追求繁榮的道路。」
  艾莉絲口中的遠景是人類與魔甲蟲共存共榮,身為強者的人型魔甲蟲與身為弱者的人類平等生活的未來。然而──
  「不值一提啊。」
  傑斯對艾莉絲投以打從心底鄙視的視線。
  「與弱者們平起平坐?──勝者支配一切,輸家只能服從。正因為這是世界上無可顛覆的法則,我們才會信奉力量……好了,退下吧,艾莉絲。若妳還要繼續阻撓我們的計畫,就連妳也一併清除。」
  「哥、哥哥大人……!」
  艾莉絲仍不放棄。傑斯當著她的面簡短說道:
  「琪爾斯蒂。」
  「傑斯大人要妳退下。」
  隨後,琪爾斯蒂手持咒鐮衝向毫無防備的艾莉絲。也許傑斯那句話只是要威脅,至少在艾莉絲耳中聽起來,不像長年景仰的兄長下達殺死親妹妹的指令。
  然而,琪爾斯蒂已經來到眼前,高舉起挾帶著惡意與殺意的咒鐮。站在一旁的克莉絲喊著艾莉絲的名字,打算發動詛咒──破邪障蔽(Argyris),卻來不及。
  即將奪取艾莉絲性命的鐮刃逼近的瞬間──
  「我們沒約定過你們贏了就能殺死艾莉絲吧?」
  「彼方.英司……!」
  突然出現的彼方手持漆黑魔砲劍,為艾莉絲擋下了鐮刃……!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0 12:59 编辑


  第二章 彼方的決定


  「彼方,難道你想背棄約定,阻擋在我們面前?」
  其實傑斯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當時的約定真的有人會遵守。
  他只是覺得能讓彼方的舉動產生些許迷惘就夠了。
  唯一讓傑斯好奇的是彼方為何選擇這個時間點出手。就傑斯原本的預料,前來拯救學生脫離險境的不該是艾莉絲,而是彼方才對……
  恐怕不會只是為了保護艾莉絲而順勢衝進場內吧。
  彼方可是在談判會場上提出了超乎安涅羅傑與傑斯預料的提議。這樣無法用常識衡量的人物在這個時間點現身,恐怕藏有某些傑斯未曾料想的意圖。
  然而與傑斯的猜測相反,彼方只是若無其事地說:
  「怎麼會。和你的約定,我不會反悔。既然美空她們輸了,和你下的賭注我會遵守。」
  換言之,傑斯得到支配全人類的權力。
  「彼方.英司,你剛才不願意出手幫助美空她們,現在還想──」
  自琪爾斯蒂鐮下生還的艾莉絲沒給彼方好臉色。
  另一方面,彼方雖然遭艾莉絲嫌惡卻毫不在意,只看著傑斯。
  「我說傑斯,雖然我說我不會反悔,但這世界的人類要不要接受你的支配可是另外一回事啊。」
  「只能接受啊。這世界的人們已經目睹了優米耶爾他們的強悍,以及對抗我們有多麼愚昧。」
  要讓眾人屈服簡直易如反掌。任何人面對那蠻橫無比的暴力──不合理的力量,只能選擇屈膝臣服。
  「雖然歷經不少意外,但這場空戰武道祭是〈薇貝爾〉代表小隊獲得冠軍。因此──」
  傑斯環顧觀眾,宣言:
  「從現在起,我將代替教皇陛下統治這個世界。當然了,我也不認為現在馬上能得到所有人的服從。撇開彼方不談,我也不認為教皇陛下會遵守約定。」
  傑斯以強化過的視力瞥向VIP室。窗邊早已不見安涅羅傑的身影。
  安涅羅傑恐怕躲藏在競技場的某處,正虎視眈眈尋找突襲傑斯的機會吧。
  雖然傑斯認為自己就算遭受突襲也不會因此落敗,但任憑教皇掌握主導權也教人不大愉快。既然這樣──傑斯發出一股意念。
  意念透過傑斯體內的咒力,喚來了潛伏於〈薇貝爾〉鄰近空域的魔甲蟲……!
  大規模的魔甲蟲群突然出現在教皇浮遊都市〈薇貝爾〉。黑影逐漸籠罩都市上空,甚至開始覆蓋競技場上方。傑斯想像著市區中理應發出了無數的慘叫聲,並提出忠告。
  「現在我指揮的魔甲蟲已經布署在〈薇貝爾〉的上空,而且做好了迎戰準備,只要我一聲令下,就能立刻開始戰鬥。如此一來,這座〈薇貝爾〉就相當於受到了我指揮的魔甲蟲所保護。」
  「也就是隨手可得的人質,是吧?」
  傑斯轉身看向說話聲的來向,立刻發現觀眾席中有一名金色長髮披背、四肢纖瘦、身穿白色禮服的年輕女性──安涅羅傑.沙薩蘭德.薇貝爾。
  她恐怕原本打算藏身於群眾中,趁隙突襲傑斯吧。她身旁沒有隨身侍衛保護,可能是暗藏了某些策略。
  「人質?──不對,既然我現在已經是這個世界的支配者,所有人類都只是我的所有物。來,教皇陛下,到我這邊來。」
  安涅羅傑發動飛行魔法飛向停滯於空中的傑斯。
  由於遍及全〈薇貝爾〉的魔甲蟲將市民當作人質,彼方與安涅羅傑也無法輕易出手。
  還差一步,傑斯就能握住支配世界的權杖。
  「那麼,我成為支配者的首要之務,就是血祭教皇陛下與支持她的評議員,為全新的秩序揭開序幕。」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傑斯.維格特。」
  全面衝突已避無可避。
  緊張霎時間升高,殺意針鋒相對。
  安涅羅傑的選擇將決定一切。她將捨棄〈薇貝爾〉市民,與傑斯奮戰,或是拯救市民而自願死於傑斯之手?如果她選擇前者,在無數的證人──正飽受恐懼驚嚇的觀眾眼中,看起來就形同不顧一切只想自保吧。
  無論是哪個選擇,安涅羅傑都沒有未來。
  不知藏身何處的侍衛也無法顛覆這個狀況。
  既然沒有能殲滅入侵〈薇貝爾〉的魔甲蟲群的大規模戰力,被當成人質的市民將會限制行動。
  來吧,教皇,最後的選擇就交給妳自己選吧。
  逼近傑斯的安涅羅傑向他投以灌注了殺意的視線,下定決心就要發動力量的瞬間──
  「………………!」
  光之洪流不知從何處飛來。那光芒撕裂了籠罩競技場上空的黑影,一瞬間就消滅了數十隻水委一級。
  傑斯看向砲擊來源,發現了在市區上空,一頭黑髮以淡紫色緞帶綁起馬尾的少女──蔻依.瑟凡尼的身影。在她身旁,洛伊德已經拔出魔劍準備迎戰魔甲蟲。
  「哦?究竟是誰啊?居然敢挑戰我們。」
  「太愚蠢了!快找人去阻止那個人繼續砲擊……!」
  安涅羅傑叫道。恐怕是對躲藏在群眾之中的侍衛下令吧。由於〈薇貝爾〉市民遭到魔甲蟲屠殺的可能性大增,安涅羅傑的選擇也是合情合理。就在人類陣營的相關人士為此緊張的時候──
  「不用啦,沒必要阻止她。」
  彼方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不改那充滿自信的表情。
  彷彿在宣告一切都如同他的計畫。
  「看來是彼方預藏的伏兵啊。不過這手段未免太愚昧了。你該不會認為我準備的那些兵力只是嚇唬人的?」
  傑斯對琪爾斯蒂使了個眼神,琪爾斯蒂點頭後對競技場上空的魔甲蟲下令。
  「殺吧。」
  語畢,競技場上空的黑影開始有所動靜。受到蔻依砲擊卻仍保有壓倒性數量的魔甲蟲群,有如自烏雲伸出的黑色手臂般往地面延伸,打算吞噬安涅羅傑與同樣在場的評議員們。

  在此當眾殺害教皇會讓我們的地位變得更加穩固。展現壓倒性的力量打倒教皇,同時再以壓倒性力量血祭因教皇之死而激憤的勇敢人們。只要這樣的傳聞一傳開,之後就不會有人想違逆我了吧。
  以最低限度的犧牲輕易讓人類臣服。
  這樣就是我贏了。
  就在傑斯確信自己勝利的瞬間,彼方忽然挑起了嘴角。
  「有什麼好笑的?」
  「笑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啊。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會沒做任何準備,就這麼接受眼前的狀況吧?」
  就在這個瞬間,觀眾席上接二連三出現異狀。魔甲蟲群紛紛爆炸……!
  「你做了什麼?」
  「嗯?我之前沒說過嗎?美空她們一定會摧毀你的計畫。」
  傑斯的視線指向武裝的觀眾們。不,他們不是觀眾,而是前來參加空戰武道祭的各學校代表小隊成員。
  「傑斯.維格特,你根本沒注意看美空她們的這一仗吧?」
  彼方輕哼一聲,露出無畏的笑容說道:
  「美空她們的力量的確敵不過〈薇貝爾〉代表小隊,但是她們確實已經摧毀了你的計畫。所以大家回應了我事先的請託,在這個當下參戰了。」
  彼方放眼環顧在場與魔甲蟲群對峙的空士們並說:
  「現在參戰的空士們目睹美空她們的戰鬥後已經下定了決心。我早在這場比賽開始前就拜託那邊拿著魔砲杖的夥伴幫我轉告大家:『你們見到〈密斯特崗〉代表小隊對抗〈薇貝爾〉代表小隊的情景後,若身為空士同樣有所感觸,希望你們伸出援手一同度過接下來將造訪的災難。』雖然我的夥伴們是從今天早上才開始行動,但似乎已經爭取到相當多空士的認同了啊。」
  換言之,彼方的作戰計畫原本就是以〈密斯特崗〉代表敗北為前提。
  在VIP室內,彼方對傑斯與安涅羅傑說的那句話突然掠過傑斯的腦海。

  ──不好意思,在你們把氣氛炒得正熱的時候打擾,你們的計畫一定會被我的學生擊垮。所以你們現在耍嘴皮子也沒意義啊。無論擁有多少力量,面對美空她們就一定會輸。

  嗯,原來那是這麼一回事啊。
  贏了這場比賽,卻輸了大局。
  「你就是太傲慢了。美空她們的確是弱者,但有時候正因為是弱者才能打動人心。目睹那樣的戰鬥,沒有一個空士會在這個當下選擇放棄抵抗。你太小看美空她們的力量了,太小看她們不屈不撓的戰鬥可能喚來的奇蹟。
  傑斯啊,我確實和你約好了,承認你將代替教皇陛下成為這世界的支配者。但是身為一名空士,我也不會放任任何人傷害市民的生命。」
  彼方如此說著,將魔砲劍的劍鋒指向傑斯。
  「如果支配者打算危害包含安涅羅傑在內的任何市民,那麼保護他們就是我這個空士的職責。」
  話語聲才落,戰火已經點燃。
  「彼方.英司,你就死在這裡吧……!」
  「哼,玷汙了我的戰場,讓你償還這份罪孽吧。」
  發動了〈崩力〉的琪爾斯蒂與優米耶爾不等傑斯的指示便衝向彼方。無論彼方.英司的力量多麼強大,也難以同時與拿出全力的兩人抗衡。
  幾乎可說是不可能。
  優米耶爾的劍鋒與琪爾斯蒂的鐮刃逼近至必殺的距離內,無情的強風倏地暴發,瞬間激起煙塵。
  若是直接命中,就連彼方也應該不會沒事。
  不過──
  在煙塵消散落定後,彼方身旁出現了兩名少女的身影。稍帶自然捲的輕柔桃色長髮少女──諾艾兒.魯.薩西斯.迪爾.蘭西魯.多.沃夫,以及有著一頭金色捲髮與深邃紫色眼眸的少女──米娜.帕普爾頓。
  「雖說是〈崩力〉,也不至於沒辦法從正面接招嘛。白白浪費了我的風之加護(Sylpheed)啊。」
  「哎呀,迷你虎,妳沒看到美空同學她們的戰鬥嗎?這群人雖然嘴上說得囂張,到最後還是沒能擊墜美空同學她們嘛。」
  面對表情凝重卻依然出言不遜的兩人,琪爾斯蒂與優米耶爾暫且拉開距離。
  「洛伊德,剛才那陣交戰讓暖身完畢了,現在開始要拿出全力了喔。」
  「真受不了,打呼睡大覺的人可真輕鬆啊。對了,這次有沒有危險加給?」
  這時,剛才迎擊魔甲蟲的蔻依與洛伊德也與眾人會合。再加上──
  「呵呵,雖然姊姊們要我逃走,但如果在這個關頭逃走,我想我會失去我珍惜的事物,所以我要戰鬥……!」
  「不好意思,艾莉絲大人是我的主人,而美空她們是我的僕從。既然妳們對她們雙方都出手了,儘管是優米耶爾大人的部下,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喔……!」
  「嗯,說的好啊,莉潔妹妹。」
  亞莉亞和讓艾蜜莉坐在肩膀上的莉潔莉特對著敵方展現鬥志。
  由於亞莉亞與莉潔莉特仍然年幼,彼方指示她們保護自身並逃離此處。她們或許是無法棄重要的夥伴不顧吧。
  最後甚至還加上了──
  「傑斯.維格特就交給我。彼方.英司,你負責應付琪爾斯蒂……傑斯.維格特,我和你在這裡戰鬥會造成的損害太大,換個地點吧。」
  渾身散發白光的安涅羅傑與傑斯互相對峙。安涅羅傑恐怕發動了〈絕力〉。
  畢竟是人類陣營的代表,持有這能力也是理所當然吧。
  空戰武道祭的參加者已經開始在市區上空迎擊魔甲蟲,對魔甲蟲群展開組織性攻擊。
  所以在此與〈崩力〉持有者展開最終決戰似乎是理所當然的趨勢。但只有一人──一手創造當下情況的少年已經理解這場戰鬥的尾聲已近。
  彼方背對著齊聚一堂的夥伴們,說道:
  「不用了,沒那必要。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
  「結束?噢,你想說魔甲蟲陣營(我們)已經敗北了嗎?」
  琪爾斯蒂將咒鐮指向彼方如此說了,同時傑斯將手擱在下巴短暫沉思。
  「怎麼可能,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彼方這麼說的同時,又有數十名空士朝此處飛來。是剛才在競技場上空迎擊魔甲蟲的空士集團。面對沒有變異種領導的對手,在空士們的團隊戰鬥下殲滅絕非難事。
  同時又有數個集團殲滅了負責空域中的魔甲蟲,為保護〈薇貝爾〉而趕往此處。
  「好啦,傑斯.維格特,你打算如何?」
  彼方挑釁似的看向傑斯。只要以〈崩力〉對抗應該就能輕易擊倒空士們。果不其然,琪爾斯蒂如此建議:
  「傑斯大人,就算援軍再多,畢竟都是小嘍囉,我們就順勢掃除敵對勢力,拿下〈薇貝爾〉吧?」
  沒錯,〈崩力〉持有者面對這個狀況同樣算不上劣勢。然而,傑斯聽了琪爾斯蒂的建議後,卻閉上眼睛猶豫了半晌。隨後他再度睜開雙眼時,口中說出的話語與琪爾斯蒂的期待背道而馳。
  「不,不了。今天就此撤退吧。」
  彼方輕笑一聲挑起嘴角,琪爾斯蒂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也許我不應該質疑您的決定,但直接戰鬥不也能取勝嗎?」
  「琪爾斯蒂,我們追求的目標是什麼?」
  傑斯環顧正要包圍這裡的空士們,如此問道。
  「我們追求的不是殲滅這世界所有的人類,而是摘除抵抗心的種子,讓這世界的人類認同我們站在支配者的地位。因此,我為了利用空戰武道祭讓人們屈服,才會特地命令優米耶爾他們那樣展現力量。」
  傑斯的目的並不是虐殺〈薇貝爾〉的所有居民。他所追求的是讓這世上的所有人屈服並聽從於他。
  也為此打算殺害教皇陛下,擊潰意圖反抗的人們的意志。
  「但是儘管面對〈崩力〉,這世界的人們意志仍然屹立不搖。妳仔細看他們的表情。」
  映在傑斯眼中的是無數不知名空士對他們投出的熾熱視線。明知無法取勝仍投身戰鬥的他們,眼中沒有一絲絕望。
  那眼神當中,只有空士賭上性命的理由。
  自己擁有力量的意義;保護無辜百姓的信念。那樣近似於正義感的勇氣,驅策著他們面對強大的敵人。
  假設在此徹底殺害彼方與所有抵抗的空士,也無法讓這世界的人類真正屈服。這世界的人類就算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死,心底肯定還是會留下反抗的種子。
  如此一來就沒有意義了。
  傑斯的目標是這世界的人類絕對臣服,抵抗二字連想都不敢想的世界。
  「現在回想起來,當彼方在我們眼前保護艾莉絲的時候,就該提防他的策略了吧。彼方利用他的學生們演了一場戲,藉此維持眾人的士氣,讓他們保住了戰鬥的意志。所以在這當下無論再怎麼戰鬥,也無法支配這世界的人類。」
  隨後傑斯補上這麼一句話。
  「撤退了,琪爾斯蒂。」
  「可是,傑斯大人……」
  「琪爾斯蒂,同樣一句話妳想讓我說幾次?」
  「……我很抱歉。」
  「很好,那就開始撤退了。優米耶爾你們也沒問題吧?首先去事先藏在鄰近空域的飛行艇,如果敵人打算趁勢追擊,就以戰技一口氣突破……琪爾斯蒂,由妳來指揮撤退行動。」
  傑斯如此指示之後,面向彼方。
  「彼方,看來你真的很明白我的想法。既然如此,你可以說說看我就這麼乖乖撤退之後,下一步會怎麼做嗎?」
  「很簡單,你下一步會走的是全面決戰。」
  彼方像是要保護於後方待命的里帕與安涅羅傑般,背對著接二連三聚集至此的夥伴們,正色說道:
  「既然〈崩力〉不足以讓人們屈服,你們就有必要展現更強大的力量。同時,安涅羅傑也想破壞〈門〉。雙方陣營的意圖彼此碰撞所造成的結果,就是兩陣營之間史上最大規模的空戰。」
  「換句話說,你唆使艾莉絲介入將招來失去更多性命的未來。雖然你單方面責難我們,但最該受到批判的應該是你吧?」
  「這我打從一開始就有心理準備了。」
  自從要求美空她們參加這場毫無勝算的戰鬥,彼方便深深感到自我厭惡。身為一位教官──不,身為一個人不該做的選擇。照理來說,那應該是身為人類陣營代表的安涅羅傑才該做的選擇,不是彼方。
  ──那絕非正確的手段。
  儘管知道那是越俎代庖……
  「不過,就算要背上戰爭罪犯的汙名,我還是會做我認為正確的事。因為我認為那是身為美空她們的教官──不,身為活在這世界的空士正確的道路──所以我會戰鬥,無論接下來有什麼未來在等著我。」
  「哼,那麼恐怕你將會後悔一輩子啊。」
  傑斯如此說道,一眼瞥向在彼方背後靜觀局勢的安涅羅傑。
  「擁有〈絕力〉的教皇為何至今從未率先領軍戰鬥,我想你應該也很好奇吧。原因你可以去找教皇問個明白。」
  傑斯留下這句有如警告的話語後,琪爾斯蒂輕喚他的名字。
  「那麼,彼方,我們就此告辭了。下次見面恐怕就是在彼此爭奪性命的戰場上了吧。」
  「彼方……!」
  彼方明白蔻依的用意,對在場所有人發出指示。
  「不用追擊。就算追上去也只是徒增我方的犧牲罷了。」
  他說著看向聚集於此的蔻依等人與空戰武道祭的參賽者。
  「先別理他們了,我們也得做好準備。沒事的人先確認魔甲蟲有沒有漏網之魚,受傷的就先退下,好好接受治療。」
  儘管並非空戰武道祭的參賽者,彼方還是理所當然般下達指示,現場也沒有任何人對此表示不滿。
  這下退無可退了啊……
  當眾保護艾莉絲,運用計策擊潰敵方的計畫,把教皇拋在一旁,與敵方陣營主將傑斯對等談話。
  在在都顯示了彼方這名人物的異樣性質。
  恐怕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了吧。
  不過我接下來該處理的事可是堆積如山啊──彼方這麼想著,飛向安涅羅傑身旁,開始討論收拾事態的後續處理方式。這段時間,一抹思緒一直在彼方心中盤旋不去。

  * * *

  撇開其他問題不談,損害比想像中嚴重呢。
  與魔甲蟲陣營的戰鬥暫且告一段落,相關人士正忙於善後工作的同時,艾莉絲在空蕩蕩的競技場觀眾席內環顧周遭。競技場地面尚未重新整平,留有戰鬥時的痕跡,當時慌張逃命的觀眾們的隨身物品仍散落在觀眾席上,有如颱風過境般凌亂。
  艾莉絲一步步走上觀眾席的最上層,從護欄放眼看向競技場外。競技場附近依然散落著數具水委一級的屍骸與體液,目前在等候處理。現在大多數的人力都投入市區的復原工作,內容主要是將魔甲蟲的屍體搬運至都市外,或是四處噴灑消毒劑以避免魔甲蟲的體液造成的細菌感染。
  昨天還是和平象徵的〈薇貝爾〉,現在已經受到戰火摧殘,讓市民們深刻體會到魔甲蟲的威脅。雖然艾莉絲個人對人類沒有敵意,但是現況恐怕離人型魔甲蟲與人類之間和平共處的未來更加遙遠了。
  「這次的事件讓我們的理想距離實現更遠了些啊。」
  「是的。不過這次算得上幸運吧,如果過程中有任何一步出錯,現在我們兩個都沒辦法站在這裡交談了。」
  克莉絲對著直視嚴苛現實的艾莉絲如此說道:
  「這次有許多市民親眼見證了妳挺身想保護美空她們。知道妳的勇氣的人們絕不會對妳抱持反感吧。」
  克莉絲話才說完,彼方等人也沿著樓梯走了上來。
  「美空她們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啦。醫生說原因只是過度的精神消耗。」
  美空等人在戰鬥結束時當場暈厥,彼方與夥伴們將她們抬進了醫院。現在是蔻依和洛伊德陪伴在彼方身旁,米娜等人大概是在市區協助復原工作。
  彼方看著與艾莉絲眼中相同的光景,說道:
  「如果沒有那些傢伙的努力,損害一定會更嚴重。」
  「代價是學生們全被抬進醫院啊。這招數未免也太殘酷了,要是有個閃失,恐怕已經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了吧。」
  「不行喔,彼方。讓學生執行太過分的策略,不算是個好教官喔。」
  彼方被洛伊德和蔻依責備,似乎無話可說。
  「不算是個好教官啊……」
  彼方捫心自問般喃喃說著,默默仰望天空。
  在對抗〈薇貝爾〉代表小隊的戰鬥上,利用美空她們拚命戰鬥的模樣打動艾莉絲的心。策劃了如此不人道的計謀,彼方從未找任何藉口為自己脫罪。
  彼方似乎明白那罪孽的重量,也有承擔那重量的覺悟。
  美空她們應該不會將敗北的責任歸罪於彼方吧。雖然並非小隊的一員,艾莉絲也不會懷疑彼方與學生們之間的羈絆。
  就在這時。
  「對了,彼方,你有沒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
  「嗯。在你前往〈薇貝爾〉之後,我覺得你好像變得更遙遠了。」
  「?變得更遙遠了?」
  蔻依來到彼方身旁,仰望同一片天空。
  「嗯。該怎麼形容呢,也許是存在感變得比較稀薄吧?你雖然就在這裡,但好像有種模糊不清的感覺。」
  「其實蔻依說的感覺,我也有同感。」
  在摸不著頭腦的彼方身旁,洛伊德也跟著仰望天空。
  「有種你好像離我們更遠了的感覺啊。我不知道要怎麼正確描述啦,人明明還在卻又好像不見了。不過實際上的距離拉開,沒辦法見面也是事實啦。」
  這些人明明很強悍卻出乎意料地感性啊──艾莉絲頗有同感。
  「還有,在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密斯特崗〉裡對彼方你的批評也大幅減少了。不過謠傳這種東西本來就無法持久吧,也許是你培育E601小隊的成績受到大家認同了。」
  「培育E601小隊的成績喔?」
  「怎麼了嗎?」
  「誰曉得啊。不管結果怎樣,我盡力去做我能做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彼方如此說著,將視線轉向艾莉絲。
  「你很堅強呢。」
  「沒有妳想的那麼堅強。我也會煩惱,也會猶豫。只是看著那些傢伙們努力的模樣,我就有股想要努力回報她們的動力啊。」
  「所以,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想說現在應該是妳出手的好時機。」
  「出手?」
  「對。現在人類陣營正陷入混亂,所以必須由妳先發起行動。和克莉絲一起,盡妳們所能去做。」
  艾莉絲一瞬間就明白了彼方想要她去做什麼,然而──
  「妳沒有立刻採取行動,是因為傑斯的問題吧。」
  艾莉絲明白彼方看透了自己的思緒,無言以對。
  「不過,那些罪惡感現在先放在一旁吧。如果妳因此被絆住而放過這次機會,你們建立政治基礎的程序就會延遲,也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喔。」
  「……說的也是。」
  如果只是靜靜旁觀,也許不只是自己,連克莉絲或人型魔甲蟲的孩童們都會受害。以怨報怨的復仇連鎖,無論在哪個世界都相同。
  然而,只要艾莉絲現在有所表現,就能有效減少目前受她保護的同胞們的危機。不惜背叛親生哥哥也要拯救些許同胞與這個世界──艾莉絲現在有與人型魔甲蟲對抗、挺身拯救美空等人的實際經歷,讓她有資格扮演共存派代表。
  民眾恐怕首先會對艾莉絲存有懷疑,但這只要有安涅羅傑的協助就能輕易解決。而安涅羅傑接下來必須面對與傑斯率領的魔甲蟲陣營的全面戰鬥,艾莉絲只要願意協助,對人類陣營而言必然會是寶貴的戰力。
  「啊~~好煩啊,該做的事情太多了吧。」
  艾莉絲立刻理解了自己該解決的問題,用與平常的她判若兩人的口吻與姿勢猛搔著頭髮。隨後她擺出徹底拋開煩惱般的笑容。
  「克莉絲,趁這機會好好推銷我們兩個吧。反正教皇一定會主動找我們開出交易條件,在那之前我們得先提升自己的價值。」
  「好,艾莉絲,事不宜遲……辦場音樂會如何呢?」
  「音樂會?」
  「是的。在〈薇貝爾〉的民眾面前唱出嚮往和平的歌聲。艾莉絲以前歌喉就很好,我想也能為人們的心靈提供一時的休憩。」
  雙眼燦然發光的克莉絲充滿幹勁地說了,彷彿現在就要開始跳起舞來。看來她似乎無論如何都想讓這世界的人們見識艾莉絲的歌聲。
  當彼方等人為了準備音樂會的場地而開始整理競技場時,一名右眼戴著單片眼鏡,蓄著細長捲曲鬍子的中老年紳士──哈爾德曼.恩迪凱斯現身了。
  「你們幾位究竟是在做什麼?」
  「嗯?想趁這機會建立共存派的地位啊。我們可以在這裡演唱哀悼的歌曲嗎?」
  「隨你們放手去做……雖然我也想這麼說,但我不得不承認治安方面並非毫無疑慮。特別是艾莉絲.維格特,有可能遭到暗殺。」
  安涅羅傑派遣哈爾德曼至此,恐怕是為了提醒彼方與艾莉絲。由於安涅羅傑現在正忙著向相關人士解釋現況與尋求協助,哈爾德曼就相當於她的代理人吧。
  真不愧是那個蘿莉老太婆,在這狀況下還不忘要派人監視我的動靜啊,真是小心眼──就在艾莉絲不甘心地咬著牙的瞬間。
  「用不著擔心啦,這裡有我們在。而且主要想邀請的觀眾,是那些從世界各地聚集至此的空戰武道祭的參加者們。」
  彼方首先嘗試說服哈爾德曼。
  「況且啊,肩挑未來大樑的年輕人齊聚一堂切磋武藝,現在因為這次的襲擊,賽後晚宴或慶功宴之類的也都取消了吧?既然如此,好歹在今天好好慰勞大家吧。他們可是一群面對壓倒性力量卻毫不屈服,選擇對抗的勇者們。」
  「……我明白了,那我就特別予以許可。我會在市區準備轉播,召集參加者。」
  哈爾德曼說完,快步離開競技場。
  「哦~~我還以為那個議長會更食古不化耶。」
  「我想他心裡也尊敬在那樣的情況下願意挺身抵抗的空士,想盡可能慰勞大家吧。而且也遵照安涅羅傑的旨意,毫無疑問是個忠臣喔。」
  得到哈爾德曼的協助,在這之後艾莉絲成功開了一場小規模的音樂會。在日落將近時的競技場中,投向場中央的視線雖然並非全然友好,其中也包含對奇異事物的猜疑或敵意,但艾莉絲只是專注地以歌聲表達她心中對和平的嚮往。
  ……彼方與夥伴們在競技場觀眾席的最上層守候著這一幕。
  「艾莉絲一定很快就能被大家接納的。畢竟那傢伙很擅長裝淑女嘛。」
  「老實說我還沒真正明白狀況,對艾莉絲小姐的理解不及彼方,不過如果能除去人類與人型魔甲蟲之間區分敵我的那道牆,我想美空她們的那一戰確實有了價值。」
  「是啊,她們達成了我也辦不到的事。」
  E601小隊不只是打動了艾莉絲與無數空士的心,同時也創造了讓人們理解艾莉絲的機會。
  這一天,美空她們賭上性命的奮戰毫無疑問保護了世界。
  那也是教官彼方指使的。
  儘管達成了目標,他仍然深深感到自責。
  這樣的做法該到此為止了,否則自己有什麼臉來面對盡了全力而落敗的少女們?
  為了回報達成如此顯赫功勞的美空等人,彼方下定決心。
  「蔻依、洛伊德,我決定了。」
  他以毫無迷惘的表情對注視著自己的兩名夥伴宣言:
  「──我要辭去教官的職務。」

  * * *

  同一天,夜幕之下──
  『現身吧,傑斯.維格特。不出來的話,我就直接動手擊墜飛行艇了。』
  身穿沒有鈕釦的麻製服裝,緊抿雙脣的少年──喬辛克率領〈黃雷〉小隊,追上了傑斯搭乘的飛行艇。
  在對抗〈薇貝爾〉代表小隊的比賽落敗之後,喬等人雖然受到重度的精神傷害,但該說是塞翁失馬吧,由於沒機會像美空她們那般一直撐到極限狀態,喬等人在意識恢復之後馬上就開始追擊傑斯。
  並非因為誰下達了指令。
  雖然他詢問過安涅羅傑的意見,但安涅羅傑答覆沒必要追擊傑斯。人類陣營的方針已經確定要在接下來的全面決戰賭上一切力量。明知如此卻依然未經命令就離開〈薇貝爾〉,是出自他的矜持。
  在競技場上,安涅羅傑想與傑斯一對一決鬥的當下,喬與隊員們雖然創傷未癒,還是與里帕一同在安涅羅傑指定的地方準備埋伏突襲傑斯,卻因為彼方的策略而取消了。
  雖然那同樣值得欣喜,但就現況而言,相當於給了傑斯率領的魔甲蟲陣營重整態勢的機會。既然傑斯還在人類陣營的防空圈內,以減少同胞犧牲的意義來看,就這麼放棄狙殺他的可能性未免也太可惜了。
  然而,晚了數小時才開始追擊的喬等人要追上傑斯搭乘的飛行艇,可說是幾乎不可能。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成功逼近了目標。之所以比他們預料的快,是因為收到〈薇貝爾〉發出的訊息後,最鄰近的浮遊都市〈拉克夏塔〉派遣了救援部隊,救援部隊偶然間遇到撤退中的傑斯。
  當然了,不明白〈崩力〉恐怖之處的他們,除了被超乎常理的力量淘汰之外,別無其他可能。但他們還是對傑斯的飛行艇造成損傷,逼迫飛行艇降落至海面上修理,還有數名倖存者對周遭空域持續發出警戒訊號。
  『沒聽見嗎,傑斯.維格特!既然如此,就連同飛行艇一起──』
  『唉,彼方不是說過不派追兵的嗎?』
  焦躁的喬發出通訊後,飛行艇傳來回訊。不久,傑斯便帶著琪爾斯蒂一起飛向喬等人。
  『我可是刻意放過了那些逃走的空士啊。我原本以為只要他們幫忙宣傳我們的強悍,就能避免不必要的犧牲。』
  『我們並非執行彼方.英司或教皇陛下的指示,而是憑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裡。』
  喬展開長刀狀的魔劍,厲聲說道:
  『我們不能放任危害教皇陛下的你們就這麼揚長而去。只要在這裡打倒你,世界就會恢復和平。』
  『傑斯大人,這裡就交給我──』
  『不了,不需要。琪爾斯蒂,這場戰鬥就交給我吧。妳幫我好好保護飛行艇。好不容易修好了,要是又被破壞未免也太麻煩。』
  傑斯發動了〈崩力〉。渾身散發壓倒性力量的他在右手中創造咒劍。
  『況且在〈薇貝爾〉,我從來沒機會活動筋骨啊。剛好能為遲鈍的身手復健。』
  『獨自一人面對我們嗎?這樣正好……!』
  喬並未因為對方輕視而憤慨。他們早已切身明白自己的無能為力,原本就認為若能以五人換取一名〈崩力〉持有者的性命就算得上贏了,更何況對象是傑斯就更無從挑剔。
  『我很明白在你們眼中,我們只是弱者。正因如此──』
  喬與隊員們一起展開行動,為了五人合力擊殺傑斯,就像包圍網般在傑斯身旁飛竄,逐漸縮短距離,牽制同時等候時機。
  『擾亂啊?相當合理的選擇。』
  傑斯以咒劍彈開斬擊,閃躲魔彈射擊,並且承認他們的判斷正確。
  『看來歷經失敗也讓你們上了一課啊。』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
  預判傑斯的動作,喬的部下們一口氣衝上前去。以副隊長毛帶頭,毫無間斷地施展強烈的戰技,其中有幾發命中傑斯。
  強烈的爆炸與衝擊波橫掃空間。一切歸於平靜時,喬清楚看見了架式瓦解的傑斯以及半毀的障蔽。
  『就用這一擊了結……!』

  魔劍戰技──神閃。

  喬擺出拉弓搭箭的架式,使出必殺的突刺。以超越知覺極限的速度射出的突刺貫穿了傑斯的胸膛……!
  『嘎啊……!』
  身上赫然出現一個窟窿,傑斯立刻咳血。
  喬達成心願而揚起嘴角,但下一瞬間立刻感到不對勁。太簡單了!未免太容易了……!曾在對抗魔甲蟲的戰場上奪得無數功勳的傑斯不可能只有這種水準。
  眼前的傑斯可能並非他本人或者是幻覺。這樣的疑惑盤旋不去。
  就在下一個瞬間──
  『什麼……!』
  只見黑色粒子凝聚到軀幹上的大窟窿,漸漸修復了剛才被炸碎的身體部位。身體仍然開著大洞的傑斯握住喬的魔劍,將魔劍自體內緩緩抽出。
  剛才那一擊肯定是致命傷啊。難道這也是幻覺嗎?
  傑斯彷彿看穿了喬心中的疑問,悠然說道:
  『這確實不是幻覺,而且剛才那一招是致命傷沒錯。託你們的福,讓我死了一次啊。不過,就算我死再多次──』
  傑斯話才說到一半。
  『誰會聽你胡言亂語……!』
  喬的夥伴們在毛的帶頭指揮下,紛紛以戰技支援。對著喬前方的傑斯施展複數的戰技,將他連同空間一併殲滅。
  將夜空照得有如白晝的戰技光芒消褪後──
  『怎、怎麼可能……!』
  在喬的眼前,黑色粒子凝聚並且復原了剛才被戰技徹底消滅的肉體。簡直像是擁有自身意志的一大群細胞重新組成人體,傑斯在轉瞬間便恢復成毫髮無傷的模樣。
  這、這是瞬間再生?不對,剛才的一擊應該連傑斯體內的粒子狀咒核也徹底破壞了,照理來說不可能復活!但若假設這現象是源自於傑斯的詛咒,那特殊能力該不會是……!
  『無論死幾次,我一定會復活。我身上沒有死亡這種概念,因為我的詛咒是──』
  『所有人快逃啊!逃回去告知教皇陛下這件事……!』
  喬察覺了傑斯的能力,慘叫般尖聲叫道。
  『看來你察覺了啊,喬辛克。不過我不打算放你們逃走,你們統統都得在這裡墜落。』
  就在喬想爭取時間讓夥伴們逃離的瞬間,傑斯彷彿為了展現力量差距般一揮魔劍。

  咒劍戰技──獄碎直斬(Abyss Horizon)。


  傑斯揮出的咒劍揮灑狂暴的暗黑光芒。就連空間也能恣意扭曲的黑暗吞沒了喬,力量轉瞬間便侵蝕喬的全身,帶來全身上下都被撕裂般的劇痛。
  那就是喬一生最後的瞬間。突如其來的橫死,清楚告訴其他隊員們人類的極限與力量的差距。
  『好了,還剩四個人。希望你們在死前盡可能表現得像個空士。』
  傑斯對著啞口無言的毛等人,舉起了淌血的咒劍……!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0 13:03 编辑


  第三章 在剩下的時間裡能做的事


  教皇浮遊都市〈薇貝爾〉,住院大樓。
  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視野一片模糊。儘管如此,自己可能在無意識間知道自己必須睜開眼睛吧。
  模糊不清的影像逐漸聚焦轉為清晰,首先看見的是一名肌膚白皙得彷彿色素徹底流失的少女。
  「啊,醒了耶。」
  聽見莉潔莉特似乎愣了半晌的說話聲,美空理解戰鬥已經結束了。
  美空沒想太多就推開毛毯打算起身,這時莉潔莉特已經拔腿衝出病房。
  美空的記憶停留在襲擊的魔甲蟲群撤退的那瞬間。看來是與〈薇貝爾〉代表小隊戰鬥時消耗至極的精神與體力到達極限,被送進了醫院。
  「……輸了啊。」
  「才剛睡醒就講喪氣話。不幸會傳染,離我遠一點。」
  美空往說話聲來源一看,發現身穿住院病人服的莉子就在旁邊。看來小隊所有人都被送進同一間病房,美空環顧室內,馬上就看到了已經恢復意識的蕾克蒂等人。
  人類的生存圈似乎尚未被破壞。
  「如果會染上我的不幸,那女神的加護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隨口回嘴的同時,美空鬆了口氣,對夥伴們平安無事感到慶幸的同時──
  「咦?這本日曆是不是翻過頭了?」
  「沒有什麼不對勁啊。」
  「可、可是這上面的日期是空戰武道祭決賽的兩天後耶。」
  「對啊,我就是這個意思。」
  「不會吧!我、我睡了超過一天喔……?」
  美空訝異地叫道,連忙再度仔細打量眾人。就連體力優異的自己都昏迷了一天,其他夥伴們在〈薇貝爾〉戰的疲憊程度更難以衡量。
  「蕾克蒂妳們沒受傷嗎?」
  「是的,頂多只有擦撞傷而已。」
  「不過精神力的損耗好像沒那麼容易恢復就是了。」
  「似乎是美空同學狀況最嚴重。我們幾個在昨天晚上就恢復意識了。」
  結果反倒是大家在關心美空的狀況。美空也不認為優莉會騙她,其他夥伴的狀況應該真的比自己輕微吧。
  簡直輸得一敗塗地啊。美空回想烙印在腦海中與〈薇貝爾〉的那一戰,這時莉潔莉特帶著彼方走進了病房。
  彼方雖然不改平常那難以捉摸的平淡神情,但眼眶下方微微浮現黑眼圈,也許是因為擔心美空等人的安危吧。
  「哦,看來妳們沒有我想像中的消沉啊。」
  「還好啦。」
  彼方一如往常地打招呼,美空也一如往常地回嘴。
  「我們很習慣打輸嘛,況且我們也沒時間消沉吧。」
  美空咬緊下脣,平靜而清楚地說:
  「……下次絕對要贏。」
  「哼,這還用說。下次要贏得漂亮。」
  「那個……彼方教官,我們身體狀況也恢復了,有空的話請安排訓練。」
  「這是當然,可不能就這樣收場。」
  「唔嗯,下次一定要奪得勝利。」
  面對以萬無一失的狀態挑戰卻依舊未能取勝的對手,美空等人雖然顯得不甘心,但沒有絲毫消沉的跡象。
  就算比賽結果是徹底一敗塗地,還是沒有時間哀聲嘆氣。與其悲嘆,不如想出打倒對手的方法……美空等人忍受屈辱,繼續在空士之途邁開步伐。
  「總之,今天就好好休息吧。還有,這是優勝的盾牌和紀念獎章。〈薇貝爾〉代表小隊因危險行為而失去資格,所以妳們就是冠軍──」
  「那個就不用了。」
  美空打斷彼方的話,回絕了他遞出的獎品。也許是早已預料到美空會有如此反應,彼方便將獎品放在一旁的桌上。
  「我想也是。莉子她們之前也拒絕了,說那樣的比賽實在不值得冠軍這個頭銜。不過總之還是先擺在這裡,畢竟這不是我的,而是妳們的東西。」
  「所以,在我睡著的時候世界變成怎樣了?」
  「也沒怎樣。在那場戰鬥之中,我不知道妳的意識支撐到何時,但傑斯知道自己沒有成功讓這世界的人類意志屈服後,沒什麼太大的抵抗就撤退了。現在教皇陛下正拚了老命在統整陷入混亂的人類陣營。」
  聽著彼方這麼說,美空突然想到。
  對了,那件事現在怎麼樣了?
  在決戰淘汰賽的前一天晚上,優莉曾說如果獲勝就有重要的事想對彼方說……
  就在這時,優莉向彼方開口了。
  「彼方學長。」
  「怎麼了?」
  「這樣一來,包含美空同學在內,E601小隊的所有人都不認為我們在空戰武道祭得到優勝。所以,之前那件事就當作不算數吧。」
  「是喔,我知道了。」
  聽了彼方的回答,美空心中的忐忑急速平息。
  「那個……之前有約好如果獲勝就要怎樣嗎?」
  「唔嗯。優莉學姊個性嚴格,也許是和主人約好如果有人因為優勝而開心到得意忘形,就要好好教訓那個人吧?」
  蕾克蒂與芙蕾雅胡亂猜想時,病房房門敞開。
  「呵呵,大家辛苦了。看來所有人都醒了啊。」
  「蔻依學姊……!」
  「既然這樣,事不宜遲。來,這是我準備的伴手禮。」
  洛伊德、米娜與諾艾兒跟在蔻依後頭,雙手抱著裝滿的紙袋走進房內。他們從紙袋中取出一盒盒點心,一一分給美空等人。
  美空拿到的盒子裡頭裝著一份完整的六吋水蜜桃派。因為是戰鬥人員,這點程度還能當作正餐果腹,但還有其他幾盒家庭號的點心,再怎麼說也吃不下。
  「咦!這分量未免也……!」
  「所以我就說買太多了嘛……!」
  諾艾兒一眼瞪向蔻依,如此責難。
  「會嗎?我倒覺得這分量剛好耶。不過迷你虎畢竟身體小一號,也許會覺得太多吧?」
  「嗯,我也這麼覺得。這點程度只要想吃,馬上就能吃完啊。」
  見米娜與蔻依說得彷彿理所當然,無法回嘴的諾艾兒轉眼看向洛伊德。
  「拜託請讓我維持中立。不過看來大家有所誤會,我還是得糾正一下,說諾艾兒同學的身體小一號並不正確。」
  由於美空等人不想看諾艾兒在病房內發飆,不禁在心中暗自讚嘆。她們以為洛伊德這番話是為了打圓場,但那是因為她們不了解洛伊德的個性。
  「雖然選伴手禮的人是蔻依沒錯,但提供購物資金的人是諾艾兒。這種時候不該說她身材小一號,而是心寬體胖吧。」
  「「「「「(居、居然落井下石……!)」」」」」
  在美空等人啞口無言的瞬間,諾艾兒惡狠狠地瞪向洛伊德。
  「你這專門耍嘴皮子的,很想和我分個高下對吧?」
  「哎呀呀,出自名門薩西斯家的人該不會動手傷害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吧?」
  洛伊德露出狡猾的微笑,無所謂地接下諾艾兒的瞪視。他毫不在乎諾艾兒的殺氣,逕自將一份報紙遞給美空。
  「還有這個,這是前天發生的事件的號外。」
  「咦?謝、謝謝……!」
  美空自洛伊德手中接下的是有關〈薇貝爾〉防衛戰的報導。大略讀過之後,美空露骨地皺起了眉頭。
  「教皇陛下坐鎮指揮迎擊傑斯一派?什麼嘛,那明明是你的策略啊,這樣功勞不是被人家搶走了嗎……!」
  「嗯,參加那場戰鬥的人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然而,彼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不過我滿喜歡這種謊言的,因為這表示安涅羅傑真的想戰勝傑斯。」
  「什麼意思?」
  「安涅羅傑開始做情報管制,防範魔甲蟲陣營得知我的動向。她打算把我當作隱藏的王牌,打倒傑斯。」
  聽了這番話,美空等人紛紛表情凝重。
  「但是,我還沒和安涅羅傑說定任何事。她已經透過里帕提議要和我會談。處理被害狀況和情報管制,為日後的決戰掌控人心等,她應該也正忙得焦頭爛額吧。」
  「〈薇貝爾〉目前狀況怎麼樣?」
  「不愧是〈教皇〉直轄的浮遊都市,市民之間的氣氛還算平靜,但是政府應該忙得喘不過氣了吧。我也不太想講這種話,不過無法保證不會有人提議向魔甲蟲陣營投誠效忠以換取性命。」
  「看來狀況滿嚴苛的呢……那你有什麼打算嗎?」
  「正好接下來預定有場會談,我會去露個臉。」
  「我們也要去。」
  美空立刻回答,態度彷彿明白莉子等人的意見鐵定也相同。
  「我說彼方,都來到這地步了,我們一起去也無妨吧?」
  蔻依微笑著尋求一同參加會談的許可。
  看來所有人都想知道吧。想知道今後的世界將如何變化,以及彼方.英司在這個世界將擔任何種角色。
  「畢竟要是沒有妳們的力量,這次恐怕也沒辦法保護〈薇貝爾〉吧。」
  彼方體恤眾人的想法,點點頭。
  「那就快點準備吧。接下來我們要前往宮殿了。」


  空戰武道祭決賽後兩天。
  諾艾西斯宮殿,謁見大廳。
  「一起來的人還真多啊。」
  安涅羅傑調整了午後的行程而空出時間,以挖苦的口吻向眾人說道。她現在的容貌仍是年輕貌美的女性,不過從臉上還是能隱約看出化妝無法完全掩飾的憔悴。
  安涅羅傑坐在高台的座位上,俯視著除了彼方之外還加上包含E601小隊在內的數名相關人物。
  「我想也沒必要再隱瞞了吧。既然事情都鬧這麼大了,之後還是要以教皇的身分向民眾公開吧?」
  「就算總有一天要公布,還是有先後順序的差別。不過現在就不追究了。」
  「多謝妳的諒解。」
  「但是在進入正題之前,我有話得先說。」
  安涅羅傑看向蔻依。
  「在那個危急時刻讓妳救了一命,真的非常感謝妳。」
  「不會不會,那只是身為一個人該做的事而已。」
  蔻依露出天使般的甜美微笑如此回答。安涅羅傑應該是在讚賞當傑斯命令魔甲蟲襲擊時,蔻依率先挺身迎戰的勇氣吧。
  不過,一旁夥伴們的評價似乎大不相同。
  「哦?只顧著睡覺不站哨的傢伙還能這麼神氣啊。」
  聽見洛伊德傻眼的吐槽,蔻依縮起肩膀,紅著臉低下了頭。
  諾艾兒趁勢追擊般也跟著找碴了。
  「說起來,〈密斯特崗〉保留實力,沒把蔻依.瑟凡尼編進代表小隊本來就不合理。如果妳在場,第一人工空島的事件一定能解決得更輕鬆啊。」
  「嗯?諾艾兒該不會是因為見不到我而覺得寂寞?」
  「我、我哪時說過這種話啊!我是說妳一直到最後才突然冒出來,還主動開啟戰端,搶走了所有鋒頭……!」
  「不過諾艾兒是近接系嘛,要開啟戰端不太容易吧?諾艾兒沒有長距離又大範圍的攻擊能力,要制敵機先當然是由我先出手最合理吧。」
  當諾艾兒毫不退讓地直瞪著蔻依,彼方輕哼一聲笑她:
  「嘿!之前才承認妳是個小巨人,現在又變回小矮人了啊。」
  「我就說吧,叫這女生迷你虎就很夠了。」
  就在米娜出嘴助陣之後,諾艾兒的怒氣爆發了。
  「什麼承認不承認啦,這兩個前面不都有加個『小』字!你們〈密斯特崗〉的空士懂不懂禮貌啊……!」
  面對氣憤難平的諾艾兒,〈密斯特崗〉的高年級生們有的傻眼,有的則是投以注視可愛小動物般的眼神。
  「那麼,我們就切入正題吧。」
  安涅羅傑對眾人一一致謝後,開始向彼方等人說明日後的方針。
  「首先,關於人類陣營日後的方向。我們將會向魔甲蟲陣營發起總決戰,目的是破壞〈門〉。事實上那將會是最後一次與傑斯率領的魔甲蟲陣營戰鬥,也會是最終決戰吧。」
  果然啊──彼方這麼想著,理解自己的預判完全正確。
  下次與傑斯交手,就是兩大陣營一決雌雄的時刻。
  這時,蔻依不慌不忙地舉起手。
  「請問〈門〉是指什麼?」
  「簡單說,就是魔甲蟲誕生的傳送門。那是魔甲蟲出現的來源,恐怕同時也是魔甲蟲陣營的據點。若無法破壞〈門〉,這世界的人類就沒有未來。對方應該也能預料到我方的行動,所以〈門〉所在的座標就會是戰鬥空域吧。」
  一切就如同傑斯所說。
  果然最後的戰場就在〈門〉啊。
  蔻依呆愣了一下,又提出一個問題。
  「您所說的〈門〉,是類似飄在空中的巨大的門嗎?」
  「不是那樣充滿幻想氣氛的玩意兒。」
  安涅羅傑表情凝重地說道。
  「〈門〉是體積大過浮遊都市三倍的超巨型魔甲蟲。受到強力的障蔽保護,自艾格賽爾曆起始至今,還沒有人能成功傷及〈門〉。」
  之前蕾克蒂與芙蕾雅得到的資料中也記載了與〈門〉有關的敘述。根據記載,飛炎衝天擊似乎起不了作用。
  恐怕那龐大的身軀全被〈崩力〉強化過的障蔽所包覆吧。不,甚至可能是強度更在那之上的障蔽。
  「接下來,為了達成作戰目標──破壞〈門〉與擊殺傑斯,我必須為再度統整人類陣營而忙碌。人類陣營內部的問題依舊堆積如山,為了解決這些問題,除了目前正四處奔波的哈爾德曼先生與里帕先生外,我也必須親自於各處露面。然後,為了破壞產生魔甲蟲的〈門〉,我需要彼方先生的力量。彼方先生,我們人類陣營過去數次央求你的協助,每一次都被你回絕。儘管如此,我還是──」
  在安涅羅傑誠摯地試圖再度說服彼方時──
  「好啊。」
  彼方二話不說便如此回答。未曾預料到的反應讓安涅羅傑愣了半拍。
  「之前每次都拒絕了,為什麼突然答應……?」
  「很簡單啊,因為妳答應了我開出的條件嘛。」
  彼方神色自若地說明。
  「傑斯否定了人類與人型魔甲蟲的共存之道。但是,艾莉絲當眾挺身保護了當時陷入險境的美空她們,現在這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實。有了這個大前提,憑妳的政治能力一定能讓大家認同共存的可能性。而人類陣營面對之後的總決戰也不能沒有我的力量,既然如此,為了得到我的協助,妳應該也會做出最大的讓步。」
  「能節省討論的時間真是太好了。我正好也打算向你提議。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後,我發誓會視艾莉絲小姐為魔甲蟲陣營的代表,同時任命克莉絲小姐為人類陣營對魔甲蟲問題的專屬外交官,我也會予以協助。」
  與艾莉絲一起參加本次會談的克莉絲感動地喃喃說道:
  「教皇陛下……!」
  「無論如何,下次的決戰將會讓人類陣營元氣大傷吧。而且魔甲蟲陣營不全在傑斯旗下,阿爾梅奇雅大陸上還有其他勢力的魔甲蟲群,因此人類陣營(我們)除了向將成為新代表的艾莉絲小姐求助之外,別無他法。」
  彼方對沉默不語的艾莉絲問道:
  「艾莉絲,妳同意嗎?就結果來說,我們會與妳哥決一死戰,妳真的能接受嗎?」
  「……因為事出突然,我心裡還沒完全接受。不過我能理解人類陣營為何必須排除哥哥,而我們目前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目前」啊……
  也許是千頭萬緒一時還理不清吧。雖然結果演變成必須與兄長對立,但彼方不認為本性善良的她有辦法下定決心殺害親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她最敬愛的哥哥。
  一個搞不好,也許會演變成彼方也無法預料的事態。
  「艾莉絲,我知道妳的心痛,不過現在──」
  「謝謝妳,克莉絲。總之我現在會先把如何結束這世界的混亂視為最優先。」
  在得到安涅羅傑承諾的瞬間,艾莉絲便決定要以和平使者的身分登上政治舞台。她的表現將決定遭傑斯捨棄的人型魔甲蟲們的命運。
  「對了,我想奉勸人類陣營。如果要進攻,最好在從今天算起的兩個月內。」
  「妳的意思是?」
  「妳也知道這世界上有其他不服從哥哥大人的魔甲蟲群吧?」
  傑斯在談判會場上曾經提過。以目前支配地面的魔甲蟲為首,有數個不同勢力並非受傑斯指揮,魔甲蟲之間也不時會發生零星的戰鬥。
  「哥哥大人的陣營之所以是最大的派閥,是因為他們占據了〈門〉,藉此將定期來到這世界的魔甲蟲大部分都納入自己旗下。〈門〉會定期干涉另一個世界,誘惑人們來到這個世界,但在下一次的大規模干涉之前至少還要等上兩個月又幾天。哥哥大人一定會利用那次機會補充戰力,一口氣發動攻勢。在那之前一定會強化防禦,做好面對決戰的準備。魔甲蟲陣營普遍缺乏相當於人類軍隊中指揮官的人才,若要讓魔甲蟲成為一支有組織的軍隊,得花上很多時間。」
  就艾莉絲的判斷,在那之前傑斯會專心保衛〈門〉。
  既然能擔任魔甲蟲陣營指揮官的人型魔甲蟲數量相當稀少,〈門〉的保衛戰的準備自然也需要龐大的時間。
  戰略性編組並布署部隊、應戰況變化調整戰術都超越了原種型魔甲蟲的判斷能力。就算是變異種,也少有思考能力足以應付這次大規模戰鬥的個體,能完全理解戰略為何物的只有人型魔甲蟲。彼方就過去與魔甲蟲的交戰經驗來看,也同意艾莉絲的判斷。
  照這道理來說,最棒的進攻時機就是這個當下。然而,現在人類陣營也有諸多問題纏身。目前仍有信仰傑斯.維格特的勢力存在,無論予以排除或說服都需要時間,人類陣營的力量尚未真正凝聚。
  鎮守人類防空要地的要塞浮遊都市是有發揮作用,但恐怕還沒有人真正理解在〈薇貝爾〉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吧。
  「要說理想狀況,現在立刻展開〈門〉的攻略戰是最好。不過人類要展開總決戰還需要許多時間。根據里帕先生的調查來推算,若要平定人類陣營的混亂並騰出必須的戰力,估計無論再怎麼快都得花上兩個月的時間。在這之間,魔甲蟲陣營也會完成防衛準備吧。既然如此,我們的唯一生路就是盡可能讓準備時間縮短在兩個月之內,在〈門〉開始干涉之前發動總決戰。」
  如此解釋後,安涅羅傑問道:
  「除此之外,艾莉絲小姐,還有個情報希望妳能提供。請告訴我們傑斯的詛咒為何。」
  傑斯的詛咒……
  既然有可能交戰,彼方也希望能事先得到這項情報。
  「實不相瞞,昨晚喬辛克未受命便擅自率隊追擊,反遭傑斯殲滅。有一位名叫毛.理法的隊員倖存,根據她的報告,傑斯一度受到致命傷卻毫髮無傷地復活了……」
  「如果未曾親眼目睹,可能難以置信吧。」
  艾莉絲悠悠開口。
  「哥哥大人的詛咒──不死之王(Nosferatu)的力量,是拒絕自身的死亡。所以在哥哥大人於這個世界奪得榮耀繁華之前,他能拒絕各種形式的死。正因如此,哥哥大人能立於其他人型魔甲蟲之上,成為王者。」
  「對自己的死亡的現象改變嗎?」
  那等同於神祇的力量,令安涅羅傑倒抽一口氣。
  「那種怪物要怎樣才能打倒啊……!」
  「美空,這想法不對──哥哥大人是沒辦法打倒的。」
  『……………………』
  在場深知〈崩力〉有多不合理的人們沒再多說什麼。所有人的視線自然而然聚集到彼方身上。
  「唉,總是得想辦法解決吧。」
  彼方只如此說了。
  安涅羅傑轉換話題。
  「除此之外,下次的戰鬥恐怕也會動用各位培訓生的力量,屆時敬請多加配合。」
  在這之後,確認了幾項聯絡事宜,彼方等人便解散了。自艾格賽爾曆開始以來,人類未曾體驗的大戰即將展開。眾人理解了這是無可動搖的事實,各自懷著不同的想法步出謁見大廳時,里帕對彼方說:
  「彼方,教皇陛下好像有話要跟你說。可以再借點時間嗎?」
  大致上的事應該都已經解釋清楚了才對,剩下的恐怕就是──彼方這麼想著,讓美空等人先回去之後,自己獨自留在謁見大廳。


  安涅羅傑喚來僕從為彼方準備椅子之後,命令大廳不留一人在場。安涅羅傑與彼方面對面坐在座位上,她的額頭浮現數道憂慮的皺紋。恐怕接下來要揭露的事實,就連教皇那般鐵石心腸的現實主義者都難掩同情吧。
  為什麼安涅羅傑只留下他一個人,彼方也並非毫無頭緒。
  「彼方先生,關於日後你可能發生的變化,我必須先說明清楚。」
  表情凝重的她如此說道:
  「當你每次使用冥力或〈絕力〉,認識你的人們就會逐漸失去與你有關的記憶。雖然深刻的記憶會烙印在靈魂深處,所以不容易消失,但細枝末節的記憶恐怕已經從認識你的人們腦中消失了。這種現象的發生無關乎一般人或魔法師,能夠記住你的只有擁有咒力或冥力的人們。
  其中最致命的就是超限狀態。那雖然能讓你在短時間內取得莫大的力量,但是代價也是無可挽回的高昂。在下次的戰鬥中,我一旦使用超限狀態,能記得我曾經存在的人可能就只剩你和人型魔甲蟲了。下次的決戰可說是傾盡全力也難以取勝,而我可以斬釘截鐵地告訴你,如果你在最終決戰拿出全力,你周遭的人們將會徹底遺忘你的存在。」
  「傑斯之前要我來問妳為什麼不上前線作戰,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擁有力量的代價。〈絕力〉持有者戰鬥的機會有限。
  安涅羅傑能拿出全力戰鬥的機會有限,而且如果動用那力量卻無法打倒傑斯,人類陣營將失去有關她這個關鍵人物的記憶而陷入動盪與混亂,最終臣服於魔甲蟲陣營。
  就彼方的情況來說,美空與蔻依等人對他的記憶──將會消失。
  「如果里帕先生他們有一天會失去與我有關的記憶,那必定是我確定人類已經獲勝,或是我判斷必須把我自己當作棋子消費掉的時刻。」
  前者當然是理想狀況,若是後者,人類將會落入空前的絕境。
  沉重無比的覺悟;牢不可破的決意。安涅羅傑在言語中透露的意志,彼方感同身受。
  下次戰鬥,彼方必須扮演的角色並非教官。
  他必須扛起的職責是──
  「我得請你為了這個世界犧牲。無論是勝是敗,你的辛勞都不會得到回報。所以如果有什麼問題,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會告訴你。」
  這就是留下我一個人的目的啊。
  無論勝敗,彼方.英司這個人在旁人心中刻下的記憶都將消失。無論是美空她們或蔻依等人,最終都將對彼方不復記憶。
  安涅羅傑之所以把彼方留在這裡,是為了說明事實──也是為了給予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有所回報的勇士一點最起碼的慰藉。
  「……這樣啊。嗯,我想也是。」
  雖然彼方的態度看來一如往常地平靜自若,但他也無法否定一抹寂寥藏在內心深處。
  不過,彼方為了不讓安涅羅傑看穿,將那樣的情緒強壓在心底。
  人並非無所不能也絕非完美無瑕。無論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與生俱來的形體,才華與潛能也都有其極限。
  如果在那之中感覺到可能性或理念,彼方可能也會對抗這份命運,尋找不使用〈絕力〉而打倒傑斯的方法。
  然而,這次彼方感覺不到那樣的必要性。
  若要打敗傑斯.維格特的詛咒──不死之王,大前提就是彼方拋棄一切,使出全力。儘管如此也不知是否真能打倒傑斯,不,能不能打成平手都很難說。
  若捨棄〈絕力〉,就連與傑斯一決高下的資格都沒有。
  一定要將力量的代價納入考量。
  因此,他以強韌的精神接受了無可奈何的命運,開始思索剩餘的時間該如何運用。
  那就是身為教官最後的工作。
  對撐過那場激戰的學生們,他所能辦到的最後一件事。
  「對了,畢竟機會難得,關於冥力和咒殺的記憶消失現象的原因,告訴我背後的詳情吧。這兩件事有關聯吧?」
  彼方佯裝若無其事,選擇藉機會探究仍未揭露的真相。
  雖然彼方看似無所謂地輕鬆發問,但安涅羅傑也沒有反問他:「你真的明白我剛才說什麼嗎?」這位年輕人心緒的起伏,在歷經漫長歲月的她眼中可說是一清二楚。
  「這個嘛,若要說明這件事,就得先告訴你大陸時代的末期,人類分為魔法信仰派與機械科學信仰派長年爭戰的歷史。」
  關於那個時代的祕密,彼方或多或少也曾耳聞。蕾克蒂與芙蕾雅交給他的艾森納赫流初代當家的筆記,裡頭就提到了在大陸時代的戰爭末期出現了魔甲蟲這個字眼等等。

  「從結論來說,擁有壓倒性兵力的機械科學信仰派位於優勢,魔法信仰派被逼入絕境。在危及存亡之時,魔法信仰派命令一名天賦異稟的少女動用全世界大氣中的事像干涉力──魔成(Mana),發動大規模的召喚術式,目的是要殲滅意圖趁勝追擊的機械科學信仰派。」
  魔成……?陌生的字眼。
  然而,彼方曾聽聞大陸時代的人類擁有現在已然失傳的力量,恐怕那就是指魔成吧。
  「不過,魔法信仰派的少女當時有一位意中人──那個少年屬於敵方機械科學信仰派。兩人深深思慕著彼此,少女對於是否要使用那個術式對付機械科學派感到十分猶豫……最後,決定的時刻到來,機械科學信仰派的少年與魔法信仰派的少女攜手合作,在決戰前夕逃離了各自的陣營。當然雙方勢力都派出追兵搜索,但兩人事先就預料到會這樣。魔法信仰派的少女想使用原本用於大規模破壞的召喚術式,藉此消除雙方勢力的爭戰。那術式會消耗世界上幾乎所有的魔成,召喚出可實現任何一個願望的存在。」
  能實現任何一個願望的存在……
  雖然聽來令人狐疑,但安涅羅傑不像是在說笑,恐怕的確是事實吧。彼方推測既然世界上的魔成幾乎全被消耗了,就表示在大陸時代人類就是使用魔成來施展魔法吧。
  「然而,魔法信仰派少女的目的也被看穿了。就在魔法信仰派的少女發動大規模召喚術式的瞬間,她渾身中彈倒地。發誓將廝守一生的機械科學信仰派少年也相同。兩人雖然同時倒下,但在少女喪命的霎時間,大規模召喚術式本身成功發動,精靈降臨至這個世界上。」
  這下連精靈都冒出來了。雖然彼方從沒聽說過什麼精靈,不過既然安涅羅傑這麼說,可能真的存在吧。
  「在倒地不起的召喚主少女身旁,一息尚存的少年落入絕望之中。那就是悲劇的起點。心中充滿了絕望與憎恨的少年對精靈許下了願望,那就是希望世界上從此不再有戰爭,並且抹消失去心中重要之人時的痛苦記憶。而精靈也實現了少年的願望。不過精靈其實是忠實地理解了少年心中滿溢而出的絕望,因此誕生在世界上的就是──」
  「〈魔甲蟲〉。」
  彼方接著說道。
  也許跟記憶相關的問題與少女無關,但希冀和平應該是少女與少年雙方的願望吧。
  起初確實是始自善意。
  「正是如此。原初的魔甲蟲〈門〉使用其特性將異世界的人們轉變為魔甲蟲,以壓倒性的力量意圖消滅當時正在戰爭的魔法信仰派與機械科學信仰派雙方。精靈敏感地察覺了少年願望中包含的絕望,就連少年心中暗藏的絕望也忠實地反映出來。而少年心中對人類的憎恨也不例外,因此精靈採取了消滅爭端的原因──所有人類這樣的手段,要從世界上消除所有爭端。
  咒殺帶來的記憶消失現象之所以對魔法師無效,根據當時的時代背景判斷,應該是因為身為一般人的少年打從心底想要遺忘身為魔法師的少女。」
  這就是咒殺的記憶消失現象背後的祕密。
  始自善意的憎恨詛咒。
  一般大眾認為魔法師擁有的魔力可以阻擋那份詛咒。不過事實上,魔法師並未使用防禦,而是他們原本就不是詛咒的對象。
  「在這之後的情況,我想你也能想像吧。人類逐漸被魔甲蟲趕出大陸,為數稀少的魔法信仰派倖存者與機械科學信仰派同心協力,創造了浮遊都市,避難至天空。現在魔法師與一般人的比例約為一比九,就是因為在大陸時代的戰爭中,魔法信仰派曾一度被逼入絕境。不過,魔法師與一般人曾經對立的歷史,我已經憑藉著教皇的權力徹底埋葬了。」
  曾遭屠殺的魔法師現在成為空士守護世界。安涅羅傑身為執政者,不得不透過情報管制隱蔽歷史真相。
  擔任空士的魔法師們要保護市民,最重要的就是守護無法對抗魔甲蟲的一般人。然而,應該保護一般人的魔法師曾經遭受一般人排擠與凌虐,這樣的歷史事實將擾亂社會秩序,可能對無數的人們造成不幸。
  「這故事還有一小段後續。」
  安涅羅傑再度開口:
  「當時少年認為已經死亡的魔法信仰派少女,其實是假死狀態。在連忙趕到現場的友人治療下,她的心臟再度跳動,一時之間恢復了呼吸。然而,身受重傷的事實並未改變,她本人也知道自己死期就在眼前了吧。身為精靈召喚主的她絞盡最後的力量,破壞了〈門〉的部分防衛構造,取出了咒核,並且成功予以淨化。身為召喚主的魔法信仰派少女應該原本就擁有超凡的咒力抵抗力吧。
  最後魔法信仰派的少女讓淨化過的力量寄宿於為她治療的友人身上,將一切寄託給那位友人。那力量是未遭到少年的怨恨污染的世界上最後的魔成──她稱之為冥力。這個名字有著彷若不屬於凡世的力量以及內心深處的力量兩方面的意義。而使用冥力必須付出的代價是,認識使用者的人們腦海中與使用者有關的記憶將隨之消失。冥力的記憶消失現象,我也不明白詳細原因。」
  那是因為咒力無法完全淨化,又或者是淨化後的冥力本身就伴隨著代價?彼方認為可能是因為咒力本身的記憶消失效果原本始自善意。
  染滿憎恨的記憶消失現象其實源自於善意,因此無法淨化。就結果而言,冥力消除的並非與殺害對象有關的記憶,而是改變成會奪走與使用者相關的記憶。也許那正是魔法信仰派的少女想對持有力量者傳遞的訊息。
  力量持有者總無法免於孤獨的命運,因此希望有朝一日能斷絕這一連串負面的連鎖。正因為明白這一點,安涅羅傑才會花費幾世紀的歲月,為了消滅魔甲蟲而努力吧?這樣的想法掠過彼方的腦海,但他並未將之付諸言語。
  「最後得知一切真相的友人統整起當時陷入混亂的人類,在付出無數犧牲之後,建立起天空中的人類世界。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
  「那個少女託付冥力的友人,就是妳吧?」
  「是的。我就是歷史的活證人。」
  正因如此,安涅羅傑能細數無人知曉的過往,得到這世界上堪稱絕對的地位。
  得到可視為禮物也可視為詛咒的力量後,欺騙無數的民眾,維持人類世界的秩序,並為拯救世界而奮鬥。而在下一次的戰鬥中,她也已經做好了覺悟。
  為拯救世界而犧牲;為爭取和平而犧牲自己的覺悟。
  安涅羅傑為了維持世界和平,至今為止隱藏了許多真相。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拯救世界,一路上捨棄了無數包含近身侍衛在內的空士,而她自己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安涅羅傑能強迫彼方為和平做出犧牲。
  強求他參加這場無論勝敗都沒有回報的戰鬥。
  「彼方先生,我並非以教皇的身分,而是以我個人的身分向你致歉──」
  「我知道妳的意思。當然,我也會盡我的全力。」
  彼方秉持著自己的意志,不讓安涅羅傑為此謝罪。安涅羅傑肩上承擔的責任,彼方終究無法推知。
  人的生涯價值在於成就何事。
  安涅羅傑就算留下殘虐教皇這個千古罵名,就算要犧牲自己,也會盡一切努力戰勝總決戰,破壞〈門〉並且粉碎傑斯的野心吧。
  那麼,彼方該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對早已踏上那迴廊的彼方而言,無論阻擋在眼前的牆有多高,該做的事都不會改變。就算知道即將降臨自身的不幸,彼方也不打算停下步伐。
  身為〈絕力〉的持有者,就算自己會被所有人遺忘,就算會成為和平的犧牲品,無論再怎麼努力也只有毫無回報的結局等著,他也不會放棄戰鬥。
  這就是他的人生觀。彼方.英司將盡自身所能找出的方法──讓現在的世界得以連繫至未來。
  正因如此,他開口了。
  「不過,安涅羅傑,光看現在的情況,人類陣營贏不了魔甲蟲陣營喔。」
  「………………」
  「光就單純的兵力來看,恐怕是魔甲蟲方占壓倒性的優勢。就算要打總決戰,也沒辦法從所有浮遊都市召集空士吧。」
  霎時間,安涅羅傑的表情轉為凝重。
  她應該也對我方的劣勢心知肚明。
  若不留下防衛所需的最低限度的空士,傑斯必然會針對該處出手,將整個沒有防衛兵力的浮遊都市當作人質吧。
  人類陣營原本人數就屈居劣勢,還必須為了防禦抽出戰力,顯然更加不利。再加上對方還有數名〈崩力〉持有者,一般戰術自然難以取勝。
  教皇明白我方的不利,做好犧牲的決心,儘管如此仍不放棄戰鬥。面對這樣的她,身為人類陣營最後王牌的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說:
  「所以啊,既然要戰就戰個徹底吧。」
  「『徹底』是什麼意思……?」
  彼方對一臉納悶的安涅羅傑說道:
  「〈薇貝爾〉附近不是有好幾座人工空島嗎?所以啊──」
  聽了彼方接下來的說明,安涅羅傑也不禁為他靈活的想像力瞠目結舌。


  諾艾西斯宮殿正門前。
  「怎麼,妳在等我喔?」
  「嗯。艾莉絲小姐她們和里帕先生一同去會見人類陣營,並且與他們交涉。美空她們去競技場訓練了,還說希望彼方去看看。」
  聽蔻依這麼說,彼方立刻理解了美空她們的意圖。
  在競技場訓練。大概是想和我全力比試吧,但總不能用〈絕力〉應付她們。
  不過既然現在狀況如此,我該做的事也已經確定了啊。
  也許今天對她們的指導就是我人生中為她們上的最後一堂課了。彼方這麼想著,與蔻依一起走向競技場。
  一路上陽光熾熱,空氣乾燥。走過因為前天的襲擊而忙碌無比的政府前方時,蔻依開口問道:
  「彼方,教皇陛下剛才跟你談了什麼?」
  「這個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啦。」
  彼方以一如往常的口吻輕描淡寫地說了。
  「其實啊……她說如果我在下次的戰鬥中拿出全力,記憶就會消失。」
  「你的記憶?」
  「不是。認識我的人會失去與我有關的記憶。」
  「所以說,我也算在裡面?」
  「是啊。」
  「……哦~~」
  蔻依停下前往競技場的雙腳,轉身面對彼方,仰起頭直視著他。那雙凝視著自己的澄澈褐色雙眸,讓彼方感覺到近似於焦躁的不知所措。
  「怎、怎樣啦……!」
  「沒什麼。」
  當彼方仍防範著蔻依的指尖可能馬上會射出指向性魔力彈時,蔻依已經放鬆雙肩的力氣,將雙手揹在背後微笑著說:
  「既然你老實告訴我了,這次就饒過你吧。」
  蔻依再度邁開步伐,彼方鬆了口氣走在她身邊。雖然與蔻依同鄉又是青梅竹馬,但不諳女人心的彼方實在猜不透她的想法。
  「對了,這件事你要告訴美空她們嗎?」
  「沒什麼太大意外的話,我不會告訴她們啊。畢竟我不想讓她們多操這種無謂的心。」
  「我就沒關係喔?」
  「妳不但能接受這種事,也擁有能立刻再度邁步向前的意志力啊。萬一讓美空她們知道,也許她們的精神狀況會變得不穩定。況且我自從身上冒出咒力之後,就決定有個萬一時會拜託妳。所以在空戰武道祭出事的時候,我就聯絡妳了不是嗎?」
  「我是希望能更提早一點啦。在急急忙忙趕來的飛行艇上睡得很熟,結果被洛伊德一直酸我沒站過夜哨。」
  「那本來就是妳不好啊。」
  「什麼~~?你以為是因為誰啊?」
  看著蔻依鬧彆扭般鼓著臉頰,彼方覺得心裡輕鬆了幾分。這位童年舊識儘管知道自己即將忘記彼方的存在,也並未因此唉聲嘆氣,而是以一如往常的態度對待彼方。
  人類陣營的總決戰準備期間大約兩個月。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兩人也明白還能維持這份關係的時間真的只剩下一點點了……
  「對了,彼方。」
  「怎樣?」
  就在即將來到競技場的入口時,蔻依露出頑童般的笑容。
  「彼方的人生好像太不幸了,我就送你一個禮物吧。」
  妳說的禮物是指什麼啊──但彼方無法將問題說出口。因為在開口發問之前,溫暖柔軟的酸甜觸感已經貼上他的嘴脣。
  蔻依突然伸手攬住彼方的後頸,給了他一個吻。彼方雙眼圓睜,眼中映著蔻依泛起紅潮的姣好面容。

  「呵呵,幸運的祝福喔。就這樣,我先進競技場了。」
  蔻依如此說完,也許是因為害臊,她逃也似的快步走進競技場。
  究竟是因為同情而想鼓勵彼方,或是為即將到來的離別感傷,又或者是──
  「……女生在想什麼還真是難懂啊。」
  彼方少見地連鼻子都變得通紅,放緩步伐花上一段時間才走進競技場。


  競技場,力場內。
  「好了,我想妳們幾個都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將會非常危險。」
  彼方以視線掃視學生,她們忍受戰敗的屈辱,打算強化訓練來為下次的戰鬥做準備。彼方對著換上防護服的美空等人說明:
  「因為不可能避免與〈崩力〉持有者們實戰。用激戰這種字眼恐怕還無法形容。實際經歷過與死亡相鄰的戰鬥,我想妳們幾個應該也都明白了,與優米耶爾他們擁有的力量相比,妳們的力量有多麼渺小。」
  「「「「「……………………」」」」」
  「當然這不是專指妳們幾個。人類陣營派出的最精銳小隊〈黃雷〉代表結果也相同。我覺得妳們反倒打得比〈黃雷〉代表小隊更精采,在力量差距的壓力下不斷做出最佳判斷。」
  徹底敗給優米耶爾的烈焰攻勢的美空低聲說:
  「……但是,終究還是失敗了。」
  「沒錯,這就是現實。知道為什麼失敗嗎?──因為〈崩力〉是凌駕於戰術或戰略之上的個體力量。簡單來說,之前的那場決賽,是妳們無論怎麼拚死努力都沒有勝算的戰鬥。」
  彼方甚至將學生們的敗北視為前提而想出策略。美空等人也明白這件事,卻不打算責問彼方,也許是認為根本的原因出在自己與夥伴們力量不足。
  「而人類陣營即將賭上性命面對那樣的戰鬥,無論怎麼掙扎都沒有勝算的戰鬥。這次的戰鬥是我最討厭的那種。能使用〈絕力〉的我另當別論,其他人只要和〈崩力〉持有者交戰,被擊墜的可能性就非常高。而我也即將放下教官的職務,以空士的身分前往接下來的戰場。明知這次的戰鬥將會是前所未有的激戰,到時候我卻無法協助妳們幾個。所以啊──」
  在緊張地屏息的美空等人面前,彼方宣言:
  「所以我無法認同妳們參戰。這是我身為教官離開妳們之前所能辦到的最後一件事。我不能送還只是預科生的妳們前往明知會輕易墜落的戰場。」
  「等一下!這是什麼意思啊!該不會事到如今你才叫我們要退縮吧……!」
  美空等人紛紛反抗教官的決定。
  「輸了怎麼能就這樣放棄?」
  「那、那個……我、我也是空士啊。」
  「正因如此,現在不該放棄,而是要思考獲勝的手段。」
  「如果現在退縮了,要怎麼面對培養我們的彼方學長?」
  就在這時,彼方發現站在美空等人身旁的蔻依正凝視著自己。她的眼神透露著幾分寂寥,也許是因為她已經明白彼方的用意了。
  「雖然妳們講得容易,不過下次的戰鬥必定會有莫大的犧牲,就連妳們也不例外。將有必要直接面對人的生死,妳們全軍覆沒的可能性也絕不是零。這個決定也是為了妳們好。妳們在那場比賽已經付出夠多了,所以接下來就──」
  「這種指示我們怎麼可能聽嘛……!」
  雖然彼方不打算退讓,但美空等人似乎也不會退讓。美空激動地拉高音量傾訴:
  「我們幾個當然也知道自己力量不夠啊!但是我們還是覺得現在不能退縮……!」
  「不過妳們面對〈崩力〉──不合理的蠻橫力量,最終還是輸了嘛。身為教官當然不能允許妳們參戰。」
  「決戰時的確毫無勝算,儘管如此,現在我們一定能打得比上次更像樣。況且就算面對那樣不合理的暴力,我們的意志還是沒有屈服。」
  直到最後都不曾放棄的美空,她這番話的確有實際上的根據。
  如果下次等著她們的只是單純的比賽,那麼彼方肯定會欣喜地讚賞眾人的態度吧。然而,接下來美空等人即將面對的不是比賽,是實戰,而且是史無前例的大規模空戰。
  美空等人雖然形式上奪得了空戰武道祭的冠軍,但實在算不上空戰武道祭中最強的小隊。這一點,歷經無數巧合後奪得優勝的她們自己也心知肚明。
  然而美空一步也不退讓。
  明白所有的風險,卻仍然不放棄抵抗。
  儘管就現況來說,她們只要遇到〈崩力〉持有者,毫無疑問會從天空墜落──還是演變成這樣了啊。
  事態完全符合彼方的預料。
  既然如此,我身為教官該採取的行動就是──
  「那我就用所謂的不合理的暴力來讓妳們屈服吧。E601小隊和我們打一場吧。」

  「我們……?」
  美空才納悶地喃喃說著,彼方隨即輕喚夥伴的名字。
  「蔻依、洛伊德。」
  「嗯,可以啊。」
  「唉,我比較想在旁邊觀戰就是了。」
  「米娜、諾艾兒。」
  「沒問題,就幫你這個忙吧。」
  「真沒辦法,不過我也想和艾森納赫流的那兩個女生再打一場,這次我就奉陪吧。」
  彼方召集了在先前的戰鬥中曾與〈崩力〉持有者對峙的夥伴們,傲然說道:
  「我們五個和妳們戰鬥,然後徹底擊潰妳們天真的想法。這就是身為教官的我能為妳們上的最後一堂課。」
  蕾克蒂問道:
  「那個……話是這樣說,可是彼方教官和各位都沒穿防護服啊……?」
  「不需要防護服,因為我可沒打算讓妳們攻擊啊。」
  「主、主人!這未免太危險了……!」
  莉子一派平靜地問:
  「不把艾莉絲或莉潔莉特找來也無所謂?」
  「有什麼不滿嗎?」
  「是沒有……」
  優莉納悶地喃喃說道。
  美空她們肯定這麼想吧──就算不加上〈崩力〉持有者,彼方也會使用〈絕力〉戰鬥來擊潰美空等人的參戰意志。
  正因如此,彼方特地事先宣言:
  「為防誤會,我先說清楚了。我這次不會使用〈絕力〉,也不會用冥力。我想這樣至少就符合最基本的公平了。」
  「喂,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不使用任何超乎常理的力量,然後對我們展現不合理的暴力?」
  「差不多。把妳們打得抬不起頭,這樣就全部解決了。」
  彼方沒有露出平常那種得意的笑容,擺著拒絕任何溝通般的冷漠表情如此宣告……!


  競技場,力場內。
  「那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在〈魔導士領域〉確實起作用的空間內,美空遠遠望著彼方等人喃喃說道。
  彼方似乎打算不用〈崩力〉和〈絕力〉,而且連防護服都不穿就想擊潰大家的戰意。
  然而就算和〈薇貝爾〉代表小隊戰鬥,美空她們還是一路支撐到最後的最後。美空有自信大家的戰鬥意志不可能在這樣一般的戰鬥中受挫,就算對手是彼方等人。
  「確實聽起來滿弔詭的。如果真的打算擊潰我們的意志,去找艾莉絲或莉潔莉特來幫忙不就好了?」
  「而且還有彼方學長自己持有的那個力量。」
  「不過,既然……既然彼方教官都說不用了……」
  「唔嗯。既然如此,條件就是五五波。只要找出對策,我們也能打得有聲有色吧。」
  莉子等人也猜不透彼方的意圖。
  「雖然搞不懂那傢伙到底想幹嘛,但確實是如此。」
  不過其他人另當別論,那傢伙絕對不可能誤判我們的實力吧……
  既然如此,彼方會使用什麼樣的戰術?
  美空等人無法理解彼方心中有什麼原因讓他如此堅持反對她們上戰場。
  儘管如此,所有人早已決定要前往彼方所在的戰場,立下誓言要支持身為〈絕力〉持有者的彼方。
  「為了不讓這場比賽變成最後一堂課,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吧……!」


  競技場,力場內。
  美空等人因為無法理解彼方的意圖而感到混亂,但彼方率領的臨時編組小隊也相同。
  「所以說,我們要怎麼打?話說,我對紅毛小不點她們可拿不出什麼不合理的暴力。」
  一度敗給蕾克蒂與芙蕾雅雙人合技的諾艾兒立刻承認自己辦不到。
  米娜捉弄似的同意:
  「的確,曾經輸給美空同學她們的迷你虎恐怕有困難吧。」
  「妳、妳在囂張什麼啦,乳牛女!妳自己還不是一樣,在校內選拔賽輸給了紅毛小不點她們……!」
  「哦?我可是打算展現不合理的暴力打敗她們喔。」
  兩人之間針鋒相對的視線火花四濺,同時洛伊德露出爽朗的笑容說:
  「哎呀呀,兩位感情真好呢。」
  「「才不好……!」」
  彼方看著被兩人異口同聲駁斥卻依舊神態自若的洛伊德,挑起了嘴角。
  這時,蔻依露出天使般的微笑說:
  「呵呵,不合理的暴力就交給我吧。只要拿出全力,不管對手是誰,我都能轟炸到體無完膚喔。」
  「哦~~沒想到蔻依會這麼乾脆就決定幫忙我。我還以為妳會叫我多去理解美空她們的想法。」
  「啊哈哈哈。如果你不是彼方,我應該會這樣講吧。因為美空她們想保護心中重視的人的那種心情,我也算了解啦。」
  蔻依如此陳述前提後,補充道:
  「……不過,因為我明白你的用意,我會拿出全力徹底打垮美空她們。」
  多謝了,蔻依──彼方在心中道謝後,拍手要求夥伴們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下達了作戰指示。
  「──作戰計畫如上。至於位置嘛,前鋒諾艾兒和米娜,中鋒洛伊德,後衛蔻依,我則是游擊。因為大家穿著制服,一招也別被擊中,讓她們見識一下彼此水準的差異吧……!」


  競技場,力場內。
  只要能發揮平常的實力,一定有辦法戰得不相上下……!
  美空環顧彼方率領的小隊,激勵自己。
  得到與〈崩力〉持有者戰鬥的經驗後,面對一般戰力而且數量相同的對手,完全感覺不到絕望或壓力,甚至想嘗試現在的E601小隊的實力對彼方率領的小隊,究竟能發揮到什麼地步。
  有本事展現什麼不合理的暴力就儘管秀給我們看,現在的我們無論面對任何困境都不會屈服。
  比賽即將開始時,彼方左手持魔砲劍、右手持信號槍說道:
  『好了,上次在〈薇貝爾〉和妳們交手時,我簡直被妳們打得一敗塗地。不過這次我有隊友,魔力也非常充沛,所以我會拿出全力粉碎妳們的意志,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妳們也拿出全力放馬過來吧……!』
  語畢,彼方扣下信號槍的扳機,將紅色的煙彈往正上方擊出。
  戰鬥開始的訊號。
  『我們上……!』
  美空一聲令下,夥伴們立刻展開行動,毫不猶豫地向前推進,打算先發制人。
  彼方的小隊是臨時編組,合作戰術的熟練度肯定低於E601小隊。
  位於後衛的蔻依立刻以砲擊牽制,但美空等人毫不在乎,直衝向敵陣。
  『我要上了……!』
  彼方擔任游擊手而逐漸往前方移動,飛在最前頭的優莉直衝向他。途中蔻依的砲擊殺來,但優莉正確地判讀彈道,輕易閃過,以魔槍連連刺向舉著魔砲劍的彼方。
  『彼方學長由我來擋住。蕾克蒂同學、芙蕾雅同學。』
  聽了優莉傳來的通訊,蕾克蒂與芙雷雅衝向米娜與諾艾兒。
  『我要上了喔,米娜學姊……!』
  蕾克蒂果敢地衝到米娜身旁,揮舞二閃十殺的劍光。米娜以魔戰斧招架後打算出手反擊,蕾克蒂便迅速退開,拉開距離之後再度發動攻勢。
  『打算用一擊脫離(Hit and Away),不讓我有機會反擊啊。』
  隨後,芙蕾雅也急速逼近諾艾兒。
  『諾艾兒學姊,請接招……!』
  『沒有妳想像中那麼簡單……!』
  諾艾兒以飛行魔法的衍生術式──風之加護強化斬擊,迎戰芙蕾雅。在空戰武道祭的決勝淘汰賽上,諾艾兒以這招封住了艾森納赫流。
  『哦~~看來妳這次已經準備了應付風之加護的手段啊。』
  芙蕾雅將兩柄魔雙劍併攏,成功接下了疾風強化的斬擊……!
  『這樣就能和學姊正面過招了。』
  芙蕾雅的架式並非重視劍速的艾森納赫流既有招術,而是她自己新創的。
  前鋒的交戰情況不錯!既然這樣……!
  就在美空認為應該進攻時,莉子傳來指示。
  『美空,萬一蔻依的支援砲擊來攪局會很棘手。妳趁現在獨自殺進對方的後衛。洛伊德由我來拖延。』
  『我知道了……!』
  美空隻身衝向敵方後衛──蔻依的位置。飛行途中雖然中鋒洛伊德前來阻擋,但是──
  『你的對手是我。』
  後衛莉子接連不斷以射擊牽制洛伊德,藍白色的魔力彈精準地限制了他的動作。
  『在這距離下,我確實沒什麼辦法能應對。射擊技巧真的相當高明呢。』
  洛伊德如此說著,並未全力攔阻,就這麼放任美空通過中鋒位置。這是美空第一次與洛伊德交手,但他未免收手得太乾脆了。
  現在應該提高戒心暫且後退?美空猶豫了一下,又立刻甩了甩頭,將精神集中在眼前的目標。特務小隊的隊長身影在視野中越來越大。
  『我要上了,蔻依學姊……!』
  美空發動幻想加速,不給蔻依精確瞄準的機會,自己也轟出精準的砲擊。
  『美空,妳的動作比當初在〈密斯特崗〉俐落許多了呢……!』
  蔻依無法繼續支援其他隊友,加速飛行與美空開始纏鬥。雙方在空中劇烈地飛竄,交會的剎那對彼此轟出強烈的砲擊。
  以砲擊數次交手,一抹確信浮現在美空心頭。
  有機會……!
  夥伴們已經按照計畫盯上了當初分配的對手,而且還是已知甚詳的對手們。
  透過空戰武道祭的經驗,美空等人也漸漸學會戰鬥手法,能察覺出戰鬥的趨勢。
  戰鬥的主導權絕非唾手可得。
  而是針對對方的弱點,擾亂對方的注意力,才有辦法拿到手。
  『大家,就這樣趁勢追擊,一決勝負……!』
  趁著彼方他們還來不及發揮實力,美空等人想一口氣決定勝負。
  交戰中的優莉對彼方說:
  『學長看見了嗎?現在的我們擁有的力量。』
  『………………』
  擋下槍鋒的彼方沉默不語。
  『芙蕾雅同學……!』
  『唔嗯。了解……!』
  正與米娜交手的蕾克蒂、正與諾艾兒交手的芙蕾雅,兩人同時和對手拉開距離並會合。
  『………………』
  『………………』
  米娜和諾艾兒見狀也會合至同一處,凝視著兩人。
  就在這時,莉子傳來通訊。
  『美空,洛伊德失去耐性,往我這邊逼近了。我直接迎擊。』
  『既然這樣,我也全力開火吧……!』
  戰況的所有條件彷彿事先說好一樣,自然而然順著美空等人的想法走。
  這就是她們在彼方身邊學到的戰法。
  明白現在就是最佳的進攻時機,所有人同時施展戰技……!

  魔砲劍戰技──收束魔砲。
  魔槍戰技──螺旋龍風破(Drag Tornado)。
  蕾克蒂&芙蕾雅艾森納赫流魔雙劍戰技合技──龍牙絕炎衝。
  魔槍戰技──風神貫穿。

  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吧!美空在心中吶喊。但是下一瞬間,E601小隊將切身明白自己的誤判是多麼離譜……!

  * * *

  ……就在E601小隊所有人施展每個人擁有的最強戰技的瞬間,彼方傻眼透頂似的喃喃說道:
  『真叫我失望,原來妳們就這點程度?』
  看著衝向自己的優莉,彼方冷酷地宣告:
  『我們怎麼可能會沒看穿妳們的目的?』
  他立刻將魔砲劍砲口指向優莉,扣下扳機。一發、兩發、三發。但沒有一發命中優莉。
  因為原本瞄準的目標就不是優莉。彷彿要證明這一點,彼方的砲擊中有兩發命中了風神貫穿……!
  不只是看穿了優莉的迴避軌道,也抓住了優莉尚未真正掌控轉變為巨劍形的武器而露出的破綻。
  『唔……!』
  風神貫穿在命中彼方之前便解體迸裂。縮退魔力化作疾風包圍了優莉,她彷彿被那力道彈開似的,一時之間失去平衡。
  彼方立刻逼近。優莉為了避免讓彼方趁勢主導戰鬥,連忙拉開距離。
  『怎麼啦?不打過來嗎?』
  優莉正提防著彼方趁勢追擊時,彼方語調平淡地說:
  『優莉啊,妳明明和我同樣是特務,卻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就在不遠處,面對芙蕾雅與蕾克蒂施展的龍牙絕炎衝──直往眼前衝來的烈焰之龍的血盆大口,米娜與諾艾兒露出得意的微笑。
  『要開始了喔,迷你虎。』
  『可別扯我後腿啊,乳牛女。』
  語畢,米娜急速俯衝,諾艾兒則是急速攀升。
  『咦……!』
  『唔……!』
  由於原本打算同時擊墜兩人,蕾克蒂與芙蕾雅一瞬間猶豫要追向哪一邊。這是理所當然,因為兩人必須共同行動才能施展合技。儘管如此,兩人還是在轉瞬間就得到相同結論,將目標放在飛行速度較慢的米娜,一同往下方急遽下降。
  『就算贏了一次,也太瞧不起人啦……!』
  諾艾兒反轉俯衝,就要擊出螺旋龍風破,蕾克蒂與芙蕾雅只好中斷戰技。兩人連忙向後大幅退開,專注於閃躲。
  『蕾克蒂……!』
  『芙蕾雅同學!我、我們再試一次吧……!』
  如果用一般的戰技對抗,肯定敵不過對方的戰技火力。因此兩人再度會合,打算施展合技。但就在這瞬間,米娜與諾艾兒隨即衝向蕾克蒂與芙蕾雅兩人,逼得她們不得不再度散開閃躲……!
  在艾森納赫流的雙人搭檔察覺對手的用意時,米娜與諾艾兒如此警告:
  『不好意思了,蕾克蒂同學、芙蕾雅同學。』
  『這場戰鬥中,妳們不會再有機會使出龍牙絕炎衝。』

  ……莉子在最有把握的距離使出了螺旋龍風破,但洛伊德似乎一點也沒有緊張感。
  『什麼……!』
  『抱歉啊,我看得一清二楚。』
  莉子刺出的的魔槍槍管正穩穩地被握在洛伊德手中,因此自槍口延伸而出的螺旋槍鋒無法觸及洛伊德。
  『看來妳儘管用上了「憑神」也沒辦法擊中我啊。這代表只要明白妳的伎倆,要閃躲也是易如反掌?』
  『唔……!』
  莉子使勁想將魔槍抽回,但臂力敵不過洛伊德,整把魔槍紋風不動。
  『啊,不好意思。因為我抓著,所以動不了吧。』
  洛伊德說著放開了槍管。
  莉子以最快速度拉開距離後,對著手下留情的對手不愉快地問道:
  『……你是想怎樣?』
  『這個嘛,簡單說就是讓一手。只會誇口說自己是女神的預科生,給了這點優惠應該能打得更像樣些吧?』
  『少得意忘形……!』
  莉子一面拉開距離一面射擊,洛伊德急速逼近。
  『射擊非常精準呢。不過正因為太準了,很容易閃躲。』
  抵達魔劍的攻擊範圍內,逼近至眼前的洛伊德冷冷說道:
  『不好意思喔,妳的射擊到現在連一發都沒打中。妳從剛才就在練習怎麼打偏嗎?』


  ……美空轟出的收束魔砲,威力完全被蔻依施展的收束魔砲壓過。
  『咦……!』
  在紅光的洪流吞沒自己之前,美空連忙閃躲。強烈的光條筆直從她身旁掠過。
  蔻依手持散發熱氣的魔砲杖問道:
  『美空,妳真的有拿出全力開砲嗎?』
  語畢,蔻依再度開砲。兩發紅色砲擊隔著障蔽帶來強烈的衝擊力。
  『唔……!』
  大腦被猛烈搖晃般的衝擊力,讓美空連忙更拉開距離。隨後她以浮在空中的蔻依為中心,用敏銳的戰鬥飛行加上幻想加速沿著球面移動,為了找出蔻依的死角而步步逼近。
  『蔻依學姊!那就試試這招吧!』
  美空的飛行越來越精準俐落,讓蔻依的連環砲擊開始落空。
  蔻依再度砲擊,但美空彷彿只憑著蔻依的視線挪動就看穿了瞄準位置般閃躲,並且準確地開砲還手……!
  哦,看來她看得見啊。
  儘管明白美空身上發生的變化,蔻依的表情也並未因此轉為凝重。
  『不過啊,這樣一點也不可怕喔,美空。』
  蔻依說著,以自己的砲擊轟向美空變俐落的砲擊,藉此抵銷威力。相對於在四周劇烈飛竄的美空,蔻依只是停滯在空中某一點,改變身體面對的方向與美空互相開砲。
  爆炸火光屢次在蔻依身旁綻放,但從未有砲擊成功傷及她。美空也許是認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手中魔砲劍的魔力汽缸旋轉一圈。然而,蔻依只是以興趣索然般的冷淡語氣說:
  『我說了,這樣一點也不可怕喔,美空。』
  舉起魔砲杖發射收束魔砲,與美空同時使出的那一擊正面碰撞,雙方的收束魔砲互相抵銷,在兩人之間引發劇烈的爆炸。
  當爆炸的黑煙散去,蔻依面對氣喘吁吁地看著自己的美空說:
  『我說美空,我從剛才就一點恐懼的感覺都沒有,妳真的有在認真打嗎?』

  * * *

  這下她們使出的王牌全部都被打回票了。
  縮退魔力凝聚的巨劍徒然爆炸,雙人戰技的炎龍無從發動,自槍口延伸的螺旋槍沒能觸及敵人分毫,登上虛空之巔卻無法免於火力不足。
  在這狀態下與彼方等人繼續作戰會有什麼下場──答案相當簡單。
  『怎麼啦?就這點程度?』
  彼方如此問道,視線指向手持魔槍的優莉。她渾身冒汗,呼吸急促。
  『還、還沒完……!』
  優莉說著再度發動攻勢。
  彼方先橫揮魔砲劍架開刺擊,接著後退躲開緊接而來的橫掃。
  隨後優莉就會壓低重心穩定姿勢,一瞬間凝聚力量,之後再度發動攻勢。
  彼方緊盯著優莉,立刻預測她接下來的行動。
  因為每招攻擊都被化解,她顯得有些急躁,這次應該會賭上一口氣想賞我一槍。
  就優莉的個性來看……首先會為了奪取主導權而使出強勁的三連突刺,隨後是斜劈。看見我沒動用武器,只靠移動躲過,她應該會懷疑有詐而一度拉開距離,緊接著再度對我施加壓力──
  『那就試試這招吧……!』
  就如同彼方的預判,優莉首先刺出了三連突刺。
  彼方故意停在優莉的魔槍可及之處,穩穩維持平衡,只用幅度最小的動作躲過所有攻擊。優莉見突刺不管用便揮出槍身斜劈,彼方同樣沒有拉開距離就俐落躲過。
  『如果這招也不管用──』
  一如彼方的預料,優莉拉開距離,將魔槍拉到左腰後方蓄勁。魔槍的槍尖開始凝聚急速迴旋的疾風。
  『請做好覺悟,彼方學長……!』
  『不對,該做好覺悟的是妳。』
  完全看穿優莉意圖的彼方立刻開砲。優莉來不及閃躲,只能連忙以魔槍抵禦砲擊,這時凝聚在魔槍槍尖的疾風頓時消散。在開砲的同時向前衝刺的彼方使出渾身力量,將魔砲劍朝她猛劈。
  『唔……!』
  『我說妳啊,戰鬥未免太溫吞了。』
  彼方揮舞著魔砲劍,節節進逼。優莉雖然想使出連環攻擊,但每一招都被看穿,讓她的身手完全沒有施展的餘地。
  對彼方而言,形同早已得手的獵物。
  過招區區數回,彼方便讓〈托里修拉〉從優莉手中彈飛,將劍鋒抵在優莉的咽喉前。
  『好、好強……!』
  明明同樣身為特務小隊的一員,魔槍術卻完全派不上用場。優莉不禁呢喃。然而,彼方卻給了完全相反的評語。
  『不是我強,是妳太弱了。妳只要對方先發制人或是面對未知的強敵,就會因為心中焦急讓動作變得單調。妳是隊上唯一的本科生,在〈薇貝爾〉戰中面對以詛咒變身的古雷葛爾,妳必須閃過他的第一招。儘管那次失敗了,在那之後遲遲無法重整態勢就是妳的責任。』
  『………………!』
  一針見血的批判讓優莉啞口無言。
  『妳還在做什麼,優莉?快去撿啊。不合理的暴力還在後頭。』
  優莉不悅地咬緊下脣,懷著屈辱往地面下降。這時彼方環顧其他學生,將耳邊的通訊結晶頻率調整至E601小隊的頻道。
  『蕾克蒂與芙蕾雅的龍牙絕炎衝,只要見過一次預備動作就很容易應對。妳們在激戰時除非正面面對對方,否則就無法施展戰技。所以當對方突然移動閃躲,戰技的準度就會明顯下降。』
  『那、那個……!』
  『唔……!』
  『莉子太過依賴「憑神」。因為不熟悉近身戰鬥,就算施展螺旋龍風破也可能只會被對方躲過。體力不足也是個問題。』
  『唔……!』
  『還有美空,雖然妳能登上虛空之巔,但是火力不足。面對蔻依那樣高火力的對手,一定能抵銷妳的攻擊。如此一來,妳就沒有任何勝算了。況且虛空之巔的精神消耗非常劇烈,不該頻繁使用。』
  『唔……!』
  各自受到確切的批評,沒人能出聲反駁。事實上,剛才彼方等人針對眾人弱點的戰術完全封住了美空她們苦苦鍛鍊的絕技,讓她們束手無策。
  『既然這樣,就輪到我們反擊了。』
  彼方此話一出,米娜等人轉守為攻。明白自身陷於劣勢的E601小隊漸漸落入守勢。
  『教官(那傢伙)好像完全看穿了我們的目的啊。』
  『哼。不過我們可沒有脆弱到這點劣勢就會墜落。』
  『那個……我還能再打下去。』
  『唔嗯,既然輸了一次,換個方式再挑戰就是了。』
  『說得對。我們再上吧,蕾克蒂同學、芙蕾雅同學……!』
  以撿回〈托里修拉〉的優莉為支點,前鋒三人組再次衝了上來。
  這行動同樣在預料之內。
  『米娜!諾艾兒……!』
  彼方呼喚兩人,讓她們應付艾森納赫流的魔雙劍士,自己則再度與優莉對峙。
  儘管俐落的突刺幾乎從臉頰旁劃過,彼方仍然一副享受微風吹拂般的悠哉神情,揮出反擊的一劍。
  每當魔砲劍與魔槍交鋒,火花便迸射四濺,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這次怎麼樣啊……!』
  優莉慎重地觀察彼方的動靜,在劇烈的攻勢中不時加入假動作。
  避免輕易拉近距離,以魔槍術活用〈托里修拉〉的長度。
  維持著魔槍能發揮威力,但對魔砲劍而言尚無法觸及對方的絕妙距離。
  謹慎而紮實的攻擊啊──彼方如此評價,順勢緩緩後退引誘優莉露出破綻。
  但是優莉似乎已經對彼方的計謀有所戒備,認為在這個狀況下,彼方恐怕是佯裝招架不住而後退,一旦順勢追擊就會吃上突如其來的回馬槍。
  彼方面對小心慎重地緩緩進攻的優莉,架開魔槍如此說道:
  『哦,優莉妳這次感覺滿沉穩的嘛。』
  先是說著讚賞的話語,隨後立刻話鋒一轉:
  『不過,就這樣陪我慢吞吞地交手真的好嗎?』
  『不好意思了,蕾克蒂同學……!』
  『妳以為我會在一對一的時候輸給妳嗎?』
  彼方的通訊結晶傳來米娜與諾艾兒勝券在握的說話聲。在彼方與優莉交手的同時,兩名夥伴已經對蕾克蒂與芙蕾雅占盡上風。
  下一瞬間,剛才全神貫注於應付彼方的優莉分神了。
  『唔!蕾克蒂同學!芙蕾雅同學……!』
  『太天真了……!』
  彼方沒放過那破綻,彈開槍鋒,一瞬間衝到優莉眼前,賞了她一記飛踢……!
  『呀啊啊啊啊……!』
  『優莉學姊,請先暫時後退……!』
  中鋒美空想以砲擊攔阻彼方,然而──
  『美空的砲擊頂多就只是牽制罷了。』
  彼方毫不在意,繼續追擊優莉。雖然有數發魔力砲擊衝向彼方,但他有如一羽黑鷹劃出俐落的空戰軌道,穿梭在爆炸火光之間……!
  『莉子……!』
  『交給我吧……!』
  莉子回應美空的支援要求,瞄準後發射。魔力彈準確地朝著彼方的頭飛過去,即將正中目標。
  然而這無法阻止彼方前進。彼方居然就這麼以左手展開匕首,反手握刀切斷了直逼眼前的魔力彈。
  『早被我看穿的攻擊有什麼意義嗎?』
  『唔……!』
  孤身深入敵陣的彼方搗亂了E601小隊的陣型,令美空等人對各自分配的警戒目標的注意力下降。
  『就是現在……!』
  彼方一聲令下,臨時組成的小隊一口氣發動攻勢。
  『我的一擊可是很重的喔,蕾克蒂同學。』
  蕾克蒂挨了人稱障蔽破壞的威猛斧擊,頭下腳上往地面墜落。下一瞬間,芙蕾雅也追隨夥伴般墜落。
  『真遺憾啊,芙蕾雅.艾森納赫。真想和妳再多過幾招。』
  正面比拚力量後擊敗芙蕾雅的諾艾兒傲然說了。
  如此一來就有兩人墜落。緊接著──
  『不好意思喔,我只是個凡人,所以柿子挑軟的吃。』
  洛伊德襲向毫無防備的莉子。莉子在近身戰鬥方面毫無勝算。但是──
  『莉子同學……!』
  優莉在千鈞一髮之際趕上,阻擋在洛伊德眼前打算迎擊。
  若目標是優莉,至少洛伊德無法單方面占便宜。然而,洛伊德依然毫不停止前進。就在優莉將魔槍的槍鋒指向洛伊德的瞬間。
  『不對!優莉,那男人的目的是──』
  『看來妳發現了啊,不過已經太遲嘍。』
  莉子的警告與蔻依的話語同時發出。
  就在優莉要刺出魔槍的瞬間,洛伊德急速攀升,在他背後的蔻依頓時映入優莉眼簾。
  『糟了!這是……!』
  遮蔽視線的戰術。在真相大白的瞬間,優莉已經落入陷阱之中。她正面挨了蔻依的砲擊,向地面墜落。隨後洛伊德的魔劍殺向莉子,讓她也跟著墜落。
  E601小隊隊員接二連三墜落,最後只剩下美空。
  『不過,用這招的話──』
  美空登上虛空之巔,想藉此撐過臨時編組小隊的猛攻。
  不過,這時人影倏地出現在她背後。
  『那又怎樣?──妳的招數我也會,那對我不管用。』
  早已看穿一切的彼方對美空毫無防備的背後轟出砲擊……!
  『呀……!』
  出其不意的一擊讓美空毫無抵抗餘地而墜落。


  競技場,地面上。
  來自背後的攻擊,威力並未強到足以一擊奪走意識。
  恐怕是彼方等人全都手下留情了,被擊墜而癱倒在地的E601小隊全員中沒有人失去意識。
  這就是我們現在的實力嗎……!
  美空仰望天空,映入眼簾的是毫髮無傷的臨時編組小隊──彼方等五人。
  就算不使用任何〈崩力〉與〈絕力〉等強大的力量,彼方等人的力量依舊是壓倒性的強悍。
  敵我之間的差異並非力量的大小或強弱,而是運用的方式。
  戰略與戰術。
  即時預判與靈活應對。
  那差異讓戰況可說是一面倒,彼方等人得以支配整個戰場。
  『決勝淘汰賽時妳們能與〈薇貝爾〉代表小隊打得還算有聲有色,單純是因為妳們的行動超乎他們的預料。』
  彼方俯視著下方的美空等人,說道:
  『但是〈薇貝爾〉代表小隊不是那種同樣招數每次都管用的對手,因為就連我們都能隨便看穿妳們打的算盤。雖然和當初與我相遇的妳們相比,妳們確實成長了許多──但妳們必然會墜落。只要在戰場上與〈崩力〉持有者交戰,憑妳們的實力絕對會墜落。』
  美空狠狠瞪向彼方。一旁的夥伴們也同樣直瞪著彼方。
  她們的心境相當單純。
  怎麼可以繼續讓雙腳踩在地面上出醜。在彼方.英司面前,我們要證明我們有資格飛在他的身邊……!
  彼方掃視眾人的雙眸,理解到她們尚未屈服。
  『這眼神,看來妳們還有話想說啊。如果有什麼意見,就放馬過來啊……!』
  不須彼方如此斥喝,美空等人再度猛蹬地面,飛向天空與彼方等人交戰。然而──
  『動作太慢……!』
  『合作鬆散……!』
  『威力太弱……!』
  在彼方的聲聲批評下,她們一次又一次折翼,難堪地墜落在地。
  彼方等人並非給予致命傷使她們失去意識。
  而是直到美空等人的精神力耗盡為止,一次又一次擊墜她們。〈魔導士領域〉會將肉體上的傷害轉換為精神傷害,美空等人會屈服也只是遲早的事。
  屢受創傷的防護服破爛不堪,急遽的呼吸抓不到韻律。
  美空等人一次又一次被擊落到地上所得到的經驗是,無論再怎麼攻擊都無法傷及彼方等人──完全比賽(Perfect Game)。
  一點也不管用?就算賭上鍛鍊至今的所有力量也一樣……?
  不只是體力,就連意志都開始磨耗,懦弱的想法開始掠過美空等人的腦海。
  『怎、怎麼會!居然連一招都打不中……!』
  光是站著就已經幾乎傾盡全力的美空不由得呢喃。
  『妳們幾個啊,真的沒有在動腦打。』
  『還、還沒完……!』
  聽了彼方這句話,美空打消心中的怯懦,與夥伴們互相交換眼神,飛上天空。
  不求勝過對方整支隊伍,只求使出渾身解數,至少擊中彼方一次。
  美空五人圍攻彼方一個人。
  首先是莉子開槍,但彼方倏地擺頭便閃過魔彈。蕾克蒂與芙蕾雅同時挑戰彼方。面對四柄魔雙劍,彼方使勁一揮魔砲劍,將蕾克蒂與芙蕾雅彈飛至遠處。緊接而來的是優莉。彼方躲過兩次突刺後使出一記迴旋踢,被踹飛的優莉撞上已經耗盡體力無法動彈的莉子,兩人一同墜落。最後美空無法成功發動幻想加速,紮實地挨了彼方毫不留情的砲擊,墜往地面。
  『看來差不多爬都爬不起來了吧。』
  彼方看著力量耗盡的美空等人,如此說道。
  雖然不甘心,但彼方說得沒錯。所有人趴在競技場的地上爬不起身。
  體力、精神力、魔力,所有層面的力量都耗盡,就連抬起臉的力氣都擠不出來。眼前景物一片模糊,為了撐起身體而伸長的手臂連指頭都動彈不得。
  『放棄吧,這就是妳們的極限。妳們根本沒有足以對抗不合理暴力的力量。』
  看不見彼方,只知道聲音從上方傳來。
  到此為止了嗎?
  無論怎麼做都不管用。
  束手無策。
  這就是不合理的暴力。
  視作追逐目標同時也是內心支柱的「最強的存在」。與這名人物實際戰鬥到最後,屈服的是美空等人。
  與「最強的存在」率領的小隊戰鬥,頑強抵抗,儘管如此,到最後……終點只有敗北。
  無法想像大家該如何打倒彼方.英司,而且這次他是率領了一群夥伴。
  『不管再試幾次也一樣。用不合理的暴力,直到妳們徹底屈服為止──』
  彼方話才說到一半,紅色砲擊突然擊中地面。地面爆炸迸裂,飛上天空的灰塵與土塊接二連三撒在美空等人身上。
  『我說妳們幾個,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蔻依打斷彼方的話,眼神嚴肅地這麼說了。那激烈的行動讓諾艾兒不禁瞇起眼,但蔻依緊接著說:
  『該不會就這樣結束了吧?』
  『蔻依.瑟凡尼,紅毛小不點她們已經──』
  砲聲。像是要打斷諾艾兒發言,更多砲擊落在動彈不得的美空等人附近。
  『諾艾兒,不好意思喔,「妳太吵了,先閉上嘴」。』
  蔻依那彷彿變了個人的粗暴語氣,令美空為之訝異。
  『還沒昏過去吧?那身體應該就還能動吧?既然身體還能動,就能站起來。如果辦不到,我會不斷砲擊,直到美空妳們說出要放棄參加接下來的戰鬥。』
  儘管如此,美空等人還是無法起身。雖然意識尚未斷絕,但身軀彷彿全身上下的神經全被切斷般不聽使喚。
  蔻依理應心知肚明。
  『美空妳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裡?』
  在這個節骨眼,蔻依拋出的問題是根源也是出發點,可說是構成美空等人行動原理的靈魂部位。
  『一定有過難過的事,也曾經想吐苦水,肯定也一度想逃避。但妳們全都忍下來,想面對更恐怖的戰鬥。走在那樣艱苦又困難的道路上,美空妳們是為什麼決定要前進?』
  這還用問?在覺得難受或困難之前就已經決定要挺身面對,決定要對抗所有蠻橫的力量。要讓那傢伙看見,希望得到那傢伙的認同。
  每次來到最艱苦的關鍵時刻,心頭浮現的總是那傢伙的身影。
  為了成為總有一天能飛在他身邊的空士,美空還不能在這裡倒下。
  在最終決戰時,美空等人和彼方應該不會編組在同一支部隊。彼方也許能打破〈門〉的障蔽,他將會與人類陣營的精銳部隊一同行動,成為在關鍵時刻投入戰場的最終王牌。另一方面,美空等人的實力只是二流水準。雖說是空士,但考慮到眾人還只是培訓生,不是擔任先鋒敢死隊置身在最前線,就是布署在相對安全的後援部隊,負責保護補給隊或飛行艇。
  無論如何,終究不可能飛在那傢伙身旁並肩作戰。那傢伙不願意讓我們上戰場的理由,以及我們參戰的危險性,大家心裡也都明白。
  儘管如此──還是不想放棄。
  正因如此,大家總是不服輸。無論被擊墜幾次,仍然再度爬起。
  在下一次的戰鬥中,身為一位空士奔馳於藍天,傲然飛翔、保護手無寸鐵的人民,同時也要保護那傢伙──為了讓全世界都知道,彼方.英司──我們的教官才是最厲害的空士。
  所以美空的五指陷進地面抓住泥土,將力量注入顫抖的指尖,抬起依然痠麻的手臂,鞭策疲憊不堪的身軀,雙腳踩著地面挺起身子。
  『莉子,妳睡夠了吧。還不快點爬起來。』
  莉子的指尖顫動。
  『蕾克蒂,抱歉。爬起來。』
  蕾克蒂撐起雙臂。
  『優莉學姊,找到機會所有人一起上。』
  趴著的優莉抬起臉,以〈托里修拉〉當作柺杖支撐。
  『芙蕾雅,我看妳明明就還行吧。』
  芙蕾雅使勁吐出口中的沙土,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
  空士們終於站起身。為了再度飛向殘酷暴風占據的天空,她們昂首仰望上方。
  『憑我們的力量,就連和你們打都會被打成完全比賽。我們也知道這點程度說要勝過〈崩力〉持有者,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美空對著一語不發的彼方如此宣言:
  『但是──這是我們的決定!所以不管幾次,我們都會再站起來……!』
  她舉起長度超過身高的魔砲劍,劍鋒直指向彼方。
  美空也明白這次的「不合理的暴力」的意義。
  讓我們置身於一面倒的嚴苛狀況,是為了測驗我們的覺悟;專挑我們的弱點下手,是為了點出我們思慮的不周之處。
  大家也都知道在下次的最終決戰,就算參戰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場。
  然而彼方剛才已經向眾人展現──就算沒有超乎常理的力量,依然有可能抵達的境地。
  他肯定還有許多東西想傳授給大家吧。在接下來大約兩個月的時間,終究無法全部一一教完。未來的我們也許會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向他學到更多。
  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但是……
  正因如此,現在更要竭盡所能……
  『放馬過來啊……!』
  無法飛行的美空吼出了繼續戰鬥的意志。彼方目睹了美空的姿態,不知有何感受又有何想法。只見他放下了魔砲劍的劍鋒,開口說:
  『我同意妳們確實有充分的幹勁,和當初與我相遇時相比,妳們已經強得判若兩人。不過,目前這樣絕對會墜落。所以──』
  彼方以教官的身分說道:
  『從今天算起大概兩個月內,我的指導會比過去更加嚴苛。目前妳們擁有的力量上限無法輕易再提升,所以妳們必須盡可能減少失誤,並且誘使對方露出破綻。這是讓妳們前往下一個戰場的條件。同時,這才是我身為教官能為妳們上的最後的課程。』
  『……最後的課程。』
  在比賽開始前,彼方也說過同樣的話,但這次在話語中寄託的重量顯然不同。
  『沒錯,下次的戰鬥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再說一次,身為教官,我反對妳們上前線,太危險了。雖然人家說什麼為了和平而犧牲,但是我討厭那種字眼。因為啊,我們追求的明明就是不需要有人犧牲的和平世界,但追求那種世界卻得以犧牲為前提,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彼方如此吐露心中想法時,蔻依垂下了眼。待美空明白蔻依有如此反應的理由,已經是在一切都無可挽回之後。
  『就如妳們所知,問題堆積如山。我再重複一次,如果妳們想參加下一次的戰鬥,從今天開始的兩個月內,要接受和今天同樣嚴格的指導。如果妳們真的想勝過〈崩力〉持有者,就必須比現在更重視細節,並且不斷預判對方的動向。面對那樣的對手,只有達成這些條件才能勉強找出一絲勝算,目標是戰鬥時永遠主導對方。所以訓練真的會非常嚴苛。』
  不犯下任何細微的合作或判斷的錯誤,並且針對對方的弱點下手,就像彼方等人剛才展現的戰鬥。
  『就算這樣──』
  美空開口後,眾人異口同聲呼應:
  『『『『『我們還是決定要戰鬥啊……!』』』』』
  在彼方身旁靜觀的蔻依等人說道:
  『很棒的小隊啊。』
  『是啊,大家說這支小隊是吊車尾,肯定有什麼誤會吧?』
  『哼,我的小隊才比較優秀。』
  『哦?是喔?話說,迷你虎,妳的鼻子好像有點紅耶。』
  『~~~~~~!』
  飛在空中的彼方對學生們說:
  『就這樣啦,接下來我會緊鑼密鼓地徹底鍛鍊妳們,還有──』
  他的臉上並非平常得意的表情,而是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然後補上這麼一句話:
  『剛才妳們其實打得不錯喔!如果對手不是我們,說不定已經贏了啊……!』

  * * *

  從那天算起大概兩個月的時間,可說轉眼即逝。
  彼方在指導美空等人的同時,與安涅羅傑一同策劃作戰計畫的環節。以〈絕力〉持有者的身分,以他獨特的觀點,點出各部分應注意的細節。為了防範彼方受到傑斯的支持者襲擊或其他意外事故,安涅羅傑視他為人類反擊時的王牌而隱藏他的動向。
  安涅羅傑不只是策劃作戰,也四處奔波想凝聚人類陣營的向心力。向評議會說明長年來無法露面的理由,並且親自向眾評議員介紹艾莉絲──認定她是希冀和平共存的魔甲蟲陣營的女王。
  雖然艾莉絲因為身為傑斯的妹妹而一度被視作危險人物,但她曾在競技場挺身保護美空等人,再加上她原本就很會擺出乖巧的樣子,很快就融入了人類社會。雖然信仰傑斯的空士們也曾與她接觸,但都以最低限度的犧牲收場。
  美空等人在〈薇貝爾〉的混亂告一段落之後,與彼方一同回到了〈密斯特崗〉。當時〈密斯特崗〉已經進入戒嚴狀態,而芙隆親自來到起降場迎接眾人。莉子一見面便半開玩笑地誇口說:「哼,我抱回空戰武道祭的冠軍獎盃了。」但芙隆立刻當面回應:「那種東西根本不重要,能平安回來就好。」讓莉子愣了好半晌。
  結果在〈薇貝爾〉巨變之日後,〈密斯特崗〉也不再舉辦排行戰,取而代之的是大部隊的集團戰鬥訓練。不久後,安涅羅傑向各學園浮遊都市下達的最終決戰通告書抵達,學園浮遊都市的學生有幾成決定回到故鄉,在那裡負責保衛浮遊都市。除此之外的學生們可以選擇繼續留在學園浮遊都市,或是參加支援決戰的志願部隊。美空等E601小隊的所有人都選擇了後者。
  自從回到〈密斯特崗〉之後,艾莉絲與蔻依臉上不時浮現憂愁的表情。艾莉絲恐怕是因為哥哥的問題,而蔻依大概是擔心身為人類陣營祕密武器的彼方安危──美空等人如此猜測。就結果而言,她們的猜想前者正確,後者則猜對了一半。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數不清的事件。
  諾艾兒以戰術指導的名義來到〈密斯特崗〉;艾莉絲與莉潔莉特以視察的名義來到〈密斯特崗〉,亞莉亞則為了見兩位姊姊而前來〈密斯特崗〉,彼方的四周總是騷動不斷。
  然而,目前人類陣營與魔甲蟲陣營的決戰在即,那些也不過是這世界上發生的無數悲歡離合的一小部分。
  美空等人心中最大的遺憾就是,由於彼方是人類陣營的祕密王牌,安涅羅傑必須隱藏他的存在,因此他在〈密斯特崗〉的名譽終究沒有機會恢復。
  而流言終究是擋不住,在空戰武道祭的決戰上與傑斯對峙的神祕人物的傳聞正在世界各處流傳。但不知是幸或不幸,〈密斯特崗〉的兩支代表小隊都沒有人說出真相。
  儘管如此,各浮遊都市的負責人齊聚一堂的場合上,安涅羅傑在魔甲蟲陣營的新代表艾莉絲以及外交官克莉絲的陪同下,留有發言紀錄如下:
  「請認清這個事實,只有打倒傑斯.維格特並破壞〈門〉,人類陣營才有未來。如果敗北,全人類將一輩子成為傑斯的奴隸。雖然敵人前所未見地強大,但我們還有希望。現在世上各處口耳相傳的那男人,必定會為人類帶來勝利。」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0 13:05 编辑


  第四章 訣別的早晨


  空戰武道祭之後過了大約兩個月。
  「我出門嘍,我會小心的。」
  美空以這句話結束與父親的告別後,站在綠草如茵的平緩山丘上,面對白色十字架。
  希望之丘。
  壯志未成的空士們靈魂歸來的場所。
  最終決戰已近在眼前,彼方與〈密斯特崗〉志願組的召集日就在明天。明天眾人將搭上飛行艇,前往〈門〉所在的座標位置。
  換言之,今天是能待在〈密斯特崗〉的最後一天。
  空戰武道祭結束後,美空等人過著日復一日的訓練生活,沒有一天休息。因此彼方已經事先聲明今天讓每個人自由活動。
  美空當然一定會去找被選為特務隊的彼方,但再怎麼說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他身邊,所以美空決定做些這陣子沒時間做的事。
  與父親道別後,她來到這個地方,當然是為了與另一名親人打聲招呼。
  簡單地清掃之後,為母親的墓碑獻上緬懷故人的白色銀蓮花,美空開口傾訴:
  「──就這樣,我也要前往參加下一場戰鬥了。」
  回憶已逝母親的身影,美空半開玩笑地說:
  「唉,不過半吊子的我也不是被布署在最前線,能辦到的頂多只有在後方支援那傢伙而已……可是這次的戰鬥,不管在哪裡都有危險,狀況也不會完全按照人類陣營的作戰計畫進行。從戰鬥的規模來看,會有許多空士墜落,再加上人類目前還沒找到有效方法對抗擁有〈崩力〉和詛咒的人型魔甲蟲。」
  最後,在最前線戰鬥的部隊是由任職於要塞浮遊都市的資深空士所組成。還只是學生的美空等人的職責是在後方支援。話雖如此,美空還是沒有捨棄最終將與人型魔甲蟲交戰的可能性。
  擁有〈崩力〉那樣的力量,要蹂躪人類陣營肯定輕而易舉吧。
  「不過,我一定會再回來的。和大家一起出發,一個也不少地一起回來。我雖然實力輸給人家,但只有幹勁是絕對不會輸的。」
  語畢,美空露出爽朗的笑容,邁步離開母親的墓碑。


  同一時間,弗拉梅爾姊妹的房間。
  「唉,難得的假日就這樣悠悠哉哉度過有什麼不可以啊?」
  莉子仰躺在沙發上看書時,被與她同住的姊姊芙隆責備,她便如此回嘴。
  「還是說有哪條規則明訂我不許躺著?」
  「確實沒有這種規則。」
  芙隆雖然承認莉子說得沒錯,但似乎不打算與她繼續鬥嘴。
  「不過妳以為我會允許嗎?反正一整天待在家裡也只是懶散度過罷了。下次的戰鬥難以想像地嚴苛,好歹有效活用妳最後的假日吧。」
  「哼,我看妳是處理業務忙到變笨了吧?正因為要有效活用,我才不走出家門啊。」
  「簡直是浪費青春時光。」
  「青春本來就是用來浪費的吧。」
  「……我說妳啊,一個搞不好也許今天就是妳人生最後的假日了喔。」
  「人生最後一天啊……」
  莉子不認為自己會在最終決戰墜落。然而,她也明白那樣的可能性絕不是零,只是要遵從姊姊的意見還是讓她不愉快。
  所以莉子一邊看書一邊回答:
  「如果今天是人生最後一天,我一步也不會走出房間。這才是我的人生準則。」
  下一瞬間,芙隆拎起了莉子的領子,把她扔出家門。
  「反正妳待在家裡也靜不下心吧,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停在那一頁嘛。妳該待的是別的地方。」
  在門關上之前,芙隆拋出了彷彿看穿莉子心思的一句話。在門關上的同時,傳出上鎖的聲音。
  「……………………」
  失去安寧之地的莉子邁開步伐,去尋找能讀書的地方。


  豐年蝦宿舍,美空與蕾克蒂的房間。
  雖然是難得的假日……
  蕾克蒂在與美空共用的房間的廚房,用麵粉與奶油等材料製作餅乾的麵團。決戰前最後的假日,蕾克蒂原本決定難得有空就來專心做點心,但是……
  那個……該怎麼說呢,感覺沒辦法專注啊。
  一想到明天之後的問題,就無法放鬆享受製作甜點的過程。況且最近總是和大家一起訓練,現在突然變成一個人,讓蕾克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這也許是人生最後一次親手製作甜點……
  「哇啊……!」
  心不在焉的蕾克蒂烤好的餅乾嚐起來異常地鹹。好像是把鹽當成砂糖了。蕾克蒂已經想不起上次犯這種基本錯誤是多久前的事。
  搞、搞砸了!那、那個……追根究柢,砂糖和鹽巴外觀很難分辨才是真正的問題吧?發明砂糖和鹽巴的人到底是誰啊?我覺得應該要用味道或色素讓大家方便分辨砂糖和鹽巴才對吧!除此之外,烤箱的時間好像也沒抓準,吃起來的口感不是鬆軟而是乾硬,讓人很介意……那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煩惱了好一陣子之後,蕾克蒂使勁甩了甩頭。
  總覺得靜不下心。其實以後有時間,隨時都可以做餅乾。面對最終決戰,自己該做的也許不是手工甜點吧。那內在的渴求強得連蕾克蒂自己都難以理解,但她卻不明白自己正尋覓著什麼。
  那個……雖然放假,還是到小隊室看看吧……
  難以忍受不安的蕾克蒂決定前往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那個地方。


  豐年蝦宿舍,彼方的房間。
  「主人啊,我來拜訪您了。」
  芙蕾雅打開窗戶,熟練地入侵彼方的房間。她打算過來執行久違的夫妻義務。
  幸運的是,今天並未遭到優莉攔截。
  「唔……」
  不幸的是,彼方不在。平常總是凌亂的彼方房間,現在卻整理得乾淨又整齊。
  那情景彷彿預定赴死之人打理過身後事,又像是明白自身死期的貓默默離開飼主身邊。
  不過,芙蕾雅的腦海中不曾浮現彼方墜落的可能性。她立刻轉念一想:主人也許是為了轉換心情才大掃除吧。
  不過這樣一來,原本的計畫就落空了。
  芙蕾雅手中握著一張紙條,上面抄了艾森納赫流宗家祕傳的卷軸中記載的關鍵時刻戀愛術。今天就遵照既成事實大於一切的準則,先為彼方按摩頭皮,再趁他放鬆時硬上強吻……芙蕾雅撕碎了紙條。
  原本打算今天要與彼方一同度過,但這下計畫全泡湯了。人生一路走來全奉獻於習武的芙蕾雅也沒有其他興趣,深愛的妹妹亞莉亞則是與莉潔莉特不知去哪玩了。
  「唔……」
  真沒辦法,乾脆去小隊室看看。如果沒有其他人在,就一個人自主鍛鍊吧。


  豐年蝦宿舍,優莉的房間。
  今天起要暫時離開了呢。
  個性一本正經的優莉首先開始整理房間,將比平常稍微散亂的房間恢復原狀。躺在床上的玩偶熊擺回櫥櫃上方,用擰乾的濕抹布擦過桌面。又完成其他幾項簡易的清理後,她取出了一直收藏在桌子抽屜裡的小盒子。裡頭裝著彼方過去送的單片翅膀造型的項鍊。
  小心翼翼地拾起並戴上後,看向鏡中的自己。
  呵呵……
  優莉不由得露出笑容,但又立刻回過神來告誡自己這樣不好,將項鍊重新放回盒中收好。對著鏡子傻笑的模樣要是讓莉子同學她們看見,肯定會被她們捉弄。
  這裡是自己的房間,房裡也沒有別人,但小隊的夥伴們自然而然出現在腦海中,優莉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整理很快就結束,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呢?想到這裡,優莉不禁以食指搔著臉頰,開始沉思。
  接下來,要去逛街買東西?──不對,明天開始就要離開〈密斯特崗〉好一陣子了。而且出發前的準備也早已完成,〈托里修拉〉的保養也沒問題……
  為最終決戰留下遺書的想法短短一瞬間掠過腦海,但優莉最後還是沒這麼做。
  無論戰鬥多麼慘烈,都不放棄生存的可能性。
  其他夥伴們的心情肯定也相同吧。
  ──畢竟同是彼方.英司的學生,不需特別說出口也能理解。
  優莉又想了幾件事,其中卻沒有一件是自己一個人想做的。不對,如果真要問優莉現在想做的事──
  優莉的視線緩緩挪向房門。她直覺認為「那裡」肯定會有某個夥伴在,而且願意與自己共度這段時光……


  小隊大樓,E601小隊室。
  「結果所有人都到齊了啊。」
  美空掃視房內一個也沒缺的夥伴們,如此說道。
  美空掃墓後沒想太多便來到小隊室,發現莉子已經在裡頭看書。美空愣愣地發出「啊」的一聲,莉子瞥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回書本上。
  簡直像是事先知道美空會來一樣。緊接著,蕾克蒂、芙蕾雅、優莉依序來到小隊室,和美空同樣發出呆愣的聲音。
  「是啊。明明是難得的假日,真夠浪費的。」
  「可是,那個……我覺得這樣很有我們的風格啊。」
  「唔嗯,畢竟到昨天為止的時間全都在鍛鍊啊。」
  「不過,不知為何還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耶。」
  最後的假日,想與夥伴們共度這段時光。不知為何,大家都認為在這個眾人熟悉的場所等待,就能等到大家前來會合。
  也許是為了回顧至今的一切,眾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圍繞在過去的小隊活動上。細數了一遍與夥伴們一同咬牙撐過訓練與實戰的回憶後,美空拋開顧忌說:
  「雖然我一直沒說,其實我在第一次見面時覺得莉子會第一個退學。」
  「我倒覺得美空會退學。」
  「那個……我是覺得自己會退學。」
  「我覺得美空同學妳們全部都會退學。」
  「我除了想找優莉學姊單挑之外,好像沒想太多。」
  簡單說,就是一群吊車尾的。
  「現在回過頭來一想,這個陣容居然也想參加最終決戰啊。」
  美空如此總結後,夥伴們開懷大笑。
  這支小隊中有一半以上的隊員曾面臨退學的危機,現在卻自願前往〈崩力〉君臨一切的戰場。
  簡直不正常。
  儘管如此,有些事物不能退讓。
  正因為這樣──
  「既然如此,我們就稍微訓練一下吧。反正那傢伙也不會來小隊室。」
  就在美空打算做些輕微的調整時,小隊室的門敞開了。
  出現在門後的是──
  「嗯?為什麼妳們幾個都在啊?我不是說過今天休息嗎?」
  帶著蔻依等本科生的夥伴們,今天最後一天擔任教官職務的彼方.英司。


  「咦!為什麼你會跑來啊……!」
  「和蔻依她們做完晨間鍛鍊之後,發現E601小隊的小隊室好像有聲音傳來,就來看看是誰在這裡。畢竟如果有人忘記今天是最終決戰前最後的假日,未免也太可憐了吧。」
  彼方背後不只有蔻依,諾艾兒與米娜也在。
  「你剛才在訓練喔?」
  「是啊。明天開始就不是教官而是空士了,要盡快恢復戰鬥的直覺啊。」
  彼方這麼說完,開始詢問美空等人為什麼會來到小隊室時,蔻依回想起昨天訓練尾聲的情景。

  ──老實說,妳們真的很努力了。沒想到妳們居然跟得上我的課程,我已經沒什麼話好說了。如果妳們想去下一次的戰場,就隨妳們便。要是我們都能平安回來,到時候再一起去吃頓飯慶祝生還吧。

  彼方對訓練到疲憊不堪的學生們提起慶祝生還的大餐時,眼神彷彿望著遠處。
  美空她們不知道彼方的祕密。
  彼方是特務隊,將登上與美空等人不同的飛行艇,因此今天就是彼方與美空等人能見面的最後一天。如果下次眾人還能再度相聚,那就是在一切都結束之後。
  屆時,恐怕美空等人對彼方這個人已經不復記憶了吧。
  「什麼嘛,也就是大家都想和夥伴們一起度過假日喔?既然這樣,也不算是犒賞妳們在訓練時的努力啦,有什麼請求我都可以奉陪喔。畢竟之後有好一陣子沒辦法見上一面。」
  「你這樣講,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啊。比方說自主訓練之後甜點吃到飽?」
  想不到什麼特別的點子,美空歪著頭問道。
  「哼,我只希望把什麼自主訓練扔到一旁,在軟綿綿的床上睡大覺。」
  「那個……我也想再多鍛鍊一下。」
  「唔嗯,我也是。」
  「我也想和莉子再多練一下合作。」
  莉子等人的意見大致相同。
  面臨最終決戰,美空她們似乎沒想到要休閒打發時間,反倒是滿腦子想著訓練。訓練並不是壞事,但總是教人有些惋惜。
  特別是對這兩個月來與彼方一同陪伴美空等人特訓的蔻依而言,更不能讓這最後一天以訓練作結。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自從知道自己即將失去彼方的記憶,她便做好心理準備協助指導。
  不過,對於光是要變得更強就已經耗盡心力的美空等人,蔻依想至少為她們留下一點最後的回憶。
  儘管那回憶最終也將消逝……
  「呵呵,大家的想像力未免太貧乏了吧。」
  蔻依露出天使般的甜美笑容如此宣言:
  「畢竟難得有這機會,就把之前無法舉辦的夏日活動一併解決吧!大家一起去泳池游泳,之後是烤肉大會再來放煙火,最後再開睡衣派對,可以吧?」
  時值夏末,因為都市環境也會隨日期變化,溫度設定已經比盛夏時低了許多,不過就秋天來說還稍嫌太熱。
  今天的氣溫很適合游泳啊──彼方這麼想著的時候。
  「哼,聽起來滿有意思的嘛。」
  「那個……可是不鍛鍊,跑去玩真的沒關係嗎?」
  「唔。不鍛鍊會覺得有點不安啊。」
  「我也有點不安……」
  「那個,蔻依學姊,玩一整天真的好嗎……?」
  蔻依對著面露遲疑這麼詢問的美空,露出笑容點點頭。
  「當然可以啊。『畢竟這次搞不好是最後一次嘛。所以啊,有什麼想做的事情都要先趕緊完成喔』。」
  下一瞬間,美空等人的眼眸深處點燃了沉靜的鬥志,深藏著至少最後一天要和彼方玩到盡興的強烈決心。
  美空等人大概無法理解蔻依那句話真正的含意吧。蔻依也知道美空等人無法理解,還是選擇這麼說。
  既然彼方不主動提起,那麼蔻依也不打算說出口。但是這一點點的救贖應該不過分吧?
  米娜也同意。
  「我也很樂意參加。」
  「哼!〈密斯特崗〉的學生也太悠哉了吧。想玩的話你們自個兒去玩吧。」
  「咦?諾艾兒該不會是對自己的泳裝打扮沒自信吧?」
  「怎、怎麼可能沒有啊!……既然妳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奉陪到底……!」
  得到諾艾兒同意後,以本科生為中心大致決定職責分配,由蔻依統一指揮。
  「那麼接下來我們得先做好夏季活動的安排,現在就先解散。妳們各自回去做好必須的準備喔。」



  哎,其實這樣也不錯啦。
  實技訓練大樓,樓頂。
  在設置了游泳池的屋頂上,彼方正在泳池畔準備烤肉所需的炭火。腳踩涼鞋,身穿短褲和色彩鮮艷的短襯衫,一副前來度假的打扮。
  現在過半數的學生已經回鄉,留在〈密斯特崗〉的空士遠比想像中少,決戰志願部隊就更加稀少了。芙隆早已指定決戰志願部隊擁有休憩設施的優先使用權,而彼方.英司可優先使用訓練場。
  芙隆可能也明白彼方將會是最終決戰的關鍵人物,維持他的士氣相當重要。儘管一開始有反對的聲音,但彼方與蔻依等人鍛鍊時那殺氣騰騰的模樣,讓不滿的聲音很快就消褪。
  彼方拿著圓扇為烤肉架的炭火搧風,腦海中自然而然開始回顧至今為美空等人所設計的教學。
  彼方自認在剩下的時間裡已經盡自己所能給予指導了,不過狀況還是很嚴苛啊。
  每次教新的東西總會帶來新的問題。目睹空士成長的瞬間油然而生的喜悅,總是與解決新問題的必要性形影不離。
  教官的職責沒有盡頭。
  真想再多當她們的教官幾天啊。
  就在這時──
  「嗨~~!彼方!蔻依邀請我說可以來玩喔……!」
  轉頭看向聲音來源,來〈密斯特崗〉玩的莉潔莉特等人就在不遠處。也不知是從何處找來的,莉潔莉特穿著幼年學校的學生穿的學生泳裝,艾蜜莉坐在她肩上對著彼方呵呵微笑。
  「彼方先生,今天承蒙你的邀請,非常謝謝你。」
  除此之外,還有身穿淡綠色連身泳裝的亞莉亞。莉潔莉特也許是因為不曾與亞莉亞交戰,打從一開始就視亞莉亞為朋友,再加上年紀最相近,彼此關係相當良好。
  「還有這個,一點小東西,不成敬意。」
  「這個是艾莉絲大人和克莉絲大人送的。」
  亞莉亞與莉潔莉特分別遞出了裝著肉與蔬菜的購物袋。
  「是喔?謝啦。今天就玩個盡興吧。」
  隨後,通往屋頂的門敞開了,美空從門口只探出頭,視線恰巧與彼方的視線撞個正著。
  然而下一瞬間,美空看似驚覺地慌慌張張想縮回去。
  那傢伙在幹嘛啊?彼方納悶地凝神傾聽,不知為何從敞開的大門傳來美空等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我真的開始緊張了耶……!」
  「哼,那就由我先上了喔。」
  「不、不可以啦,莉子同學!這、這這種時候應該由我……!」
  「唔?看來優莉學姊也滿緊張的。這種時候就交給身為妻子的我……」
  「那、那個……讓、讓我來吧!畢竟我有和彼方教官一同入浴的經驗……」
  「這話可不能當作沒聽見啊,蕾克蒂.艾森納赫!妳和彼方究竟是什麼關係……!」
  「哎呀,果然迷你虎也對彼方有意思嗎?」
  在一陣混亂的爭執之後,傳來蔻依的聲音。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統統擠在門口。勇敢一點上吧!」
  不知道美空她們在門的另一頭擺著什麼姿勢,蔻依丟出這麼一句話之後,眾人彷彿崩塌的積木高塔,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屋頂。
  在彼方的注視下,有的人顯得悠然自得,也有人忸忸怩怩。雖然反應各有不同,但所有人有唯一的共通點。
  那就是大家全穿著泳裝。
  「哼哼,彼方中意的是誰呢?」
  最後悠然走到屋頂上的蔻依如此說道。成熟魅力與日俱增的雙峰包覆在粉紅色的泳裝下,和之前犒賞眾人通過生存遊戲特訓時穿的是同一套。

  「別胡鬧了。這些傢伙可是我的學生。」
  「既然這樣,今天你就為你的學生們好好服務一下吧。」
  「服務?」
  「雖然你剛才說有什麼要求可以幫忙實現,不過光是大家一起玩一定還不夠,也許有些人有個人的願望啊。美空她們訓練那麼認真,你就去問她們每個人的心願,一個個實現。這點小事你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彼方?」
  「唉,如果她們有什麼願望,是可以啦。」
  彼方嘀咕著轉頭看向站起身的美空她們,發現眾人的表情不自然地僵硬。
  「?妳們幾個是怎麼了?」
  「既然蔻依學姊說可以許一個願望,我在想該怎麼好好利用……」
  「那個……畢竟機會難得,我自然也希望能向彼方學長許願,不過……」
  美空與優莉吞吞吐吐地說著。
  看來要她們大膽說出願望可能得花上不少時間啊──就在彼方這麼想的同時,身穿黑色兩截式泳裝的莉子若無其事地說:
  「哼,我的已經決定了。就在那邊的躺椅,幫我按摩。」
  「我就知道妳會選這個。」
  莉子趴在泳池畔的躺椅上,解開了黑色兩截式泳裝的上半部,只剩下半部。
  曾有幾次機會目睹的傲人身材,彷彿出自名雕刻家之手,無從挑剔的美貌。無論在誰眼中都顯得高不可攀的勻稱美感,展露在彼方眼前。彼方以指尖輕拂過莉子那纖細又毫無防備的背脊,令莉子不由得嚶嚀。也許是覺得害臊,莉子朝下的臉頰罕見地泛紅。彼方沒理會她的反應,憑著觸覺找出肌肉僵硬的地方,以適度的力道按摩舒緩。
  「怎麼樣?」
  「還不差……講白一點,很舒服。」
  在按摩的過程中,彼方明白莉子因為訓練而僵硬的身軀漸漸放鬆。莉子的戰鬥姿勢對肩膀與脖子的負擔特別大,但要真正紓解那些部位的緊繃,首先必須讓她全身的肌肉從指尖開始放鬆才行。
  過去數次為莉子按摩的彼方很清楚觸碰哪裡能消除莉子的肌肉僵硬。當背部緊繃的肌肉放鬆後,原本一臉若無其事的莉子這下變得像是癱軟的倉鼠,露出與平常判若兩人,放鬆至極的幸福表情。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妳這種表情。」
  「哼,因為疲勞累積得太久了啊。畢竟我原本就是女神,現在說自己置身於天國也不誇張吧。」
  「不過穿泳裝不覺得冷嗎?其他人我是不知道啦,但我想妳的體質應該比較偏寒吧。」
  「嗯,是有點涼。」
  莉子如此承認後,無所謂地補上一句:
  「不過這點程度還能忍耐,因為可以讓你好好欣賞我的美。」
  「拜託,我對這種事──」
  「哼,最近教皇塞了一堆麻煩的工作給你,你有時候也會覺得累吧?看看我的美貌保養眼睛,恢復一下精神吧。」
  莉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彼方稍感訝異。看來莉子是為了讓他打起精神,才會選擇泳裝按摩。
  「……這樣啊。我會注意的。」
  「既然如此,等你從空士變回教官,到時候再請你幫我按摩吧。」
  到時候……
  為了不讓莉子察覺,彼方不動聲色地在心中感受那字眼的重量。
  結束莉子的按摩之後,蕾克蒂立刻走上前來對彼方說:
  「那個……彼方教官,我也有個請求。那個……可以請你幫我做甜點嗎?」
  蕾克蒂身穿黃色泳裝加上一條沙灘巾,雖然身材嬌小,胸部的發育卻相當良好,胸前的深溝也與蔻依同樣醒目傲人,鐵定是同年齡層的男同學們的注目焦點。雖然蕾克蒂已經克服原本容易害臊畏縮的個性,但也許是因為在彼方面前,似乎還是有幾分害臊,在身前交叉的雙臂將她柔軟的胸部向上推擠。
  「這樣就夠了嗎?」
  「嗯,拜、拜託你了……!」
  在緊張的蕾克蒂指引下,彼方站到室外桌前方。桌上擺著砧板與裝有大量蘋果的籃子。蔻依等人正在一旁切蔬菜時,蕾克蒂穿上附有荷葉邊的白色圍裙,準備開始解釋甜點的製作方式。
  「我們今天要用這些蘋果……」
  「我懂了。是要削皮吧?」
  沒聽蕾克蒂把話說完,彼方便拿起水果刀。蕾克蒂連忙制止:
  「啊嗚啊嗚!不、不是這樣啦,彼方教官……!」
  蕾克蒂說著接下彼方手中的水果刀,在彼方眼前將刀刃切進蘋果的蒂頭。
  「像這樣切進去,只挖出蘋果芯就好。不可以把底部挖穿喔,不然之後要加進去的餡料會漏出來。去芯之後,在裡面加葡萄乾、白蘭地和細砂糖,再用鋁箔紙包起來。」
  蕾克蒂以熟練的動作一一為蘋果加工。將包在鋁箔紙裡的蘋果放進荷蘭烤鍋加熱,就成了美味的烤蘋果。彼方也模仿蕾克蒂,試著製作烤蘋果,但似乎不若想像中容易。
  儘管相當熟悉肢解獵物的刀法……像這樣與蕾克蒂一同料理,便能明白她有多熟練。
  第一個親手放進荷蘭烤鍋的蘋果順利製成烤蘋果時,彼方也不禁對做甜點有成就感。
  「真厲害耶,蕾克蒂。妳真的很懂做甜點啊。」
  彼方伸手把艾森納赫家獨特的獸耳般翹起的頭髮搔得一團亂。
  「啊嗚啊嗚!好癢啊,彼方教官……!」
  蕾克蒂如此說著,露出羞赧的笑容。
  「不過,真的和我一起做甜點就夠了嗎?」
  「是的!我一直想找機會和彼方教官一起做甜點。」
  蕾克蒂露出純真的笑容。
  「其實……最近彼方教官好像一直很忙,不太方便。所以我真的很謝謝教官給我這個機會,希望下次還可以請教官陪我一起。」
  「……………………」
  洋溢著甜美笑容的蕾克蒂製作的烤蘋果深受眾人好評。
  就在大家品嚐過烤肉,午餐告一段落時。
  「主人啊,接下來可以請你實現我的願望嗎?」
  身穿淡藍色兩截式泳裝的芙蕾雅來到彼方身邊。
  也許是剛才和夥伴們下水游了幾趟,獸耳般翹起的頭髮顯得有些變形。平常對於暴露肌膚從未感到害臊的她,可能是因為穿著不習慣的泳裝,看起來有些欠缺自信,俯著泛紅的臉,雙手揹在背後。
  彼方的視線飄向上半身泳裝裡清晰的深溝,不禁想著艾森納赫一族的胸部發育都特別好。之前在〈梅爾基亞〉的交流課程時曾看過蕾克蒂的裸體,自頸部沿著肌膚滑落至雙峰之間的水珠,更凸顯了超乎實際年齡的艷麗。現在的芙蕾雅也相同。
  「是喔。妳想要我做什麼嗎?」
  「其實我想與主人來場認真的比試。」
  芙蕾雅口中的認真比試,不外乎持刀決鬥吧。雖然彼方這麼想著,但芙蕾雅立刻取出了藏在背後的方形紙盒。
  「就是這個……!」
  紅色紙盒包裝中裝著許多根塗有巧克力的細長棒狀餅乾,在學園浮遊都市也受許多學生喜愛。
  「根據艾森納赫流家代代相傳的戀愛術祕技,與主人一起分別從兩端品嚐這個,關係就能變得比過去更親暱。規則很簡單,先折斷這根細長餅乾的人就輸了。」
  這完全就是……那個吧?
  芙蕾雅一副純真的表情叼著棒狀餅乾的一端,將另一端指向彼方。彼方與芙蕾雅那天真無邪的眼睛四目相對。彼方明白了這遊戲的結果,開始思索該怎麼閃躲。
  芙蕾雅確實有時候有些不諳世事,這次大概也八九不離十吧。習慣了芙蕾雅不時超脫常識的行為,彼方一點一點地啃,在兩人的嘴脣觸碰之前,門牙稍稍使力咬斷了棒狀餅乾。
  「不好意思,芙蕾雅,好像是我輸了。」
  彼方搔著後腦杓,不動聲色地觀察芙蕾雅的反應。只見她凝視著彼方。
  「怎麼了嗎,芙蕾雅?」
  「哼哼,第一次在比試中勝過主人。」
  芙蕾雅以豁達的神情回答:
  「就算我再怎麼不懂世事,好歹也知道接吻的意義。主人是因為對身為學生的我有所顧忌,才會如此閃躲吧。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在主人身邊學到了何謂狡猾啊。」
  「………………」
  ……真教人意外。
  「怎麼樣啊,主人,嚇了一跳嗎?」
  「嗯,算是吧。」
  彼方率直地表達感想,芙蕾雅滿意地點頭。
  「唔嗯,難得能見到主人露出這樣啞然的表情。」
  「因為要超乎我的預料可沒那麼容易啊。」
  「不,不是那個意思。自從回到〈密斯特崗〉後,主人似乎是因為擔負重責大任,時常露出沉重的表情。也許是多管閒事,但我真正的希望是讓主人暫時忘記肩上的重擔。不知主人感覺如何,是否有稍微放鬆了?」
  「……是啊,這次完全敗給妳了。謝啦,芙蕾雅。」
  目睹學生出乎意料的一面,讓彼方輸得心服口服。
  彼方以為是自己在實現學生們的願望,但事實上似乎是受到她們關心。
  彼方重新打起精神,加入泳池中的學生們一起戲水。脫下海灘衫,也沒做暖身運動就跳進泳池。彼方突然闖進場中,受到學生們的熱烈歡迎。眾人一起在水中競速追逐或玩水中排球,適度活動筋骨。
  與訓練完全無關,像這樣單純與美空她們玩耍,這也許是第一次。平常身為教官總是會想找機會鍛鍊眾人。
  玩得盡興之後,彼方上岸在泳池畔的躺椅上休息時,看見美空正在喝果汁,似乎打算休息片刻。
  「對了,妳的願望是什麼啊?」
  「咦!我、我……!」
  彼方突如其來一問,手拿紙杯的美空明顯為之驚慌。
  與諾艾兒同樣對身體發育懷有情結的美空,胸部與臀部的曲線的確都顯得平緩。但是那頭鮮紅亮眼的長髮為她補足了惹人注目的魅力,再加上與之相襯的紅色泳裝,將她妝點得有如一朵盛開的可愛玫瑰。
  「那個……我、我還沒想好……」
  她喃喃說著,隨後便垂下通紅的臉龐不發一語。
  「我說妳啊,體型似乎有點變了?最近好像長高了一些,肌肉也變得更緊實了。」
  「是、是喔……?」
  「而且胸部好像也變大了一點點嘛。」
  「咦!~~~~!你、你在看哪裡啦……!」
  美空滿臉通紅地扯開嗓門怒吼。彼方對著她微微一笑。
  「這樣才比較像妳嘛。」
  「~~~~!你、你在說什麼啦……!」
  這回美空瞪大雙眼,連耳根子都變得通紅,倏地高舉起左手要拍向彼方。但她立刻就改變心意,放下了手。
  彼方沒追究她的反應。
  「這個不重要。妳手上的那個給我。」
  「咦!啊,等、等一下啦……!」
  彼方一把搶走美空右手中的紙杯,一飲而盡。
  「我剛好口渴了,謝啦。」
  「~~~~!間、間接接……」
  「然後呢?妳的願望是啥啊?」
  「那、那個……好了啦!反正算是實現了!要、要是還有機會,到時再拜託你……!」
  拋下這句話,滿臉通紅的美空立刻拔腿跑向莉子等人身旁。
  這樣就夠了嗎?彼方納悶地目送美空離去時,蔻依使勁高舉起手。
  「還有我!接下來輪到我了!我的願望是──」
  「妳又不是我的學生,不准。這次是為了犒賞美空她們的努力。」
  「……小氣鬼。」
  不理會半胡鬧半撒嬌的蔻依,彼方和正與米娜等人一起不時偷看這裡的優莉對上視線。
  上次見到的優莉的泳裝是點點圖案加上荷葉邊,再怎麼說都是設計給年幼女孩的款式。不過這回可不同了。也許是蔻依或莉子給了建議,穿著藍色微型比基尼的她與美空不一樣,前凸後翹的曲線一覽無遺,而且沒有分毫多餘的贅肉,散發著運動員般的健康美感。再加上那頭藏青色長髮,有如池畔的妖精洋溢著光采。
  「最後只剩下優莉了啊,有什麼事希望我做的嗎?」
  「彼、彼方學長!我、我……」
  優莉吞吞吐吐遲疑了半晌──最後露出下定決心但又藏著一絲不安的眼神看向彼方。
  「在空戰武道祭決戰前一天晚上,我曾經說過如果獲勝就要告訴學長一件事。這件事學長還記得嗎?」
  「記得啊。」
  優莉特地挑在那個時間說,肯定是很重要的事吧。
  明天將搭乘別艘飛行艇離開的彼方若要與學生們再見,就是在最終決戰之後了。但實際上無論戰鬥的結果是勝是敗,世界上所有人都將遺忘彼方。所以能得知優莉口中那件重要的事的機會,現在肯定就是最後一次了。
  「我不認為那算是優勝。也許要提起那件事是在最終決戰結束後比較好,但我總覺得那時候會失去交談的機會。」
  該說是女性的直覺嗎?優莉的預感完全猜中了。彼方不動聲色地瞄向已經得知真相的蔻依,只見她掩不住訝異般微微睜大雙眼。看來優莉會在這個時間提起,不是因為蔻依向她告知了彼方的祕密,而是出自她的直覺。
  「彼方學長,現在我這副打扮無法告訴你,而且也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不過在明天早上之前我一定會下定決心,所以到時候可以請學長為我留下一點時間,認真聽我說完嗎?」
  「好啊,我知道了。我會等到妳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當時候到了,我也會認真聽妳把話說完。」
  彼方感覺到優莉渾身散發著非比尋常的決意,也誠摯地回答。
  「哦,優莉真有膽識。」
  「什麼嘛,在眾人面前公開做出那種宣言就很了不起嗎?」
  「呵呵,我看迷你虎其實也很中意彼方.英司吧?」
  「妳、妳在鬼扯什麼啦,這頭乳牛女!彼方.英司那種人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哎呀,我明白妳想說的意思了。蔻依同學,為了讓失戀的迷你虎能大受男性歡迎,我們一起來幫她按摩吧。」
  「啊哈哈哈,聽起來不錯喔。如果我們努力幫她抓兩把,也許不只是背部,連胸部也會變大喔。」
  語畢,蔻依與米娜從左右兩側架住了諾艾兒,一面發出詭異的哼笑聲一面開始搓揉身穿競技泳裝的諾艾兒的胸部。
  「喂!妳們不要太超過喔!米娜.帕普爾頓……!蔻依.瑟凡尼……!」
  諾艾兒害怕地揮動手腳想掙脫,但兩人毫無打算停手的跡象。
  「等等!兩位學姊稍等一下!玩笑別開得太過頭比較好吧……!」
  看不下去的優莉連忙介入,剛才的話題也戛然而止。蔻依和米娜或許是怕場面僵了,才會捉弄諾艾兒,藉此轉換話題吧。
  八成就是那方面的事吧。
  在前往戰場之前,面對重大的命運分歧點時非說不可的話。如果彼此之間是戰友,那也許是為對方的幸運祈禱,或是約定未來還要在此處重逢。
  不過對方是優莉。彼方也明白她對自己懷著深切的敬慕之情。自從身上多出咒力之後,由於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未來,彼方也不打算與誰建立特別親密的關係。將咒力淨化為冥力之後,彼方知道了自己其實還有未來,但是……
  如果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結果,彼方至少不想讓學生們感到悲傷,避免帶給她們不必要的不安,讓她們能專心面對最後的戰鬥。
  這是身為教官的彼方原本得到的答案,但是面對心意已決的優莉,彼方也無法隨便蒙混敷衍。因為那才算是真正面對自己的學生。
  聽了彼方的回答後,優莉會怎麼想,會有什麼反應呢?就在彼方在心中猜測的時候,莉潔莉特跑到他身旁問道:
  「彼方,你好像在實現美空她們的願望?那可以請你也實現我的願望嗎?」
  彷彿心中充滿了期待,雙眼綻放著光芒。
  要用只限學生這樣的理由拒絕她並非難事,但是精神方面年幼的莉潔莉特肯定會大嘆不公平吧。
  再說,莉潔莉特雖然年紀比美空等人小,同樣會以艾莉絲的護衛身分參加戰鬥。
  既然如此,回應這女孩的願望也沒什麼不好。
  「好吧,跳樓大拍賣。妳的願望我也幫妳實現吧,說來聽聽。」
  「那睡衣派對的時候,陪我一起睡。」
  「「「「「「「………………(一、一起睡,是什麼意思……!)」」」」」」」
  除了兩名艾森納赫與彼方之外,其餘七人瞬間陷入沉默。蕾克蒂與芙蕾雅似乎不明白「一起睡」的意思,艾蜜莉只是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一旁的亞莉亞訝異地問道:
  「那個……莉潔,妳、妳在說什麼啊……!」
  「莉潔莉特!妳了解『一起睡』的意思嗎……!」
  「嗯,艾莉絲大人叫我有機會就去勾引彼方啊。說是現在這樣,彼方就相當於教皇的部下嘛,所以要想辦法讓彼方看起來像是投靠艾莉絲大人了……」
  艾莉絲小姐,胡鬧過頭了吧!美空等人紛紛無奈地扶額或仰頭嘆息。就在這時,彼方乾脆地回答:
  「嗯,可以啊。」
  「「「「「「絕對不行……!」」」」」」
  蕾克蒂與芙蕾雅瞪大雙眼,亞莉亞抱頭苦惱,艾蜜莉哈哈大笑,其餘所有人則異口同聲反對。

  * * *

  學園浮遊都市〈密斯特崗〉,學園統括長室的陽台。
  「明天要向這裡告別了啊。」
  在夜風輕拂的陽台上眺望著夜景,艾莉絲如此說道。
  由於她身旁的克莉絲個人希望,艾莉絲等人盡可能調整行程,空出時間回到了〈密斯特崗〉。
  「妳對這地方格外有感情吧?」
  「是的。畢竟在此度過了相當長的時間。」
  夜空中滿天繁星與過去毫無二致,但自從空戰武道祭結束後,〈密斯特崗〉的人口已經減半,都市的燈光也減少許多。儘管如此,在艾莉絲看來,克莉絲眼中似乎仍映著已然消失的燈火。不時聽見夜風中傳來煙火的爆炸聲,想像著享受決戰前夕短暫瞬間的學生們,艾莉絲對那份強悍感到幾分欣羨。
  「自從我入學至今,見過了無數的學生,其中也有不少人在對抗魔甲蟲的戰鬥中喪命。然而,失去朋友後,他們依然奮戰不懈。」
  消失的同學、墜落的夥伴。
  儘管在另一個世界親眼目睹無數人的死亡,克莉絲也不會因此忘記對人的死亡的哀憐之情吧。這一點,艾莉絲也相同。
  正因如此,為了讓戰爭的犧牲減到最小,兩人一直到前幾天都與安涅羅傑共同行動,盡可能提供情報並協助掌控人心。
  也因此,現在人類陣營逐漸理解了人型魔甲蟲中也有一部分希冀和平。雖然還無法脫離監視,但人型魔甲蟲的孩童們已經不是在地下都市,而是生活在陽光下。
  艾莉絲等人的努力正逐漸得到成效。但她的心情仍然陰霾籠罩。
  「艾莉絲,關於傑斯的問題,妳還沒下定決心吧?」
  「嗯。其實我還在煩惱。老實說,我還是不希望與哥哥戰鬥。」
  艾莉絲吐出沉重的嘆息。
  「也許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很愚蠢吧。我雖然一度差點遭到殺害,但還是無法打從心底憎恨哥哥大人。會有短暫的憤慨,心中卻總是有一部分想相信哥哥大人。」
  艾莉絲也明白兄長的做法錯了,必須有人導正。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想殺害哥哥,如果可以,希望能以活捉收場。
  但是就現況而言,沒有任何剝奪人型魔甲蟲戰力的方法。就算能成功活捉,只要對方動用〈崩力〉就無法讓對方停止抵抗。因此人類陣營的方針是殲滅人型魔甲蟲,不會呼籲敵對的人型魔甲蟲投降。
  然而──
  「克莉絲,如果我說我不想殺害哥哥大人,只想讓他投降,妳會笑我嗎?」
  「我不會。我原本就無法想像妳殺死傑斯的場面。」
  克莉絲理解艾莉絲的感受,如此說道:
  「況且我也想不到殺死傑斯的方法,所以也許妳的方法其實是最合理的。」
  克莉絲承認了那哀求般的心願,但關於這件事,她似乎並不打算全盤同意艾莉絲。
  「不過,艾莉絲,只有這一點我得說在前頭。就算我們不親自下手,彼方同學肯定也已經準備了打倒傑斯的計策。」
  「面對不死之王的力量,要怎麼戰鬥啊?無論是〈絕力〉或〈崩力〉,理應同樣無法打破那詛咒。」
  就如艾莉絲所說,傑斯不可能被打倒。
  就算集結人類陣營的所有力量,也不可能打倒傑斯。
  傑斯就算遭受致命性的傷害,也能以無限的能量讓自己的身軀再生。假設人類陣營毫不間斷地持續攻擊,盡力破壞傑斯的肉體,那麼也許能在短時間內讓他消滅吧。
  然而,不可能打倒他。
  而且,在人類陣營的魔力耗盡時,復活的傑斯必然會出手反擊,以〈崩力〉使出必殺的一擊。
  屆時人類陣營必然潰散。
  「我想不到任何具體的手法。人類陣營的作戰計畫書中,面對遇到傑斯的情況也只寫了請彼方同學拖延時間。不過,這次的作戰計畫有許多重點反應了彼方同學的想法,所以認為彼方同學準備了某種策略能擊敗傑斯也很合理吧。」
  「彼方.英司的確有可能。」
  那男人不只是反應平淡、難以捉摸,同時也十分狡猾。雖然不曉得他心中打著什麼算盤,但肯定不會毫無對策就前去挑戰強敵吧。
  他的狡猾,艾莉絲非常清楚。
  那男人面對無法獲勝的對手也不會輕易屈服。針對強敵的弱點,奪走場面的主導權,支撐到最後,甚至擊墜對方。
  那男人總會帶來誰也未曾預料的結局。
  不過,不太對勁啊──艾莉絲這麼想著。如果彼方真的想打倒哥哥大人,那麼應該會事先擬定作戰計畫才對……
  但現況是人類陣營的作戰計畫不包含對抗傑斯的部分。
  如果彼方真有打倒傑斯的意圖或手段,那應該不是孤身挑戰,而是動員整個人類陣營的力量才合理吧?這個疑問一直在艾莉絲心中揮之不去。
  在作戰會議上,安涅羅傑聽了彼方那幾乎毫無策略可言的回答後,並未繼續追問,但也許──
  不,就算不是那樣,我還是想試試看。
  想要一個機會和哥哥大人再度溝通。
  如此一來,也許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克莉絲,雖然我們好像在最終決戰不被算在戰力之中──」
  將搭乘飛行艇與安涅羅傑一起鎮守旗艦的艾莉絲說了。
  「──伺機而動吧。如果情況需要,就算要穿過整個戰場,也要抵達哥哥大人身邊。」

  * * *

  夜間,研修大樓住宿室。
  「討厭啦,為什麼大家聯手阻撓我的願望成真啊……!」
  穿著白色小可愛的莉潔莉特氣憤地向眾人怒吼。
  現在大家正位於蔻依事先借的格外寬敞的三人房。位於研修大樓的這房間,原本是讓學生的家人來拜訪時使用,但現在這時期,浮遊都市間的航行受到管制,因此沒有彼方等人之外的使用者,輕易就能預約。這次把這個房間當作睡衣派對的場地,所以眾人又搬進了五張床,合併組成一張大床。
  從烤肉大會到之後的煙火大會,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莉潔莉特生氣的原因是──
  「彼方,為什麼明明說好是我和你一起睡,美空她們卻跑來攪局啊?我只是想和彼方一起睡覺而已啊。」
  「誰曉得。這些傢伙們在想什麼啊?」
  「呵呵,我也不小心緊張過頭了。」
  蔻依露出害臊的微笑如此說道。
  當然,在那之後彼方清楚地詢問,發現莉潔莉特並未真正理解艾莉絲口中「一起睡」的意思,就只是為了執行艾莉絲下達的指示而天真地說出口。
  莉潔莉特純粹想睡在彼方身旁。
  儘管如此,在眾人決定位置的時候,想睡在彼方身邊的莉潔莉特被當成礙事的傢伙,最後被美空等人擠了出去。順帶一提,彼方身邊左右位置最後被美空和優莉占走。
  「因為我也想睡在彼方.英司旁邊啊。」
  毫不害臊地如此宣言的米娜上半身只穿著白襯衫,下半身穿著白色短褲。而且襯衫的鈕釦並未好好扣上,胸口處格外敞開。
  「我說米娜,妳把衣服穿好啊。」
  「我這不是穿著了嗎?這樣已經算是有所顧忌了好嗎?我平常都是裸睡喔。」
  見米娜炫耀般展現傲人雙峰,穿著黑色居家長睡袍的諾艾兒立刻挖苦道:
  「睡覺時脫個精光未免太奇怪了吧!胸部很快就會下垂喔……!」
  「哎呀,能讓妳為我擔心還真是我的榮幸。」
  「呵呵,米娜和我也許興趣比較相近喔。」
  同樣只穿著襯衫的艾蜜莉坐在枕頭上如此說道。彼方也知道她的性觀念較開放,所以沒特別吐槽。
  就在這時,莉潔莉特撒嬌地說:
  「彼方,肩膀讓我坐。」
  「好吧,畢竟妳的願望被大家搶走了嘛。」
  彼方說著,扛起莉潔莉特讓她坐上肩膀。莉潔莉特興奮地大喊:
  「哇~~好高好高~~……!」
  「話說妳不是平常就在飛嗎?這點程度一點也算不上高吧?」
  「不會啊。不用飛行魔法就能俯視美空她們,感覺好棒喔。」
  聽了她這麼說,為迎接最終決戰而與莉子等人一起檢查行李的美空倏地站起身。
  「喂!莉潔莉特!妳給我下來道歉喔!又直接叫我名字,而且還說要俯視我,妳很有膽量嘛!」
  「哼哼,才不要~~」
  見美空追趕而來,莉潔莉特使勁跳到床上,開始逃跑。
  「莉潔好像很開心呢~~」
  在亞莉亞欣羨的注視下,莉潔莉特逃亡的過程中不小心踢翻了正在檢查行李的莉子她們的行李箱。美空與莉潔莉特一起被夥伴們責備,這時蔻依開口說道:
  「彼方,我也有個願望,可以嗎?」
  「如果要我揹妳或扛妳,我可不幹喔。」
  「嗯~~雖然這聽起來也不錯,不過現在我要的不是那個。為了犒賞努力撐過這次訓練的美空她們,我想送上我特製的奶昔。但是我一個人製作還要全部端來太麻煩了,來幫我的忙吧。」
  那就沒辦法了──彼方說著與蔻依一起走出房門,前往位於一樓的配膳室。配膳室內還留有蔻依等人預先準備的食材,彼方與蔻依一起打蛋,將蛋黃加進以砂糖調味的牛奶中攪拌均勻。
  「結果,你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對美空她們說?」
  「也不是什麼都沒說啊。至少把我的人生態度教給她們了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對,意思一樣。」
  看著蔻依將攪拌完成的液體注入杯中,彼方說了:
  「身為教官的我,能教導她們的是戰鬥的技術。所以就算再也不記得我,刻印在她們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之後一定會派上用場。」
  「刻印在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
  彼方將杯子放進微波爐,轉動刻度盤並回答:
  「對。那不是經誰教導而得到的東西,是接受我的教導後漸漸懂得自己學習、思考──只要這樣的能力留在她們的靈魂中,就算我的記憶最後消失了也一定有其意義。所以我認為我以教官的身分做出了最佳的選擇。」
  微波爐發出低沉運轉聲的同時,蔻依問道:
  「不過,就你個人而言沒有後悔嗎?自己被大家忘記,不覺得寂寞嗎?」
  「自從妳叫我接下美空她們的教官職務時,我就已經發誓要負起責任,培養她們成為獨當一面的空士。」
  如果情況允許,最少也想照顧她們一整年。
  不過當前狀況不允許這段空檔的存在,甚至將帶來對一位教官來說虎頭蛇尾的結局。
  「就這樣什麼也不告訴美空她們就離開的確叫人不甘心,也覺得寂寞。不過──」
  彼方挑起嘴角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宣言道:
  「下次戰鬥我可不會墜落。所以就算記憶消失,我想還是會以其他形式與她們重逢。」
  「……這樣啊。」
  聽見蔻依如此呢喃的同時,彼方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從背後被抱住了。彼方對背部傳來的溫暖感到幾分安詳,輕輕握住了環抱自己腰際的那雙手。
  「謝謝妳,蔻依。妳一直擔心著我。」
  「不會啊,不用客氣。畢竟交情這麼久了。」
  不知經過了多久,儘管微波爐早已發出清響聲,但好一段時間蔻依的手都沒放開。
  在那之後,兩人一起回到眾人身旁,將奶昔分配給大家品嚐後,所有人便一起就寢。彼方原以為在這滿是女性的空間內,不習慣的自己或多或少會難以入眠,但完全沒這回事。也許是因為蔻依的奶昔發揮效用,似乎比平常睡得更熟。
  一直到隔天早晨,太陽尚未真正升起之前,有個人拍了拍彼方的肩膀。
  少女對醒來的他說:
  「彼方學長,我有話想告訴你,可以請你跟我來嗎?」
  優莉那沒有一絲躊躇的語氣,讓彼方立刻就清楚理解了她的決心。
  ……就在彼方與優莉離開房間之後,美空也跟著醒來了。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首先看向時鐘。距離出發還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她走向屋頂打算做體操趕走睡意。



  研修大樓,屋頂上。
  「彼方學長,今天開始有一段時間見不到面了。」
  「……嗯,是啊。」
  彼方如此回應後,注視著東方熊熊燃燒般的黎明天空。
  「學長怎麼了嗎?」
  「這個嘛,也許是有點不對勁吧。」
  優莉口中的「一段時間」讓彼方有些感傷。優莉的意思大概是直到戰勝傑斯的這段期間吧。不過實際上……
  彼方對著面露困惑的優莉,若無其事地問: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是的。多虧有彼方學長給我這段時間。」
  語畢,優莉以緊張而有些變調的聲音傳達她的心意。
  「彼、彼方學長!我、我……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訴你……!」
  優莉深吸一口氣,讓冰涼澄澈的空氣充滿胸口,緩緩吐出的同時讓情緒逐漸鎮定。
  「彼方學長。」
  當優莉如此呼喚彼方的瞬間,她的眼眸已經不帶一絲畏懼,直視著彼方的雙眼。
  彼方從沒見過她在戰場之外的場合露出這種眼神。
  不,與戰場上的她又有幾分不同。沒有迷惘也沒有猶疑,翡翠藍的清澈眼眸就只注視著彼方一個人。
  「彼方學長,自從第一次遇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雖然我一直沒辦法說出口,但我一直喜歡著你,一直一直都只想著你。」
  優莉說著展露微笑,說出那句話:
  「彼方學長,請和我交往。」
  「……………………」
  「其實我原本要在空戰武道祭得到冠軍後向你傳達這份心意,但我認為形式上的冠軍沒有意義,所以沒有說出口。然而,我想要現在告訴你,希望你能知道。彼方學長,我……」
  絞盡所有的勇氣。
  「我真的很喜歡你。」
  話才說完,優莉便抱住了彼方的胸膛。再也無法按捺的心意轉變為一股驅使她行動的衝動。
  「優莉,妳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沒辦法一句話就說清楚。從預科生時就仰慕著我,我也知道自從妳明白我有咒力後,妳是真心想要扶持我。」
  彼方不禁想伸出手緊緊擁抱她。這個瞬間的感動,讓他想緊緊抱住那副身軀,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

  「居然能聽妳說出這種話,感覺滿不錯的……不,該說是好到不能再好吧。」
  盡全力按捺著想抱住優莉的雙手,彼方接著說:
  「不過,前提是沒有接下來的戰鬥。」
  「………………!」
  胸前的優莉訝異地抬頭看向彼方。
  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吧。
  不過,彼方非說不可。也許彼方能就這麼貫徹他的謊言直到最後,但是在這個狀況下,他非說不可。
  除了面對之外,別無其他選擇。
  因為那是彼方.英司獻給即將離開自己的學生們最後的誠意。
  「其實我啊──」
  彼方如此起頭後,說出了很重要的事。


  那是那傢伙和……?
  來到屋頂上的美空目睹了優莉在彼方懷中流著眼淚。哭紅的雙眼仰望著彼方,神情彷彿為了這短暫而虛幻的瞬間深感哀傷。
  美空連忙摀住自己差點發出驚呼的嘴,躲在門後悄悄窺看。
  「那麼,可以請學長在最後實現我的一個願望嗎?如此一來,我就能讓對學長的這份心意告一段落。彼方學長,可以請你緊緊抱住我嗎?」
  彼方的手臂先是輕輕環繞優莉,然後漸漸灌注力量溫柔地緊擁她纖瘦的身軀。
  美空屏息悄悄離開這裡。雖然心臟劇烈跳動,但身體卻有如鉛塊沉重,感覺這裡好像其實並非現實。
  只希望那是某種誤會。
  但是,已然徹底遭到粉碎的心告訴她那情景是事實,烙印在腦海中的那瞬間毫無疑問是現實。
  美空拚命忍住嗚咽,沿著樓梯往下走。
  於是,彼方與他的學生們迎來了訣別的早晨。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0 13:06 编辑


  終章


  一隻水委一級震動著翅膀,飛在天空。
  有一顆黑點飄浮在那空域中。從萬物看起來同樣渺小的遠方看去,那只是一個小小的黑點。越靠近就越能清楚分辨那黑影的全貌。
  首先,飄浮在空中的黑影附近環繞著無數魔甲蟲。雖然在遠處無法分辨魔甲蟲的身影,但靠近後就能看出那數量驚人的兵力。黑影的模樣像是渾身披著黑色鱗片的超巨大爬蟲類,人類陣營與魔甲蟲陣營都稱呼它為〈門〉──原初的魔甲蟲。
  足以一口吞噬浮遊都市的鱷魚般的大口,相當於前腳的部分擁有彷彿能挖穿大地的巨大鉤爪。沒有後腳,也許是為了浮遊在空中而進化了,左右各有兩片巨大魚鰭般的部位。飛行在空中的巨大身軀與其笨重的模樣,給人的第一印象也許接近飛在空中的黑色鯨魚。
  目前還沒有任何一位空士能傷它分毫。
  而在黑色鯨魚的上空,能看見傑斯搭乘的飛行艇。
  「傑斯大人,人類陣營似乎差不多完成戰鬥準備了。」
  從完成偵察任務的水委一級那裡得到報告後,琪爾斯蒂轉告傑斯。
  在艦橋上,除了傑斯與琪爾斯蒂之外,優米耶爾等人也在場。
  「不出預料啊。正好我們也剛完成準備。」
  無數的魔甲蟲群編組也已經大致完成。
  就如同人類陣營的判斷,水委一級或南河三級等原種型魔甲蟲的智能不足以理解複雜的戰術或戰略。因此要將它們視為戰力指揮運用,就需要具備智能的魔甲蟲變異種。然而變異種的數量相當稀少,而且不一定擁有高度智能。
  缺少擁有指揮官潛力的個體,這就是魔甲蟲陣營需要耗費時間準備面對決戰的理由。
  「傑斯大人,您的心願就快要實現了呢。」
  「是啊,看來是這樣。」
  這場戰爭,找不到敗北的要素。
  雖然戰鬥的規模史無前例,但戰鬥本身相當單純,就只是流血與暴力。以壓倒性的力量血洗所有抵抗者。
  只要失去了戰鬥的手段,這世界的人類便不得不俯首稱臣。
  接下來就只需自封為王,統御全人類。
  如此一來,傑斯便能稱霸世界。
  「不過琪爾斯蒂,絕不能輕忽大意。一旦有個疏忽,彼方的力量還是能對我們造成嚴重打擊。況且沒有任何空士願意投靠我們,這點算是超乎預料。」
  打算為傑斯效力的空士人數絕不可能是零。
  一定也有空士害怕與傑斯陣營的壓倒性力量對抗,苦於最後的判斷。
  然而,這些空士在這兩個月內恐怕不是遭到逮捕,就是被安涅羅傑的手下全數肅清了。
  一旦人類陣營發生內亂,傑斯也有可能並非在〈門〉嚴陣以待,而是主動攻擊無從準備決戰的人類陣營。不過,也無所謂。
  無論如何,魔甲蟲陣營的勝利已經無可動搖。
  「傑斯大人,希望你能把值得一戰的對手優先交給我們。」
  「可以啊,優米耶爾。一旦強敵現身,就讓給妳吧。不過保險起見,彼方的對手──」
  「彼方.英司能否交給我應付?」
  一心想報仇雪恨的琪爾斯蒂如此說道。
  「那個人在地下都市還欠我一筆帳沒還,請讓我有機會討回來。」
  「琪爾斯蒂這麼說了,優米耶爾有意見嗎?」
  「好吧……不過,要是妳落敗,到時候就是我的了。」
  「不行不行。一旦琪爾斯蒂被突破,彼方一定會筆直抵達〈門〉吧。到時候,對付他就是我的職責。」
  懷著絕對的確信,傑斯如此說道。
  那是毫無疑問的確信,並非自傲。
  只要身懷不死之王的力量,傑斯就沒有死亡的一天。就算動用這世界的任何力量,都無法消滅傑斯。
  「優米耶爾妳們就負責應付彼方之外的強敵吧。如果狀況允許,直接殺進敵方大本營,提回教皇的人頭也無所謂。」
  「教皇的首級啊,聽起來應該滿有樂趣。」
  優米耶爾露出好戰的愉悅笑容,屬下古雷葛爾等人也欣然接受。
  「無論如何,這世界很快就會屬於我們。」
  在足以遮蔽天空的魔甲蟲群的簇擁之下,傑斯在飛行艇艦橋上傲然說道:
  「好了,各位,最終戰就此開始。我們就用這場戰鬥奪下這世界的霸權吧。」


  決戰空域,人類陣營旗艦〈阿爾塔米拉〉艦橋。
  「教皇陛下,偵察部隊回報已經發現〈門〉的位置。」
  聽見通訊員的報告,安涅羅傑迅速下達指示。
  「我明白了。命令全軍盡速做好攻擊準備。此外,聯絡作業部隊,讓那個開始移動。」
  「是……!」
  遵循安涅羅傑的指示,通訊員開始向周遭部隊發出指示。
  現在〈阿爾塔米拉〉周邊大大小小的飛行艇一共有一千艘,合計五萬人以上的空士齊聚於此。
  再加上其他數支特別部隊,前來面臨最終決戰的人類陣營總數達十萬人。
  當然人類陣營還有其他空士存在,但為了保衛各地的浮遊都市,同時要塞浮遊都市仍需時時提防大陸上的魔甲蟲不時襲擊,分配至留守的戰力比想像中多。
  目前敵方戰力光是已經確定的部分就有萬夫莫敵的七個人型魔甲蟲。至於變異種與原種型的數量,由於敵方太過密集而無法正確估算,但根據剛才通訊員傳來的補充報告,整個敵營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座大陸飄浮在空中。
  總數大約數億吧──在一旁聽著報告的里帕如此想著。
  身為近身侍衛的里帕職責是賭上性命保護安涅羅傑,與其他近身侍衛的夥伴一同在旗艦上擔任護衛工作。同時,他的父親哈爾德曼也在這艘飛行艇上。
  「里帕先生,現況你怎麼看?」
  「是。由於敵人相當密集,可合理推斷彼方的計策尚未曝光。不過如果要期待天才傑斯.維格特直到最後都不會察覺我方的意圖,恐怕太過樂觀。」
  「我想也是。雖然我也想盡可能隱蔽作業部隊,但那玩意兒的存在想藏也藏不住啊。恐怕他很快就會察覺我方的意圖吧。」
  安涅羅傑得到如此結論,問道:
  「對了,彼方先生的狀況如何?」
  「今天早上見到他的時候,看起來與平常毫無二致。明明是最終決戰前卻能那樣鎮定,除了敬佩之外沒有別的感想。」
  的確除了敬佩之外無法形容。
  那平靜沉穩的態度,實在難以想像他其實還是學生。
  里帕曾在地下都市目睹他強韌精神力的一部分。
  彼方.英司這名空士是個字典裡沒有放棄二字的男人。
  但也正因如此,里帕直感到不可思議。里帕很好奇最近彼方不時露出的那種眼神──
  「教皇陛下,彼方他──」
  「他有什麼問題嗎?」
  「不,也不算問題……但不知為何,我覺得彼方最近時常露出看著遠方的眼神。」
  「……………………」
  「接下來將面對的是自艾格賽爾曆以來史無前例的大規模戰鬥,我也明白誰都無法期待自己能生還。但就算考慮到這一點,我還是不認為器量大如彼方,會露出那樣的眼神。」
  「……這樣啊。」
  聽了里帕的觀察,安涅羅傑閉上雙眼好半晌。那反應像是同情或理解彼方的境遇。緊接著,里帕看向哈爾德曼,只見他垂著眼、低著頭。
  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祕密嗎?里帕下定決心問了:
  「教皇陛下似乎對彼方的反應不怎麼訝異。難道是因為您已經知道原因了嗎?」
  「大致上的原因我明白。」
  安涅羅傑果斷說道:
  「不過關於這件事,我不應該多說什麼,不……也許該說是沒有那個資格吧。」
  教皇陛下似乎對彼方感到歉疚……?
  至今安涅羅傑一直將彼方視為「強力的棋子」,因此她的反應讓里帕感到幾分錯愕。
  儘管彼方願意協助人類陣營,安涅羅傑的認知也不會改變。安涅羅傑懷有不惜讓所有空士葬身於此也要達成長年心願的堅定意志。
  彼方懷抱的問題甚至足以讓安涅羅傑感到歉疚嗎?
  彼方,該不會你──
  難以言喻的不安掠過里帕腦海的瞬間,天空另一側的黑影開始擴張範圍。前線的空士們也開始有動靜。
  哈爾德曼說:
  「教皇陛下,請發令。」
  「以討伐傑斯.維格特並破壞〈門〉為目的的作戰行動──天槌猛擊(Operation Heaven's Blow)即刻開始。請命令全軍開始攻擊。」
  雖然已傾盡全力做好準備,成功機率依然算不上充分。
  儘管如此,人類陣營還是前來迎接最終戰──在人類陣營面前,超乎想像的暴力霎時間現身。
  「教皇陛下,前鋒有異狀……!」
  聽見通訊員如此報告,安涅羅傑抬起眼看向戰鬥空域,同時強烈的漆黑光芒瞬間閃爍。下一刻,漆黑的光之洪流不分敵我地貫穿了前線,直逼安涅羅傑所在的後衛空域。
  傑斯.維格特……!
  就在那光芒就要吞噬旗艦〈阿爾塔米拉〉的瞬間,安涅羅傑以燃燒著怒意的雙眸瞪著那股漆黑的光之洪流……!



本帖最后由 kidcs1214 于 2018-5-20 13:07 编辑


  後記


  謝謝各位平時的照顧,我是諸星。
  非常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閱讀本書。
  《空戰》迎來了情勢巨變的11集,劇情最高潮就近在眼前了!

  雖然在故事中也相當顯著,不過現實中的時間同樣是眨眼就過去了。
  對我來說最深受打擊的是,今年已經來到尾聲了。就本書的發售日期來看,今年只剩下大概四十天左右。我在心情上還以為現在是2016年的一月,老實說真是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這樣。
  難得我搬到東京了,卻沒什麼時間和朋友一起去玩啊!幾乎每一天都在寫稿子,和朋友出遊的機會大概一個月頂多一次吧。

  真想回到每天都能和朋友出遊的十來歲啊。
  雖然我很討厭為了上學必須每天早起的極刑(笑)。


  最後在此獻上謝意。
  感謝責任編輯。平常總是受您照顧了,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感謝甘味みきひろ老師。謝謝您百忙之中為本書繪製如此美麗的插畫,真是不好意思。
  感謝獅童ありす老師。漫畫版的連載辛苦您了。漫畫版最後一集我已經拜讀,雖然感覺好像沒過多久,但真的非常感謝您,同時也很謝謝您送的甜點。
  感謝通路、販賣、印刷等方面的相關人士。一直以來受大家照顧了,真的很感謝各位。
  感謝各位讀者。多虧有各位讀者的支持,讓我能走到這一步。非常感謝大家,希望大家之後也不吝支持與指教。

  那麼,接下來讓我們在彼方的策略正面迎敵的第12集再見吧!再會……!
5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6

10000
Lava 伯爵
虽然看过个人译制版,还是默默支持一下

6 年前 0 回復

fghvan 勳爵
这作者超偏尤莉,别说克罗艾了,就连第一女主美空都没戏,整个小说结束了,还得跟尤莉挣。

6 年前 0 回復

NinethMarshal 公爵
还是想感叹下,难得这几年这么有趣的青梅竹马,可怜的克罗艾

6 年前 0 回復

神龙王 平民
不过插图真好看

6 年前 0 回復

神龙王 平民
这卷小说应该已经早就翻完

6 年前 0 回復

xwin5733 王爵
台版靜悄悄的收錄  雖然看過網譯版 台版還是要收藏 感謝大大收錄 

6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kid
7.5k 粉絲
0 關注
1.0k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