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眠都]我的怪物眷族 12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8-10-14 10:45 编辑


我的怪物眷族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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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日暮眠都
  插画: ナ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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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崎琢磨 能力 万能之器
「不。还真够棘手的」
神宫司智也 能力 龙人
「感谢你的帮助」

莉莉 拟态史莱姆
真岛孝弘 高二学生
「……抱歉,萝比维娅。已经没事了」
萝比维娅 龙之子
「孝弘!孝弘!」

「洛丝!」
洛丝 魔法木偶
「主人……」

目录
01 那些幸福的日子 ~洛丝视角~
02 人偶少女的誓言 ~洛丝视角~
03 灯火世界的攻防
04 脱逃中的防卫战 ~洛丝视角~
05 脱逃的结果 ~洛丝视角~
06 停滞的时间终结
07 那夜的梦 ~洛丝视角~
08 人偶的秘策 ~洛丝视角~
09 人偶少女之恋 ~洛丝视角~
10 暴走
11 人偶少女的战斗方式 ~洛丝视角~
12 人偶少女的奋战 ~洛丝视角~
13 人偶的抗争 ~洛丝视角~
14 我的愿望没有实现 ~洛丝视角~
15 未来的一角
16 觉醒
17 少年所带来的
18 为了夺回而战
19 不会再放手
20 正义的证明
番外篇 真岛孝弘的使者 ~惠视角~
番外篇 永生相随


01 那些幸福的日子 ~洛丝视角~

早晨太阳还未升起。白天下都昏暗的树海还笼罩浓郁的阴暗中。

逃离马克罗琳边境伯军的我们带着因为『战鬼』埃德加=吉瓦尔什的奇袭昏倒在床的主人,连同开拓村的精灵族人们一起逃难在途。

没有睡眠需求的我负责通宵警戒周围。

敌人并不仅仅是追来的边境伯领军,还有栖息在树海里的众多怪物,人们本应生活在高墙围绕的集落,这样大人口地在树海里移动很是危险。

即便是夜晚也不可放松警惕。在这点上,有我这样不需要睡眠的人在也能算是一种幸运吧。

周围,凯德村和拉珐村的精灵族人们正相依而眠。

因为环境恶劣而脏了的模样,在睡下之后仿佛失去了生气。

旅途的准备并不充分,只能在坚硬的土地上睡觉的他们能恢复的体力很有限。另外,这么多人同时行动,经常就会被怪物发现袭击,哪怕有我这样的夜警,三下两下就是一场战斗也让人很难入眠。每次都被吓醒的他们负担太大了。

反过来说,就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们仍旧坚持下来了。

生于开拓村的他们精神力固然坚韧,但更多的是有着对我们的信赖吧。他们相信只要有我们在,眼下的情况一定会好转。所以,即便是这种紧迫的状况也咬牙坚持下来了。

他们接受了身为怪物的我们。

我想要保护他们。必须要保护好他们。

因为这有着主人梦寐以求,并且最终得手的信赖。

「主人……」

我无意识间手捂住胸口。

衣服下可以摸到一个小小的挂坠。

那是刚来阿可尔的时候,主人和我约会的时候送我的。

橘红色的宝石珠子,就仿佛当时的夕阳剪影,是我的宝物。

仅仅是握住它,就让人想起主人当时害羞的脸,以及当时的幸福回忆。能让我明确地感受到尚且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感情。我对主人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主人。我能够知道。能够感觉得到。

在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就能知道了。所以——。

「……是时候了」

我手离开胸前,一瞬间将涌上的思绪压回内心。

改喊各位起来了。

今天的一天再度开始。我们,谁都还没有放弃。



02 人偶少女的誓言 ~洛丝视角~

为了拉开距离,我们在太阳升起前就要出发。

为了抑制体力的消耗,我们沉默着前进,并且戒备着周围。

「该休息了吧」

在中午过后,紫兰建议休息。

精灵族们甩着腿坐下了地面。大家都一脸疲惫。

没办法。光是逃离生养自己的村子精神上就已经很难受了,敌人还是边境伯领军,甚至带着象征这个世界正义的圣堂骑士团。内心能不受挫已经很好了。在此之上,除了晚上和短短的休息时间还要外一天走到晚。

就是夜晚,在危险的树海里还休息不好。体力消耗不容小觑。

而身体最不好的人,要数紫兰。

她的身体是不死·怪物,魔力的供给依赖主人,也因此现在陷入了魔力匮乏的境地。虽说没有像寄宿在主人身上的艾莎莉娜、莎露比娅那样完全动弹不得,但情况也非常虚弱。

而她拖着这幅身子也要打起精神指示精灵族人们,是因为她知道若自己不这么做这个团体会维持不下去。

她在强撑。不过,不像之前那样攸关性命。

「抱歉,洛丝阁下。你能替我去看看各位的样子吗」

说着,紫兰在地面坐下了。为了尽量抑制魔力的消耗。现在的她,很冷静地在判断自己能做到什么。

「当然可以。还有其他请求尽管说。您可不能在这里倒下」

「不会倒下的」

我关心着说道,紫兰坚强一笑。

「只要再坚持2天就好了」

「是啊。加油吧」

我颔首道,开始巡视精灵族人们的模样。途中,断臂绑着三角巾的萝比维娅,拉珐村村长的妻子丽雅,以及她孙女海莲娜过来了。

「洛丝。我来帮忙」

「我也巡视一下吧」

「啊。那我去拿绷带!」

我们分头确认同行者的安否。前些日子特拉维斯带领的圣堂骑士团以及边境伯领军的攻击带来了众多的伤员,有些人还不得不用车子运送。我们得为他们提供创伤药和绷带。

同时,还不可疏忽戒备周围。

至今还没有边境伯领军的攻击,但他们肯定在追踪我们。我们这么多人,很难隐匿行踪。最好认为他们已经在渐渐逼近了。

我们有办法突破这个困境。

但是,在那之前要如何不被敌人追上,还不出现掉队的人是个难题。

「喂,人偶」

我正巡视着,贝尔塔过来了。

「不用和史莱姆说一声吗。差不多该换人了」

「……啊。是的」

她特地告诉了我因为繁忙而忘记的事情。

「多谢」

「哼。不用多礼」

我对别开脸的贝尔塔一声道谢,走向我们自己的魔动车。

里面躺的是主人。

主人因为埃德加的攻击身中剧毒,若是不持续释放回复魔法就会衰弱致死,情况仍旧不见好转。虽然偶尔会苏醒,但意识很朦胧,此时此刻仍旧身处痛苦之中。

主人痛苦的模样让我内心作痛。可是,不会回复魔法的我无能为力。

「莉莉姐。差不多该换人了」

「嗯。谢谢,洛丝」

正在为主人释放回复魔法的莉莉姐冲我一笑。

笑容中带着疲惫。手上的魔法光辉散去。

「虽然时间不长,还请好好休息」

「嗯。我去休息了。之后拜托了……」

莉莉姐说着,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车子。

莉莉姐恢复魔力做有效的办法就是恢复成史莱姆的模样休息。

姐姐大人的原形体积庞大,需要到外面去。

我则是负责护卫主人。

不过,另一方面的治疗工作,我没法接手。

我摇醒坐在角落抱着膝盖睡觉的真菜。

「起床了,真菜」

「唔,啊……嗯,洛丝?」

真菜少见地睡昏了头。她也很累了。

能用回复魔法的只有莉莉姐,惠,以及真菜3个人。而惠现在正睡死在车里。因为魔力用尽。

真菜睡在这里也是同样原因,为了尽可能恢复魔力。

压力很大,但为主人释放回复魔法的工作,只能这3个人轮流。

本来的话这项工作也没这么难受的,但因为边境伯领军的攻击,要一边移动一边治疗导致情况变得很紧迫。

真菜本就体弱,魔力量和另外两人比起来也是少得可怜。在这个情况下负担最大的毫无疑问是她。

「抱歉,真菜。我知道你身体难过,但该换人了」

「……啊啊。这样啊。抱歉」

真菜似是头疼地摁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站起身,却一个踉跄。我立马撑住她。

「谢谢」

「不必」

身体瘦弱。感觉稍微用点力就会碎在手心。

可是,现在只能靠她了。

真菜坐到主人的枕边。手上释放出回复魔法的白色光芒。

就在这时。

「……加藤。和,洛丝吗」

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搭着真菜的手不禁抱紧了她的身体。

躺在床上的主人微微睁开了眼。

「主、主人!您醒了」

「……是啊」

听到回答,我和真菜彼此相视。在行军过程中,主人虽然醒过数次,但意识清醒这还是第一次。

「我,和特拉维斯……那是,梦?不。不是。那是……」

主人说着暧昧的内容,看起来想要起身。

「不、不可,主人。请不要勉强自己」

我慌忙压住主人。

不过,我就是不这么做,主人也坐不起来。

我手中的身体乏力到令人悲伤。埃德加用的毒——『灵药』正在侵蚀这幅身躯。不过,他的眼中还没有失去意志。

「……抱歉,现在什么情况」

我扶着主人喂他喝了水之后,主人询问道。

「这里是哪……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

「主人您还记得自己被埃德加袭击了吗。您因为埃德加使用的勇者遗产『灵药』卧病在床」

真菜还是让她集中精力释放回复魔法比较好。主人的问题由我进行了回答。

「『灵药』……?」

「传说,这是骑士献上祈祷与生命发动的魔法道具。可以说是『殉教者之箭』」

「这样啊。来自勇者的毒药。所以,我也倒了啊……」

主人理解了之后,我继续道。

「您失去意识之后,我们离开了村子。现在正在树海向北前进。因为接到报告,马克罗琳边境伯领军正在靠近。告知我们边境伯领军的消息的人是驻留提欧斯匹罗的阿可尔王国军阿道夫。边境伯领军的兵力约为5000,目的是将主人作为伪勇者讨伐。阵容已经由葛贝拉确认完毕,正面受到攻击的话我们不堪一击」

「边境伯领军……?」

「是的。恐怕埃德加的奇袭也是为了配合他们。一开始,我们打算解开『主人是伪勇者』的误会。可是,被来到村里的贝尔塔制止了。说是没有用的」

「贝尔塔也在?……啊,这不重要。说解开误会没有用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听到阿道夫的消息的时候,边境伯领军已经比想象地还要接近了。具体来说,已经到达了隔壁拉珐村」

「都到拉珐村了……」

主人皱着眉。或许是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而这感觉,没错。

「是的。令人痛心的是,拉珐村已经在边境伯领军的攻击下覆灭了。按照逃离村子的精灵族人们证言,根本没有谈话的余地。这样一来根本不可能说服他们退兵。我们认为贝尔塔的说法不错,逃出了村子」

「……怎么可能。这也太不讲理了。拉珐村因为我的关系受到了攻击吗」

看到主人受到打击的模样,我摇摇头。

「并不。这不是主人的错。包括丽雅姨母以及海莲娜他们在内,拉珐村的精灵族人们认为他们只是拿我们借题发挥。实际上,袭击村子的边境伯领军似乎说的是『歼灭邪恶的精灵族』」

「精灵族的精灵使……或者说,怪物使在人类眼中是背叛者吗」

「就是这样」

原本阿可尔这个国家从历史角度就对马克罗琳边境伯没什么好的感情,精灵族人们也对边境伯领军愤愤不平。就连真菜都说这次的逃离之所以能够实行,这份怒火或许也是一个因素。对蛮不讲理的马克罗琳边境伯的敌意,让本就万众一心的精灵族人们更是众志成城。人心集中起来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力量。现在不管什么,只要能利用的都想用上。

「不幸中的万幸,村长梅尔文还健在。村里的精灵族人大半逃脱之后,梅尔文只会村里能战斗的一部分人,想边境伯领军发起抗争,最终眼看村子就要被毁灭,贝尔塔介入其中救了他们一命。虽然受了重伤,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这样啊。这真太好了。得向贝尔塔好好道谢」

「是。贝尔塔之后也护卫了我们。而且,还带来了工藤陆的信」

「……信?」

「这件事我来说」

真菜开口道。

「抱歉,这封信是给学长的,但情况紧急,我和莉莉先拆开看了」

「这没事。写了什么?」

「工藤陆接受了学长『相互联络』的请求,让贝尔塔带来的信正是为了情报的交流。信上提到了伪勇者其实是探索队的离队成员。细节就不说了,总归就是离队组讨伐怪物失败,结果被解释成了是冒牌货」

「……这样啊」

主人颦蹙着。肯定是想说些什么,但判断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吧。真菜也继续说道。

「还写了,既然真正的转移者会被当成冒牌货,那我们也可能会被认为是伪勇者。不过,这只是说如果我们以后要去拜访帝国最好注意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学长在阿可尔已经被误认是伪勇者了吧」

「这倒是。这都出的什么事啊」

「是啊」

真菜点头皱起眉头。

「说到这个,我总觉这事情有些过火」

「真菜?」

「……没事」

我疑惑地问到,真菜摇摇头。

「洛丝,你继续吧」

「啊,好的」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现在的确应该先说明情况。

「然后,主人。总的来说,我们现在和精灵族人们一起逃离了村子。现在已经3天了」

「3天了……」

主人微微吃惊。

「真能逃到今天」

「这就得靠真菜的计策了」

「怎么说?」

「简单来说,就是替身作战。我们离开村子,到边境伯领军抵达的期间,让葛贝拉和菖蒲单独行动了。让葛贝拉从附近抓来怪物聚集在村里里,让菖蒲确认边境伯领军距离还有多少」

捕捉怪物的工作,也就单独作战能力出众,擅长捕获的阿剌克涅能够扛起责任。而且,眼下莉莉姐要治疗主人动不了身,身体玲珑难以发现,嗅觉敏锐善于索敌的菖蒲也不可或缺。

「然后就是看边境伯领军到了,把聚集起来的怪物全部放出去」

「让村子里的怪物和边境伯领军打吗」

主人松了口气。

「能够拖着敌人,还能避免自己战力耗损。不愧是加藤。太可靠了」

「是的主人。这种得饶人处不饶人的地方实在太棒了」

「……我知道你是想夸我,但你这个用词让我感觉心情复杂」

受到我夸奖的真菜不知为何垂下了目光,事实上,她功劳的确值得称赞。

这次的计策,不是临时想的,而是真菜早在之前——在知道边境伯领军发动攻击之前,就预想着会被什么人攻击考虑的对策。这本来是以圣堂骑士团为对象的,结果来说就是事先想好的计策有一个正好用上了。

顺带一提,其他的计策还有诸如把边境伯领军引导繁殖过后的群青兔巢穴附近,让他们和追兵战斗,不过这个计划最终放弃了。因为现在除了我们,还有村里的精灵族人同行,风险太大了。虽然遗憾,但现在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

「边境伯领军在聚集村里的怪物攻击下在那边浪费了时间。而且,多亏贝尔塔通知了边境伯领军的到来,我们得以早早离开村子,和他们拉开了足够距离」

「这就好。干得漂亮」

主人夸赞完后,担心地皱起眉。

「不过,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这么一直逃下去吧。有目的地吗?……等等。你刚才说去北边」

主人似乎问着自己想到了。看主人思索的模样,我赞同道。

「您想到了吗。是的。有一个办法」

我们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在逃,是有目的地的。

提案人是萝比维娅。

若是平时或许让人吃惊,但仅限这次可以说是必然结果。因为,那是她会最先想到的地方。

「阿可尔北部的暮之森……正确的说,覆盖那一片的『雾之结界』是我们的目的地」

「……原来如此,有好好想过啊。那片雾有迷惑的魔法。根本没法统领大军。而且,哪怕能够管理住,追击起来也很困难。再加上我们还有萝比维娅」

「正是。那片雾只对龙不会有效果。在那里面,我们就不会被边境伯领军追上了」

「逃到那边就有希望了吗。到『雾之结界』还要多久?」

「快的话2天。虽说有些强行军了,但后天早晨估计能到。按现在的步调,恐怕能在边境伯领军追到之前逃掉」

非要说的话,还是注意不要有人掉队更重要。

当然,不可大意,但局面绝非绝望。主人明白了这一点,安心地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啊。太好了」

说着,他紧紧闭上眼。眼睛的焦点没有对上。

因为安心下来疲劳也上来了吧。

「辛苦了。请不要勉强自己」

起来的时间虽然短,毕竟身受剧毒。体力近乎为零。还想说说更多现在的情况,也想让主人和其他人说说话,但毕竟无可奈何。只能等下次了。

「请别担心,主人。只要在『雾之结界』争取到时间,情况会好转的」

为了让主人安心睡下,我继续说道。

「现在不方便行动的阿可尔军队也总会知道开拓村的事情。按紫兰的想法,一旦知道自己的国民被残杀,阿可尔也不会闷不吭声的。虽说有圣堂骑士团在不能积极发动攻击,但出兵保护我们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哪怕没有,只要逃进『雾之结界』,就能慢慢考虑对策。会能想到办法的。

「好好休息。这期间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

「……知道了」

主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半梦半醒了。

口中说出的话也失去了轮廓。

「睡着了,又得……不对。我也,得战斗……」

「……主人?」

说的话不清不楚。但是,无暇询问什么意思。

因为主人已经大半处于睡眠状态了。

「呐,洛丝……能握住我的手吗?一会儿就好……」

主人闭着眼睛,梦呓道。

心力憔悴的主人或许是感到了不安。

也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拒绝。

「明白了」

我碰到了主人的手。随后,握住了比我的手还要大上一圈的手指。我手指穿过主人的指缝,紧紧相握。

对方也犹豫着回握了过来。

明知不该,我还是在现在的危机下感到了开心。主人需要我,让我只觉得欣喜。这份膨胀的喜悦,让我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冲动。

我还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什么。所以这份冲动不知该往何处去,有那么一瞬间,我全身发颤。这份原始的感情冲动让我不知所措。而这份冲动过后,又有别的冲动涌了上来。

这次,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强烈的保护欲。我作为主人的盾,这就是我的存在理由。

「主人……」

受到战鬼奇袭的时候,在身旁却没能保护好的这份悔恨。不中用。

随着保护的冲动回想起的过去的时光。

以及,面对主人尚未予以名字的这份心意。

看着眼前主人身心困乏的模样,各种感情在我的内心混杂,归结为一份决意。

「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保护好您的,主人」



03 灯火世界的攻防

——随后,我睁开了眼。

这里是灯火的世界。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化作灯火漂流其中。

灯火上重合着自身的样貌。

这奇妙的空间之前也来过。是只属于我和眷属们的地方。

但是,现在这里飘荡着恶臭。是埃德加的攻击『灵药』造成的。这股恶臭令人反胃难忍。

「欢迎回来,真岛孝弘。欢迎回到噩梦的世界」

黑暗的深处,浮现出过去袭击过开拓村的圣堂骑士团第四部队队长,特拉维斯蒙迪马的脸。

看起来很凄惨。横砍的一道伤痕瞎了双眼,脸颊的轮廓逐渐溶解。原本端正的五官在这副模样下也显得耸人耳目。

仿佛是失败黏土作品的手,抓着我的手腕。

握力惊人。我的手腕发出讨厌的碎声。

「唔……」

汗毛竖起。我感觉自己的根本受到了威胁。

看到我不禁动容的模样,特拉维斯溶解的嘴大咧开来。

笑了。表情滴落着恶意。

「灵魂被侵蚀的感觉如何呀」

……灵魂。

是啊,现在的自己仅有灵魂。

虽说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但我没怎么惊讶。自然地接受了。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让我想着这里会不会就是这样。

所以,重要的是这个信息导出的现状。

按照特拉维尼充满恶意告知我的事实,我现在正受到攻击的是我的灵魂。勇者末裔特拉维斯继承的『圣眼』应该没有这个效果。这应该是洛丝所说的『灵药』效果吧。

这么一来,情况大致把握住了。我叹着气,问道。

「……特拉维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奇吗。我会在这里」

溶解的脸扭曲了起来。

「好奇为什么自己会受苦吗」

他似乎是很乐得见到我痛苦的样子。这份感情比外貌还要丑恶。

「难受吗。痛苦吗。凄惨吗」

他不断逼问。

「哼,哼哼。活该。你啊……」

「能不能别自顾自地瞎愉悦,丢不丢人」

我插嘴道,特拉维斯的嘲笑凝固了。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回嘴。

不过,我没必要配合这家伙。

「别误会。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既然我在这里只有灵魂,你也一样吧。倒是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从我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要想象出来并不难。

「过去的勇者遗物『灵药』……或者说,『殉教者之箭』吗。这似乎是骑士献上祈祷,以命发动的特级魔法道具啊。你在这里,是因为这个效果。但是,这就奇怪了。天塌下来你都不该会送出自己的命吧」

虽然我和他不熟,但也知道他是个没什么自我牺牲精神的人。然而,特拉维斯却在这里……。

「你,被夺魂了?」

当然,详细情况我不清楚。或许他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被戳瞎了眼睛和这事情有关系,但事实如何我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这个为了自己的名誉把别人踩在脚下的人,最后被别人踩死了。

「……啊啊啊啊!混蛋!」

特拉维斯激愤起来。

看来我说的十中八九。他一副要咬死我的样子。

「混蛋!都是你个混蛋!因为你个混蛋,我啊啊——!」

果然这不是特拉维斯自愿的。

不过,怪我也不对吧。

「怪我?你说什么呢」

自私自利攻击紫兰故乡凯德村的是特拉维斯。受到反击,结果如何都只是自作自受。这锅甩的也太大了。

容我恕不奉陪了。所以——。

「……你,你!?」

他狼狈了起来。我微微推开握住我的手臂扑上来的特拉维斯。

「你……!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好神奇的」

负担沉重,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我哼声道。

「『灵药』似乎是『骑士的祈祷』化作力量的产物。所以,这么说来,不管换成其他什么意志都能做成『灵药』了吧。比如,你这样的怨念。注入灵魂,意志化作毒刃的勇者遗物,这就是『灵药』」

注入的灵魂越强持续性越强,对目标的攻击意图越强威力就越大。这点上,选特拉维斯做祭品的人很懂。

将数十、数百的人践踏,利用的捕食者心理。

好坏不论,特拉维斯的精神力毫无疑问是特级的。

再加上,被我反击之后身败名裂的他怨恨也是十分强烈。

这种负面感情,化作了侵蚀对象的『灵药』力量源泉。

恐怕,『灵药』的效果是过去前所未有的凶恶。

中招的人只能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般来说的话。

「作用于灵魂的勇者之力,和践踏他人的恶质灵魂。『灵药』特拉维斯确实很险恶。但是啊……」

我正面瞪着特拉维斯。

「我这边若是有对抗的手段,情况就不一样了吧?」

「你……」

「之前紫兰指出我的能力会随着深入导致『灵魂的变质』。换言之,我的能力也是作用于灵魂的」

说到底,原本『灵药』特拉维斯攻击灵魂的时候,只会是单方面的侵蚀。而我却认知到了特拉维斯的存在,是因为我的能力制造出的这个灯火世界,也是作用于灵魂的。

「那……那又怎么样!」

特拉维斯表情抽搐。

「这点程度,就想打倒我吗!」

涌上来的压力变强了。

拮抗的力量上我又落於劣势。负担变大,痛苦增加。

不过,这样就好。

这也意味着特拉维斯的消耗变多了。

这家伙和我不一样,离开了肉体。消耗下去总有尽头。

情况不算坏。进一步说,这还不算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有点吓到了,但你也就这样了」

夺回优势的特拉维斯怨灵嗤笑道。

「你是不可能打得过我的!」

「……是啊。没错。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特拉维斯的说法我没有否定。

「我的力量,也就这点程度」

这不用说都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能够反驳。

「那又怎么样?」

「什么……!」

「这种事又无所谓」

我笃定地说道。因为……

「抱歉了,这个能力,可不是让我用来独自出战的」



「说的没错,老爷」

安心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下个瞬间,灯火世界白雾皑皑。

「什么……!?」

这他总想不到了。在特拉维斯慌忙确认情况之前,薄雾卷席,化作无数的蔓藤。

四面八方伸来的蔓藤瞬间卷起特拉维斯的身体。

「这、这是……?」

「干得好」

我夸了一句,哑口无言的特拉维斯愤恨地盯着我。

「难道,这是你的眷属……」

「是啊」

我承认了。

「莎露比娅和艾莎莉娜。这两人因为和我融为一体,也在这里一起被『灵药』侵蚀。所以,反过来我要反击的时候,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这距离既然对方能够打到自己,那自己也理应能打到对方。更别说,这可是我们的世界。

为了对抗利用了勇者遗物的特拉维斯,莎露比娅和艾莎莉娜似乎选择了合力出击。结果就是拘束特拉维斯的蔓藤。

「莎露比娅。艾莎莉娜。帮我」

「那还用说,老爷」

「主!」

我一声请求,得到了可靠的回答。

「给我离老爷,远一点!」

「主——!」

藤蔓施力,试图将特拉维斯从我身上剥离。

我也配合着全力抵抗。

「给我离开,特拉维斯……!」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咬牙承受压力。

脑海里,浮现入睡之前和洛丝说的话。现实世界,她们正在拼死支撑着。那么,我也得尽自己所能。

「这里是我们的世界。滚出去,特拉维斯!」

形式逆转。特拉维斯的手臂微微剥离。

「老爷,加油!」

「主!」

特拉维斯的存在开始不安定,脱离这个世界。

再一点。就差一点……!

「……哼,哼哼哼」

就在这时。

灯火的世界里,响起了嗤笑声。

「嗯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特拉维斯笑了。

这独有的恶心人的笑声。

无视也好。但我不知为什么,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氛。

「情况不对劲……」

「没什么。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平静的态度十分反常。

现在眼看就要被剥离了,特拉维斯还显得绰绰有余。

「不愧是经历了众多危机的勇者。……不过,你这样好吗?」

是什么让特拉维斯这么淡定。他惹人厌地问我。

「光是注意自己身体里的情况,可能事情就覆水难收的哦?」

「什么事情……」

说到这我发觉。

或者说,是感受到了。

黑暗之中传递而来的。

「这是……」

身在何处都能感觉到。哪怕是这种特殊的地方。

因为我们是紧密相连的。

「各位……?」

那是通过感应传过来的,眷属们内心上的动摇。



04 脱逃中的防卫战 ~洛丝视角~

「敌人!接近!」

就在傍晚将近的时候,用精灵负责戒备的丽雅喊到。

和主人说过话后没一会,休息结束的莉莉姐和我换班之后,我和精灵族人们一同步行。

「攻击!上面!」

就在丽雅尖叫着发出警告同时,敌人的攻击到了。

距离还很远,敌人已经发动了远距离攻击。

走在森林道路中的精灵族受到了来自侧边的攻击,是弓箭。

弧线飞来的弓矢如雨点般向精灵族人的头上飞来。

「可恶,敌袭么!」

「休想得手!」

葛贝拉和贝尔塔抢先行动了。

蜘蛛丝和触手在空中交互,挡下箭矢。

过后精灵族人们尖叫出声。

正好离得近,我自己也为了保护主人和真菜乘坐的车行动了起来。

挥舞斧子弹开箭矢。这时,周围已经一片混乱。

精灵族人们好似树倒的猢狲四处寻找着安全的地方。

眼看要大乱,紫兰喊道。

「镇定!」

精灵族人好似被一巴掌拍醒停下了动作。

她的声音有着如此的威严。

「各位,聚到一起」

要是保护的人四处分散行动起来就很困难了。能战斗的人不多就更是如此。不愧是同盟骑士团的原副手,给出了迅速而确切的判断。

不幸的是,精灵族人们并没能迅速遵循她的指示。

但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只是村民,不是骑士也不是士兵,逃出村子精神上已经备受折磨,受到突然袭击更是混乱。

再加上敌人的动作很快。精灵族人们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波已经到来了。这次还混着魔法。

多亏了紫兰,人没有乱跑散开,但总体还是零散了些。葛贝拉和贝尔塔实在护不过来,各处传来了悲鸣。

「是何情况!」

葛贝拉哀嚎出声。

她放出蜘蛛丝之后,连忙用蜘蛛脚爆碎冲精灵族去的炎弹。不知是对方的魔法使力量强大,还是魔法道具的辅助起效,白毛飞散,葛贝拉被打了个体势不稳。

「唔,竟会被追至眼前……!」

「这不可能!」

紫兰否定道。

「5000人的大军速度怎么都不会快。我们虽然脚程也不算快,但不至于现在就被追上!」

「那如今妾身等人受到的攻击又如何解释!」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下一波要来了!」

贝尔塔低吼出声。攻击毫不留情地再度到来。

可算是挺过去了,但又有人受伤了,痛喊出声的人变多了。

「该死的!胆大包天了啊!」

保护前头精灵族的萝比维娅咋舌道。

她抽出绑紧衣服的腰带,小身体化作巨龙。

「吼——!」

萝比维娅一声咆哮,护着自己的断臂,冲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是想下次攻击到来之前先下手为强吧。情急之下的判断不算坏。

但是,紫兰在这时猛然回头,团体战经验丰富的她视野时刻保持开拓。也因此,最先注意到了。

「另一边!来了!」

下个瞬间,箭雨从刚才的反方向飞来。

「竟是兵分两路……!?」

「咕唔唔唔……!」

葛贝拉和贝尔塔跨过精灵族转向另一侧,有惊无险地挡下了攻击。

「嘎哦!」

菖蒲也加入防御,吐出炎弹抵挡弓箭。

注意到身后受敌的萝比维娅连忙掉头。

她正要赶回,身后受到了箭矢与魔法的攻击。

「咕啊啊!?」

受到集中攻击的萝比维娅脚下一滑跌倒了。

看起来是受到了重伤,她痛苦着喘着气没法立马站起身。

这期间,夹击的箭矢冲向精灵族人们——

「我也来助战!」

——莉莉姐从魔动车中冲了出来。

「呀!」

她轻身奔走,单手提枪开始防卫。飞来的箭矢一个接一个地被弹开。

动作很精彩,但是姐姐大人的表情很严峻。

这种时候,比起舞枪不如用风属性的魔法。大范围施展开来能够同时防住敌人的箭矢和魔法。而她没这么做,是因为魔力量不容乐观。

莉莉姐光是维持现状已经忙不过来的。现在只能尽己所能。

惠也单手提剑从车里跳了出来参与防御,连魔力匮乏的紫兰都握剑开始抵抗。

各位,保护精灵族就已经很勉强了。

而这甚至还没法防御好。

若精灵族们聚到了一起还好,可是没有,我们这么点人要防的范围太大了。

如果刚才精灵族人能立马遵从紫兰的指示,或许情况还能好。但是,他们只不过是村民,强求不得这种灵机应变的能力。现在还出现了伤员,更加难以听指挥行动了。应该在情况变成这样之前开始行动的。

而我们,若是能和往常一样应该也能做得更好。

可是,现在的我们缺了太多东西。

——精神上的支柱主人不在。

——作为大脑提供策略的真菜无法依靠。

——最强战力的一人,长女莉莉姐参战来迟。



因为各个齿轮的龃龉,一切开始偏离轨道。

这样下去,只会毫无还手之力。

「得想办法重整局面……」

我知道。

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空不出手了,无暇行动改变现状。

我自己,也除了保护主人乘的车以外无计可施。挥舞着斧头拼命思考着办法,但哪来的这么好的办法。

灭亡这个词闪过我的脑海。绝望的念头在心中水涨船高。啊啊。不行了。这样下去不行。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我空转的思考,在下个瞬间僵住了。

「……诶?」

说起来,我应该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有个人从我保护的魔动车里出来了。

「不,不可以,学长!」

是主人。身旁是真菜在阻止他出来。

这是当然的。主人面色发青,憔悴不已。怎么看都不是能走动的模样。外面箭雨交错危险不必说,但问题还不在这里。主人看起来摇摇晃晃的随时倒下都不奇怪。

然而,只看表情却是带着决然。

那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的表情。

……该做的?

是指什么?

考虑到这里,好似要将我人偶身体击溃的冲击涌上心头。

主人想做的事情,始终只有一个。

保护重要的人。

不会再放手丢下。

这份愿望是如此的美丽,不屈。

因此主人毫不迟疑地伸出手,嘴里说了那句话。



「——魔法『雾之仮宿』」



这正是,改变现状的一步。

雾气爆发,将这一带覆盖其中。

视野受限,各种行为都会受到限制。

然而,主人以及我们眷属不会。

虽说本来我就不是靠眼睛在看的,但除此之外,我们能够通过彼此的感应从主人和莎露比娅那得到『雾之仮宿』的情报。不影响继续进行防御战。

而最能改变战局的是魔法的雾锁定了敌人的位置。

有两支100人左右的部队,配置在道路左右。

是说大军不可能追的这么快,看来追上来的不是敌人的本队。

那么,就好说了。

「菖蒲!萝比维娅!趁现在!」

主人喊道。

既然知道位置了就好反击了。菖蒲和支起上身的萝比维娅分别对着两支部队吐出炎弹的龙炎。

虽然有点距离,但还是听到了惨叫。

这期间敌人也在零零散散地攻击。

可是,这些我们都能处理。

形势逆转。发动奇袭的敌人,被我们报了一箭之仇。

继续下去,甚至能够给敌人造成巨大伤亡。

可是,敌人很明智。

「撤退了……!?」

估计是判断继续下去徒增伤亡。

我们有机会乘胜追击。

但是,我们没有这个余力。

精灵族们受伤了,必须先顾忌这边。

否则,再度受到攻击只会重蹈覆辙。

而且,为我们带来优势的雾之魔法在这个浓度下也只能展开数秒。撤退的敌人位置已经开始模糊了。

而且,有个更大的问题。

「总算,过去了吗……」

迅速散开的雾气中,主人轻声道。

在真菜的支撑下可算是站住了,但脸色铁青。

呼吸急促的像是全速跑过。

虽说只有数秒,能够释放出魔法已经很难以置信了。

「主人!」

我急忙跑过去,但主人身体已经前倾。

「赶快,调整……在第二次来袭之前,快……」

说出指示的声音断了。失去意识的身体当场倒下。



05 脱逃的结果 ~洛丝视角~

由于主人的魔法介入,我们有惊无险地撑过了险境。

可是,这还不能安心。

我们依旧得想办法从边境伯领军本队的手下逃脱。

「……伤员是个问题啊」

我们稍作休息的时候,紫兰疲惫地说道。

袭击之后,我们在伤员的治疗上花了时间。

再者,带伤走动是很痛苦的。怎么都会在速度上造成影响。

不过,问题还不在这里。

「……现在更大的问题是他们隔三差五的攻击吧」

全身上下绑着绷带的萝比维娅嘀咕道。

她说得对,刚才的追击部队,在那之后也向我们发动了数次攻击。

当然,我们也早有准备,这次能够与之相抗了。到现在为止,我们成功在逼敌人撤退的同时,避免了精灵族人们中出现其他的伤员。

可是,另一方面,我们也没能给敌人造成多大伤亡。

恐怕边境伯领军除了行动缓慢的本队之外,还另外组成了一支追击的精锐。总感觉其中有圣堂骑士团的力量在起作用。

不仅如此,追击部队的目标始终在精灵族人身上,而且绝不冒进。

精灵族集团人数较多,容易成为远距离攻击的靶子,追击部队从不靠近,基本是重复着骚扰式攻击。

话虽如此,若是我们按捺不住冲出去反击,兵分两路的另一支部队就会从别的方位靠近,威胁到精灵族的安全。

「要死,真够烦的」

萝比维娅用力抓着自己的红发,骂出了声。

「有种正面上啊,看我不把你们打个稀巴烂!」

「咕—……」

菖蒲无力了喊了一声。

葛贝拉摇了摇头。

「避免正面拮抗正是寇敌的意图所在」

她看起来也是不耐烦了。

对方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相对的我们必须时刻警惕敌人,太费精神。就连葛贝拉,由于不擅长保护多人进行战斗,在敌人一天执拗的攻击下都想要缴械投降了。

精灵族们更是不必言说。

「……敌人的目的很明显是拖住我们」

贝尔塔念道。

「去『雾之结界』的路程已经迟了半天了。今天随时被敌人本队追上都不奇怪。若是被追上,我们怕是直接就会被淹没在大军之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事实无法否定。若是被边境伯领军的本队追上,精灵族,主人,都不可能护得住。

大家都知道这点,所以都一副不容乐观的表情。死气沉沉的。

「……总之,现在只能我们合力加一把油了」

正因为了解现在的情况,我才更要出声鼓励。

大家视线集中了过来。

「到『雾之结界』的范围圈就差一点了。只要撑过现在,总有办法的」

要是总是顶着一张阴沉的脸,气氛只会越来越低沉。

那样可能会弄得该做的事情都做不好。

认清现实是很重要,但不可以忽视未来的光芒。

主人也是这么做的。

幸好,在场说话的人中,只有我与疲劳无缘。

战斗的损伤只要替换部件就能解决。

我认为身体上没有劳累,尚有余力的我这时候必须要鼓励大家。

「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说的是呢」

紫兰应该是理解了我的意图,接了我的话说道。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剩下的路就一口气走完吧」

紫兰的建议让我有些吃惊。

「一口气走完吗?」

「是的。如果只考虑抵达『雾之结界』的事情,我们的体力应该都撑得住。当然,不提我们,村里的各位肯定会精疲力尽。可是,就算他们留了体力,被追上也是完蛋」

「……原来如此」

紫兰的解释听起来有一定道理。

不过,还是有问题。

「但是,紫兰。若是这么赶,等到达『雾之结界』的时候精灵族的各位岂不是会疲惫到连路都走不了吗」

我指出了紫兰方案中的问题。

「虽说到达『雾之结界』可以,但若是不跑得里面一点,结果还是可能会被追上吧」

「说得对。这个可能性更大」

紫兰没有否定我的担忧。

「但是,一旦到了『雾之结界』,先手优势就在我们这边了」

「嚯!」

葛贝拉发声了。

「那敢情是,反击在望?」

刚才还沉闷的表情上出现了一道光。

「是的。反正会被追上,不如先到『雾之结界』胜算更大」

「呼姆。言之有理。如此甚好。甚好」

葛贝拉果敢地笑了起来。

想必是忍了很久了。看起来一副要战便战的模样。

我稍作思考,同意了。

「……的确在『雾之结界』里追击的部队也没法像现在一样远距离攻击了。保护精灵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虽然风险是有,但也比这样下去被大军淹没更有胜机」

结果,只是在被追上之前又多苟延残喘了一会儿,但现在的情况,这多残喘的一会儿就很关键。

「那到时候一切就靠能在『雾之结界』自由行动的萝比维娅了是吗」

「是的」

我和紫兰视线望向萝比维娅,她抿着嘴。

「……嗯。到了『雾之结界』就是我家了」

以前,嘉丝带我们去龙渊之里的时候她在浓雾之中是靠感觉带路的。『雾之结界』有着和主人的魔法『雾之仮宿』类似的效果,虽然对象仅限于龙。

「那到时候,就靠你了」

「……知道」

萝比维娅喉头低吟出声。战意十分高扬。

不仅仅是萝比维娅。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坚毅开朗了起来。

反击这个词,带来的改变如此巨大。

「不过」

紫兰确认了各位的模样后,继续道。

「都到这里了,敌人也应该是知道我们的意图了。哪怕不知道我们在『雾之结界』中能够自由行动,也会注意到让我们逃进去情况就麻烦了。最好注意一下可能会收到比以前更大的妨碍」

这句话提醒了接下来的情况将会更为恶劣,但没有一人情绪消沉。

「知道。且看妾身如何护得众人周全!」

「……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倒不如说如果敌人愿意积极出兵,才更容易抓到破绽」

「哼。也就大老远射来的攻击麻烦。他们敢靠近一步,看我不咬碎他们」

「咕—!」

葛贝拉握拳宣言,贝尔塔冷静诉说了自己的意见,萝比维娅战意昂扬,菖蒲高声嚎叫。

势在必得。这么看来,各人的表现是不用担心了。

我也打起精神准备作战。

◆ ◆ ◆

之后就是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各自回去自己的岗位了。

分开之前,紫兰过来找我。

「洛丝阁下。多谢」

「为何言谢」

我停下脚步,紫兰走了过来。

「洛丝阁下的一席话改变了在场的气氛。因此挽回了各位的士气」

「我没做什么」

我微微摇头。

「统一目标,梳理情绪,确定方针。这些事情都是过去主人、莉莉姐和真菜做的。可是,主人他们现在无法动身,就只能由在场的我想办法代行了。我所做的不过是拙劣地模仿了主人他们的行为而已」

基本上只能参与白兵战的我在现在的情况下能做的事不多。

除此之外无事可做的我反而只觉得内心有愧。

可是,紫兰摇了摇头。

「哪怕只是模仿的行为,这并不影响洛丝阁下你所说的那些话的价值。实际上,我觉得很了不起。更何况,说是模仿孝弘阁下、莉莉阁下和真菜阁下的行为,这也就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你能够做到」

「是吗。听您这么说,我很高兴」

「洛丝阁下这可是大功一件」

紫兰冲我笑了笑,我却没什么实感。她脸色疲倦,但表情很坚定。若是没有她在,我们这个团队才真的是没多久就成一盘散沙了。能帮上她一点忙可再好不过了。

「那就再坚持一会儿把」

「是」

我重重点头。

◆ ◆ ◆

阿可尔北域国境的暮之森,笼罩着『雾之结界』。

我们以前带着萝比维娅造访龙渊之里的时候,是从相对开阔的阿可尔中部向北过去的,这次为了尽可能阻碍敌方大军的步伐,选择了从覆盖西部的树海穿过去。

距上一次休息已经过了很久。精灵族人们都疲惫不堪。包括没什么体力的小孩子,已经有好几人走不动了。葛贝拉正在为他们拉车。

差不多,该到雾之结界了。

到现在,预计的袭击还没有来。这让我们的紧张感更甚。

「雾之结界都到眼前了还不袭击过来,不应该啊」

若是受到远距离的攻击,我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都到这里了,对方理应不惜一切都要把我们挡在这里才对。然而……。

「为什么不打过来」

「说不定是等在前面了」

走在旁边的紫兰说道。

指挥精灵族的她在一行人的中间放眼四周。

队伍的前半部分由萝比维娅和贝尔塔守着,后半部分则是葛贝拉和菖蒲。

能力上不适合保护团体的我则是护卫主人乘车的同时,为紫兰提供协助。

「到这里都还不袭击,说不定是已经在前面搭好简易的阵地了。若是那样,离『雾之结界』越近,准备时间越充分」

「原来如此」

「又或者说是准备了陷阱」

「陷阱吗。前面是贝尔塔在看守,若是有陷阱应该就注意到了,不过我还是姑且去提个醒比较好」

「也是。拜托你了」

说完,我离开了紫兰身边。

我超过拖着脚在走路的精灵族身边跑到了前面。

「怎么了,人偶」

「紫兰的传话」

我把刚才提到的事情告诉了贝尔塔。她听完之后动了动鼻子。

「……嗯。知道了。我会小心」

她虽然态度不逊,但分配到的工作会如实完成。而且,意外地很会为人着想。

她向疲惫不已的精灵族们望了一眼,狼脸转过来。

「撑过现在就好了吧。穿过这个森林,就是『雾之结界』吧?」

「是的。听说是这样。森林出去之后,就是有『雾之结界』的广阔湿地」

「……呼姆。细想来,最可能受到袭击的时候,是离开树海的瞬间啊」

「为什么」

「那是这边疲劳最严重的时候,而且就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也容易松懈。这个破绽敌人没道理放过。哼。不过,风向倒是不坏。有伏兵一闻就知道了」

「拜托了」

传话结束后,我回到了紫兰身边。这次把贝尔塔说的话传了回来。

「我也去通知葛贝拉她们一声」

就这样,我数次在人群中来回。

同时,确认有没有精灵族在紫兰看不到的地方落下了。

做好万全准备应对一切情况。

时间流逝。

前进。没有袭击。

果然是有埋伏吗。

时间渐渐过去。然后——。

「哦哦!」

众人的前方传来了欢呼。

「到森林外了!」

看来是先头的人走出森林了。

也就是到达目的地了。

若有攻击,应该就在这时候。然而,最为警惕的贝尔塔并没有发出警告。

「……竟然,没有袭击也没有埋伏?」

我困惑出声。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敌人麻烦的『雾之结界』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会不在我们逃进去之前发动攻击。

不管我怎么想,事实就是如此。前方的精灵族人不断走出森林。

使我们杞人忧天了吗。

没有袭击,没有惨叫。

一切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



——不知不觉,欢呼停止了。



离开森林的精灵族们的喜悦消失了。

样子不对劲。

「怎么了……?」

发觉情况有异的我加快了脚步。

精灵族们在离开森林之后就停下了脚步。

我很快就追上了。

离开了森林,和预想的一样,是之前来过的湿地。

果然看不到追击部队的影子。

没有箭矢飞过来,也没有魔法攻击过来。

我们所防备的坚实阵地和陷阱也都不存在。

空(·)无(·)一(·)物(·)。

有的只是延绵的湿地构成的缓坡丘陵——这点就很异常。

「『雾之结界』,怎么了?」

萝比维娅呆滞着嘀咕道。

是的。离开森林之后本应阻碍视野的白色雾气不复存在。

远处有着让景色稍显模糊的薄雾。但是,那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雾之结界』。无法为我们藏身摆脱敌人的耳目。

不对,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这边的异常。

「能感觉到残存的雾气。地方并没有错。这里的确是『雾之结界』……」

萝比维娅一屁股坐下了。就仿佛外貌一般无力的孩童一样。

「出……什么事了?这真的,就只剩下残骸……魔法的感觉还在,但是这……」

倔强的表情苍白到令人哀怜。

「萝、萝比维娅……」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时候,萝比维娅嘀咕道。

「……这个感觉是」

她瞪大了眼。

还没反应过来,萝比维娅就跑了出去。

「萝比维娅!等一下」

我制止的声音没有传到她的耳中。萝比维娅的身姿不一会儿就远去了。

「我去把她带回来!这里交给你们了!」

不能放着她不管。可是,虽说附近感觉不到敌人,但葛贝拉她们也不好离开精灵族们。我迅速做出判断,跑了出去。

步速是萝比维娅在上,然而她带着伤。我勉强能够追上她。

「等、等一下!萝比维娅!」

我喊了好多次,但她都没有听进去。现在我只能先追着她跑。

不一会儿,跑在前头的萝比维娅叫了出来。

「在了!」

她的视线前方,能够看到一道倒地的人影。

是女性。长发散落在潮湿的地面。

发色为红。与萝比维娅身穿的单衣类似的服饰披在肩头,被风干的血液染得漆黑。

「嘉丝!」

萝比维娅一声惊叫跑了过去,将女性抱了起来。

「……嘉丝?」

这是萝比维娅其中一位姐姐,为我们去龙渊之里带过路。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的我头脑混乱,追了上去。

的确,倒在地上的是萝比维娅的姐姐嘉丝。

身受重伤,满身是血。衣服披着估计是因为化身为龙过。然后与什么人战斗过后,来不及穿上就倒下了。

我不免疑惑。

嘉丝是隐居在『雾之结界』最深处的龙渊之里的。

然而,却倒在了这里。

「嘉丝!嘉丝!」

萝比维娅悲痛地喊道。似是听到她的呼喊,双眼紧闭的嘉丝缓缓抬起眼皮。

「萝比维娅……?」

她的眼中,倒映着妹妹的哭脸。

「……啊。真的是你。太好了。萝比维娅。还能见到你」

她颤抖着举起手,抚摸着妹妹的脸庞。

萝比维娅握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

「喂,嘉丝。这身伤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啊。有件事情得告诉你才行」

她回答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

哀叹着一去不复返的过去。

「我们的村子被袭击了」


06 停滞的时间终结

袭击来的如此突然。

注意到的时候,守护龙渊之里的『雾之结界』已经解开了。

封锁视野,迷惑方位的结界是龙群生活在这个桃源乡所不可或缺的。

而它解开了。自从建村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龙群会陷入混乱也是无可奈何。

立马展开行动的只有村子的『守护人』雷克斯为首的寥寥数人。

他们总之先就原因展开了调查。然而,首当其冲受到了奇袭。

村里出现了侵入者。

人数为3人。但是,实力高强。

他们使用大规模的攻击魔法,炸飞了村子。

建筑物一个不剩地被扫荡,来不及反应的几个人牺牲了。

魔法攻击结束后,袭击者在硝烟袅袅的村子前现身了。

雷克斯他们立马现出龙身应战。

龙拥有通常的怪物所无法比拟的力量。

虽说已经有数人丧命,但还剩下近20只。

他们露出獠牙,势要将夺走兄弟性命的袭击者粉碎。

「吼哦——!」

狂龙暴怒。

雷克斯率先出击,开始暴走。

他身为甲壳龙玛尔威娜的孩子,完美继承了其性质。

坚硬的甲壳覆盖巨大的身躯,哪怕是一般的怪物也无法撼动分毫。

因为,雷克斯的身体异常巨大。兄弟平均身长在10米左右,他那20米的巨躯在其中鹤立鸡群。

甲壳十分厚重,一般的攻击无法造成丝毫损伤。

讲道理是这样。

然而,敌人很强。强过雷克斯他们的常识。

「哦————!」

随着一声呐喊,敌人一锤子砸动了雷克斯的身躯。

「看招!」

敌人看准动作的停止挥来一剑,伤及甲壳未能覆盖的部位。

「咕……咕哦——!」

「哦,危险」

雷克斯发动反击,然而没有成效。

威力巨大的爪子被避开,吐息被魔法相抵。

《雷克斯!》

看到弟弟苦战的模样,艾拉尖叫起来。

《退下,艾拉!休想靠近,你们这群人类!》

雷克斯叫着回答姐姐的呼喊。

他咬牙怒骂眼前的人类,然而对方不懂自己的语言。

在化身为龙的时候,他是说不了人话的。

不过,现在的话,或许就是能说话也无法沟通。

「好硬啊,这家伙」

黑发的少年扛着巨大的锤子嘀咕道。

另一位刚才斩了雷克斯的剑士也是少年。

怎么看都不是久经沙场的模样,身体散发的魔力却超脱常轨。

拥有的力量不讲道理的强。

强到想必能够拯救世界。

《该死!果然这群家伙是转移者吗!》

明白了敌人的身份,雷克斯含恨道。

声音之中带着一抹绝望。

因为他正确地理解了状况。

龙渊之里的战力充足,但并非能立刻动员所有人。

总之,突发事态比想象得要严重。

原本,就算人类要攻入村子,强行穿越『雾之结界』也是要花时间的,这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逃走。可是有谁能想到,『雾之结界』会突然解除。所以,慌忙之下应战了。

一开始,对手只有3位转移者,村里的龙还处于有利地位。

然而,对方贯彻防守,争取了一点时间。

这一点时间,让敌人的增援赶到了。

说起来,也不过10人。

但是,若所有人都是转移者——那怕是,毫无胜算了。

已经有2头龙化作了巨大的尸体。

《艾拉!嘉丝!带着妹妹们快逃!》

雷克斯大喊,用爪子拍向大咧咧地扑过来的转移者。

「哇哦!?」

少年连忙防御,还是被打飞背朝下拍在了地面。

他呻吟着被一名同伴带回去了。

暂时击退了一名敌人仍旧不能休息。雷克斯对别的敌人挥起尾巴,吐出火焰吐息。

《这里,交给我们!》

龙牵制着袭击者发出咆哮。

紧接着,浑身是伤的弟弟们也发出了搏命的吼声。

《怎,怎么能丢下你们……!》

《嘉丝……!》

艾拉制止了嘉丝的反驳。

《……分成两路赶紧逃》

艾拉低吟着。其中带着不甘。

艾拉嘴上劝妹妹识相,但内心肯定也是相同心情。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嘉丝的龙牙紧咬出声。

《唔,呜呜呜……!知道了!知道了啦!》

她听从艾拉颤声说出话,转身背对兄弟们。

当然,若是有半数龙出逃,袭击者也会注意到。

「啊!这群家伙要逃了!」

「别放走他们,快追!」

《休想!》

雷克斯挡在了要追击的转移者前。

《此路不通……!》

他毫不犹豫地做好了拼命的觉悟。

雷克斯是村子的『守护人』

但是,他并非一开始就强到能够保护谁的。

他过去是个爱哭鬼。

小时候总是跟在哥哥萨蒂亚斯身后屁颠屁颠的。

然而,自从原勇者父亲被杀了之后,雷克斯就变了。

因为父亲给年幼的雷克斯和萨提亚斯留下了『保护好家人』这句话。

年长的哥哥都和父亲一样,一去不归。

他觉得自己这代人必须要成长到能够保护好弟弟姐妹才行。

雷克斯这顽固的人格,是在矫正了原本软弱的性格后强加上的转变。若非如此,他是无法变强的。

结果,雷克斯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身心锻炼有成,练就了除伟大的母亲外最为庞大的躯体与厚重的甲壳铠。

一切都是为了守护家人。

事实上,雷克斯最先与侵入者交战,同时庇护其他的兄弟不受攻击,坚持到了现在。

牺牲者到现在只有两人,是他奋战的成果。

《胆敢踏入我们的村子,定要你们尝尝后悔的滋味,人类!》

雷克斯活用巨大的身躯,发起狂来。

他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去。

只是,自己不能就这么被踩在脚下。

必须要为家人争取到哪怕一秒的时间。

他的力量正是为此而存在。

甲壳龙雷克斯,不会那么容易倒下。

……只可惜,对方是颠覆常理的化身,是勇者。

「好,准备好了。各位,退下!」

后卫的一人给出了指示。

前卫后退的同时,巨大的魔法阵带着辉煌的红色光辉在空中展开。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魔力所能施展的。

《这、这是……!?》

即便是雷克斯也惊呆了。

这正是,第五阶梯的炎魔法。

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暴力,在眼前残酷地张开血盆大口——

《——各位,快退下啊啊啊啊!》

「全部烧掉!」

勇者之中也仅有一部分人能够使用的超强魔法就此发动。

目标,是在龙群中央奋战的雷克斯。

《哦哦哦哦哦哦!?》

比雷克斯的巨体还要庞大的火球从魔法阵中涌出。

《雷克斯——!》

回过头的嘉丝喊出了声。雷克斯的身体就在眼前被火球吞没。

惊天动地,刮起一阵灼热的旋风。

产生的爆炸能够炸飞一个城镇。

在雷克斯附近战斗的龙虽说没有受到直击,却也抵挡不住倒地了。

惊人的热度扑向远处的嘉丝,烧得甲壳微微发热。

这,被直击的雷克斯……。

嘉丝大惊失色,然而视野内的情况一变。

《少……得意了啊》

在仍旧燃烧的熊熊烈火中,一个巨大的影子动了。

一步,又一步地前进着。支撑他的只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的决心。

巨体走出火焰。

模样凄惨。

厚重的甲壳四处因为高热碳化,还伴随着热膨胀横竖都是裂口。

没能护好的一边眼球浑浊不堪,背后的翅膀在行走的震动下不堪重负落地了。

但是,他活下来了,没有被杀死。

在这一瞬间,长年的执念甚至颠覆了勇者不讲理的力量。

《我怎么……这点程度,就能死……》

雷克斯从火焰中走出,战意依旧。

姿态英勇,却也——悲壮。

《我,还能……啊?》

声音吞了回去。

剩下的半边眼球中,倒映着两重展开的巨大魔法阵。

《什……么?》

雷克斯愕然地瞪大了眼。

仍旧是第五阶梯的超强魔法。

而且,竟然是一位少年同时施展的。

一般而言,一个人能够施展的魔法阵只有一座。唯一的例外是精灵使,但那不过是依靠精灵自己展开的魔法阵而已。

一人施展多个魔法阵是不可能的。

但是,所谓的勇者,就是能够将这种不现实的事情化作现实的生物。

「耐久真高啊。在龙里也算厉害了」

施展魔法阵的少年说道。

这是后来的援军中的一人。

他态度倨傲地高举着手。

「但是,要当我的对手还差了点」

少年的名字是冈崎琢磨。在探索队以别名『万能之器』知名。

举起的手打了一个响指。

雷克斯的身体,被从上空坠落的五支巨大冰枪刺穿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甲壳破碎,被击穿,鲜血喷涌。

双手,双脚,尾巴。被处以磔刑的雷克斯痛苦地呻吟着。

可是,这还不算完。

第二个魔法阵发动了,大地隆起。岩石与土地构成的巨人手臂高举空中。敦实坚硬,质量莫大。因此笨重,却也破坏力超群。

这样的攻击不避开还能怎样,但被钉在地面的雷克斯又能怎样。

雷克斯的眼中,倒映着挥下的岩石之拳。

《我……要保护……》

这成为了他最后的遗言。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一个心愿,就此消散了。

包括嘉丝在内的龙群,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无能为力。

◆ ◆ ◆

「呼。真够强的」

琢磨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似刚才的惊人一幕不曾发生。

连发这种极强的魔法姑且还是给他带来了点劳累,但看起来仍旧游刃有余。

「讨伐暮之森主人的委托。还好我来帮忙了。刚才那个,怕是只有你们就会出现一两个牺牲者了」

听到他自傲的语气,其中一人面露不悦。

但是,面容精悍的少年制止了有话想说的那个人。

「……是啊。多谢了」

神宫司智也。这位也是过去在探索队中以『龙人』之名为人所知的异名持有者。

而且,也是带琢磨来这里的人。

「多谢你答应协助」

「没事。别在意」

琢磨回答道。和之前在街角答应协助神宫司智也的时候语气同样随意。

「暮之森会威胁到这个世界人类的生活。森林之主必须讨伐。这是我们身为勇者的义务」

琢磨口中说的是这个世界理所当然的常识。

在场没有一个人感到疑问。

「不过,这也有危险。必须尽可能安全地处理。神宫司君的顾虑我能理解。所以我也跟来了。不过,我觉得这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这……」

「我知道。因为之前你在东边的小贵族领的时候碰到的事情是吧。怀疑是有离开探索队的人自作孽。我觉得你是想多了啦」

「……希望是」

「总之,和这里没关系。这次讨伐绝对是安全的。毕竟,有你,还有我」

探索队的异名持有者两人。再加上,10多人的转移者。

过去从未有这么多的战力攻略过暮之森。

再加上一点的话,这个暮之森作为一个特例怪物非常少。这是龙渊之里的龙群为了不让这里危害到人类社会以致引起注意,将怪物适当处理过的结果。但也因此使得侵入者来到这里不费吹灰之力。

「那么。有话之后再说吧」

琢磨结束了对话。

「赶紧把龙清剿了先」

他们视线转向嘉丝她们。

「要是那些东西逃出去了,可是会给无力的人们造成伤亡的」

《唔……》

光是刚才对雷克斯释放的魔法余波就给嘉丝她们带来了相当的伤害。

若是受到直接攻击还怎么得了。

强悍的龙,在这里也不过是个猎物。

「动手」

绝望的追杀开始了。

——若是没有她,事情肯定会变成这样。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落在了小小的猎人们头上。

这道影子是如此的巨大。

「什么!?」

转移者们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哪曾想,竟会是『雾之结界』最先被破解」

张开翅膀的甲壳龙玛尔威娜落在了猎人们追击自己孩子们的路线上。

《母亲!》

「来迟了对不住啊。被人拖住了」

玛尔威娜回答了嘉丝的呼喊。

却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孩子。双眼毫不松懈地盯着转移者们。

「来吧,我来和你们打,人类」

《母亲!千万不可!我们也要战斗!》

嘉丝说完,玛尔威娜一哼声。

「别说蠢话」

《母亲……!》

「快逃吧,嘉丝。你们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听到这句话中涵盖的深切感情,没人能够违抗了。

嘉丝她们斩断留恋逃了出去。

「这,这家伙就是暮之森的主人吗!各位,注意了!」

这边对话的期间,少年们也在彼此提醒。

那么大一个怪物出现在眼前,他们怎么说也得提起警惕了。

这对玛尔威娜而言正中下怀。

对方越是慎重,嘉丝她们逃脱的可能性就越高。

「说来……」

感到嘉丝她们远去,玛尔威娜微微叹了声气。

「他们刚才说的话完(·)全(·)听(·)不(·)懂(·)啊。真是,连怨言都不能说一句。我倘若能有个『翻译之魔石』该多好……」

玛尔威娜和孩子们不同,保持着龙身也能说人话。

然而,来自异世界的转移者,哪怕同为人类也得需要『翻译之魔石』才能彼此沟通。既然无法对话,要诉说自己拥有理性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事到如今,这说不定也不影响了。

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和谈能解决的局面了。

「哼。难怪啊。能够突破『雾之结界』,竟是因为这个」

玛尔威娜调动体内的魔力,定睛观察起敌人的团体。

视线定到了神宫司智也的身上。

「和那个人一样是『化身为龙的能力』吗。说起来,来的转移者是多到懒得数了啊。有个同能力的也正常吗」

神宫司智正如他『龙人』的异名,背后生长着龙翼。

就是这个让『雾之结界』失去了效用。

「除了龙之外无法轻易穿过的『雾之结界』,若对手同样是龙也将毫无意义。这还真是够要命的」

玛尔威娜叹息道。

「虽然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语言不通又能怎么样呢。也罢。事到如今本就说什么都没意思了。哼。觉悟早该有了的啊」

玛尔威娜活了很久。认为自己已经活够了,若是有人类攻过来,自己当诱饵被讨伐让孩子们逃走也不错。

已经没有那个心力想要挣扎着活下去了。

被剥夺,逃走之后,只得隐居的生活已经厌倦了。

但是,现在情况有点不同。

因为,她遇到了『希望』。

古老的友人带了那位少年过来,让自己想起了逝去的心上人。在他的愿望里,她们没必要隐居在此,孩子们能够充分享受自己的人生。

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还能和关系破裂的小女儿重归于好。

说不定还能告诉她自己爱她。

这样的未来,想必会有的。

可惜,自己只能走到这里了。

这是甲壳龙玛尔威娜的理性所构成的最后的思考。

她接下来将化作憎恶的怪物。

「……瞧你们干的好事,人类」

时刻保持理性的眼瞳深处的光辉被漆黑的感情所涂抹。

踏出的步子踩上了无头的雷克斯的尸骸之中流出的血海。

可爱的孩子们。逃避与停滞的所换来的平稳日常。

这些都被被剥夺。被破坏。破践踏。无可饶恕。

哪怕敌人并不了解自己这边的情况,袭击过来仅仅是因为正义感,但这根本无法作为免罪符。

「既然敢放肆到这个地步,可别想着能轻松回去啊」

这与敌我的战力无关。玛尔威娜身上散发的强烈感情与压力,让对峙的转移者们大气不敢喘。

敌人是有着救世能力的勇者。若是放手愤怒与憎恶,陷入疯狂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因此,荒古巨龙抛弃了从心上人那得到的心,仅此一次,恢复成了丧失理性的怪物。

玛尔威娜呸地一口吐出了嘴里的东西。

以为是攻击的转移者们警惕了起来。

吐出的东西摔在了他们位置的前方。

仅此而已,什么攻击都没有。

冈崎琢磨定睛一看,惊吓出声。

「啊……啊啊啊。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

因为他认出了那个血黑色的块状物,是自己被咬死的友人。

这是入侵村里之后负责拖住玛尔威娜的少年。

刚才,夺走雷克斯性命的二重第五阶梯魔法展开的时候,玛尔威娜趁着他分心这边的那一瞬,杀死了他。

转移者们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九死一生。哪怕战斗能力超一流,脑子里也不过是个安享和平的孩子。

只要彻底利用这点,抱着一命换一命的觉悟,要杀死他们并非不可能。

转移者们因为眼前同伴悲惨至极的死慌张起来,玛尔威娜没有放过这个破绽,山岳般的躯体迸发出相应的咆哮,上前去。

还留在场的几位孩子,也在疯狂与憎恶的牵引下追随上去。



绝对安全的讨伐,被扭转成了以血洗血的死斗。



07 那夜的梦 ~洛丝视角~

「糟糕了!」

我喊着冲入魔动车内。

正在为主人施放回复魔法的莉莉姐一拍之后抬起头。

「……洛丝?」

动作缓慢,表情无力。很是疲惫。她已经好几天断断续续地使用了回复魔法了,肉体上和精神上就没怎么得到休息。

「突然回来,怎么了?我听说『雾之结界』不见了,萝比维娅跑了出去……」

「萝比维娅已经追回来了」

姐姐大人关心地问道,我在她身边坐下。

急促地说道。

「现在,她正和嘉丝在一起」

「诶?嘉丝……?」

「萝比维娅找到了她。嘉丝身受重伤。放着不管,哪怕是肉体强健的龙都可能危及性命的重伤」

「这……」

莉莉姐脸色发白。

虽然痛心,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因为要避免剧烈运动,就没带过来。留下萝比维娅,让她先帮忙止血了。可是,那最多起到个心理安慰的作用。没有姐姐大人的回复魔法怎么看都无法处理。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你、你的意思我懂了」

莉莉姐的表情面带苦涩。

「现在,我……」

她的目光转向卧病在床的主人。

刚才主人为了解决追击部队的奇袭使用了魔法。可是,这是双刃剑。失去抵抗力的身体,被『灵药』趁虚而入大肆侵蚀。

虽说想要让姐姐大人先放一放这边去治疗嘉丝,可现在真菜和惠都消耗殆尽,回复魔法根本用不了。勉强她们也只是徒增负担。

若是要去嘉丝那边,主人就只能放着了。

这会让姐姐大人深爱的人受苦。

然而,在这里把主人放在第一位就意味着对嘉丝见死不救。

在这残酷的选择面前,莉莉姐紧咬嘴唇。

而在这时帮了姐姐大人一把的是躺在一旁的主人。

「……你去吧,莉莉」

「主人,你醒了?」

「现在,醒着」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痊愈。

呼吸很急促,说话都困难。

然而,主人还是果断地说道。

「你去吧」

这句话中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志。莉莉姐目光动摇。

「可、可是」

「『灵药』的发作我也差不多习惯了。稍微撑一会没什么的」

主人憔悴至极的脸上露出了关心的笑容。

「我不要紧。萝比维娅还在等着呢。拜托了」

「主人……」

莉莉姐紧紧抿着嘴。内心肯定是百感交集。而她将一切咽下答应道。

「……好的」

回复魔法解除了。

莉莉姐弯下身,嘴唇轻触主人的脸颊。

「马上回来」

莉莉不舍地说着,站起身。

「洛丝。护卫主人,交给你了」

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

「明白」

「……抱歉了」

莉莉姐很是歉意地说完,出去了。

当然,我没有误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莉莉姐一旦不在,主人就会被单方面侵蚀,肯定会很痛苦。而留在这里,就意味着要将一切看在眼里。

◆ ◆ ◆

刚才主人说「稍微撑一会儿没什么」。

这句话并不只是表面说说。实际上,在回复魔法中断之后,『灵药』的侵蚀并没有怎么加剧。

但是,这不代表痛苦程度有所减轻。

反而因为要抵抗侵蚀,痛苦增加了。

「唔……唔……」

主人的呼吸很是紊乱,干枯的嘴唇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呻吟。眼睛微张,但却没有聚焦。意识是否清醒都值得怀疑。我正座在一旁,若情况急转而下随时都准备叫姐姐大人和真菜。

坐在这里,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个狭小的空间。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敌人还在行动。搞不好,这个瞬间就会发动攻击。

在嘉丝短短的治疗时间结束、情况好转,姐姐大人回来之后我们也得马上动身了。

也不知是祸是福,反正精灵族们都得休息,这个时间不算是浪费。反而作为休息时间还太短了。

就是休息了,我们能不能动身还两说……。

正当我内心的不安涌上心头的时候。

「……洛丝?」

主人梦呓着呼唤了我的名字。

声音嘶哑而细微,但我没有听漏。

「有什么吩咐」

我停下自己散漫的思考,观察主人的脸色。

「需要水吗。还是说,更衣。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啊不用。不是这个。只是在想你还在不在」

原来如此。

因为我一直没说话,不确定我还在不在身边了。

……主人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啊。

我稍稍犹豫着,握住了主人的手。

主人立马也握住了我的手。手指上的力气轻到令人心殇。

看到主人痛苦的模样,好似痛在我自己身上。

而更让我难受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请放心。莉莉姐回来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主人身边」

嘴上的这句话,甚至令我感到讽刺。

说什么『陪在身边』。我除了这点事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我如此的焦心。

「虽然我什么也做不了,但至少容我暂且起到姐姐大人的替代作用」

自己能做到的事。

在一旁护卫。看住病情。再就是,一些细小的照料工作。

只有这点。

我拿起浸在水桶里的毛巾。

探出身子,正为主人擦去汗水,被握住了手腕。

「不是的」

「……啊」

意识本应朦胧的主人,和我对上了视线。

和往常看我的时候一样,温柔的视线。

「你不是什么替代。因为是洛丝你在我的身边,我才能安心的」

主人肯定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失落。

被毒所侵蚀,在痛苦中喘息的主人,却依旧考虑到了我。

而且,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因为顾忌我的心情。

主人是发自内心地为我在这里感到高兴。

正因为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我受到了救赎。

「你不用自怨自艾」

颤抖的手将我拉过去。

虚弱的手连小孩都能挥开。但是,根本无从反抗。

「只要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被拉着,靠在了主人的胸前。

被抱在了怀中。

明明深陷危机,我却从头到脚都为幸福感所填满。

这个感觉我记得。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时光倒流的错觉。

主人或许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真怀念」

主人声音沙哑地笑道。

「之前,也有过呢。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我的回答因为被抱在怀中有些模糊。

「怎么可能忘记」

过去在树海的深处,睡在洞窟里的那一夜。

那是我一直所追求的一夜。

我衷心地希望此刻永恒。



我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莉莉姐回来。




08 人偶的秘策 ~洛丝视角~

不多久,莉莉姐就回来了。

得知嘉丝的命保住了,这边终于能够安心了。

现在她失去了意识,搬到了主人躺的车上。

姐姐大人继续回到主人的治疗上。

我则是来到了车外,萝比维娅也和我一起。

「没事吧」

「……嗯」

她虽然回答肯定,但表情很阴暗。这时,紫兰跑了过来。

「打扰一下,洛丝阁下」

她脸色严峻。

「关于敌人的动向,听莉莉阁下说了吗」

「是的。湿地的另一边有敌人过来」

这时嘉丝失去意识前说的消息。

「可是,敌人应该追在前往树海的我们身后才对……」

「现在,敌军战力还颇有余力。说不定是为了确保把我们逼死在这里兵分两路了」

「也就是说我们完全被两面夹击了是吗」

「是的。得多谢嘉丝的情报。虽然龙渊之里的事情让人同情……」

紫兰表情阴沉了下来。

龙渊之里发生的事情嘉丝和萝比维娅说了。

玛尔威娜和来袭的勇者撞了个玉碎。

听说顽固的雷克斯也战死了。

嘉丝则是和其他兄弟一起逃出村子的时候,受了到了一名勇者的伏击,虽说身受重伤也是苟命逃了出来。

那时候和其他兄弟走散了,他们安全与否不得而知。

失去了家人和故乡的萝比维娅心情不难理解。

「萝比维娅。你可以去陪陪嘉丝」

「……不了」

我说完,萝比维娅缓缓摇头。

「我,还得战斗」

语气顽固。

明明眼下的情况嚎啕大哭都不奇怪,她仍旧坚持要出一份力。

「再说,你们人都不够吧」

实话。

若是这里少了萝比维娅,守卫的人数确实不够了。

「对不起。若是我们能再强一点,就不用让你受累了」

「别在意。大家都一样难过」

萝比维娅青着脸,扯动嘴角倔强道。

她将话题转向紫兰。

「这先不管,接下来怎么办」

「……之前我们的目标是阿可尔北边的『雾之结界』。可是,『雾之结界』已经没有了。恐怕,敌人也知道。想必是同行的圣堂骑士团告诉他们的,继续沿着湿地前进,会和包抄过去的敌人正面撞上。身后也有敌人,所以还不能掉头」

现在的位置,大致东边北边是湿地,南边西边是树海。

湿地很危险,掉头也不行,那能走的路就很有限了。

「剩下的,就是西边了吗」

「是的。先回树海,这次往西边进发」

紫兰对萝比维娅点头说完,我询问道。

「可是,光逃跑的话岂不是会被追上?」

「是的。但若是站着不动只会被赶尽杀绝」

说的没错。

「事已至此,只能一边逃一边想解决办法了。我去和大家说。洛丝阁下你们也请做好准备」

说着,紫兰开始向精灵族们搭话。

即便是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有放弃。

眼下处境有多危险大家心知肚明。即便如此,我们也得找出一条活路。紫兰这种尽自己所能的姿态,令人只觉得可靠。

……而问题是,连思考策略的时间有没有都不知道。

「萝比维娅。我去把刚才说的转达给葛贝拉她们。莉莉姐那边你去一声吧」

「知道了」

我判断尽量让现在的萝比维娅留在嘉丝身边比较好就让她去那边了,我自己则去和其他人说。中途,确认了下精灵族们的样子。

精灵族们大半都力倦神疲。

体力和心力都到极限了。

而且,更令人担心的是精神方面。

原本是相信来到这里就好的他们好不容易撑到了这里。然而,抵达的却并非安全地带。这么一弄,很可能心里会先受不了。

而因此丽雅、海莲娜正和紫兰一起鼓励他们。那两人自己也是疲乏不堪,仍旧为了改善现状在努力。

受到鼓励的精灵族拖着疲劳的身体也动了起来。

但是,内心就没那么简单恢复了。

这样真的能逃掉吗。束手无策的境地让我不禁握拳。

紫兰拖着自己行动不便的身姿,不放弃地在寻找出路。

萝比维娅失去了家人,仍旧展现出了战斗的意志。

精灵族们也都在努力。

若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改变现状——

「——洛丝」

「真菜?」

听到喊声的我转过头,是真菜。她脸色很差。因为魔法使用过度,加上逃离的日子给身体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怎么了。不用睡下休息……」

「我有话要说。你来一下」

真菜打断我的询问,拉过我的手。

我被拉到了车后。看来是要说悄悄话。没来由的……真的,没来由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情况我听说了」

真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的表情很僵硬。一脸钻牛角尖的表情。

毕竟这个情况,要说当然也是当然,只是,这副模样……。

「我有办法」

不行。

直觉上明白了。

「情况的确很糟。但是,不是没有办法。不对。之前其实也只要这么做,还是能够反击的」

「真菜。别说」

不能让她说出来。

我是这么想的,可真菜没有住口。

「洛丝你,还有其他人也都知道的吧。『带着精灵族一起逃是不行的』」

她还是说了。以极其干燥的口吻。

「要是只有洛丝你们,哪怕是群青兔大量繁殖的地带也能就近穿过。而那群大军不可能行动这么灵活,势必会和群青兔撞上。阻碍他们去路已经够了」

她急促地说着。句尾带着颤抖。

就像是自己不得不说出这些话一样。

「移动过程也能更快一点。或者说,最坏的情况跑去树海深处也是可以的。退路要多少有多少。现在时候还不算晚。很简单。只要在这里,把那群精灵族的……」

「真菜!」

我重重打断了她的话。不能再听下去了。

说出这个残酷的方案的真菜,脸色很是惨白。

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样的难看。

「听我说,真菜。你不用扮这种恶人的」

我知道。

我的挚友,是很温柔的。

连我这种五官都没有的木质人偶,都照顾了这么多。

在村子里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候,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对敌人虽然不留情面,但不是能够满不在乎舍弃同伴的人。

更重要的是,若是在这里做出这个选择,真菜就会背起这个责任。

毫无疑问会选择一个人留下来和被抛弃的精灵族们在一起。

我绝对不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已经累了,真菜」

我手搭在她的肩上,额头靠着她的额头。

「睡一觉缓一下心情,会想到更好的办法的。你可是我骄傲的挚友」

「洛丝……」

「在那之前我会争取到时间的。我有办法」

「办法?」

「是的。虽然有点危险,但是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

我望着真菜近在眼前的双眼,微笑道。她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心爱的真菜。请为她的内心带去安宁。

我简短地开始说明。

◆ ◆ ◆

说给真菜听的作战,在和紫兰说过之后被采用了。

行动立马开始。

不过,毕竟是我想到的东西。连作战也说不上是。

「抱歉,贝尔塔。让你留在这里了」

「……没事」

我一边说话一边动手。

作战很单纯。

就是我留下来,尽可能设置拖延时间的陷阱。

在这期间,让脚程慢的精灵族尽可能逃得远远地。

然后,陷阱设置好之后,我也赶紧撤走。不过,只有我撤走可能会有危险,所以让脚速快的贝尔塔留下以防万一。

仅此而已。

当然,风险巨大。

首先贝尔塔在也不见得设置陷阱的我就能逃掉。

另外,精灵族们的防御圈会变得薄弱,一旦被之前的追击部队攻击,可能会出现巨大伤亡。

而就算一切顺利,时间够不够让我充分设置陷阱还不好说。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到连这种运气都必须搏一搏了。现在只能能试的都试一遍。

这是我的主张。

结果,大家同意了。

最后一根稻草是我说了自己开发的数个魔法道具中,有一个可能给敌军造成巨大伤害的东西。

不。哪怕没有,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

「快点弄好」

贝尔塔催促道。

「等到敌人来了就完了」

「我知道」

我回答着,取出魔法道具袋中的东西。

我虽然对里面的东西有所了解,但不及管理这些东西的真菜。

「这是什么」

贝尔塔看着我排在地面上的一个东西,询问道。

「这是叫套娃的人偶。模板是姐姐大人,这里分开,里面有一个更小的姐姐大人。再里面是菖蒲的人偶……」

「这有什么用?」

「没。这只是玩具。葛贝拉很中意」

「不是要设置陷阱吗」

「总之,先全部拿出来了」

我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抱歉。没什么时间了,能劳烦帮我个忙吗」

「我不是只是护卫吗」

贝尔塔嘴上这么说,触手伸了过来,开始摸索起道具袋。比起态度,工作很是仔细。

「……好多」

全部取出来之后贝尔塔轻声叹道。

看起来有些傻眼。

「夸张点说,这是我至今的人生轨迹吧」

取出的东西堆积成山。

一个个都带着回忆。

内心感慨万千,但是现在没空睹物思情了。

「那么」

我开始找起必要的东西。

能直接用的东西直接用就好,除此之外的就得组装了。

还好部件充足。

为了主人,一不留神就做过火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

「看了那么久,真的有必要全部拿出来吗」

贝尔塔问道。

「是的。有必要」

我把部件组装起来,回答道。

「接下来,我要用尽我的一切」

「……用尽?」

看着我赶工的贝尔塔皱起了巨大的狼鼻。

眼神一凛。

「喂,人偶」

她沉声说道。

「你是在组装什么?」

她的询问很是惊讶。

不过,这也在我的预想之中。

「这就是所谓的陷阱?……不对。这不可能。你在想什么?」

我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

我回望盯着我的狼眼,说道。

「贝尔塔。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09 人偶少女之恋 ~洛丝视角~

贝尔塔沉默了一拍之后,深深叹了口气。

「……说来听听」

她似乎已经察觉到我想说什么了。

我的心中萌生歉意。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贝尔塔,你立马离开这里,去追主人他们。我和你都不在,战力大减,受到袭击会很危险」

「这个计划不就是明知这份危险才确定的吗……不是吗。再说,我应该是为了让尽可能设置好陷阱的你逃离这里才留下来的吧」

「没必要。你不用在意我,快去追各位。你的嗅觉很灵敏,能够在不被发觉的距离悄悄跟在后面的吧。如果有敌人来攻击了再出手」

「也就是要别让你的同伴发觉吗。果然,是要这样吗」

双头狼的眼睛浮现出哀伤。

「要一个人留下来,挡下敌人吗」

「是的」

我点头。这正是我隐瞒下来的真正的作战。

「抱歉,搞得好像在骗你们一样」

「……说陷阱都是假的吗」

「是的。哪有那么好的东西能用。但是,现在的情况没有人留下来断后已经不可能了」

这样下去会被追上。

敌人的目的,是主人的性命。一旦追上,肯定会毫不留情。

那样不行。

必须要有人阻止他们。

「这我理解。但有必要让你留下吗?」

「我是最合适留下的」

我立马回答了贝尔塔的问题。我做出这个决定是充分考虑过这一点的。

「治疗当然要数莉莉姐,眷族里最强的葛贝拉不可能离开主人身边。反过来说,菖蒲的能力拖不了时间。紫兰和莎露比娅、艾莎莉娜都被主人影响无法行动。萝比维娅不仅受伤,精神上也是走投无路了。怕是战斗不了」

我流利地回答道。

「再说,这是我的职责。我身为盾。自从树海相遇的那天起,我就是为了防住灾厄降于主人身上而存在的。为此,我就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所以,现在只不过是到了那个时候而已」

说话间不带迷惘。

「而且,由我来是损失最少的。莉莉姐是成长显著的独有·怪物。传说的白色蜘蛛葛贝拉以及传颂至今的莎露比娅是力量强大的高级·怪物,萝比维娅是勇者的孩子。幼小的眷属菖蒲、以及扎根在主人身上的艾莎莉娜潜在能力不可估量」

若是她们死去损失难以估量,而且她们今后还有着职责。

我就不一样。

「一方面,我不过是个稀有·怪物。和其他人不一样」

虽然稀少,但不唯一。

并非高等的存在,也并不特殊。

极端点说,只要再回去一次树海深处,花上足够的时间和劳力还是能找到和我一样的魔法木偶。

「更重要的是,现在主人自己也变强了。再不久,就会超过我。我这面盾牌就没必要了。这份最后的工作,也来得差不多正是时候」

「……我不觉得你的同伴会这么想」

「是啊。我知道。所以,这说到底不过是我的生存信条」

在树海深处的时候,我对主人也说过。

——我是为了保护主人而存在的。为此,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这就是我诞生的意义。那么,我不过是理所当然地做了我理所当然的事。

而且……最后,我还收下了意外的报酬。

回想起来自己都忍俊不禁。

啊啊,是啊。

我终于让主人抱住了。

虽说知道这种情况下这么想很不检点,但内心是骗不了的。

好高兴。

好幸福。

想必,狭隘车内的那一段时光,就是我的人生终点。

我不由得这么觉得。所以,我决定了。

「请快走吧,贝尔塔」

我要在这里,迎击敌人。

只要能够造成巨大伤亡,就能暂缓敌人的行动。我搏命发动特攻,说不定就能争取到一天的时间逼他们重整部队。

让贝尔塔一起留在这里,虽说是为了能让我留下,但更多是因为她不是主人的眷属。

若是要说服姐姐大人她们估计要费一番功夫,但是贝尔塔不同。她没有理由阻止我。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感到很意外。

「……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诶?」

因为贝尔塔发问了。

「我问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她走近一步。腰上的触手摇晃着。

「你就没什么留恋吗?」

说的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她的激情。

刚才我说的话,似乎触及了贝尔塔内心的纤细部分。

她像是在生气,像是焦躁,又像是无奈。

这强烈的感情催促着我给出答案。

「贝尔塔……」

我有些困惑。

以身作盾,保护主人。

这对我而言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从未考虑过其中的是非。

当然,就算考虑过,答案也不会变。

我,是主人的盾。这就是我自身的存在意义。

所以,这样就好。我正要回答。

「——」

但却,说不出话。

这我没想到。

哪怕皲裂了也能活动的人偶身体,好似被绑住了一样。

有东西从内侧扎根我的全身,危及我的心灵。

理解这个感情的名字叫做恐怖,花去了我数秒的时间。

我真没想到。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我的确感觉到了恐怖。

察觉到这件事的我手脚开始颤抖。

我接下来会被破坏。一如以往的觉悟,作为主人的盾被击碎。

这让我觉得恐怖。恐怖到难以自持。

为什么这时候。

我觉得自己粉身碎骨也无所谓,这份觉悟是假的吗。

死到临头,我居然开始怕了吗。

……不对,不是的。

不是的。这不一样。

刚才,贝尔塔问我。

这样真的好吗。

真的可以吗。

以及,没有留恋吗。

当然,我觉得这样就好。这样可以了。

但是,是啊。

留恋。

留恋让我的内心如此焦躁。

我强烈地感觉到,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

某种意义上,这或许是当然的。

以前,我和葛贝拉之间有过对话。

——汝,是为得主上拥抱方才装饰自身的吧?

——如今汝仍旧不希望更进一步?

这个问题,我回答了。

——不。我的心里,的确如葛贝拉所说,想要更进一步。

那个时候我已经察觉到自己想要『更进一步』的心情。

可是,我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认为首先让主人抱住我,然后我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吧。

然后,这个愿望刚才实现了。

那么,『更进一步』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洛丝阁下,汝真当不希望与主上互拥,接吻,得到主上的爱抚、宠幸吗?

那个时候葛贝拉的问题,让我僵住了。

她问的这都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我能懂了。死到临头了,我明白过来了。



……啊啊,是啊。

没错。

我,想和主人抱在一起。

想要亲吻。

想要得到主上的爱抚。

想要得到宠幸。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主人了吧。

只是我太过迟钝一直没想到,至今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主人的爱啊。

「……啊。是呢。我还,不想死」

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到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我,爱着我的主人……但是,现在这样,我连这份心意都说不出口就要结束生命了。这让我很不舍」

终于知道了。我想要告白这份心意。我很想,很想这么做。

我不想就这么在这里结束。

这是仅仅身为人偶的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愿望。

但是……啊啊。所以更应该去了啊。

「你还是要去?」

「是的」

我笑着回答了贝尔塔的问题。

「因为爱着主人,所以我不想在这里就这么结束。但是,也同样地,想要保护我爱的主人」

感情与心,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奇妙呢。结果我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所以没有迷惘没有迟疑。

「再见了,主人」

我心念着远去的爱人,静静地按住胸口。手上传来的挂坠触感,是如此的惹人怜爱,也同时给了我面对绝望的勇气。

「纵使灰飞烟灭,您也是我心中的唯一」

这并不仅仅是出于忠义。为了这份恋心,我奔赴死境。

「请保重」

一心怀着这份心愿。



10 暴走

基本上,这个世界的军队是各地的领主拥有的常备军。

因为怪物的威胁无处不在,若非如此很难维持生活。

一般的民众里也有会一点战斗的,但他们都隶属自警团。

村镇的住民构成的自警团与常驻城镇的军队协同守护人们,虽说有从自警团升入军队的,但两者是不同的组织。

马克罗琳边境伯领军也不例外。

士兵们听命于边境伯家,忠诚心非常高。

现边境伯格兰特利=马克罗琳为了保护自己领地的人民不会在军费上吝啬,士兵的待遇比起其他的领地要良好。从路伊斯这样平民出身的男人都能爬到责任者的地位也可以看出,组织本身体制健全,特别是最下层的士兵们也没有感到不平和不满的地方。

平时保护领地不受怪物侵害的领军被派遣到阿可尔这样边鄙的他国算是特例,但他们依旧士气不减有这个原因在内。

甚至『为了讨伐危害人民的伪勇者』,特地出兵到这种地方来的边境伯更让他们觉得伟大了。

不。事实上边境伯的确是个伟大的领主。

至少,对于领地内的人是。

所以,士兵们毫无怀疑的余地。

攻击精灵族开拓村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丝毫感觉。

精灵族歧视,在边境伯领是常识。边境伯领几乎没有精灵族,不少人的认知中精灵族是『在其他的领地和国家混入人类社会生活的奇怪生物』。当然,领民并非所有人都有着相同价值观,的确有少数人对这点表示了疑问,但这种人都被路伊斯等上层人员疏远领军了。

再加上,精灵族们有着『协助伪勇者』的罪状。

他们就如猎犬一样毫不犹豫地进行追捕。

「……就差一点了」

马上的路伊斯=邦德低声道。

他带领着树海中的本队。

别动队分出了2000人,不过本队还有3000多的兵力。

今天,再晚明天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长途远征的士兵们将会获得荣誉。

路伊斯自己也会带着讨伐伪勇者的功劳,和边境伯的一位女儿联姻。

虽说有其他贵族的视线在,选上的是边境伯家继承顺位最低的小女儿,但这也足够表现格兰特利=马克罗琳对路伊斯的信赖了。路伊斯在边境伯的地位也将坚如磐石。

不过,路伊斯对自身的荣誉没什么兴趣。非要说哪里值得高兴,也就自己的能力用在了边境伯领的繁荣上,边境伯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赖,以及如父亲般仰慕的人成为了自己的义父吧。

为了回应这份信赖,必须要结束这场战斗。

路伊斯再次坚定决心,这时士兵传来报告。

「路易斯大人。报告」

「怎么了」

「前面发现了个奇怪的东西。请指示如何对应」

「奇怪的东西?」

路伊斯皱起眉。停下马,用挂在腰上的望远镜眺望了起来。

的确,是有个奇怪的东西。

一句话来说,就是没什么光泽的黑箱子。

材料估计是金属。形状类似一个四角带圆的柱体叠起来的模样。

和附近的树比较起来看,高度大概有人那么高。

明显很可疑。

距离还很远看不太清楚,但至少不是自然的产物。

一眼看去,做什么用的都不清楚。不过,这个情况,这个位置。可以猜想恐怕是在逃的真岛孝弘一行人的反击。

里面进人是够了,肯定有人藏在里面。

又或者,是个陷阱。

不过,无所谓。

那种东西没必要随便靠近。

「远距离攻击就没问题了」

路伊斯说着,要向传令的男人下达指示。就在这时。

「怎么了……?」

路伊斯的喉咙深处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望远镜中那不知是什么的箱子开始动了。

滑行一般动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变化让人吃惊,但路伊斯是个优秀的指挥官。

立马回过神,定睛观察。

数秒后。看到那箱子带着车轮。

「难道,那是……搬运物资的魔动车!」

主要是树海周边活动的军队使用,市区之中会有军队用旧的车子流入市场。这次边境伯军的远征也有作为货车使用。路伊斯没能立马反应过来,是因为侧面装有保护车轮的板,挡住了车轮。而那并不普通的奇怪外形也是没看出来的原因之一。

然后,奇怪的事情还没结束。

「好快……?」

一开始是人类步行的速度。

可是,渐渐变为奔跑的速度,最终快到了常人追不上的领域。

「不对。可是,那难道……」

魔动车,速度不会太快。这是常识,所以路伊斯当然吃惊了。

那是这个世界的住民从未有人见过的东西。

不过,若是从别的世界漂流过来的人就不一定了。

若是有转移者在这里,肯定会觉得像是『机动车』一样。

这个感觉基本对了。这个奇怪的魔法道具制作者,正是从发誓尽忠的主人那听说了原本世界的事情,对机动车这种东西产生了憧憬。

路伊斯一个咋舌。

「啧……用魔法攻击打垮它!」

要是里面有敌人,可不能让它靠近。

虽然因为情况莫名其妙反应慢了点,但还能挽回。

边境伯领军很优秀。事前也传达过敌袭时候的方针。路伊斯的命令下去没多久,前卫就在大队长的命令下开始组队了。同时,林立的盾牌后面,后卫迎击敌人。释放的主要是魔法子弹。因为判断车辆铺着类似金属板的东西,用弓矢效果不显著。

炎弹如雨点般落下。

因为魔动车的速度出乎意料,并非全弹命中。

但是,那么大批攻击乱打总会有中的。车体表面升起了无数次火柱。

「好」

路伊斯看着望远镜点头。

可是,数秒后,眉间又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什么?」

奇怪的车承受了魔法攻击却丝毫不为所动。

「怎么可能……」

路伊斯会惊讶也是正常。

实际上,黑色车体的外装,全部都和莉莉的黑枪同样材质。

概念上,已经接近装甲车。

哪怕是边境伯领军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东西出来。

与其称赞准备周全,倒不如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但真相却远比想的离奇。

毕竟,这辆车的开发理念可是『被葛贝拉挥舞也不会损坏』。

这是过去击退『韦驮天』饭野优奈的时候,看到葛贝拉挥舞魔动车直接把车砸成粉产生的突发奇想。

也就是说,这何止装甲车,简直就是一个钝器。简直莫名其妙。

这也是那位开发者少女在严谨认真的外表下难以察觉的天然所在。

大多时候都会有人适时制止,但这辆车因为主人看到自己的眷属「一定要做个自动车」的可爱决心不由纵容从而忘记订正「车不是钝器」,导致最后注意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当然,这并不是当场从一开始制作。

部件是在最初拜访提欧斯匹罗的时候做多的,魔法道具袋里有着好几辆的份。另外动力源魔石用的是买来备用的。也就是说,除了异常坚硬的外装甲之外用的都是普通的部件。

那要问这让路伊斯惊愕的速度是哪来的,这是使用了其他的技术。

已经用过一次了。

这是以前和圣堂骑士团打的防卫战用的战装『彩华』——那是通过将魔石过度使用实现高出力的魔法道具。这个,用在了这里。

其实,战装『彩华』才是制造特制魔动车时候的副产物,严格来说,算是技术的再输入。

而问题在于,这个魔石的仿造品还制作不出来。每次提速都得再买一次魔石,考虑到金钱成本日常生活没什么机会用,制作者表示很伤心。而本人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用上。

「停不下来……!」

单程票的暴走车辆距离不断逼近。

车体姑且是受到了损伤,但速度没有降。反而,更快了。

「……喂。等下」

路伊斯脸上血色顿失。

因为他想到了敌人的思考。

「等下。等下。难道说……」

这个预想没有错。

反而,人偶少女的暴走,远超他的想象。

车体的后部突然爆炸了。

这不是此刻仍在释放的魔法攻击造成的。

是车子本身装载的仿造魔石带来的。

目的是产生推进力。最后的距离,速度货真价实地爆发性增长。

——主人,怎么样,这个设计。机器人是浪漫对吧。

——你这听谁说的。啊算了,别说了。又是干彦吧。

介绍这个魔法道具的时候,身为主人的少年抱住了脑袋。想到挚友竖起大拇指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随后,看到眷属少女的样子,松了口气笑道。

——……算了。

——嗯。怎么了吗,主人。

——没什么啦。你开心就好。

将平时的沉稳抛开整个人兴奋不已的少女歪头疑问,见到这天真无邪的模样少年也高兴地笑了起来。那段时光如此地温暖。

……而对路伊斯和他带领的边境伯领军而言,结果就没这么好受了。

「噫,哇啊啊啊啊!」

前卫的士兵发出了惨叫。

若是怪物的袭击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突击可是做梦都没想到。

无暇逃窜。远远偏离初衷概念机动车的这东西,正面冲上了边境伯领军的前卫。

其身后的士兵一无所知地受到了牵扯。

车体前端被击碎,整个车子跳了起来后轮离地。然而动能依旧不减。不停翻滚前行。

路上的士兵们被统统压扁,撞飞,口中发出惨叫。

最后,车子整个翻倒停了下来。

重大事故。

四处传来受伤士兵们的呻吟,平安无事的士兵因为眼前难以理解的一幕也是说不出话。

10秒过后,车门被踹开了。有几位士兵吓出了声。

做出这种事,出来的肯定会是不得了的怪物。

想到这里,再勇敢的士兵都不由得定在了原地。

也正因为这样的心理准备,导致士兵们看清出现的人的时候,受到的冲击不亚于魔动车攻过来的时候。

「……那么。作战算是成功了吧」

走出来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编织成辫的头发随风飘动,纤细而端正的面容环视四周。身着与战场格格不入的侍女服。最让人容易想到的是服饰王宫深处贵人的侍女。

「有礼了,各位」

少女淡然行了一礼。举止信手拈来。

这是为了不让主人蒙羞,为了能在混入人类社会的时候伴随主人的身边练习的。

毫无违和感的优雅举止,实在看不出是疯狂到将车辆开进阵列的人。这份反差,令士兵们的思考停滞。

「我是洛丝」

洛丝抬起头,光明正大地报上了姓名。

「身居吾主,真岛孝弘的眷属第二,是护身之盾」

她就好似以此为荣一般甜甜一笑。

「为了守护我心爱的他前来指教」

过去的木质人偶怀揣对主人的心意,在此处争艳开放。

当然,这朵花绝非仅有迷人的外表。同样有着保护宝物的花刺。

洛丝带着长手套的手伸入围裙的口袋,拉出一柄与那纤细的容貌相去甚远的巨大战斧。

「还望诸位听我一言」

洛丝咚地一声斧柄捶地,朗声宣言道。

「若再无战意,请速速丢下武器离去。我不会多作追究」

自己的战斗只是为了守护。虽说拿着武器,自己的职责是盾。不会僭越更多,也不会玩忽职守。这是洛丝的意思。

不。这是她的希望。

是否饶恕敌人,是主人考虑的事情。

自己只要考虑如何保护他就好。

只要,心里念着他就好了。

「请指教」

人偶少女内心燃烧着忠义与恋情,步入战场。


11 人偶少女的战斗方式 ~洛丝视角~

我握紧战斧,孤身一人冲入敌军中央。

放眼望去全是敌人。自己所在的位置,就仿佛大军之中的针孔。

早已有所觉悟。事到如今岂能退缩。

「……会是车轮战啊」

望着黑压压的敌军,我沉吟道。无所畏惧冲上前。

「容我开出一条路!」

我挥舞斧子,扫过敌军。

巨大的月牙状刀刃,劈开前方的道路。惨叫与怒号交错响起。

「搞什么啊,这家伙!」

「力气好大!别被外表骗了!」

「她说自己是眷属啊!?她居然是怪物吗!?」

有人似乎难以置信,但事实如此。

我是怪物。我的身体只是模仿了人类的外形,本质上是具人偶。

在同伴之中力量不算特别强,但比起人类还是要高出许多的。

不过,如果认为我只有蛮力,可就大错特错了。

「喝——!」

聚精会神,挥出一斧。

时刻注意重心,配合自己的步法,用全身上下挥动斧子。

武器的重量转化为离心力,狠狠击中敌人。

接受过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紫兰指导的可不只是主人。我的身体运动方式与人类接近,习得武术并非不可能。

当然,和紫兰那样细致入微的剑技还是相去甚远,但哪怕只是掌握了基础,效果也截然不同。这一击汇聚了仅仅动手挥舞所没有的威力,足以轻易击碎胸甲。

用盾牌防住也无所谓。用尽全力挥过去,连带着身边的几个人一起砍倒。

我扑向下一批敌军,留下身后一片哀嚎。

我没有杀死倒地的士兵。这并不是我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一旦为了砍死他们停下脚步,立马就会被敌人团团围住,彻底击溃。

我并没有过于乐观。

敌人是边境伯领军。虽说兵分两路,但仍旧有着庞大的兵力。

刚才的突击看着声势浩大,但实际上也就让敌人损失了20人左右。敌人的兵力虽然没有准确掌握,但这点损失和总数比起来微不足道。

但是,这也无所谓。

动手之前我就清楚了。

所以才尽可能轰轰烈烈地冲了过来。目的是为了动摇军心。

目的已经达到了。敌人的动作不再干练,反应有些迟缓。

我必须捉住这个机会尽可能扰乱战场。因为我越是在这里拖住他们,就越能为主人他们的逃脱增添一份可能性。

其结果,就是我无暇将敌人赶尽杀绝。

100个士兵中牺牲了一个,依旧能发挥兵团的作用。可是,受伤30个,要调整过来就花时间了。

现在也是一样。

比起为了几个敌人的性命停下脚步,不如考虑如何伤及更多的敌人才是为了今后着想。

考虑到需要拖延时间,总之要把战斗拖下去。

我这么告诉自己,将战阵搅乱。

这时,我看到有一簇兵团冲了过来。

「岂能让你再放肆!」

一位男性正面冲过来喊道。他应该就是带团的人。估计是部队长。他带领着部下,果敢地攻了过来。

「在这里停下!」

「这可不行。容我开一条路」

气势不错,但我怎能在这里停下。

我换手握住斧子,从围裙口袋中取出小刀。

顺着拿出的动作,直接将小刀投向逼近的敌人。这也是紫兰教导我的投掷技巧。

不过,这和用惯了的斧子不同,是临时学会的。射程不远,能笔直飞过去已经很成功了。小刀被带头的男性举起盾牌挡开。

「有用吗!」

「没想有用」

我一开始就不觉得这个小刀能对敌人的部队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加了点机关。

小刀的刀柄弹开。

嵌在其中的仿造魔石绽放出强烈的光辉,破裂粉碎。

「唔哦哦!?」

轰隆一声爆炸了。

「不惜血本」

这也是战装『彩华』的派生。

以仿造魔石的寿命为代价,实现瞬间的高出力。

由于并非大量仿造魔石的连锁,和『彩华』比起来欠缺了些许威力,但相对的用起来更灵活。前些天用过『彩华』使得仿造魔石所剩不多,准备好的小刀不多,不过现在何须吝啬。

小规模的爆炸将男人及其部下吹翻。我的头发随风飘舞,整个人冲了上去。一脚踹倒带队的男人,紧接着扫开士兵继续前进。

突破。

随后——我苦笑了出来。

「……这就是边境伯领军吗」

眼前是朝着我林立的枪尖。

一支部队整齐划一地摆好了阵型,阻挡在我的面前。这和之前的队伍不同,已经准备好战斗。

「唔,咕……别想走!」

刚才被我踹开的男人的声音传来。

他用自己的部队为友军争取了摆好了长枪阵时间。

反应比想象的要快。既然阵型已经成了,突破起来就难了。

不过,我在这里停下只会给敌人更多时间。

「冲锋」

没有其他办法。

我和刚才一样投掷匕首,引爆仿造魔石。第二次敌人也有了准备,效果会下降,但总好过没有。我趁着爆炸的风尘,正面突击。

「唔……」

斧子的一击扫开队伍前列的一部分,却也止步于此。无法突破。

我打算再度发动攻击,然而无数的枪尖先一步刺了过来。

这数量躲不过去。情急之下用双手接下。

钢铁的枪尖一口气刺入皮肤。

「刺死她!」

情况不妙。

「唔」

我使劲扭动身体。枪尖从体内拔出。

人偶的身体不会流血,仅仅掉落了些许的碎片。

我后退逃离长枪的攻击距离。

这是开战之后第一次后退。

随后,身后传来声音。

「看招!」

似乎是刚才被我突破的部队中无伤的人追过来了。

没时间理这边。

「别碍事!」

我打出另一张手牌。

我好似陀螺般一个转身,从围裙口袋里扔出球体。

白色的球体人头大小。这是我制作的无数魔法道具的其中一个。

内部嵌有风属性的仿造魔石。魔法道具在士兵们的头顶上爆开。

白色的东西天女散花。

「唔哦!?」

「这、这是什么?」

黏在士兵们身上的是蜘蛛丝。

这个魔法道具由葛贝拉的蜘蛛茧加工而成。内部嵌有风属性的仿造魔石,一旦发动就会撒下蜘蛛丝。这对强大的对手不管用,只能拖延一时,但眼下却是很有效。

眼见追兵停下了脚,我再转过半周。

再一次面对眼前的部队。再度突击。

一片横扫,遍地惨叫,然后身体受到长枪报复,退下。

「还没完……还没完!」

第三次,阵型散了。

「这就……成了!」

我撕开了这面人墙。

感觉不错的我,继续前进——

「……也是,还能怎么样呢」

——前方,是另一支队伍。

哪怕我击溃了一支队伍,那也不过是整体的一小部分。

边境伯领军不为所动。

这就是人海战术的恐怖之处。

我就仿佛滴入巨大湖泊的一滴墨汁。

奋战的激昂最终只会化作虚无,丝毫不剩。

冰冷的徒劳感压在我的心上。

而且,最初的攻击给敌军军心造成的动摇也渐渐淡去。

这次,准备迎战的队伍离我有点距离。这应该不是凑巧。

我要发动攻击,就必须靠近过去。我全力奔跑起来。

但是,这会花上数秒。这段时间内,这段空地内只有我一个人。敌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放!」

后卫射来魔法和弓矢。

我知道会来这套,但也无可奈何。躲不掉。

「嗝……!」

弓矢刺遍全身,甚至遭到了魔法直击。

我慌忙之下护住身体的左臂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不过跑步的脚算是没有停下。

我硬是冲过魔法与箭矢的枪林弹雨,一斧子捶上了敌人的战阵。

「别怕!刺死她!」

受到长枪反击。出现损伤。指挥部队的男人笑了。

「还真是够难缠的啊,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他会这么说也是没办法。

我挡住长枪的手臂正在不断发颤。使不上劲。

左臂焦黑的长手套下,损伤严重,裂痕明显。

手指掉了好几根,小刀都握不好了。

右臂情况还好一点,但刚才的攻击也让枪尖刺进了肘部的球关节。

这样连武器都挥动不了。

无法再战。

只能含恨。

一般来说——若是人类,只能放弃了吧。

「还没呢」

但是,我的身体是人偶,是盾。

是少女,又是怪物。

所以,这还不是结束。不会结束。

「今天的我,可是不知何为节俭的」

为了自己的爱人。

我已经决定要用尽一切,尽到自己的所能。

直到身体变成木屑也要战斗下去。

为此,我有这个底牌。



「战装『套娃』」



这是,为少(·)女(·)人(·)偶(·)的魔法道具起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是将既是人偶、又是少女的我自身作为魔法道具的魔法道具——

「——换装」

我拔出刺在手臂内的枪头,向后跳开驱使魔力。

顿时,带有裂痕的手臂分(·)离(·)了(·)。这并非损坏。原本就是能够上臂分离的构造。

分离出去的手臂内侧,嵌有仿造魔石。

写入其中的效果是『收纳』。

而当手臂一分为二的时候,仿造魔石不再作用,弹出收纳其中的物品。

是我的手臂部件。

「接续」

咔地一声,手臂接上了肩头。

刚刚接上的手一把抓住与分离的手臂一同落向地面的斧子。

手指的感觉,手臂的动作都没有问题。我完好无损地握紧斧子。

「换装结束。战斗继续」

对峙的士兵目瞪口呆。

这反应也是当然。谁知道打在敌人身上的伤害,一瞬间就恢复当初。

回复魔法都不可能做得到。

见他们哑口无言的模样,我微笑起来。

「对不起各位了,我的身体就这样。结束还早着呢」

这幅身躯,是守护主人的盾。

为此,化作木屑也在所不惜。

我是带着这份决心过来的。

这个魔法道具是让我能够守住这份誓言的东西。

具体来说,这是利用了更改内部空间的魔法道具袋的仿造魔石。

袋子里放袋子的子结构是我们一直在用的。

做成现在这样用法花了些时间,不过终究还是进入了实用阶段。

其结果,就是『瞬间的复原能力』

「此身只为了守护主人。无论被击碎多少次,也会继续战斗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这是车(·)轮(·)战(·)。

部件·备品的数量,双手双脚各有100以上。

若是有1000士兵挡在前面,那就让这个身体重生100次进行抗战。

人偶的身体不会有肉体上的疲劳,只要想着主人,内心也不可能受挫。

战斗还长着呢。



12 人偶少女的奋战 ~洛丝视角~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时间的感觉已经模糊了。

战斗还在继续。

「喝——!」

我穿过雨点般落下的魔法与箭矢,冲上前去。

一斧子砸上并列的盾牌,然后接下反击的刀刃。

一旦判断无法战斗,就换一套手脚继续。

如此重复。

往复循环、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若是体力有极限的生物,哪怕是再健壮的肉体,也该跪下了。敌人的阵列被我击散了20次。

即便是这样,敌人的数量依旧不见有少。

在这敌人的数量下,根本不可能看到可观的效果。

况且,打倒的敌人大多都还留有一命,能不断回到战线。

这我倒是不介意。

我的目的不是杀敌。是拖延时间阻碍进军。

敌人也在衰弱。士兵们会受伤,疲劳会积攒。虽说伤不致死,骨折晕倒,无法再战的人应该有相当多了。

就拖延时间而言已经大获成功。包括现在的战斗,到时候他们行军得为受伤的士兵疗伤,想必会耗费许多时间。

当然,我也相应地损失巨大。

边境伯军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动摇,战斗越来越严峻。

备品·部件受到消耗,数量不剩30了。

但反过来说,我还能再重组30次。

我还能继续战斗。现在的节奏不算坏。

……不。说白了,我认为现在的步调很好。

战装『套娃』带来的续航能力远超期待。

紫兰教我的武术将其效果充分发挥。

战斗过后,我确信了。

虽然条件非常局限——仅限『有着足够的准备时间』以及『面对数量优势的对手进行长时间战斗』,这种战斗局面非常适合我。

只要有准备便能瞬间复原的身体。

备用好几套的武器防具。

众多种类丰富的一次性魔法道具。

这幅人偶的身躯不会喘不过气,不会感到疲劳,也不会因为伤势受苦。

面对军队,除了莉莉姐之外怕是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不。只论可能性的话,或许还有另(·)一(·)个(·)人(·),反正,这种情况非常适合我是真的。

只是假设,如果我们能够在万全的状态下与边境伯领军开战,或许甚至能够正面与之抗衡。

当然,在主人倒下,村里的精灵族同行,莉莉姐和葛贝拉只得专注治疗和防御的现在,这些都是梦话。

但现在的局面顺利到让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我再坚持一会儿,边境伯领军应该就很难在今天追上主人他们了。

只要,再坚持一会。

等到战斗结束——结束?

这种想法,忽然如泡沫般浮现。

啊,是啊。这比预先想的还要轻松。

那么,说不定,只是说不定……



我还有可能,逃离这里吗。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诱人。

我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到这里的,但我并不想死。

我不想死。发自心底地,不想死。

所以,我想。

战装『套娃』的战斗效果比预计的要好。等到按计划把敌人拖得差不多了,自己说不定仍旧有着一战之力。这一战之力,或许真能够让我逃离这里。

在做好该做的事情之后,逃离这个战场的可行性并不低。

哪怕用尽一切藏货。我也要回到珍视的他们身边。

姐姐们知道以后肯定会生气吧。真菜或许会哭鼻子。

主人……会怎么样呢。他对我们很温柔,甚至会有些许纵容,但知道我这么自作主张,或许还是会发火吧。可能会被狠狠骂一顿。

……啊啊。那该有多么幸福啊。

能够再一次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还能得到他关心的责骂。

还能有比这更幸福的吗。

我真想回去道歉。

道歉到主人愿意原谅我为止。

然后,如果能得到原谅,我一定要说出口。

把自己终于知道了的这份心意。



我的内心捧着这美好的心愿——这个心愿,连同我的人偶身躯一起被击碎了。

「嗝!」

这是碎裂的惨叫。一连串的声音从重击持续到破碎。

正和士兵交战的我,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扛不住攻击的我被击退了。

我只看到了大小正好能够抱住的岩石。

是魔法。是攻击魔法的岩石炮弹。

「嗝,嘎……」

我就这么被向后击飞。

身体眼看就要砸向地面——我一个翻身落地了。

「……好、险」

千钧一发挡住攻击的右手被粉碎。差点连身体都要被打碎。

自己正好防住只是运气好。

我立马发动战装『套娃』换装,从围裙的口袋里拔出备用的战斧。

「刚才那是……」

想起来都战栗。

那个威力。以及,在士兵中击中我的精确度。

那不是范围攻击波(·)及(·)到了我。而是狙(·)击(·)。

这意味着什么,很明显。

我认识到自己的甜美愿望就在此刻被打成了齑粉。

「……还想着说不定不会碰上你们的,希望落空了」

我害怕的终于来了。

「圣堂骑士团」

士兵的队列开出一条道,一队身着厚重全身铠的骑士出现了。

◆ ◆ ◆

「这里交给我们」

现身的骑士有20人左右。

人数不多,但与一般的士兵不可同日而语。

隶属圣堂骑士团的骑士们全都是勇者的末裔『恩宠的血亲』。是自幼训练将与生俱来的才能精益求精的战斗专家。而有些人,甚至继承了过去勇者的能力。这是我最不想碰到的敌人。我紧握斧头。

首先考虑的是当不当逃。

我战斗不是为了什么功劳名誉,只是为了尽可能拖时间,所以应该尽量避开与强敌战斗。

可是,我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

因为周围的士兵挡着我。

他们用盾牌搭起的人墙,得攻击两三次才能打垮。这期间对骑士丝毫不设防根本不可能。

本来最好是能够拖着士兵引发乱战,但都已经被先手攻击锁定了。只能正面开战了。

「那么久都没见到,还想着会不会是圣堂骑士团不在这边的军团……看来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美」

「见不到是因为你躲得妙啊」

一名骑士说道。

我没想到会有人回答,有些意外。

「出乎意料的攻击,让我们一下子难以反应。以致情报的传递出现了混乱。结果,花了好久才锁定四处转战的你的位置」

这个男人的目光没有波动。看他能想说话就说话,应该是在场圣堂骑士的指挥官了。这么说来刚才说「交给他们」的也是这个声音。

「没想到会孤身冲进来。这献身精神太伟大了」

他的语气没有内容说的那么感叹。很是平淡。要我说也很奇怪,简直和个人偶一样。作为精锐的圣堂骑士欠缺了霸气。

但是,这也不代表我可以大意。

「容我称赞一句你的奋战。只可惜,到此为止了」

男人一句话,半数骑士上前。

剩下的半数,开始为前卫施加辅助魔法。

这是圣堂骑士团擅长的战术。以前在开拓村的防御战中,为了避开这个战术,我利用战装『彩华』先下手为强。可是,这次不行了。

「上」

骑士们听从人偶一般的男人在后方下达的命令冲了上来。

除去紫兰那种特例之外,当属这个世界最高级别的骑士们的战斗,第一次呈现眼前。

「……唔」

我用斧柄防住骑士的一刀。

紧接着绕到侧边的另一位骑士刺来一剑。

我向后跳开,这时右臂受到了攻击。是第3个人的攻击。

我拿着斧子的右手臂被砍飞了。

中招了。

立马换装——想换装的我,先低下了身。

「看招!」

头上一剑横扫而过。

右手手臂被砍下,没有武器,还没有时间复原。

我上前去。

一个起身撞向出剑横扫的骑士。

我撑起双脚离地的骑士,推给要追击我的骑士。

这才终于让右臂换装了。

我无暇取出武器。空手击向眼前骑士的咽喉。

他一声闷哼。

但也仅此而已。

一般人早已被打断脖子的强力突击造成的伤害很小。这是强化身体能力的辅助魔法的效果。

受惊的骑士退下,又有两位骑士夹击过来。

在这短短的攻防中,我左手深处围裙口袋。

取出小刀,投向一边的骑士。

小刀被躲开了,但我引爆了刀柄的仿造魔石。

身后的爆炸让骑士身形不稳。好机会,但我无法乘胜追击。

因为另外一边骑士的剑已经刺过来了。

我想躲开,但太快了。

「嗝……」

厚重的剑身刺中我转动的侧腹。

糟糕。

躯干上没有战装『套娃』。也就是说不能即时换装。之前避不开的攻击都靠手脚的牺牲撑过来了,现在终于受到了直击。

而且,还有落井下石的攻击。

左脚的大腿部分,以及刚刚接上的右手手肘被打飞了。

后卫看准我动弹不得的瞬间,发射了一颗岩石弹。

失去整个左脚的身体倾倒。骑士们围了上来——

「还没完!」

——我用力吐出嘴里含着的东西。

这是小型的仿造魔石。

我说话靠的并不是声带和嘴巴。我只是通过训练,让自己的嘴巴配合正常的说话而已。实际上,我没有五官的时候就能说话了。所以要在仅仅起个装饰作用的嘴里藏武器很容易。

我不惜将自己卷入,引爆了吐出的仿造魔石。

我在地面接连翻滚,逃脱了困境。全身冒着点点黑烟的我立马起身。

受到爆炸攻击牵连的骑士们连连退步。

左脚右臂换装完成。攻击。

「你这该死的!」

骑士依靠出色的反应速度出剑迎击。

我牺牲一个左手,挡下了魔法强化的攻击。

「什么……!?」

我握住剑身,一把拉过,上前一步。

用另外取出的小刀,刺向瞪大了眼的骑士喉咙。

一声惨叫,骑士向后倒下了。

「成功……了」

总算是,打倒了一个。

经历了来来回回,终于得手了。

然而,我没空沉浸在成就感里。我将一次攻击就废了的左臂换装,提出新的斧子。

敌我的战力差不多有数了。

一个失误就可能万劫不复,但撑过去之后打倒不是没可能。只是相应的损失也巨大。圣堂骑士团果然很强。单独个人的战斗力就远远凌驾一般的士兵。得到魔法的辅助之后几乎和我同水平,甚至更强。

之所以我能勉强撑住,是因为我能够不顾忌手脚的牺牲。

然而,这样一来备品·部件的消耗将会大幅度加剧。是我先用尽贮藏的存库,还是敌人先全军覆没。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果然不可能再见到主人了。自己刚才还真是做了个残酷的梦。

我自嘲了,立马调整心态。

觉悟一开始就有了。

我的战斗能力即便有了持久力,依旧没有莉莉姐和葛贝拉那般的爆发力。圣堂骑士团现身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已经无路可走了。

无法圆梦让我失落,却没有打击,战意没有丝毫消退。

「事已至此,垫背的能拉一个是一个」

我握紧斧子站稳脚跟,紧紧盯着敌人的一起动作。

而这时有人对我说话了。

「……原来如此。比想象的要强」

是刚才说话的人偶男。

他没有指示部下攻击,毫无波动的眼神望着我。

甚至,骑士们还稍稍拉开了距离,仿佛将机会让给他一般。

「我听说需要戒备的是蜘蛛。史莱姆。还有龙。出乎意料的强敌。若是大意,搞不好会被同归于尽」

他淡然地说着对我的认可。

这个态度,让我不知为何感到不妙。

男人身上的氛围让我想了起来。

这感觉,没错。

类似饭野优奈和深津明虎等转移者一般深不见底的魔力被调动——

「我们也得拿出点真本事了啊」

——也就是,再现拯救世界的勇者的伟业。

继承了那份力量的他们,被称为『恩宠的爱子』。

男人伸出手,对着地面。

「『天使人偶』」

地面升起光芒。



13 人偶的抗战 ~洛丝视角~

地面升起的光芒之中,出现了3具裸的人型物体。

从头到脚,都光溜溜的看不出男女。

毫无个性的五官,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令人感到同等悚然与神圣的一幕,以及造就这一幕的人说的那句话刺激着我的记忆。

「……『天使人偶』?」

这个名称我听过。

是特拉维斯部下的骑士的能力。

实际看到的人是主人和莉莉姐。

听说在紫兰看到故乡受到袭击失去理性之后,追到村子里碰到的圣堂骑士团里有一个是使用这个能力的。

「居然还活着啊。那之后的战斗没看到人,还以为肯定是死在哪儿了」

那之后的防御战,不管那片战场都没有出现『天使人偶』。

还以为肯定是在哪里能力都没用出来就被干掉了。

那次战斗,葛贝拉和莉莉在森林里偷袭打倒了多位骑士,萝比维娅把骑士连同房子一起轰了,我的战装也是一次性炸飞了好几个敌人。所以,受到牵连并不奇怪。

但是,情况并非如此。

他还活着,现在挡在了我的面前。

「『天使人偶』奥特玛尔=瓦拉赫。我也要拿出真本事了」

男人报上姓名——奥特玛尔,向自己的人偶下令。

「上」

人偶们迅速出动。手上握着造型神似翅膀的枪。

它们靠近之后,一言不发地刺出长枪。

我挥起斧子,挡开枪尖。

按武器的特性,威力是我这边在上。然而,灵活性是敌人占优。

被挡开的枪尖描绘出一道犀利的轨迹调了回来。

看到这个枪术,我立马明白了对手不容小觑。

更何况,对方还不止一个。

同样的3具天使人偶发出的配合攻击远远凌驾骑士。

「……唔」

躲开,还击,接下。然而还是力不从心,枪尖不断损伤我的身体。

这比听说的要强得多。

以前碰到的『天使人偶』莉莉姐和葛贝拉都说能轻松打倒。但是,这次没那么容易。

是数量吗。

上次碰到的时候有20多个,这次只有3个。因此单体变强了吗,还是说这次是用了更强的个体。不清楚具体什么能力,什么都不好说,但总之是因时制宜的没错了。

不仅如此,在人偶的攻势下,刚才战斗的骑士们也在找机会攻击。这边也得提防。若是被夹击了对我很不利。

我唯一有利的就是战装『套娃』。

每当手脚变得破破烂烂,我就进行换装。

依靠这个,我勉强撑住了局面。

但是,面对比骑士的配合还要严密的人偶,我连攻击都做不到。

只用斧子毫无机会。

这么判断的我取出嵌有仿造魔石的小刀。随着战斗时间的拖延,数量已经没剩多少了,但此时不出更待何时。我注入魔力扔出小刀。

我握紧斧子,打算看准爆发制造的破绽发动攻击——

「什么」

——人偶不闪不避地冲了上来。

枪尖将小刀拨开,让爆炸尽可能远离自己,将影响完全抑制。虽然姿势变了,但出现的破绽甚至没有一瞬。

这虽然归功于它们能立马规避攻击的战斗力,但更多的是它们并不会在本能上对爆炸产生恐惧从而不由地僵住身子。

『天使人偶』没有球关节,甚至没有连接线,就外表看起来比我更接近人,然而本质只是提线人偶,只是物品。概念上类似投掷道具。它们若无其事地逼近,刺出长枪。

我随之挥舞斧头,但无法反击的话情况只会重蹈覆辙。

手掌被击碎。手指被斩断。大腿出现裂痕。

一旦变成这样,就替换手脚。

看起来没有改变,但存货在减少。

我正在被削弱。

我储存的物品,漫长时间积累的一切,这代表了我的一切,正在被不断削去。

四面楚歌。

「嗝……!?」

腰部受到一击。我躲不开了。

我感觉自己这样下去会被磨死。

「!啊啊啊啊啊!」

危机感让我动了起来。

手脚换装,冲上前。

这次的突击太过莽撞了。代价也很大。

「嗝,嘎……」

抵开一次攻击的我,正面接下了其他的攻击。

左手上臂,右脚膝关节被一击打飞。

我早就觉悟了。

所以,即便手脚被摧毁,仍旧继续前进。

要打开一条活路。

「就……现在!」

我前倾着身体,姿势很不好看,但将一个人偶纳入了攻击范围。

「别想逃!」

我不惜余力挥舞起右手的斧子。战斧拉出一条巨大的弧线向着身体砍去。

瓷器破碎的刺耳声响起。

人偶的左臂被击碎了。

「啊……」

斧头,并没能够到身体。人偶以左手为代价,护住了身体。

失去整个左臂对人类而言是一时半会儿无法行动的重伤,但对人偶来说,不过是身体少了一部分罢了。

这我最清楚了。毕竟,我自己就是这样的。

被以牙还牙了。

所以,我想着接下来的反击要命了。

我即便知道,也没时间反应了。

失去手臂的人偶枪头一挑,击中我的左半边脸。

打碎了。

我认清情况的时候,完好无损的2个追了过来。

「嘎……!?」

充分蓄力之后刺出的一击贯穿我的肩头。

连接处被破坏的左臂掉落在地。

破损严重。战装『套娃』能够换掉受损的手臂,但整个手臂直接没了就没办法了。

然后,另一个的攻击,深深贯通我的腰间。

这声音真讨厌。

「嘎,嗝……」

以贯通的孔为中心,裂痕蔓延全身。本来身体就已经上伤痕累累了,还受到这么重的一击。攻击再稍微那么重一点,躯干就直接碎了。脚上用不上力。

这伤势有点重了。

敌人也没有放过这个空隙。

「看招!」

配合人偶绕到了侧面的一名眼尖的骑士紧随其后发动了攻击。

手中的剑若是击碎我的身躯,我就彻底无法战斗了吧。

这就结束了。

……以为我会就这样闭上眼睛吗。

「啊……啊啊啊啊!」

和无视自身损伤的人偶战斗,我会失去自身的优势。

但是,我并不仅仅只是个人偶。

这就是我此刻的想法。

还没结束。还不能输。我握着斧头的手使出最后的劲。

对着冲过来的骑士反手斜砍而上。

骑士应该是没想到我还能发动攻击,完全中招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吐血倒下了。

我不再管他,向上砍的斧头举过头顶。

这场无视损伤的互殴。该轮到我出手了。

我握紧斧头想着眼前的人偶头上砍去。

半月的刀刃从头顶一直砍到了胸口将其一分为二。

无暇拔出深陷其中的斧头的我直接放手斧柄。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危机之中的爆发力吧。从来没有损坏这么严重的身体竟然还能动起来。

不过,这次攻击实在是太过鲁莽了,关节发出了承受不住残响。

这样下去,可能会自取灭亡。

但我毫不在意地转过身。

「别挡路!」

我冲着刚才砍下我手臂的人偶脸上握紧右手就是一拳。

我的拳头半损,人偶被我打飞了出去。

这是,独臂的那个人偶一枪刺来。

我右手接下这一枪,一把拉过来。

「啊啊啊啊啊!」

我冲着靠近的脸面,狠狠一个头槌。

毁灭的声音响起,脸部被破坏的人偶向后倒下了。

受到反作用力的我反方向倒下了。

「嗝」

我后背朝下摔在地面上。一瞬间,意识有些模糊。

「唔,啊啊……」

因为一直大肆使用魔力,终于连保持自我的魔力都要枯竭了。

又或者是这一道道重伤已经威胁到我生命了也说不定。

……哪边都行了。

我拖着哀嚎的身子,起身。

「还没,完」

我想要站起来,但站不起来。因为刚才的莽撞,腰上的裂痕更大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得站起来。

我想要保护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

「还能,战斗」

我看到摔倒时候从自己身体里掉落附近的敌人的长枪。

我换装换掉损坏的右臂握住长枪。代替拐杖让自己站起来。

「我,还能……」

战。

我没能把话说完。

下个瞬间,飞来的岩石弹击穿了我的身体。



14 我的愿望没有实现 ~洛丝视角~

天地倒转。

身体被击碎化作碎片随着尘烟在空中飞舞。

「啊……」

回过神来,我已经仰躺在地。

我这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飞来的子弹击飞了。

我连忙试图起身。

只要能站起来就能战斗。就能保护我珍贵的人们。

可是,正要起身的时候我发现。

「……啊啊」

自己吃了2发子弹。1发,击中了我的腰间。

布满裂痕的脆弱腰部完全被击碎,下半身不知所踪。伤势严重到无法立刻修复。

那么,至少自己还有一只手。

但我尝试活动右手无功而返。另1颗子弹,击中我的上半身右侧,将包括肩头在内的那一块完全粉碎了。

我认识到自己已经连翻身都做不到了。

宣告结束的脚步声靠近我的身边。

「真叫人吃惊。这样都还活着」

是奥特玛尔。

他只带了人偶过来,附近没有其他的骑士。

这不是刚才我破坏的人偶,体型更为庞大。

应该是又召唤了新的人偶。奥特玛尔微微叹气。

「我真心表示赞扬。没想到会被你拖到这个地步」

他的脸色似乎差了一些。看来也是有所疲惫的。

制作这些人偶需要的魔力量或许不少。

「但是,这就结束了」

人偶蹲下身,拎起我的衣领。

我少了一般重量的身体被轻松举起。无从抵抗。

我的模样就这样被高举示众,奥特玛尔将出鞘的剑高举向天。

「看啊!邪恶的敌人已经败下阵来!」

他正气凛然地夸耀起自己的功绩。

「我们的正义胜利了!」

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圣堂骑士大人讨伐了敌人!」

苦战过后的胜利果实是如此的美味。

边境伯领军中爆发出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喜悦。

「圣堂骑士团万岁!」

「边境伯领荣光永存!」

士兵们齐声赞赏。

被高举空中的我俯视着敌人们。

「……正义么」

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到我这句话的大概只有奥特玛尔。他看了过来。

「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认识到自己终究只是一介怪物」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能让我受到感触,是因为我不懂。

我无法理解这群宣称正义的人。

「我和你们不同,没有什么正义。我只是想和自己珍爱的人们一起安稳度日」

那么多的人都以这份正义为荣。可能只是我身为怪物无法理解他们眼中的正确吧。

所以,我不打算弹劾他们的恶行。

……再说,这本就没有意义。

「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根本无所谓。哪怕我有着洗不清的罪恶,我想要保护主人的心情也不会变」

这不是正义,也没有大义。我关注的只有自己平稳的生活是否受到侵扰,自己重要的人是否会被伤害,仅此而已。

「特拉维斯为了功劳和名誉袭击了我们。我不清楚你身为他的部下是不是也一样。或许,你和边境伯领军一样,是相信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正义在行动。但是,这根本无所谓。因为这是你们的想法。在受害的我们看来,管你们是正义还是邪恶,都半斤八两」

这是我的真心话。

「你们不过是侵略者罢了。根本没有什么荣誉。我不懂大义也不懂正义。反正只是个怪物,想笑就笑吧」

我明确地说完,瞪着男人的脸。哪怕我失去了双手,没了下半身,脸面还被摧毁了一半,也至死不屈。

「绝对不会让你们动到主人的」

我宣言道。

「姐姐大人她们也是同样。我虽然已经无能为力了,但这份意志还在。主人肯定会从你们的手上成功逃掉。我相信他们可以的,所以我还没有输」

「……这就是你们的信念吗」

奥特玛尔一言不发地听完,叹了口气。

他怕是觉得我在一派胡言。这也无妨。

他再怎么侮辱、怎么嘲笑、怎么嗤之以鼻我都不介意。

……所以,这句话让我十分意外。

「我不会笑你」

「诶?」

「你是对的。保护他人的想法,怎么可能会是错的」

出乎意料的这句话让我思考一顿。

「而我,是掠夺者。这方面讲来,倒是我不太像人」

奥特玛尔淡然说道。

可是,我越听越感到混乱。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在特拉维斯手下……」

「在他手下工作吗?」

奥特玛尔接过我的话。

「你问的不错。不过,这问题不太一样。你误会了」

「误会……?」

特拉维斯目光示意周围的人偶。

「你也看到,我有着『恩宠的爱子』的力量。圣堂骑士团还有其他几名『恩宠的爱子』。但是,都没有达到实战水准。拥有实战水平的『恩宠的爱子』是珍贵的战力,圣堂骑士团里最小的第四部队没有分到那么多人。属于那个部队的只有3人」

「……只有3人?」

我皱起眉头。

「数量对不上」

和圣堂骑士团第四部队战斗的时候,最大的强敌是『恩宠的爱子』,我也知晓他们的信息。

队长『圣眼』特拉维斯=蒙迪马。

之前奇袭主人的『战鬼』埃德加=吉瓦尔什。

以及,『神通眼』泽尔坦=米哈雷克。

这3人都见过。

如此一来眼前的人就会变成第4个人。数量对不上。

不对。他说这是我的误会。

那么……。

「你不是第四部队的人?」

「没错」

我想到的答案得到了奥特玛尔的肯定。

「你说第二次袭击村子的时候没有见到我。很正常。我没有参与袭击」

「……可是,我听说在村子交战的时候,你听从特拉维斯的命令保护了他」

「那个时候,听从那个男人指示是我的任务。仅此而已。现在我在这里也是任务」

他不像是说谎。

这种情况下,他没必要对我扯谎。

奥特玛尔的语气中有的仅仅是义务感。

我感觉有种奇怪的不安。

「也就是说。当时在场的,还有不是圣堂骑士团第四部队的人吗」

这个情报让我思考陷入混乱。我告诉自己冷静,重头思考起来。

特拉维斯攻击我们,是因为利己的功利心作祟。

这没错。

可是,其中混入了不是他部下的人。

那这里就有了一个可能性。

——特拉维斯他们的袭击可能有不是圣堂骑士团第四部队的人在其中捣鬼。

而其中奥特玛尔现在正和为了正义发动侵略的边境伯领军一同行动。这意味着什么我还想不到,但感觉这个事情很不一般。

我觉得自己必须将这件事告知主人。

但是,我已经无能为力,而且也没时间了。

「……来了吗」

奥特玛尔视线望去。

前方一个男人骑马而来。

「奥特玛尔大人!」

这位男人带着部下,从马上下来跑到了奥特玛尔身边。

「听说敌人已经击毙」

「路伊斯阁下。这就是发动奇袭的犯人」

奥特玛尔示意天使人偶拎着的我回答道。

看来现在率领敌军的人是眼前的路伊斯=邦德。

一眼看去,城市耿直。有着作为指挥领军守护人类不受怪物威胁的指挥官应有的一切素质。如果是在街上看到他,我肯定会对他做出正面评价。

然而,他一看到我,眼神就冷冽了起来。

「这就是怪物吗,还模仿成人的模样,肮脏。为什么没有杀掉」

「……因为有必要」

奥特玛尔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对他侮辱的语气毫无反应。

「边境伯领军已经陷入疲惫。我认为需要由率领领军的路伊斯阁下亲手处刑,提升士气」

刚才他说自己只是在执行任务,他的态度中真的就感觉只是在执行任务。不是为了功名,也没有正义感。感觉不像个人,却又有着人性。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路伊斯点头。

「那么,立马执行」

说完,他拔剑了。1秒都不想浪费在眼前污秽之物上的模样很是露骨。

奥特玛尔的天使人偶单手举着我伸到路伊斯面前。

路伊斯举剑。他也是个一流的战士,动作没有什么破绽。

我这幅损伤的身体,怕是不堪一击。

「睁大眼睛看好了!这一刀,将处决危害世人的大敌!」

路伊斯的宣告响彻全军。

危害世人的大敌。这夸大其词的说法让我想笑,嘴角抽动。

……啊啊,是的啊。

我虽然已经早有觉悟,但并不意味着不会有任何感慨。

周围士兵的视线如此刺人。他们满怀着期待。

在场的所有人,都希望见到我的死。

感觉冰寒刺骨。明明身在人群之中,却好似遗世独立。

我的内心挣扎着想要再见到主人。

这份寂寥,好似灵魂出现了残缺。



主人。

主人。

好想见您。

好想见您一面。

好想再碰您一次。

好想被您拥入怀中。

这份无处可去的恋心,传达不到的爱情让人如此难受。

「……主人」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能忍住不让自己吐出这句哭诉。

在这片敌意的中央,没有人会在乎我的声音。

——没有人会反应才对。

「怎么了」

路伊斯出声道。这绝对不是要裁决恶人的人会说的话。因为这句话中满是困惑。

大概,其他人也是一样。

然而,只有我。

我并不是在等这个。

我只是知(·)道(·)这种情况而已。

我相信着,却也害怕着。

我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这可是我心爱的那个人带来的。



「……竟然起『雾』了?」

路伊斯惊呆了。而他说完这句话,随即被淹没在白雾之中。

被天使人偶聚在手中示众的我都眼前一片雪白。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边境伯领军,笼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幕。

「啊啊……」

我牺牲自己也想要保护主人,最终没能遂愿。

我对没能避免这个事态的自己感到了绝望和失望。

但这一切心情又被强烈而罪恶的喜悦所冲淡。

「主人……!」



我的主人,为了重要的人来到了这里。




15 未来的一角

——时间往前推移一会。

我现在,还被困在灯火的世界中。

「啊,唔……」

我持续着痛苦的抵抗。

入侵我体内的特拉维斯压在我的身上绞紧我的脖子。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真岛孝弘」

现在这家伙几乎就是个怨灵。

他咧开的嘴里吐露这极其相称的恶意诅咒。

「受苦吧。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要拉开勒在脖子上的手指,却浑身使不上力。

想要勉强自己用力,身体就会发出刺耳的开裂声。

这个世界里,我与灯火重合的身体上带有细小的裂痕。

这些裂痕是在把堕落为食尸鬼的紫兰唤醒,以及从高屋纯那将莉莉夺回的时候出现的。换言之,是灵魂上抹不去的伤痕。

这开裂的声音是灵魂极限的哀嚎。

我就在这极限状态上持续抵抗。

有的不仅仅是我的力量。黑暗之中无数的蔓藤延伸而来,阻止特拉维斯。莎露比娅和艾莎莉娜为了提供了协助。

可是,即便有她们的协助,依旧不足以打破眼前的困境。

之前有在特拉维斯手上拿到优势,但在现实世界用过一次『雾之仮宿』的魔法之后,我在这个世界的抵抗力大幅度下降了。

我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状态支撑了多久。时间感已经混乱,只感觉到漫长的痛苦。

特拉维斯见到我的痛苦,嗤笑道。

「你也真是够命硬的啊」

他称号所代表的那双眼睛已经没了,身体仿佛被火烤过的蜡烛,不成原形。自己都变成这样了还能因为我的痛苦笑出声,只能说对我是有深仇大恨了。

「干脆点去死怎么样」

「……别傻了」

我对特拉维斯粘稠的话语作出回答。

我可一点也不打算放弃。

「没事吧。莎露比娅,艾莎莉娜」

「……嗯。还能撑住」

「主—……」

我一声呼喊,有人作出了回答。

两人都很是疲惫,但也没有抛下反抗的心。

「谢谢」

在她们的支持下,我瞪着眼前丑恶的脸。

「我们不会输的。特拉维斯。你才给我干脆点。你身体都已经维持不住了吧?」

勇者的遗产『灵药』效果的确恐怖。

化作灵魂侵入进来的特拉维斯在我身体内随心所欲。

但是,这也不会永远持续。

现在特拉维斯就和点着的蜡烛没两样。迟早会燃尽。

事实上,特拉维斯的身体比起当初已经毁损巨大。

渐渐失去人形,越来越接近做工粗糙的黏土。

特拉维斯自己也知道,嘴角踌躇。

可是,立马恢复了狞笑。

「……是啊。你说对,的确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他承认了我说的话。但是,他不是会明言认输的人。嘴上依旧带着惹人厌的笑。

「我会消失。你会活下来。只可惜没法亲手捏碎你的灵魂」

我保持着警惕,特拉维西笑意更深了。

这是残忍而疯狂的笑。

「可是,那又怎么样,照这情况下去不见得就是我输了。对。绝对不算是输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执念。

「倒是让你活下去更有意思」

「特拉维斯。你……」

还不及我发问,事态就出现了变化。

「诶?」

黑暗之中,冒出了除我之外的另一道灯火。

不,正确的说,不是冒出来,而是大放光芒。

这个世界本是我和眷属们共享的空间。眷属们的灯火时刻围在我的身边。当然,现在也是。

但我感觉不到她们,想来是因为特拉维斯借助『灵药』的力量阻碍了我。这个男人的妄念与执念将我的周围封锁。

可是,忽然燃烧起来的赤红色灯火穿透了这层黑暗,热量强大到足以传达到我这边。

燃烧如此剧烈,却又如此梦幻。

我有种直觉。这一定是做好了燃烧殆尽的觉悟所绽放的光辉。

「……洛丝?」

多亏感应,我不难知道对方是谁。

倒映在灯火之中的是我所熟悉的少女。

事出突然让我疑惑不已,移不开眼睛。

因为出现在黑暗之中的洛丝,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她的氛围前所未有地华美。

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想必是得到了珍贵的宝物。

颇具魅力的笑容让人不由一见钟情。其中蕴含了花季少女应有的一切靓丽。

而决定性的地方在于,她的笑容正对着我。

专一的双瞳倒映着我的模样。

我隐约理解了——比起心动,首先感到的是卷席全身的恶寒,因为洛丝的笑容让我感觉到了『牺牲』的觉悟。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会再也无法见到洛丝的脸。

然后,洛丝说的话证明了我的预感。

——再见了,主人。

她说的话,意味着告别。

那难过的眼神让我内心一紧。

「……别走,洛丝。等一下」

我并没有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我近乎确信自己会失去她。

内心痛如锥刺,疼如刀割。我很害怕。这一瞬间,我将痛苦与折磨抛在了脑后。

「等一下啊」

我拼命喊道。想要阻止她。但是,说的话她听不到。

我们之间的联系本来是彼此来回的。

可是,现在的我被毒侵蚀,没有余力把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

所以,没能阻止她说出决定性的那句话。

——纵使灰飞烟灭,您也是我心中的唯一。

这毫无疑问是爱的告白。

但同时,也宣誓了自身灭亡的觉悟。

可想而知洛丝想要传达内心开花结果的这份心情的心愿有多么强烈。其结果就是眼前的这一幕。可以说是心意带来的奇迹。恐怕本人也不曾想过自己的心愿会以这种形式实现。

但是,从另一方面说,这反而是如此残酷。

「等……」

我伸出的手无法触及她。

我无法出言阻止她。

我无法回答她的这份心意。

我无能为力。

——请保重。

最后说完这句话,洛丝的身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啊啊……」

我盯着那片黑暗,脑袋一片空白。

「真懂事啊」

我的耳边,传来好似毒液一般的话语。

「被闭上绝路,没有了未来的这女孩之后是要去赴死啊」

特拉维斯装腔作势地将我不忍面对的事实摆在我眼前。

「负责断后的弃子。啊啊。这可真是悲剧。那淡淡的心意都无法得到回答就要抛尸战场……变成废料枯死荒野」

一句接着一句,将毒用心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她的牺牲,却让你不得不活下去。失去至爱的痛苦,无法治愈的悲伤,将会在你的内心发酵,让你永远的痛苦下去」

是啊,说的没错。

光是感觉自己要失去她,就觉得自己心被开了个孔。若是这个预感化作现实,这个孔,一定会被扩大到再也无法填上的地步。特拉维斯说的完全正确。无可反驳。

……所以,有个问题我就很想问了。

「呵呵。这个结局和肮脏的怪物真是配啊。在你看来这肯定是难以承受的噩梦吧。享受这份苦痛吧。直到灵魂腐朽。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特拉维西笑得很开心。

我被绞紧了脖子,但我早已不把注意放在这些事上了。我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这位笑容扭曲的男人。

只觉得奇怪。



这个人,凭什么觉得我会任由这个情况发生坐视不管?



……算了,不关我事。

这个人怎样管我什么事。

我对特拉维斯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东西太碍事了。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实在烦人。

还是除掉算了。所以,就这样。

「一想到你痛苦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啊啊,啊啊啊!?」

聊在兴头上的特拉维斯的说话声,忽然变成了惨叫。

「怎、怎、怎么啊啊啊!?」

他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这也正常。

谁让特拉维斯的两只手,手腕部分碎了。

「……你好烦啊」

我啐了一声。

虽说刚才一直喋喋不休烦得要死,但现在这叫声也教人刺耳。

「给我闭嘴」

我把手里捏碎的特拉维斯身体部分丢下,伸手摁住他的脸面。

「噫……」

终于理解了情况的特拉维斯脸上爬上了恐惧。

「你、你,为什么……!?」

特拉维斯满脸的惊愕。

这是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态产生的恐慌。

我不为所动地望着他,淡淡地说道。

「没什么。这还需要问吗」

没什么特别的。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的决心而已。

只不过,这所谓的决心——打个比方的话,也就类似于从深不见底的悬崖上跳下去而已吧。

「……怎么可能」

特拉维斯不可置信的这声低语,是因为注意到了吧。

毁坏的声音在这火苗的世界回响。

我的全身上下的细小裂痕,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化作深深的皲裂。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损毁。

早就知道了。

以前水岛指出过,我为了得到力量,已经损失了许多。继续损失下去,会将加藤惹哭的。

但反过来说,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我的能力还远远不止这点程度。

「你、你不怕的吗」

特拉维斯叫喊道。

「你……你这是疯了!」

这人在说什么蠢话。我盯着他的人。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不怕」

自身奔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恐惧战栗。

仿佛失去自我的这份寒意,让我想要发疯。

我并不坚强。若是平时碰到这种事,肯定会吓到发抖。

不过,现在我不会踌躇也没有后悔。

「那、那你还,为什么……!?」

「这不废话吗。因为,比起这个,那边的事情才让我更怕」

我已经不想失去她们了。

我再也不想回到和她们相遇之前的孤独日子了。

这是我,真岛孝弘最初的愿望。

所以,就是再害怕,这种时候我也不可能犹豫。

「给我滚吧,特拉维斯」

为了排除眼前的障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全身随之发出毫不留情的破坏声。

我自己正在粉碎。

但是,这并非单纯的消亡。

我这个世界的自己出现的损毁,充其量只是在作为人类的我身上。

随着能力的深入『灵魂会变质』。其本质并非消亡,而是变化。

开裂,粉碎,损毁,改变。

就好似雏鸟破壳而出,又或者,昆虫破茧成蝶。

特拉维斯虽说失去了双眼,却似乎仍旧感觉到了什么。或许,他的眼里看到了我今后的模样。

他颤抖的嘴唇恐惧不已地说道。

「……你这怪物」



他那双盲人的眼,在最后看到了什么。

感觉到的绝望和恐惧,有多少。

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不过想必是足以让特拉维斯体会自己至今罪行的噩梦。

我捏碎了手中的东西。



16 觉醒

特拉维斯不复存在。我独自一人留在黑暗之中。

体内的外敌已经粉碎。

但是,我自身的崩坏还未停止。

破灭的声音持续着,从我身上剥离的碎片在黑暗之中化作火光。

我没有阻止这一切,任由自身损毁。我并不是不顾后果放手一搏。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是有必要的而已。

变成这样,我终于理解了。我至今失去了原本世界的记忆,但这并非这个现象的本质。

这崩坏的结果,是我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

当然,若是那样此刻的我将会丝毫不剩。

想想都恐怖。

但是……。

若是失去一切,就能得到相应的成果,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场交易也不算坏。

哪怕,此刻的『真岛孝弘』将会不复存在。

只要能够保护大家,不会失去她们就可以了。

所以,我觉得这样就好。

结果,我就是这样的人。

哪怕这么下去我会变成只知道保护她们的生物,也——



「——快住手,老爷」



突然,背后出现了一个人。

「不可以」

她伸出手,温柔地抱住我。

「莎露比娅?」

似乎在特拉维斯消失之后,她又能自由行动了。

莎露比娅从我的身后把我的脑袋抱在丰满的胸前。

这感觉好熟悉。

「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她斥责道。然而,相较于语气的责备,拥抱很是温柔。

这份安心感让我过热的思考渐渐冷却。

她面带慈爱地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碎裂的脸颊。

「已经够了,老爷。没人希望你继续伤害自己」

我已经缺损了许多。

若是被大家知道,肯定会很伤心吧。这不是我所希望看见的。

「没事的。如果还不够,就由我……不对。由我们来弥补。老爷你没必要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

「主—」

这道不满的抗议声让我焦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啊啊。说的对」

全身的崩坏与转变停止了。

变化勉强在不可挽回之前停了下来。

这就好。反正比起失去的,回报更大。



「辛苦你们了。莎露比娅,艾莎莉娜」

碍事的特拉维斯已经被击溃。继续下去只会本末倒置。

……说不定有一天会连这程度都不够,但不是现在。

「回去吧」

「嗯」

莎露比娅点头,抱着我脑袋的手臂微微用力。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

仿佛是阻止孩子靠近危险的母亲。

她的胸部抵着我的后脑勺,我拍了拍她的手臂。

我在黑暗中上浮。

好了,去把心爱的人带回来吧。

◆ ◆ ◆

——于是,我醒了。

地点是一直躺着的魔动车内。我立马坐起身。

「主、主人!?」

身旁的莉莉吃惊地叫道。

她一直在我身边照料我,满脸的疲惫之色。

「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关心地说道,抱住她。莉莉全身颤抖着。

「……主人」

在我的怀抱中,她发出了欢喜与安心的呼喊。感受到她的压力,我深深觉得对不起她。

「我已经没事了」

我在她的耳畔说完,结束了短短的拥抱。

虽然还有很多的话想说,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啊。不行。现在得躺着」

见我要站起来,莉莉慌忙出声道。

「别担心」

我推开莉莉的制止,自如地站了起来。一直躺在床上的身体动作很自然,饱受毒害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诶?」

莉莉呆滞地抬头望着我。

「怎么会。再怎么说这也恢复地太快了……」

正因为一直对我进行治疗,才更觉得我的起身不可思议。

「简直就像是我和葛贝拉一样……」

莉莉脸色瞬间煞白。她也清楚我的能力。为了治疗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估计已经理解我身上的事情了。

「主人……」

「这事之后再说」

面对莉莉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摇了摇头。

我是自愿的。没有后悔。

「跟我来。我和各位有话要说」

说着,走出车外。

来到外面,视线集中到了我身上。

大家都一脸惊讶地僵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萝比维娅。

「孝弘!」

她比任何人都要快地跑了过来,扑进我的胸口。

「孝弘!孝弘!」

平时要强的脸上眼角出现了泪珠。

「太好了。太好了。唔,唔……呜哇啊啊啊啊!」

她就和随处可见的小孩一样哭了出来。

浑身上下缠着渗血的绷带。

这是她失去了母亲和故乡之后仍旧继续战斗的证据。

紧绷的精神在此刻一口气松下来的她嚎啕大哭。

「……对不起了,萝比维娅。已经没事了」

我抱住哭泣的小小身躯,望向聚过来的众人。

葛贝拉,紫兰,加藤,菖蒲,惠。

包括丽雅姨母在内,村里的精灵族们也在望着我们。

大家虽然疲劳,有的还受了伤,但生命无忧让我松了口气。

不过,洛丝不在其中。

「哦…… 哦哦。当真恢复如初」

葛贝拉靠近过来喃喃自语。

「甚好。甚好……只是,怕是尚未到高兴的时候」

她安心的脸上立马布满阴云。

一旁,加藤一副生不如死的苍白脸色,惠正扶着她。

紫兰看了那边一言,开口道。

「孝弘阁下。我有事要说。刚醒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可能会难受……」

「不用顾虑。是洛丝出去断后拖住敌人了是吧」

我先一步说完,紫兰捂住了嘴。

「您……知道的吗。为什么」

「因为有感应。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经过」

我直白地说道。

「我要去把洛丝带回来。抱歉,能说明一下吗」

「其实……」

「我来说」

回答我询问的声音来自其他方向。

「毕竟最后和那人偶在一起的是我」

贝尔塔走了出来。同时,场面的气氛僵硬了起来。

理由立马就从贝尔塔的口中知晓了。

「知道『雾之结界』出了变故之后。那个人偶,建议设置陷阱拖住敌人。我负责护卫兼背她回来的职责被指名一起去了,说在设置结束之后回来汇合。不过,当剩下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那家伙说自己要留下来。我就丢下她,一个人回来了」

贝尔塔淡淡地说完,凝视着我。

「……真够冷静的啊。我以为你至少会抱怨一两句的」

「毕竟我能理解洛丝的想法」

我叹了口气。

如果是突然得知我说不定就不知所措了。但是,在那灯火的世界,我见到了洛丝的笑脸。

「洛丝肯定是觉得莉莉她们会阻止她,所以选了贝尔塔的吧。按她的性格,这么利用了你肯定也觉得内心过意不去。那就不该是我在这里责备你」

「……真明事理啊。不过,既然都知道了,你还是要去人偶那边?」

贝尔塔进一步问道。

「那个人偶可是不惜让自己成为弃子,也要保护你。你却还是要去吗?」

「是啊。我就是为了这个醒的」

我已经支付了相应的代价了。没有迷惘。

「是吗。那我就不拦你了」

贝尔塔哼声道。

但意外的是她看起来有些高兴。最后和洛丝说话的是她,说不定是那时候对洛丝产生了某种共鸣。

「不过,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贝尔塔立马管住了自己的情绪。

「要去找人偶,就得和边境伯领军作战。虽说敌方兵分两路,却也是千人的大军。再加上,追击部队还在纠缠我们这边」

「孝弘阁下。贝尔塔说的不错」

紫兰插嘴道。

「就在刚才,追击部队发动了攻击。所幸贝尔塔回来助了一臂之力,没有出什么大事……而且,另外一边的敌军也是迟早会追上我们」

纠缠精灵族发动攻击的追击部队,以及兵分两路的边境伯领军。我们必须同时处理两边。其困难自不必说。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切身体会。

或许正是因此,一直没有说话的精灵族们发言了。

「孝弘大人。能请听我们说一句吗」

「丽雅姨母?什么事?」

丽雅姨母的笑容带着逃亡生活的疲惫,丈夫梅尔文也一同走了上来。

「有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纵使身体疲累,意志仍旧坚不可摧。

「姨母大人。不妥」

「请别在意我们的事情,尽管去接洛丝吧」

丽雅姨母不顾紫兰的阻止说道。

沉着的笑容中彰显觉悟。

「这是我们讨论做出的决定。你们为了帮助我们已经尽力了。仁慈义尽」

「这样下去你们只会和我们死在一起」

梅尔文也开口说道。

「大人在乎的是追击部队和边境伯领军分出的兵力,但若是没有我们,就无需考虑这边了。孝弘大人请带上所有人去救洛丝吧」

梅尔文说的是事实,若是只有我们,行动起来会很自由。

丢下精灵族,我们就只需要对付和洛丝战斗的边境伯领军本队。毋庸置疑这是个好方法。如果不考虑损失的话。

「我们也不能总是依附孝弘大人。我们会靠自己的力量撑过去的」

梅尔文表示自己不打算闷声受死。

不过,他们能做的到的也就是在能战斗的人舍身断后的时候,尽可能地逃命而已。当然,和边境伯领军交战而身受重伤的梅尔文自然是理解这一点的。

正因为他们这样的性格,我的回答也没有丝毫犹豫。

「感谢您的建议」

他们的心意我很感谢。

「但是,我不能接受」

梅尔文和丽雅一脸疑惑。

「……孝弘大人」

「我已经决定要保护所有人了」

我不想失去任何人。我不会丢下洛丝,但也不打算为此牺牲谁。我已经决定了。

「孝弘大人有这个能力吗」

「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听到梅尔文的询问,我摇摇头。

我身上的魔力,前所未有的强。

但是,比起其他的作弊者,仍旧逊色。

我没有能够已一己之力扭转局势的力量。只能怪才能不佳吧。也差不多该知道了,我的能力本来就不适合战斗。

「但是,有大家在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自己不适合战斗,但我想保护好她们。

所以,我不顾自身安危将手伸向了禁忌。

将自身折损到极限得到的成果绝对不少。

情况已经变了。不。是我改变了这个情况。

理解这一切的我,再加上大家的协助,胜算很大。

「所有人都要活下去。帮我」




17 少年所带来的

洛丝的强袭给边境伯领军本队带去了不少的疲劳。

可是,在『天使人偶』奥特玛尔的参战下被击溃了。

自己的正义胜利了。如此确信的士兵们狂热不已。

也因此,当周围被雾气笼罩的时候,军心动摇了。

数米开外不见景色的浓雾突然弥漫,让士兵们骚动起来。

「冷静!站在原地别动!」

在骚动转变为恐惧之前,路伊斯压下了部下们的不安。

「这不过是障眼法!冷静下来很容易应对!」

视野的确变差了,但并非完全看不见。

而且,这个情况早有预料。真岛孝弘拥有特殊的魔法——用雾气剥夺视野,这点圣堂骑士团早已告知路伊斯,追击部队的攻击被这招妨碍也已经知晓。当然,士兵们事前也都知道。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然而,知道了就没什么好怕。

各处的大队长下达了和路伊斯同样的指示镇定军心。

路伊斯进一步把握的现状。

「这个魔法来了,也就是说真岛孝弘来了。听说埃德加的奇袭把他打倒了,没想到命这么大。可是,这也就是说……」

路伊斯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把同行的精灵族抛下了吗」

他毫无阻滞地把握了战况。

路伊斯准确地知道精灵族已经疲惫到极限。

也接到报告,真岛孝弘收下的怪物光是保护精灵族不受追击部队的攻击就已经没了余力。

而且,除了追击部队,2000人的别动队也在逼近。这种情况要挤出战力攻击3000人的本队,就不可能保护精灵族。

真岛孝弘抛弃了精灵族。

「哼。说到底只是不堪入目的冒牌货」

路伊斯抿着嘴放言道。

「不过……这么一来,很可能就会受到眷属的总攻击了」

路伊斯思考着,需要加强守护。

刚才,洛丝发动特攻的那一击让士兵们不知所措。这种情况必须避免。

路伊斯整理着后续的命令,事到如今刻不容缓。他利用追击部队定期传来的情报,准确把握了真岛孝弘现在的战力,然后做出了妥当的判断。他可以说是在自己知道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但,这仅限在他知道的范围内。



路伊斯不知道。

情况已经发生了大幅改变。

不。准确的说是,他知道有变化。

从雾之魔法的使用,看出真岛孝弘复活了。

可是,他的思维里这仅仅是『一位少年醒了』。

而这其中的巨大觉悟,会给状况带来何等变化,他并没有真正理解。

这或许也是当然的。毕竟路伊斯的眼里,真岛孝弘归根结底只是一个伪勇者,并没有尝试去理解过少年的想法。

仅仅一位少年的复活,绝望的处境就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一招,已经打出。

◆ ◆ ◆

别动队离开路伊斯带领的本队,正在顺利进军。

别动队和本队同样士气高涨。

兵分两路夹击真岛孝弘的作战扑了个空,但目标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带领别动队的人是路伊斯的心腹,能力毋庸置疑。他的指挥能有路伊斯自身同样的水平。

这没错,现在正是如此。

他以路伊斯的同等水平指挥着部队——结果,被迫陷入守势。

「加强防御!」

「魔法兵准备迎击!」

在果断的指示下,士兵们面带紧张看着上空。就仿佛会有恐怖的东西从那出现一样。

而这份畏惧化作了现实。

一名士兵喊了起来。

「来了!」

手指高举的目标是空中的一小个点。

一个棒状的东西从高空,向着边境伯领军飞来。

视力好的人,或许就能看清那其实是一柄漆黑的长枪。

明明形状并不适合投掷,但这柄黑枪以惊人的速度与准确性向着边境伯领军破空飞来。

「放!」

边境伯领军的魔法兵向空中释放出准备好的魔法。

其中大多是风魔法。这是魔法军一般的训练中,针对远距离攻击的怪物极为有效的方法。虽然因为保护的范围迎击能力不太高,也足以挡下弓箭标枪之类的东西。

然而,黑枪的路线却几乎没有偏移。

枪身的周围缠绕着绝非自然形成的风势。

这道风势引导枪身的路线,将其加速,贯穿魔法的防线,抵达攻击目标。

——命中。

不幸被直接命中的士兵被长枪连盾贯穿。铠甲和肉体,都无法起到丝毫阻挡作用。枪尖砸进地面,卷起尘嚣,将附近的士兵轻易炸飞。而施加在黑枪上的魔法在命中的瞬间爆发,在周围带起一阵风刃。

而这一切,被远在50米开外的少女那非人的听觉听在耳中。

「嗯。似乎命中了」

莉莉点着头,亚麻色的头发飘动。当然,刚才的攻击正出自她的手。

真岛孝弘的复活带来的变化。其中之一,自是莉莉的参战。

莉莉在这次的逃亡中,一直专心在真岛孝弘的治疗上。

这也是一种苦战。

而此刻从那场战斗中解放的莉莉重获自由。

「那么,再来一次」

她说着让边境伯领军闻之色变的话,抓住地面上排开的长枪中的一柄。

莉莉的工作,是拖住边境伯领军的别动队。

不要莽撞,不断发动远距离攻击,挡住敌人。说来,就是将追击部队一直做的事情以牙还牙。而且,加了数倍奉还。

这对边境伯领军的别动队而言,可算是噩梦。不过,莉莉本人倒是对自己的参战不觉得有多么重大。

这诚然是因为持续进行魔法的治疗的她魔力所剩不多。

但比起这客观的事实,莉莉理解的是更加本质的方面。

也就是说,自己的参战,不过是心爱的少年付出牺牲所带来的巨大变换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实际上受惠更大的人,在她的身边。

「紫兰,拜托了」

「明白」

紫兰应邀点头。

她的动作十分干脆。这哪里是自埃德加的袭击导致真岛孝弘倒下之后,被连带着差点动弹不得的那位少女。

「莉莉阁下。位置就按现在这样。细节我会调整」

她说着,给自己的精灵送去指示。她利用精灵的感觉,把握了远处的边境伯领军别动队的位置。并且,用风属性魔法辅助莉莉投掷进行方向诱导,提升威力与命中精度。

「——嘿呀!」

用力一掷。莉莉投掷的长枪,再次炸飞巩固防御的军队一角。

「又命中了。漂亮」

「哪里。都是紫兰辅助的好」

扔出去了5支长枪。全都炸到了边境伯领军的士兵。

不过,说实话伤亡并不大。

这边的魔法在贯穿魔法防线的时候被抵消了一部分,一击能够造成的伤亡,包括伤员最多10人。

但是,这伤害也没小到可以无视。

毕竟这能说是在魔法的防御之下,士兵们准备好防御之后才得以抑制的伤亡人数。若是无视攻击开始移动,伤亡的增加显而易见。所以他们被迫守在原地。

拖延十分成功。

边境伯领军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头。

那么,该怎么办。

「差不多了吧」

莉莉嘀咕的同时,紫兰转过身来。

她通过精灵,读取到了敌人的动作。

「……来了。200名士兵正在靠近」

被攻击了那么多次总看出方向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没必要吃惊,莉莉只对人数做出了反应。

「诶。比想的要多啊」

「很果断。对方也知道我们人数不多。所以,干脆派出敢死队挡住我们让大军前进。200这个数字,是他们对我们的评价吧」

紫兰淡淡说着,莉莉问道。

「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紫兰毫不踌躇地回答。

「莉莉阁下,请稍作等候。趁现在休息一下吧」

「……嗯。也好」

实际现在的莉莉并非能够长时间战斗的状态。

紫兰留下听话休息的莉莉,奔入森林。

脚步轻盈,强力。

此刻,一直空虚的僵尸身体充盈着魔力。

指尖无意识抚过唇边,有种温热的错觉。

自己倾心的少年予以自己的充实感如此可靠,又如此甜美。

并且,让自己内心如此焦急。

他在『灵药』的影响下有多憔悴,魔力完全靠他提供的紫兰最清楚了。

也知道刚醒来的他是不可能提供自己这么多魔力的。

所以,她立马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不,哪怕不是这样,紫兰也会注意到的吧。

毕竟最开始对少年出言警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

想到他为此所失去的,就能知道得到的这份力量有多珍贵。

她立誓绝不会浪费。

他赋予自己的并不仅仅有力量。力量背后少年的那份心意,点燃了紫兰的内心。而且,这心情绝非仅有紫兰一个人有。

少年点燃的意志星火燎原。

而正是那一个个小火苗,将大幅改变当前的局面。

◆ ◆ ◆

这时候,边境伯领军派出的追击部队,仍旧对真岛孝弘一行人虎视眈眈。

这次派出的边境伯领军中,追击部队的存在很异常。严格的说,他们甚至不是边境伯领军的士兵。因为,他们隶属边境伯麾下的骑士团。

不过,他们尽忠的对象仍然是马克罗琳边境伯,既然在主君的命令下被派出来了,即便对方是不同指挥系统下的人他们也会听从指示。因为他们是为了格兰特利=马克罗琳的正义献上忠诚的。这点上说,他们可以说是骑士中的骑士。虽说他们挥剑的对象是住在开拓村的无辜精灵族。

而关于他们的能力,作为骑士当属一流。

这个世界骑士团和军队的职责分明,军队守护城镇村庄,骑士团则是主要进入森林讨伐怪物。这次的追击战中,这支追击部队的组成也是充分活用了骑士们的这一特性,让他们进入森林,对『伪勇者』真岛孝弘及其手下的怪物,对开拓村的精灵族不停发动有效的奇袭。

再加上,圣堂骑士团的第四部队残党也出了一份力,阵容准备可以说是相当周全。

实际上,至今发动的奇袭感觉效果很不错。

敌人抵抗十分顽强,但也快到极限了。再推一把就倒了。他们如此确信着,绕去下一个袭击地点。

然而,这时出现了变故。

「……不过来啊」

时间已经到了兵分两路的追击部队汇合的时候,却还是不见精灵族的身影。不过,这点程度还在预料范围内。

「是休息了吗」

他们早已清楚精灵族没体力了。

对方停下倒是更好。

追击部队的目的基本是拖延步伐。只要在后面的本队和别动队追上来之前,盯住敌人就好。若是对方不动,放着不管就行。

……当然,这时候追击部队的人还不知道本队和别动队分别被洛丝和莉莉拖住了。认为不多久援军就会追上来。所以,他们若是认为自己没必要强攻,不再发动攻击了也很正常。

只要没有攻击,精灵族们就不需要护卫。路伊斯的想法中真岛孝弘是放弃了分出战力去保护精灵族,若真是如此,这时他们不攻击就会给精灵们带来活路。

可是,追击部队不会疏忽确认敌人的行动。

他们恪尽职守,不可能会有疏漏。

精灵族们不存在幸运的余地。

……只不过,真岛孝弘一开始也就没有求这种幸运。

他没有看轻敌人。

因此,没有依靠运气,而是落实了手段。

路伊斯的想法中,他放弃了分出兵力去护卫精灵族,这怎么会呢。他实际采取的手段,正相反。因为——

「哦哦。来得正好,欢迎诸位」

——树海最强的白色蜘蛛留在了这里。

「盛宴已然备好。此路不通。放马过来即可」

葛贝拉凛然一笑,向着尚未现身的敌人说道。

当然,她也清楚,自己再强,面对贯彻远距离攻击的两支部队要一个人护得精灵族周全也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之前即便是在同伴的帮助下,还是没能避免精灵族出现伤员。

因此,这情况很绝望。

葛贝拉留下来,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吧。

怎么会呢。

葛贝拉很确信——毕竟都准备好了。

「这是,什么啊」

追击部队的骑士出了声。

因为眼前异样的光景让他们愕然不已。

「蜘蛛网……?」

白色的丝线,在森林的树木间纵横交错。

丝线有手指粗,花纹独特的网重重叠叠,覆盖了一大片范围。这可称得上是『蜘蛛的结界』了。

面积上说,能轻松裹住2、3座标准的民房。

在这宽广的蜘蛛网上,巨大的蜘蛛展开八只脚坐镇其中。

这比例尺混乱的一幕如此脱离现实。

在其中欢笑的美貌女郎是如此的异样,与这幅光景格格不入。

「怎么,为何不攻过来」

巨大的蜘蛛网中央,精灵族们都一动不动。

看起来,就仿佛是可怜的村民们被怪物所囚禁,当然,这不可能。

「虚张声势……!」

被这异常的一幕镇住的骑士们想起自己的职责。

他们拉开手中的弓箭,释放出魔法阵。因为戒备蜘蛛网而停下脚步,距离比平时更远了,但对方仍旧在攻击范围内。

「放!」

两支分头的部队各自向精灵族释放了箭矢与魔法。

葛贝拉独自一人,是防不住的。

况且,也没必要防。

因为放出的弓箭与魔法几乎都被蜘蛛网勾住了。

哪怕敌人冲着网眼攻击,在多重的蜘蛛网下总有被缠住的地方。张开的蜘蛛丝的四周虽然稀疏,然而越靠近中央密度越高,要穿透这些攻击到精灵族很难。至少,魔法攻击肯定会被挡下来。

当然,这一目了然的事情骑士们也知道,因此他们预想威力比弓箭强的魔法,或许能将蜘蛛网扯碎。可是,树海深部白色蜘蛛的丝,远比他们想的坚韧。虽说不是没有效果,但要穿透这重重的蜘蛛网,将会花费大量时间。

那么,弓箭呢。

弓箭的数量比起魔法多得多,纵使大半被蜘蛛网勾住,仍旧有一些打到了精灵族那边。

但是,没有听到惨叫声。

相对地,传来一声号令。

「来了!架盾!」

出声的人是开拓村的村长梅尔文。

在他的负伤指挥下,还能行动的精灵族撑起盾牌。

哪怕比不上骑士们,居住在危险树海的开拓村里的精灵族们并非对战斗一无所知。距离远,威力有所下降,并且数量被大幅减少的弓箭他们还是能够用盾挡过去的。

追击部队的误解在于,精灵族并非因为疲惫停下了脚步。

他们并非被迫停下,而是自己决定停下的。比起一直逃下去身心俱疲,不如趁还有抵抗之力的时候进行一战。

这个情况,追击部队们没想到。

被赶出故乡,敌人有着这个世界正义的象征圣堂骑士团的助力,仍旧能够不气馁地逃到现在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了,谁知竟然还能保持有如此程度的士气。

不用说,这是那位少年的功劳。

「下一波要来了,打起精神!」

梅尔文鼓舞着同胞,耳畔回响着真岛孝弘的话。

对着建议与其这样死在一起,不如丢下精灵族他们去洛丝那边的梅尔文,真岛孝弘说了。

自己不打算丢下任何人。但是,靠自己一个人还是力不从心。

所以希望能得到帮助。

这句话带来了力量。就连不知道少年失去了什么的精灵族们,都从中感觉到了决心与觉悟。而这,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

为了大家一起活下去而战。

士气的高低,直接影响抵抗的顽强程度。弓箭刺入身边地面的恐怖声音没有让精灵族们退缩。

追击部队判断这个距离的攻击没用。

两支队伍先退下汇合了一次。

随后立马分开行动了。

所幸,蜘蛛网铺设的范围比较广,网与网之间的空隙比较大。结构比起防壁,更接近迷宫。能够靠脚接近精灵族。

靠得越近,和精灵族之间的蜘蛛网就会越稀薄。

需要关注的是白色蜘蛛,不过追击部队分成了两队,她只有一个身子,不可能同时对付两边。

他们踏入了蜘蛛的领域。

有人用短剑尝试能不能砍动蜘蛛丝,但没那么容易砍断。反而因为蜘蛛丝黏上了剑,白费了一把武器。

随便乱碰可能会连身子都动不了。

骑士们认识到自己的行动受到了些许限制。

不过,对方也是一样,只要注意一点就不是什么问题。

追击部队时刻盯着葛贝拉,藏身移动。

一边从葛贝拉的正面接近,另一边从另一侧逼近。

只接近到受到攻击也确信能逃走的位置为止。他们判断那位置也足以让攻击发挥效果了。追击部队小心翼翼地前进。

葛贝拉没有动。

是没注意到么。还是注意到了却不动。

不管怎样,已经到位了。从后背接近的部队,一言不发地开始准备攻击——就在这时。

「咕—」

一个膨胀得圆滚滚的幼狐跳到了追击部队的面前。

「什么……」

在嗅觉的感知上,眷属里没有在菖蒲之上的。追击部队的悄悄靠近,在菖蒲的面前只是白费功夫。

不过,菖蒲其实也没怎么理解状况,只是觉得行动慎重的追击部队「为什么走这么慢,好奇怪哦?」。

反正,不管对手奇怪不奇怪,既然自己喜欢的主人拜托自己迎击了,菖蒲就不会留情。

「嘎哦!」

无数的火球间不容发喷吐而出。

部队的骑士们连忙防御,但仍旧不断有人被爆炸的火焰吹倒。

「要死,不只有蜘蛛在吗!」

骑士们连忙把攻击的对象转为菖蒲。

风船狐没有多大的能耐。和这么多的骑士正面对战立马就会被打倒。他们的判断很正确。

只是,如果能再选一下地方就好了。

骑士们立马注意到了。

追击部队和菖蒲的战斗,因为两者的得意战法相同,必然会变成远距离的相互射击。

可是,这地方不止有树木挡着,还有蜘蛛网阻碍远距离攻击。

这点,追击部队和菖蒲条件相同。

为了让攻击起效,必须移动位置确保攻击路径。

但是,蜘蛛丝会妨碍行动。追击部队无法自如行动。

「咕——!」

相对的菖蒲敏捷地在森林中穿梭。

行动毫无阻碍。这单纯只是因为体型大小不同。

菖蒲跑的高度上并没有蜘蛛丝,想跑哪里攻击就能跑哪里攻击,要躲开敌人攻击也很容易。

这片空间对自己不利。

注意到这点的骑士们只得咬着牙立马撤退了。

这份决断的迅速值得夸奖,但奇袭是注定失败了。这是追击战开始以来第一次无功而返。

而他们,还算是幸运的。

另一边,从葛贝拉正面过去的部队,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

藏身的骑士们屏住呼吸。

因为葛贝拉突然转过了头。那美丽到令人悚然的颜面转向了藏身的骑士们。

与从背后接近的另一边不同,他们仍旧躲藏着,还没发动攻击。但葛贝拉的赤瞳很显然已经锁定了他们。

无暇思考如何应对了。

「撤退!」

情况有变。判断很快。他们迅速地开始原路返回。

可是,葛贝拉的动作要更快一筹。

「怎么可能……!?」

骑士们的脸抽搐起来。

距离应该拉得够远了。然而,葛贝拉却以恶魔般的速度追了上来。那动作,比在平地上行动的时候还要迅速。挡路的蜘蛛丝对她而言,起到了落脚点的作用。

「怎么会这样……!?」

张开的蜘蛛网,并不仅仅单纯是个障碍物。

踏入其中的人会遭到阻碍。

而身为这片领域主人的葛贝拉机动性会被强化。

进一步说蜘蛛丝联系着葛贝拉的脚边,同时能够告知其入侵者的存在。

这正是『蜘蛛的结界』,是葛贝拉的世界。

追击部队并不知道自己一直警惕的白色蜘蛛会这么战斗。所以,无从对应。

对方会用如此恐怖的战斗方式,为什么不事先告知一声。

搜集情报的部队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会这么想也是当然,但这个情况,要责备情报搜集有疏漏就显得过分了。

葛贝拉转眼间就追到了骑士们的眼前,含齿一笑。

「吃惊是正常。毕竟此般做法,若非她(·)将其指出,妾身怕是也抛在脑后了」

葛贝拉是树海最强的白色蜘蛛。

能以压倒性的战斗能力蹂躏敌人。之前一直仗着机动力与蛮力,与作弊者正面抗衡。这次她也打算这么做。

不过,这时被人意外指出。

出言干涉的是贝尔塔。

也不知道是心境上出现了怎样的变化,她这次很是积极地出言相助。

——蜘蛛。你这家伙为什么不筑巢。

一个简单的疑问。

说到底,所谓的阿剌克涅,正面作战并没有多强。

再说,本就是任何情况都不该正面战斗的类型。

擅长的是制服猎物。张开蜘蛛网,将地形化作自己的优势,这才是阿剌克涅真正的价值所在。

——你现在的战斗,简直就是剑士在模仿格斗家。那毕竟体格锻炼起来了要这么战斗也不是不行。但是,这毫无疑问是丢了你该用的武器。

贝尔塔对葛贝拉的战斗方式如是评价。

实际上,她自从见面起来就一直很不可思议,「这家伙为什么不筑巢啊?」。

——即便是这样你也是十成十、不对,十成以上的战力啊。……啊啊,难受。这么一想有够生气的。为什么还得我给你建议啊!

——哦,哦哦?虽然莫名其妙,妾身道歉?

在为了自己的王一心想要变强的贝尔塔看来,葛贝拉的存在简直没有道理。

阿剌克涅本是将大半的精力花在蜘蛛丝上的怪物。然而,葛贝拉实在太强了,比起等猎物自投罗网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更有效率,结果导致战斗风格变成这样。

简直是颠倒黑白,但某种意义上也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贝尔塔那厮,可是怒不可遏。妾身都心有余悸」

虽然现在说的轻松,但她不会忘记。



她可是树海深部最强的白色蜘蛛。

那可是被写进传说的颠倒常理的化身。



「话虽至此,也当结束了」

活动筋骨的手指沾满了鲜血。

雪白的肤色下,那抹鲜红看在眼里更显壮烈。

「……居然,全军覆没」

回想起自己战斗方式的蜘蛛可是压倒性的强。在她这覆盖着蜘蛛丝的世界中,两支部队中的一支,一人不少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追击部队的另一半只能撤退。

「成……成功了!成功了!」

精灵族们欢呼起来。

彼此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彼此相拥分享喜悦。

见到这幅模样,葛贝拉连连点头,菖蒲也回来了。

「哦哦。菖蒲,汝也是大功一件」

菖蒲骑到葛贝拉的头上,满足地膨胀起身子。

「咕—」

「唔姆。如此一来暂且可以安心了」

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总之立马攻过来是不可能了。

追击部队恪尽职守。

损失惨重的他们大概还是会想办法将任务继续下去。

比如,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停下的精灵族也是他们执行任务的方式。

仅凭能战斗的葛贝拉和菖蒲两人就能保护好精灵族,是因为有这『蜘蛛的结界』。

若是离开这里,会失去地利。不可能出去。

不过,眼下的情况如精灵族所愿。

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获得了短暂的安全。

等到达成目的的同伴回来,就能逃出去了。

葛贝拉望着分享喜悦的精灵族们,抬头望天。

「此处大难已去。再便是——」

◆ ◆ ◆

路伊斯没想到的是,精灵族被成功保护。

不仅如此,还被报了一箭之仇。

一位少年的复活带来的变化,产生了远超敌人预料的成果。

莉莉回到战场。

紫兰战力恢复。

葛贝拉得到助言。

精灵族们翻身而起。

每一项都是事态的转变所不可或缺的。

但是,最根本的变化还没有提到。

「……上了」

「哦」

雾气缭绕的少年出发了,为了把心爱的人带回来。


18 为了夺回而战

「……上次你骑我身上是什么时候了」

跑在森林里,就快接近边境伯领军本队之前,贝尔塔对我说道。

周围没有其他同伴。来的只有贝尔塔,以及骑在她身上的我。

「那次,是要从高屋纯手里救回莉莉吧」

我回想当时的场景作答。

那时候,我也和现在一样骑在她身上。

「抱歉了,有事没事麻烦你」

「别在意。要是你死了,吾王会伤心的」

反应一如往常的冷淡。可是,之后说的话变了。

「不。这么说也不对」

「贝尔塔?」

「事到如今我也不骗自己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仅仅是为了王。是我自己决定要帮你帮到底的」

她话语间带着苦笑,却又莫名看开的模样。

「怎么了,真岛孝弘。一脸意外的」

「那还用说。我没想到贝尔塔你会这么说」

「我也没想到」

贝尔塔低声笑着表示同感。含蓄的好似少女模样。

「我本来只吾王手下唯一的残缺品。王所希望的是没有自我意志的棋子。然而,和你们一起行动,我变了很多。所以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吧」

她感触颇深地说道。这个态度,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变化。

「那个人偶,和我在某方面和很相似。保护主人的盾,与为了主人鞠躬尽瘁的棋子。我们对自己的认知很相近,身为眷属的地位也是类似」

「地位?」

「我是第二个有名字的眷属」

「啊啊,这样啊……」

工藤的手下有众多怪物,但有名字的眷属不到10人。其中大半都是他以『蛊毒』的方式挑选出来的。

光我知道的就有朵拉和切扎有名字。

不过,我碰见他的时候,贝尔塔和安东已经在了。

我没考虑过是哪边先归入工藤陆手下的,看来贝尔塔是第二个被挑中的。那地位确实和洛丝类似。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让她有所想法了。

「这只是我自行感到了共鸣而已。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我的名字并不是贝尔塔……」

她幻想着说道。可是,她并非有所渴望。

「当然,我不打算否定现在辅佐王的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这件事已成定局。这就够了。我不会奢求幸福」

贝尔塔说着让我升起恻隐之心的话——转过头来。

「但是。或许正因为我自己身上已经不存在可能性了,所以才无法眼看着她这么去赴死」

这就是她现(·)在(·)这(·)么(·)做的原因。

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眼里倒映着我的身姿。



「所以我第一次,决定展现出自己的这幅身躯」



双头狼目视前方,四肢勇猛地踏地前行穿越林间。

而少女的双眼则是转向我,就近注视着我。

我回想起过去和高屋纯的战斗中,和饭野同乘贝尔塔身上时候的事情。

此刻我的身前和那时候同样,有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

可是,今天我眼前的这位少女,并非骑在狼背上。

少女的上半身,是从狼背上生长出来的。

斯库拉。这似乎是贝尔塔隐藏至今的真正身份。

大家都很吃惊,尤其是最为惊愕的当属莉莉。

不。准确地说,吃惊的是莉莉体内的水岛。她所吃惊并非仅仅是贝尔塔的变形。



——小轰?



她一瞬间露脸沉吟道。

轰美弥。这是饭野的挚友,别名『暗之兽』的转移者。

贝尔塔的真正姿态与她如此相似,使得水岛不禁出了声。

说起来,以前高屋纯为了扰乱工藤的思绪,提到过轰美弥的名字。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既然工藤的眷属酷似轰美弥,那自然而然也会让人怀疑起背后的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我自然感到疑问,但没有问出口。

因为,贝尔塔愿意现出真身的条件就是我们不要过问。

她将隐瞒的事实告诉了我们。我不能背叛她的这份信赖。

不过,既然是要保密的事情,就意味着背后肯定有什么事。恐怕,这关系到贝尔塔的本质。

反过来说,洛丝带给她的改变,足以让她为了使出全部的实力现出真身。

「那个人偶,说她不想死」

少女的薄唇诉说道。

「因为自己爱上了主人,所以不想死在这里。自称是主人的盾牌的她,亲口这么说了」

「……是吗」

「但是,她也说了。也因此,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所以,那个人偶奔去了战场」

在灯火的世界被告知心意的我,脑海里浮现出洛丝当时的模样。

这个献身精神太过伟大。

但是,这份伟大在我的内心掀起波澜。

「……洛丝你个小笨蛋」

我轻声骂道。

「生气了?」

「有那么一点」

我回答贝尔塔。

「她根本就不懂我」

「不懂你?」

「是啊。一点也不。完全不懂什么是男人。因为,既然她是那么想的,我也是一样啊」

「……」

贝尔塔微微瞠目,随后微微一笑。

看起来很高兴。

「这样啊。人偶知道了什么是恋情。可是,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是的。再说了,都没直接告白过,连回答都没听到就要离去也太过分了」

我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

我还有很多话要说,想要告诉她。

所以,一定要把她拉回来。

「……锁定到了」

我平静地开口道。

浅浅散开的雾气感知范围内,锁定到了边境伯领军。

首先大致把握了整体情况。我不由一惊。

「……人真多」

士兵黑压压的一片。

莎露比娅的雾气告诉我,总数动辄上3000。

这人数若是正面冲进去犹如石沉大海。

用了魔法掌握了人数之后,不禁认识到敌人如此强大。

「怎么办?」

贝尔塔好似在确认我的想法。当然,回答只有一个。

「……上了」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

但是,有些东西哪怕付出再多代价,我也不想失去。

那么,管他对手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贝尔塔听到我的指示,速度又上了一层。

现出本体的她速度惊人。足以和葛贝拉相提并论。

我们毫不犹豫,直线冲向倘若厚壁的敌军。

当然,敌人也发现我们了。

虽说他们经受了洛丝的攻击,但仍旧没有放松对外边的警惕。

距离还很远。

不管是弓箭和魔法都能随时发动攻击。指挥官下达指令,将目标放在我们身上——然而,这一切在我料想之中。

「魔法『雾之仮宿』」

我先行一步,用雾气覆盖了他们的视野。雾气很厚,敌我都看不见对方。

士兵们的动摇我悉数掌握。可是……。

「……调整的好快」

现场的指挥官立马给出了指示,抑制住了士兵们的动摇。攻击的动作没有停下。贝尔塔虽然已经在赶了,但应该来不及。

敌人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吗。

对方战力巨大,闭着眼睛发动攻击都能造成十分的威胁。

只要向这边释放箭雨以及大量魔法,视野被雾气阻挡的贝尔塔也只得不停承受攻击。那别放雾气情况还更好一点。

……当然。

这种事一开始就想过了。

然而我还是这么做了。是因为我判断这样最好。

「你们的确很强」

在迅速准备发动攻击的敌人面前,我调动魔力。

「水平高超,数量众多,装备精良的你们,完美展示了什么是人海战术」

我调转的魔力是前所未有的规模。这是我用失去的一切换来的力量。

「哪怕是勇者体力也有极限。只要精心准备好够多的人,付出足够大的牺牲总能将敌人耗到精疲力尽。是啊,这是事实」

只要我还身而为人,这就是我的极限所在。

我将魔力提取,注入雾之魔法。

「但是,凡事皆有例外」

那白茫茫的一片好似要吞没一切——



「——吞噬他们,『雾之仮宿』」



边境伯领军不知道。

我作为莎露比娅的契约者唯一能用的魔法就是『雾之仮宿』。

这并非单纯的障眼法,还附有感知魔法的功能……然而,这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噫」

深处白雾之中的士兵中发出了小声的悲鸣。

箭在弦上的他们松开了手中的武器。

「喂、喂」

身边的士兵注意到不对出声提醒。然而,那人却无暇作出回答。

甚至,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他眼睛越瞪越大,神情挣扎起来。

「噫……噫呀啊啊啊啊!?」

不管不顾地惨叫了起来。

同伴来不及阻止,本应勇敢的士兵就逃了出去。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啊啊啊……!」

内心完全受挫的他好似是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实际上,在他眼里的确如此。

是我做的。

莎露比娅的魔法『雾之仮宿』还有另一项从未使用过的功能。

那就是蛊惑人心的幻术。

这个力量,施加到了雾气范围内的边境伯领军所有人身上。

心被雾气所吞噬的士兵,眼里看到了将自己的军队土崩瓦解的怪物大军。

同伴被残忍杀害,自己的军队分崩离析,所有人丢盔弃甲。

没人能够承受这种反抗毫无意义的地狱。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中了幻术。

莎露比娅全力使用魔力也就算了,然而她的魔力来源于我。不管怎么说,我没有这么强的力量。再说,我之所以至今没用过『雾之仮宿』的幻术,也是因为能管用的情况不多。

就连魔法抗性不怎么高的一般是兵都只有2成中招。不对,现在的我大概能让3成中招吧。但也就3成了。这就是真岛孝弘的极限。

可是……毕竟有3成。

仅限现在的情况,这个数字足以引发严重的后果。

「抱歉了,路伊斯。这一(·)千(·)人(·)我先收了」

总数3000人的边境伯领军本队的3成多。也就是,大约1000士兵。

如此众多人的意识被雾之魔法一口吞噬。

其结果,就是惊天动地的阿鼻叫唤。

「哇,哇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救命啊!来人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们口吐悲鸣四处逃窜。

部队长级别的士兵呆呆地看着部下们。

「这是,什么事情……」

也是。

实际上,魔法『雾之仮宿』还有另一个容易忽略的异常性。

那就是,效果范围。

若不谈威力,哪怕是第五阶梯的魔法,也不可能将整个大军纳入效果范围内。

可是,『雾之仮宿』将这不可能化作了可能。这点上真不愧是历史悠久的『雾之仮宿』莎露比娅。这种情况下,哪怕叠加的幻术效果有限,也足以作为对军武器击溃一支军队了。

阵型好似残缺的梳子一般出现了疏漏。而这并不仅限在前卫,而是波及全军范围。

这一幕如此的异样。

可怕的是未知。哪怕是一开始没中幻术的士兵,在周围的异常下也无法淡然处之了。而这精神上的不安定,会使得他们更容易中幻术。于是,他们的心也被白雾吞噬。

全军的4成……不,5成被侵蚀了。效果远超预想。

「这是……啊啊,是这样啊」

我自言自语,笑出了声。

效果好过预想,是因为边境伯领军本就已经陷入了疲惫。

这是洛丝奋战的结果。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简单了。就连没中幻术的士兵,都出现了逃走的人。根本就不是还能发起迎击的状态。

做好万全准备的人墙坍塌。这时,贝尔塔冲了进去。

「咕唔——!哦哦哦哦!」

出现残缺的阵型无法阻挡贝尔塔的突进。

双头喷吐冰霜与火焰的吐息,击溃阵型。

触手俊敏飞舞,偶尔挡开刺来的武器。

在此之上,乘胜追击。现在的她还有双臂。

「虽说这武器是史莱姆用过的让我不爽啊」

贝尔塔的手中握着黑枪。

由于不习惯,这长枪使得跟棍棒一样,但对士兵而言多一道攻击就意味着多一份威胁。他们无法阻止贝尔塔。

「要冲了。抓稳」

贝尔塔将士兵扫倒在地跑了起来。这总不能和赶路的时候一样稳了,摇晃很剧烈。我拼命抱紧贝尔塔的腰以防自己被甩下去。

就这样,我们冲入边境伯领军深处,再深处。

向着一开始就指出的方向。

向着洛丝所在的位置靠近。

然而,这时贝尔塔发出了警告。

「正面!有骑士!」

前进的路上出现了圣堂骑士团。

当然,在雾之魔法的感知能力下,我早已把我状况。

刚才『雾之仮宿』的幻惑对圣堂骑士团不怎么有效。精神错乱的人被当场打到清醒。只有他们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就算是贝尔塔,面对这一支队伍也无法保持速度直接突破他们。

她似乎打算迂回,步伐慢了下来。然而——

「——别停!」

我喊道。

「可是……」

「就这么冲过去!很近了!」

贝尔塔望向我。

「……看你这要拼命的」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困扰的神情。

「啊啊。知道了。想办法冲过去就行了吧!」

贝尔塔激昂地回答,加快速度。距离骑士们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撞上,贝尔塔重重一踏。这是,准备投掷的动作——

「你先过去!」

——她拉着我,把我扔了出去。我从骑士们头上越过,飞向对面。

「什么……打下来!」

「休想!」

骑士们连忙打算反击,却受到了贝尔塔的冰火吐息攻击。

我没心情理他们,挥出左手。因为直线距离已经空开了。

「艾莎莉娜!」

「主!」

艾莎莉娜伸长——目标所在之处能看到眼熟的人偶手中的洛丝。

啊啊。终于见到了。

我涌上的喜悦立马被别的感情所击溃。

「——」

洛丝真的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她失去了四肢,身体只剩下了一半。

被单手举在空中,就好似对待垃圾一样。

看到她的伤势,损坏。

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直接看到的时候大脑仍旧霎时间空白。

「……还来」

艾莎莉娜缠绕上抓着洛丝的巨大人偶。

随即将我牵引过去。

和我指示的一样,牵引力毫不留情地以扯下关节的势头将我拉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我顺势砍出右手的剑。

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肩膀被砍碎的人偶手臂飞了出去。

碎片散落,人偶向后倒下。

砍中的反作用力使得我松开了手中的剑。

人偶身旁的男人瞪大了眼。

而我丝毫不顾这一切,伸出了手。

「洛丝!」

「主人……!?」

我无可替代的心爱之人一声惊叫向下落去。

我将她抱住。

我将她抱在怀中感受她的存在。

为了不让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损坏尽可能温柔,又为了不让她离去尽肯能用力。

「主人……」

我不会再放手了。

但是,在这之前——

「等我一下」

我用右手将洛丝抱在胸前,轻声说完转向身后。

巨大的人偶站在那。

「……动手!」

喊出声的男人,是叫奥特玛尔是吧。

那么那就是一具『天使人偶』了。看起来有印象,但大小和之前不同了。

总不可能是外强中干吧。

我手中没有剑。右手抱着洛丝空不出来,贝尔塔在骑士队伍的另一侧。

但是,我看着举起枪冲过来的人偶,没有丝毫焦急。

我举起左手。

艾莎莉娜缠着我的左臂,构成强化外骨骼。

我已经准备好重现白色蜘蛛的暴虐之力。

这副身体里的魔力和以前比有所增加。现在的我,应该能够更接近真货。

不仅如此。

「主—人—」

我拥有的魔力增加了也就意味着,艾莎莉娜的土壤丰沃了。

也就是说,她也更上了一个台阶。

缠紧我左臂的艾莎莉娜张开手掌大的嘴。

好似动物尖牙的叶刺,长宽和坚韧度都有所增加。

我举起的左臂,化作好似有着强劲爪子的怪异形状。

这是模仿了莉莉的『恶魔之爪』。当然,比不上正牌的,但我的左臂有着白色蜘蛛的暴虐力量。

「……什么」

奥特玛尔吃惊不已,但已经迟了。

「你们的正义不关我事」

这是真岛孝弘所能抵达的极限。

号称树海最强的传说白色蜘蛛的8成力量。

我挥下手臂。

「但是该还的给我还来!」

异形的爪子将天使人偶撕裂。


19 不会再放手

天使人偶被粉身碎骨。

手脚四分五裂散落地面。

我回过身,左手伸出去的爪子一开一合。

「……那么。下一个想被分尸的是谁?」

我用异形之爪做牵制,盯着我想要随时攻击的骑士们迟疑了。

看到被一击打残的人偶,会对攻击感到犹豫也正常。

这时,迟来的贝尔塔和我汇合了。

她似乎为了突破骑士的阻挡发动了强攻,受了点伤。

「没事吗,真岛孝弘!」

「没事。倒是你」

「那还用问」

贝尔塔一抹脸上的擦伤回答道。

我一个人无法面对这么多的敌人,她的汇合很及时。

「……诶?你是,贝尔塔?」

洛丝在我的怀中发出疑问。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贝尔塔,会疑问也是当然。

「是啊。你没事就好」

「诶。嗯,是」

她这么亲近的态度也让人难以想象是过去那个态度顽固的贝尔塔。

理解不了情况的洛丝看起来真可爱。

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感觉到视线的我转过头。那是位精悍的男人。

「路伊斯大人,请退下!」

士兵的部下奔向他的身边。

他似乎就是敌军的指挥官路伊斯=邦德。

下令将我作为『伪勇者』讨伐的人是马克罗琳边境伯,但替他出兵的人是路伊斯。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边境伯代言人的他,瞪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义愤与憎恶。

「就是你吗!真岛孝弘……!」

他提着剑一副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

然而,奥特玛尔制止了路伊斯。

「路伊斯阁下。请退下」

「奥特玛尔大人……可是,这怎么能行」

「这里由我等出战」

脸色极差的奥特玛尔附近有20多具天使人偶。似乎是又叫了新的出来。或许比刚才的大型人偶弱一些,但数量很多。

另外,其他的圣堂骑士们也将我们包围,举剑对着我们。

「路易斯大人请尽快回去指挥士兵」

奥特玛尔视线盯着我们,对路伊斯说道。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良机」

「良机……?可是,我军……」

「是啊。军团半损。恐怕,是这片雾的效果。不过,这没什么。重要的是,真岛孝弘扑进来了。只要让这个男人殒命,目的就达成了」

奥特玛尔淡淡地说道。周围陷入巨大混乱的士兵们的悲鸣仍旧没有消减,但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在耳中。

连路伊斯也不由得退缩了。

「可、可是,奥特玛尔大人。若要战,也应当先把逃出去的士兵聚集回来」

「不用。逃走的人先不必去理。真岛孝弘的击杀是第一目标。虽说大半的士兵出逃,但还剩下有4成。有1000人的士兵,已经足以让真岛孝弘死在这里了」

奥特玛尔在这个情况下仍旧十分冷静。

不为环境所动,为了目标——仅为了目标而行动。

实际上,奥特玛尔抛之不顾的路伊斯的判断并不算错。

中了幻术的士兵们四处逃窜。森林里本就容易遭难,更何况树海。边境伯领军是强,但这也得作为兵团在指挥下才能发挥出来,各自的战力不过是普通士兵。不快点召集回来,怕是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树海一去不归。

奥特玛尔的判断等同是在说对他们见死不救。

然而,这也并非仅仅是不负责任。

「组成包围网就能将真岛孝弘逼上死路。这段时间,由我们拖住他」

这个场面下最危险的是不得不以小队战斗的圣堂骑士团。

奥特玛尔理所当然地主动请缨。

其中没有路伊斯那样的激情。

但也不像特拉维斯那样,仅把人当做用完就丢的道具。

不。或许是把人看做道具了,可是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奥特玛尔的判断仅仅考虑了是否达成目的。

人命不过是个数字,个人的价值思考不作考虑,俨然忠于任务的军人。还是说,他其实和自己操纵的人偶一样没有内心吗。

无论如何,这个指示很有效。

「唔……知道了」

路伊斯也是军人。他理解奥特玛尔的指示有多大效果。

讨伐对象仅以寥寥数人深入敌阵。如此良机怎能放过。

路伊斯离开了这里向部下下达指示。

现在,几乎瓦解的军队很难再调动。但是,按照奥特玛尔的判断,路伊斯能做到将失去主心骨的部下们凝聚起来,向眼前的敌人发起攻击。恐怕,他的判断不错。

「保持包围圈。我会让人偶适时出手相助」

奥特玛尔打算在军队聚集起来之前拖住我们。

若是被拖住,路伊斯他们不顾牺牲发动总攻,哪怕我有左臂的力量加上贝尔塔的帮助怕也是难以脱身了。

哪怕能够避免被一击打倒,也迟早会精疲力尽,被拖到死。

这我也只能承认。

「你做错判断了啊,真岛孝弘」

奥特玛尔出声道。

「在这时候来救那个人偶,死的就是你」

我怀中的洛丝那破损的身体一僵。

「真可惜啊。如果直接逃去,也就失去一个人偶心疼一阵子」

奥特玛尔淡淡说道。

似乎是打算挫败我的战意。

不过,有没有效果是另一回事。

「你不懂啊」

奥特玛尔的话被我一笑置之。

「心疼一阵子?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看了洛丝一眼。

看来这人也是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的样子,我就说白了吧。

「就是因为这会疼到要命,我才过来的啊」

「主人……」

在怀中抬头看着我的她是如此惹人怜爱。

有她在,在场就没有人能够让我产生动摇。

「……原来如此。看来是有所觉悟了」

奥特玛尔沉声道。

说话的期间,天使人偶不断逼近。

另一边的骑士们也在虎视眈眈。

他们通过随时进攻的态度,试图消耗我们的心力与体力。

对方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但也不打算手下留情。

这一触即发的场面下,贝尔塔说话了。

「啊。确实和真岛孝弘说的一样」

生长在狼背上的少女半身从高处盯着奥特玛尔他们。

「这群人似乎还是完全没懂」

「……什么意思」

奥特玛尔似乎从她的视线中感觉到了什么,沉吟道。

贝尔塔冷静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四面楚歌的模样。

她看向我这边。

「来了」

「是啊」

理解她短短这句话的含义我一点头。

「本来已经做好持久战的打算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看来是努力过了」

「你们在说什么……」

奥特玛尔说到一半表情僵住了。

因为一道影子落在我们的周围。

注意到上空有东西的奥特玛尔抬头望向雾气笼罩的空中。

眼前——宛若巨岩的东西从天而降。

「什么……!?」

巨大的双翼搅动雾气。

全长近10米。表面大部分覆盖着甲壳,十分坚固。

「吼,吼————!」

咆哮的口中喷吐出火苗,在空中化作点点火星。

奥特玛尔目瞪口呆。

「难道……是龙!?」

「吼————!」

龙降落大地将我们保护其中,向着惊愕的骑士们发出火焰吐息。

圣堂骑士团虽不至于被这样打倒,但出其不意的攻击逼得他们只得后撤防御。

龙的咆哮震耳欲聋,未到及笄的少女声音传来。

「孝弘——!」

喷吐火焰的龙身上,一道娇小的人影跳了出来。在火焰的红色背景下,少女的赤发如此鲜艳,她直接向我跳了过来。

「萝比维娅!」

我喊出她的名字,少女紧紧抱上了我。

「孝弘!洛丝!没事吧!?」

「没事。你做的太棒了」

「嗯。我,说清楚了」

萝比维娅的头蹭着我的胸口。

看她平时不会有的撒娇模样,估计过程不算顺利,但终究还是做到了。

其成果,就是现在的这一幕。

「因为那个样子不能说话,艾拉要我带话」

萝比维娅看了喷火牵制敌人的龙一眼说道。

看来背着萝比维娅过来的龙是她的姐姐艾拉。

萝比维娅提看了我们一眼的龙说道。

「『我们现在失去了村子,已经无处可去了。孝弘大人保护了妹妹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龙之一族也前来助阵』」

「是吗。谢谢,艾拉」

我道谢之后,从天而降的龙吼声作答。

我笑着回应之后,揉住抱在我身上的萝比维娅。

「萝比维娅。你努力了呢」

「嗯」

我拜托萝比维娅的是去和逃散的龙之一族接触。

当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却能找到他们不是偶然。

这附近是『雾之结界』。龙渊之里的龙族之所以能够生活其中,是因为他们能够把握雾中的情况。

然而,编制出这个术式的本人『雾之仮宿』莎露比娅则是更胜一筹。

毕竟,某种意义上说『雾之结界』就是她本身。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大规模版本的魔法『雾之仮宿』。

我拜托她,维持住了快要消散的结界,找到了因为姐妹们身受重伤而让无法出逃的艾拉她们。

幸运的是她们大部分在附近。

因此,我得以收留无处可去的她们,为需要的人治疗之后,请求能战斗的人助我一臂之力。

现在,受伤的人由惠陪着进行治疗。

而能战斗的人,则是答应了最小的妹妹的恳求赶过来了。

「是、是龙……!?」

四面八方传来哀嚎。

雾气之中,巨大的影子悠然飞过空中。

数量为7。

龙群向着刚刚组织起来的边境伯领军吐出火焰。

拥有者强大的力量,却隐居至今的龙之一族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獠牙。这一幕,将早已风中残烛的边境伯领军彻底击垮了。

「真岛孝弘……!」

奥特玛尔呻吟道。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招吗!」

组织再度被打散的边境伯领军们在火焰的攻击下不知所措,无从反击。这么一来,哪怕圣堂骑士团拼命拖住了我们,边境伯领军要聚起残存的兵力也是不可能了。

奥特玛尔的战术从前提上被击溃了。

那么,怎么办呢。

奥特玛尔瞪着我们,沉吟道。

「……撤退」

天使人偶同时发动了总攻。

「佩服。决断很迅速」

早已想到会这样的我不慌不忙地挥起左臂。

其他的伙伴们也各自迎击人偶。

不过,敌人也是一样有所预料。

奥特玛尔指示部下撤退之后,又叫出了更多的人偶。用尽全力的他不支倒地,被其他的骑士背起。

在他如此强硬的攻击下,我们破坏所有的天使人偶之后,圣堂骑士团已经跑远了。

「……追吗?」

萝比维娅问道。

若是真心要追,要将敌人全灭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我摇了摇头。

「不用。现在先和大家汇合」

现在的战斗不过是局部胜利。

特别是边境伯领军的别动队还留有充足战力。虽说有莉莉牵制,但若是拖久了,他们可能就追上精灵族了。要赶紧和莉莉她们汇合,去接葛贝拉她们。

「回去吧」

我抱着洛丝骑在贝尔塔身上,萝比维娅则是一跃坐上艾拉的后背。

贝尔塔跑动的同时,艾拉一声咆哮。

她在通知其他姐妹撤退。战斗到此为止。

「……不过,真希望至少能让路伊斯或者奥特玛尔死一个在这里啊」

我在贝尔塔的背上小声嘀咕道。

今天是撑过去了,但路伊斯恐怕不会放弃。肯定还会重新带领边境伯领军过来。

圣堂骑士团奥特玛尔也是一样。

「没事。之后再考虑怎么办也不迟」

听到我的话,贝尔塔说道。

「出现了这么大的伤亡,敌人要整合也需要时间。争取的时间已经很够了」

「也是」

之前一直被追杀,处在应接不暇的状态。有了反应的时间,事情就不一样了。

「……而且,时间一长,情况说不定就变了」

贝尔塔补充道。

「情况?」

这颇有深意的话让我疑惑。我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贝尔塔少女的上半身转过来,摇摇头。

「……没什么。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还是别说了」

贝尔塔似乎是知道什么,但并不打算继续说了。相对的,她望向我的胸前。

「比起这个,现在不是有话要说吗」

「……啊。是啊」

这次的意思简单明了,我点了点头。

随后,我的目光落到了骑在贝尔塔身上后一直被我抱在怀中的人。

我和洛丝对上目光。

「主、主人……」

吃了一惊的她喊了我。

就像是恶作剧被发现的孩子。

她的反应跟个小动物似的很可爱,但我还得板着个脸。

「真、真是万分抱歉。这次,我擅作主张」

「说的没错」

我的回答让洛丝表情一僵。

若是平时,她肯定会低头谢罪,但现在失去了双手双脚想跪下都不行。虽然很可怜,但这次让我这么担心,稍微发点火也没什么吧。

我对贝尔塔说过自己生气了,并不是假的。

所以,我打算让本人也知道这一点。

「如果你死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稍稍抱起怀中那轻盈的身体,盯着近在眼前的她。见此,洛丝露骨地狼狈了起来。

「哇,啊!主人!」

「……你到底是在吼她还是在宠她」

在一旁听着的贝尔塔受不了地叹了口气。我耸耸肩。

「都有。感觉对洛丝,这样宠她最有效果」

说起来,这个方法或许不错。

能作为一个契机让她知道自己在我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啊,这。主人」

我正思考着和贝尔塔说话,洛丝小声地喊了我声。

「怎么了」

「请别再戏弄我了。现在我的看起来应该很不堪入目」

洛丝失去了四肢行动不便地将左半边的脸抵在我肩头和脖子连接处。

洛丝的左半边脸因为敌人的攻击被损坏。或许是出于少女心不想让我看见这边吧。我也没有坏到说穿她。

所以,我把她移开,让她和我面对面坐着,抚摸着她的右侧脸颊。

一半是为了不去看她不想让我看的那部分。

另一半,是为了在贝尔塔摇晃的背上固定住她脸的位置。

「主、主人……?」

我决定要宠坏她。好好让她明白一下。

所以,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别再离开我了,洛丝」

我揉着她的腰,将她锁在我的怀中。

为了说完自己的心意就要离去的事情,不再发生第二次。

我内心感谢贝尔塔的视而不见,靠近洛丝的脸。



20 正义的证明

真岛孝弘袭击后数日,路伊斯率领的边境伯领军本队和别动队汇合了,在『雾之结界』原本覆盖的地域建立了营地。

路伊斯听着报告,此刻伤亡巨大的军队正在营地忙碌行动,重整兵力。

「……怎么可能」

路伊斯听到传令使的报告,呻吟道。

「阿可尔王家居然接纳了真岛孝弘?」

「是的。声明已经发布了。其中包括了抗议我们对无辜国民的袭击以及他们接纳了保护了国民的真岛孝弘」

传令使的话让路伊斯以及身边的部队长级别的部下表情僵硬。

这个报告,就意味着阿可尔一国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敌人。

「发布声明的人是菲利普=安德尔第二王子。他要求我们立马离开国内」

「那个男人吗……」

被边境伯领军拘束的菲利普趁着雾之幻术引发的混乱逃脱了。

本来他极有可能会就这么曝尸树海,但他硬是拼命和军队汇合了。

然后,告发了边境伯领军的行为。

拘禁王家的成员菲利普。

不仅如此,还攻击无罪的开拓村。

试图将逃出村子的精灵族赶尽杀绝。

这些事实被公开。

本就对边境伯领有着历史层面的反感,对这次他们的军队越境很是不满的民众瞬间爆发了众怒。

另一方面,他们的愤怒还转变成了对被宣传说是『伪勇者』和『怪物使』真岛孝弘的同情与支持。

本来,能力是统领怪物的真岛孝弘要为民众所接受,哪怕是在阿可尔也需要相应的时间。可是,他在边境伯领军的攻击下保护了精灵族,结果他得到了阿可尔人民的支持。对边境伯领军而言这结果可真够讽刺的。

也就是说在菲利普的推进下真岛孝弘一行人与精灵族们得到了民众的理解,边境伯领军则是被要求离开国内。

事情麻烦了,路伊斯咬着牙。

这本就是路伊斯所畏惧的局面。

虽说路伊斯无法理解,但阿可尔是将精灵族也视作国民的。

他也知道边境伯领军的行为一旦传出去,会惹来众怒。

所以,才想尽可能闪电战解决。

然而,现在的阿可尔王家与军队已经准确把握了事态。

现在还只是要求离开国内,但若是自己无视这个要求,阿可尔可能就要筹集军队战力,采取强硬手段了。考虑到兵力本就没什么余力的阿可尔能动员的兵力不多,这本身倒是威胁不大,但问题是,有真岛孝弘的眷属帮助事情就不一样了。

而相对的马克罗琳边境伯领军则是成功找回了大半因为雾之魔法冲进树海的士兵,数量上有着4000多的兵力。

然而,情况不容乐观。

本队的士兵们伤势与疲劳十分严重,需要充分休息才能战斗。实际上能动的大半是别动队那边的士兵。另外,联络不到在树海走散的奥特玛尔,和追击部队一起行动的圣堂骑士团们也被暂时带走了。眼下战力减了大半。

情况发生了巨大转变。

路伊斯深深思索起这个事实。

可是,就算如此……。

「怎么办,路伊斯大人」

一位部下提问,路伊斯考虑了一会回答。

「世界之敌不可放过」

「……要和阿可尔对抗吗」

部下继续问道。或许是因为紧张语气起伏不大。

不过,路伊斯毫不犹豫地点头。

「马克罗琳大人本就是这个打算。当然,我也是」

他的口气没有变化。其中的确存在着信念。

「虽说情况恶化了,但正义是不能退缩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持正义」

「路伊斯大人……」

看到上司毫不动摇的样子,部下们的表情中也出现了希望。

那是自然。他们也是和路伊斯有着相同意志的同志。

「……懂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意志」

「正义绝对不会败北」

如此精锐的边境伯领军。

这强大的本质,并非富余的资金也非训练,而是志向的高远。

至少,在边境伯领的价值观中,他们是善良的,不畏牺牲,是昂昂之鹤。

所以,不会停歇。

「各位,说得好。时间久了,阿可尔的军队怕是也会有所准备。我们要抢在这之前,进攻真岛孝弘所在的城镇!」

路伊斯高声宣言。

这是对阿可尔的宣战布告。

他们将会和承认精灵族是人的人类同胞相残。

在场的全员都是这么理解的。

他们都明白,也想尽量避开相煎何急的状况。

但是,无可奈何。

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为了正义牺牲自己的觉悟,同样的,为了正义牺牲他人的觉悟。

因此,他们不会停歇。

若想要他们停手,只能是别的因素。



「……原来如此。看来是雷打不动了」



路伊斯感觉脊梁一寒。

因为刚下向他发问的部下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不对。现在的声音,并非他所熟知的部下。

而是更加年少,仿佛欠缺了感情的昆虫所发出的少年声音。

实际上,眼前的人,化作了身材高大的少年。衣服也变成了异世界的衣服。

「什么人!」

路伊斯拔出腰间的剑,部下们纷纷离开少年身边。

少年面向路伊斯。精悍的五官带着十分不相称的死板表情。实在看不出同为人类。

他其实就不是人。

「我是安东。准确的说,是分身」

「然后,我是这东西的主人」

接着,另一个人。

少年模样的绝望走了进来。

「初次见面。我是工藤陆」

少年伪装成了边境伯领军。

他脱下帽子,露出了与战斗无缘的柔弱面容。

然而,他的危险,却并非眼睛所能衡量的。

「工藤陆……『魔军之王』吗!」

路伊斯瞪大了眼,工藤陆笑了起来。

「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自称过,不过似乎有人这么说我。也罢。我自认是魔王,这个外号倒也不坏。嗯。我就是『魔军之王』工藤陆」

表面上愉快目光始终冰冷彻骨的工藤陆承认道。

不用看他的冰冷视线都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唔。你是来救援同为邪恶的怪物使真岛孝弘的吗」

「嗯,差不多吧。毕竟不能放任你们杀了学长」

刚才还意气昂扬要向真岛孝弘的城镇出兵的边境伯领军,数秒之间就陷入了极度的紧张。

没有一人想到『魔军之王』会出现。

能想到这个情况的,恐怕,只有贝尔塔。

实际上,她在数日前说的『状况改变』就是指的这个。

边境伯领军费的时间太久了

又或者说得亏真岛孝弘和他的眷属成功渡过了难关。

贝尔塔特别了解自己的主人,所以预想若是知道真岛孝弘陷入危险,主人或许就会采取某种手段。

不过,她也想不到主人竟会胆大包天地冲进敌阵正中。

「没能在最危险的时候前来相助实在是遗憾。不过,不愧是学长,成功渡过了难关,我也安心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工藤陆自傲地说完,表情从脸上消失了。

「说实话,我有点生气。竟敢让学长遇到生命危险,这份报应老老实实收下吧」

「……!就凭你个肮脏的魔王!」

当然,路伊斯也不会束手就擒。

他屈辱地咬牙,怒视仇敌。

「别小看我们!」

和真岛孝弘一样,工藤陆也是不可饶恕的世界之敌。哪怕死在这里也必须打倒他。路伊斯当即做好了觉悟。

「传令全员!让『魔军之王』工藤陆,葬身于此」

指示一下,令行禁止。

在场的部队长们跑向自己的部队下达指示。

附近的士兵一个个按照命令举起武器。

路伊斯也集结了本队的士兵。

前些天负责追击的骑士们也赶了过来。

这是精锐的边境伯领军方才有的对应速度。

……不过,这一切行为,都为时已晚。

「怎么了?」

营地四处传来了惨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伊斯最开始是疑问。

疑惑着确认周围的情况,发现惨叫的士兵们都在看什么东西。

于是,顺着视线看去。随后,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

身为一军之将的路伊斯,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向这边冲来的『黑色波浪』。

这不可能。

这里离海岸线还很远,也没有大河需要注意泛滥。

然而,那黑色的浊流确实正沿着平地向自己涌来。

「怎么可能……!」

大本营中的路伊斯他们注意到的时候,黑色波浪已经接近了边境伯领军的大营地。营地中的一切,都被吞没了。

路伊斯拿起腰间的望远镜看去。

然后,认清『黑色波浪』的本体之后压抑着喊出声。

「竟然是『绊足·巨钻』……!」

这是成群结队在地上洄游的鱼型怪物。

由于规模巨大,连勇者都不敢对其出手。

由于其接近自然灾害,集落的建设必定会避开它们的途径路线。

偶尔会有脱离群体的一部分冲向集落,但即便是那一部分,通常也不是人能够处理地过来的,最终造成毁灭性的损失。

这个群体的规模也不是很大,但也数量近1000了。

「居然连这种东西都在『魔王之军』的手下吗……?」

路伊斯愕然了,工藤陆微微一笑。

「容我介绍。这是我的底牌之一『古斯塔夫』。不过,这是整个群体的名字」

实际上,路伊斯的认知有点不同,工藤陆并非让整个群体纳入了指挥。因为他的力量也有限。

不过,这本就没必要支配整个群体。

工藤支配的只有带队的几十只。

绊足巨钻在团体移动的时候,基本是跟着前面的移动。因此,只要从大群体中支配几十只,分离出来之后就能引导跟上来的那部分进行移动了。

由于不可能支配整个群体,攻击的时机有些难控制,但只要能让它们冲向敌人,破坏力无可比拟。

甚至面对多人勇者也可能将其蹂躏,正所谓王牌。

「啊……啊……」

路伊斯呆若木鸡,甚至无法给出有效的指示。

这怎么给指示。这种对手,根本无从下手。

不过,他还能站着已经很好了。部下们在这绝望的蹂躏面前,有不少人都已经跪下了。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我们,输了?」

路伊斯颤声说道。

「输了?竟然输了?怎么可能。正义必胜。这种败北,怎么可能!」

他握着拳,愤怒地喊道。

「我们不是正义吗!?」

正如众多为信仰而生的人一样,路伊斯很纯粹。纯粹地相信着自己的正义。

而他发自灵魂的呐喊,工藤陆没有否定。

「没错。你们是正义。我可以为你们担保」

工藤陆以甚至令人觉得温柔的语气说道。

「因为,我身为魔王才是恶。货真价实的,绝对的恶。与我敌对导致你们死亡了,也就是说你们是正义对吧?」

「……!」

路伊斯的喉咙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工藤陆和真岛孝弘,和洛丝不同,肯定了路伊斯的正义。甚至理解了。

在这基础上,宣言要蹂躏他们。

这是何等的邪恶。这份恐怖,正是魔王应有的。

「啊啊……啊啊啊啊!」

路伊斯忍不住喊出了声。

「不能让你活在这世上!要在这里杀了你!全员,跟我上!」

能在这时候身先士卒,足以展现他的非凡了。

事实上,虽说从接近『古斯塔夫』的波浪前逃掉已经不可能了,但在这瞬间攻击工藤还是可以的。

由于要深入敌军内部,这里除了安东的分身,没有其他部下怪物。哪怕之后会被蹂躏致死,只要在这之前杀了工藤,路伊斯的正义就算达成了。

而指挥官的这一行动,让士兵们崩溃的精神又苏醒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士兵们发出战吼进行突击。

骑士们则是直接抢到了先行攻击的路伊斯前面,对工藤发动了攻击。

「你个人类之敌……!去死吧!」

在这里的只有工藤陆和安东的分身。

骑士冲到了工藤陆的面前,甚至没有给他人介入的时间。

不过,他们不用这么急的。因为安东并没有打算出手帮助受到攻击的主人。

仅仅用毫无感情的双眼看着这一切——

「什么……!?」

——发动攻击的骑士惊叫出声。

因为工藤陆穿的衣服袖口飞出了绿色的泥挡住了剑。

「挡住他们,切扎」

工藤陆一步不动地下达了指示。

剑刺在泥里的两位骑士焦急地喊道。

「什么,拔不出来……!?」

他们的剑深陷绿泥中,一动不动。

工藤陆看都不看面容抽搐的骑士,说道。

「下一个。腓特烈,展开」

随着一声令下,工藤陆的背后有东西伸了出来。

那是向四方展开的石头翅膀。

这两对形似蜻蜓的翅膀,本来是一种名为『烈焰·蜻蜓』的怪物所有,翅膀的颜色是通透的火红。然而,在工藤陆背后出现的四种颜色,质感更类似『元素』系列的怪物。

炎的火红。风的翠绿。水的海蓝。地的土黄。闪耀的翅膀升起魔力的气息。

这正是『蛊毒』炼成的结晶『元素·蜻蜓』腓特烈。是工藤为自己准备的攻击方式。

「发射」

释放出的魔法凌空乱舞。

冲过来攻击的人一个不剩地被扫荡。

剩下的只是勇敢的骑士与士兵躺倒的景象。

「……作为熟悉攻击的对手,还不错」

工藤陆放眼眼前的惨状。

他特地深入敌阵就是为了尝试自己新得到的能力。

结果很好。成果符合预期。

视野之内,还有人能动。

「嘎……啊,可恶……」

浑身是血的路伊斯,也被卷入了魔法攻击。

他能活下来,是因为部下的保护,以及一点好运。

「命真硬」

「……混蛋!」

路伊斯烧毁的手握住剑,试图攻击工藤陆。

在执念之下路伊斯动了起来。然而,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工藤陆藏到了身影之后,这是为防万一配置身边的剪影少女,朵拉。

「已经结束了」

朵拉双手化作刀刃斩向路伊斯。

「啊……嘎」

他的身体前半部分染满了鲜血。

致命伤。即便如此,路伊斯仍旧撑住没有倒下。

不过,执念也到此为止了。

「马克,罗琳……,大人,我……正义……」

他最后说出口的是敬爱的君主名字。

路伊斯·邦德倒下了。

就这样派兵阿可尔的边境伯领军覆灭了。

◆ ◆ ◆

那之后,绊足巨钻的大军开始了蹂躏。

没有出现伤亡的只有工藤陆周围。

由于绊足巨钻大半不在他的支配下,他自己也会成为攻击目标,但靠近过来的都被他立马用自己支配的绊足巨钻引开了。

边境伯领军的士兵与骑士,死的死逃的逃。

见危险已去,朵拉望向主人。

「王啊。无伤就好。这么一来边境伯领军也处理完了吧」

「是啊」

工藤陆无谓地点头回答。

「不过,这还没有完全解决。今后不知会怎么发展。圣堂骑士团、边境伯……又或者,还有另外的势力。状况还会出现大变化吧」

他冷淡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此地终结,魔王悠然地踏出了步子。

「我也该行动了。为了自己的目的——」

◆ ◆ ◆

「——你说什么!?」

马克罗琳边境伯最大的街区,矿山都市努尔艾斯。

其中央的努尔艾斯要塞一个房价内,边境伯格兰特利=马克罗琳正接待意料外的来客。

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位少女。

披着黑色的美丽长发,面带坚强的意志。

现在依旧表情紧张地看着事态的进展。

另一个人是少年。

端正的五官,匀称的高大身材。

对边境伯的态度也是不亢不卑。

「我的意思是,我是来向您抗议的」

少年的态度平静,语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眼前的人是世界最高权力者的一人。而面对这种人,少年虽说措辞礼貌,但态度直白。他的立场让他有这么做的权力。

在这个世界作为勇者被敬仰的100名转移者组成的超规格组织,探索队。

而他是其领队『光之剑』中岛小次郎。以及少女是『韦驮天』饭野优奈。

这两人,在此相聚一堂。

「我已经听这位饭野说了」

中岛小次郎视线示意坐在一旁的少女,继续说道。

「边境伯您为了讨伐『伪勇者』真岛孝弘派了军队」

「是的。你说的抗议,是指这件事吗。那么,哪怕您贵为勇者,也恕我难以听从」

边境伯明确地拒绝了。

这和以前饭野优奈来抗议的时候同样。无从说服。

若是勇者个人的请求,结果怕是只会一样。但是,这次不同。

「别误会。这是我们探索队的抗议」

中岛小次郎的话,让边境伯第一次出现了反应。岁月的皱纹出现了颤抖。

「这是何意……」

「探索队作为一队勇者,已经闻名帝国。和各方面的贵族也有联系。已经从多方面渠道拜托宣传这次的事情你们对中岛孝弘的所为并非正当。近期我们还会去联络圣堂教会」

若是个人的抗议,这不过是依附着勇者的立场。

对方尊重勇者的立场愿意听从还好,不听也无能为力。

但是,这次不同。

这是从探索队这一深受世界支持的组织向有立场的边境伯提出的请求。

而且,探索队已经引发了世间舆论。

制造出对方所无法无动于衷的处境之后,中岛小次郎要求道。

「边境伯。请坐上谈判桌,与真岛孝弘和解」

世界围绕着一位少年,开始运转。



番外篇 真岛孝弘的使者 ~惠视角~

孝弘哥复活,将边境伯领军的追兵击退后第二天。

我们在阿可尔西边的辽阔树海里野营。

我因为连日过度使用回复魔法睡觉休息,一醒来就被萝比维娅叫住了。

「……诶?孝弘哥喊我?」

「嗯」

似乎是孝弘哥有事情要找我。

我顶着睡昏头的脑袋,看着空中的夕阳。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

「是吗。……整整一天!?」

我惺忪的双眼当即清醒了过来。

糟糕。虽然有那么一点累我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啊,啊哇哇哇哇。竟然还让孝弘哥等我到现在」

会被当成品行不端的孩子的。

这可不行。虽说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但在孝弘面前更不能这样。不行。好害臊。

我连忙爬了起来。用魔法给水桶注满,慌慌张张地洗了把脸。

「你倒是叫我起来啊」

「孝弘说你可能累了」

「话是没错……啊啊!头发翘起来了!」

「头发?」

萝比维娅盘腿坐着抬头看着慌张的我。

打着哈欠说道。

「这点程度没什么的吧」

「有的啊!过分!」

「哦,喔。对不住了」

萝比维娅被我吓到了。不过,看起来没理解的样子。

我早就想了,萝比维娅似乎就没有身为女孩子该有的思想。也不知道什么是体贴。我嘟起了嘴。

「差别大了好吧。更何况,还是在孝弘哥面前」

「在不在孝弘面前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呀」

不过,现在可不能让他等着了。去孝弘那边的我沾湿头发把翘起来的部分压下去,看起来至少稍微不显眼一点。

◆ ◆ ◆

「使者吗」

「是啊」

我出声问道,在魔动车铺的床上坐起上半身的孝弘哥点点头。

「我们暂时逃脱了边境伯领军的追击。藏在树海里,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所以我想趁现在和阿可尔取得联络。至少,也得拜托他们保护开拓村的精灵族们」

「村里的各位……孝弘哥你们呢?」

「这方面,我当然也想尽可能拿到协助,不过得看对方了。阿可尔也有自己的立场。总不能太过奢求」

联络似乎只是为了开拓村的各位。

「只不过,若是带着开拓村的大批精灵族大张旗鼓地移动,可能还会被边境伯领军发现。我想尽可能少一点人去……但要是我去了,大概所有人都会说要跟来」

「那肯定的啊。现在这情况」

孝弘哥身旁的莉莉姐说道。

「再说,主人你还得静养一阵子」

她翘着嘴说道,车里没有其他人,她很是随意地半个身子恢复了史莱姆。史莱姆的下半身伸出触手缠上孝弘哥,半开玩笑地绑住了他。不过孝弘哥现在身体情况还需要观察是真的。

「……我已经完全好了啦」

「主人?」

「知道了」

莉莉的声音有些恐怖,孝弘也拿她没办法地笑了笑。随后再次望向我。

「总之,所以我没法动身。所以,让惠你作为使者……说起来其实就是信使。我也会拜托其他人」

「啊。不是我一个人去啊」

听到孝弘加的那句话,我安心了。

不过,认真想来我一个小鬼头也不可能担任使者,要我一个人穿过树海到达城镇也太危险了。我的工作应该就只是陪同的杂物吧。不过,从者的工作本就包括这些,我并不抗拒,反而很能理解。

「愿意接下吗」

「当然」

没理由拒绝。这可是为了村里的大家,更是孝弘的委托。

「要加油了」

我握紧自己的小拳头。

◆ ◆ ◆

「……差点以为要死了」

太突然了。

被孝弘拜托作为使者去阿可尔的翌日。出发是在早上,而现在中午都没过。

我心力憔悴地跪在了地上。脸上感觉不到一丝血色。有种超生的感觉。

「你也太夸张了」

萝比维娅说着风凉话,好像错在我一样。

一旁,她的姐姐艾拉姐整理着凌乱的衣服淡淡一笑。

「空中的旅途对不习惯的人看来有点苛刻了」

「是吗」

萝比维娅不可思议地说道,不过我强烈赞成艾拉姐。毕竟我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身旁,坐在地上的丽雅和海莲娜也和我一样用手压着自己的胸口,阿道夫虽然不至于倒下,但精悍的脸上也是抽搐发白。

包括我在内,这6人是派往阿可尔的使者。

……不过现在大半的人站都站不稳。

在第三者看来可能会以为出了什么事,但其实没什么。只是艾拉姐化成龙身,带我们飞到了目的地附近而已。

「飞起来明明那么舒服」

唯一还有精神的萝比维娅不解道。她背后的背包啪唦作响。那里面是她受损的翅膀,还没有痊愈。在艾拉姐的背上久违地飞了一次似乎让她很开心。

她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无法苟同。我目带泪光地开口道。

「……求你了,先稍微休息一下吧」

龙身的艾拉太过引人注目容易引发骚乱,因此我们降落的地方距离目的地还要走3天。要是这时候强撑,动不了了可就本末倒置。

我们等到能够站起来了之后开始了移动。

目的地是阿可尔的枢纽城镇,提欧斯匹罗。

◆ ◆ ◆

阿道夫,丽雅,海莲娜,艾拉,萝比维娅。

作为使者前往提欧斯匹罗的,包括我在内是6个人。

每个人都有担任使者的理由。

「阿道夫!这不是阿道夫吗!你还活着啊!」

「是啊。多亏了孝弘大人,留了一命」

阿道夫是提欧斯匹罗驻留军队的教官。通过他,我们得以顺利与军队接触。

而这时有着出乎意料的幸运。

「什么,菲利普大人?菲利普大人身在此处?」

「是啊。今早,快马加鞭回来了」

被边境伯领军所俘虏的阿可尔第二王子菲利普大人回到了提欧斯匹罗。孝弘哥以前和菲利普达成过协助。说在王族之中找他说话最好。

「来得好」

事实上我们立马得到了菲利普大人的谒见。似乎是知道我们到了这里之后立马就提出要见我们了。

「听说你们作为孝弘阁下的使者过来的。辛苦了。事情是有关开拓村的精灵族吗」

「正是,殿下。小民丽雅作为拉珐村的代表前来觐见」

丽雅回答道。

「这本应由我的丈夫梅尔文作为村长亲自拜访,但在抵抗边境伯领军的过程中重伤未愈。所以,由妻子我作为代理前来。这位是我的孙女海莲娜,作为护卫兼侍从陪同在旁」

「小民海莲娜」

被介绍到的海莲娜动作僵硬地深深低下头。菲利普大人傲然点头,视线转了过来。

「这边几位是……」

「给您请安了,殿下。我是龙渊之里的艾拉」

被看到的艾拉打了招呼。

她面带沉稳的笑容,面对王族也不见惶恐。在伟大母龙的身边生活的她看来,王子可以予以敬意,但无需畏惧其威严。

「这次作为护卫一同前来」

「龙渊之里……?恕我冒昧,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国外的地方吗?」

「的确是位于这个国家的范围外。殿下有所不知,我们一直隐居在阿可尔北部国境线上的暮之森里。我正是居住其中的龙。现在暂时担任长老」

「……那么,难道是你们击退的边境伯领军?」

「是的。听闻殿下被边境伯领军俘虏,当时应该也在场。没错,最后我们的确为孝弘大人稍微出了一份力」

「哦哦!果然是这样吗。很高兴见到你」

菲利普展颜一笑,握住了艾拉姐的手。

「谢谢。多亏了你们,我才得以从边境伯领军手上逃脱」

他对艾拉姐的态度非常的友好。当然,身为王族内心的态度或许不会表现出来,但这似乎是由衷的开心。

因为艾拉姐是龙,还有些担心菲利普殿下会作何反应,但他早已和孝弘哥的眷属交流过。似乎是不用担心了。

谈话很顺利地在进行,我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不甘心自己仅仅负责杂物派不上用场。

顺带一提,萝比维娅看起来是什么都没做,但来这里的路上是个合格的护卫。再加上她还代表了孝弘哥的眷属。其他能进城的眷属,莉莉姐要照料众多伤员,洛丝姐还在修补和边境伯领军战斗损伤惨重的身体,紫兰姐无法长时间离开孝弘哥,所以只能由萝比维娅承担这个工作。

相对的,我就没什么用了。最多就是在路上准备一下吃的,但不用说,料理的水平还是丽雅和艾拉姐更高。我虽然有帮忙,不过更多时候还是在受到她们的教导。

不过,我消沉也不是事。

孝弘哥难得拜托的我。一定要做好。哪怕只是个杂物。

我再度下定决心。

◆ ◆ ◆

……话是这么说,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么,请坐」

我的位置在菲利普大人的对面。

桌子另一面,是菲利普大人和提欧斯匹罗军队的各位高层。这边,我和萝比维娅在中间,其他人在两边。

座位有点不对。

「诶?诶?为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菲利普似乎觉得这个情况没什么问题。我越来越困惑了。

「但,但是,我只是个从者,是个见习骑士……」

「是啊。对。你是在人类的防壁奇利亚要塞战斗的同盟骑士团中一位光荣的骑士候补。而现在,是孝弘阁下同伴中的一人。所以,你应该坐在这个位置」

菲利普劝道。但我还是没懂。

见我一脸困扰,菲利普大人稍作思考之后一点头。

「也是。让孝弘阁下知道也好,我就在这里明言了吧。孝弘阁下在这个国家的重要性,比前些日子与我会面的时候有所递增」

「诶?」

「我们接下来将对马克罗琳边境伯的做法发起抗议。否则,无法守护民众。而且,若不洗刷孝弘阁下的冤情,今后可能还会在伪勇者的误解下被人以正义为由盯上性命。也就是说,因此有必要就这次的『伪勇者讨伐』对边境伯发的过错发起弹劾。到这都能明白吧」

菲利普缓缓说明着,让我更容易理解。

见我点头,他继续道。

「很好。于是,我打算宣扬孝弘阁下保护精灵族的功绩,挽回他的声誉。这么一来,我们阿可尔与孝弘阁下协力,或许就能对抗影响力巨大的边境伯」

「……」

我整理着头脑里的信息开口道。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菲利普大人放眼今后,从而考虑孝弘哥的存在将会拥有巨大影响力,而我在您眼中是其中一位同伴」

——我感觉自己有了底气。

因为我明白了如果我的待遇是包含了这一层含义,那我就不是单纯作为一个跑腿的站在这里的了。

仔细分析,来这里的人都与军事都无缘。小村长家的丽雅姐和海莲娜自不必提,龙渊之里的艾拉姐和萝比维娅也是一样。只有阿道夫不同,但他是阿道夫那边的人。

当然,本质上我只是一个信使。但是,认识的人来传话和不认识的人来传话区别自然很大。而这就是我的工作。

「我知道了,殿下」

听到我的回答,菲利普大人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看起来并非对我产生了坏印象,他甚至发出了类似感叹的声音。

不过,我已经无暇再思考更多事情了。现在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深吸一口气。

「这就将孝弘哥的信交给殿下」

◆ ◆ ◆

「……好累啊」

回到对方准备的房间,我扑进床铺。

整个人累瘫了。体力上虽然没什么,但是一直绷着个精神让我很是疲惫。

一起回到房间的丽雅轻轻一笑。

「辛苦了」

「……嗯。姨奶奶也辛苦了」

丽雅说着,和海莲娜一同走向里面的床铺。艾拉姐坐在椅子上。阿道夫不见人影。他在提欧斯匹罗有家,是回去那边了。

剩下萝比维娅,坐到了我躺的床上。

她的龙尾巴甩到了躺倒的我眼前。

或许是我累了需要安慰,那尾巴摇动的模样总觉的是在勾引我。我就这么脑袋空空地伸手伸向她的尾巴。萝比维娅吓了一跳。

她撇着嘴转过来。

「你这家伙……」

「嘿嘿」

我傻笑着,她板着副脸,却也没说什么。

她也注意到我累了吧。我很感谢她,覆盖着鳞片的尾巴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这时,我忽然发现海莲娜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

「……你,还真是厉害」

「诶?」

突然受到表扬的我吃惊地看过去。

「什么意思」

「在菲利普大人面前对答自如」

「啊。那个啊。……有吗?」

「还有吗,你啊……」

她似乎有些傻眼。我摆着脑袋。

「当时全神贯注的,现在都还没什么实感。还好收获不错」

我说着想起今天的事。

菲利普大人在看了孝弘哥的信——写信的是紫兰姐——之后,详细问了我们开拓村的各位现在的情况。丽雅自然是回答了,海莲娜也吞吞吐吐地带著礼貌进行了说明,应该是被听进去了。

另外,关于与孝弘哥的协助关系,菲利普大人问了几个具体的问题。我在使命感之下积极地给出了回答。最终了解到菲利普大人也在认真思考协助的事情,想了很多。

现在已经向国王陛下派出了使者进行谏言,若是快的话收到回答之后就能让开拓村的各位一起去王都了。

这么一来,阿可尔一国算是真正站在了孝弘哥这边。又或者说是孝弘哥站到了阿可尔一国这边。这就是协助。

然后正当我想着今天的事情。

还在我手中的尾巴摇动着引起我的注意。

「问你,惠」

「嗯。怎么了,小萝比维娅?」

坐在床边的萝比维娅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样就行了吗?」

她问我的语气似乎带有不安,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萝比维娅刚刚在前几天失去了故乡。和母亲到最后都没能和解就死别了。肯定很伤心,很难受。孝弘哥也是照顾她的心情,要不是本人强烈希望,也不会让她作为使者过来。

她能够不沉浸于悲伤,尽到自己的所能很厉害。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内心没有任何感觉。

我拍了拍她的尾巴。

「会顺利的。这次已经一定程度上确定方针了」

菲利普大人说他打算宣传孝弘哥保护开拓村各位的功绩。挽回之前边境伯领军传出去的伪勇者名声,让他得到正当评价。

不过,听说这还有另一方面的效果。

因为边境伯领军,孝弘的伙伴是怪物已经众所周知。这是个大问题。要让一下子接受怪物眷属的存在很难。

但是,若他是『正面对抗在阿可尔横行霸道的边境伯领军,成功保护了开拓村的精灵族们不受其虐杀的英雄』,事情就不一样了。

菲利普的这一手,可以说是在挽回了孝弘哥名誉的同时,又确立他在阿可尔的地位的良策。

不过,换个角度,这就是说孝弘成为了『阿可尔的勇者』。

……孝弘哥困扰的表情浮现眼前。

孝弘哥是转移者,但不是勇者。至少,本人是这么想的。他不想成为英雄,也认为自己不可能成为。可以说是死心了。而即便如此,为了放不下的人他却不曾死心挣扎到了最后。

其结果就是成为了『阿可尔的勇者』,犹如命运的指引一般不可思议。

话虽如此,孝弘哥应该不会拒绝菲利普的提议。能够为心爱的眷属提供栖身之所的机会他不会犹豫。他就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估计会苦笑好一阵子。

想到他那副模样,不禁内心感到了温馨。

好像早点看到他那样的表情。

「放心。一定会给孝弘哥带好消息回去的」

「是吗。那就好」

我抚摸着萝比维娅的尾巴,思考着不久之后的未来。



首先站稳根基,确立和阿可尔的协助。

在此之上,联手对抗边境伯军。

孝弘可能会很忙,但我会努力帮忙的。我这么想着,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而我身为『阿可尔的勇者,真岛孝弘的同伴』,又是『阿可尔开拓村精灵族的下任族长』,身具两个在这国家颇有地位的名号要如何帮助孝弘哥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番外篇 永生相随

在菲利普的计划下,我们在逃脱了边境伯领军追击的10天后,前往了阿可尔的王都。

时间花的有点久,是为了谨慎行事。

首先他向我们附近的城镇下达了指示,做好准备之后我们所有人移向那边。

随后由军队负责保护精灵族的安全。放下重担的我带着同伴前往提欧斯匹罗。

和菲利普再会之后,再次进行了谈话。因为在前往王都之前有必要确定几个条件。

其中之一,就是龙渊之里的龙。他们失去了住处,藏身的『雾之结界』遭到破坏。必须为无家可归的她们安排能住的地方。

谈话的结果,她们当做我的眷属处理。虽然事实不一样,但在阿可尔的人们眼里看不出来。而且,当事人艾拉她们也容易了。

这期间菲利普一直在尽力和各方面联络。也包括宣传『真岛孝弘以及他的眷属拼命保护了精灵族』这件事。

说实话,我很疑惑事情会这么顺利吗,不过边境伯领军的到来很是讽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阿可尔的人们对跨入领土的边境伯领军十分警戒,很关注他们的动向。而在这敏感的时期,他们还俘虏了集尊敬于一身的阿可尔王家成员菲利普,并且袭击开拓村,事情立马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过,我没那个机会亲耳听听自己的传言。王都实在不方便让我们到处乱晃,结果我们一直留在王城里。不过,没机会听可能是件好事。听来菲利普身边报告的人说,事情搞(·)得(·)有(·)点(·)大(·)。在问我要不要了解一下详细情况的时候,我反射性地摇头了。

话虽如此,我也是做好了这个觉悟同意的菲利普的提案,也只能甘心接受了。实际上,这么一来就为阿可尔的人们接受莉莉她们的存在铺好了土壤。只看怎么活用这个机会了。

那之后数日,我一直在和阿可尔的王家、军方、大臣一起开会进餐。

参与的人除了我还有莉莉和紫兰,也是借这个机会让大家认识眷属们。还好菲利普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我还得到了觐见阿可尔国王的机会。

菲利普上岁数之后或许就是现在王的模样。由于条件已经事前谈好,约定协助的会议毫无阻滞地进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在谈到女儿团长在同盟骑士团发生的事的时候,表现出了父亲的一面。

正当我忙于这边的时候,听说边境伯领军出事了,很是吃惊。

虽然详情不太清楚,但似乎可以确定是全军覆灭了。前去调查的骑士也表示判断不出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眼下最为戒备的直接威胁已经荡然无存。

然而,哪怕路伊斯=邦德率领的边境伯领军全灭,派遣他们的格兰特利=马克罗琳边境伯尚在。正义之心怕是只会更增敌意。另外,派往阿可尔的边境伯领军也只不过是其军队的一部分——虽说伤亡惨重。迫在眉睫的威胁没了,但向边境伯发起抗议的计划依旧不变。

阿尔而已经对周边的同盟诸国、帝国的诸位领主,以及圣堂骑士团发表了声明。

我继续在阿可尔稳固地基,安享和平。

「差不是时候了吧」

加藤缓缓说来。

晚餐之后,我被她叫出来了。

房间里还有洛丝。她的损伤已经完全修复,很是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挚友的脸。

「真菜?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不是说有秘密吗」

洛丝似乎连回答都没听到,就满不在乎地跟过来了。如此纯真而无防备的信赖。

如果她能再多一点疑心,或许就会注意到一直在我身边的莉莉不在场,从而想到这可能是加藤在设计谋划。倒不如说怀疑才是理所应当的,但洛丝没有。她根本没有这个意识。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友人居然会陷(·)害(·)自己。

一切准备就绪。

也就是说,洛丝无处可逃了。

「是的,洛丝。让你来这里其实不为别的」

加藤拘谨地微笑着。

「是为了惩(·)罚(·)你」

◆ ◆ ◆

在逃离边境伯领军的最后,洛丝独自留下投身绝望的战场。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加藤面如死灰。洛丝回来了以后真的是又哭又闹地紧紧抱着她好长时间没松手。

「那时候我真是感谢上天。呵呵。真够奇怪的,明明平时根本不信什么神仙鬼怪」

「真菜……」

看到加藤难过的诉说,洛丝很是歉疚。

加藤缥缈地笑着。

「所以,那时候我发誓了。我一定要惩罚这么乱来的洛丝。我发誓了」

「嗯……嗯?」

洛丝认真听着真菜的话进行回应,突然惊讶了起来。

「请稍等。真菜,我突然没听懂」

「呵呵。放弃吧,洛丝你在这里没有发言权」

洛丝满是疑惑的话被加藤一脚踢开。

她真生气的模样很恐怖。毕竟连树海深部传说的『白色蜘蛛』和勇者集团最靠前的『韦驮天』都不敢作声。

加藤会一刀子狠狠捅穿对方的弱点。现在也是。

「那么,学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什么。难道,主人……!?」

洛丝战栗地转过头来。

加藤留下一个笑脸离去了。

门扉合上,仅剩我们两人。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做什么残酷的事。



加藤简直就是个小恶魔。纯粹只是在逗洛丝玩吧。而且乐在其中。搞得现在情况一片混沌。

洛丝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望着我。

「主人。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不说了是惩罚吗」

和加藤类似,把洛丝带回来的那天我也历历在目。而这几天终于能抽出时间的,就和加藤一起实行了这个计划。

而内容,也在那时候定了。

「先坐」

我坐在床上,洛丝坐到我身旁。

她还没搞清状况但仍旧很是顺从,我看着她再度说道。

「我现在,要宠你」

「……什么意思」

洛丝很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啊,不。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见。只要是主人的吩咐,我全都甘之如饴。就算是毫无道理的行为也是一样」

「这个嘛。我也没有不讲道理就惩罚人的兴趣」

身着女仆装的美少女说这种话怎么听怎么有失体统。但我压根没这个兴趣。

「是我多嘴了。可是,主人。宠我对我来说是惩罚吗」

「是的。我觉得会是」

我整理好心绪,肯定道。

因为,我确信效果会很让人满意。

「先从哪开始呢。你今天,接下来可以什么都不用干」

「……什么都不用?」

洛丝一下子定住了。

她似乎在理解我说的内容。最近满少见她这样机械性的举止了。

「对不起。您说什么都不用,具体来说是指的什么事呢」

「就是什么都不用。全都不用。你可以不用工作」

洛丝再次沉默了。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能看出她正在拼命思考,真可爱。数秒后她开口道。

「……说可以不用工作,意思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工作吗」

「这么来的吗」

不会因为不用工作就会想到要去玩,这正是洛丝的性格。

她作为眷属,最为优先的事情是自己的存在意义。她这方面的思考和人类截然不同。我摁着太阳穴回答道。

「那我换种说法。禁止你工作。不许」

「诶。怎么这样。这,这种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她狼狈不已。看起来有些可怜了。

但是,这里不能宠她。不对。我目的可是宠她。

「不是玩笑。我反倒是希望能听到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让、让主人做什么……!?这,我怎么想得到,这种降身份的事情可万万说不得」

「我没说这么夸张的话吧」

她一副好似被提了什么过分要求的样子。让我差些着魔,放弃宠她的打算……一般不应该反过来的吗。

「让我提要求……」

不管怎么说,她看起来都很困扰。

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我也头疼了。

这说不定是搞砸了。步骤跳的太多了吧。

但是,在这里停手也太可惜了。我思考了一会儿应声道。

「……说得对,这次就算了」

「啊啊。您听进去了吗,主……人!?」

洛丝的声音飙高。

因为我一把将她的身体抱了过来。

洛丝的身高在女性中算高的,但凭我现在的魔力强化臂力之后要抱起来不难。我让她横坐在我的大腿上,抱在手中。

「主人!?」

我和她身高相差不多,这么坐着,洛丝倒是要比我高了。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洛丝身体一软。

「主、主人?请问这是什么兴致?」

「既然你说不出口,我就自己动了」

很简单的道理。

「那,那为何要这样……」

「诶?因为,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抱你吗?」

「为什么您会知道!?」

洛丝震惊万分。差点摔倒,我稳稳扶住她回答道。

「听加藤说的」

「真菜——!?」

「她说洛丝肯定不会自己说出口就告诉我了」

「正确地无可反驳!」

加藤还是老样子准备周全。

说到底,今天能在这个房间,也是出于她的关怀。看到我们好不容易告白了心意,却彼此抽不出时间,就硬是把我们拉到了这里来。结果,就是现在。

洛丝就好像是被抱起来的幼犬一样,手缩在胸前。并非是讨厌我这么做,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身体和人类一样柔软,只有几个球体关节的位置手感不太一样。不过,我不讨厌。这是洛丝的手感。反倒是之前一直没能摸到她的这部分让我感觉有些可惜。

「洛丝你可是人偶,或许本能希望能被抱在怀里吧。说一声我早就能答应你了」

不管是不是两厢情愿,这点小事只要她说我还是会答应的。

但是。洛丝摇摇头。

「不单单是这样。我不否定自己身为人偶的本能……可是,我不仅是人偶,还希望能作为一名女性被主人抱在怀中」

「洛丝……」

光是听到她的这句话,抽出这段时间都是值了。

我从不知道,她竟然如此压抑着自己的心意。

洛丝的手伸向自己胸口,取出衣服里戴着的挂坠。那是过去约会的时候我送的礼物。

「在边境伯领军手下逃亡的时候,我有幸得到了主人的拥抱。我以为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死而无憾。可是,我错了」

洛丝望着手掌上的小石头,回想起当时的记忆。

「当自己将要前去赴死,我发现自己心中还有留恋。然后,注意到那份留恋来自我的恋心」

应该就是那一瞬间,爆发性的喜悦与悲伤甚至贯穿了『灵药』特拉维斯笼罩的黑暗,传递到了我的身边。

那时候的怅然若失,想起来都止不住颤抖。

若是那时候失去了她,现在就听不到她吐露内心的感情了。

「……你能活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主人?」

「那种事,别再做了。真的。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希望你能知道。真的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我抚上她的脸颊。梳理她的灰发,轻触她的嘴唇。揉着她身子的手将她抱紧,用上我所有有知觉的部分去感受她的存在。

感觉还是不够。怎么都感觉不够。根本不敢考虑没有了她会怎么样。

「实属抱歉。让您费心了」

「……真的是。就算你道歉,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所以,才有的现在。我到底有多重视她,让她理解哪怕一点也好。我要她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我靠近她的脸,在恋人的距离说道。

「记住了。我不会再让你走第二次」

「记住了,主人。我是您的人偶,是您的……恋人」



相互微笑,彼此立誓。

这是主人与人偶,又或者说是,平凡的少年与纯真的少女立下的誓言。

这份誓言直到天荒地老。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

「说起来,你刚才说了有『留恋』吧?在和边境伯领军交战之前注意到了自己的『留恋』。那个留恋是什么?」

「诶?」

不能忘了。现在可是惩罚中。

「那句话的意思是说除了『希望我抱住你』之外还有其他因为『恋心』『想要我做』的事吧。具体来说是什么事?」

「这,这是……!」

纯真的洛丝狼狈不堪。手开始在胸前不知所措地挥舞起来。

这么看来,要她主动说出愿望,还需要一段时间了。

这倒无妨。

没必要焦急。因为我们今后将会永远相随。

之后的甜蜜时光中我们无数次起誓,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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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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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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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JEFFJET 平民
洛丝太棒了,感谢翻译

3 年前 0 回復

ajang 勳爵
東立又斷尾了
幸好還有翻譯菌持續幫忙
感恩

5 年前 0 回復

tangroro 騎士
怎麼看都覺得工藤只是個病嬌基佬
就不能放任他去屠殺邊境伯的王國嗎

5 年前 3 回復

Creans026 騎士
感謝樓主。這部作品已經沒有再出中文版,沒有人翻譯根本沒有機會看下去。
今回真的說明了何謂勇者,有強大的力量去討付怪物,只不過是闖入人家的地盤然後到處殺戮的怪物而已,真正的勇者是敢於單身對抗大軍,沒有力量亦會站出來對抗的人,而結果,就是不想成為勇者的主角被認同了是勇者。
看到探索隊的成員被殺時,感覺只能說爽,畢竟在故事中他們不太討好,感覺上就是一幫憑力量到處走的小孩,沒有去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反之主角沒有強大的力量,卻是一步一步的去理解世界。
這個故事應該還有很多要說,畢竟帝國有陰謀、探索隊中有人不惜殺死同伴都要回原來的世界、工藤陸有自己的計劃,甚至世界似乎面臨危機。
很期待下一集。

5 年前 0 回復

asdfsfsffs 平民
似乎换画师了,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

5 年前 0 回復

onewaytotheend 伯爵
好快,這翻譯太猛了,不是打了針就是吃了藥!

不過一般來說記得軍隊只到損失三成基本上就運作就會出問題,可以視作敗陣了
這部算是現在少見專寫感情的異世界作品,很多作品真的比不上

5 年前 0 回復

飛角 公爵
本帖最后由 飛角 于 2018-10-27 12:54 编辑


太好了,輕有我的怪物眷族,可以慢慢看

5 年前 0 回復

Acekiller 王爵
沒死太好了
男主也又進化了
不過又失去了一點自我呢

5 年前 0 回復

yuchen101420 平民
顶一个,赞美翻译大大

5 年前 0 回復

ku6 伯爵
这插画画地像换画师了

5 年前 0 回復

sariel.xiao 侯爵
额,感觉工藤陆这个角色这么下去要收尾有点麻烦……

还有,难道中岛小次郎不是黑幕设定么……orz

5 年前 0 回復

qq389200019 子爵
' Daniel0527 发表于 2018-10-14 17:16 感謝分享,前半好虐阿 真是 那麼後期了還要虐 '


作者又不是冈本伦那个变态,所以便当应该不太可能。一帆风顺的种田后宫文写好很难,小虐一下情节更丰富,我们看起来更过瘾,有点像地错

5 年前 0 回復

FunGuy 伯爵
跟以前相比,画风变的好多。没错,变的年轻、有魅力了
萝丝也终于大干了一场,造型前面几卷看上去要好;
贝尔塔也要如后宫? 怎么一点暗示都没有。。
还有,真菜这是要觉醒了么,web里面终于获得能力了,有点儿吓人……

5 年前 0 回復

Phoenix.命运 子爵
龙族之里和轰美弥的现身大幅度提前了啊,进度一下子就要追上web了。

5 年前 0 回復

god04128 伯爵
这部自翻的水准真心好评。

5 年前 0 回復

ASDFGH999 勳爵
孝弘是不是越來越帥啦?

5 年前 0 回復

lsk1995 侯爵
这部轻小说看起来真是太虐心了

5 年前 0 回復

序曲Devil 伯爵
翻译大大为什么可以这么牛啤,和11完坑都没隔多久,简直效率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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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sheep 伯爵
H大贴吧爆肝的很厉害,顺路在这边也支持一波,之后的几卷就应该是学妹的回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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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iel0527 伯爵
感謝分享,前半好虐阿 真是 那麼後期了還要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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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b252 皇帝
2021.2.6前的漫画图床全爆了,请去其他地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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