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住野夜]我想吃掉你的胰脏 观影特典:父亲与追忆的某人


本帖最后由 河间。 于 2020-2-23 21:58 编辑


《我想吃掉你的胰脏》剧场版动画特典——《父と追憶の誰かに》

翻译:华华
校对:鸣泣
图源:小奏

轻之国度:https://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我讨厌自己的平凡。平凡和普通这两个词并不是同义的。
平凡的家庭环境、平凡的学校生活、平凡的运动能力、平凡的学力、平凡的容貌、平凡的兴趣。
和世间大多数人一样,我也把平凡当作无聊的同义词。
所以,我在同样出于平凡的理由和父母吵了一架的第二天,偶然知道了父亲可能在出轨时,虽然很震惊,心里却兴奋不已。毕竟自己的人生中,说不定终于要发生什么不平凡的事情了。
又过去一天,我鼓足干劲地叫发小乔装打扮,来到平时不会来的车站附近的咖啡厅。
「肯定是冬搞错了」
杏那双呼应了其名如春天般艳丽的嘴唇间叹出了一口气。
「不不,虽然我也不觉得他那种大叔有哪里好,但这种事情真要干还是干得出来的」
「哎呀哎呀,是这样吗」
杏兴味索然地喝着牛奶冰咖啡,看着摊开的文库本。实际上却又为了跟踪在乔装上下足了功夫,戴着平时不用的渔夫帽以及平光眼镜,仿佛充满干劲。
这种反差让别人难以读懂她的内心,在旁人看来她就显得很不平凡。总有人说她有神秘气质还是什么的,所以背地里她还挺受欢迎。而我身为发小就知道她只不过是非常懂得怎么放松而已,但我也明白随随便便就能把事情做好已经很不平凡,所以还是不由得心生嫉妒。顺带一提,她的脸要说是平凡也未免太可爱了,这点也让人嫉妒。
「唉,毕竟是跟你久别重逢,我一下子开心过头就忍不住来了」
「前天我们不是还在你房间里无所事事么」
「所以呢,你为什么会觉得伯父出轨了?」
我稍稍抬起头上的帽檐,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要怎么说明来龙去脉才能更容易让杏接受呢。但到了最后,我又觉得用随便的解释来敷衍杏这种随便的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就决定不再想得那么复杂了。
「直觉」
杏「嘶」地吸了一大口气。
「就因为你老上渣男的当所以我才会有一瞬间觉得你的直觉可信,把伯父出轨的事信以为真,但仔细想想你要是有眼识人也不可能会被人渣缠上,结果你就因为这个在这种大热天里把我叫出来,我可是准备索求赔偿了」
「别说那么多话浪费氧气啊。而且他们不是人渣,只是自由人而已」
「自由人的意思就是人渣,用这个形容词的人也跟人渣差不了太远」
杏有一种消遣方式,就是面带不以为然的表情准确戳中人心里的软肋,这种家伙很惹人厌。我就见过有不少人来找她打嘴仗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只不过,我也不是白跟她打这么多年交道的。
「哎哟,是不是因为你之前谈过的男人呀?他说你对于守时之类的问题神经质到莫名其妙很不好相处是吧?还说你就像个教师家里的孩子是吧?被那种人甩了以后,变得喜欢在活得自由点的人身上挑毛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信不信我杀了你啊,恋父狂」
我们吵了没多久就觉得这样闹下去会没完没了,于是逐渐消停了下来。
「冬,你的直觉值得我们浪费暑假里的一整天吗?」
是的,现在是暑假。对我们这种如花一般的女高中生来说,是必须珍惜的宝贵一天。
「比起在你房间里玩只有两个人的人生游戏,现在做的事对现实更有影响。如果我家庭破裂,我要来当你家里的孩子哦」
「我家爸爸妈妈好像还真可能愿意收养你所以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我还想继续当家中独女被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呢」
「那就来帮忙查清楚我爸的外遇究竟是什么情况,趁我妈没发现让他赶紧收手。而我要是成功抓到这个把柄,以后吵架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威胁他了」
「你又惹他生气了啊」
「是跟他吵架了,我真的好气啊」
「我觉得你这样只是在浪费时间」
反正她最后还是会陪我,却又不肯表现得直率一点。为了给她个下台阶的理由,我只好选择把我这次怀疑父亲出轨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其实不说倒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我估计父亲还得再过一阵子才会来。而我和杏不同,不喜欢静下心来看书,所以闲着没事干。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我听到了父亲和年轻女性通电话。昨天晚上,我依旧怒火难消,不仅没正眼瞧晚归的父亲一眼,连话也没跟他说一句,早早回到二楼缩在自己房间里。之后看看杂志玩玩游戏,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二点,我便来到一楼准备临睡前先刷个牙,却发现灯已经关了,于是我就安心地在洗手间刷完牙,到厨房喝茶。喝着喝着,突然听到玄关旁边的父亲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声音。虽然我不是太感兴趣,但还是装作睡迷糊了的样子悄悄地靠近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而且比平时温柔多了。正当我在心里抱怨他怎么不对自己女儿这么温柔的时候,又听到他叫了对方的名字。很明显是叫了名而不是姓,并且叫得还很亲密。【译注:原文说的是加上了“ちゃん”】最后父亲跟对方约好要见面,定下时间和地点后就挂了电话。之后我就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难道不是公司里的晚辈吗?那里女性比例好像挺高的吧」
「我家父亲对部下的称呼都是加敬语的,所以不是」【译注:原文说的是会加上“さん”】
「话说,伯父和那女人会在那座钟楼碰面是吧。如果我们无功而返,你要请我吃芭菲」
「能找到证据的话我就请客」
「不管结果怎样,我干了活就一定要拿到报酬」
「多劳者多得,不然你这人根本不会出力。喂,你看」
我们说着说着,人就来了。



只见我家父亲以浅蓝色衬衫搭配藏青色领带,穿着一身土气得要死的打扮,往车站前的地标建筑钟楼走了过去。见状,我不由得把身子缩了起来。虽然我觉得帽子加墨镜已经是完美的化装了,但保守起见还是小心点吧。
「冬,就当我求你了,要是真有女人来了你至少别大哭哦」
「你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发小的啊」
「不确认父亲没有花心就不能安心的恋父狂」
我对杏的蠢话置若罔闻,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父亲。看着父亲仿佛洋溢着喜悦的脸庞,再想到他欺瞒了我和母亲的事实,便有一股杀意涌上我的心头。
「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明明我只是低声自言自语,杏这个小天才却想都没想就答出了我最讨厌的话来。
「要是像伯母年轻的时候那就糟透了呢」
「我要杀人了哦」
「杀父母这种话可不能说」
「杀的是你」
「是我啊」
尽管我不是恋父狂,也知道她只是在胡说八道,可还是忍不住思考起来: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我究竟能不能接受事实呢。但很快我就发现情况并非如此,不由得先松了一口气。
然而。
「好年轻啊」
杏抢先说出了这句话。来到土气大叔身边的,是一位看起来和我们相差不超过五岁的女孩子。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杏,你不用老是往我这边偷瞄,我不会哭的」
现在我心里更多的是惊讶。虽然还不至于到震惊的地步,可我真没想到来者会是那么年轻的女孩子。
但是再怎么说也太年轻了吧?
正当我脑海中冒出援助交际这个字眼的时候,那二人已经互相寒暄了一下,准备往车站那边走了。看起来他们并不像是要去这附近的繁华街,我顿时感到安心不少。
「我们走吧」
我把帽檐拉低,拽上假装没有干劲的杏的手,一起走出了店门。



我们尽可能地把视线放低,偷摸摸摸地穿过车站的检票口后,就看到了那两人在不远处的一号站台上。我们注意着不被那两人发现,悄悄地从他们背后经过,保持着距离。因为要坐上电车,所以我们选择了移动到父亲他们乘坐的车厢的旁边一节里。
「不跟父母坐在同一节车厢,你是青春期儿童吗」
「不是青春期的话我们还能是什么。别打岔了,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听不到,叽里咕噜的」
我看这家伙脑子里只想着怎么耍我吧。我把她晾在一边,开始思考那女生是怎么跟我家那毫不起眼的父亲认识的。
抛开我个人感情不谈,我还是隐约觉得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不像是援助交际。如果是一般的援助交际,想必女方是不会乐意花时间在交通上的吧,而且大白天也更容易引人注意。那么难道是真的在交往?要真是这样,那他们究竟是在哪里相遇的啊。实在无法想象父亲会有像少女漫画里那样命中注定般的邂逅。我也见过几次他职场上的同事,但印象中应该没有这么年轻的人啊。莫非他对新来的员工下手了?是那样的话我就更对他失望了。
当我还在思考的时候,电车已经来了。确认过父亲和女孩子上了车,我们也乘上了电车。在电车内穿过好几节车厢后,我们看到了在旁边一节车厢里并排而坐相视而笑的两人,真庆幸车厢连接部有窗户。我坐在靠边的座位上,能清楚地看见那两人开心的模样。
「这也太如胶似漆了吧」
「还不能确定就是那么一回事呢」
「不是你说伯父出轨的吗」
面对杏的正论我无言以对,随后她就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用手戳着我的脸说:「话说你之前为什么惹怒,哦不对,为什么跟伯父吵架啊」。信不信我吃了你那手指啊。
我并没有看向杏那边,自顾自地想起了几天前的争执。
只是件琐碎的事情,真的很微不足道。我偶然在看电视机里放映的电影。而那一天父亲偶然提前做完了工作回到了家。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父亲在沙发后面的桌上吃晚饭。正因为对这种平凡而无聊的日常生活日渐感到厌倦,所以我一边看着电影一边玩着手机,无意中说道:
「平淡无奇的漫长人生好无聊啊」
当时看的电影正好是关于这个主题的。本来我也不打算要父亲回应我,但他却开口了:
「没有这回事」
或许那也是偶然吧。我感觉父亲话语的音调比起闲聊更像是说教,挑动了我脑里的某根神经,所以就忍不住反驳道:
「就是无聊啊。在平凡的人生里碌碌无为,就这样度过六十年?真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不应该再往下说的。但是,这都要怪父亲。是他破坏了一家人难得团聚的大好时光。
所以我只不过是把前面这番话的后续说了出来而已。
「与其过无聊的人生,还不如戏剧性地死掉」
「冬美」
听到父亲叫了我的名字,我便转身面向他。只见他笔直地看着我,脸上表明他要开始跟我说教了。不必多说,恐怕世上所有高中生看到那种表情的第一反应都是生气,而我也不例外。
「不能说死掉会更好这种话」
「就因为世上曾有不少人还想继续活下去?你是想用这种无聊的理由来回答我么」
「是的」
「真不愧是无聊的我的无聊父亲」
之后就只是不堪入耳的争吵了,不需要细说。跟父亲吵到我懒得再浪费口水的时候,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之后虽然听到了敲门声,但我选择了充耳不闻。
要是把这些一五一十地跟杏说清楚,恐怕又会被她调侃,于是我只说了重点:
「就活着的意义跟他吵了一架」
我本以为杏肯定要说我们两父女脑子不太正常,所以才全力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撂下了这句话,可没想到她却只是应了一声「哦」。这家伙偶尔会见招拆招让我扑空,甚至险些摔跟头。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实际上我也没摔跟头。
电车咣当咣当地晃动着行驶了一会儿后,停在了某个站,随后父亲和女孩子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到是父亲先站起来,我便猜测今天他应该是主动的那一方。虽然我没什么兴趣,但不知道父亲当初和母亲交往时的约会计划是怎样的呢,想必也是很无聊吧。
我赶紧叫上还在看文库本的杏,也跟着下了电车。幸好,父亲他们正背对着这边。这时,旁边的杏伸了个懒腰。
「跑得还挺远的嘛」
「真的耶,我第一次在这里下车」
站台上人很少,车站周围看起来也没有算得上热闹的地方,实在不是个适合约会的地方。
「这里应该正好可以租个地方包养小三吧」
杏像读了我的心一样,又说出了让我讨厌的话来。要是父亲真的干了这种好事,我就要威胁他把房子的租金全给我当作零花钱,但我不会分给杏。
我们保持足够距离跟在那两人后面,通过检票口后,一个环形交叉路口就出现在眼前。要是他们在这里坐公交车或出租车,我可就头疼了。虽然父亲他们不可能知道我内心在担心这个,但那两人还真的没有坐交通工具,而是徒步走向路口最里头的坡道。仔细一看,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几个人从车站往那边走。坡道的那头没有显眼的地方,只能看到山丘。
尽管杏撒着娇说「别啊~我不想运动~」,不过我还是拽上她跟在他们后头向坡道走去。
「不要啊,在这种大热天里走会死人的」
「死不了!杏你这人真是让我看不懂都遗传了父母的什么基因」
「不请我吃最贵的芭菲我就真的死掉了」
「不劳者不得食!」
只见她又变出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来,要带着这个麻烦而又精明的女孩实在是件费神的活儿。但是事实上,每当碰上什么事情让我感到不安时,我还是希望杏陪在自己身边。因为我也是个麻烦的女孩,所以我们才能作为朋友从出生一直好好相处到现在。
我们就这么一边相互打闹,一边沿着坡道往上走,很快背后就冒出了好多汗。于是我就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水跟杏分着喝,然后继续前进。在途中,被精神抖擞的老爷爷老奶奶超过的时候,我们俩不禁同时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父亲他们费这么大力气,究竟是要去哪里呢。意外的是,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坡道的前头有着很长很长的石阶,而旁边则有人说了句「我认为之后就是家属的问题了」。
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停车场指示牌,大概是给开车来的人看的吧。
「杏,是墓」
「啊,嗯,墓,墓?墓吗。是这样啊」
我们被热得完全失去词汇和思考能力,只能隐约看见前面两个人的背影登上了台阶。杏从中途就一直像个小宝宝一样不停叫着「快背我,快抱我」,但是我选择了置若罔闻。等我逼父亲把事情交代清楚后,让他请杏吃个芭菲,估计这个小宝宝的心情也会有所好转吧。
当我们好不容易走完台阶,又看到眼前出现一段平缓的坡道时,我的肾上腺素似乎迅速飙升,脑中想到了一个有关走在前面的两人的新假说。
「难道是私生女吗」
「……怎样都无所谓了」
估计是算准了人在爬完台阶后会累吧,有一台自动贩卖机被设置在这绝妙的位置上,我便给已经筋疲力尽的杏买了果汁。要是真的害她死在墓地,那我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不过跟前面的坡道和台阶相比,眼前的坡道已经是相当平缓了。道路两侧有很多坟墓,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形状罕见的墓碑令我目瞪口呆。我就这样一边张望着周围,一边紧追在父亲他们身后。
不知不觉间地面变成了石板路,而父亲他们似乎仍未打算在哪座墓前停下脚步。他们到底是来给谁扫墓的呢?很快就到盂兰盆节*了,难道是和那有关系吗?说实话,我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或许单纯是父亲的朋友最近去世了,于是和那个人的女儿来扫墓。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说不定这就是我们这两个无聊的人的无聊结局。我可不希望事情会是这样。【译注:相当于中元节,祭奠逝者的节日。】
随着我们不断前进,多余的杂音仿佛被一点点抹消,四周变得安静了下来。自己的脚步声直达耳畔,也能感受到呼啸的风声。
当我们从墓地的打水处旁边经过时,前面的两人也走上了短台阶。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我们才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风似乎在帮助我们,把二人并未压低声音的对话传到了我们耳中。
「您有对令千金说过吗?」
我自认为应该没有被对方发现,却还是吓了一跳。
「不,虽然我想过找机会跟她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父亲的声音里充满苦涩,使我感觉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冰凉。
「这样啊。呃,或许这话由我来说会显得像是在多管闲事」
「嗯」
「如果我是您女儿,我是会想去了解的——了解父亲人生中那个无可替代的人」
听了女孩子所说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冲上台阶朝父亲大喊「你果然是做了亏心事!」了。而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一路上积攒的疲劳,而是因为我想听听父亲会怎么回答。
然而,风却突然朝相反方向吹了起来。我仿佛能看到,这股坏心眼的风长着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女高中生的面容。我不由得看向旁边的杏,而她则说出了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来:
「要不要直接去问问?」
「可是,那有点」
「我陪你一起去,没事的」
在无可取代的朋友的鼓励下,我下定了决心。我本想走上几级台阶,态度凛然地让父亲跟我把一切说清楚,但事情却没有这么顺利。
不知为什么,父亲独自朝我们这边走了回来,跟我对上了双眼。令人吃惊的是,这都是同时发生的。或许该说不愧是父女吧,我们用相同的声调发出「呜哇」的叫声,在墓地里回响。
「冬美,你怎么在这里?」
「伯父你好!」
杏异常精神地打了个招呼,父亲这才注意我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再次感到惊讶。
面对出乎意料的情况,我犹豫了一下。虽然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借口,但我硬是选择了在这里直逼问题核心。
「爸爸,给我说说你刚才提到的话」
「刚才提到的话是指……」
「无可取代的人,是谁?」
面对声调显得越来越有攻击性的我,父亲睁大双眼,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就如同我所预测的那样,他放弃了挣扎,叫我们走上来。
我们跟在他背后走上台阶,便看到刚才的女孩子站在这一层墓碑的正中间位置。靠近一看,就发现这个女孩果然和我们年龄相近。一想到这孩子知道那件父亲没能对我说的事,我就有一股稍显复杂的怒火涌上心头。
女孩子惊讶地看着我们,父亲则礼貌地退到旁边,把我们介绍给她:
「呃……」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就是你名副其实的亲女儿啊。哦,不对,如果对方是私生女或者外遇对象,那肯定是不好开口的。
「很抱歉这么唐突,请容我给你介绍一下」
女孩子理所当然地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这是我女儿冬美,好像是碰巧来到这里的」
「……你好」
我姑且点了点头,紧接着女孩子「啊」地叫了起来。她那显露出惊讶的声音,后半部分又似乎带着一丝喜悦,让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爸爸在给我介绍她之前,又指了指杏。原本还在看墓的杏便把目光转向女孩子。
「然后这位是杏。她是冬美的发小,也是恭子小姐家里的长女」
「初次见面,母亲承蒙关照了」
杏随便打了个招呼,有些别扭地点头行礼,女孩子又「啊」地发出惊讶的声音。她连恭子阿姨的事情都知道,真叫人意外。她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子恭恭敬敬地对我们点了点头,说道:「初次见面」。看着她也打过招呼后,父亲终于开始给我们介绍这个打招呼礼貌到莫名其妙,却又是他身份未知的出轨对象候补兼疑似私生女的女孩。
「她是山内良佳小姐」
良佳,就是之前和父亲通电话的人。但我不知道这个名字,也从没听说过。
看到我满脸疑问,父亲便把原本向着女孩子的手,指向了那边的墓。
「是长眠于这块墓地下的人的哥哥的女儿」
「初次见面,承蒙令尊关照了」
看到对方向我低头行礼,我却又不知道父亲究竟关照了她什么,顿时感觉无言可对。但是置之不理也不太妥,我只好回复说「哪里哪里,没有的事」,敷衍了过去。同时我又看向了墓碑,上面确实刻着「山内家」这几个字,可我不记得家里有姓山内的亲戚或者熟人。
在这个我几乎一无所知的状况下,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小三不可能这么堂堂正正地和我打招呼,同理私生女也不可能。
也就是说,浪费了我宝贵暑假的追踪剧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这时杏悄悄地戳了我的背,看来之后她要让我请她吃芭菲了。
但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冬美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墓是谁的?」
由于是我的胡思乱想让父亲蒙受不白之冤,而且跟踪还暴露了,所以处境一下变得有些尴尬,只好选择蒙混过关。当然了,我确实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父亲顿时面露难色,但很明显并非是因为我敷衍了他的疑问。不知为何他先看了一下杏,然后才又看向我。
正当我在心里嘟囔「既然不是出轨那就别摆架子啊」,突然传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呃,请不必多虑,我有听说过的」
杏说完这句话,把目光投向墓地。哎,她知道?知道什么?
她这出乎意料的背叛让我感到很震惊。
「杏,怎么回事?你不是没来过这里吗?你之前是骗我的?」
「我确实没来过这里哦。不过,我刚才猜到了一种可能。别担心,我在重要的事情上是不会对你说谎的」
杏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我怀疑这段多年的友情是不是要开始破裂的时候,父亲像是放弃了抵抗似的说道:「我知道了」。
然后父亲仔细地斟酌着一字一句,对我诉说了在那个墓里长眠的人的一切。
追忆之中饱含了深情。


听完了全部的事实,我无言了。
父亲他那段我不曾知晓的过去。
那段我从未想象过的经历。
全都让我震惊不已。
我也理解了父亲前几天想要端正我那种想法的原因。他跟我不一样。他是在现实之中,通过身边的人了解到何为生死的。
可是老实说,最让我受冲击的并不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而是父亲回忆中的那个人直到如今也在他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从他的语气和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和那个人并不仅仅是朋友。
尽管听起来就像是足以让人生疑的虚构故事,尽管用手机上网一查就能知道是否真有其事,可我之所以会相信,还是因为父亲的那种语调和表情。对于一个虚构人物,他是绝不可能如此动情的。
待父亲说完后,我作为女儿明明有很多话应该对他说,却都没有说出口。
而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现在还喜欢那个人吗?」
因为想要知道,所以问出了口。然后父亲一度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微微地笑了笑,摇摇头。
「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对她并没有类似于恋人那样的感情」
「但你跟她也不是朋友,对吧?」
「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和家人。虽然她说我们关系很亲密,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准确」
「我不太懂啊」
「嗯,肯定谁都无法理解吧」
这说法真是暧昧不清。
「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开心的吗?」
听到幼稚的我问出这个有些坏心眼的问题,父亲的笑意愈发深切。
「……是啊,那曾是一段快乐而又特别的时光」
是这样啊。
「不过啊,冬美」
父亲没有对在场其余任何人,而是对我说道:
「我想你知道一件事」
这么正经,是要说什么啊。
「最开心的时候,是现在」
回想起我几天前和父亲的对话,这句突然的宣言好像也没什么好让我难为情的。
「我和你妈妈相遇并生下了你,而你也健康地长大成人。虽然每一天都很平淡,但是有你们两个陪伴着我。在我的人生里,没有哪段时光能比现在更让我感到幸福。我希望你能知道这一点,相信这一点」
父亲的这番话说得太过于率直,让我感到害羞不已,不由得看向那块墓碑。不过,我还是姑且点头应道:「呃,嗯」。
正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声不吭地看着墓碑的时候,杏开口向父亲说道:
「伯父,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带冬美一起来参拜不就好了吗」
听到杏为了挚友毫不客气地这么说道,我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后父亲便一边说着「确实啊」一边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总有一天必须要全部说清楚的,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不起,冬美」
看到父亲向我道歉,我还是感觉不知所措,只好再次点头应了一声:「呃,嗯」。
在我再次看向墓碑以逃避现状的时候,父亲给我解释了良佳小姐的情况。据说她是最近才开始跟父亲有了直接的交流。因为她想知道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经去世的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来和我父亲见面。
我彻底失去了继续追究到底的力气,四周开始被笼罩在一阵奇妙的寂静之中。之后我们四人一起在墓前作了祭拜。洒了水后,又供奉了父亲不知为何带来的梅酒。这让我心里有些纳闷:她去世的时候不是高中生吗。
收拾好打水的桶之后,父亲又想起了多余的事来。
「话说回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要去和妈妈说爸爸跟我谈了以前的女人的事」
明明我只是开个玩笑,父亲却当真地面露难色。换作往常我多半会笑出来吧,但我还不太明白该怎么接受这一切,所以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们下坡后坐上电车,回到原来的车站,并和良佳小姐作了告别。离别之际,她邀请我下次一起去吃饭。我打算日后把之前对她的怀疑当作聊天时的笑谈,和她交换了联络方式。
回到我们镇里的车站之后,我正想着接下来该和父亲告别了,杏却突然说「我就先回去啦」。
「芭菲呢?不要了吗?」
「先记着。今天我就把你让给伯父,请你们父女俩好好相处吧」
杏悄悄地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后背,跟我约好明天再见面,便马上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虽然她应该是在顾虑我,但老实说我还是不想被独自留在这有些尴尬的氛围之中。只不过,那样肯定是不行的。
我也意识到了,要是现在不把这种尴尬的心情解决掉,它肯定会一直缠绕在心里挥之不去。
本来我也是骑自行车来车站的,而且父亲也说我可以先回去,但我还是说机会难得,要他在途中请我吃冰淇淋,以此为由跟他一起走路回家。
日渐黄昏,我感觉到了些许凉意。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聊着无关紧要的话。基本上就是在说杏和良佳小姐的事情。我觉得父亲应该没注意到,这只是在拖时间而已。
到最后终于没话题可谈了,我心想必须得说点有意义的东西才行。
但该说什么,才能消解心中的这股难堪的感觉呢。
不,恐怕也就只有道歉了吧。毕竟父亲也向我道歉了。之所以会觉得难堪,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对他有所亏欠。
我必须向父亲道歉。这不是因为他在高中时代曾有过特别的经历,而是因为我说了他无聊。
是因为他以我和母亲和他一同活在当下为幸福,却被我嗤之以鼻,所以我必须为此道歉。
然而父母和孩子这种关系实在是太麻烦了,害我真到了想说心里话的时候却说不出口。我「啊」呀「唔」呀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到最后却越来越张不开嘴。
尽管我努力试着去克服,可还是敌不过尴尬的情绪。
虽然算不上道歉,但我为了给自己找机会,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爸爸,你是怎么选择人生的道路的?」
趁着正好谈到了我的出路问题,我这么问道。
「选择出版社的工作之前,你就没考虑过医生之类的职业吗?毕竟高中时代经历过那种事」
这个问题与父亲内心重要部分的关系似乎比我想象中更要密不可分,他先是应了一声「你说得也有道理」,然后一时陷入了沉默,认真地思考着我的问题。
「或许也曾有过这种路可选。但是,我决定了不让自己的人生依附在她的死上」
「为什么?」
「因为我从她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认同自己活着。思考什么是自己想做的事,什么是自己重要的东西,选择自己的人生」
父亲就是这样得到了现在无比平凡的生活。
「你也希望我这样做吗?」
「不,我希望你能自己思考该怎么选择未来的路。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这样啊」
最后我只是随意地附和了一句。
到头来我还是没有说出最重要的心里话,我们一路上聊着无关紧要的东西,很快就到了家。虽然道歉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但直到最后我都没能把道歉说出口,只是摆出一副仿佛若无其事的表情停下了自行车。
正当我自认为无可奈何,把自行车停好时,父亲向我叫道:「冬美」。
「对不起,这么重要的事一直都没跟你说」
「……你是指樱良小姐的事吗?」
尽管我觉得父亲要说的肯定是这件事,他却摇了摇头。
「我要说的是,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
这算什么话啊。
尽管脑子里冒出了这句毫不客气的话来,但同时又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感情凝聚在心头,为我推了一把。
最后,我只说了一声:「我也要对你说对不起」。即使只有这短短一句话,但我也总算是把道歉说了出口。
就这样,我和父亲回到了一如既往平凡的家中。



「你这恋父狂」
暑假的某天,杏一见面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所以我原本是想把芭菲的事一笔勾销的。但老实说一想到昨天的事,我又实在是难以否定这个评价,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了去家庭餐厅请客。
「但结果不是挺好的嘛,这就是所谓的雨过天睛吧。啊,要口香糖吗?」
「不要。不过嘛,这也算是个让我思考一下各种问题的机会吧。总之我已经先跟那个自由人彻底一刀两断了」
「那就再好不过啦,但你肯定又会被同样的渣男缠上」
能看到这个不多说一句废话就活不下去的发小今天也这么开心,比什么都好。
「我想要得到幸福」
「就算无聊也可以?」
「我现在认为只要优先考虑让自己得到幸福,就不会觉得无聊」
虽然现在还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我感觉这应该不会有错。
在听了父亲,和那个还有我既不知相貌也不知道声音的、父亲追忆中的人的故事之后,我是这么想的。
「话说啊,冬。与其谈过去,我更想聊聊未来的事,行不行啊?」
「行啊行啊」
「昨天我和妈妈谈了,她同意我们之前计划的那次暑假双人游啦」
「哦哦!在过度呵护下被养大的杏宝宝还真被允许出门旅游了啊!」
「是啊,只不过超级可爱的闺女要离开家里好几天,真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受不住呢」
「你就留个布娃娃给他们呗」
我们一边聊着旅游的计划,一边怀揣着对未来的全新希望,感受迎面吹拂而来的风儿。
63
100

請選擇投幣數量

9

全部評論 9

10000
k57876253 皇帝
祝愿父亲,健康永在,开开心心,生活精彩。

4 年前 0 回復

伏完 平民
作者应该出续集 写成石头门那样 拯救被砍死的女主

5 年前 0 回復

xwr1988 騎士
感谢翻译,记得作者说过会成书(短篇集?),原以为是要成书后才有翻译,想不到这么快。

5 年前 0 回復

LzNO_Hentai 皇帝
动画看完,来看后日谈小说了,原来男主是选择去出版社工作了啊。

5 年前 0 回復

a3313309804 騎士
' niko143245 发表于 2018-11-20 01:29 想了很久想到春树是男主角的名字233 话说同学你电影和小说都没认真看啊。。。。 '


恩,是我弄错了。
之前看真人版电影,开头他们好像在一起来着。
我还以为他们结婚了。。。。
原来只是好朋友。

5 年前 0 回復

niko143245 公爵
' a3313309804 发表于 2018-11-16 05:20 感谢翻译 原来春树没和恭子结婚啊 所以说真人电影版里是错的? '


想了很久想到春树是男主角的名字233

话说同学你电影和小说都没认真看啊。。。。
小说结尾明显写了恭子和男主角的那个经常请人吃口香糖的同学搭上了啊。。。而电影版我记得最后恭子的新郎也是口香糖君啊(有一幕新郎无端端给口香糖他的画面)

而这个后传也明显和上面的相符,最后一节恭子女儿也突然问人要不要口香糖

5 年前 0 回復

a3313309804 騎士
感谢翻译
原来春树没和恭子结婚啊
所以说真人电影版里是错的?
我看小说时,也以为春树最后和恭子在一起了......

5 年前 0 回復

suzhi233 伯爵
男主最后也能过上正常的生活真是令人欣慰啊

5 年前 0 回復

河间。 王爵
見たか、八葉が一刀
30 粉絲
54 關注
30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