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M NO.1301 #6 禁欲主义的姊姊! 台/简 【新井辉】 【录入完结】


ROOM NO.1301 #6 禁欲主义的姊姊! 【新井辉】

作者:新井辉
插画:さつち
译者:KYO
扫图:Ozzie
录入:SaRaPh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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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一思索羁绊究竟为何物。
  在夜晚的坡道上,他一边背着烂醉如泥的日奈,一边感受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些许肌肤温暖。心里觉得这是两人共享此刻、心灵相通的证明。
  背上的日奈开始倾诉对佳奈的思念。
  『不过……我还是喜欢她。因为她是特别的。』
  健一心想。
  关于喜欢这种心情。
  自己与绫的关系、与冴子的日常生活、与千夜子的这个夏天,以及与姊姊的别离。这里面各有各的羁绊,似乎也包含喜欢这种心情……不过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第二学期开始,健一徘徊在双胞胎姊妹佳奈与日奈之间,那一天也逐渐逼近。送到健一手上的东西,预告新的邂逅与别离……时而可笑,时而感伤,描写健一探索爱情的故事,
  第六集热烈登场!

新井辉
  曾经参与游戏制作,后来转为小说家。也曾从事漫画原作、制作人等工作。炎炎夏日的某一天,我带着泡芙当礼物拜访编辑部。责任编辑说:「你怎么了?这么难得?」我回答:「在这种积雨云发展旺盛的盛夏,吃些甜点不会让你想起过去的时光吗?」这种外皮蓬松、内馅柔软甜美的点心实在好吃——简直就像找不回来的十几岁夏天……








「我觉得西奈跟我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即使绢川同学跟西奈的交情很好,
也不见得愿意跟我交朋友。」
真是不可思议,西奈与日奈
背在背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
请让我睡一下。」
日奈没有等待健一回答,
似乎就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不要东张西望。」
那是萤子的声音。
她的打扮十分轻便,
头发也剪得非常短,
大概只到肩膀而已。
这跟健一原先的想像
大不相同。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2-13 16:33 编辑 ]














序章 丈夫爱上某人


  绢川萤子……这阵子的改变可大了。
  相亲、结婚、改随夫姓、生小孩。
  除此之外,她也跟以前一直认为感情不好的人变成「朋友」。不但一起吃饭,还约好下次要去吃拉面。
  这似乎都要归功于萤子与「朋友」桑畑绫都认识的人——锦织绘里从中撮合。但是对于过程萤子不想多提。
  至少当时是如此——

  *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萤子与绫的甜点时间。
  「嗯?」
  手机铃声跟普通的市话铃声很像,应该是绫的手机。
  「不是你的电话吗?」
  萤子提醒迟迟未接电话的绫。绫考虑该不该先把剩下的甜点吃完而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从裙子口袋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钮:
  「喂喂,哪位?」
  萤子不禁觉得绫的反应很脱线。手机萤幕不是会显示来电号码吗?不过也可能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打来,既然如此,直接挂断不就得了。
  「嗯,跟锦织小姐说的一样,萤子真的来了,我们正在一起吃布丁。」
  打给绫的人好像是锦织小姐。萤子心想,这应该在还没接起电话之前就知道了吧?不过现在不是吐嘈的时候,有件事必须要尽快提醒她:
  「桑畑,不要在座位上讲电话,会打扰其他客人。」
  听到萤子的劝告,绫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轻点两下头:
  「啊、也对。嗯,锦织小姐等我一下。还有萤子也等我一下喔。」
  她一边说一边往店外走去。
  「……她觉得没有人看着我,我就会跑掉吗?」
  萤子目送绫离开,同时思索方才对方话中的意义。
  这件事确实有种上当的感觉,而且一开始也很想一走了之。不过现在早就放弃那个念头,因此绫刚才要自己等她,听起来反而奇怪。
  「那家伙该不会拿起电话就喋喋不休吧?」
  话说回来,自己以前去她家时,她的母亲也说过女儿对时间的感觉不大正常。例如说好几天不睡觉,或是一睡好几天。这种人搞不好电话讲着讲着就会完全忘记时间……
  「应该不可能吧?」
  就算绫是如此,对方可是锦织绘里。负责好几个大型企划的她十分忙碌,想必很难有空跟绫闲聊。绘里应对的技巧好到令人生厌,就算绫想要多说什么,她也会巧妙结束对话。绘里就是这种人。
  所以应该在意的人不是绫,而是自己。
  「小姐,你一个人吗?」
  旁人的问题终于让萤子回过神来。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被素昧平生的人搭讪……虽然萤子这么猜测,不过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圭一郎,你在开什么玩笑。」
  萤子回答得莫可奈何。开口搭讪的人是她的丈夫荆木圭一郎,而且还对萤子露出微笑。这种状况绝对是自己被整了。
  「我可不是故意寻你开心,萤子。」
  即使如此解释,圭一郎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他原本就是一名事业有成的年轻男子,实际看到本人会感觉更加年轻。除了年轻之外,他还有一张娃娃脸。如果不是身穿笔挺的西装,大概会被误认为大学生。
  「如果不是寻我开心,刚才又算什么?」
  「你就把它当成幽默的开场白嘛。不要这么生气,为了这件事我可是准备了三天。」
  「所以你承认刚才那是开玩笑啰?」
  「我是真心诚意的,萤子。」
  圭一郎一边解释一边坐下。他挑了绫旁边的空位,虽然那里没人坐,但只要考虑到绫回来之后的状况,就会觉得很奇怪。
  「你坐这边不是比较好吗?」
  萤子指着自己身旁的位子,但是圭一郎没有换位子的打算:
  「在她回来之前我就会离开,所以无妨。」
  「好吧……」
  圭一郎对萤子没有说出口的想法了如指掌,也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奇怪。
  「怎么了,萤子?」
  圭一郎似乎察觉妻子的疑问,于是问了一声。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可疑。」
  「可疑?哪里可疑了?我也觉得有很多可疑之处,所以不知道是哪一个。」
  「很多可疑之处——我说你啊……」
  萤子虽然知道圭一郎在开玩笑,但是看着对方的笑容,又逐渐觉得这些或许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今天所发生的事,该不会都是你这家伙安排的吧?」
  「竟然说『你这家伙』……我跟萤子好歹也是夫妻,不要用这种冷漠的称呼方式嘛。就和以前一样,叫我『亲·爱·的☆』如何?」
  「我什么时候这么称呼过你了?」
  「……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圭一郎故意装傻。其实他自己很清楚,平常萤子都直接叫他「圭一郎」。他本人并不在意这种事,对于萤子也十分谅解。
  「话说回来,你以前在外面不是也叫我萤子吗?」
  萤子反而在意起圭一郎对自己的称呼。
  「是啊,有什么不好吗?反正也没有别人在。」
  「话是没错。」
  「如果你那么在意这种事,是不是也应该用『亲·爱·的☆』称呼我?」
  「嗯……算你有理。」
  萤子觉得自己的怀疑似乎被对方敷衍过去。圭一郎和绘里都是同一种人,跟他们讲话时,想法很容易被牵着走。一开始的自己并不想讨论彼此的称呼问题,而是今天所发生的事到底跟圭一郎有无关系。
  「好了,回到正题。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吗?」
  「叫我『亲·爱·的☆』嘛……」
  「圭一郎!」
  萤子瞪着又想装傻蒙混过去的圭一郎大叫。虽然圭一郎不畏惧萤子的目光,似乎也打算恢复正经……
  「没错,是我计划的。」
  「……我原本还以为犯人是锦织。」
  「嗯,算你猜对一半。绘里小姐对于这件事的立场,刚好跟我一致。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跟桑畑小姐碰面,她则是在努力促使桑畑小姐跟你碰面,所以我们才会一起合作。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尽管他的解释非常清楚,但是根据萤子的经验,当圭一郎如此直接了当回答问题时,通常都有其他隐瞒之处。
  「其实岳母也参了一脚。」
  虽然没有人发问,圭一郎还是迳自掀开谜底。
  「啥?」
  「为了让作战计划更加完美,所以也拜托岳母帮忙。」
  「是吗……」
  的确,自己会过来这里看展览,最直接的原因便是母亲强力劝说。所以那也是圭一郎暗中唆使的结果啰……
  「如果是我劝你来看,一定会被拒绝,所以才要找一个保证能够成功的共犯。」
  「你这家伙……」
  「难道你不认为幸好有过来吗?」
  「在你出现之前都是这么认为。」
  「看来最后一幕是我的失误……」
  「不是那个问题,我是因为你擅作主张才不高兴。」
  萤子瞪着圭一郎的脸。真不知道他对这件事到底有多认真。
  「可是如果我打从一开始就老实告诉你,你根本就不会过来。对吧,萤子?」
  「如果是懂得进退的人,在这个时候会以迟早要说个清楚下结论。」
  「但是那种结论会导致萤子无法与桑畑小姐碰面,所以放弃。」
  「就告诉你不要忽视我的意见。」
  「我没有忽视,现在的你不是庆幸自己有跟桑畑小姐碰面吗?我只是没有事先取得你的同意而已,当然尊重你的意见。」
  「……那么你以后可要记得先确认。」
  「如果那样比较好,我就会先确认。」
  圭一郎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听在萤子耳中却是一句强烈无比的话语。
  「你想说你已经完全看穿我了吗?」
  「嗯,也不能算是完全看穿,只是知道你没有嘴巴说的那么讨厌我。」
  平常总是嘻皮笑脸的圭一郎,现在突然严肃起来。
  「你、你这家伙……」
  「嗯,我最喜欢萤子这种心口不一的样子,所以对待我不必那么老实也无妨。」
  「……我的个性老不老实才不是为了你。」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
  圭一郎说完,在认真的面孔前面交叉双手……
  「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萤子。」
  「怎么这么严肃?」
  「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奖励你。至于绘里小姐那里,似乎是桑畑小姐一直任性要求,她才会这么做。」
  「关于锦织的事,我已经从桑畑那里听说了。你刚才说的奖励又是怎么回事?」
  「你为我扮演人人称羡的艺术家妻子,所以我才会思考有没有报答的方法。」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做的一切对我本身也有好处。」
  「嗯,话是没错,不过你的表现超乎水准,所以这件事就算是我给你的额外奖励。」
  「是吗……」
  圭一郎的反应让萤子感到很意外,不知道圭一郎这么在乎自己。她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就是在必要之时扮演夫妻的角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说实话,我烦恼了很久。萤子你最大的魅力就是心口不一,搞不好这一点正是你创作的原动力。」
  「喂,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评语?」
  「当然不尽如此,不过我想应该道出了重点。」
  「就算你说得没错,那又如何?」
  「所以如果你跟桑畑小姐和好,搞不好就无法像之前一样作画。」
  「也就是说,我无法再扮演艺术家妻子的角色?」
  「嗯。不过以我的立场来说,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为什么?」
  「我很苦恼,到底哪种选择对萤子来说才算幸福呢?」
  「是吗……」
  对方又说出令人大感意外的话。没想到这次与绫的重逢,背后竟然隐藏这么多……
  「话说回来,圭一郎?」
  「嗯?」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自作主张。到底哪种选择对我来说才算幸福——」
  萤子说到一半,圭一郎便插嘴接下去说道:
  「只有你本人才清楚吧。」
  「既然明白,为什么你还要这么鸡婆?」
  「我不是说过了?因为你老是心口不一。」
  如此解释的圭一郎脸上没有笑容。他只是一脸严肃、视线看向下方继续补充:
  「我不可能知道萤子你在想什么,也不能直接找你商量,因此我原本也认为静观其变最好。你根本没料到我会安排这些事吧?如果我不做,那么什么也不会改变。然而我又觉得你跟桑畑小姐也到了应该重新了解对方的时候,既然双方都想改善关系,那就应该交朋友啊。」
  「好吧,这一点我不得不感谢你。」
  萤子被圭一郎的口气所影响,态度也变得严肃,甚至说出这种原本难以启齿的话。
  「不过也许这些都是我多管闲事。如果两个人都想见对方一面,就算我袖手旁观,应该也会水到渠成。」
  「这个嘛……大概。」
  「事实上绘里小姐也对我说,希望你们两人见面……所以之前的我简直是白操心。」
  「是啊。」
  萤子的想法与嘴巴说的完全相反。如果是锦织,凭她一个人应该也能促成两人见面吧。不过这并不代表圭一郎的用心毫无意义。今天的状况能够发展至此,一定是托了圭一郎的想法与意志之福。
  「不过话说回来……圭一郎,这样真不像你。」
  「嗯,我也这么觉得。」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不过你自己倒是发生不少事吧?」
  「我发生不少事……不过就是跟桑畑见面而已。」
  尽管萤子这么说,但是光这一点对自己而言,就是很重大的一件事。虽然不愿意老实同意圭一郎的看法,但是针对绫那种不服输又无法老实面对的心情,对自己的影响或许很大。
  萤子不想输给绫。基于这个理由,逼使自己奋发向上的次数根本数也数不清。
  「虽然我跟你结为夫妻是由于巧妙的缘分,但是有时我也会怀疑这样真的好吗?」
  圭一郎向萤子把话说清楚。
  「这样真的很不像你。」
  「我也是这么认为。」
  圭一郎回答得很坦然。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没有称得上事件的事,只不过我的心境似乎有了很大的转变。」
  「喔?」
  「我不禁想要感叹,时间竟然能够如此改变一个人的心境。原本还以为我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等一下,你说的心境转变是什么?」
  「我说了那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萤子,你该不会是故意装傻吧?」
  「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要问你。」
  「原来如此。」
  圭一郎稍微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很夸张地吸了一口气:
  「我已经没有自信可以继续维持对你的承诺。」
  「承诺?你有对我承诺过什么吗?」
  「……当然有。」
  圭一郎做出美国人那种彷佛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
  「如果提到跟你的承诺……只有相互扮演夫妻角色这件事而已。」
  「所以我的意思是说,或许我已经做不到这一点。」
  「……你讨厌我到了这种地步?」
  「我可没有那么说?萤子,请你仔细听好。」
  圭一郎的双眼紧盯萤子的脸。
  「什么?」
  「我要告诉你,或许我已经爱上你了。」
  萤子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能理解圭一郎的这番告白。尽管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压根儿不认为会发生这种事。
  「嗯……那也没什么不好。」
  萤子想了一会儿,如此回答。
  「这么随便的回答也很不像你。」
  「已经比你天马行空的告白好上许多。」
  「萤子,你这么说会让我的心灵深受打击。」
  「话说回来……你、你不是同性恋吗?」
  「我有说过吗?」
  「不,你没有说过……但是我记得……」
  萤子追溯记忆,想找出是哪一次对话,让自己认为对方是同性恋。
  「我可没有说过。」
  圭一郎打断她的思绪,直接指正她的误会。
  「不对,我记得你说过。」
  「我当时的说法是:包括萤子在内,我似乎对女性不感兴趣。」
  「这不是很明显……就是同性恋吗?」
  「嗯,我也是事后才发现这种说法或许会让你误会。」
  「既然你没有马上否认,不就代表你是吗?」
  「我只是无法下定决心表明真相啊,萤子。」
  「真相吗……」
  「萤子对我一直有所误解。」
  「嗯,我直到刚才为止都以为你是同性恋。不过你应该不是指这件事吧?」
  「其实我的心思比萤子想像中要来的纤细。」
  「少臭美了!这种话一说出口,我原本严肃的心情都没了……」
  「不过这是真的。请你好好思考我不是同性恋这件事。」
  「既然你不是同性恋,为什么会说你对女人不感兴趣?」
  萤子一时之间想不出理由。长期以来一直认为对方是同性恋,如果不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原因又是什么?
  「对了,你说过有深爱的人。」
  虽然想不出答案,但是萤子忆起当初听到的另一件事。
  「是啊。」
  「你说你已经有深爱的人,所以我想怎么做都可以。」

  


  「我的确这么说过。」
  「所以你真的是同性恋?」
  「就跟你说我不是……为什么老是出现同样的结论呢,萤子?」
  「因为你说对女人不感兴趣,但是又有深爱的人啊?」
  「话是没错。」
  「虽然没见过你深爱的人,但是这样也算外遇吧?而且任何人都会认为你是同性恋。」
  萤子没有察觉对方有外遇的迹象。不过假如他不是同性恋,那么以往的印象多少也会有所改变。
  「我这样算外遇吗?」
  圭一郎不知为何转移问题的焦点。
  「跟妻子以外的女人发生关系,就叫做外遇吧?」
  「我只是一直深爱对方,并没有发展到外遇的关系。至少跟萤子认识之后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圭一郎话中重点渐渐浮现——尽管萤子有这种感觉,依旧无法理解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我深爱的对象……已经不在人世了。」
  圭一郎终于吐露实情,脸上浮现苦笑。
  「已经过世了?」
  「是的,大概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啊……」
  十年的确很久,大概是圭一郎高中时候的事。
  「十年来,我甚至没有去扫墓。因为我无法接受对方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这样真的很不像你。」
  「不过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圭一郎再度用力吸气:
  「当时的我认为自己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不过现在的你又办得到了?」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
  圭一郎以认真的眼神如此回答,让萤子不禁害羞起来:
  「说实话,这样我会不好意思。」
  「是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回答真是随便。」
  圭一郎又露出苦笑,但是萤子并不打算随便敷衍对方:
  「丈夫爱上自己的妻子,没有什么不对吧?」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所以你说爱上我,虽然让我有点困扰,不过那是你的自由。」
  表明想法的萤子开始观察圭一郎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好像一脸僵硬,但是过不了多久又笑了。不懂对方在笑什么的萤子有点不太高兴:
  「有什么好笑的?」
  「我只是觉得自己之前苦恼了那么久,简直跟傻瓜一样。」
  「所以害你苦恼的我也是傻瓜啰?」
  「不,我觉得有萤子这么聪明的妻子,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这家伙……别再说这些了。」
  「我是说真的。不管理由为何,我觉得能跟萤子结婚真是太好了。」
  「是吗……嗯,我的理由虽然跟你不同,但是感想是一样的。」
  萤子真的很感谢对方。如果自己不跟圭一郎结婚,那么绢川家的气氛或许还是和地狱一样吧?圭一郎本人或许没察觉,但是他毫无疑问帮了萤予以及萤子的母亲一个大忙。
  圭一郎开口问道:
  「既然这样,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是觉得有点奇怪。」
  「你先说说看,我听过再说。」
  「可以跟我一起去扫墓吗?」
  「那个你过去深爱的人?」
  「是啊,我不想再逃避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把萤子介绍给她。」
  「要把我介绍给其他女人啊……」
  「你不愿意?」
  「可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到时候你可不准哭。」
  「……没想到萤子这么严厉。」
  圭一郎边说边露出开心的表情。
  「你这家伙,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因为萤子是位很了不起的女性。」
  趁着萤子哑口无言时,圭一郎也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
  「是啊。我总不能一直打扰萤子的愉快时光。」
  「嗯,你是有点碍事,不过留下来跟桑畑打个招呼再走吧?」
  「还是算了。我跟桑畑小姐无缘,所以没办法。」
  「无缘……再等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圭一郎突然以莫名寂寞的语气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萤子,话不是这么说。」
  「是吗?」
  萤子很自然地接受他的说法。她觉得自己非这么做不可。
  「这个世界上有些对象即使很想见面,但是永远也见不到一面。」
  「……我倒不这么认为。」
  已经过世的对象姑且不论,就在附近没多远的人,圭一郎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刻的感慨?萤子虽然不明白,但是她很清楚此时的圭一郎并非在开玩笑。
  「总之——只要有缘,就算不想见也会见面。对我来说桑畑小姐正是如此。」
  圭一郎似乎不想说出他的理由。
  「嗯,好吧。」
  所以萤子也不打算追究,并且认为这一定跟圭一郎过去与深爱之人共度的时光有关。
  「所以你也不用勉强自己躲避其实很想见的对象喔。」
  圭一郎说出更奇怪的话。
  「你在说什么?」
  「还请你扪心自问了。我先走了,萤子。」
  圭一郎毫不理会瞠目结舌的萤子,就这么离开。
  「再见,圭一郎。」
  萤子一面目送对方的背影,一面心想这家伙真是奇怪。
  多管闲事解决他人的烦恼,却对自己的烦恼束手无策。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个高深莫测、轻忽不得的人。
  而且这个人也是自己的丈夫——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结婚。
  「萤子,怎么了?」
  简直就像换班一样,绫回来了。萤子不禁觉得刚才应该留住圭一郎才对。
  「没事,刚才遇到我丈夫。」
  「耶?萤子的丈夫?哪里哪里?」
  「已经走了。」
  「是吗?不过算了。反正又不是萤子,只是萤子的丈夫。」
  「你的回答真随便。」
  「咦?因为我不认识他啊。」
  「毕竟是我的丈夫。」
  「不过还是不认识吧?」
  「好吧,反正对你来说都一样。」
  你也多聊一下这个话题吧——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吗?不过即使自己这么认为,对方不关心就是不关心。绫本来就是这种人。
  「啊、对了。」
  「什么?」
  「你有问丈夫拉面的事吗?」
  「……我忘了。」
  「其实你不想去吧?这就叫『客套话』吗?」
  「我真的忘了。我也没想到那家伙会突然出现。」
  「那么回家之后记得问喔?」
  听到绫的话,萤子想了一下,有了另一个结论:
  「不必问他应该也没关系。」
  「可以吗?」
  「我想他会让我去。」
  「喔——」
  绫应了一声,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丈夫是个好人。」
  「这个嘛……我想他不算好人。」
  「是吗?可是锦织小姐也说过。」
  「她说什么?」
  萤子听见「锦织」两个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说最早提议安排这件事的人,就是萤子的丈夫。所以我如果觉得跟萤子碰面很高兴,就得好好感谢他。」
  「那家伙……」
  跟萤子的预料不太一样,但是绫完全不在意:
  「所以我今天觉得很开心,要好好向他道谢才对。」
  「是吗?你还真是好人。如果你遇见他,记得要他多向你学习。」
  「他应该还在附近吧?」
  「是啊,应该。」
  「那可以用打手机之类的方法叫他回来吗?」
  「说得也对。」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方法。她拿出手机,拨了荆木圭一郎的号码。
  「咦?」
  绫的手机也在此时响起。跟刚才一样很像普通市话的铃声,不会有错。
  「咦?好像又是锦织小姐。我出去接一下。」
  在圭一郎接起萤子的来电之前,绫便走出店门。
  「原来如此。」
  或许只是单纯的巧合,但是要拿来当作圭一郎所言不虚的佐证已经足够。
  「这个世界上有些对象即使很想见面,但是永远也见不到一面——吗?」
  所以圭一郎才会说,如果真的很想见面,就直接去见对方。尽管萤子无法如此单纯看待那件事,至少有他这句话,自己便感到十分欣慰。
  「就算稍微撒了一点谎,我就原谅他吧。」
  萤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误会圭一郎。不是指刚才在圭一郎面前谈论的问题,而是误会他的性格。
  「心口不一的人其实是你吧,真是的。」
  自嘲的萤子因为莫名的好胜心,忍不住露出笑容。或许就是有相同的性格特点,这两个人才会结为「夫妻」吧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2-13 15:58 编辑 ]







第十一话 孤军奋战的佳奈


  「对了,要不要一起吃便当?」
  听到佳奈的邀约,健一好不容易确定一件事。
  果然很奇怪——
  仔细回想起来,打从一大早状况就很不对劲,竟然在上学途中遇到本来很少遇见的洼塚姊妹。上次在上学途中遇到她们是快要放暑假的事,已经是两个月之前。基本上自己会跟出门时间不同的佳奈与日奈在上学途中相遇,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之后发生的事也很奇怪。每一节下课,佳奈都会主动找自己说话,而且内容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虽说比起以前那种误会与憎恶的态度,能够与对方好好聊天的确令人高兴,但一下子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反而让健一感到不安。
  尽管自己不讨厌佳奈,一起吃午餐也无妨……但是说到健一在学校的午餐,就是千夜子亲手做的便当。姑且不论燕也在场,午餐时间可是只属于男女朋友之间的两人世界。
  佳奈明知道这一点,还是跑来凑热闹,的确非常可疑。
  「……不行吗?」
  佳奈虽然有点担心健一的回答,但是对于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迟疑。
  健一和千夜子交往一事,在班上已经是众所皆知。同班的佳奈就算对他们毫无兴趣,也应该听说过这件事才对。
  「这、这个嘛?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
  健一无法推测佳奈的企图,只好如此回答。眼睛看着另外两人——满脸不高兴的燕,还有感到不可思议的千夜子。
  「怎么办?」
  健一认为这时还是婉拒对方比较好。不过平常已经有燕这个电灯泡,因此午餐时间也不能算是两人的独处时光。只是一想到这里他就很难开口。
  「就算你问我怎么办……」
  燕似乎认为这件事不应该由她做主,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望向千夜子。
  「问我吗?」
  千夜子这才发现应该由自己来决定。
  「是啊,我本来就没有插嘴的余地,绢川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应该没关系吧。」
  千夜子想了一会儿,决定接受佳奈的提案。燕闻言之后一脸惊讶:
  「你答应了?」
  「嗯。我想跟佳奈同学交朋友,而且我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既然佳奈同学想一起吃午餐,这样很好啊。」
  千夜子的视线从还是很不高兴的燕脸上栘开,面对佳奈露出欢迎的笑容。
  「谢谢。」
  这次轮到佳奈不太高兴。她只是简短回了一句,脸上满是怒意。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看到她的模样,千夜子不禁感到有点害怕。
  「之前的你和我一起吃饭会不好意思啊。」
  「咦?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会不好意思是因为我做的便当很差劲,跟佳奈同学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那就好。」
  佳奈的心情好像稍稍平复一点,马上露出面有难色的表情一声不吭。
  「我又说错了吗……到底怎么了?」
  「嗯?不,没什么。原来绢川同学会离开教室吃午餐,是大海同学帮忙做便当的缘故。」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只不过我也做了便当想给绢川同学,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咦?」
  佳奈的话让千夜子不由得愣住。旁观的健一虽然冷静,还是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该不会又做了什么吧?」
  不高兴的燕正在瞪着健一,看来没有听错。
  「啊、不是,便当不是我做的。」
  此时的佳奈说出更启人疑窦的话。
  「那么是谁做的呢?」
  千夜子很有礼貌地询问对方。佳奈露出迫不及待想要揭晓答案的笑容看着健一:
  「是日奈。因为她想让绢川同学尝一下自己的手艺,今天早上特别做的。」
  说完话的佳奈取出一个体积有点大、用包袱巾裹住的便当递给健一。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健一不由自主接过来,只是眼前的情况真的很诡异。
  「嗯。因为是我爸爸的便当盒,份量或许多了一点。」
  佳奈的语气不带半点疑惑。
  「这是伯父的便当盒吗?」
  「一定很好吃。日奈跟我不一样,可是很会做菜的。」
  「原来如此……」
  健一总觉得佳奈说的话有些奇怪。
  很难将日奈跟下厨这件事联想在一起。虽说自己跟日奈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只是没听对方提过,但是日奈给人的印象实在与擅长做菜不太吻合。
  「啊、你怀疑吗?」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然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日奈同学不像很会做菜,所以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吗?日奈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像一般女孩子吗?」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但是对健一来说,日奈就等于神秘歌手西奈,所以很难苟同「一般女孩子」这句话。
  「总之吃了就知道,真的很好吃。」
  「说得也是。」
  说着说着,健一也觉得不需要大惊小怪。既然是四个人一起吃午餐,自己也没必要一个人解决所有便当。心里当然对千夜子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佳奈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
  「既然你之前那么认为,这次应该会让你改观吧——」
  佳奈完全不看千夜子与燕,只顾着对健一继续说道:
  「其实日奈很有女人味喔。」

  「……真的很好吃。」
  方才佳奈说的话,并非主观的看法。
  她所带来的便当确实相当好吃。就连本来想藉机批评的燕,最后也无话可说,甚至让千夜子不好意思拿出自己做的便当。
  「对吧?对吧?」
  证实了这点之后,佳奈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好像在为自己的事情高兴。
  满心不悦的燕开始反驳:
  「嗯……不过还是绢川的手艺略胜一筹吧?」
  「咦?什么意思?」
  佳奈不懂这句话的意义,但却跳过燕直接对健一发问。
  「没什么……我在家里负责煮饭,所以稍微懂得做菜。」
  「咦,原来绢川同学很会做菜啊?」
  「嗯——也没有到很会的程度。」
  健一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迫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可是键原同学不是说你做得比这个好吃吗?我想应该很厉害吧?」
  佳奈的心情似乎很好,对于燕的冷言冷语丝毫不以为意。
  「键原说话本来就很夸张。」
  健一不由得感到害羞,连忙出声辩解。
  「那也有道理。」
  佳奈也笑着同意健一的话。
  「什么嘛……难得我在夸奖你,为什么你却在那里跟别人一起说我的坏话?」
  不满的燕出声抗议,反而让健一觉得自己跟燕和千夜子有段距离。现在如果真要划清敌我关系,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应该是佳奈。
  自己跟佳奈的交情其实没有那么好。关于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只有今天才会觉得佳奈与自己如此亲近。
  「不过健一同学的厨艺真的很好。」
  就在这个时候,千夜子也开口了。从某种意义而言,她想表达的跟燕一样,但是健一却觉得这个话题应该就此打住:
  「这种事没什么好讨论的吧?」
  健一想要随便蒙混过去,反而刺激千夜子的情绪。
  「可是……比起我来,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那么为什么要让大海同学帮忙做便当呢?」
  二芳的佳奈提出一个很基本的疑问。
  「这么说来果然很奇怪……」
  千夜子好像无话可说,对于当初自己提议做便当之事显得非常愧疚。
  「虽然没什么好奇怪……只是我觉得擅长料理的人做菜不是比较好吃吗?」
  「……我也有同感。」
  「既然如此,为何要让大海同学做便当呢?」
  尽管嘴巴说没什么好奇怪,但是佳奈的语气却像在逼问千夜子。千夜子似乎无法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个……我只是想做女朋友该做的事而已……」
  「喔——」
  佳奈对千夜子的解释失去兴趣,把目光重新转回健一身上:
  「是这样吗?」
  「嗯……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只因为想做女朋友该做的事,就决定帮绢川同学做便当。不过明明就是绢川同学的厨艺比较好吧?所以绢川同学不就是被迫吃下不如自己做的菜吗?」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吃。因为是千夜子特地为我做的。」
  「是这样吗?」
  「也许键原与漥塚同学不这么认为,但是对我而言,千夜子做的便当才是最好吃的。」
  「我是不太了解,这是加了名为『爱』的调味料,所以比较好吃的意思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而且如果是自己煮给自己吃,吃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会吗?如果我很擅长做菜,就会煮给自己吃。而且如果我的男朋友很会做菜,那也是一件很棒的事。啊、对了,绢川同学会做小点心吗?如果会的话,下次也让我尝尝吧。」
  「小点心?那个我倒没试过。」
  「啊、是吗?真是可惜。男生大概不太喜欢甜点吧?」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有试过。」
  「有机会就试一试吧。如果好吃,可以让我吃吃看吗?」
  「……可以啊。」
  健一自认没有刻意拒绝对方的必要,但是这番话还是不够谨慎。燕果然以怒气冲冲的表情瞪着自己:
  「我也很想吃,你应该会请我吧?」
  「……好。」
  最应该主张女朋友权利的千夜子反而畏畏缩缩地小声发问:
  「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等等,这样一来我不是非做不可了吗?哈哈哈!」
  本来只是假设的问题,现在却变得非做不可。如果做得不好吃,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啊!你本来不打算做啰?」
  佳奈很快就抓到健一话中的语病。
  「也不是这样。我虽然想做……但是以前没做过,也不知道方法,所以不保证好吃。」
  「这么说也有道理……」
  佳奈稍微想了一下,似乎又有一个新点子:
  「那么下次要不要一起去一家小点心很好吃的店?就算你不知道怎么做,至少能够以此为目标吧?我家附近就有一间很棒的店。你听过辻堂干久吗?他是在电视上很有名的点心师傅,那里是他开的第一间店。你应该可以学到很多技巧才对。」
  佳奈面带微笑如此提议,但是健一无法立刻决定。虽说对方没有其他意思,这种邀约还是让自己非常困扰。
  「我是有兴趣啦……」
  健一还在思考如何婉拒,可是话说到一半就察觉燕的眼睛传来坚决否定的讯息。

  *

  「对不起。」
  等到放学佳奈的身影离开教室之后,健一与千夜子才互相说声抱歉。因为这种话很难在佳奈面前启齿,所以一直忍耐到现在。关于这一点,两人的想法似乎不谋而合。
  只是当两个人面对面开口时,又觉得已经没有道歉的必要。两人相互朝对方道歉,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了?」
  「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吧?」
  健一向千夜子询问佳奈改变态度的原因,只是千夜子也不知道。
  看着两人的燕在一旁插话:
  「难道不是绢川又干了什么好事吗?」
  「我干了什么好事?」
  「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不,没有……不过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嗯,我也这么认为。昨天你才稍微瞄她一眼,她就气得好像要过来咬你一口,没想到今天又变成那副模样。」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虽然与西奈发生了一些事,但是不记得与佳奈有过什么。
  千夜子提出自己的看法:
  「该不会是西奈与巴克兹的关系吧?」
  「和西奈与巴克兹有关吗?」
  「例如她刚好看到现场演唱,觉得表演者真是太帅了——之类的。」
  「但是我头上戴着水桶啊……」
  现场演唱时的健一为了遮住脸,所以头上戴着水桶。那个样子根本一点也不帅吧?就算认为那样很帅,也不会知道那个人就是健一。
  「说得也对……」
  「话说回来,这种事键原应该比较清楚吧?你昨天不是有来吗?」
  「嗯——可是我完全没注意其他听众。绢川在前面可以看到所有歌迷,应该比较容易发现对方吧?」
  「可是我连你来了都没有发现……」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抱歉……」
  假如和西奈与巴克兹无关,那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虽然自己跟佳奈的关系不好,多半是误会所造成,但是就算化解彼此的误会,健一也不认为双方会突然变成好朋友。
  「不过变成朋友总是好事。」
  在依然找不出答案的情况下,千夜子下了如此结论。燕以无法置信的表情说道:
  「我说千夜子,温柔虽然是你的优点,但是这样也太夸张了。」
  「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诡异啊?她放着千夜子不管,却跟绢川那么要好。」
  「嗯——那是因为我还不够格当别人的女朋友吧。而且说到佳奈同学就觉得好像经常跟我发生争执,所以我觉得她和健一同学的感情要好一点也没有关系。」
  「你还是跟自己的男朋友感情要好一点。两个人最好紧紧黏在一起,而且还要尽量打情骂俏,让佳奈同学看到之后会说:『哇啊!这两个人也太夸张了!』」
  「我觉得那样不太好……」
  「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就要替你担心了。绢川就算被佳奈同学缠上,看起来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健一发现矛头突然转到自己身上。
  「我觉得挺伤脑筋的。」
  「我怎么觉得你很开心?唉呀,被那种可爱的女孩子问道:『绢川同学,你喜欢哪种电影呢——?』应该没有一个男人不高兴吧?」
  「我根本不觉得高兴。」
  「你明明就很高兴。刚才是不是在想办法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
  「哪有可能。」
  燕摆出一副无法苟同的表情,突然对千夜子问道:
  「是吗……千夜子小姐,关于这点您有什么看法?」
  「咦?呃……我觉得健一同学不会那么想。」
  「是吗……那就算了。」
  燕的脸上浮现豁然开朗的神情,似乎准备回家了:
  「那么我先失陪了,你们就在佳奈同学的打扰下相亲相爱吧。如果因为如此没办法赶上西奈与巴克兹的演出,我也会原谅你们的。」
  「这种事又不是你原谅就好。」
  「总之你们好好在一起就对了。BYE BYE!」
  燕不待两人回话,一溜烟就冲出走廊。健一与千夜子觉得拦不了对方,只好开口道别:
  「再见,小燕。」
  「再见,键原。」
  「不过小燕说的也没错。」
  「嗯?」
  「没什么,只是如果单纯比较与健一同学的要好程度,今天真的输给佳奈同学了,所以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这又不是什么义务,偶尔一天也无妨吧?」
  「嗯,这么说也对……应该是一种不服输的感觉,有一种想要大喊『我才不会简单认输』的冲动。」
  「原来如此。」
  健一这才发现千夜子真的很不认输。平常的温厚性格虽然让燕也为之傻眼,但是偶尔表现的顽固态度也令人感到惊讶。
  话又说回来,千夜子以前说过只要笑得出来就算赢了。看样子怎么判断输赢,在她的心中有自己的一把尺。
  「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千夜子似乎认为健一的沉默带有否定的意味。
  「咦?不,也没什么不好,反而让我觉得你很可靠。关于刚才佳奈同学的事,我本来也觉得随便听一听就好,既然你的想法如此明确,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健一的解释让千夜子开始思考。健一本来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但是看来并非如此。
  「我们今天稍微逛一下再回家,可以吗?」
  「要四处逛逛吗?可以啊。」
  健一边回答对方,边觉得这种对话有点愚蠢。包括试用期在内,两人交往已经超过三个月,放学回家途中要顺道四处逛逛,竟然还需要事先询问对方。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突然这么一问,我也想不出来。」
  自己没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所以回答得不知所措。
  「说得也是。」
  「其实去哪里都行,只要和千夜子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其实健一想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答案,只能如此回答。
  「真、真的吗?」
  这个答案好像出乎千夜子的预期,不禁吓了一跳。
  「如果是为了扭转先前的颓势,找个特别一点的地方或许比较好。」
  「……才不是为了那样。」
  千夜子似乎也在思考要去哪里比较好。但毕竟这种问题很难一下子决定,只见她面有难色、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嗨,绢川同学。」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很自然地回过头。但是当健一看到来者是谁的瞬见,不禁有种「又搞砸了」的感觉。
  「漥塚同学?」
  站在那里的佳奈一脸开心地问道:
  「绢川同学,你等一下有事吗?」
  「没有什么事,不过我要跟千夜子到处逛逛。」
  健一的回答很老实,但是他马上发现如此的态度根本无法对抗佳奈的强势。
  「不过你们也不一定非得今天去吧?」
  「不……就是今天刚好有这个心情。」
  「是吗?」
  佳奈一脸不可思议,然后又将视线看向千夜子。
  「你找健一同学有什么事吗?」
  千夜子总算发现情况不太对劲,以有点不满的表情看回去。
  「我是没有什么事,而是日奈有事想找绢川同学。」
  「日奈同学?」
  千夜子脸上又浮现困惑的表情。如果是面对不愿认输的佳奈,她还能够斩钉截铁加以拒绝,可是此时竟然出现日奈的名字,就觉得自己的强硬态度有些没有意义。
  「嗯。所以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想跟你借一下绢川同学。」
  「那是很要紧的事吗?」
  「应该吧。虽然日奈没有说得很清楚。」
  「既然她特地拜托佳奈同学,想必很要紧吧?」
  「没错没错。」
  佳奈脸上露出笑意,将目光重新转回健一。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
  健一从头到尾都无法理解眼前两人话中含意。只知道双方各说各话,各自对事情下达结论。他想不通日奈会有什么事必须找佳奈代为转达。日奈如果有话想对说,大可在幽灵大楼里面说,中间多了一个佳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你直接问日奈吧。」
  佳奈当然不知道健一的想法,脸上浮现出天真的笑容。
  「似乎只能这样了。」
  无计可施的健一有点担心地望着千夜子。
  「既然是要紧的事,那就没有办法了。」
  或许千夜子只是自言自语。她说到一半才察觉健一的视线,所以让健一有这种想法。
  「这么说也是……」
  健一也觉得很头痛。好不容易才决定跟千夜子到处逛逛再回家,结果千夜子本人却临阵退缩。这么一来,自己只好去关心一下日奈。虽然不知道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但是如果能为日奈尽一点力,他也不想推辞。
  「那就这样啰,绢川同学先借我吧。再见,大海同学。」
  趁着健一还在犹豫不决时,佳奈抓起他的手就快步往前走。
  被佳奈拖着定的健一,对距离越来越远的千夜子道别:
  「呃……明天见了,千夜子。」



  




  「明天见,健一同学。」
  千夜子虽然一边道别一边目送自己,但是似乎不怎么高兴。
  「……」
  健一不禁心想如果燕也在场,一定会告诉自己根本不必理会佳奈的藉口。

  *

  「绢川同学……?」
  日奈的讶异之情溢于言表。健一虽然也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总觉得是预料中事,内心响起一声「果然如此」。
  佳奈趁着健一还没开口抢先问道:
  「今天和绢川同学一起走没关系吧?」
  「没关系。」
  如此回答的日奈还是一脸怀疑。
  为什么?她脸上写着这几个字。不过健一也是听说日奈有事才会过来,所以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日奈。
  「不过绢川同学住的地方,离我们家近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不太近。」
  恐怕连方向都差很多。如果真要一起回家,大概走出校门三分钟就得道别。
  日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既然如此……我们要去哪里呢?」
  「唉呀,这种芝麻小事有什么关系。」
  健一还来不及回答,佳奈就拉起日奈的手迈开步伐。
  「真的没关系吗?」
  日奈一边试着赶上佳奈的脚步,一边朝佳奈露出笑容。健一看见日奈的侧脸后,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佳奈的双手拉起健一与日奈,往鞋柜的方向走去。从旁人眼中看来,这幅景象一定很诡异。但是日奈此刻的表情十分幸福,健一也认为这么做未尝不可。

  可是过不了多久,健一还是觉得太奇怪了。
  事实上双方的住家根本就在不同方向,光是放学一起回家就已经很莫名其妙了,而且日奈的样子也不像有事要找健一。健一开始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终止和千夜子放学之后约会的计划,只是为了和佳奈姊妹一起放学回家。
  「我去买果汁,你们先在这里好好聊聊。」
  经过公园的长椅时,佳奈如此提议。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要在这个时候买果汁,又是一个令人摸不清头绪的谜。
  「果汁让我去买吧。」
  看来日奈也是一头雾水。
  「没关系,我去就好。」
  不过佳奈却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加以回绝,还对脸上表情想必很讶异的健一说道:
  「我或许会去比较久,你们不用管我。」
  然后便东张西望,朝着错误的方向离开。自动贩卖机根本不在那里,但是佳奈一定有她的考量……应该。
  「没有问题吧?」
  日奈似乎感到很担心。如果连双胞胎妹妹都如此在意姊姊,问题一定非同小可。
  「天色还很亮……我想不会有事……」
  「嗯……」
  尽管日奈口头上这么回应,目光依然不断追着佳奈的身影。只不过是买个果汁,有必要担心到这种地步吗?
  说不定日奈就是如此重视佳奈,也有可能佳奈光是买个果汁都会碰上麻烦。考虑了一会儿,健一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比较高。
  「……」
  「……」
  即使两人独处,日奈也是只顾着担心佳奈,完全不和健一说话,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你这么担心她吗?」
  「咦?啊,那个……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
  「嗯,也对……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对了,你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放学回家?」
  日奈的情绪总算冷静一点,问了一个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
  「根据佳奈同学的说法,是因为日奈同学有要紧的事找我。」
  真相似乎不是那样,日奈根本没有事要找健一。
  「果然……」
  不过日奈似乎事先就猜出几分。
  「你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吗?」
  「不,我不清楚真正的用意,只是觉得她如果没事,放学不可能找绢川同学一起走。」
  「原来如此。」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对待我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好。」
  「是啊……」
  「中午还跑来邀我一起吃便当……」
  健一说到这里,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
  「便当怎么了?」
  「嗯,她说那个便当是日奈同学亲手做的。」
  但是健一知道根本不可能有这件事。
  「我亲手做的便当?」
  「是啊。虽然我已经有千夜子做的便当,她还是要我务必吃吃看。看来那个便当不是你做的吧?」
  「没错……那个便当一定是妈妈做的。佳奈几乎不下厨,而我……也不怎么会做菜。」
  「原来如此。」
  「我知道绢川同学很擅长料理,如果为了对抗而刻意做便当……那也太勉强了。」
  「是吗……」
  健一不清楚她说的「勉强」指什么,但是总算确定自己对于「日奈做的便当」的怀疑并没有错。
  「可是佳奈为什么要刻意说谎?」
  「不知道。我也是和日奈同学聊过之后才确定这件事,所以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说得也是……」
  「而且就连千夜子也说,佳奈同学今天对我特别好。」
  「千夜子同学……应该生气了吧?」
  「我想没有。她说为了赢过佳奈同学,放学之后要跟我四处逛逛,增进彼此的感情。」
  「可是这个计划也被佳奈破坏了……」
  「嗯,以结果而论的确如此。不过我们不是在讨论这个吧?」
  健一转念一想,佳奈该不会是故意搞破坏吧?不过佳奈不可能刚好抓准那个时机出现,所以也只是一个缺乏根据的臆测。
  「佳奈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是令人猜不透……直到昨天为止我都觉得她很讨厌我,结果突然变了一个模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清楚。」
  日奈一边回答一边开始回想。
  「你有想到什么吗?」
  「我不知道跟那件事有没有直接关联,但是昨天晚上她回家时,心情似乎特别好。」
  「那是在街头演唱结束以后吧?」
  与日奈讨论的健一不禁感到很不可思议。大概是因为日奈跟西奈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是啊。平常的她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可是昨天却刻意忍耐,还开心地迎接我回家。当时我还以为她终于体谅我每晚出门这件事,但是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
  「不过她应该没来听演唱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不知道佳奈的心情为什么变好了。不过就算她听了西奈与巴克兹的演唱,也不可能看出西奈就是日奈、巴克兹就是健一,所以两者应该毫不相关。
  「我想她应该没去,所以也不是那个原因。」
  日奈对于佳奈没来听演唱这点似乎深信不疑。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真是搞不懂。」
  「是啊,真搞不懂为什么。」
  就算绞尽脑汁也无济于事,束手无策的两人只好继续等待佳奈。然而过了五分钟,佳奈依然不见踪影。
  「佳奈好慢喔……」
  「是啊。」
  或许一开始看到她走错方向,就应该提醒她一下。再怎么说,买果汁不可能花上这么长的时间。
  「该不会被卷进什么麻烦事吧?」
  「……我很难想像那个场景。」
  说到这里健一才想起,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看见她突然出手打冴子,所以才会不同意日奈的推测吧?冴子说过自己很容易被牵扯进纠纷里,那么佳奈就是那种容易引发纠纷的人。
  「我想绢川同学还是去找大海同学比较好。」
  也许是在想其他事,日奈的这个提议让健一为之一愣:
  「咦?」
  「现在不是在这里等待佳奈回来的时候。」
  「的确如此。」
  「不然她今天就会因为佳奈的缘故,完全没时间跟你说话了吧?甚至无法一起回家。我要是大海同学,一定会哭的。」
  「哭……」
  虽然这个说法未免太过夸张,但是这种情况确实不是千夜子所乐见。从道别时的态度猜想,她也许又陷入了那种绝对不服输的顽固。
  「或许她已经回家了,不过你还是去找她比较好。你知道大海同学住在哪里吧?」
  「嗯,我也去过几次。」
  但是那几次的经验都很糟糕。不,更正确的说法是去她家玩的经验还不错,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很糟糕。
  「那么你更应该去找她。」
  「可是我在佳奈同学回来之前离开,直到最后依然搞不清楚她的用意,千夜子也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既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应该没关系吧?我会帮你向佳奈解释,绢川同学还是快点去找大海同学。」
  「好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健一总觉得日奈是在对日奈自己说话。尽管听起来像是健一与千夜子之间的问题,其实是在说日奈与佳奈的事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虽然很不好意思,佳奈那边就拜托你了。」
  不过健一认为这样也是为了日奈好,决定照着对方的话去做。而且比较过两者之后,自己理应重视的人是千夜子才对。
  「好的。那就待会儿见了。」
  日奈用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向健一道别。健一虽然觉得对方的样子有些奇怪,但也以相同的话回了一句:
  「待会儿见。」
  健一快步走出公园,来到距离千夜子家最近的公园出口时,终于发现佳奈的身影。
  「嗯……?」
  她正走向日奈所在的方向,手上没有拿着果汁。
  「到底上哪里去了?」
  难道她找不到哪里有卖果汁吗?可是当自己通过自动贩卖机前面时,便知道这个猜测绝非正确答案。

  *

  「等一下。」
  来到千夜子家门口,健一才想起她可能还没回家。
  原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回家,但是以之前的情况判断,她不见得会这么做。
  不过话说回来,在燕先离开之后,健一很难想像千夜子一个人在外头闲晃的模样。
  「她先回家了……吧?」
  尽管丢脸,健一还是无法想像千夜子独自一人的模样。跟自己在一起时,千夜子总是表现出充满朝气、努力向前的态度。她绝对不会用哭泣博取同情,永远朝正面的方向思考。
  不过健一不觉得那是真正的她。这并非指摘千夜子装模作样,但是只要在健一面前,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想必会与平常有所不同。
  不只是千夜子,任何人都会有类似的举动。健一对待绫跟冴子的态度就是截然不同,面对千夜子时更是天差地别。
  「真正的千夜子吗?」
  健一也不清楚到底怎样才算真正的她,不过他知道自己认识的千夜子,一定跟「真正的千夜子」有所不同。
  「嗯?这位年轻人,你怎么了?」
  健一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有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察觉到有人对自己说话,健一很自然地朝那个方向抬起头:
  「请问你是……」
  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人。他的身高比健一高出两个头,肩膀的宽度几乎也是两倍。不过这并不表示对方肥胖,纯粹只是壮硕而已。如此高大的家伙穿着西装盯着自己,不免让健一顿时愣在原地。
  「嗯?怎么了?你中暑啦?既然如此就要多喝水,只要多摄取水分就会好了。」
  「不,我并没有中暑。」
  「嗯?不是啊?总之如果身体不舒服,站在这里讲话也不太好,还是来我家坐坐吧。我家有很多麦茶,你想暍多少都没问题。」
  「麦茶……」
  健一听见这两个字,立刻发现眼前这个人是谁。
  「年轻人,你讨厌麦茶吗?那可是我的最爱喔。夏天一天要喝两公升,这样对健康很好,我劝你也应该这么做。」
  「呃……」
  健一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不但喜欢麦茶而且有多少喝多少——健一曾经听千夜子说过这种人,那就是千夜子的父亲。
  于是健一鼓起勇气问道:
  「您该不会是……大海先生吧?」
  「嗯,我正是大海。年轻人,你怎么会知道呢?」
  看来自己猜对了,对方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我,我叫绢川。」
  「喔喔!你就是绢川同学啊。我听久美子说过你的厨艺十分了不起。」
  「不、不敢当。」
  本来以为对方会回答听过千夜子提起,可是猜错了。久美子是千夜子的母亲,以千夜子的个性来看,似乎不太可能对父亲提起自己的事。
  「我听说你是个美少年,看来所言不虚啊。」
  「是、是吗?」
  健一不禁好奇对方如何看待自己,不过印象似乎还不错。
  「对了,绢川同学怎么会过来这里?」
  「啊、那是因为……今天出了一点小差错,所以放学时没能跟千夜子一起走。」
  「嗯?吵架吗?年轻人之间总是会发生许多问题。」
  「不、呃、也不算吵架……」
  「总之你是担心千夜子会不高兴,所以过来找她吧?嗯嗯,看来你不只长得帅,还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真了不起。」
  「您太抬举了。」
  「嗯?总之这样见面也算是我们有缘,进来坐坐吧。」
  「好、好的。」
  就这样,健一也在半推半就之下进入大海家。
  「爸爸回来啦。咦……健一同学?」
  出来迎接父亲的千夜子,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原本以为今天不会再见面的人,突然跟父亲一同现身在家门口,也难怪她会有如此反应。
  「你、你好。」
  「怎么了吗?日奈同学的事……已经解决了吗?」
  千夜子的疑问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可是健一很难回答……至少在千夜子的父亲面前。
  「嗯,别站着说话,绢川同学,总之先进来吧。」
  或许是感受到这股尴尬气氛,千夜子的父亲推着健一催促他进去。
  「啊、好。那么我就打扰了。」
  健一决定在回答千夜子之前,先脱下鞋子。
  千夜子的父亲一边看着健一,一边对千夜子说道:
  「对了,千夜子——」
  「麦茶对吧?早就准备好了,马上端过来。」
  「嗯,别忘了绢川同学的份。」
  「我知道。」
  千夜子似乎也放弃继续追问,转身走向厨房。
  「看来千夜子好像不怎么生气。真是太好了,绢川同学。」
  「是啊。不过我们本来就没有吵架。」
  虽说千夜子没有发脾气令人高兴,健一反而有种对方是否过度担心自己的忧虑。
  「总之感情融洽是最好不过了。」
  这番话让健一不禁感叹对方果然是千夜子的父亲。
  「的确如此。」
  于是健一也在一旁附和,走进大海家的玄关。
  「家里只有麦茶……不好意思。」
  在客厅等待两人的千夜子边说边端出几杯麦茶。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2-13 15:57 编辑 ]





  「哪里哪里,不要介意。是我不应该突然拜访。」

  仔细想想,要是在路上先拨个电话就好了。先回家一趟,或是利用公园的公共电话都行。不过假使自己说出这种话,大概又要陷入双方相互客套的窘境,因此健一又把想说的话吞回去。
  「不过日奈同学真的没事吗?」
  千夜子又提出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千夜子的父亲似乎回到房间,没有在客厅现身。
  「那件事我也不太清楚。」
  「咦?」
  「佳奈同学虽然用那个藉口找我过去,但是日奈同学没有话要对我说。」
  「是吗……」
  千夜子露出不解的神情,可是健一未尝不是如此。实际上健一也只是据实以告。
  「而且佳奈同学中途说要去买果汁,之后就消失无踪。」
  「消失无踪……」
  「等了大约五分钟还是不见她的踪影,日奈同学问我是不是应该来找千夜子比较好,于是我就照办了。」
  「原来如此……」
  虽然千夜子如此回答,看起来还是不太能够接受。
  「那就是恋爱啊。」
  千夜子的父亲突然出现了。他看着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的两位年轻人,把千夜子准备好的大杯麦茶一饮而尽。
  千夜子一边帮父亲倒茶,一边以不解的神情问道:
  「恋爱?」
  不知为何父亲以非常有自信的语气回答:
  「嗯。千夜子,你的情敌出现了。」
  「是那样吗……」
  「呃……您说的情敌是指谁?」
  健一依然搞不清楚状况。他不认为佳奈会喜欢自己,也觉得日奈喜欢他的可能性很低。
  「那个名叫日奈的孩子。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千夜子的父亲似乎相当有把握。
  「怎么样的女孩……其实我很少跟她讲话。」
  「她不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不,佳奈才是同班同学。」
  「佳奈跟日奈是什么关系?」
  「她们是双胞胎。佳奈同学是姊姊,日奈同学是妹妹。」
  健一不禁感到有点好奇,为什么是自己一头雾水,千夜子的父亲却胸有成竹。
  为了让父亲更加了解她们,千夜子也说出重要的情报:
  「而且她们都很可爱,是学校里有名的双胞胎美少女。」
  「难道是漥塚家的女儿吗?」
  「嗯,她们的全名就叫漥塚佳奈与漥塚日奈。」
  「是吗?如果情敌是她们,千夜子就要陷入苦战了。」
  「话题怎么会变成这样?」
  「嗯?难道不对吗?」
  千夜子傻傻地念念有词:
  「听到健一同学转述的内容,我不觉得是那么回事。」
  「我也不懂其中的道理。」
  健一也赞同千夜子的话。
  「是吗?那就听你们的。」
  不知道为什么,千夜子的父亲一下子就改变看法。
  「爸爸……?」
  「不,刚才只是我随便乱猜,既然我猜错就算了。」
  「那就不要说些奇怪的话。」
  「不过千夜子,有了情敌不是比较刺激吗?」
  「也许爸爸如此认为,但是我可不觉得。」
  「是吗?千夜子很不服输,我还以为有个对手比较好。」
  「我才没有不服输……」
  「真的吗?绢川同学,你觉得如何?」
  本来以为这对父女会一直聊下去,话锋突然转到健一身上。
  「咦?」
  「千夜子应该很不服输吧?」
  「这个嘛……」
  其实健一也同意千夜子父亲的看法,可是本人坚决否认,也不知道是否要附和对方。
  「健一同学也觉得我很不服输吗?」
  不过千夜子希望健一把话说个清楚。
  「这个……你不是说过只要笑得出来就算赢吗?还说今天跟我聊天的机会比佳奈同学还少之类的……对吧?」
  「……我的确说了。」
  千夜子这才发现这些话都代表自己很不服输,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
  「哈哈哈。怎么样,爸爸赢了喔?」
  「爸爸赢女儿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任何事都是赢的一方才开心嘛。」
  「但是输的一方却不开心。」
  「嗯,这么说来也没错。总之打起精神来,千夜子。不服输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认为问题不在那里。」
  千夜子边说边在父亲喝干的杯子里倒入麦茶。
  「不,问题就在那里。既然不服输是事实,就要学会如何乐在其中。」
  「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个呢?」
  「喔、也对。难得绢川同学过来,就多聊点绢川同学的事吧。」
  不知道这是不是千夜子的期盼,总之话题又回到健一身上。
  「我?」
  健一不知道会被问到什么问题,不禁紧张起来。
  「绢川同学偶尔也会不服输吧?」
  话题好像根本没变。
  「爸爸?」
  千夜子忍不住想要抗议。
  「不,这点可是很重要的。如果两个人都不服输,事情可就糟糕了。我称呼这种情况为『不服输螺旋』。」
  「不服输螺旋……」
  虽然健一不了解话中含意,但是两个不服输的人在一起的确很难相处。
  「如果两人都不愿在适当的时机退让,争执就会没完没了。像刚才的我和千夜子一样,战局一面倒就罢了,假如双方实力相当,就会变成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的情况。」
  「这就叫不服输螺旋吗?」
  「没错。两个人都想赢,所以输的一方也不愿放弃战斗。如此一来就会不停发生争执。」
  「原来如此。」
  虽然不算吵架,但是健一与千夜子也经常不停相互道歉,这应该也是不服输的表现。
  「所以回到刚才的问题。绢川同学也很不服输吗?」
  「该怎么说……我觉得自己不怎么在乎输赢。不过或许只是我个人的主观看法。」
  「这样啊。关于这点千夜子又有什么想法?」
  千夜子的父亲似乎想向千夜子加以确认。
  「我觉得健一同学并非不服输的人。」
  千夜子回答得毫不犹豫。不知道是她的猜测,还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认为。
  「是吗?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也鼓励你们继续交往。」
  「因为这样所以鼓励我们?」
  「这可是关键。因为千夜子很不服输。」
  「或许如此,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不服输。」
  「这样就叫不服输。对吧,绢川同学?」
  「咦?是这样吗?」
  「是啊。连自己不服输都不愿承认,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承认,这就是标准的不服输。」
  健一非常认同千夜子父亲的看法:
  「说不定正如您所说。」
  健一回答得肯定,千夜子听了却不怎么高兴,并且对健一投以怀疑的眼光:
  「健一同学……?」
  「呃,那个……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吧……好啦,反正我就是不服输。」
  「我也不是在说你不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最喜欢不服输的人了。」
  「真的吗?」
  虽然千夜子还是不太服气,但是脸上逐渐露出喜色。
  「因为我的意志比较不坚定,所以有千夜子在身边就觉得很值得倚靠。」
  「我、我很值得倚靠?」
  「是啊……难道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但是我毕竟是个女孩子……」
  千夜子的肩膀再度垂下,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有什么关系呢?绢川同学都说喜欢你这一点了。」
  「可是……」
  「没有自信可是不行的,千夜子。就算讨厌不服输的个性,也是与生俱来的啊。」
  「如果真的是与生俱来,那我就要怨恨爸爸。」
  「想恨我就尽管恨吧。不过正因为这样的个性,你才会跟绢川同学交往。关于这点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唔……」
  观察这对父女的对话,健一终于理解千夜子很少约自己到家里的原因。以前就知道千夜子很讨厌哥哥大海悟泼冷水,但是如果只有哥哥,应该不算什么严重的问题。
  即使健一知道千夜子不喜欢这样,却不讨厌千夜子的父亲,甚至很羡慕千夜子。
  很少回家的双亲:成为绢川家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的自己。相形之下,千夜子面临的状况可以说是非常幸福。
  「总之我女儿就是这样,还请你多关照了,绢川同学。」
  千夜子父亲这番话虽然让健一大吃一惊,但是听起来还满高兴的。
  「是、是的。我也要请您多多指教。」
  「千夜子,对方都这么说了。」
  听了健一的回答,千夜子的父亲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望着女儿。
  「我、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千夜子满脸通红,拚命向健一低头回礼。

  「『桑畑绫纪念馆』吗?」
  千夜子的父亲目前正在从事上述设施的相关工作。健一以前就听说他是市公所的公务员,但是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
  「因为她是这里的名人,所以市政府才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千夜子以不怎么感兴趣的语气对父亲说道:
  「可是也不见得非要爸爸负责吧?自愿揽下这件差事,工作量不是又增加了吗?」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与其让其他人负责,还不如由我来做比较好吧?」
  「会这么想的只有爸爸一个人。」
  「不,千夜子如果是我,一定也会这么做。」
  「我又不是爸爸,而且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不不不,你绝对会。你说是吧,绢川同学?」
  父女之间的不服输战火又波及到健一身上。
  「呃……这个嘛……」
  「你想想看,千夜子不是很尊敬桑畑小姐吗?」
  「话是没错……但是她们没有见过面,千夜子只是觉得她能与韦顿合作很了不起,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憧憬对方而已。」
  「不过如果接下这份工作,不就有机会跟本人交朋友了吗?」
  「那我就不敢断言……不过您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自愿负责这份工作吗?」
  「嗯?不,怎么可能。我又不想跟桑畑小姐见面。」
  「感觉很诡异。」
  「哪里诡异了!你不相信爸爸说的话吗?」
  「因为爸爸是个为了求胜,不惜让女儿垂头丧气的人……」
  「这两件事情根本毫不相千吧?而且桑畑小姐不是跟悟同年龄吗?对我来说,她就好像女儿一样。」
  「嗯……这么说也对。」
  千夜子似乎想起哥哥与绫是同班同学,总算接受父亲的解释。
  在这种气氛之下,健一对着千夜子的父亲问道:
  「您见过她了吗?」
  「没有。又不是要把她本人放在纪念馆里展示。」
  「说得也是。」
  「她本人对纪念馆好像没什么意见。听说她是个只对创作有兴趣的人,比起跟我们讨论纪念馆的细节,似乎比较热衷创作。」
  千夜子父亲想像中的桑畑绫,与健一认识的绫有很大的差距。她的确只对创作有兴趣,也不像是喜欢跟别人讨论那些事,不过两者之间还是有着微妙的不同。
  「她好像就是那种人。」
  然而健一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关系。总之如果不是亲自见上一面,应该很难向别人描述绫的特质。
  「话说回来,她的经纪人真是大美女。」
  千夜子的父亲一提起这件事,千夜子马上又投以怀疑的目光:
  「……原来这才是目标。」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说她很漂亮而已。」
  「说得也对,那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爸爸。」
  「呃、的确……但是被女儿这么说,爸爸还是有点伤心。」
  「爸爸今天可是让我伤透了心。」
  「是吗?那么姑且不讨论。绢川同学,关于那位经纪人小姐……」
  「嗯?」
  健一很清楚对方说的人是谁。
  绫的经纪人,又是大美女,毫无疑问正是锦织绘里。健一不但见过绘里,还曾经被对方霸王硬上弓。
  「说实话,她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这次计划有没有我帮忙好像没什么差别。」
  「那不是很好吗?」
  「嗯,话是没错,但是我那种不服输的性格会感到不安分。那位女强人办事的手腕确实让我想要一较高下。」
  「原来如此……」
  健一觉得这位父亲真是了不起。得知千夜子父亲这种对于自己的不服输感到很自傲的人的想法,健一也能够理解千夜子不承认自己不服输的心情。
  千夜子在一旁开口说道:
  「我觉得这样很好。既然对方的能力那么强,通通交给她就可以放心了。」
  「那是因为你不在现场,所以才会这么想!如果你亲眼目睹对方工作的模样,一定会觉得『可恶,那个臭女人,我一定要做到让你大吃一惊——!』之类的。」
  「……我才不会有那种想法。」
  受不了的千夜子虽然加以否定,但是健一也不是无法想像千夜子勃然大怒的样子,因此忍不住笑了。
  千夜子似乎察觉健一笑中的含意,满面通红、语带抗议地问道: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稍微想像了一下。」
  「你一定觉得很像是我的反应吧?」
  「也没有……」
  其实正是如此。
  「你一定这么想吧?」
  「……一点点。」
  「一点点就算了。」
  虽然口中这么说,千夜子还是感到很在意。
  「不过我觉得你的样子很可爱。千夜子就是要这样。」
  「真的吗……?」
  「虽然忘记是什么时候,有一次你为了我被漥塚同学瞪而大发脾气,当时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千夜子总是满脸笑容,所以很难让人想到会有这么一面。」
  「唔……」
  千夜子脸上浮现十分复杂的神情,仿佛整个人僵住不动。大概是因为健一竟然然称赞自己不服输的一面,感到不知所措吧?
  「所以我不是说了,不服输不见得是坏事。」
  千夜子的父亲也趁机加油添醋。
  「虽然爸爸说过……」
  「不过这句话还是由绢川同学来说比较有效吧?」
  千夜子的父亲说完之后望向健一。察觉对方用意的健一赶紧向千夜子说道:
  「不认输不见得是坏事啊。」
  「好、好奸诈,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捉弄我。」
  「这可不是捉弄。你说对吧,绢川同学?」
  「是啊。我是认真的,一点也不假。」
  「唔……那就算了,不过这样我会不好意思,请不要在爸爸面前说这些话。等健一同学回家之后,爸爸绝对会说个不停。」
  千夜子的眼神浮现不满之色。一想到千夜子之后又要遭到父亲捉弄,健一便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千夜子的父亲看向时钟说道:
  「话说回来,我还有事得要出门,不能一直聊下去。」
  「爸爸还要出门?」
  「等一下要跟刚才提到的大美女开会,说好要在公园碰面。我只是为了喝麦茶,所以顺道回家一趟。」
  这样不算翘班吗……健一不禁这么觉得。不过千夜子的父亲似乎揽下许多额外的工作,应该无妨吧?况且还有另外一件更让健一在意的事。
  「要在公园碰面吗?」
  不知为何很在意这一点,忍不住开口发问。
  「是啊,中央公园里不是有桑畑小姐的作品吗?就约在那前面。」
  这个答案让健一察觉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
  「所以那件作品也要搬走啰?」
  「这个嘛,那件作品已经是本地的名胜。有人认为不该让它每天遭受日晒雨淋,所以或许会搬到纪念馆里。」
  「这样啊。」
  听到千夜子父亲的回答,健一不禁感到很担心。
  那件作品(时之守护者)对健一来说,就好像十三楼所有房客之间羁绊的象征。在那里发现钥匙、自己能跟绫邂逅,也是托那件作品的福。即使那件作品被搬到其他地方,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不过健一就是感到很担心。
  「绢川同学很喜欢那件作品?」
  千夜子的父亲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于是如此问道。
  「是的。」
  「是吗?其实我也很喜欢,所以希望能够放在离家很近的地方。」
  「我也是。」
  「这么一来,绢川同学跟我就是伙伴了。」
  千夜子的父亲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
  「您要出门了?」
  「是啊,对方可是很守时的,我想最好早点到。」
  「工作辛苦了。」
  「嗯,谢谢。绢川同学,你真是个好青年啊。」
  「不,哪里,您太抬举我了。」
  千夜子的父亲一面离开客厅一面对两人道别:
  「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见了,绢川同学。」
  「好的,有机会再见。」
  千夜子也目送自己的父亲离开:
  「爸爸慢走。」
  可是千夜子的父亲突然停住脚步,不过不是为了与女儿道别:
  「大美女要是能够和我们成为伙伴就好了。你说对吧,绢川同学?」
  「是、是啊……」
  健一虽然被对方突然抛出的话吓了一跳,还是很赞同他的想法。
  有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是自己还是希望(时之守护者)一直放在原地。所以如果绘里小姐也能同意,那真是再好也不过。
  「我也是有同样想法的伙伴。」
  在一旁附和的人不是绘里。健一转过头,看见千夜子对自己露出笑容。健一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连自己也为之惊讶。
  「那真是太可靠了。」
  对于他有感而发的这番话,千夜子似乎不怎么中意:
  「是啊……」

  *

  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跑来找千夜子,对千夜子来说总是好事。健一边这么想边走出她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触浮上心头。
  「跟上回的情况一样。」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就是自己跟千夜子的母亲碰面,并且受邀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的那天。那次的经验很愉快,能加入千夜子的家庭也让人感觉很幸福。
  不过那种美好时光并不长久,千夜子的家人毕竟不是健一的家人,健一的家庭绝对无法像千夜子家那样幸福。
  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健一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无法责备双亲。一旦步出千夜子家的门口,一下子就会感受这种残酷的现实。
  自己没办法像千夜子那样得到家庭的温暖。那不是父亲的错,也不是母亲的错,当然更不是姊姊萤子的错。可是只要提到家庭,健一毫无疑问是属于不幸的一方。
  「真不想以这种心情跟她见面啊……」
  走到公园附近的健一嘴里喃喃自语,眼前出现冴子的身影。
  那是跟他一起住在幽灵大楼1303的同龄少女。可是冴子比自己成熟许多,自己老是受到她的帮忙。健一心想,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两人之间仅限于肉体关系,这是健一与冴子很早之前的约法三章。
  自己绝不能爱上她。但是一直要她帮忙,或许也是一种爱情的表现。健一很担心如果靠得太近,她就会逃离自己身边。
  平常的他很少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在内心变得脆弱时,这种担心也在自己的胸口放大。
  因此健一决定回家,回到一个人都没有的绢川家。如果现在里面有人,那个人一定能够拯救眼前的自己。

  「……」
  久违的绢川家还是一片死寂,一个人也没有,各种家电用品也几乎保持沉默状态。
  唯一例外的就属电话。放在玄关的电话答录机,上头代表留言的按钮正在不停闪烁。
  「谁打来的?」
  健一知道绝对不是自己盼望的人。
  虽然没有半点根据,但是他非常清楚。
  双亲不会为了自己打电话回家,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所以就算感冒,健一也不会打电话找他们。要父母打电话向学校请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的家庭就是这样濒临崩溃,健一只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他根本不期待父母亲的关心。
  「……」
  答录机里果然没有父母的声音,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里面只有四次某人打过来的通话纪录。
  「应该不是萤火虫吧?」
  健一边删除通话纪录一边喃喃自语。自己没有办法确认,也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他还是很想听一下萤子的声音。父母亲一定不希望他们见面,所以他不敢奢求见到萤子,但是听听声音总可以吧?
  残酷的现实却是答录机里没有任何声音。因此健一才会觉得自己连仅存的一点微小希望都破灭了。
  「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原谅?」
  可是健一根本不知道要得到谁的原谅,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脱下鞋子,蹲在玄关。
  在没有人造访的家里,一个人静静地哭了。

  *

  这一天的西奈似乎一直在生气。虽然在演唱过程与群众的歌迷面前勉强克制情绪,但在回程的路上,再也无法掩饰心情很糟的模样。
  不能坐视不管的健一只得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西奈马上回答:
  「因为你迟到了。」
  「那是没错。」
  健一确实迟到了,但是只迟了五分钟,完全不担误演唱会开始的时间,应该不值得对方如此生气。
  「你今天一定很快乐吧?」
  「为什么?」
  「你今天不是一直跟女朋友腻在一起?」
  「才没有。」
  西奈错了。自己迟到的原因并不是跟千夜子共度快乐时光,而是因为在回家一趟之后,心情沮丧而忘了时间。
  「我看你一定很快乐。」
  「……一点也不。」
  「跟女朋友腻在一起,为什么不快乐?」
  「因为……我没有整天跟她腻在一起。」
  况且要自己去找千夜子的人正是日奈,也就是西奈本人。明明是她的要求,现在却是抱怨连连,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然你到底上哪去了?」
  「我回去家里一趟……一不注意就忘了时间……」
  「怎么可能,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嗯,或许吧……总之跟西奈猜想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那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跟千夜子亲热的情形吧?」
  「难道你们没有亲热吗?」
  「唔……应该有。」
  「看吧,还不是有!可恶!好事永远发生在你身上,太不公平了,真是的。」
  西奈的一番话让健一恍然大悟。
  虽然他不清楚具体经过,但是大概可以猜到自己离开公园之后,漥塚姊妹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西奈心情不好的理由也大半是因为如此,至于健一的迟到和千夜子的事,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也不尽然都是好事。」
  但是健一也不打算追问事情经过。对西奈打听佳奈的事,总有种违反规定的感觉,西奈本人也不希望如此。
  「可恶!为何我连一点好事都没有!所谓的好事当然是跟女人有关的事。虽然街头演唱很有趣、在1301吃饭很开心、看见绫小姐也让我心情变好。」
  「绫不包括在跟女人有关的事之内?」
  「小地方不要计较。」
  「抱歉。」
  虽然健一道歉了,西奈还是很不爽,还以严肃的表情瞪着自己:
  「唔——!真是令人不爽啊。」
  「跟我抱怨也没用。」
  「你一定有什么秘密吧,健一!」
  「秘密……我想没有。」
  躲在家里偷哭的事当然不能说出来,至于偷偷考虑向西奈打听佳奈的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秘密。
  「呜——!可恶——!要做一点能够发泄的事才行,我要发泄一下!」
  「就算你这么想,现在已经很晚了。」
  难道家人不会担心吗?健一问不出口,因为西奈这个身分是没有家人的。
  「今天就算晚一点也没关系。」
  「为什么?」
  「有人说可以!」
  「谁说的?」
  「跟你无关。」
  刚刚才在抱怨健一有什么秘密,现在却是自己变得吞吞吐吐。不过健一倒是可以猜出那个人是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健一觉得是佳奈对日奈说的——今天就算晚点回家也没关系。
  「嗯,既然如此,我就勉强陪陪你吧。」
  「什么勉强,你一定要陪我,这是你的义务。」
  「为了弥补迟到这件事吗?」
  「对。」
  「我明白了,如果那样你就愿意原谅我,那么我就奉陪。不过你想要怎么发泄?」
  虽然健一不同意西奈的说法,还是配合对方的藉口。结果西奈的说辞马上出现破绽。
  「这个嘛……」
  看来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还没想到吗?」
  「我正在想。」
  「是吗……」
  「对了,我们去家庭餐厅吧。」
  「家庭餐厅?去家庭餐厅就可以发泄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试试看应该不错。」
  「那就听你的。不过说到家庭餐厅,就让人想到那个。」
  「那个是哪个?好像是色色的事?」
  健一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如此联想,于是装作没听见继续说道:
  「当然是八云同学。他今天应该也有去打工。」
  「啊啊……这么说来也是。」
  「他的女朋友应该也在打工。」
  这件事的真相不明,所以才会让人念念不忘。刻也似乎是和女朋友一起在家庭餐厅打工。虽说他们不可能每天都一起打工,但是今天说不定能够遇上。一想到这件事,西奈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我们去确认一下好了。」
  「确认什么?」
  「自称管理员的女朋友啊。」
  「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没有明确禁止,但是互相探查对方隐私总不是应有的行为。
  「或许不太好,但也不需要在意。」
  「不,怎么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既然在意,那就更该一探究竟。」
  「不,我在意的是不该去探查他人隐私。」
  健一还是觉得不妥,但是西奈的想法没这么容易动摇。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秘密这种东西,或许隐藏起来比较好。但是一直隐瞒下去,最后也会变成自己的压力。你说对吧?」
  「……好像也有道理。」
  「虽然自称管理员刻意隐瞒女朋友的事,但是你认为那是一个非保密不可的秘密吗?」
  「听你这么一说,或许他只是害羞。」
  「对吧?对吧?而且我们只是在演唱结束之后,去家庭餐厅吃饭恰好撞见的,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如果真的是恰好。」
  「当然是恰好,我们又不确定他们在不在。」
  「但是你刚才说要去一探究竟啊……」
  「不要在意那些芝麻绿豆小事。健一虽然是个好人,但是只要情绪低落,个性就会变得扭扭捏捏。」
  「总觉得缺点又增加了……」
  「算了,总之我现在很想去家庭餐厅。至于管理员在不在、他的女朋友在不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这么决定。」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但是话题里出现刻也的名字之后,就转向奇怪的地方了。说不定自己真的没必要阻止西奈去家庭餐厅。
  「既然这样,我们去没有八云同学的家庭餐厅如何?」
  健一还是认为打扰刻也工作不太好。
  「嗯……虽然不是不行,但是我比较中意德利斯的制服。」
  「所以非去八云同学打工的地方不可?」
  「没有,我只是想去制服比较合我胃口的家庭餐厅而已。」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受不了的健一开始思索西奈的藉口到底是真是假。

  「该不会是她吧!」
  西奈虽然口头说与刻也无关,但是一来到餐厅,马上开始寻找刻也的女朋友。不过也许只是在搜寻自己中意的女服务生……总之这两种行为都不怎么正常。
  「或许吧……」
  健一坐在兴致勃勃的西奈对面,喝着无限续杯的咖啡。
  「不,应该不是她。那种好色女不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你的判断基准真是奇特。」
  健一依旧对西奈感到莫可奈何,但是完全无损她的兴致。一直到刚才为止都在生气,或许现在这样反而比较好……不过健一还是无法跟着对方起哄。
  一阵兴奋之后,西奈才终于对健一问道:
  「不过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或许今天在内场,不然就是已经回家了。」
  「这样不就没办法靠他的反应,找出他的女朋友了吗?」
  「你不是说来这里与他无关吗?」
  就算现在提醒对方也太迟了,不过健一还是忍不住吐嘈。
  「既然来了,难道你不好奇吗?你这样还算个男人吗!我说得没错吧,健一!自己送上门的肥肉怎么能够不吃!这才是男人的生存之道!」
  西奈的情绪反而变得更加激动。
  「问题不在这里吧……」
  况且由西奈来解释男人的生存之道也很奇怪。健一对于西奈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其实还颇为好奇。
  「总之先把有可能的女服务生姓名记下来。」
  西奈的注意力又回到女服务生身上,所以健一也和她一起四处张望。
  「话说回来,刚才不应该点咖啡的。」
  健一不禁有些后悔。
  咖啡味道太淡了。正确的说法是普通浓度的咖啡对于习惯重口味的健一来说,总觉得有点不够味。西奈是因为可以免费续杯才建议点咖啡,但是这种浓度就算多暍几杯也没意思。
  「嗯?你刚才说什么?」
  「我觉得这里的咖啡太淡了。」
  「会吗?」
  西奈一脸狐疑,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
  「很普通啊。」
  「话是没错,不过我平常都会泡得比较浓。」
  「是喔。我好像听绫小姐提过,健一对于咖啡的味觉不大正常。」
  「也没有那么夸张。」
  「不过毕竟跟普通人的味觉不太一样。」
  「……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
  健一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来家庭餐厅吃饭。那是因为绢川家很少一起出门的缘故。自己会做菜,而且不下厨还会惹得萤子生气,所以才没有外食的习惯。
  这点一定也跟普通人不同。尽管不知道哪里不同,但是可以确定异于常人。
  「喂,西奈。」
  「什么事?」
  「你经常来家庭餐厅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这样啊。」
  「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我也很少来这种地方,所以想了解一下别人的情况。」
  「是吗……」
  西奈的表情变得平静许多:
  「话说回来,我很少来这种地方,可不是因为我跟家人感情不好喔。」
  「我又没那么想。」
  「这个,该怎么说……因为我妈妈很擅长料理。」
  「喔——」
  「你这是什么反应?」
  「没有,因为我对西奈的妈妈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原来你也有妈妈。」
  「废话。如果没有,我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话是没错,只是有点意外。」
  「算了,反正我本来就是神秘的摇滚歌手。」
  总感觉西奈的头衔又换了。
  「……说得也是。」
  「妈妈做的菜不但好吃,而且也很省钱。所以与其来这种又贵又没有多好吃的家庭餐厅,还不如在家吃。所以我才会很少来这种地方。」
  「嗯,那样也不错。」
  健一边回答边觉得跟自己的家庭差距很大。
  「不过……我觉得偶尔跟朋友一起来家庭餐厅也不赖。」
  西奈考虑的重点并不是家人。她说完之后看着健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
  「我倒是完全没那么想过。」
  健一稍微考虑之后如此回答。
  「是、是吗?」
  「不过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相同的看法。」
  健一的一番话让西奈再次把目光转回来。
  「是、是喔。」
  虽然跟刚才的回答差不多,但语气显得愉悦许多。
  「跟西奈在一起,感觉自己也跟着开朗起来。」
  健一自认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跟西奈的重逢,正好发生在心情因为萤子的事跌落谷底之时,当时多亏西奈的协助才能重新振作。而且今天也是因为家人的问题而感到沮丧,再度受到对方的帮助。
  「那是因为健一的情绪太低落了。」
  「或许吧……」
  「不过那样也好,你要是跟我一样兴奋也很糟糕。」
  「的确如此。」
  「不过偶尔还是要振作一点,对吧?」
  说到这里的西奈突然转动眼睛,—不意健一将注意力放在正在隔壁桌点餐的女服务生。
  「怎么了?」
  西奈突然的举动让健一不禁一头雾水。
  (看一下她的名牌。)
  西奈低声对健一发出指示。
  (了、了解。)
  从西奈的位置很难观察对方。健一受到西奈气势的影响,很自然地试着偷窥女服务生的名牌。
  中沢——上头似乎是这么写。接着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健一知道那位女服务生是西奈喜欢的类型。观察了好一阵子,看起来这位女服务生的工作能力不怎么优秀。
  等到女服务生点完餐离去之后,西奈才向健一问道:
  「看清楚了吗?」
  「上面好像写着……中沢。」
  「中沢吗?我记住了。」
  虽然不知道记起来有什么用,但是西奈很满意地笑了。
  「不过刚才那个人感觉不像八云同学的女朋友。」
  「也对。那种性感诱人的女孩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性感诱人……」
  「难道你都没发现吗?那个叫中沢的女孩,胸前的钮扣解到第二颗了。」
  「……我没有发现。」
  「如果角度好一点,还可以看见胸罩喔。」
  「西奈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这种事吗?」
  「想这种事有什么不对?」
  「哇啊,竟然老实承认了!?」
  「话说回来,关于这方面你比较奇怪。你的女朋友看起来应该有F罩杯,身边有那种货色,不想揉一下的人才奇怪。」
  「这跟刚才的话题一点关系也没有。」
  「关系大了!」
  「不,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根据我的观察,中沢也有F罩杯。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
  「明白了……」
  其实健一根本不明白,只知道继续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不过那个自称管理员的女朋友,不可能有F罩杯。」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那小子喜欢大胸部,应该会想尽办法跟绫小姐混熟一点。」
  「是这个原因吗?不是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跟女朋友没有关系。有女朋友的人也会对巨乳产生反应,这就是男人可悲的天性。」
  「是这样吗?」
  「不喜欢巨乳的你或许难以理解。真感叹爱上你的女孩竟然是个巨乳。」
  「这种事有必要感叹吗?」
  「因为我喜欢巨乳啊!」
  西奈说得理所当然,健一也觉得的确如此。西奈对于巨乳的反应向来很激烈……但她喜欢的姊姊佳奈,胸部又不算傲人,反而好像是日奈比较大……或许日奈其实很大……
  「西奈你喜欢大胸部的女孩吗?」
  「不,我只喜欢巨乳。」
  「呃……那也是人体的一部分吧?」
  「身体的其他部位再性感,也不可能超过胸部。」
  看她解释得如此光明正大,反而让健一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嗯……你说的有理。」
  「所以我们继续观察其他女服务生吧。」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因为我喜欢巨乳女服务生啊。」
  「是是是……」
  正当感到莫可奈何的健一继续观察四周时,有位服务生走过来:
  「请问需要续杯咖啡吗?」


  



  这是健一很熟悉的声音,于是他望着对方的脸:
  「八云同学……」
  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他的表情跟平常一样平淡,只有眉头正在不停发抖,露出心中的怒火。
  「啊,在耶。」
  西奈这才发现刻也原来在店里,可是没有发现他正在生气。相对于西奈的开朗口气,刻也以理所当然的不悦语气问道:
  「什么叫『啊,在耶』?那应该是我的台词。」
  「没有,本来以为你不在,我们正准备回去了。」
  「……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在街头演唱结束之后,想找间家庭餐厅坐坐而已,没想到你在这里。」
  「听起来很难相信……」
  喃喃自语的刻也皱起眉头,转向健一说道:
  「漥塚同学就算了,没想到连你也来了。」
  被刻也这么一说,健一知道错在自己,所以赶紧向对方道歉:
  「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真的没有打扰八云同学工作的意思。」
  「如果有这个意思,我早就把你们赶出去了。」
  虽然刻也这么回答,但是眼中的怒火似乎想要立刻把健一等人赶走。
  「对了,你的女朋友呢?」
  没想到西奈似乎完全不管现场的气氛。
  「漥塚同学!」
  刻也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我不是说过我叫西奈吗?」
  「好。西奈同学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
  「你说如果我们是来找碴,就要赶我们走?不过既然我们不是,那就没关系啰?」
  健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水火不容,也不明白西奈为什么要火上加油。
  「我的确那么说过……如果你们只是来捉弄我,那就请回吧。」
  「我们只是一边喝咖啡一边愉快聊天而已,你看不出来吗?」
  「可是……」
  西奈的解释乍听下似乎也有道理,但是这种状况只会让刻也更加火大。
  「既然我们已经打扰到他了,还是赶快离开吧。西奈应该不反对吧?」
  因此健一打算采取和平的手段解决现在的状况。对西奈来说或许只是开玩笑,但是对刻也来说可是他的工作。要是引发什么问题,那就太过意不去了。
  「为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西奈似乎认为做得还不够,继续加油添醋。
  于是健一也用连自己都为之惊讶的强烈口气回答:
  「八云同学觉得很困扰,光是这样我们就该走了。」
  「是吗……」
  西奈好像吓了一跳。简短回了一句之后,在座位上坐正姿势: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
  出乎意料地老实道歉。
  「不……我的反应也太幼稚了。真是抱歉。」
  刻也终于不再生气,轻轻向西奈点头。
  「好了,我们回去吧。」
  这种气氛令人感到很尴尬,于是健一再度催促西奈。

  *

  「话说回来,有必要那么生气吗?」
  在回程的路上想起刚才的事,西奈又开始火冒三丈。
  两人才离开家庭餐厅没多远,健一真担心会被刻也听见。
  「那是因为八云同学的个性很严谨。」
  「如果很严谨,应该不会那么大惊小怪吧?」
  「嗯,这么说也对。」
  「而且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大家,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我觉得跟他的女朋友无关。」
  「你是指他不希望私事和工作有所牵扯?」
  「……应该是这样。」
  「那他跟女朋友一起打工又该怎么解释?那种牵扯比较严重吧?」
  「话是没错……」
  健一认为自己跟西奈毫无预警去找刻也固然不对,但是正如西奈所言,如果真的讨厌公私不分,跟女朋友一起打工反而更加奇怪。
  「所以那小子只是嘴巴啰嗦,也不怎么严以律己嘛。平常没事就会批评我,其实只是个人喜好问题罢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
  刻也的确比较唠叨一点,但他要求别人的事自己都有做到。严以律己,严以待人——健一认为这就是刻也的风格。所以如果他跟女朋友一起打工,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虽然以前不觉得刻也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假如只是单纯的公私不分,刻也一定不可能接受。
  「只不过为了女朋友这种小事就气成那样,我觉得那小子根本就不严谨。」
  「女朋友的事不重要吗?」
  「你想说什么?」
  「对西奈来说,女朋友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吗?」
  「唔……」
  「既然如此,西奈也把喜欢的对象告诉我吧。反正只不过是女朋友嘛?」
  说到这里,西奈整个人动弹不得。
  「……你说得对。」
  过了好几秒钟,她终于开口:
  「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不过……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
  「所以八云同学生气也是很正常吧?」
  「话是没错……」
  西奈不太情愿地同意健一的说法。尽管理智上可以接受,但是她不喜欢刻也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其实我也觉得没有必要那么生气……只不过毕竟错在我们。」
  「先说好,我可不愿意再向他道歉。」
  「八云同学也没有要你再道歉,以后多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那就好。」
  西奈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喃喃说了一声之后便陷入沉默。
  「不过西奈跟八云同学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差?」
  健一想要改变话题,于是如此问道。
  「这不是感情好不好的问题,我就是讨厌他。」
  「你为什么讨厌他?」
  虽然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健一也不想浪费时间岔开话题。
  西奈稍微想了一下,这才小声回答:
  「那小子太正经了。」
  「正经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没办法反驳,让我觉得很不甘心。」
  「是那样吗?」
  「而且就连自己莫可奈何的事,也要被人用大道理教训……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因为他老是摆出这种态度,所以我才讨厌他。」
  「原来如此……」
  虽然西奈的理论有些奇怪,但健一并非无法理解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西奈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健一认为既然她本人想这么做,就尽量配合她,但是刻也办不到这一点。
  只要西奈的真正身分是日奈,刻也必定会要求西奈表示出日奈的样子。这么一来,就等于是全盘否定西奈这个身分。而且刻也的论点也是大家所认同的正确想法,因此只要西奈还想继续扮演西奈,那么不讨厌他都难。
  「那个人在干嘛?」
  健一正在思索这些事的同时,西奈似乎已经忘记刻也的事。顺着她的话望过去,看到一座篮框。原来是设置在马路旁边的半面篮球场。
  「在投篮吧。」
  还有一个高个子少年正在投篮。
  「我不是指那个。」
  让西奈吃惊的并非投篮这件事。健一本来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是他随即察觉到眼前的光景有些奇怪。
  「呃……」
  正在投篮的少年,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
  他投出去的球,就像是被磁铁吸引一般飞进篮框,然后直直朝下落在地面。接着少年跑去捡球,然后又回到原先的位置继续投篮。所有动作节奏完全相同。
  「他到底在做什么?」
  健一这才明白西奈话中的意思。也许跟以前自己看刻也打保龄球的感想很类似吧。相同的画面不断重复,让人有一种超乎现实的感觉。
  「虽然很奇怪,不过动作很漂亮。」
  西奈口中念念有词,脚步不知不觉朝着那个不可思议的光景前进。健一也同意西奈的看法,跟在她的后头。
  「嗯,确实很漂亮。」
  重复无数次的投篮动作,这件事本身就充满超现实感。明明只有身体动了一下,球却像一开始就瞄准好了,无视本身的重量在空中飞行,直接飞进篮框。
  没有半点无谓的力量与动作。正因为如此,健一才会觉得这幅画面很漂亮吧?
  「有事吗?」
  对方的动作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询问的声音。
  「啊……我们打扰到你了吗?」
  看来少年是因为发现健一等人才停止投篮。
  「也不算打扰。」
  少年回了一句,接着又好像不耐烦地伸个懒腰。健一这才发现对方的身材很高大。刻也虽然也算高,但是这名少年也许比他更高,只不过长相还是稚气末脱。虽然从身高很难想像,但是年纪应该比健一等人还小。
  「不过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投篮动作很漂亮,所以想靠近一点观看。」
  健一以为对方生气了,不过似乎并非如此。
  「很漂亮吗……如果真的漂亮就好了。」
  少年发出类似叹气的声音,又看了一眼手表,深呼吸一口气。
  西奈很遗憾地问道:
  「你不投了吗?」
  「非常感谢你们的夸奖,但是时间已经到了。」
  「时间到了……嗯,现在的确很晚了。」
  「不是晚不晚的问题。我在等人。」
  「喔?你等一下要决斗啊?」
  西奈的眼睛一亮,但是应该不是那个原因。
  「不,我只是在等人回来,跟篮球毫无关联。」
  「……你也许跟健一很合得来。」
  西奈的脸上露出似乎很无聊的表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健一是谁?」
  「啊,就是这家伙。他叫健一,我叫西奈。」
  「喔。」
  明明是篮球少年开口询问,但是回应却显得意兴阑珊。
  于是健一主动问道:
  「话说回来,你那么厉害,应该有参加社团吧?」
  「我一点也不厉害,而且我也没有参加社团。」
  「是吗?」
  「我只是单纯喜欢投篮。如果要打篮球,还得学会其他麻烦的动作才行。
  「光是喜欢投篮就能练成这样——」
  健一不是无法理解对方的理由,只是觉得这种想法颇为不可思议。
  「不过就算再怎么喜欢投篮,一直投篮不会腻吗?」
  这回轮到西奈提出疑问。
  「不会啊。」
  篮球少年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只有投篮耶。光是重复相同的动作,迟早都会厌烦吧?」
  篮球少年稍微想了一会儿,缓缓回答:
  「并不是重复相同的动作。」
  「不是一样吗?你从刚才就是那样。还是说你每个小时练习不同的投篮方式?」
  「我一直练习同一种方式,但不可能每次都一样,所以不算重复。」
  不过少年的回答似乎与西奈的预期有所出入。
  「那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想要每次都一样,也不可能办到。」
  「可是我看起来都是相同的投篮动作。」
  「看起来或许一样,但是对我来说不一样。」
  「那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西奈用无法理解的表情看向健一,但是健一似乎可以理解篮球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虽然不懂篮球,但做菜的时候也有类似情形。」
  「……你们的个性果然很合,这就叫心有灵犀吗?」
  「不,我也不知道我想的跟他说的一不一样。所谓的料理,只要稍微改变一点烹调方式,味道就会产生变化。例如火的温度、下锅的时间,甚至跟室温也有关系。虽然要说改变不大也行,但是当我吃下第一口时,就会觉得『啊,今天的火候太强了。』可是下次如果把火关小,或许又会觉得火候不够……」
  健一说出自己的心得,西奈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用那么在意细节吧?就算味道改变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啊。」
  「嗯,话是没错……只是总会希望煮得更好吃一点,才会在意这些小地方……难道不是这样吗?」
  感到很难理解的西奈放弃了。健一望着篮球少年,发现对方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刚才那种不耐烦的态度已经消失无踪,只是直直望着健一:
  「一定是这样。我虽然不懂料理,但是我认为你说得没错。」
  篮球少年一边点头一边念念有词,接着又以兴奋的语气继续说道:
  「学长是第一个了解我想说什么的人。」
  「是吗?」
  健一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态度变化。
  「大部分的人都是不懂装懂,不然就是跟那个人一样无法理解。」
  少年瞄了西奈一眼。
  「那个人……你对我的态度也差太多了。」
  西奈虽然很不满,但是少年似乎对她不感兴趣。
  「学长的名字是?」
  「呃……」
  「啊,我应该先自我介绍才对。我叫九条流辉,如果觉得拗口就直接叫我流辉吧。」
  「我叫绢川健一,她叫西奈。」
  「原来是绢川学长,我记住了。」
  依然遭到无视的西奈在一旁插嘴:
  「你……态度也差太多了吧?」
  「跟合不来的人说话只是浪费时间。记那种人的名字也是浪费时间。」
  「我什么时候、哪里跟你合不来了?我可是很想跟你多聊一聊。而且跟健一相比,不管怎么看我都是老大吧!」
  「我对老大没兴趣。」
  「你也未免太过孤僻冷漠了。」
  「大家都这么说。」
  流辉似乎再也不想理睬西奈,转向健一继续说道:
  「还有,我现在国二。」
  虽然原本就猜测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小,没想到竟然小了两岁。
  「国二啊……不过你长得很高。」
  「大家都这么说。」
  「我今年高一,就读比良井高中。」
  「啊,我想起来了,其实我见过学长。」
  但是流辉似乎还没完全回想起来,略微拾起头。
  「想起什么?」
  「上次看到学长和两个女生走在一起。」
  听流辉这么一说,健一也开始回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是千夜子和键原……」
  「我不晓得名字。」
  「那是当然的。」
  「是学长的女朋友吗?」
  「嗯。另一个是女朋友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那女孩真的很不错,短发又有精神,看起来很爽朗。」
  「不,那个不是我女朋友……」
  而且健一觉得燕一点都不爽朗。
  「咦,是吗?那么就是跟在后面,看起来很稳重的女生啰?」
  「正是如此。」
  被旁人误会燕是自己的女朋友,看来问题很严重。流辉的审美观或许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但是这样不足以当成误认的理由。
  「我不擅长应付那种女孩。」
  流辉对健一在想什么似乎不感兴趣。
  「怎么说?」
  「我对那种拚命忍耐的女孩最没辄了。因为我懒得去猜对方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
  「那种女孩会一直等待我们察觉她的心意。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根本猜不中对方在想什么。等到她再也忍耐不了时,脾气就会全部爆发出来。」
  「变成这样……流辉应该也要负点责任吧?」
  「话是没错。我这个人只要能够投篮就满足了……但是对方似乎一直无法理解这一点,所以无所谓了。」
  「是吗?」
  健一觉得对方的个性很坦率,但是西奈好像对流辉说的话相当不满:
  「你说你无所谓?所以你有女朋友啰?」
  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不爽。
  「有啊。」
  「可恶,这小子竟然毫不掩饰!」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你这小子还是国中生吧?」
  「国二,那又如何?」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五个。」
  「什么——!?」
  「……有那么值得惊讶吗?」
  「我、我才没有惊讶,国二就差不多是那样吧。」
  西奈虽然这么说,但是脸色非常难看,看来受到不小的打击。
  「就是说啊。」
  但是流辉毫不在意地接受西奈的说法。
  「等等,你该不会每个都上过了吧?」
  「啊,那倒没有。」
  「说得也是。哈哈哈。」
  西奈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但是随即又遭到对方的重击。
  「从第三个开始我觉得很麻烦,所以就放着不管。」
  「你说什么——!?」
  「我说从第三个……」
  「你的意思是前两个……」
  「是啊。第一个女朋友很积极,第二个虽然没那么积极,但是对这种事也不怎么抗拒。」
  「那……结果怎么样?」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2-13 15:56 编辑 ]





  「也没有怎么样,就是这么回事。等等,会问我这些,学长该不会没有经验吧?」
  「啥门别、别开玩笑了……我可是高中生喔?比你大两岁喔?」
  西奈虽然出言否定,但是表情很僵硬,而且不停冒出冷汗。
  「是啊。学长应该已经两位数了吧?」
  「唉呀,一百以上我就不记得了。」
  「是喔。高中生真是了不起。」
  流辉的语气很平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佩服西奈。不过他也没有露出已经识破西奈谎言的模样。
  「就是啊。既然明白这点,态度就要尊敬一点。」
  「通常要别人尊敬自己的家伙都不怎么样。」
  「喔……」
  「不,我不是指学长,只是在说我的经验。」
  「只跟两个人做过的小子,不要这么嚣张!」
  「我只是在说我的人生经验而已。」
  「也、也对。哈哈哈。」
  看着这两人的一来一往,健一觉得怎么样都是流辉比较成熟。
  「绢川学长跟几个人交往过呢?」
  「咦?我……如果说交往,只有千夜子一个。」
  「是喔?学长看起来应该很受女生欢迎。不过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交往人数越多,就代表失败的次数也越多。」
  听到流辉说的话,西奈则在旁边「唔!」了一声。
  「你还好吧,西奈?」
  「不要管我。可恶……你们两个都瞧不起我。」
  「我没有啊。」
  西奈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并且用手指向流辉:
  「是吗?健一也许没有,但这小子一定有。」
  「我也没有。我只是习惯把人分为我尊敬的人,还有其他人而已。」
  「所以我是属于其他人?」
  「嗯,现在还找不出值得尊敬的理由。」
  「你这小子真是老实啊。」
  「大家都这么说。」
  流辉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手表:
  「啊,抱歉,我真的不走不行了。」
  接着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不过除了篮球之外其实也没带什么东西,所以顶多只是把衣服穿好。
  健一见状问道: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打工。」
  「打工?这么晚的班?」
  健一不知道半夜打工是不是现在国中生的常态。
  「是我爸妈的要求。因为姊姊在附近的家庭餐厅打工,怕她走夜路回家会有危险,所以才要闲着没事的我去接她。嗯,就像保镳一样。」
  「附近的家庭餐厅?」
  因为两个人刚从那里出来,所以健一有点好奇。
  「你姊姊要是姓中沢,那就介绍给我吧。」
  看来西奈似乎很中意那位中沢。
  「我姊姊当然姓九条。」
  「是、是吗……也对。」
  西奈这才清醒过来。
  「既然父母会担心她,不就表示长得十分可爱吗?」
  「我不那么认为,不过色狼也许喜欢那种类型。」
  「也就是说很性感诱人啰?」
  「这个嘛……就某个角度来看算是很醒目的类型,不过应该不算性感。」
  「这种形容方式我完全听不懂。」
  「嗯,或许只是父母亲过度担心女儿而已。」
  「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就算其他人都对我姊姊没兴趣,结果也是一样。」
  「嗯……的确是这样。」
  西奈虽然如此回答,还是觉得很可疑。流辉主动终止两人之问的对话,转向健一说道:
  「绢川学长,我先走了。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希望有机会再和学长聊聊。」
  「啊、嗯。我也是,希望下次还能看到你的投篮。I
  「那么我得多练习了。」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流辉面带微笑挥手离去。就如同他所说的,走往健一与西奈来时的方向。
  「那小子真是怪胎。」
  等到对方走远,西奈才喃喃说道。
  「是啊……」
  健一虽然赞同西奈的意见,但是真要比较,西奈还比流辉怪上几倍。

  *

  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健一很少那么晚还在外头闲晃。虽然每天都要跟西奈进行街头演唱,但只要结束之后通常都是直接返回幽灵大楼。
  「话说回来,今天没有跟她说到话。」
  大概是因为以前都把夜晚的时间留给冴子的缘故。冴子好像很不喜欢出门,所以如果自己扔下她一个人在外面夜游,感觉也很奇怪。
  或许冴子很害怕晚上,晚上在外面玩得很快乐的记忆总是跟她无缘。之前跟她晚上出去散步也是,本来感觉还不错,但是最后糟透了。
  自从那次以后,真的再也没有跟冴子在外头说过话。
  「你刚才说什么?」
  西奈似乎在东张西望,所以没有察觉健一此刻的心情。而且对健一的自言自语有所反应时,也已经慢了好几拍。
  「咦?啊,我是说今天还没跟大楼里的其他人碰面。」
  虽然他只在乎冴子,但是这么回答又会被西奈冷言冷语,所以才改口。
  「是啊,谁叫你今天迟到。」
  自己一不留神就错过出门的时间,还被在大楼前面等待的西奈急忙拖向车站。
  「抱歉……」
  「今天至少还是碰到我跟管理员了吧?」
  「那么应该说我今天还没碰到绫跟有马同学。」
  说到这里,健一又觉得自己的定义不够精确。
  「你在学校总有碰到有马冴子吧?你们不是同班吗?」
  「话是没错,不过在外面的有马同学好像变了一个人。」
  「嗯……应该说大楼里的有马冴子才像变了一个人吧?」
  听到西奈的说法,健一觉得她的看法也许才是正确的。不过对健一来说,他还是觉得在1303里的冴子最真实。
  「话说回来——」
  西奈对健一的心情一无所知。她没有见过真实的冴子,当然不可能了解。
  「什么事?」
  「你之后还会去找那小子吗?」
  「那小子……你说九条?」
  「对对对,就是九条流辉。」
  「不知道。虽然不是不想,但是距离有点远。」
  「说得也是。」
  「如果西奈陪我一起去就罢了,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去,到时候发现他不在就闷了。」
  健一边想像那种情形边苦笑回答,不过西奈的脸上毫无笑容。
  「我……实在不怎么喜欢他。」
  「是吗?」
  「不过如果健一非——得要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吧。」
  「你那么讨厌他啊?」
  「不,也不光是他的缘故。」
  「此话怎么说?」
  「在那附近闲晃,很有可能被管理员撞见。」
  「也对……」
  「到时候他一定会说『又想来寻我开心吗?』之类的话。」
  「不过只要你没有那种意思,又有什么关系?」
  「嗯……话是没错,但是他一定会更加讨厌我。」
  「嗯,应该吧。不过你那么在意他吗?」
  「什么嘛,你这种说法好像我是个完全没神经的粗线条。」
  「不,也不是。我只是以为西奈很讨厌八云同学,所以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感受。」
  「也没有这么夸张,至少他说的话是对的。如果被他怨恨,不会觉得很悲惨吗?」
  「会吗……」
  就算不是刻也与西奈,一般人被他人讨厌也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况且如果又是每天都得碰面的对象,就不能拘泥在自己喜不喜欢对方。
  「难道你都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吗?」
  「好像不怎么在意。基本上周遭众人对我的看法好像都不怎么样。」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身旁的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会吗……?」
  健一自己也不清楚。在千夜子主动告白之前,健一根本不认为会有女生对自己有兴趣,而且这种想法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
  自从千夜子对自己告白之后,遭遇很多事,也发生不少变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还有这种想法。不过健一就是这么认为,所以也是莫可奈何。
  「至少十三楼的住户都这么觉得。」
  「或许吧。」
  跟外头的世界相比或许如此,不过健一依旧觉得很奇怪。
  「绫小姐就不必说了,管理员好像也很尊敬健一。」
  「八云同学?他只是对每个人都很认真。」
  「那么有马冴子呢?」
  听到西奈这么一问,冴子的脸又浮现在健一眼前。然而那张脸并非笑容,而是默默瞪着自己的表情。
  「我不清楚。」
  「不清楚……你们不是住在同一个房间吗?」
  「嗯,是啊。不过我们之间不是西奈所想的那种关系。」
  「不然是哪种关系?」
  不满的西奈如此问道,但是健一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
  对话就此中断。一秒、两秒、三秒……实际上应该没有那么久,但是对健一而言,这种沉默真的很漫长。
  「我跟她约定,不能爱上她。」
  健一无法忍受这种沉默不语的状况,于是说出以前从未对他人表明的秘密。
  「不能爱上她?」
  「如果要跟她一起住,这是必须遵守的条件。两个人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这似乎是有马同学的想法。」
  「我怎么听不太懂……」
  「嗯,其实我也不懂。不过那应该不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而是千真万确的。」
  「这样一来……不会很痛苦吗?」
  「会吗?」
  「你不痛苦就好,要是我的话根本受不了。」
  「为什么?」
  「如果不小心爱上她怎么办?」
  「这个问题嘛……」
  「如果是我,只要她对我温柔一点,胸部又稍微大一点,我很可能就会爱上对方。」
  「是吗……」
  健一无法同意西奈的话,不过那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不过要是我跟对方碰面三次都没有任何事发生,那我觉得大概就是无缘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也就是所谓的突发事件吧?或是类似意外之类的事,在那个瞬间你会觉得对方好特别。所以如果见面几次都没有出现那种情况,那么你跟对方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原来如此。」
  「所以说如果你们只是住在一起,那也未尝不可。」
  「如果只是住在一起……啊。」
  健一对西奈的说法颇有同感,不过自己的实际情况毕竟跟她的说法有所差异。
  两人之间并非什么事都没发生,更不能以单纯住在一起来形容。
  「不过健一也不要因为对方稍微温柔一点就会错意了。」
  「会错意啊……」
  健一不禁思考自己的状况。
  「女人是一种喜欢搞暧昧的生物。也许她们的心里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男人很看重这些事而已。」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男人也太悲惨了。」
  「很悲惨啊,真是的。」
  西奈说得有点寂寞。她发现健一也因此闭口不语,刻意对着健一笑道:
  「不过如果女生是真心温柔对待自己,那就很令人高兴了。」
  「是啊。」
  那一定不是西奈的真心话,因此健一也假装没发现。
  「我认为友情这两个字只存在男人之间。」
  「女生之间没有友情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不过总有相互竞争的成分。」
  「嗯。」
  健一想起千夜子与燕。那两人会把对方当成竞争对象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但是在男人跟男人之间,就不会有这种利害关系。」
  「唉,或许正是这样。」
  健一与西奈交朋友,的确没有任何利害考量。不过健一还是觉得对方的说法有些奇怪,于是开口说道:
  「不过啊……」
  「什么?」
  「如果西奈喜欢的女孩要西奈跟我绝交,西奈应该会同意吧?」
  「……怎么突然问起这么极端的问题。」
  「没什么。我不觉得西奈会这么轻易放弃朋友,不过对西奈来说,那个女孩是特别的吧?光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男人之间的友情其实也很悲哀。」
  「嗯,是啊。每个男人都是女人的奴隶。不过你的个子多高、力气多大,只要爱上了就很难抗拒。」
  虽然健一无法完全认同西奈的说法,不过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至于无法认同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西奈其实是个女孩子。
  真正有问题的人是自己,自己不适合恋爱。健一虽然很清楚,却一直想要否认。
  「啊啊,可恶!」
  西奈似乎不怎么在意健一的心情,她只在乎自己的恋情为何毫无进展。
  「又怎么了?」
  「为何你跟管理员都有女朋友,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
  「……因为你是神秘歌手?」
  「这么说来好像也有道理。」
  「所以你相信八云同学有女朋友?」
  「是啊。看到今天的反应,我想他应该有。」
  「此话怎么说?」
  「他不是因为打工的事大发脾气吗?如果有女朋友这件事是假的,他应该会感到心虚才对。所以他的女朋友应该只是刚好不在。」
  「原来如此。」
  健一原本不怎么注意这件事,现在听西奈这么一说,或许她说得没错。
  「算了,管理员就先不管。既然他那么认真,我也不多说什么。可是九条那个小鬼呢?」
  「他又怎么了……」
  「你可以认同那种玩过就甩的家伙吗?真的可以忍受他的行为吗?」
  「他应该不是那种玩过就甩的人。他只是被不喜欢的女孩告白,所以姑且试着交往,最后还是分手而已……」
  健一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这个内容似曾相识。虽然因为千夜子个性的关系,两人才能度过许多危机,但是如果有一天沦落到那种结局,健一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要说的是,他竟然跟不喜欢的女孩上床。」
  「不……我以为西奈会赞同对方的做法。」
  「唔咕。」
  被健一点出自己的矛盾之处,西奈也陷入沉默。在她再度开口说话之前,总觉得她的脸上满是怒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是碰到很少见的人。」
  这不是指健一,也不是指流辉,而是西奈看见某个令她生气的人。
  「怎么办,好像往这里来了。」
  在健一还没认出对方是谁之前,那个人已经先移动脚步。健一顺着西奈的目光望去。
  在路灯稀疏的马路另一侧,有名男子站在那里。对方的体格魁梧,但是年纪没有大自己多少。健一总觉得看过对方,但是因为距离太远认不出来。
  「那是谁?」
  「饭笹伸太。」
  西奈的回答简洁有力。健一乍听之下还是想不起来,不过他的身体倒是比脑袋更早有反应,腹部突然感到隐隐作痛。
  「饭笹?就是那个饭笹?」
  「是啊,因为有马冴子而下场凄惨的家伙。」
  西奈小声对健一说道。但是对方似乎听见他们的对话,正在加快脚步接近。
  「怎么办?」
  「逃跑……应该没有必要。反正我也没事找他。」
  西奈说得一派轻松,但是健一可就没那么悠闲。他发现走过来的人的确是饭笹之后,膝盖忍不住开始发抖。
  「可恶……」
  真是丢脸——对方有那么可怕吗?
  「现在不用害怕对方吧?有马冴子没有跟你在一起,他也不可能认识我。」
  「话是没错……」
  如果对方记得西奈呢?光是想像就觉得很恐怖。当时对方是被西奈偷袭,如果双方正面交手,西奈还有胜算吗?健一知道西奈的真正身分是洼冢日奈,所以完全不抱任何信心。
  不知道西奈打算如何应对。她说没事找对方,应该代表不想跟对方打架。但是即使西奈不想,饭笹又怎么会放过她?
  「果然是看过的脸。」
  当健一还在担心这点时,饭笹已经走到附近,还一边瞪大眼睛一边开口。不过健一闻言反而放心不少。
  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如果对方想找西奈报仇,那么自己又会陷入跟上次一样的心情。不过既然是针对自己,只要被对方打一顿就没事了。
  「我记得你的名字。你是饭笹同学吧?」
  既然如此,健一干脆直接面对他。
  「喔……」
  饭笹似乎觉得健一的反应很无趣。接近健一的他稍微弯腰,由下朝上狠狠瞪着健一。
  「有事吗?」
  对方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
  「该发问的人是我。」
  「……有事吗?」
  健一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有马呢?」
  「咦?」
  「我问你有马怎么了?」
  「我们只有那一次而已。」
  如此回答的健一想起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虽然两人同居一室,但是一起出门的经验只有那天晚上。
  这并不全然是饭笹的错。不过自从那件事之后,冴子确实变得更加顽固。只要一想到这里,健一的心底就会升起一股怒气。
  如果没有遇到这个家伙——健一心想。或许这种想法有点一厢情愿,但是健一无法遏止自己的情绪。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家伙,有马同学就会——
  「是吗……」
  反倒是饭笹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弯曲的身体也再度伸直。
  「咦?」
  「真是抱歉。」
  对方的一句道歉,让健一原先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呃……」
  「原来你的遭遇跟我一样。那么上次打你就是我的不对。」
  如此说道的饭笹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面貌。健一之前所见过的饭笹,是因为被冴子抛弃才会自暴自弃。
  「不……伤很快就好了,没关系。」
  因此健一也没有心情苛责对方。
  「你真是个好人。」
  「不……这也没什么。」
  健一觉得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刚才还在担心西奈会不会被对方攻击,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简直蠢到极点。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饭笹把注意力栘到健一身旁的西奈身上。
  「是啊。她是跟我一起在街头演唱的朋友,歌手西奈。」
  「喔——街头演唱啊。」
  饭笹的反应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对了,你们现在有没有空?」
  「有空?」
  「有空就来我家坐坐吧。我想为上次的事道歉。」
  说完之后也不等健一回话,迳自朝自家方向走去。
  「你觉得呢?」
  健一认为去一趟应该无妨,便询问西奈的意愿。
  「男子汉大丈夫都说要道歉了,岂有不去的道理。」
  西奈的回答也很有男子气概。

  没想到饭笹伸太家里是卖酒的店。
  「要喝酒吗?」
  或许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拿酒出来。伸太的房问大小大约四个半榻榻米,整齐干净得令人惊讶。房间正中央的圆形桌子上摆了十瓶左右的罐装啤酒。
  「已经是高中生了,应该没关系吧?」
  「不,法律上还是禁止的。」
  「没关系,反正现在没有人管。」
  伸太随手拿起一罐喝了起来。健一与西奈还在犹豫时,液体通过喉咙的「咕咚咕咚!」声响已经在两人面前响起。
  「哇哈——!」
  大概是为了喘口气,伸太将啤酒罐从嘴边栘回桌面,对迟迟没有动手的两人说道:
  「我请客,你们尽管喝。」
  「可是……」
  「你们在家都不喝吗?」
  「不喝,因为我家没人喝酒。」
  健一边说边回想父母亲的酒量。
  「唉……那你呢?你叫西奈吧?」
  「我在家里也不喝酒。」
  「果然是这样。我家也不准我在外面喝酒,不过从小就在家里喝了。」
  「呃……如果是这样,你们家还满特别的。」
  健一觉得自己家已经很奇怪,没想到饭笹家也不遑多让。
  「唉呀,有什么关系嘛。如果以前没喝过,就从今天开始喝吧。」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
  在对方的盛情邀约下,健一觉得不喝好像过意不去。看看桌上的啤酒,似乎有许多不同种类,但是自己并不了解其中差异。
  「其实都差不多,只有惠比寿比较特别一点。」
  大概是察觉健一在想什么,伸太随便挑了一罐推到健一面前。那罐似乎不是惠比寿。
  「惠比寿哪里特别?」
  「嗯?这个嘛,比较适合酒鬼吧?」
  「原来如此。」
  既然这样,或许不要喝惠比寿比较好——健一边想边打开对方递过来的啤酒。
  噗咻一声,原本填充罐中的气体喷发出来。健一这才想起,原来啤酒里面也有碳酸。
  伸太大概认为健一没有问题,于是转向西奈问道:
  「你呢?」
  「我喝乌龙茶就好。」
  旁边的健一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即使佳奈说过日奈再怎么晚回家也没关系,但是如果暍得酪酊大醉才回去,很难不让人担心。
  「啥?你这样还算男人吗?」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却对西奈产生效果。
  「你说什么?」
  「是男人至少要会喝啤酒。啤酒根本不算酒,连啤酒都不敢喝的家伙我不当他是男人。」
  「我喝不喝跟你怎么认为无关。」
  尽管口头上如此反驳,但西奈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甚至比吃面线那次有过之而不及。
  「所以?」
  「我是男人,当然要喝啊。而且我要喝惠比寿。」
  「喔、你这家伙真行啊。」
  「你现在才发现啊!」
  西奈说完之后迅速抓起一罐啤酒。
  「你、你没问题吧?那可是给酒鬼喝的喔?」
  健一好意的担心反而造成反效果。
  「当然没问题,我可是西奈喔?」
  健一还搞不清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之前,惠比寿啤酒便一股脑地流进西奈的喉咙。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结果健一根本无法好好喝酒。那是因为伸太跟西奈很快就开始发酒疯,为了避免连自己也喝醉、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健一只好暗地踩煞车。


  


  「呜呵呵。懂了吧,懂了吧?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
  「你懂?你懂吗?我也懂喔?」
  太过兴奋的两人开始以第三者无法理解的奇怪对话交谈。他们应该是在抒发单恋的痛苦,不过健一还是听不懂。

  西奈知道健一与这种对话无缘,不过她还是问了:
  「你说对吧,健一?」
  「什、什么?」
  「单恋的痛苦。」
  「……我又没有单恋的经验。」
  「什么!那有谁能体会我的心情?」
  「对了,西奈的确是单恋。」
  「是啊、是啊。嗯,看来你也很了解嘛。」
  「……谢谢你的夸奖。」
  这种对话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不过西奈倒是很开心,又继续与伸太聊了起来:
  「结果那个女的到底怎么样啊?」
  「唉呀——怎么说呢?长相满可爱的,个性虽然有点粗暴,私底下其实很怕寂寞喔。」
  「什么啊,你好像很得意嘛。真是听不下去了——」
  「可惜她完全不让我上,就连接吻也不肯,所以我就火大了。」
  「哈哈哈哈!你真逊啊——」
  「没错,我真是逊毙了。所以后来有其他女人主动接近我,我就上啦。」
  「所以除了处男之身以外,你还失去其他重要的东西啰?」
  「哇哈、你还真敢说啊。不过确实如此。」
  「唔哈哈哈!」
  这段对话让健一想起某个人,但是他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能够聊得如此开心。大概是因为他们喝醉了。
  「佳奈——!我爱你——!」
  伸太果然开始大喊健一想到的那个人的名字。
  「爱她就不要接受其他女人的引诱啊。」
  「可是我想做嘛。」
  「也是啦,我能够理解。我能够理解,因为我也很想做。呜喔、超想的!」
  「但是不忍耐又不行。」
  「就是说嘛。」
  「就是说啊。」
  健一从旁看着眼前两人的对话。
  如果这是坠人爱河的人应有的行为,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答案早巳呼之欲出。
  自己不适合恋爱——只要一想到这点,他就认为自己的初恋根本还没开始。

  *

  「……你还好吧?」
  待在伸太家中的时间没有想像中那么久,不过在回家之前已经把桌上的啤酒全都解决。
  健一只有匆忙喝了一开始接下的那罐,剩下的都进了西奈与伸太的肚子里。
  「没、没问题啦,真是的。」
  伸太姑且不论,西奈怎么看都不像没事。于是健一只好背着连走路都走不稳的西奈返回幽灵大楼。
  「……这种情况一定会被警察逮捕。」
  自己喝了酒,西奈又醉到晕头转向。如果这时候被警察发现,两人一定会被抓去辅导。
  在离开伸太家时,西奈表示不管多晚都非得回家不可。但是话说回来,让醉成这样的她一个人回去,健一也很担心,况且她根本无法单独回去。
  「你真的要……回家吗?」
  「当然要回去。西奈可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
  「嗯,那就好。」
  但是最后回家的身分可是日奈,健一还是感到很不妥。
  「总之我们先回大楼,之后的事等一下再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
  健一觉得西奈的状况不可能回得了家,但也无法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西奈已经在健一的背上打呼。
  「西奈……我们已经回房间啰。」
  站在1305门口时,健一也快要倒下了。虽说自己只喝了一罐啤酒,但是之后除了要背着西奈,还得爬上十三楼,实在是有点勉强。就算最近已经习惯这种高度,但是今天的不利因素还是太多了。
  「西奈,起来了。」
  门没锁就可以直接进入房间,不过西奈似乎是在锁好之后才出门。因此如果不先把西奈叫醒,接下来根本是进退不得。即便她再怎么把自己当成男人,健一也没有勇气在她睡着时伸手在她的衣服里找钥匙。
  「……」
  西奈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经过刚才爬楼梯的一阵摇晃,她会这样不省人事,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西奈,快点起来。」
  既然起不来,只好试着摇晃对方。
  还是不起来,健一也摇得更加用力。
  「嗯……?」
  终于有了反应。健一听见她发出轻微的回应。
  「已经……天亮了?」
  停止摇晃的健一连忙集中精神,却听到这个问题。
  「如果天亮就太迟了。」
  健一忍不住吐嘈,同时觉得很不对劲。刚才那个问题不像是西奈会问的,看来她在睡着时已经不知不觉变回日奈。
  「咦?这是哪里?」
  果然如同健一的猜测,日奈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因为你说不能不回家,所以我把你带到1305。」
  「是吗……原来如此……真是不好意思……」
  这种回答明显不是西奈。健一虽然清楚,却假装没有发现。背着一个人真的很辛苦,总之还是先把她放下来。
  「总之你先进去换衣服。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好……」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健一的话,西奈打扮的日奈从口袋里取出钥匙,转开1305的门之后,踏着蹒珊的脚步走进去。
  「……好慢啊。」
  健一先前往130l,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因此他喝了杯水,又回到1305的门口。
  在门外等待日奈换好衣服,但是等了半晌一直没见她出现。
  「该不会又睡着了吧?」
  这种可能性很高。不过那样还算好,说不定有什么无法回家的理由。
  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跟喝得酪酊大醉回不了家,健一不知道哪个选项比较好,不过如果有非得回家不可的理由,那就没得选择。
  健一边敲门,边呼唤日奈的名字:
  「漥塚同学……你睡着了吗?」
  没有反应,看来应该又睡着了。
  「真拿她没办法……」
  健一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但是对日奈来说,今晚是她第一次喝酒,而且还喝了不少。如果只是睡着还算好,只怕她已经昏倒了。
  「门……没有锁啊。」
  健一叫了对方三次,最后只好走进房间。
  「呜哇……」
  日奈以十分诱人的姿态睡着了。身上唯一穿好的衣服只有内裤,看样子是胸罩扣到一半便忍不住呼呼大睡。而且屁股直接朝着房间入口,就这样倒在沙发上落入梦乡。
  「真是糟糕……」
  看来只能叫醒她,可是这种情况又不太好意思叫醒对方。
  健一暂时离开房间,又觉得这样把门打开很不妥。以前似乎发生过类似的意外。
  「至少得先把衣服穿好吧……」
  要不要找其他人帮忙……即使健一有这种打算,还是觉得很困难。实在无法放心交给绫处理,要拜托冴子又很难启齿。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她,更何况这件事又跟伸太有关。
  刚才在1301没有遇到冴子,健一真的松了一口气。虽说自己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但是如果不对冴子说明就能解决今晚的事,自己的确也会比较安心。
  「漥塚同学。」
  在这种状况之下,健一只能祈祷日奈自己醒来。
  「嗯——」
  叫了十次左右,才听见对方还没清醒的回应。
  「你换好衣服了吗?」
  「啊……还没有……」
  虽然日奈这么回答,也不能保证她能够持续到穿好衣服。当然健一也不可能进房间看着她换,所以只好一直叫她,尽量让她保持清醒。
  「好了吗?」
  「还、还没有。」
  「还没好吗?」
  「对,还没好。」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健一突然觉得很想上厕所。这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换好了吗?」
  「……」
  日奈又没有回应了。如果清醒之后能够换衣服,应该早就换好了……也许刚才的回答只是朦胧之中的直觉反应。
  「漥塚同学?」
  「……」
  「漥塚同学?」
  「……」
  「漥塚同学?」
  「……」
  健一又喊了三遍,只好再度走入房间。
  「……算是比刚才好一点。」
  不过这个模样反而更加诱人。这回她在制服上衣钮扣扣到一半时睡着。虽说没有之前那么暴露,但是胸口湿了一片,衬衫也变成半透明。
  「漥塚同学,请快点起来。」
  健一也觉得不能一直盯着她瞧,于是开始摇晃对方的身体。
  「嗯啊啊……我不行了,真的好困。让我睡吧。」
  半梦半醒的日奈回了一句又沉沉睡去。
  「算了,你想睡就睡吧……」
  健一打算改变战术:
  「不过佳奈同学一定很担心你。」
  「喔——嘿呼耶——」
  刚才的话应该有传进日奈耳里,只是她的嘴巴似乎无法正常说话。
  「呃……」
  「我的身体没办法动,就连扣子都扣不好。」
  「这个跟我说也没有用……这样下去真的很糟糕。」
  无法回家当然糟糕,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妥之处。
  「的确是呢。」
  「我想……你不回家应该很不妙吧?」
  「一定……很不妙。」
  「不过这个样子回去反而更令人担心。」
  「我知道……我想她一定在等我,所以……」
  她一定在等我——这句话让健一想起之前在公园与佳奈说话的事。她当时正在担心地四处寻找日奈。如果她现在无法回家,或许担心的佳奈又会在外面到处寻找。这是日奈最不想看见的情况。
  「说得也是……」
  健一不禁思索这下子该怎么办。又不能让她这样回去。
  「刚才暍过水,应该会好一点了。」
  听到日奈的解释,健一还是很怀疑。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光是喝水又有什么帮助。不过这也解释日奈的胸口为什么湿了一片。看来她醉得连水都喝不好。
  「那……还要我再等你一下吗?」
  不过现在的健一只能够相信对方的说法。
  「真的很抱歉……可以请你背我回去吗?」
  「咦?」
  「我想走到一半,我就会恢复精神了。」
  「不、可是……」
  这种想法未免太乐观了吧?
  「如果要等我恢复精神再出发,会浪费更多时间。」
  「话是没错。」
  健一并非不懂,只是觉得这个前提有些奇怪。
  「那就拜托你了。」
  不过对方如此认真拜托,健一也很难拒绝。既然对方认为这样比较好,健一也只能相信日奈的话。
  「不过……你还是得先把衣服穿好。」
  健一再度看向日奈,又想起她连衬衫都还没穿好。
  「……不好意思,这也要麻烦你了。」
  看来日奈真的是动弹不得。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扣扣子?」
  「是的。没关系,反正……已经被绢川同学看过两次,总比等一下被别人看到来得好。」
  「话、话不是这么说……」
  健一不懂对方的逻辑,不过眼前也顾不了那么多。
  「呃……」
  想要撇开视线并且扣好钮扣,还真是一件高难度的工作。

  真是不可思议,西奈与日奈在背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或许跟服装不同也有关系,但是健一的心态也有所不同。
  只是这边似乎马上陷入了麻痹状态。心中某处察觉到了日奈已经失去了意识。果然对健一来说,日奈和西奈是临时的存在啊。
  「是这边吗?」
  健一时不时的向勉强起来的日奈询问到。
  「是,就这样向前走就可以了」
  听这个声音来看,果然不是西奈啊。但是这么说起来也只有这点是这样了,如果日奈不出声的话,感觉就想西奈在背后的气氛了。
  日奈家的大致位置在放学的时候有听过所以也知道。但是这怎么说也是大致的位子。但从没有来过的地方的具体的地址果然还是不清楚。
  「是在蛋糕屋那边吗?」
  现在回忆起来,这是白天在放学的时候从佳奈那边听到的。
  「诶?」
  「因为有听佳奈说过这边有家面包屋做的很好吃。」
  「啊……你是说MON·SAN·MISELL吗?」
  「虽然名字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是个有名的人开的店。」
  「那应该就是这家了。很快就到了,从那条路进去就是了。」
  「是这样吗?那实在是很近呢」
  「不是这样的,家里距离这里还有一小段距离的。」
  「是这样啊……」
  看起来和佳奈说的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么远,为了对今天的事情表示歉意有机会我来请客。」
  「这也没什么啦。不需要请客呀,礼物什么的」
  健一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谢绝到,但是日奈却因此默然了。
  「……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正当健一想是不是有睡着了的时候,西奈这么小声的开始说到。
  「诶?」
  「一直和西奈相处的这么好,实在是非常感谢。」
  「……不,这个……」
  健一感觉到有些微妙。日奈这样的说话方式,果然日奈和西奈是不同的。
  「这样也不行吗?」
  「不,并不是这样……只是你这样说,觉得我也有些想要说的……」
  「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么说好了,我很难把西奈跟洼冢同学联想在一起。所以你刚才的道谢,会让我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其实我也是。我觉得西奈跟我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即使绢川同学跟西奈的交情很好,也不见得愿意跟我交朋友。」
  「我不至于抗拒跟你交朋友……只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千夜子虽然不会,但是键原似乎对你特别警戒。」
  「键原同学对我……?」
  「她说拿千夜子跟漥塚同学相比,漥塚同学比较可爱。」
  「是吗?我觉得大海同学才算是称职的女朋友,如果是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嗯,像你这样到底好不好也是因人而异。」
  健一的脸上浮现苦笑,看来日奈真的还没清醒。
  「绢川同学,还有一件事。」
  不过日奈却以认真的口气继续说道。
  「什么事?」
  「跟我没关系……不过你今后还是可以跟西奈当好朋友吗?」
  「咦?」
  健一觉得对方又问了一个怪问题。
  「你不愿意吗?」
  「不……只是一时之间有点吓到。」
  「因为今天真的惹了很多麻烦……」
  「朋友会因为这样就让感情变好或变差吗?」
  「……我也不大清楚。」
  「这种不计利害得失才是男人之间的友情——虽然这是西奈说的话,不过我也有同感,所以今天发生的事根本没什么。」
  「说得也是……」
  日奈低声念念有词。健一觉得对方突然变重了。
  「你还好吧?」
  「嗯……只是因为放心,整个人松懈下来。」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漥塚同学竟然这么在意这些事。」
  「怎么说呢?」
  「西奈是那种不顾一切横冲直撞的类型,所以我认为洼冢同学应该也一样……」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健一的话似乎让日奈开始认真思考某件事。健一不由得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是否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在弄清楚原因之前,面对这种状况也是束手无策。
  「我曾经对你说过……不,应该是对西奈说过。」
  再怎么猜测也是无济于事,健一干脆转移话题。
  「嗯……」
  「我会替你加油,替漥塚同学的恋情加油。就算四周的人都反对,我也会支持你。」
  健一以真挚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说个明白。
  「话虽如此……」
  日奈的反应很冷淡。
  「我可是真心的。」
  「不过……一旦绢川同学知道我喜欢的对象是谁,一定会改变想法。」
  「你放心,我在很久以前就猜到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误会了……」
  健一的话似乎让日奈有些惊讶。健一可以感觉背上的身体变得僵硬。
  「……你真的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想应该知道。」
  健一决定直接说出对方的名字。或许已经没有必要刻意确认,不过要是现在不求证,以后也没机会了。
  「是佳奈同学吧?」
  这句话让背上的日奈变得更加沉重,原本以为不会这样的健一不禁感到惊讶。
  「这么明显吗?」
  「是啊……其他人我不清楚,不过我一下子就猜到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啊,抱歉。」
  「不,这只是我的自言自语。每次你说要帮我加油,我的心情就更加复杂。虽然感到高兴,又害怕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突然发脾气。」
  「啊……原来是这样。」
  健一想起以前西奈露出的悲伤表情。原来那是无法让他人理解的心情。
  「不过绢川同学明知真相,还是愿意帮我加油。」
  健一觉得日奈的语气似乎显得很不好意思。
  「是啊……」
  所以健一也只好如此回答。
  「绢川同学好像对怪人特别温柔。」
  「咦?」
  「例如绫小姐、有马同学……还有我。」
  「嗯,或许我自己也算是怪人。」
  「有件事我不太清楚……就是关于绫小姐的事。如果是抱着色心接近对方,倒还比较容易理解,但是绢川同学似乎一直逃避对方的引诱。」
  「你是指忍耐对方奇怪的个性,顺从自己的欲望比较自然吗?」
  「难道不是吗?」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了解。」
  「绢川同学果然是怪人。」
  说完话的日奈忍不住笑了。
  「……看来我应该是吧。」
  「不过我还是觉得能够认识绢川同学真是太好了。如此认真面对我这种变态的人,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
  「……也不必说自己是变态吧。」
  「我是变态。男装打扮时的心情比较轻松,又喜欢女生,而且最喜欢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姊姊……这样不算变态吗?」
  「我倒不这么认为。」
  健一边想起萤子边说出自己的感想:
  「嗯,虽然这种事不值得鼓励,但是如果真心爱上对方,那种感情怎么样也无法遏止……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
  可是父母不可能这么宽容,而且社会也不会轻易认同。正因为如此,日奈才会独自承受痛苦,就连愿意支持她的健一都无法启齿。
  「如果佳奈也这么认为就好了。」
  这句话一定是日奈的自言自语。与健一处境相同,却从另一对姊妹说出的台词,让健一觉得又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是啊,我也希望如此。」
  以前的他之所以不觉得日奈是真实人物,或许不光只是西奈的缘故。日奈一直在掩饰自己,无法展露真实的一面,只能不断扮演其他角色。因此健一才会觉得她没有存在感。
  「有件事我要顺便对你说。」
  「嗯?」
  「今天在演唱之前我会生气,并不是你迟到的关系。」
  「不然呢?」
  「在公园分手之后,佳奈很夸张地不断称赞绢川同学……我觉得那样很没意思……想要对你抱怨一下,你却迟迟不出现……」
  「那跟我的迟到也脱离不了关系。」
  「不过这并不是绢川同学的错。」
  「嗯……没关系,人的心情本来就是时好时坏。既然我们认识那么久,这点小事我当然能够理解。」
  即使健一这么说,对于萤子的心情还是捉摸不定。或许对方只是喜怒无常,但又觉得更多时候的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
  「的确是那样,我似乎可以体会。」
  「就是说啊。」
  「对我来说,我的眼里就只有佳奈一个人。她很容易动怒,也很健忘,更经常让我害怕和困扰。不过她完全没有恶意,只是个性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生气时就会立刻表现出来,但是如果事后发现自己不对,也会立刻向我道歉。」
  「所以你才会喜欢她?」
  「这点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我对她的心情并不算恋爱。如果是恋爱,应该会更加光明正大、更能够和其他人讨论。我觉得恋爱应该是一种只关注对方优点,并以此为印象与对方交往的行为。」
  「原来如此……」
  「我不认为佳奈是完美无缺,甚至可以说是缺点比优点还多。不过我还是喜欢她,因为她是特别的。」
  日奈似乎正在思考如何表达这番从未说出口的心意:
  「佳奈的胸部很小,比我还要小。我喜欢大胸部的女生,希望对方至少有F罩杯。不过我最喜欢的人,却是胸部比我还小的佳奈。」
  「我认为就算再怎么列举理想条件,实际上也不见得会喜欢。」
  健一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千夜子。她是这么可爱又有朝气,并且如此重视自己,但是一边听着日奈的自白,健一越觉得自己无法真正爱上千夜子。
  「如果我这么说,绢川同学大概会认为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正当健一在思索自己的事时,日奈似乎更加认真考虑该如何表达内心想法。
  「嗯?」
  「我真的觉得只要佳奈喜欢我,其他事我都不在乎。」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一点也不好,我甚至连愿意支持我的绢川同学都不在乎。」
  「没关系,如果不管我可以使漥塚同学的恋情有所结果,那就这么做吧。」
  这的确是健一的真心话。他并非被眼前日奈的真挚所感动,而是从很久以前就这么想。
  只要能完成日奈的心愿,要自己怎么做都行。就算要从她的面前消失也没有问题。
  「你真的愿意吗?」
  「如果无法再跟西奈见面,的确会感到寂寞……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漥塚同学能够得到幸福。我是认真的,不是随便说说。就算所有人都反对,我还是为你加油。」
  「绢川同学真是怪人。」
  健一背上的日奈又变重了。
  「所以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嗯。」
  平常大概很难从西奈口中听到这种发自内心的肯定吧?健一觉得原本存在心中的某种谜团突然解开了。
  在健一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情之前,背上的日奈又开始有气无力说道:
  「啊啊,一放心又开始天旋地转了……」
  「你还好吗?」
  「大概是说太多话了……」
  日奈的语气显得很困,健一也同意她说的话。刚才那番话除了内容很长,重要性也超过以往任何一次聊天。对日奈本人来说,想必消耗比预期还要多的体力。
  「对不起,请让我睡一下。」
  「好。不过可能很快又会吵醒你,在那之前……」
  日奈没有等待健一回答,似乎就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健一也莫可奈何,只好凭藉记忆走在未知的街道上。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尽管这里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区,但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待在家里。健一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只可惜身上没有手表。
  时间一定很晚了。但是仔细想想,健一又觉得不一定。暍醉的自己对时间的感觉或许不大正常,不过还不到失去意识的程度。或许现在还称不上是三更半夜吧?
  「但是对一个女孩子而言,这时候回家也太晚了。」
  健一以日奈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佳奈虽然说过晚一点回去也不要紧,但是现在应该已经超过她的容许范围。如果真是如此,就算日奈没喝醉也会勃然大怒吧?不论有什么无法回去的理由,或许都应该先联络她一下,才不会让她如此担心。
  只不过健一想不出合适的藉口。
  真的有可以不让佳奈担心的藉口吗?今天莫名其妙变得亲密的佳奈姑且不论,如果是以前的佳奈,似乎怎么解释也没用。
  而且健一隐约能够理解日奈坚持要回家的理由。那是因为日奈比谁都清楚,不论用上什么藉口,佳奈都不可能接受。
  就算日奈今晚睡在其他地方,佳奈也会怒气冲冲赶过去吧。这么一来,日奈酪酊大醉的事就会穿帮……而且要让日奈睡在哪里才好呢?
  以「不用过来也没关系」的说法对佳奈解释,也是行不通的。所以今晚无论待在哪里都不妥当……这么一来,干脆回家还比较轻松。
  「看来真的只能如此。」
  健一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才作出别无选择的结论。
  让佳奈看见日奈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的确很不太好,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比不回家来得好。所以日奈才会下定决心回家。
  自己连这种道理都搞不清楚,却轻易将要替对方加油的话挂在嘴边,或许只是白费工夫吧?因为健一对于日奈和佳奈的认识都不够。
  「这里是四丁目的四,隔壁是五,应该是那边吧……」
  所以健一只能照着日奈所说的去做,尽量不吵醒她,并且设法送她回家。今天只能乖乖听日奈的话,让健一觉得自己很没用。虽然自己不可能说服佳奈,不过日奈或许可以。
  「差不多该叫她起来了。」
  健一知道离她家已经很近了。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在前面第三栋房子的地方转弯,转过去第二间就是了。
  「漥塚同学,我们快到啰。」
  「……」
  叫她也没有反应,健一只好试着摇醒她。
  「嗯?」
  「我们快到了。要我把你送到家门口吗?」
  不知道佳奈在哪里,也可能就在家门前等待。如果真是那样,健一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
  「嗯……那就在附近放我下来吧。」
  日奈不知是确认了一下四周,还是因为恍惚才会慢半拍回答。
  「那么我要放你下去啰。」
  于是健一蹲低身子,可是日奈仍然靠着健一的背。
  「漥塚同学?」
  「啊,好。我醒来了,我醒来了。」
  刚才大概又睡着了吧?日奈这才离开健一的背上。
  「酒还没醒吗?」
  为了确认的健一望着日奈的脸。其实根本不用确认,她的脸颊火红,低下来的脸上满是困意,而且脚步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
  「好像还没,不过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看来她的意识比想像中还要模糊。
  「真的可以吗?」
  「可、可以吧。佳奈很少熬夜,母亲也不在乎这种小事……搞不好认为我迟早会回家,所以不管佳奈是不是还醒着就先睡了。等到明天早上……酒应该就会醒了。」
  「大概吧……」
  姑且不管酒醉,她这个样子真的走得回家吗?可是关于这一点,健一帮不上什么忙。
  「在佳奈发现我之前,我还是先走吧。」
  因此健一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嗯。今天真的很抱歉,替你惹了那么多麻烦。」
  日奈似乎也觉得没问题,迈开脚步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啊……」
  但是马上摔了一跤,而且还摔得不轻。尽管跌得很用力,可是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直接跌倒在地。
  「我、我没事。」
  虽然日奈这么说,可是健一实在看不下去,为了要拉对方一把而伸出援手。
  「真是抱歉……」
  日奈抓住健一的手。大概是醉意未消的关系,她的手很热。
  「要不要先去哪里休息一下?」
  健一如此提议。他知道现在反对日奈回家也没用,不过在这种连几步路都走不稳的状况下,要日奈自己走回家也很困难。
  「嗯……我原本以为身体应该能动了。」
  日奈一边说,一边无力地朝健一倒去。为了接住对方,健一不由得抱住日奈。
  「你还好吧?」
  「我太天真了。原来我只要一喝醉就会完全无法动弹。」
  日奈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似乎颇为高兴。
  「不是因为你一下子喝太多吗?」
  「是啊。不过这样一来,我……」
  日奈说到一半便闭上嘴巴。健一感到很好奇,于是不禁追问:
  「你什么了?」
  「咦?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这样不是很像一般女孩子吗?从旁人的角度看来,我们的模样应该很像情侣在亲热吧?」
  「……请不要开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但是话说回来,绢川同学会对我有性趣吗?啊哈哈。」
  日奈似乎认为绝无可能,所以发出自嘲的笑声。
  「虽然没什么好骄傲,但是我对谁都有性趣。你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或许应该警告对方,自己经常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才对。但是日奈还是一副漫不在乎的模样:
  「啊哈哈哈,没想到绢川同学是这么恐怖的人。那你跟大海同学在一起时,也会对键原同学感性趣吗?」
  「键原啊……」
  这么说来也许有点困难。虽然自己曾经在键原上楼梯时看见她的内裤,但在老实告诉对方之后,只留下键原非常火大的记忆。
  「所以键原同学还不如八云同学啰?」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会出现八云同学?」
  「其实我还满喜欢键原同学的。因为她有时候跟佳奈很像。」
  「或许吧。」
  「不过还是佳奈比较可爱。」
  「总觉得你好像很着迷……」
  「我已经疯狂爱上她了——啊哈哈哈!」
  健一觉得在自己怀中大笑的日奈好像很快乐。
  「我觉得有点不甘心。」
  「那就尽量不甘心吧。反正总有一天会轮到我不甘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什么恭敬不如从命啊——啊哈哈哈哈哈!」
  「这样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怪到极点了。不过……感觉很好。」
  日奈边说边紧紧抱住健一。但是她马上放手,只有脸颊依然靠在健一怀里。
  「怎、怎么了?」
  「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或许会喜欢上绢川同学。」
  「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回答呢?既然我说喜欢,你就应该回答喜欢或讨厌。」
  现场不知不觉变成恋爱少女的告白场景。
  「那……答案是喜欢。」
  「啊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回答?你想害我笑死吗?」
  「我是没有那个意思……」
  话说回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还在担心日奈是否能平安返家,现在她却靠在自己怀里开心大笑。
  「你在做什么?」
  一瞬间,健一还以为自己心中的疑问化为声音。
  不过当然不是。那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某位自己认识的少女声音。
  「佳奈同学……」
  健一这才发现洼冢佳奈就站在自己身旁。气喘吁吁的模样,大概是到处寻找妹妹的缘故。遭遇如此令人意外的结果,佳奈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佳奈!?」
  听见这个名字,日奈的酒意好像稍微醒了。她稍稍离开健一身边,望向佳奈的方向。
  「你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红?」
  这个动作也让佳奈发现日奈的身影。面对眼前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佳奈似乎很快就下了结论。
  「那是因为……」
  在对方的气势压迫下,日奈为之语塞,健一也无法介入这对姊妹之间。
  胡乱找个藉口也没有用,因为佳奈早已看透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随着佳奈的怒吼声,健一感到脸颊一阵剧痛。
  自己被打了一巴掌,以前冴子挨打的记忆又重上心头。这回是自己成为佳奈宣泄愤怒的对象——健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冷静思考这些事。
  「为什么……」
  健一想要开口,却因为佳奈愤怒的目光而闭嘴。
  佳奈似乎已经自己找出答案。虽然健一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不过自己在她的心中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健一无法反驳佳奈,甚至不懂她究竟为何愤怒,所以没有反驳的自信。
  自己应该很清楚要怎么做。
  在佳奈发现自己之前回去。如果没办法为日奈做些什么,至少帮上这个忙。健一明明很清楚,最后还是被佳奈发现——而且是在最糟糕的情况。
  「我可是非常相信日奈的!做出这种事,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可以预期佳奈一定会大发脾气,所以他才认为自己千万不能被发现。
  挨了一巴掌也是预料之内的事。健一知道生气的佳奈确实干得出这种事。况且当她陷入这种状态,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因此今晚绝对不能跟佳奈见面。健一明明很清楚这一点,却来不及脱身。现在演变成这个局面,很明显是咎由自取。
  想通一切的健一马上道歉:
  「对不起。」
  「这种事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但是对佳奈来说,这样反而是火上加油。可是如果自己不道歉,一样也会惹恼对方。
  多说无益——
  或许从以前就是如此,自己说的话总是无法好好传达给佳奈。
  「佳奈,事情不是这样。」
  日奈虽然想说些什么,但是佳奈制止她:
  「哪里不对了?他让你喝了那么多酒……」
  「话、话是没错,不过……」
  「日奈太温柔了。你不知道自己会碰上多么可怕的事,就是因为不知道,你才会说得这么轻松。」
  佳奈用发抖的手抓住日奈的手,一把将她拉过去。这样一来变成日奈靠在佳奈身上。
  佳奈的语气突然转为温柔,并且对着日奈说道:
  「日奈别再说了,拜托你。」
  「可是……」
  「拜托你,不要让我更加生气。」
  「嗯……」
  日奈也就此闭口不语。
  没有解释的必要。告诉对方真相是日奈的任务——因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为了日奈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误会迟早会解开。自己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就算当场没办法解开,佳奈总有一天会想通。何况日奈也会帮自己的忙。
  「你还不快滚?」
  但是佳奈说的话依然很不留情。她大概以为健一的沉默代表不满。不,已经不是这个层次的问题。
  佳奈不想看到健一,如此而已。
  「……抱歉。」
  健一也没有反驳,只是听从对方的话离开。
  「……」
  佳奈没有阻止自己,日奈也是。
  健一单独走在返回幽灵大楼的马路上。虽说跟来时相比背上少了负担,但是脚步反而更加沉重。

  *

  来到大楼门口,健一总算想起一件事。
  今天还没有跟冴子碰面,当然也没有交谈。自己完全忘记对方没有自己就无法入睡这件事,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络她。
  「生气了吧……」
  这是一定的,不过健一也很难想像冴子生气的模样。过去的她虽然好几次突然陷入沉默,但是那种情况跟生气好像不太一样。
  或许冴子这个人根本不会生气,她只会选择默默离去。健一觉得那比较像她的作风,不过光是想像就觉得这样反而恐怖。
  无法帮上日奈的忙,冴子又离自己远去。如此一来,自己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只要想到这点,健一就觉得上楼的步伐愈发沉重。
  好想逃到遥远的地方——这种诱惑正在健一的心中萌芽。不过要逃到哪里才好?自己又不想回家。
  现在的他很害怕面对真相,冴子到底在不在的真相。健一不敢去想这件事。比起想和对方见面的心情,这种恐惧更是强上许多……

  「绢、绢川同学!?」
  可是两人毫无预警地见面了。
  好不容易爬完十三楼的健一,想先在1301休息一下。他原本以为这个时间里面就算有人,顶多也只有绫。
  可是里面的人是冴子,她正在一个人吃炒面。
  「呃……」
  「唔……」
  看见健一的冴子大吃一惊,就连炒面都哽在喉咙里。
  「有马同学,你还好吧?」
  察觉状况的健一马上跑到冴子身边。
  「还、还好……只是……有点吓到……」
  冴子边调整呼吸边回答。健一这才松口气,前往厨房帮她倒水,顺手帮自己倒了一杯:
  「要喝水吗?」
  「咦?啊,好。」
  冴子满脸歉意。大概是为了等健一倒水回来,于是她也搁下筷子。
  「来,请喝。」
  健一把杯子放在她的面前,并且坐在她的对面。
  「呃……」
  「嗯……」
  两人四目相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健一的心里有许多想说与不得不说的话,而且还必须向对方道歉。但是纵然心中千头万绪,就是开不了口。
  「那个应该不是大海同学打的吧?」
  正在犹豫之时,冴子先开口了。
  「哪、哪个?」
  突然被她这么一问,健一有点反应不过来。
  「脸上的手印。」
  「啊……不是,跟大海同学无关。」
  看样子自己脸上的痕迹非常明显。
  「那……是漥塚同学?」
  「漥塚同学……该说是,还是不是……」
  「究竟是不是?」
  「呃……是佳奈同学……」
  健一觉得很难启齿。因为如果提到被佳奈打巴掌,冴子也会想起自己挨打的那件事。
  「是吗?既然这样就可以想像了。」
  不过冴子似乎不怎么在意。
  「可以想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应该不太可能被日奈同学或西奈打。」
  「嗯……那倒没错。」
  「其他会打绢川同学的人,大概只有键原同学而已。」
  「键原……她会勒我的脖子,或是用手肘顶我,但是还不会打我一巴掌。」
  「所以真的是漥塚同学。」
  冴子的话让健一突然想到什么,不禁问道:
  「难道我一开始回答漥塚同学时,你不认为是佳奈同学吗?」
  「咦?不是……」
  「可是你刚才说漥塚同学……?」
  「因为八云同学说过,你今天一直跟漥塚同学在一起。」
  「是啊……」
  看来刻也对她提过两人去家庭餐厅的事。刻也一定认为自己被整了。
  「这样一来,我一开始问是不是大海同学打的应该很奇怪吧?」
  不知为何,冴子开始反驳自己一开始说的话。
  「嗯?」
  「我明知道你跟漥塚同学在一起,还是提起大海同学的名字。」
  「不过我被大海同学打巴掌应该比较自然吧?」
  健一也不知道这样自不自然,不过自己很明显做出许多会被她打的事。
  「该怎么说……我不认为大海同学会这么做。」
  明明是自己说的,冴子却平静地加以否定。
  感到相当疑惑的健一不由得问道:
  「呃……那么刚才的问题是怎么回事?」
  冴子偏着头稍微想了一下:
  「今天绢川同学不是没来吗?」
  「是啊。」
  「当我们在讨论你为何没来时,西奈说:『一定是跟女朋友太过亲热而忘记时间。』我才觉得她很在意绢川同学去找大海同学的事。之后八云同学又说你跟西奈在一起,所以我也改变看法,不过她好像一直都很在意。」
  「原来如此……」
  健一不太能够理解冴子的思考模式,只知道自己不在时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也许我是因为不希望大海同学动手,所以才会优先确认。虽然那种可能性几乎是零。」
  「我懂你的意思。」
  如果有个不希望成真而且可能性很低的假设,一般人应该都会想要先加以排除。
  「话说回来,炒面不吃了吗?」
  等到讨论暂告一段落,健一才发现冴子早已放下筷子。
  「嗯……好像已经吃饱了。」
  冴子的视线在健一与炒面之间来回,最后才说出吃饱了。
  「好像还剩一半以上。」
  「绢川同学想吃吗?」
  「……丢掉也满可惜的。」
  如此回答的健一其实肚子也饿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连晚饭都没吃。在空腹的状态下喝啤酒,难怪只喝一点就头昏脑胀。
  「我吃剩的没关系吗?」
  冴子以为健一在考虑别的问题。
  「不,没关系。如果有马同学不在意。」
  健一还是觉得至少要换一双筷子,所以又前往厨房拿筷子。
  「我……不怎么在意。」
  大概是因为如此,冴子的回答才会听起来很小声。

  吃炒面时与吃完之后,冴子都没问健一今天发生什么事。
  唯一的问题只有脸上的手印。比起手印的原因,她或许比较关心健一有没有受伤。
  回到1303的健一情绪稍微平静一点,对着冴子说道:
  「……我想我大概又惹你生气了。」
  「生气?我吗?」
  冴子露出一副完全不明白的表情。
  「如果我不在……有马同学不就无法入睡了吗?可以我却完全没有联络你,就这样一直出门在外。」
  「没问题的,一天不睡也没关系。」
  「或许是吧……」
  「绢川同学也有自己的事,偶尔这样也不奇怪。」
  从冴子的口气当中,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她因此感到困扰。健一甚至觉得如果说出自己为了没通知冴子就出门一事感到担心,搞不好还会被她嘲笑。
  「大概吧。」
  「我这么说好了,绢川同学如果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家里,那么有人回家时,不就得装出自己一直住在家里,没有到处跑的样子吗?」
  「是啊。」
  「这么一来又没有联络方法,结果就和今天一样。」
  「的确如此。」
  健一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但是经对方一说也不得不同意。1303里虽然有电话,健一却不知道要拨那个号码才能打通。
  「除了西奈之外,你也会跟大海同学一起出去吧?」
  「嗯……说得也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冴子这么一提,健一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而且你今天是跟西奈一起出去,后来也听八云同学说过在家庭餐厅看到你们。」
  「的确是不用那么担心。」
  「嗯。不过既然被打一巴掌才回来,是不是担心一下比较好?」
  「不,让你那么担心我会过意不去。」
  「这么说也对。」
  冴子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奇怪。健一发现对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或许没有自己所想像得那么低落。
  仔细想想,自己才刚离开非常难堪的场面。但是看到冴子一个人吃炒面的模样,刚才那些事却又忘得无影无踪。
  大概是健一的脸色变得阴沉的缘故,冴子问道:
  「要我问你详情吗?」
  「怎么说呢……有马同学听了也不会开心吧?」
  「是啊……因为是漥塚同学的事。」
  更何况跟饭笹伸太有关。健一觉得这简直是一口气揭开冴子不愿面对的所有疮疤。
  「只是我想应该没关系。」
  不过冴子的回答却是出乎意料。
  「是吗?」
  「漥塚同学的事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要你一直在意这一点,那也未免太辛苦了。」
  「或许是吧……」
  健一心想,冴子的态度向来都是如此。自己吃点苦不打紧,但是绝对不会让身边的人一起卷进去。
  而且今天的事与冴子、佳奈之间的恩怨也扯不上关系。假如自己过度在意对方而闭口不谈,好像也不太好。
  「不过……我一时也搞不清楚要从哪里说起。」
  健一思考该从哪里说起,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其实并不连贯。尽管一大早是从佳奈的改变开始,最后也是因佳奈的一巴掌结束,可是中途许多过程又和佳奈没有关系。
  「如果绢川同学还不想睡,等你想好再告诉我就可以了。」
  对冴子来说,健一的难题似乎不太重要。
  「好吧……」
  「我今天不睡也没关系,绢川同学应该也没有那个心情吧?」
  冴子所谓的心情,当然不是不睡也没关系。
  「是啊。」
  冴子老是抢先一步猜中自己的心思,大概是因为她原本就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健一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幼稚,一点思考的能力也没有。
  「从你想说的地方开始就行了。」
  冴子只是以温柔的态度静待健一开口,于是健一随口说起:
  「这一巴掌只是一场误解。日奈同学喝酒喝到站不稳,我只好送她回家。」
  「嗯……」
  健一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

  *

  「嗯……?」
  脸上感到一阵冰凉,健一忍不住睁开双眼。
  发现此事的冴子问道:
  「你醒啦?」
  「嗯,是啊。」
  搞不清楚状况的健一抬起上半身,有个东西掉在他的腿上。
  「咦?」
  那是一条湿毛巾。只要想想脸上的冰凉感觉为何消失,就可以知道毛巾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有马同学帮我敷的?」
  健一问了以后,才觉得这是一个蠢问题。已经睡着的自己当然不可能去拿毛巾,在这间1303里除了冴子也没有其他人。
  「嗯,本来以为手印放着不管就会消失,结果完全没有,只好试着冰敷一下……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不,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着的我不对。」
  健一也想不起来刚才说到哪里。疲倦加上酒精作祟,除此之外冴子没动怒更是让他整个人松懈下来。
  「今天打算怎么办?」
  冴子的注意力已经从过去转向未来。
  「怎么办?」
  「脸上的手印还在……而且也不想跟漥塚同学见面吧?」
  健一觉得冴子说得没错,但也很讶异她竟然会说出这番话。看来冴子平常对这些事也不是漠不关心。她虽然不想跟佳奈碰面,但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每天正常上学。
  健一认为自己不能躲躲藏藏,于是表示:
  「我要去学校。如果只是误会,一直逃避反而显得心虚。」
  「……是啊。」
  但是冴子似乎不怎么喜欢这种答案,她的回答有点犹豫。
  「怎么了?」




  


  「嗯……绢川同学脸上的手印如果没有消失,大概会被键原同学掐死吧。」
  「啊……」
  不过冴子考虑的问题,也没有想像的那么严肃。
  「如果真是那样,我应该会忍不住笑出来。」
  「笑不好吗?」
  「不好……因为我们在外面得装出陌生人的样子。」
  「不过也还好,反正键原一天到晚都跑来掐我的脖子。」
  「……那我就不清楚了。」
  冴子说到这里,伸手拾起落在健一腿上的毛巾。
  「既然都拿出来了,要不要再多冰敷一下?」
  「嗯?」
  「为了不吵醒你,没有把毛巾弄得很冰……」
  「啊,多谢你想得那么周到。」
  健一感到很抱歉,自己给对方添了那么多麻烦。仔细想想,昨天的晚餐也是冴子煮的。就算冴子不希望,自己也该为这些事好好向对方抱歉。
  「来。」
  正当健一思考之时,冴子已经从厨房拿出浸过冷水的毛巾。健一接过比刚才还要冰的毛巾,睡意也一下子消失。
  「真的很谢谢你。」
  「哪里,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
  「那我就不客气了。」
  健一边感受脸颊的冰凉触感,边想起现在不知道几点了。看冴子的模样,似乎还不到急着上学的时间。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上学来不来得及。」
  「时间刚过六点。」
  「那还满早的。」
  「是啊,所以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不过我已经清醒了。」
  「那么一来时机刚好。」
  「时机?」
  「我是指现在把你叫醒刚好。每隔一个半小时的睡眠都会有这种时机,只要能够抓准时间,就算睡的时间很短也可以一下子清醒过来。相反的,如果没有抓准醒来的时机,就算睡再久也会感觉没睡好。」
  「原来是这样。」
  健一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冴子竟然这么了解。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冴子过去经常为失眠所苦,大概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研究相关知识。
  「对了,还有一件关于西奈的事。」
  冴子对刚才的话题似乎毫不在意,又说起昨天的事。
  「呃……昨晚说到哪里了?」
  「我想应该已经说完一遍了。」
  「那样就好。」
  既然如此,岂不是连饭笹伸太的事都说了?还是只说出关于漥塚姊妹的事?
  「昨天绢川同学很伤心,认为或许再也无法跟西奈见面。」
  「是啊……」
  其实健一自己也不确定。
  「我觉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嗯……你是指感到伤心吗?」
  「不,我是指再也无法跟西奈见面。」
  「是这样吗?」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不都是日奈同学所希望的吗?」
  「这个嘛……我昨晚说了这么多?」
  日奈的希望就是跟佳奈有个好结局。如果冴子会这么想,就代表……
  「你是指日奈同学喜欢佳奈同学这件事吗?」
  「……是啊。」
  「我之前就知道了……这是秘密吗?」
  「不……既然如此就没关系。」
  健一这才恍然大悟。连自己都能看穿的秘密,如果冴子那么在意漥塚姊妹,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既然如此,自己应该早点找冴子讨论才对。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你说这个结果是日奈同学所希望的?」
  尽管嘴巴这么说,但是健一并不这么认为。
  「虽然只是误会,但是佳奈同学认为日奈同学被绢川同学欺骗,差点就遭到你的毒手……对吧?」
  「我是这么认为。」
  「佳奈同学认为那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的缘故。所以佳奈同学之后就会更关心日奈同学,时刻担心日奈同学是否平安,这样不就代表她的心已经完全放在日奈同学身上吗?」
  「确实如此。」
  也许恋爱正是这种心情。如果对日奈来说,她所期望的是永远被佳奈放在第一顺位,那么这种解释或许说得通。
  「也许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不过日奈同学也会发现,不论是谁提及关于异性的事,佳奈同学都会努力保护自己的妹妹,担心日奈是否又会被男人所骗。这种危机感会让佳奈同学的心永远放在日奈同学身上。」
  「听起来好像很恐怖。」
  健一随口说出自己的感想。
  或许这正是日奈的期望,不过这种姊妹关系让健一感觉很不舒服。
  「但是现实状况就是如此。」
  冴子提到「现实」两字,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或许是吧……」
  「日奈同学又不能跟佳奈同学结婚。」
  而且佳奈也不会把日奈视为恋爱对象,这就是最让日奈感到心痛的原因。或许正如冴子所说,眼前的状况是日奈所期望的最好结果。
  「不过我还是感到寂寞。」
  「我也是,好不容易可以跟西奈聊天了。」
  「是啊。」
  「不过我们不应该以这种心情,把日奈同学束缚在我们这里。」
  冴子大概是趁健一睡着时作出结论了。她的想法是不能只顾虑自己的感受,而是以日奈的选择为优先。
  「是啊。」
  健一也想起昨天从日奈那边听到的话。
  为了佳奈,就算失去一切都不在乎——日奈确实这么说过。如果对方要她舍弃健一,那么她也会照办。
  虽然承认这个现实对健一来说,是一件既悲伤又难过的事,但是自己或许已经没有插手的余地了。
  西奈这个身分的存在,只是为了吸引佳奈的注意。健一当初也是赞同对方的想法,才会助她一臂之力。
  「不过真的没办法再见面了吗?」
  健一很不希望事情以这种方式收场。
  「我不知道……不过西奈这个人,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
  「就像是偶像之类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回应众人期盼的形象而诞生。我认为西奈就是这样。那是为了满足日奈同学的渴望而诞生的偶像。」
  「可是……」
  健一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冴子所言的确很有道理。
  他扪心自问,起初不也是为了相同的理由,才会答应跟西奈交朋友吗?西奈其实是日奈这件事,自己打从认识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愿意跟对方交朋友……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不管健一打算说什么、思考什么,脑袋都像浮在空中一样无力。冴子对着如此的他温柔地说道:
  「也不必马上作出决定,只不过还是要有所觉悟。」
  「觉悟?」
  「如果日奈同学希望维持现况,那么西奈就再也不会出现。」
  「说得也是。」
  健一觉得对方说得一点也没错,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个不甘愿的声音继续否定。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杂音,或许只是自己害怕寂寞。既然如此,只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不过还是感到很不对劲——不管是眼前的冴子,或是心中那个否定的声音。
  「我们还是帮助日奈同学达成心愿吧。」
  冴子边说边坐在健一的身旁。
  「是啊。」
  健一顺势靠在冴子身上,抚摸那双冰冷的手。

  *

  「喂,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被燕这么一问,健一不禁对她的视力感到好奇。他记得走出大楼前照过镜子确认,手印应该不见了。
  结果早上一到教室,燕竟然能够发现消失的手印。她的眼睛该不会有红外线功能吧?
  「脸?」
  一起上学的千夜子也没有发现。她还以为燕是在询问自己,不由得再次确认。
  「我不是说千夜子,我在说绢川。」
  「健一同学?」
  千夜子望着健一,但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难道是千夜子干的好事,然后你们一起对我装傻?」
  对于千夜子的反应,燕似乎是如此解读。
  「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这个啊,你看。」
  燕伸手指向健一的脸颊。这么一来,健一也不能继续装傻下去:
  「呃……我被打了。」
  「我当然知道你被打!被谁打的?为什么被打?我的问题是这个!」
  燕不耐烦地提高音量,千夜子还是一脸疑惑。健一的目光偷偷扫过教室一圈,不过要燕直接询问本人似乎也不太好。
  找不到还没到校的佳奈,反而是看到冴子的身影。尽管她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或许正在强忍笑意也说不定。健一想到这里,不禁面露苦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这个……是佳奈同学打的。她似乎以为我跟日奈同学在亲热的样子·」
  健一说得十分简单。实际情况或许更糟糕,但是只要不对燕解释那么多,应该不会被掐脖子了吧——
  「气死人了——!你这家伙,我不是已经警告你好几次了!」
  健一才想到这里,一切已经太迟了。光是这样就会被对方勒住脖子,而且脖子搞不好会被她扭断。
  「可是我又没有跟她亲热。」
  健一拚命解释的声音,透过勒住的脖子传出来。
  「就连会让别人误会的事也不准做!你可是千夜子的男朋友喔?不准跟其他女生讲话!也不准接近任何女生三公尺以内!」
  「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
  「吵死了!我已经舍弃女人的身分,现在是为了千夜子战斗的恋爱战士——键原燕!」
  「恋爱战士是什么……」
  健一忍不住思考这个名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次是对我的命名风格有意见吗?混蛋!」
  当健一察觉燕的手加重力道时,千夜子的手「啪!」一声放在燕的手上:
  「别再掐了,我又没有因此生气。」
  听到千夜子的话,燕总算放手:
  「可是你不生气吗?我都警告过这家伙那么多次,他还是一样我行我素。」
  「我不是说过没有因此生气吗?如果我生气,也是针对说了好几次都听不懂的小燕。」
  「唔……」
  千夜子的解释让燕停止动作。燕的脸上虽然依旧很不服气,但也认清对健一生气这件事不是自己应该做的。
  「不过你偶尔也要发火一下。这家伙就算被打了一巴掌,还是可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喔?」
  「我又不喜欢发脾气……而且我认为那不是健一同学的错。」
  「为什么千夜子老是这么放纵绢川?」
  「这不是放纵,我想健一同学只是被误会而已。对于一个因为被误解而垂头丧气的人大喊『搞什么啊!』并且冲过去逼问他,也是无济于事。」
  「我要说的是千夜子太放纵『绢川经常被误会』这件事。况且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
  燕的推测虽然武断,但是刚好说中事情的核心。
  「我知道。」
  不过千夜子还是断然加以否定。
  「为什么?」
  「因为佳奈同学跟小燕很像。健一同学虽然被小燕勒住脖子,我也不会认为他对小燕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两者意思是相同的。」
  「唔咕……」
  听到千夜子的解释,燕不禁哑口无言。
  大概是认为燕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千夜子话锋一转,朝着健一说道:
  「不过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嗯?」
  「这样不会太过分吗?竟然打健一同学巴掌。」
  「嗯……是有点过分,不过我的牙齿没有被打断。」
  「如果被打断,我说不定会把佳奈同学的臼齿拔出来。」
  「千夜子……?」
  「嗯,当然是开玩笑的。」
  健一听起来怎么样也不像开玩笑,但是他说不出口。
  「为什么千夜子总是对佳奈同学特别严厉?」
  「我有吗?」
  「以前我只是被她瞪了一眼,你不是就非常火大吗?」
  「啊,也对。不过那是因为……佳奈同学瞪你的表情非常吓人,并不是因为她是佳奈同学我才生气……」
  健一不确定话中的真实度,不过他可以感受千夜子当时的怒意。
  正在思考之时,燕再度以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总之!」
  「……是。」
  「不准再接近漥塚姊妹了,懂吗?」
  「是这样吗?」
  健一不知燕的用意,只好望向千夜子。
  「不需要做到这样吧?」
  「千夜子——!你为什么要与我为敌?」
  「我没有与你为敌,只是因为小燕刚才说了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虽然我对佳奈同学动粗这件事感到生气,但是没有到不准健一同学再跟她说话或碰面的程度吧?」
  「话是没错……但是绢川如果没做出奇怪的事,佳奈同学也不会打他吧?」
  「禁止靠近对方太奇怪了。」
  「……是有点奇怪。」
  燕或许是想表示这一切都是为了千夜子好吧?连健一都可以看出来的事,千夜子不可能不了解。
  「嗯,小燕有这种心我很高兴,不过我不希望你这么做。」
  「那么绢川以后就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事。」
  「那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既然如此……怎么办呢,健一同学?」
  有些不知所措的千夜子试着征询健一的意见。
  「呃……我的确没有必要跟其他女孩交好,不过这跟键原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没想到绢川还满狡猾的。」
  燕对这个结论感到不满,却又无法提出反驳,只好一边抖着肩膀,一边以恐怖的表情瞪视健一。不过最后也放松表情,叹了一口气才以莫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总之……你可要好好感谢。」
  「咦?」
  「不是感谢我的友情,而是感谢千夜子对你的信赖!」
  「是……」
  「声音太小了!」
  「知道了。」
  健一虽然这么回答,但是自己确实利用千夜子对自己的信赖。背叛对方的罪恶感,让健一感到非常愧疚。
  「没关系啦,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健一觉得千夜子解释的语气跟冴子很像,不过听她这么一说,自己总算松了口气。
  「唉……」
  只有燕一个人在叹气。
  她似乎还想对健一抱怨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

  「还没来耶。」
  不必绫刻意强调,健一也知道西奈没有出现。
  130l里除了绫与健一,冴子与刻也都到齐了,只剩下西奈没有现身。以前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就过来了。
  虽然距离街头演唱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想必西奈今天不会来了,就算大家再怎么苦苦等候也是一样。
  「她在学校没有跟你提过吗?」
  刻也虽然不清楚详情,但也察觉佳奈与健一之间似乎发生什么事。昨天还莫名其妙亲密的佳奈,今天却根本不肯靠近健一,如此一来同班的刻也当然看得出来。
  「今天……你没有跟她碰面吧?」
  平常就已经很少见面,健一几乎没有与日奈交谈的机会。
  「我也没看到她。」
  刻也的表情似乎很不满。
  「有马同学有看见吗?」
  「……她应该有来学校。」
  冴子大概以为不会问到自己,所以有点吓一跳。
  「我也有看到。」
  健一如此回答,不过还是怀疑她是否真的有来学校。
  看见日奈是放学时候的事。只看见她被佳奈拖着走的背影。
  健一没有机会和日奈交谈,日奈也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
  或许对方只是没有发现自己,不过应该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对方眼中大概已经没有自己,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日奈的心已经被佳奈占据,健一与其他人只是在她的心愿尚未实现之前,为了弥补空隙的代替品而已。
  健一很清楚这一点,也对日奈的决定表示赞同。可是一旦想到这件事,他又不由自主感到伤心。
  「她真的不来吗?」
  绫从三人的对话之中感觉到似乎发生什么事。虽然她本来就不怎么在意西奈,但是她突然不再出现,难免还是会感到在意。
  「或许不会来了。」
  「是喔。」
  绫简短回应健一的回答,也不再多说什么。健一心想绫或许猜到原因出在自己身上。
  「既然她不来,你不是得通知听众演唱中止的事吗?」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2-23 19:11 编辑 ]




  就在此时,刻也对健一提出一个中肯的建议。
  「是啊,不过等快要来不及再公告也不迟。」
  这种想法未免太过乐观。就算她出现了,真的有心情上街头表演吗?
  不只是西奈,健一的情绪也不如以往稳定。
  一旁的刻也又说出令人意外的话:
  「如果来得及,告示可以由我去贴。」
  「咦?」
  「我今天也要打工,只要稍微绕点路就可以帮忙张贴告示。」
  「不,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也有时间。」
  健一知道刻也的行程一向紧凑,拜托他这件事会让健一感到很不好意思。
  「也不算不顺路,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可是也需要工具吧?至少要带胶带。」
  「啊……也是,不过算不上什么负担。」
  「说得也是……」
  健一虽然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还是认为这是自己该负的责任。
  正当两人讨论之时,绫从旁边插话:
  「不然一起去吧?」
  「一起去?」
  「嗯。管理员跟小健都想去贴告示吧?那么一起去不就得了?」
  「我觉得八云同学并不是因为想去贴告示……」
  「会吗——我倒是觉得他很想去。对了,小健也不希望浪费管理员的时间吧?既然这样,就不要在这边讨论,两个人赶紧去贴吧。这样既不会浪费时间,你们也能够接受,对吧?」
  「是这样吗……」
  健一虽然无法反驳,但是总觉得被绫捉弄。
  「好,就这么办。」
  可是刻也同意绫的看法。
  「那样真的好吗?」
  「我觉得绫小姐的提议很合理。我出门打工前会再过来一趟,如果到时候西奈还没出现,我们就一起去贴吧。」
  「好……」
  看到刻也毫不犹豫的态度,健一也只好点头。事实上比起继续争论,或许快点作个决定反而比较好。
  既然刻也答应了,自己再客套下去也很失礼。
  「那就这么做。待会见。」
  当健一还在思考时,刻也已经开始行动。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嗯。请多保重。」
  最后一句话应该是对绫与冴子说的吧?她们也很清楚,纷纷对离去的刻也道别:
  「BYE BYE——」
  「嗯,明天见。」
  这副光景让健一觉得刻也真是称职的管理员。双方的年纪明明相同,但是健一却有些羡慕那种毫不犹豫的果决态度。

  *

  在刻也再度现身前西奈都没有出现,健一与刻也只好一同前去张贴演唱中止的海报。
  不到最后关头,健一也无法相信自己可以下定决心。
  如果真的要等,当然可以拖到最后一秒,不过他的心中已经有答案。就算继续等下去,对方也不会出现,所以迟早必须放弃。
  这不只是健一的决心,还需要刻也从旁推他一把。或许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健一想起萤子也曾经说过自己是那种被动的人。健一习惯依照别人所说的去做,自己无法主动决定该做什么。如果要说有哪件事是自己主动,大概只有在家里负责煮饭而已。可是这点最后似乎演变成绢川家崩溃的原因。
  「像这样跟你并肩同行,应该是第二次吧。」
  不过刻也跟自己完全不同,他是那种有能力自己做主、按照计划努力实行的人。
  「是啊。」
  上一次是一起上学,不过距离现在也没有多久。
  「自从你加入之后,本来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也没有多久。」
  「是啊。我们既然同校同班,多聊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仔细想想,两人就算时常碰面,对话的次数仍是屈指可数。刻也忙着念书与打工,不过健一没有那么忙,应该可以找出时间配合他。
  「不过……关于那栋大楼的事,很难在外面开口也是原因之一。」
  「那倒也是。」
  如果被人问到你们的感情怎么这么好,他们也很难说明。
  「或许还有受到有马同学的影响。」
  「有马同学?」
  「可能是我多心,但是我认为她不想说出关于那栋大楼的秘密,所以才会很少在外面和你交谈。提到你们共通的话题,一定少不了那栋大楼。」
  这并非对方多心,就连健一也觉得冴子不想让大家知道那栋大楼的秘密。所以她在外面才会完全不与健一与刻也来往。健一也是今天才首次知道刻也对这件事的看法。仔细想想两人已经认识很久,所以不禁觉得讶异。
  「我也有这种感觉。她在外面根本完全不理我。」
  「果然如此……这么一来我就放心多了。」
  「放心?」
  「嗯……或许我说的话有点不妥。」
  「我没有生气。」
  「我以前曾经在学校找她说话,结果遭到彻底无视。」
  「啊……」
  健一也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很能体会刻也的心情。
  「原本以为她讨厌我,但是在大楼里又不是那样,所以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既然你的看法跟我一样,我就放心多了。」
  「不过有必要做得那么彻底吗?」
  健一很在意这一点,所以忍不住试着询问刻也。
  「你难道不知道吗?」
  刻也以不敢相信的表情反问。
  「八云同学知道吗?」
  「不……我原本以为你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才对。而且有马同学和你的距离比较近。」
  「话是没错。」
  不过健一还是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也一直视为理所当然住到现在。如果这么回答刻也,大概会被对方认为自己是个随便的家伙。
  「算了,既然有马同学不说,我们就不要过问。」
  「是啊。」
  自己欠刻也一份人情。话说回来,现在两人会一起出去贴海报,或许也是刻也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尽管这段路不是很长,但是在西奈没来的状况下单独前往,对健一的精神依然是个严苛的考验。一想到这里,健一就觉得绫的提议很有道理。
  刻也或许是从沉默思考的健一身上察觉不安,于是开口说道:
  「没问题的,绢川同学。」
  「呃……你是指哪件事?」
  「当然是漥塚同学的事。我想应该没问题。」
  刻也的这番话让健一感到意外。他的发言一向充满理论、根据与逻辑,刚才那句话完全不像出自他的口中。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样或许很失礼,但是我看过1305了。」
  健一也很难想像这句话会从刻也口中说出来。
  「我忘记锁门了吗?」
  健一想起当时很在意日奈,所以根本忘了锁门这件事。
  「嗯。我虽然没有走进去,但是那样东西确实还在1305里面。」
  「什么东西……?」
  「我认为漥塚同学还需要那个房间的东西。」
  刻也说完之后,脸上露出微笑。
  「你是说西奈还会回来?」
  「我不敢确定,不过我想她应该会在你向她道别之后再离开。不然……」
  刻也说到一半,稍微停下来思考,因此健一忍不住追问:
  「不然?」
  「那就太悲哀了。」
  刻也的答案,是健一认识他以来最不像他的一句话。
  「是啊。」
  不过健一认为他说得没错。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依然希望刻也的推测正确。自己跟西奈的相识,并不会是为了迎接眼前这种结局。就算如同冴子所言,这是日奈希望的结果,至少可以说声再见吧。
  当初如果不认识就好了。要抱着这种回忆活下去,实在太痛苦了。况且健一也不认为那栋大楼的存在是为了促成这种事。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所以或许无法提供有用的建议。」
  「嗯。」
  「不过我想应该没有问题。虽说别离的那天总会到来,但是应该不是昨天、不是今天,而是更遥远的将来。」
  「嗯……」
  刻也的这番话让健一想起绫以前说过的话,她觉得总有一天非得离开十三楼不可。看来刻也似乎也有相同的体认。
  仔细想想,这种结局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永远住在那里。
  刻也考上大学以后就会搬出去。等到自己高中毕业,应该也会搬到其他地方。可能会跟父母亲一起住,如果要升学,大概会搬到大学附近。
  等到大家长大成人,便会走上各自的道路。那一天迟早会到来,别离乃是命中注定。
  「八云同学有计划要搬出那里吗?」
  「暂时没有。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支付房租。」
  「不过……如果你顺利考上大学,应该就会搬走了吧?」
  「到时候我或许会搬回老家。」
  「你要回去啊。」
  这点也让健一颇为意外。说实话,健一从来没想过刻也还有老家这件事。
  「是啊。等我考上大学,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在那之前都不准回去吗?」
  健一不知道该不该涉入刻也的家庭隐私,但还是很好奇对方会如何回答。不过刻也听见健一的问题,反而露出笑容: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回去。妹妹好几次叫我回家,而且她说父母亲也要我回去。」
  「是这样啊。」
  今天真是难得,能够知道刻也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父亲似乎还答应妹妹,如果成功叫我回家,就要给她零用钱。」
  「真是了不起的家庭……」
  「所以妹妹也说我再任性一阵子没关系,但是最后一定要回去。」
  「真是有趣的妹妹。」
  「我不知道有趣不有趣,不过的确很聪明。」
  「能被八云同学夸赞聪明,脑袋一定非常好啰?」
  「或许吧……去年还当上篮球社的社长,成绩也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名。」
  「真厉害。」
  「不过她的聪明可不是只有这样。」
  刻也似乎在思考如何形容妹妹,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例子。因此健一转换一下话题,继续问道:
  「嗯……她长得像八云同学吗?」
  「性别不同,差距也很大。不过我跟妹妹都长得像母亲,所以也许满像的。」
  「那表示她的个子很高,也有戴眼镜啰?」
  「身高就算了,戴眼镜这点应该不会一样吧?」
  「我也不太清楚……近视不是会遗传吗?」
  「哦……这么说似乎有道理。」
  「不过女生大多都是戴隐形眼镜。」
  「她的视力好像没问题。」
  刻也似乎也没有留意,所以语气显得不怎么有自信。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子。成绩优秀、运动神经又很好、长得应该也很漂亮。」
  「嗯……我想应该算吧。」
  「真想要亲眼见识一下。」
  「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也无妨……」
  说到这里的刻也似乎想起什么,马上打消主意:
  「不,我想还是不要比较好。」
  「咦?不行吗?」
  健一不知道对方为何拒绝。不过既然刻也连女朋友都不肯介绍,那么家人大概也是一样。还是刻也想起健一与绫初次见面的经过?
  「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成见……」
  不过刻也似乎不打算说清楚为什么。
  「也罢,如果你不想介绍也没关系。」
  「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有危险。」
  「危险……难道你认为我会对你妹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
  刻也否定健一的推测。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刻也的妹妹是个危险人物?
  「我还是搞不懂……」
  「单纯是我个人的问题。她跟你见面之后,一定会要你一起说服我。」
  「说服你?」
  「说服我回家。」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健一总算懂了。
  「如果连你都与我为敌,我岂不是陷入四面楚歌的状态吗?」
  「我想我应该不会跟八云同学作对。」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妹妹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在说服别人这个方面。」
  「啊……所以才说她很危险。」
  「就是这么回事。」
  刻也满脸认真地双手抱胸,似乎想起以前的事。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自己的妹妹没辙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我在某些奇怪的地方特别固执,所以不管你妹妹说什么,我也会站在八云同学这边。」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
  刻也微微一笑,原本抱胸的双手跟着放下。这让健一有种话题告一段落的感觉。
  「话说回来,八云同学还不知道那件事吧?」
  「那件事?你跟漥塚同学之间的事吗?」
  「是的。」
  「你肯说我就听。不过我建议你是还不要找我讨论比较好。」
  「为什么……?」
  「我从以前就不擅长解决他人的难题,找我讨论事情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收获。」
  「嗯……偶尔会有这种情况吧。」
  「不是偶尔,而是无一例外。所以我才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别人的听众。」
  刻也的解释不知为何让健一想起自己。自己不适合谈恋爱,所以健一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这两种情形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能体会这种心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些很不擅长的事。」
  「总之我也只能期待你了。」
  「为什么期待我?」
  「因为我也很讨厌那种别离方式。」
  刻也说到这里停下脚步,不过只是刚好遇上红灯的缘故。健一也相对方一起停下,才发现两个人已来到车站前面。
  「那种离别方式……是指西奈的事吗?」
  健一虽然这么问道,还是觉得自己了解对方的意思。对刻也来说,他跟西奈的最后一次对话是叫她滚出家庭餐厅。
  「在那之后我感到很后悔。」
  所以刻也的语气才会如此痛苦。
  「你很后悔吗?」
  健一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那是他表达鼓励的方式,可是我却认为他是过来整我,还把他赶走。」
  「那算鼓励吗?」
  经对方这么一提,健一才察觉有这种可能。可是就连跟西奈一起行动的自己都没发觉,自然无法苛责刻也的粗心。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微乎其微。
  「或许实情并非如此,我还是感到很后悔,很想知道他的真正用意。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就要向他谢罪。」
  刻也的认真程度超乎预期,这让健一不由得感到惊讶。更让健一讶异的是刻也竟然是用「他」来称呼西奈。这代表刻也不把西奈当作是日奈的另一个身分,而是独立的人格。
  「没问题的。」
  于是健一如此安慰对方。想必刻也的心意不会白费。
  「希望如此。」
  红灯也在此时变成绿灯,两人再度向前走。
  「八云同学刚才不是说过吗?」
  「那倒也是。」
  「既然是出自八云同学之口,我就相信。」
  「那么我也相信你。」
  「原本不是八云同学说的吗?」
  「如果没有你的信赖担保,我也无法相信自己。」
  刻也的语气中充满不可思议的自信,健一却不知道刻也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是这样吗?」
  「我认为你可以做到我办不到的事。」
  「我可没有那么了不起。」
  「不,你已经做到两件我做不到的事了。」
  「……你是指下厨吗?」
  如果要说自己擅长的事,应该就是这个,但是似乎并非如此。
  「我是指绫小姐跟有马同学。让她们脸上出现笑容的人正是你。」
  健一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回答得很暧昧:
  「我自己并不那么认为。」
  「既然不是我做的,那么就是你。」
  「是这样吗?」
  绫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刻也以前一直以为她是阴沉的女性,如果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健一的功劳,那么刻也的说法应该没错。
  但是冴子又该怎么说?健一到底帮了冴子什么忙?直到现在两人还是无法在外面交谈,在十三楼以外的世界,冴子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她之所以展露笑容,应该不是健一的关系,而是身在十三楼的缘故。
  而且绫跟冴子的状况也大不相同。刻也一直很在意绫,但总是对她束手无策。可是刻也对冴子抱持什么想法?刻也又是怎么看待奇怪谣言缠身的同班同学?
  「或许你认为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刻也从健一的沉默当中,感受到另外一种不安。
  「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现在或许会有这种想法,但是总有一天会感受到。」
  「总有一天吗?」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大家将会各分东西,到时候健一就能理解刻也话中的含意。对方想表达的或许就是这件事。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不过我希望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正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所以让人开心不起来。」
  「这么说也有道理。」
  边说边露出微笑的刻也停下脚步,开始东张西望。健一才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车站。
  「要贴在哪里好呢?」
  「我们通常都是贴在那附近。」
  健一指着车站那扇总是锁着的玻璃门。
  「那就贴在相同的地点吧。」
  刻也话毕马上动手张贴海报。
  「是啊。」
  健一觉得这种事根本没有两个人特地过来的必要,不过重点并不在那里。
  重点在于两人并肩而行。而且为了证明走这一趟没有白费工夫,健一发现自己跟刻也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西奈没问题吧……?」
  健一忍不住担心西奈。自己身边有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但是日奈没有。
  或许她只要有佳奈陪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但是如果突然想要说些心里话,日奈又该找谁呢?健一想不出答案。看来真正痛苦的人是日奈才对。

  *

  结果当天,还有第二天,西奈都没有出现。
  所以健一决定回家。虽然在130l的绫与冴子对待自己都很温柔,但现在这样并不会让自己感到快乐。
  「键原?」
  出乎意料的人正站在自家门口。那是先前在学校说过明天见的键原燕。
  或许他在幽灵大楼里等待西奈时,发生了什么事吧。转念这么一想,就可以明显看出燕那种异于往常的落寞。
  「你的动作真慢。到底跑到哪里鬼混了,竟然这么晚才回家?」
  即使落寞沮丧,燕还是对健一表达不满与愤怒。尽管她低着头,健一无法看见她的表情,但是身上没有那种随时会发笑的氛围。
  「话说回来,我也没有想到键原会来我家。」
  「这里是你家吧?」
  「嗯,是啊。」
  其实健一也不确定。双亲不在家,姊姊也不住这里,自己又一直住在幽灵大楼里。
  健一也认为偶尔要回来一趟,可是又觉得这里不是能让人感到愉快的地方。
  「你到底来我家做什么?」
  仔细想想,现在的重点不是自己,而是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这种显而易见的奇怪发展,原因应该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嗯,还是老样子。」
  这是燕的回答。老样子当然不是指燕来找他,而是她经常遇到的事。
  健一懂了。也就是说她又被男人甩了。
  「嗯……站着聊天也很奇怪,要不要进来坐坐?不过我家没有准备什么甜点,所以没办法好好招待你。」
  这个时候如果一直站在这里讨论,未免也太累了。
  「就这么办。」
  燕似乎也觉得健一说得没错,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健一走进屋里。

  请她进来是没问题,但是绢川家中真的找不到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家里又不像千夜子家会随时准备麦茶,而且冰箱里几乎空无一物。剩下的东西也放了很久,可能已经过期了。
  「喝水可以吗?」
  就算因此惹得对方不高兴,健一也是莫可奈何。面对客人只能请对方喝水,那就代表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
  「可以。」
  没想到燕丝毫不生气,至少表面上没有。她坐在沙发上,垂着肩膀一动也不动。
  「我家真的什么都没有,要不要出去帮你买点什么?」
  虽然没有必要对燕做到那种程度,但是这样未免太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现在对什么东西都没胃口。」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而且搞不好会惹得对方生气。
  「好吧……」
  健一放弃无谓的举动,坐在燕的对面。
  他再度思索燕为什么要来找自己。话说回来,就连千夜子都没有踏进这个家门。当然不是不欢迎千夜子,只是觉得很奇怪。
  健一大致知道燕为什么会过来。她又被男人甩了,所以才想找人发泄一下情绪。如果是那样,去找千夜子不是更合适吗?
  或许只是千夜子不在家吧?这样一来健一就能理解。千夜子还不至于不想听燕抱怨,而把她赶出家门。应该是这样没错。
  「你干嘛闷不吭声。」
  健一正在思考之时,似乎又惹得燕生气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该要问『你怎么了』不是吗?」
  「刚才就问过了。」
  「既然都坐下来了,那就再问一次啊。」
  「……原来如此。抱歉。」
  健一老实地道歉。虽然感觉上只是强词夺理,但反应太过迟钝的确是自己的错。
  「你怎么了?」
  「我被男人甩了。你应该猜到了吧?」
  「嗯,多多少少。至于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被谁?这些细节我就不太清楚了。」
  健一边回答边并回想今天燕在学校的状况。她的绰号是「花痴女」,那是因为她经常昭告天下「今天天我要告白啰!」但是今天的燕丝毫没有发出那种气息。还是因为自己心不在焉,完全没有注意对方呢?
  「什么时候……当然是在学校跟绢川道别,然后到再次碰面之间。」
  「看起来是这样……」
  健一也不觉得她是那种昨天被甩,会一直忍耐到今天才抱怨的人。
  「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像吧。」
  「这样要我怎么想像?多少给点提示吧。」
  虽然这种事好像没有什么提示,不过健一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太丢脸了,我不想说。」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问啦。」
  「咦,你刚才不是叫我别问吗?」
  「我可没说,我只是说我不想说而已。」
  「……的确没错。」
  但是两者的意思不一样吗?就算对方因为被甩而感到很沮丧,但是这种辩解也未免太不合理了。
  「所以我到底要不要问?」
  「当然要问,只是给我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好吧。」
  听到燕如此回答,健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虽然知道燕因为被甩而陷入低潮,但是对方的模样似乎希望自己多关心一点。
  「或许和萤火虫很像吧。」
  这种不可理喻的态度让健一想起萤子。只要她的心情不好,就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如果自己表示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情还会变得更加恶劣。健一原本以为只有萤子会这样,没想到有这种症状的人还真不少。
  「你说什么?」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很像萤火虫。」
  「……我跟萤火虫小姐哪里像了?」
  健一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最好不要老实回答。
  「一生起气来……就会很可爱这一点。」
  他说到一半,刻意隐藏内心想法。
  「咦!你、你在说什么!你可是……千夜子的男朋友……」
  「你想说我只能在乎千夜子对吧?」
  如果真是这样,燕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对、对啊……你自己也很清楚嘛。」
  燕的回答显得不乾不脆。
  「嗯?」
  这个时候玄关的门铃突然响了。
  平常总是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造访的绢川家,今天显得异常热闹。
  「抱歉,等我一下。」
  健一不知道来者是谁,只好先向燕说一声,走向门边。
  不知为何,燕的回答之中带着忿恨:
  「……我会边喝水边等你的。」
  「府上的快递——」
  不加理会的健一走出客厅,听见来者的声音。似乎是快递送什么东西过来。
  「会是什么呢?」
  健一半点头绪也没有。难道是萤子偷偷参加抽奖活动?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来了。」
  想破头也是无济于事,健一只能打开玄关的门。眼前站着一名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打工族的送货员。对方手上的东西乍看之下不像节庆礼盒,大小比较接近厚重的漫画书。
  「请问……是绢川先生吗?」
  应该只是例行的确认工作,送货员看过健一的脸、看向门牌,又看看包裹上面的姓名。
  「是的,我是绢川。」
  「是给绢川健一先生的东西……请问是令尊吗?」
  「不,就是我。」
  「那就好。请您在这里签收。」
  健一不清楚对方的那句「那就好」是什么意思,总之先依照送货员的指示,在印着签收栏的位置盖章。
  「嗯……是谁寄来的啊?」
  健一真的不知道谁会寄东西给自己。
  「上面写着……绢川……萤子小姐。」
  「萤火虫寄来的?」
  听到送货员的回答,健一再度确认这件包裹。
  寄件人栏位的确写着萤子的名字,奇妙的是寄件人住址还是写着这个家。至于包裹里面的东西只注明是电器产品,并没有写出是什么东西。
  想要在上面找出更多情报,却只剩下指定送达时间等健一不太熟悉的内容。看来对方指定要在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送达。既然指定了时间,萤子为什么不事先联络一下?
  「那么我先告辞了。」
  送货员确认健一盖章签收后,道别一声便离开了。
  「啊,好。非常感谢你。」
  健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向对方道谢。不过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包裹里的东西。
  萤子突然送来的包裹,而且是电器产品。
  「到底是什么?」
  健一还在思考里面是什么,以及为何要寄来的问题。话说回来,只要打开不就解决了吗?但是健一又想到燕还待在自己家里。
  「虽然很在意,现在还是不要拆开。」
  于是健一决定先不理会包裹的事。如果被燕看到,说不定又会引发什么问题。
  「让你久等了,键原。」
  健一把包裹留在玄关,回到客厅。
  「没有……」
  可是燕又开始闹别扭了。
  「对了,刚才说到哪里?」
  「已经没事了。」
  「你这样回答,我反而感到好奇。」
  「就算告诉你也交不到男朋友。」
  「话是没错,不过至少帮忙拟定今后的做法……应该吧。」
  「绢川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
  既然如此还真想问她,那么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也许吧……」
  「唉——为什么我就是没人爱呢?」
  「才没有那回事。」
  「什么?难道你认识的人当中,有人喜欢我吗?」
  「呃……千夜子?」
  「我是指男人、男人!」
  健一当然知道,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
  「那……键原的父亲?」
  「我说的男人又不是那个意思……绢川,你在耍我吗?」
  「我没有耍你……」
  「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谁喜欢我吧?」
  「我可没说。」
  「但是事实如此啊?」
  「嗯……话是没错。」
  健一的回答没有惹得燕发怒,她就好像没气的气球一样缩起身子:
  「对吧、对吧?绢川根本没有喜欢我却要你保密的朋友。」
  「我跟班上的同学又不熟。」
  「不是有些经常跟你在一起取笑我的家伙吗?」
  「那些人之中也没有键原想找的对象啊。」
  「也是啦……」
  燕显得更加垂头丧气。健一虽然忍不住吐嘈,但是说出口之后才后悔应该克制一点。
  「不过键原真的那么没有男人缘吗?」
  「什么嘛,你不相信我这个百战百败的键原燕吗?」
  「也不是……我觉得你也没有那么糟——至少在正常情况下。」
  「什么叫正常情况!」
  「就是正常情况。」
  「那么不正常的情况又是怎样?什么时候会出现?」
  「例如现在?搞不清楚你想表达什么,说话颠三倒四——我想就是类似这种情况。」
  「你这家伙的嘴巴真毒……」
  「不过不是这样的时候还不错啊。键原或许觉得自己不可爱,不过我倒不那么认为,我觉得你满可爱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
  「这不是客套话。虽然跟千夜子和漥塚同学的类型不同,键原也有键原的可爱之处。」
  「真、真的吗?」
  「例如最近就有一个人夸奖键原,说你看起来有精神又很爽朗。」
  「铁定又是大叔或小学生之类的吧?不然就是女孩子。这么受异性欢迎真是好啊。」
  「是个国中男牛。虽然是国二,但是个子已经和大人差不多。」
  「国二……那不是比我小吗?」
  「比你小不好?话说回来,虽然键原的胸部不怎么大,但是男人不一定在意这一点。」
  「那么我是哪里不好了?个性不好吗?」
  「我不是说了,你有时候会变得很奇怪吗?」
  「为什么我每次都被初次见面的人拒绝?如果是因为我的性格很奇怪,那也应该多聊几次才知道吧?」
  「这么说也有道理。」
  「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个嘛……我又不是键原的告白对象,怎么可能会知道。」
  健一据实以告,可是燕的表情突然变得暗淡:
  「总之你就是漠不关心。」
  「那也是没办法的,我可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自从你和千夜子交往以来,我已经不知道被甩过多少次了!」
  「或许吧……」
  「稍微表现一下关心也没关系吧?」
  燕的要求虽然有点不太讲理,但是健一也是这么认为。或许以女朋友的朋友来说,自己的态度确实太过冷漠。就算她本人不说,只是和千夜子聊天多少也能够帮她想点办法。
  「你说得没错。」
  「反正你是千夜子的男朋友,每次看到我又被甩,一定会嘲笑我到底在搞什么吧?」
  「说不定。」
  「说不定……你真的会那么想?」
  「也不是,只是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这些问题。抱歉。」
  健一乖乖道歉,但是燕似乎并不觉得有趣:
  「跟你这种什么也不做都能够受到异性欢迎的人讨论,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燕的一番怨言缓缓刺进健一的胸口。或许是她触及不愿提起的伤口,健一内心不禁涌现一股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怒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准备就突然跑到我家,又说我平常就不为你着想?这样到底算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口气相当激动,不过依然克制不了自已。
  「事实不是如此吗!绢川什么事也没做,千夜子跟洼冢同学就主动送上门来不是吗?连西奈那种了不起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和你交朋友,萤火虫小姐也很重视你,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很多人吧?我却只有千夜子而已!明明已经受伤,我仍然试过各种努力,结果还是遍体鳞伤。绢川努力过吗?你对待千夜子有就算受伤也在所不惜的觉悟吗?我想没有吧?」
  看来燕也是将以往累积对健一的不满,还有自己的痛苦一股脑地宣泄而出。
  「别一副只有你过得很痛苦的模样!」
  健一毫不掩饰地反驳燕无止尽的抱怨。对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紧紧盯着健一的脸,可是说不出半句话。
  「谁都有事情无法如愿的痛苦。对键原来说,那就是自己不受异性欢迎。可是看看四周,其他人就算不是为相同的问题所苦……也不可能全部都是无忧无虑。」
  「可是……可是……」
  健一的话让燕不由得热泪盈眶。她很想说些什么,却无法顺利开口。
  「可是……可是……」
  燕低声不断重复这句话:
  「可是……我看起来就是如此。绢川跟千夜子每次都是有说有笑,就算我想讨论自己的烦恼,绢川也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好像只有自己有烦恼,绢川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终于说出自己的心声,燕开始啜泣起来。泣不成声的呜噎持续不断,即便抹去泪水,还是不断从眼睛滑落。
  健一终于冷静下来,问了一句:
  「抱歉,你希望我问吗?」
  「咦?」
  「我以前从没问过键原需不需要我的关心,是我不对。」
  「……虽然不能说你不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够那么做。」
  燕的回答终于让健一脑中的拼图凑在一起。以往燕常常对自己说东说西,或许只是想告诉自己该怎么做而已。仔细想想,燕曾经告诉自己许多事,自己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抱歉,我以前从来没想过。键原为我想了很多,我却从未帮键原想些什么。」
  「这个……我已经说过你不必在意了……」
  「还有刚才我之所以生气,也不尽然是键原的缘故……只是因为我的心情不好。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最近跟漥塚姊妹起了一点争执,所以……键原没有做过什么令我生气的事。总而言之,抱歉。」
  「我也是……对不起。」
  燕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下来,拭去眼泪的她再度拾起头来。眼睛虽然通红,脸颊也带着泪痕,但是嘴角却流露笑意:
  「其实我刚才也吓了一跳。我以为绢川是那种不会生气的人,所以才会把被甩的郁闷全都发泄在你身上……不过你是会生气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健一不禁担心燕是否又陷入低潮。
  「也不尽是如此。」
  「就是这样!你对我生气是应该的!」
  不过健一还是生气了。
  「好吧……」
  「既然你心情不好……就不用像刚才那样自责了。」
  「我只是说出心声而已,并不是为了键原。」
  「你这家伙……」
  「怎么?」
  「刚才那是我为了向你道歉,想做点什么补偿你的开头而已,你给我闭嘴安静听着!」
  「是……」
  那真是抱歉了。虽然健一这么想,但是道歉的人向接受道歉的人发号施令也很奇怪。
  「总之无论如何,刚才都是我不对,我买点什么东西送你吧?」
  「买什么?」
  「饮料和点心之类的。」
  「那是键原自己想吃的吧?」
  「……你只要拿出来招待客人,不就可以一起吃了吗?」
  「那倒没错。」
  看来燕还打算继续待在这里,话题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绢川想吃什么?」
  「……都可以。」
  「总有比较想吃的吧?」
  「我想喝可乐。」
  「健怡可乐可以吧?」
  「……好。」
  似乎经过对方的稍微变更,不过这是女生才能理解的秘密。
  「点心呢?」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问题,健一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请键原推荐吧。」
  无计可施之下的回答,没想到却让对方感到很开心。
  「嗯,这个答案好。那么我就出门一趟了。」
  「你的眼睛还是红的。」
  「没关系。」
  「你觉得没关系就好。」
  「如果绢川跟我一起去,一定会被当成坏人。」
  「……我的确是坏人。」
  「所以我还是自己去。很快就会回来,你等我一下喔。」
  于是燕便以哭泣时难以想像的爽朗态度跑出绢川家大门。
  「真的很快就会回来吗?」
  健一反倒对她的爽快感到有些担心,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玄关。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健一回头才想起刚才的快递。萤子寄来的小包裹,现在还放在玄关那里。
  「既然有指定送达时间,也不能一直放着不管。」
  所以健一决定趁着燕不在时拆开包裹。就算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在燕回来之前总有办法处理妥当。
  「手机?」
  把包装打开之后,健一终于恍然大悟。盒子上印着大大的蓝色手机照片。萤子会买手机一事颇令健一惊讶。他记得萤子以前说过,不喜欢那种走到哪里都好像被电话监视的感觉。
  「等等,或许只是用手机的盒子来包装而已。」
  但是看来并非如此。里面除了一样东西,其他都是原封不动。
  「这是信吗?」
  盒子里除了一支与照片一模一样的PHS与配件之外,只有一个信封。但是信封的正反面什么字都没有。
  「打开应该没关系吧。」
  既然这个盒子是寄给健一,里面的信当然也是给健一。不过上面什么也没注明,所以健一在打开之前犹豫了一会儿。
  而且……健一不能否认自己心中的恐惧。他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包裹代表什么意义。搞不好是什么坏消息也说不定。
  「……」
  健一最后还是打开了,不然对萤子未免太过失礼。至少萤子非常希望健一能看到信里面的内容。
  「如果想见面,就打电话过来……啊。」
  信中内容只有寥寥几句,附注的部分反而比本文长。
  『PS:不管什么东西都要藏好,不可以让爸爸发现。』
  如此内容的确很有萤子的风格。
  「不过……为什么要特别注明爸爸?」
  健一觉得很奇怪。如果说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健一还可以理解,可是萤子只说不可以让「爸爸」发现,难道让妈妈发现就没事吗?应该不太可能。
  「算了,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健一边想边从盒子里取出PHS:
  「……这要怎么用啊。」
  看来是摺叠式手机,健一决定先打开上盖再说。
  上半部是液晶萤幕,下半部足拨号按键,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
  「PWR应该是电源吧?」
  有两个按键画着话筒标志,健一注意到右边那个。反正按下去也不会坏掉,先试着按按看吧。一开始没有反应,按了几秒钟才听见小声「哔!」了一声。萤幕瞬间浮现文字,表示机器已经启动。
  「这样应该就算开机,不过要打哪个号码?」
  再度检查萤子寄来的信,上头没有任何电话号码。那表示号码就在PHS里面啰?
  「应该有电话簿之类的功能吧——」
  健一注意到数字键上面有个圆形按钮。
  「是这个吗?」
  按下圆形的右边,画面上随即显示来电纪录。那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号码,也没有注明是谁的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健一也不清楚,总之打了再说,就算打错也没关系。健一认为拿起话筒的标志应该就代表拨号,于是按下另一个印有话筒标志的按键。
  「喔……」
  果然不出所料,PHS开始拨号到来电纪录的号码。
  「糟糕,我开始紧张了。」
  当真拨号之后,健一的心不禁开始激烈跳动。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不怎么擅长讲电话,而且也不确定是谁的电话。在无法看见对方表情的状况下,健一好像突然变得不会说话。
  就算真的打给萤子,她也是和父母一起离开之后,好久没有交谈的对象。由于事出突然,如今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眼前这种情况难免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会感到慌张。
  「还是挂断好了……」
  虽然这么做没有意义,但是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未尝不是一种做法。
  『喂喂?』
  不过对方已经接起电话,一切都太迟了。
  「喂喂……」
  健一不知如何反应,只好重复一遍对方的话。接着回想刚才听见的声音,那个人应该是萤子没错。
  「我是健一。」
  或许不用多说,萤子也知道吧?因为行动电话可以显示来电者的号码。
  『啊,嗯。好久不见。」
  不过当健一报上姓名之后,对方的反应出奇冷淡。难道她不是萤子吗?如果真的不是,对方应该会问健一是谁。
  担心的健一不由得加以确认:
  「你是萤火虫吧?」
  『嗯嗯。』
  健一觉得对方的回答很奇怪,虽然声音没错,总觉得不太像萤子。以前的她应该会说「不然你觉得我是谁?」之类的话。
  「你现在不方便吗?还是我待会儿再打?」
  健一猜想原因或许不是自己,说不定对方那边不太方便。例如爸爸就在她的身边,所以只好装作不是跟健一讲话。
  『我现在并不忙,只是父母都在旁边。你如果很在意我就换个地方。』
  看来健一没有猜错。萤子说完之后就换个地方,健一只能等她移动。
  『可以说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对方再度开口。但是她的声音很小,健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所以又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
  「你是萤火虫吧?」
  『这支PHS只有我的电话号码。』
  如此不坦率的回答,终于让健一确定对方就是萤子。
  「该不会是打过去的时机不对吧?」
  『明知你有可能打来,我还和妈妈待在公司里,是我不好。』
  「果然是时机不对……」
  健一对萤子的口气感到有些无奈。
  『既然你打电话来……表示可以跟我见面啰?』
  萤子以认真的语气发问,看来现在不是悠闲聊天的时候,于是健一也专心回答:
  「啊,嗯。如果萤火虫愿意……我也想要见你一面。」
  『那么这礼拜的周六或周日其中一天如何?』
  「都可以,反正我也没事。」
  健一稍微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问题。虽说也有可能临时接到千夜子的邀约,但是既然已经事先约好,那么应该没问题。
  『你跟大海的妹妹——千夜子分手了吗?』
  没想到萤子会这么问。
  「不,没有……我还和她在一起,不过也没什么进展。」
  『是吗……那就好。』
  萤子大概是担心自己是否害得健一与千夜子分手。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也不意外。
  「周六和周日,要约哪一天?」
  『既然你都可以,那就周六吧。下午两点在新雄雄久保车站怎么样?』
  「新雄雄久保车站?」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哪里。不是附近的地名,距离双亲住的地点也很远。
  『神宿车站的下一站。』
  「神宿的下一站……那我大概知道了。」
  虽然没去过,但是知道这些讯息也够了。健一已经去过神宿好几次,既然是隔壁站,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行了。
  『那么周六我在新雄雄久保车站等你。』
  萤子急急忙忙说完,不等健一还在思考,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挂断电话。
  「啊,嗯。那就周六见了。」
  电话马上挂断。
  「……原本还想多聊一下的。」
  健一对于刚才那种快速的进展无法适应。虽然不是不知道无法与对方闲聊,但是如果能够多谈一点就好了。
  「也没问她关于爸爸的事。」
  健一这才想起拨电话之前的疑惑。可是如果再打一次,萤子也会因此伤脑筋。
  「见面时再问好了。」
  虽然健一觉得那样不太舒服,但是总比现在打扰萤子来得好。
  「是啊,反正周六就要见面了。」
  距离现在也没有多久,只要再忍耐一下子就行了。
  健一决定在燕回来之前把手机盒子收好。如果让燕对此事产生兴趣,总是觉得不太妥当。他走进久违的房间,把东西藏在床底下。
  「不过萤火虫或许会打电话过来。」
  于是健一决定将PHS留在身上,至于充电器等配件就先暂时藏起来。虽然不知道电力能撑多久,不过如果电池没电,只要回家一趟就行了。
  「绢川——?不在吗——?」
  燕似乎也在此时回来。她完全没按电铃,直接就闯进玄关。
  「我在。」
  所以健一也从自己的房间走下楼梯,来到玄关。
  「看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落跑了。」
  燕一边抱着便利商店的白色塑胶袋,一边说出不可思议的抱怨。

  *

  「为什么我非得陪绢川出门不可?」
  「……你就忍耐一下吧。」
  两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好聊,健一只好带她去某个地方。
  那就是国道沿线旁的篮球场。上次在这里遇到流辉,他说自己晚上经常会去那里。先前是西奈说不想去,所以健一也意兴阑珊,但是现在又有去的理由。
  「可是对方也可能不在那里吧?」
  燕似乎比较认同西奈的意见。
  「嗯,也有这个可能。如果他不在,我们就去附近的家庭餐厅。」
  「……绢川要请客吗?」
  「嗯,请你吃个蛋糕组合应该没问题。」
  「那我就为了蛋糕勉强陪你一趟。」
  「多谢了。」
  不过仔细想想,过来这里不是为了帮助燕吗?由于流辉很欣赏燕,所以健一想让他们两人碰个面。
  「可是对方还是国中生吧?而且才二年级。」
  「嗯,没错。但是不说根本看不出来。他的个子很高,大概跟八云同学差不多。」
  「八云同学……不过心智还是国中生吧?」
  「这个嘛……的确是这样。」
  毕竟只是国中生,所以健一也没办法辩解。但是如果说他只是普通的国中生,那又不怎么公平。
  「我跟年纪比我小的人合不太来。」
  这大概是燕的自言自语。难道年纪比她大的人就合得来吗?这么一来她也不会一天到晚遭到拒绝才对。
  「……我又没说你非得跟九条交往不可。」
  「嗯,也对。反正是绢川自己想跟他见面。」
  如此说完之后,燕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我、我是键原燕,还请多多指教。」
  实际碰面之后,燕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的说话声音变得与西奈见面时一样高亢。
  「……我是九条。」
  看到她那么兴奋,流辉似乎有点困惑。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
  健一只好对他说声抱歉。虽然他知道燕很容易爱上别人,但没想到变心的速度这么快。
  「不,没有那回事。绢川学长特地来找我,我很高兴。」
  「那就好……」
  不过健一觉得自己旁边这位眼睛闪闪发光的燕,会对流辉造成很大的困扰。
  「九条同学喜欢篮球吗——?」
  燕似乎一点自觉也没有。
  「不喜欢篮球,只喜欢投篮。」
  「喜欢投篮啊?投进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要投进也不容易就是了。」
  「就是说啊。我根本投不进呢——」
  「如果只要投进,那么也不算太难。」
  「是这样吗?那是因为九条同学的身高很高吧?」
  「身高……有关系吗?嗯,应该有。」
  健一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聊得起来,但是流辉的个性果然异于常人。
  正当健一思考这些事之时,流辉将话题转向自己:
  「绢川学长觉得如何?」
  「我?我不太了解篮球。」
  「那就请你用料理做比喻吧。」
  「料理啊……该怎么说呢?」
  健一重新思考流辉刚才话中的含意,想一会儿才开口:
  「这个嘛……只要煮习惯了,随时都能做出味道还不错的东西。不过如果要煮得更好吃,就必须多下工夫。运气不好还有可能弄巧成拙。是这样吗?」
  「就是那种感觉。」
  「有时候为了煮得更好吃,还会参考以前成功的经验,但是偶尔也会失败。」
  「是啊、是啊。」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流辉正以钦佩的眼神看着健一。至于健一身旁的燕则是眨着闪闪发亮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流辉。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一定觉得这个场面很奇妙。
  「真的很不可思议。以我自己投篮为例,稍微修正一下,当天原本可以顺利投进的动作,到了第二天想要如法炮制时又不行了。原本有把握顺利做出来的动作,实际上做起来感觉又不大一样。」
  「自己的感觉也是每天都不一样吧?」
  「怎么说呢?」
  「就跟口渴时会觉得水特别好喝一样。」
  「的确如此。」
  「身体如果缺乏某种养分,就会觉得含有那种养分的菜特别好吃。所以当时就算那种煮法获得成功,第二天也不一定能够照做。关于这点如果不自己先斟酌一下,当天大概煮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原来如此,真是深奥啊。」
  流辉轻点几下头,并且喃喃自语,看来是有所体悟。不过健一倒是有点担心,不知道料理的事能否套用在篮球上面。
  一旁的燕见状忍不住开口:
  「喂,绢川?」
  「什么事?」
  「我还想多跟九条同学聊聊——」
  燕的脸上虽然堆满笑容,总觉得她的背后冒出黑色气息。看来自己已经妨碍到她,于是便和燕调换位置。
  「嗯?」
  就在此时,健一发现又有一个人靠近篮球场。
  那是一位气势凛然,身材高眺的短发少女。从远处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是身上的制服很眼熟。那是附近国中的制服,所以应该是流辉认识的人。
  「这不是学姊吗?有什么事吗?」
  流辉也发现那名少女,从他的反应可以证明健一没有猜错。
  流辉叫她学姊的少女以温和的态度回答:
  「晚安,九条学弟。」
  「晚安,学姊。」
  流辉大概也发现刚才自己的招呼有点奇怪,所以重新说了一次。
  「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
  「那么不好意思,九条学弟暂时借我一下吧?」
  少女对着健一和燕说了一声,就将流辉带到旁边。健一终于看清楚少女的脸庞,不禁觉得是一位美丽女孩。尽管是年纪比自己小的国中生,浑身上下却充满成熟稳重的气质。
  「那是谁啊……?」
  燕似乎很不中意那名少女。
  「不认识。大概是九条学弟的学姊吧?」
  「那种事情听就知道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她。关于九条学弟的人际关系,也只知道他有一个姊姊。」
  「他有姊姊?那就麻烦了。」
  「什么意思?」
  「九条同学的姊姊耶?一定是个大美女,身材高挑又苗条,腿一定也很长。」
  「不见得吧?」
  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也不奇怪。
  「他平常在家都会看到这么完美的女生耶?如果他连姊姊都看不上眼,那我岂不是完全没机会吗?」
  「真不知道键原为什么这么没自信。」
  「那有什么办法……每次的进展都很不顺,忍不住就会感到自卑。」
  「既然如此,你还真有挑战精神。」
  「什么嘛?你有意见吗?」
  「没有,反而是很敬佩你。」
  「喔……?」
  燕似乎有些惊讶:
  「绢川竟然会敬佩我。」
  「关于刚才那一点,其实我有点羡慕你。」
  「也对,毕竟你没有任何上进心。」
  「嗯,话是没错。」
  「啊、也对,原来是这样。」
  「你在说什么?」
  「人各有所长啊。我似乎可以理解绢川今天说的话了。」
  「我说的话?」
  「绢川不是说自己也有烦恼的事吗?关于被甩之后马上就能重新振作这点,我可是专家。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讨论喔?」
  「……这种话最好不要在千夜子面前说。」
  「嗯?也对。」
  燕说到这里,故意夸张地笑了。
  「你在笑什么?」
  「没想到我也有可以对绢川自豪的地方。」
  「这种事值得那么高兴吗?」
  「当然值得。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只能当个电灯泡,但是看来也不尽如此。」
  「嗯,说得也是。」
  不过这也代表未来千夜子和健一相处时,她会更加光明正大地介入吧。如果真是那样,健一倒希望她能收敛一点。
  燕对健一的担忧似乎毫不关心,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话说回来,你也有萤子小姐。」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绢川也有萤子小姐这个美女艺术家姊姊。」
  「嗯……是啊。」
  「但是绢川还是跟千夜子交往了。所以即使九条同学的姊姊是美女,应该也不要紧。」
  「这就要看九条的喜好了。我想他应该不喜欢自己姊姊那一型的对象。」
  「喔——那我不就有机会了?」
  燕咧嘴一笑。但是健一没有见过流辉的姊姊,所以无法确定与燕的差别。
  「我没见过他姊姊,不过好像在附近的家庭餐厅打工。」
  「喔。」
  「对了,八云同学也在打工。」
  「八云同学?那家伙不是很有钱吗?我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不过应该是搞错了吧?」
  「这个嘛……」
  健一也觉得刻也的家里很有钱。那种有礼貌又死脑筋的态度,如果说是出自家风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在说什么?」
  流辉似乎已经回来了。
  健一连忙以流辉容易理解的方式说明:
  「嗯……正好聊到你姊姊在附近家庭餐厅打工的事。」
  「是啊。她今天要打工,所以我也有打工。」
  负责接送姊姊就是流辉所谓的打工。
  「对了,刚才的女孩没事了吗?」
  健一发现先前那位少女还站在远处看着这里,不过她似乎只是在等待健一等人的反应。迎上健一的目光便轻轻挥手并且低头致意,接着对燕做出相同动作之后就离开了。
  「嗯,我已经听她说过有什么事了。反正我们同校,明天再说也行。」
  「既然明天再说也行,今天怎么会特地跑来?」
  「这么说也没错。」
  流辉不由得一脸困扰。
  燕完全不放过机会:
  「她对你说了什么麻烦事吗?」
  「麻烦事啊……反正我已经拒绝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女子篮球社的人要我教她们投篮。」
  「嗯……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
  「可是我没有厉害到可以指导别人投篮。」
  「没有那回事。虽然我只看过几次,但是你已经非常厉害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的投篮不好。不过难道正因为不擅长,才能够指导别人吗?绢川学长,你认为呢?」
  话题不知为何又回到健一身上。
  「这很难说啊——不过太擅长的事或许不适合指导他人。因为对自己来说太过容易,所以没办法教导不懂的人。」
  「说得也是……」
  流辉似乎觉得健一说中自己的难处,表情显得有些郁闷。
  于是燕在一旁安慰:
  「你不是拒绝对方了吗?那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是啊……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放弃。」
  「咦?」
  「学姊是那种只要下定决心,就一定会达成目标的人。」
  「……你认识她很久了吗?」
  「是啊。」
  「不过应该不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是,我才不喜欢那种恐怖的人。」
  「喔……」
  「不过……她或许是我最要好的女性朋友。」
  「是吗?」
  燕边说边思考对方话中的意义。健一觉得现在正是好时机:
  「那么,你觉得这位键原如何?」
  「咦?学长是什么意思?」
  「键原似乎想跟你交个朋友。」
  健一说到这里,燕突然一脸惊讶:
  「笨、笨蛋!不要突然说出来!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不过身体一下子就靠到九条身边。
  「我怎么觉得你全身上下都准备好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对方还不错而已……」
  燕或许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偷偷瞄了流辉一眼。
  可是流辉与燕完全不同,以平淡的语气爽快回答:
  「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只是我这个人不怎么有趣就是了。」
  「真、真的可以吗?」
  「嗯,如果是交朋友当然没问题。但是话说回来,我每天几乎都在投篮。」
  「你都不去其他地方玩吗?」
  「不,基本上不是在自家院子的篮框,就是在这里。」
  「是吗……?」
  燕又将视线转回健一身上:
  「绢川,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九条本来就是这种人。」
  「我觉得他对我完全没兴趣,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应该不是错觉。不过他对待任何人都一样,对西奈也是这样,所以不是针对你。」
  「你不是说他觉得我不错吗?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确实有说过啊……」
  记得对方偶然看到健一与千夜子、燕走在一起,他以为健一跟燕是一对,言语之间透露出对燕的看法。
  「对了,九条。」
  因此健一只好再次确认。
  「什么事?」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觉得键原不错吧?」
  「笨、笨蛋!不要突然说这个!我又没有心理准备!」
  燕再度靠近对方,但是流辉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喔,那个啊?」
  「嗯,你说过吧?」
  「那时候我是指她跟绢川学长看起来很配。」
  「咦?是这样吗?」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也不至于讨厌,交个朋友没关系。」
  流辉的话中丝毫没有恶意。
  「绢——川——!」
  燕的眼睛已经对准健一,射出熊熊燃烧的愤怒眼神。
  「我、我可没有说谎喔?」
  但是健一的藉口无法让对方息怒。
  「这都是绢川的错!你想害我一天失恋两次吗?」
  「不,那也不是我害的……而且第一次的原因是出在你身上吧?」
  健一还是认为自己没有错。
  「你、你说什么——?」
  在燕的怒火之前,这种微不足道的说辞一点意义也没有。健一似乎快要在一瞬间被对方烧成灰烬。
  「可恶——!」
  燕的怒吼响彻夜空,健一开始担心自己的颈椎会不会有骨折的危险。
  「呜啊——!」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2-13 16: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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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前往约定之处的两人

  在那之后,萤子就不曾打电话过来。
  独自一人时,健一总是对着PHS发愣。
  他也考虑要不要主动打电话过去,不过他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如果可以这么做,萤子应该会主动来电。
  可是对方完全没有消息,所以健一才会看着PHS发呆。
  就算抵达约定地点的新雄雄久保车站之后也一样。
  「不过为什么要约在新雄雄久保?」
  实际来到这里,健一才发现新雄雄久保跟自己的想像有很大出入。
  起初听说这里是山手线神宿车站的隔壁站,健一还以为是都会区里的大站。事实上这里只有一座月台,而且是除了山手线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列车停靠的小站。车站的出口也只有一个,走出剪票口就是一条左右两边并排许多商店的大马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将眼前的景色误认是乡下地方,而不是都会区。
  而且现在是周六中午,路上行人竟然如此稀少。看来这里并不是人们聚集的场所。
  站前最显眼的地方,大概就是居酒屋了。不过这个时间也还没营业。
  「该不会是越晚越热闹吧?」
  健一下了如此结论。如果真是那样,萤子为什么会约自己下午两点在这里碰面呢?
  「看来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仔细想想,自己的问题还真不少。
  就连萤子的状况如何也不清楚。虽说她的声音好像满有精神,所以不需要担心,而且跟父母亲的相处似乎也渐入佳境。
  但是自己还是忘了询问对方,为何要特别警戒爸爸。为什么不能让爸爸知道PHS的事?双亲应该都无法认同自己跟萤子保持联络……
  「嗯?」
  健一手中的PHS发出音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来电铃声吧。不过这是第一次有人打电话过来,所以手机虽然在手中响起,总觉得与自己无关。话说回来,这又是哪一首曲子呢?健一不知不觉思考起这种事。
  「糟糕!」
  回过神来的健一连忙打开PHS,按下通话键:
  「喂喂?」
  到底是谁打来的?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因为知道这支PHS电话号码的人,只有萤子一个。
  『看向右边。』
  对方也不报上名来,直接对健一下达指令。
  「好……」
  但是健一光凭声音就知道是萤子,于是他按照对方的指示看向右边。
  车站右边有条穿过电车铁轨底下的隧道,隧道的墙壁上有油漆涂鸦。诙谐的画风似乎带有某种宗教意义。
  『我在隧道另一头,你慢慢走过来。』
  看来萤子已经先到了。
  「好。」
  健一不懂萤子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害怕双亲会跟踪她?健一实在很难想像。
  「……」
  萤子迅速挂断电话。反正距离很近,所以也用不着继续讨论,但是健一还是很想跟对方好好说上几句话。
  「唉……算了。」
  既然都要见面,等一下想聊多久都行……应该吧。
  「哟。」
  就像在回应健一心中的期盼,他听见萤子的说话声。不是透过话筒,而是本人的声音。健一开始寻找对方的身影。
  「不要东张西望。」
  萤子的声音像是在阻止他的动作。
  「抱歉。」
  健一发现萤子已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模样与想像大不相同。健一记得她以前的穿着比较制式,现在的装扮却非常时髦,甚至还以粉红色为基调。以前就算她刻意打扮,顶多也是以橘色或红色为主。
  「你剪短头发了?」
  除了服装之外,发型也是健一注意到的不同之处。虽然健一从以前就认为萤子不怎么在意头发,但是先前的长发已经变成清爽的短发,长度只到肩膀。
  「是啊,为了改变心情。我试着剪短之后,才发现长头发真的很麻烦。」
  「原来如此……」
  不过健一还是觉得有点可惜。萤子虽然不在乎,但是健一满喜欢她留长头发的模样。
  「你觉得不要剪短比较好?」
  「这个嘛,反正是萤火虫的头发,随便你。」
  这也没有什么好抱怨,既然对方想剪就剪。如果萤子觉得清爽一点比较好,剩下的只有自己习不习惯的问题。
  但健一的回答却让萤子不太高兴。
  「……不要叫我的名字。」
  她的埋怨跟头发一点关系也没有。
  「抱歉。」
  「算了。我们走吧。」
  萤子一把抓起健一的手,大步往前走。
  「走?去哪里?」
  其实萤子想去哪里都行,毕竟指定碰面场所的人是她,健一对这附近又不熟。就算萤子告诉他地点,他也不太可能知道。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
  萤子没有说出要去哪里,只是简短应了一句。
  「约定……?」
  健一回溯自己的记忆。在电话里只说了碰面地点与时间,并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但是萤子只说一句「约定好了」其他什么都不多提。
  或许她是说更久之前的事。那应该是比打电话之时更早,甚至是两人被双亲强迫分开之前的事。
  「约定啊……」
  健一终于想起萤子想去的地方。
  「自己想吧。」
  萤子听到健一的话,不禁停下脚步喃喃低语。健一也跟着萤子停下,两人站在狭窄的路上。那条路上有「车辆禁止通行」的标志。
  道路的另一头没有什么店家,只有住宅……还有挂着巨大招牌的整排建筑。
  「我懂了。」
  健一终于知道目的地为何。
  所谓约定的场所,就是指MOTEL。既然去那种地方,健一也知道萤子有什么打算。
  「不行吗?」
  这是萤子的最后一次确认,于是健一也回答:
  「也不是不行。」
  他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事,但是口中说出的却是违心之论。结果健一直到最后,还是无法阻止萤子。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萤子绕过交通标志走上那条路。
  健一也被萤子拖过去,那句话又在健一心中响起。
  我不适合谈恋爱。
  不过健一认为就算如此也无妨——如果这样能让萤子幸福。



后记


  铃 璃:「混帐——!新井给我滚——出来!」
  千夜子:「铃璃怎么了,竟然气成这样?」
  铃 璃:「你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故事的发展如此生气?」
  千夜子:「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喜欢生气。」
  铃 璃:「可、可是……这种事真是让人不得不生气。」
  千夜子:「是吗?我还是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如果你能够告诉我原因,我会很高兴的。」
  铃 璃:「那、那我就告诉你……我这集又没有出场机会了,对吧?」
  千夜子:「嗯……真的耶。你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吗?」
  铃 璃:「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不值得……但是如果要说我已经习惯不出场,像短篇集那样登场的感觉又很好。」
  千夜子:「那么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铃 璃:「因为……流辉他……」
  千夜子:「流辉是铃璃的弟弟吗?」
  铃 璃:「嗯。为什么我弟弟反而比我先在本篇登场呢……」
  千夜子:「或许有其他原因吧?新井老师应该不会没理由就这么做。」
  铃 璃:「不,那家伙一定什么都没考虑。」
  千夜子:「是这样吗?毕竟他可是作家,应该会有自己的想法吧……我是这么认为……难道不是吗?」
  铃 璃:「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表现出来啊?我从第一集的一开始就出现了,结果到了本篇第六集都还没正式登场喔?这是脑袋正常的人会做的事吗?」
  千夜子:「或许他是有他的考量吧?不然……我跟健一同学到现在都还没接吻,感觉也很奇怪。」
  铃 璃:「这样的确很奇怪……新井那家伙只是在利用千夜子的温柔个性而已!」
  千夜子:「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的话就太令人难过了。我最后可以跟健一同学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吗?还是没办法呢?」
  铃 璃:「这、这个嘛……」
  千夜子:「在第一集的序章曾经提到我跟健一同学仍在交往吧?但是那也代表我到那时候还不清楚健一同学做过的好事啰?」
  铃 璃:「呃……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千夜子:「所以也无法确定到时候我跟健一同学是不是还在交往啰?」
  铃 璃:「……我想你们依旧在交往吧。」
  千夜子:「真的吗?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吗?」
  铃 璃:「嗯,大概。」
  千夜子:「大概……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不是铃璃的真心话吧?既然如此那就说个清楚吧,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铃 璃:「好快的觉悟!?」
  千夜子:「咦?」
  铃 璃:「不,我是说……我也不清楚到时候会怎么样,但是希望你们的感情不会出问题。这是我真心诚意的想法。」
  千夜子:「那样比较好。」
  铃 璃:「嗯,是啊,那样比较好。」
  千夜子:「我也希望铃璃能在第七集登场。」
  铃 璃:「呃……你是说我在第七集依然无法登场吗?」
  千夜子:「是啊,不是我说的,而是好像真的没出场。这是新井老师自己说的,应该不会错吧?」
  铃 璃:「等等等等等等一下,这是真的吗?」
  千夜子:「……应该不会错。」
  铃 璃:「应该不会错……到底怎么样啦!」
  千夜子:「这件事又不是我决定的……」
  铃 璃:「说、说得也是。可恶,新井那家伙,这个时候竟然躲起来不出面。」
  千夜子:「现在让作者跟角色对话这种桥段实在太老套了,我想他终于发现之前的自己有多丢脸了。」
  铃 璃:「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再也不会出现啰?」
  千夜子:「我也不清楚……咦?好像有人来了。」
  铃 璃:「谁、是谁!?新井?是新井吗?」
  流 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铃 璃:「流辉,我才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后记已经是我难得的登场机会,你还要出来和我抢戏?」
  流 辉:「我没那个兴趣……因为新井叫我不要靠近比较好,所以我才好奇过来看看。」
  铃 璃:「你的意思是新井就在附近?」
  流 辉:「刚才还在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匆忙跑走,现在应该不在了。」
  铃 璃:「可恶,竟然被他逃了,那个臭小子……」
  流 辉:「话说回来,这一位是谁?」
  千夜子:「啊,我是……健一同学的女朋友,名字叫大海千夜子。跟铃璃小姐也是朋友……不过我们在本篇没有碰过面。之后大概还要经过三集的篇幅才会变成朋友。」
  铃 璃:「喂、等等!你刚才好像说了很奇怪的话?」
  千夜子:「咦?的确很奇怪。我们明明还没碰面,就已经是朋友了。」
  铃 璃:「因为是后记,所以那个问题不重要……我是指刚才你在『之后大概——』的后面说了什么?」
  千夜子:「大、大概还要经过三集的篇幅?我不觉得哪里奇怪。」
  铃 璃:「当然奇怪,太明显了!那个意思不就是下集和下下集都没有我的戏吗!」
  千夜子:「那也不见得啊?或许只是没跟我碰面而已。」
  铃 璃:「也、也对。」
  千夜子:「我跟绫小姐也没有碰过面。仔细想想,要隔那么久才会跟铃璃认识,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铃 璃:「唔……或许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太奇怪了!」
  流 辉:「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铃 璃:「千夜子没跟绫小姐碰面就很奇怪了!相形之下,我的登场时间更加奇怪!」
  千夜子:「真要这么说,这整部作品都很奇怪。或许新井老师的脑袋也很奇怪吧?」
  铃 璃:「因为这样害我一直不能出场,就是最严重的问题。」
  千夜子:「不过……就算跟他说大概也没用。人就是有些地方改得过来,有些地方改不过来。如果不认同这一点,新井老师未免太可怜了。」
  铃 璃:「……千夜子真是太温柔了。」
  千夜子:「才、才没有。只不过对无法改变的事实有所不满时还硬是要分出胜负,那么根本就是已经输了。」
  流 辉:「不过我觉得这集如果要让姊姊登场,应该很容易吧?」
  铃 璃:「就是说啊。绢川同学来餐厅时,我不是刚好在打工吗?」
  千夜子:「啊、我明白了!为什么那里不让铃璃登场。」
  铃 璃:「咦?为什么、为什么?」
  千夜子:「一定是因为铃璃太有魅力了。如果让铃璃登场,整篇都会变成铃璃的故事啰?这么一来小说的主轴就会有所偏离。也就是说,铃璃是所谓的秘密武器吧。」
  铃 璃:「秘密武器吗……所以才不能随便出现?嗯——」
  流 辉:「哪有那种事,我才不相信。」
  铃 璃:「啥……?」
  流 辉:「咦?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铃 璃:「所以说我无法登场,只是因为作者不爽啰?」
  流 辉:「那还用问吗?姊姊在说什么啊——」
  铃 璃:「给我滚——!」
  流 辉:「呜啊——!」
  流辉遭到铃璃的攻击而毙命。
  千夜子:「铃璃……流辉好像已经死了?」
  铃 璃:「那表示不能让你活着回去啰——!」
  千夜子:「咦?」

  二〇〇五年 九月 新井辉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2-31 12:42 编辑 ]




抱歉,应该是我录入的失误,多谢指正,已经更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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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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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newdante 平民
我不是看了名字进来的,
哎,还是先下下来再看吧

15 年前 0 回復

dark69 王爵
终于看完6了,希望在6之后西奈又会再出现吧~
话说这集几乎没有S的场面!

15 年前 0 回復

xyl1989 侯爵
这一卷看下来感觉很平淡啊…没什么惊奇,反而让人觉得没前几卷精彩

15 年前 0 回復

paintman0079 平民
什么时候出第7卷啊!!!
真的是等不及了。

15 年前 0 回復

nirvanas 伯爵
翻譯的差異真大..
兩邊都有喜歡和不喜歡之處..
每次遇到這種就會很煩惱..

15 年前 0 回復

ltk1324 子爵
我有罪 我是冲着名字进来 不过还好

15 年前 0 回復

ico001 騎士
都等了好长时间了,台版也算是出了~

15 年前 0 回復

ctxmumu 騎士
真不错,半年前就在关注了,好久没来看到这了。

15 年前 0 回復

lc0924 公爵
又重看了1遍,真期待之后的发展啊……
PS:和日翻的版本对比了下,发现少了一段
' 只是这边似乎马上陷入了麻痹状态。心中某处察觉到了日奈已经失去了意识。果然对健一来说,日奈和西奈是临时的存在啊。 「是这边吗。」 健一时不时的向勉强起来的日奈询问到。 「是,就这样向前走就可以了」 听这个声音来看,果然不是西奈啊。但是这么说起来也只有这点是这样了,如果日奈不出声的话,感觉就想西奈在背后的气氛了。 日奈家的大致位置在放学的时候有听过所以也知道。但是这怎么说也是大致的位子。但从没有来过的地方的具体的地址果然还是不清楚。 「是在蛋糕屋那边吗?」 现在回忆起来,这是白天在放学的时候从佳奈那边听到的。 「诶?」 「因为有听佳奈说过这边有家面包屋做的很好吃」 「啊……你是说MON·SAN·MISELL吗」 「虽然名字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是个有名的人开得店」 「那应该就是这家了。很快就到了,从那条路进去就是了」 「是这样吗?那实在是很近呢」 「不是这样的,家里距离这里还有一小段距离的」 「是这样啊……」 看起来和佳奈说的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么远,为了对今天的事情表示歉意有机会我来请客」 「这也没什么啦。不需要请客呀,礼物什么的」 健一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谢绝到,但是日奈却因此默然了。 「……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正当健一想是不是有睡着了的时候,西奈这么小声的开始说到。 「诶?」 「一直和西奈相处的这么好,实在是非常感谢。」 「……不,这个」 健一感觉到有些微妙。日奈这样的说话方式,果然日奈和西奈是不同的。 「这样也不行吗?」 「不,并不是这样……只是你这样说,觉得我也有些想要说的……」 「有什么要说的吗?」 '


以上日翻原文。
是台版的把这段删了吗?...

15 年前 0 回復

星沉月落 公爵
又看了一边……其实还是觉得对翻译版有爱

15 年前 0 回復

BAALNOTBALL 平民
考虑要不要再看一遍。。我已经看了3遍了。。。

15 年前 0 回復

ty6u 騎士
啧,居然没有达成姐弟爱,怨念啊!! (拖
不过键一你还真是专一啊... ...千叶子一直到大学都没有放手.. ...还是有两把刷子嘛.. ..
绫也没有和键一在一起... ...这该说是必然还是悲剧?
有马伢子这个角色不太好说... ...硬是要说的话... ...应该算是键一的“炮友”吧... ...(希望言语没有违规... ...
新后宫貌似攻略不能.. ....GJ!人渣你也碰壁了吧!不过要是攻略下来的话一次就是两个啊.. ...但是还是姐妹百合吧... ...

总而言之... ...1301让人感觉自己高中白过了... ...高中竟然可以这么“丰富多彩”... ...

PS:不知为何,每次看完后记都有让人有感叹岁月沧桑的感觉... ...(对不起,严肃了. ....我自拖

15 年前 0 回復

longng 勳爵
还说慢,台版已经算快的了,那么久没人开坑,我已经作好了明年底才看到第7本中文的准备

15 年前 0 回復

鬼畜神攻 王爵
又是1个大坑的样子,犹豫要不要跳进去= =```

感谢LZ 工作辛苦了

15 年前 0 回復

暗黑之翼 子爵
止持支持,大力支持,等待第七本

15 年前 0 回復

POCKETMON 騎士
Q版LOLI般的画风和这故事总感觉不搭调啊...

是我TXT看惯已经适应自己脑内Y了么……

15 年前 0 回復

angel_kira 王爵
'原帖由 keng366008 于 2008-12-14 00:15 发表 這個,,,, 名字還不是差得普通的遠,,, 感覺上更難吸引人的說 '

stoic的解释:
stoic
/ 5stEUIk; `stoIk/ n (fml 文) person who has great self-control and who endures pain, discomfort or misfortune without complaining or showing signs of feeling it 斯多葛派人士(有高度自制力的人, 能忍受困苦或不幸而无怨言或仍泰然自若).

> stoical / -kl; -kl/ (also stoic) adj (fml 文) of or like a stoic; enduring pain, etc without complaint (似)斯多葛派的; 经受痛苦等而无怨言的: a very stoical response to hardship 经受苦难仍泰然自若. stoically / -klI; -klI/ adv.
stoicism / 5stEUIsIzEm; `stoI9sIzEm/ n (fml 文) behaving stoically 斯多葛哲学; 自制; 坚忍: She showed great stoicism during her husband's final illness. 她在丈夫患病临终期间表现出了坚强的毅力. * They reacted to the appalling weather with typical British stoicism. 他们忍受着恶劣天气的煎熬, 表现了英国人典型的坚忍不拔的精神.

说实话我完全没从书里看出任何一点萤子是禁欲主义……如果我对禁欲主义四个字的理解没错的话,跟健一一起去了情人旅馆绝对不是禁欲主义的表现……所以个人认为台版这个直译本身就有问题……
联系第7本来说姐姐是在忍耐着各方面的压力,当然也有对健一的思念。所以当时才翻译为坚忍派
maa,我承认我是水平有限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就是了,呵呵...

15 年前 0 回復

angel_kira 王爵
'原帖由 death_k 于 2008-12-15 18:04 发表 台版出的太慢了哦...日文版的都出完12卷了呢~ 正准备自翻第7卷~~~ '


加油~~某只对第7本只有第一章有爱的人下不了决心开坑

15 年前 0 回復

暗黑之翼 子爵
赞成姐弟间的爱,所以我来支持支持

15 年前 0 回復

夜空 公爵
唔..台版么..支持下..
看了下封面和彩页翻译..和某本一样 别扭啊..
难道要从此只看自翻版么.=_=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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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aphim 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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