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本] [渣翻][GCNOVELS][kiki]「你这种家伙别想打赢魔王」被踢出了勇者队伍,想在王都过上平静的生活02【2/16 完坑】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2-16 01:01 编辑


书名:「你这种家伙别想打赢魔王」被踢出了勇者队伍,想在王都过上平静的生活 02
  ----------------------------------------------------------------------
  作者: kiki
  插画: キンタ
  录入/翻译: 物理盐鱼(百度ID)
  校对: 物理盐鱼(百度ID)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




札伊翁「别对你们做的事装傻啊!」
西图姆「对、对啊!突然被做了这种羞耻的事情不管是谁肯定都会沉默……」



日志
1/4开坑
1/7 001
1/12 002
1/22 003
1/23 004
1/26 005
1/27 006
1/28 007
1/29 008
2/3 009
2/5 010
2/6 011
2/7 012
2/8 013
2/13 014 015
2/16 完坑

百毒:sozu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1-22 11:32 编辑


第三章 将增殖恶意吐出的螺旋赤子(Spiral Children)
幕间3 白与黒的断章

魔族的根据地——塞雷伊德位于大陆北部。
这块的土地除开夏季,其余的时节一直被白雪所覆盖。这里也并列着石造建筑。
这里的建筑明显与王都的建筑不同,全都是由使用了地属性魔法的建筑技术做成的。
对于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族来说,魔法与他们的生活密切相关。
在这一群建筑物的最深处就是魔王城了。
它的城墙是黑色的,遍布在墙上的雕刻也是十分的阴森,还有当做瞭望台而建立的塔,不抬头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它们的顶端。
光是站在面前就能感受到这座不详之城释放出威压。
不过,实际上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那种像这座城的外表一样的可怕恶魔。
位于城堡一楼的餐厅。
设在墙上与餐桌上的蜡烛以温柔的光线照亮房间,暖炉为房间里带来了宜人的温度。而在这个房间中,有三个魔族手持刀叉用餐。
其中一人是芙拉姆她们在艾尼奇得遇见的『血风之涅伊加斯』。
在这寒冷的塞雷伊德她依旧穿着暴露的衣装。
坐在她对面,立着衣领的刺猬头男性也是三魔将之一的『燐火之札伊翁』。
坐在他旁边的少女正是『魔王西图姆』。
西图姆外观上看来,以人类来说就是年约12岁的少女。
她身穿白色礼服如人偶一般精致,因椅子太高脚踩不到地,红色的女鞋在空中晃呀晃的。

「所以说涅伊加斯,研究所的调査怎么样了?」

西图姆问向刚要把一小块肉塞到嘴里的涅伊加斯。
她停下到嘴边的肉,露出稍微遗憾的表情。
今天的主餐是配上酱汁的嫩煎巨型山羊。
这份豪华的主餐就算是摆在王都高级餐馆的桌上都不奇怪。
而这份主餐的是三魔将的最后一人『泥泞之迪扎』做出来的。
轻轻咬一口柔软的嫩肉,鲜甜的肉汁就溢满在整个口中。
再混合上温和甜味带有微微酸的酱汁──总之,美味得让人不愿多等一刻都要尽早送入口中。
期待迪扎的餐点涅伊加斯连早餐都没吃,会沮丧也是没办法。

「姆⋯⋯如同预料,能找到的最老的资料是30年前的。还有埋上那个『核』的怪物也是。」
「果然吗。说到30年前……就是人魔战争时期呢。」

人魔战争——那场战争是王国军为了入侵魔族的领地而展开的战争。
王国军动员了大量的士兵,却还是敌不过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族,王国军被轻而易举地击退了。
说到底,王国军那边士气从一开始就很低落,不管是谁都对国王下的这道无谋的命令感到疑惑。

「搞不好,那是为了增加下次战争的战力而建立起来的研究所。」
「他们还会打过来吗?」
「毕竟他们之前都挑起了那么乱来的战争,要是有足够的战力的话,他们肯定巴不得马上打过来吧。」
「不过我认为他们并没有理由攻入这里。」
「人类的欲望比魔族都还要强。既然这里还有土地,他们也肯定是想抢走吧。」
「想理解王国那群大人物的想法真是困难呢。」
「是啊,人魔战争那会我也被吓了一大跳。」

当时,魔族在战斗的时候尽可能的不夺取人类的性命。
而王国军则利用这一点,居然把小孩组成放在队伍的最前端拿来当肉盾。
连温和的魔族都感到愤慨,他们早早地将孩子们救了出来然后打退了王国军。
那个时候他们也有听说王国为了得到打倒魔族的力量,把自己的国民拿来进行人体实验的传闻。

「数不清的动物与人的尸体,还有脸上变成旋涡的不知正体的怪物。王国里的那群家伙,过了几十年还是没变呢。」
「那并不是人能触及的力量。可是到底是从哪泄漏的⋯⋯」
「封印没松动吧?魔王大人。」

札伊翁挑衅的说。
西图姆鼓着脸反驳。

「绝对没那回事!从我当上巫女的时候,封印就没有任何变化!而且那个时候迪扎不是和我一起确认过了吗?」
「喔~喔~、别生气喔魔王大人」
「到底是怎样啊大哥哥、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魔王大人魔王大人的很讨人厌!像平常那样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啊!」
「还不是你先说三魔将什么的、只是照该有的样子称呼而已」
「什⋯⋯没办法啊,民众们一直都积攒着怒气,为了宣泄他们的不满只能这样做吧!」

魔族一般来讲是很随和的,他们也不喜欢斗争。
但是,单方面的被人类攻打,就算魔族再怎么随和,民众的不满肯定是会聚集起来的。
三魔将就是为了消除民众们日益积攒的愤怒而组成的。
不过,这个『对抗勇者的组织』也只是挂个名而已,实际上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分散行动的。

「不、所以也没必要挂个很帅的三魔将称号吧?」
「才不想被平常一直把衣领立起来耍帅的大哥哥这么说!」

见到以平常的节奏开始斗嘴的两人,涅伊加斯和站在西图姆身后的男性相视苦笑。
男性的名字是迪扎。
他是个佩戴单眼镜、身穿燕尾服的男性魔族,言行举止都十分的得体。
他原本是弃儿,被上上代魔王给捡到。自上代开始就暗中辅佐着魔王。

「你说什么?你、当我笨蛋吗?是在把我的热血Faction当做白痴吗!?」
「就是当作笨蛋!为什么你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要把衣领立起来啊?请为走在大哥哥身边的我着想!明明除了这一点以外都那么完美,结果就因为这么一点就让你那张好脸全都白费了。」
「你丫⋯⋯真说出口了?说了不该说的话阿!?很好、走,出去,来比比到底谁才是正的热血!」
「如我所愿,别以为我的阳暗会被大哥哥那种劣质火柴一样的火花给──」

两人争吵逐渐升温。
看着探出身互瞪的西图姆和札伊翁,迪扎「咳咳」的清了清喉。
马上,餐厅所有声音都肃静下来。

「两位、现在正用餐中。请保持安静。」
「啊⋯⋯抱歉。」
「对不起。」

两人老实道歉,重新坐正。
不过两人还在互相瞪眼,继续摩擦着火花。
看到他们两人这样子,涅伊加斯和迪扎开始了眼神交流。
她点了点头后,打算公报私仇,抓住了西图姆偷偷伸向札伊翁盘子的那只手。

「呜哇!?你、你在做什么啊涅伊加斯!」

西图姆娇小的身躯飘了起来。
然而不管西图姆怎么挣扎,她都没法摆开这个风魔法。
然后她就这样子被移动到了札伊翁的正上方,被涅伊加斯放在了札伊翁的膝盖上。
两人的脸颊一下子就变红了。

「两人都长大了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么做的话就绝对会安静下来呢。」
「比我生气都还管用呢,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别对你们做的事装傻啊!」
「对、对啊!突然被做了这种羞耻的事情不管是谁肯定都会沉默……」

虽然两人这么说着,但是西图姆没打算下来,札伊翁也什么都没做。

「你们两个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

涅伊加斯感叹道。

「你这家伙不也是一点都没变吗?」

札伊翁打算反击她,小声地说道。

「说起来,札伊翁,你不也挺中意三魔将的称呼吗?战斗的时候、不也『来让我们三魔将尽兴看看!!!』的兴奋大喊吗」
「大哥哥⋯⋯是这样吗?」
「唔⋯⋯没、那个、只是、稍微亢奋、血气冲头而已⋯⋯」

札伊翁支支吾吾。
可是他把青梅竹马的西图姆当作妹妹是众所皆知的事。
而且他内心也肯定是很中意『三魔将』这个命名的。
总而言之,这两人口头吵架正是他们两人关系好的体现。

「呵呵呵,真的是都没变。」
「吵死了。」

札伊翁转头沉默。
涅伊加斯看着那样的札伊翁笑了出来,微笑着继续说。

「嘛,不过,再怎么说勇者们也是不会想到三魔将只是把儿时玩伴凑在一起而已吧。」
「明明只是想把实力者聚集起来,结果碰巧就变成这样了。事实上我们也拿出成果了,这种细节部分就别在意。」
「成果呢⋯⋯虽然破坏城镇实在不怎么想做啊。」
「没办法,不这样子做的话民众的不满就会爆发。而且,我们也没有有夺人性命对吧?」
「那是当然的。」

涅伊加斯和札伊翁已经破坏人类的城镇好几次了。
这就是对勇者破坏魔族城镇这件事所做出的抵抗措施。
为了避免陷入僵局的可能性,西图姆选择尽量不对人类的领地出手。但已经有许多魔族被从故乡赶出来了,这种事不能明面说出来。
西图姆烦恼的时候,接受了迪扎的建言,附上「绝对不能夺取性命」的条件,发出破坏城镇的命令。
而且袭击城镇前必定放出预告,确保避难时间。
就算这样如果还有来不急逃跑的人,就由涅伊加斯和札伊翁亲手救出⋯⋯变成这般奇妙的状况,但因为是命令没办法。
事实上,也多亏了如此魔族民众这边的不满也减少了。

「勇者们的侵略也开始钝化,人类那边也可能也会开始渐渐地理解我们并不期望战争。」

勇者们前进的步伐也越来越缓慢,表面上看来是因为队伍人数减少的原因。
可是涅伊加斯知道,实际上有别的理由。
然后她想起了。
她与脱离勇者队伍的少女──芙拉姆在研究所相遇之时,收下破损核的事。

◇◇◇

结束了用餐的魔族们,把饭后甜点的蛋糕也吃得一干二净。
涅伊加斯在告一段落时把那个核拿给西图姆看。

「这个是⋯⋯」
「勇者队伍不是有个叫芙拉姆的孩子吗?这是从她那收到的。」
「已经破损了啊。」

迪扎把脸凑近破掉的核,兴致勃勃的观察。
札伊翁也颇为惊讶,抱着手腕皱起眉头靠过来。

「连我怎么乱搞也弄不坏的东西……居然被一个人类给……。而且芙拉姆,就是那个状态值0打酱油的女的吧?」
「对。就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勇者队伍的那个孩子。不过,她有着罕见的能力呢。」
「『反转』吗?」

因为魔力是0,她无法将那能力用魔法的形式展现出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将『Origin』制造的回转逆流⋯⋯」

迪扎喃喃细语。

「大概就是那回事。所以只有那孩子,可以把核破坏」

芙拉姆和异形食人魔战斗时,将全身力量都给用上了。
腕力也好,灵气也罢,她那份没能成为魔法的形式的──反转魔力也是。

「也就是说,正因为她拥有那份力量,所以她才会被选为英雄?」
「可是啊,我记得那孩子只是个村姑而已喔。要是不特意抓她出来的话,她就不会发现自己力量的真正用途吧?」
「也就是说有着某种不得不把天敌叫到自己身边的理由吗?还是老样子搞不懂在想些什么东西的家伙啊──不对,是家伙们。」

札伊翁叹气。
房里陷入沉默。
打破寂静的,是西图姆。

「不论如何,那叫芙拉姆的少女也好,然后勇者们也好,绝对不可以让他们接近封印。也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和平。」

然后她,意志坚强的宣告。

「绝对,不能让那个让人忌讳的神『Origin』为所欲为。」

◇◇◇

这次又没成功行进到预定地点。
吉恩面露悔恨,头都不回地离开了转移室。
情绪低沉的不是只有他。
勇者队伍陆续出现芙拉姆、艾塔娜等人脱离,队伍的气氛逐渐迈向最糟情况。
莱纳斯竭力避免队伍中途瓦解,但他也找不到好方法,只好挠着头走出房间
玛莉亚担心他也追了上去。
最后房里只剩下琪莉露和加迪欧。
琪莉露垂着肩正要离开的时候,被加迪欧「有话要说」的叫住了。

「加迪欧,怎么了?」

对回头询问的琪莉露。
平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加迪欧少见地对她搭话。
他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

「下次就是最后的旅行了,我也想要离队了。」
「⋯⋯是吗」

她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
他满中意芙拉姆,而且他和艾塔娜相对交情也比较好。
现在那两人已经脱离了队伍,像他这样优秀的冒险者没有留在这在看不到未来的队伍里的义理。
而且他原本就不是为了名誉或地位才参加这个队伍的。

「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我个人,并不觉得这趟旅行有什么必要性。」
「必要性?不用打倒魔王吗?」
「以现在来说,魔王是恶的代名词。但换个意义来看,就只是『魔族的王』的称呼而已」
「可是那些魔族⋯⋯确实有在战争时期进攻过来、杀死了大量的人吧。」
「人魔战争是由人类设计出来的。」
「欸?但是我所知道的是由魔族那边发动的。」
「王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篡改了历史。而且,王国内魔族的名声变臭也是在五十年前的时候才开始的。在那之后的二十年,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不对魔族有什么好感,所以才能顺利地发起战争。」
「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突然之间王国这边开始单方面的敌视魔族。在那之前,人类与魔族只是没有交流的邻居而已。当然,也没有发生魔族进攻人类领地这种事。」
「那也就是说,侵略者是人类这边?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打倒魔王啊?」
「教会是这么宣言的,『Origin』说魔族是敌人,魔族才是侵蚀世界的恶。要不要相信就看你自己──」

可能有点多管闲事。
但是她作为勇者,处在背负着来自人们期待于一身的立场,她没办法这么简单从旅程脱身。
所以必须给她点忠告——这样的的义务感驱使着加迪欧。
即便这些忠告会让她陷入烦恼。

「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好事,背后大多都藏有巨大的恶意。要是你没有学会看破鉴别这些事情的话,总有一天会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对于我来说太难了。」
「我也没办法对所有的事情做出正确判断。所以不要只相信他人给予的情报,你还要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我自己、亲眼所见⋯⋯」

她拼尽全力的前进,总算来到了这里。
但是现在伙伴减员,没法顺利凝聚力量,止步不前的境地——反过来,搞不好是好好检视周围的机会。

「还有一个忠告——」

加迪欧瞄了下入口,确认没有人之后,向琪莉露告诫。

「小心玛莉亚。」

他说出了令她意外的话语。

「为什么要小心她?」
「恐怕她在隐瞒着什么。她是和教会扯上边的人,这也是以防万一。虽然刚刚说眼见为凭,不过我姑且希望你能接受这件事。」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
独自一人留下在转移室的琪莉露,突然想起重要的事,赶紧追上前叫住他。

「啊、等等,加迪欧!」
「怎么了?」
「那个⋯⋯请、芙拉姆。芙拉姆的、故乡、怎么样了、的⋯⋯」

停下脚步回头的加迪欧,「呵」的一声,脸上少见地露出了笑意。

「我也满在意她的。打算有委托的话,顺便去乡下看看她的样子。」
「谢⋯⋯谢谢。」
「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

说完,他轻轻挥了下手,再次起步。
琪莉露也知道,自己没有脸面去打探芙拉姆的状况。
可是,芙拉姆什么都没说就消失了。
被神宣告选中之后,大家都开始把她当做「勇者」对待──只有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

从王城出来的莱纳斯和玛莉亚两人并身走在街上。
虽然城里有准备房间给他。
各种设施也十分的完善,武器的保养和食物就算他不说也有人会帮他准备。
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了——不过他却说那不太合他的性子,他觉得束手束脚的。
因此,他选择住在东区的某所旅店里。

「玛莉亚酱,你不去大圣堂没问题吗?」
「我担心莱纳斯先生会很奇怪吗?」
「不会,我很高兴啊。我、真的一脸那么消沉吗?」
「就是,完全陷入烦恼的气氛。作为拥有『圣女』之名的人,我可不能放着不管。」
「⋯⋯那还真是抱歉。」
「没办法,毕竟现在这个状况……」

芙拉姆和艾塔娜的离队,迟迟无法前进的旅行。
刻薄的吉恩、找不回状态的琪莉露。
还有加迪欧恐怕也在考虑离队。
莱纳斯被烦恼塞满了头。

「我说啊、玛莉亚酱。」
「怎么了呢?」

莱纳斯带着表情沉重对可爱地歪头的玛莉亚说道。

「如果我啊,说要不收手不干了离开队伍一起去生活的话……玛莉亚酱会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告白,玛莉亚睁大眼睛。
咚、咚、心脏大声跳动。
她十分惊讶,不过却没感到厌恶。

「⋯⋯我觉得教会会全力追捕我们。」
「我可是很擅长逃跑啊。」
「您打算带我去哪里呢?」
「也不是一定要带到某个地方,我只是想着我们两人一起在这个世上旅行。顺便带你去看看我以前旅行的时候中意的风景。」
「那……应该能成为美妙的旅途吧。」

玛莉亚闭上眼想象。
那场旅途一定会非常幸福。
至少比现在尴尬的魔王讨伐之旅好得多。
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你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并、并不是说我讨厌与莱纳斯先生一起旅行喔!这个提议我非常高兴,我也觉得在一起生活一定会觉得幸福。可是⋯⋯」
「在魔族被毁灭之前自己无法获得幸福、吗?」
「⋯⋯是的。您注意到了吗?」

玛莉亚的怨恨非常深刻。
那份怨恨已经变得如同诅咒一般,在魔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前都不会解除。
与谁恋爱、同谁一起生活──就算她想要抓住那份幸福,憎恨就会出来阻挠。

「其实啊,我、擅自调查了玛莉亚酱。对不起,做出了这种擅自调查别人隐私的事。」
「这也就说明了您对我这么有兴趣,是莱纳斯先生的话就没关系。」
「不愧是圣女,好温柔。」
「并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莱纳斯先生以外就不会原谅。可是调查⋯⋯我的故乡被魔族毁灭的事您也知道了吧。」
「啊啊,八岁的时候?」
「嗯嗯⋯⋯那天,我住的城镇突然受到袭击,一夜之间就遭到毁灭。之后打听幸存者好像只有我一个。」

玛莉亚看着远方回忆着十年前的事。
脑里浮现的惨剧,至今仍无丝毫褪色。

「用着魔法,把我重要的人们刺穿、切开、打碎、焚烧的魔族身姿,我可是好好记下来了。」
「⋯⋯是吗。」
「魔族不杀害人类什么的都是骗人。那群家伙,是边笑着边把人杀死的丑陋生物,是必须被消灭的恶害!」

握紧拳头,玛莉亚的话语翻腾着憎恨,恐怕所言不假。
但就莱纳斯来看,魔族之前所说「我们不杀人类」的那番话,也不让人觉得是在说谎。

「啊⋯⋯对不起,难得我们两人单独相处。」
「没事,该道歉的应该是我这边。」

包含这样的地方,莱纳斯想去支持玛莉亚,他爱玛莉亚就是爱到了这样的程度。

「但是……那真的是……比起我的人生还要优先完成的东西吗……」

她的喃喃低语传到了莱纳斯的耳中,但是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虽然他也很苦恼,但每个人都有不容他人踏入的底线。
这种事情应该让玛莉亚自己决定。
她一脸悲伤的低着头。
两人之间游荡着阴沉的气氛。
于是莱纳斯他说着「对了」拍了拍手,打算驱散微妙的氛围。

「我记得这一带有家好吃的冰店,等等去不?」
「不错呢、我也喜欢吃甜食。在大圣堂的时候可是没机会呢。」

玛莉亚重拾笑容。
莱纳斯觉得她果然还是最适合这个表情。
一直支持她到从憎恨中解放,能够发自内心微笑的那天。
莱纳斯在心中,静静地发誓。

◇◇◇

从转移室离开经过了一段时间,外头早已天色昏暗。
王城的周围寂静无比、但在这份寂静之中、响起男子的怒吼。

「什么鬼S级冒险者,什么『碎星的豪腕』!不就只是个半途落跑的,该死的啊啊啊啊!」

──是吉恩。
他在自己的房内大发雷霆。
无数次踢向桌子墙壁,揍到拳头都渗出血。
文件和书到处乱砸向地板,连书架都要被搞垮似的。
他会如此暴怒,姑且是有理由的。
就在刚才加迪欧来向他传达要脱队的意思。
在旅行止步不前的现在,连加迪欧都要离开了,按照之前的预定到达指定地点早已是不可能的。
琪莉露又更加低沉,吉恩的立场也会变得险恶。

「竟然还会有不满!只要顺利结束这场旅途,就能得到足够一生玩乐的金钱,还有来自全国人民赞赏的荣誉,连王国政治中枢关联等级的地位全部都能到手喔!?冒险者不就是为了这种高报酬才会工作的家伙吗!?说到底,首先,跟我这种天才一起旅行时就该感到光荣啊啊啊啊啊啊!」

吉恩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一个个的不满,握拳肩膀上下摆动,气息慌乱。
就算如此仍无法宣泄愤怒。
为何旅途无法顺利进行?明明身为天才的自己都加入旅行了。
——自幼至今,他从不知失败为何物。
那些为了挫挫被称为天才的吉恩锐气而出的难题,都被他都一脸轻松地破解了。
他也不需要伙伴,一个人就完成了好几个王国魔法使合力都无法成功的研究,他的自信决不是傲慢。
只是,他这次碰的壁与他的相性太不合了。

「哈啊……哈啊……」

稍微取回冷静的吉恩,坐回椅子,手拿羽毛笔。
笔尖沾点墨汁,在书桌上散乱的纸上书写文字。
他的脸几乎要贴到纸上了,用力过头让手不断抽搐,想列出魔术理论──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内心再度燃起怒火。
不管什么都无法顺心顺意,他把纸揉成团丢掉。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预想一样行动啊!为什么连研究都不能按照我的预想一样有进展啊!要是完成了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完成的这个掌控四属性的理论的话!叫芙拉姆的垃圾也好,艾塔娜或加迪欧这种人渣也罢,就不需要他人,我一个人就能完成这场旅途了!」

然后他胡乱抓头。
貌似已经失心疯。
事到如今,不论他如何反省,都无法转换内心感情。
吉恩发出奇怪声音苦恼着,他房间的门却──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吉恩甩出一句话。
但房外微微的回应。

「吉恩先生,是我,玛莉亚。」

是结束和莱纳斯的约会,本应回到大圣堂的玛莉亚。
再怎么说他都无法无视圣女的来访。
吉恩「啧」地咋舌,从椅子站起,弓着背开门。
然后瞪着现身的玛莉亚。

「有何贵干!」
「拯救迷茫的小绵羊是圣职者的职责。」
「……哼,你这家伙能看穿我的内心吗?」
「但是您现在很迷茫吧?」

吉恩毫不隐瞒自己的怒气,「啧」地咋了咋舌。

「迷茫的不是你这家伙吗?」
「为什么您会这样想呢?」
「我只是这么觉得的。平时你都是一副戴着伪造的假面的样子,平时我都还觉得很恶心呢。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呢。」

吉恩贴近了玛莉亚的脸仔细观察着,然后说道。

「现在倒是像个人类一样犹豫不决啊,腹黑女。」

看着他冰冷的眼瞳,玛莉亚的内心动摇得更加剧烈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莱纳斯吗?」
「这与莱纳斯先生无关。」
「哈,你这感性的反驳算什么啊。一点也不想你。」
「咕……」
「原来如此,看来是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名字后发情了啊?这样也能称之为『圣女』?……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叫对了。毕竟是『性女』啊!库哈哈哈哈哈!」【圣女 与 性女 发音一致】

吉恩之所以会这样挑衅玛莉亚,全都是为了宣泄他自己的怒意。
不过对于他来说,天才是不会在意世俗的规矩的。
他的话语也确实刺进了玛莉亚内心柔弱的部分。

「吉恩先生,你这个人!」

玛莉亚举起了自己的手,准备扇吉恩一巴掌……不过她停了下来。
她的手还在颤抖着。
她咬紧牙关,理性地告诉自己平静下来。

「真是可嘉呢,不过你有必要装作圣女的样子到这种地步吗?」

玛莉亚没有回他。
她就这样无言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放下了自己举起来的手。
「拯救迷茫的小绵羊是圣职者的职责。」
「别像咒语一样重复了。嘛,算了,快点进入正题吧,我也没那么闲。」

两个人总算是冷静到能够对话的程度了。
玛莉亚在明显瞧不起自己的吉恩眼前,递出了一个黑色的水晶。
然后脸上露出了与以往一样,像是圣女的笑容,对着他说。

「我认为你正在追求力量,就拿了适合的道具过来。」

水晶之中,膨大的能量旋涡正在旋转着。

「……嚯,你还真是拿了个有意思的东西过来呢。」

吉恩像是被魅惑了一样,一直盯着它。


001卑鄙小人笑了

离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互相以真颜相见过了几天——两人之间的距离顺利地缩短着。
两人买好晚饭的食材后,肩靠肩欢笑的走在回家路上。
虽然世间对奴隶的冷漠还是依旧没有变化,不过那种东西对于她们俩来说根本无需在意。

「然后啊,玛琳看着掉进落穴里的帕尔说道『你不是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吗?这不是正好?』」
「呵呵呵,被这样说了肯定会羞愧不已吧。」
「嗯,虽然是这样,不过啊,那毫无疑问是帕尔的自作自受吧?所以那个时候我看到他这样之后也笑了个不停……」
「玛琳和帕尔与主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那当然啦。刚才我也说过了,我们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想着总有一天会把他们介绍给米尔琪特。我觉得你们一定会友好相处的。」
「如果是主人喜欢的人的话,我想我也能喜欢上的。」

听到这个回答后,芙拉姆满足地微笑了。
她之前在讲述着自己在故乡帕托利亚的时候的故事。
果然,一牵连到故乡,芙拉姆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也意味着她的过去充满了幸福。

「啊——从刚才开始都是我一个劲的在说话呢。」
「因为主人的故事都很有趣,我还想听听更多的故事。」
「是吗?」
「是的,我还想知道更多我不知道的关于主人的事。」

夕阳照在米尔琪特的笑容上。
芙拉姆一瞬间就被她这份越过绷带的美丽所深深吸引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于是慌慌张张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米尔琪特则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可爱的歪了歪头。

「话、话说回来,真期待今天的晚饭啊!」
「塞拉小姐也会过来一起吃,我得加把劲好好做。」
「只要是米尔琪特做的料理都很美味,塞拉酱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芙拉姆真心是这么想的。
米尔琪特听到后有些腼腆,不过她的表情透露出来她很幸福。
从中央区到西区的街道很安静,两人在享受着这幸福温暖的时光。
然而这份时光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要,快放开我!」
「别叫了,你是从教会出来的吧?那就老老实实地跟我走!」

拐角处传来了骚动声。
芙拉姆垂下肩膀,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她想着『这种时候就不要突出西区的治安不好这一点啦』。

「米尔琪特,我过去看看。」
「好的,我在这里等着您。」

芙拉姆放置好货物后,就前往了出声的地方。
和她想的一样,有个少女被两个高大的男人袭击了。

「这两个大人在干什么呢……」

从他们一脸坏样的表情来看,估计他们是执掌西区的那个男人──『迪恩·菲尼亚斯』的同伙吧。
「好了好了,你们想做的坏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芙拉姆从亚空间里拔出了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大剑。
黑色的剑刃反射着黄昏的光芒,她手上拿着的是史诗装备『噬魂』。
原本这件受诅咒的装备会减少持有者的状态值,而且还会让持有者的身体溶解,是十分危险的武器,但是对于拥有『反转』能力的她来说,这些都被逆转成益处了。

「切……原来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为什么你在这里?你又打算来妨碍我们吗!?」
「哈啊?不是你们一直在妨碍我的吗?」

原本芙拉姆打算踏踏实实地在西区作为冒险者活动,但是她频繁地受到了迪恩一伙的妨碍。
比如说他们提前把芙拉姆目标的魔物打倒,在路上设下落穴,故意把强力的魔物往芙拉姆那里引。
她也总算是想办法应对了他们的骚扰。

「嘛,我也知道光和你们磨嘴皮子没用。要是不想吃苦头的话就放开那个孩子。」
「嘁,没办法了。」

他们倒是意外的听话,十分干脆的放开了少女离开了这里。

「……还真是听话啊。」

芙拉姆觉得有些可疑。
不过现在她还是决定优先救助这个少女。

「没事吧?」

芙拉姆蹲下去对少女伸手。
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
她的双眼和米尔琪特一样,被绷带包上了。
(好像这孩子也有什么遭遇……)
她有着讨厌的预感。话虽是这么说,芙拉姆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把手缩回去。

「谢谢你,姐姐。」

她的手到处寻找着芙拉姆的手,找到之后她便握住。

「西区这里的治安很差的,独自一人走在这种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喔。」
「嗯,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而且,你眼睛都这样子了,你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吧?」

少女说不出话只好点头。
芙拉姆觉得一直待在这个小巷子里也不太好,于是牵着她的手回到了米尔琪特的身边。

「那位是,被袭击的孩子吗?」
「是的。那个……你的名字是?」
「茵库。茵库·利斯库拉福特」
她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芙拉姆为了以防万一,用『扫描』确认了她的状态值。
毕竟前几天才发生了食人魔的那件事,她现在都很警戒。

─────────────────────
茵库·利斯库拉福特
属性:水
筋力:18
魔力:43
体力:28
敏捷:23
感知:49
─────────────────────

利斯库拉福特──听起来像是有着高贵的身世,不过从她的打扮来看她并不像是富裕家庭的孩子。

「姆,总感觉被人盯着一直看。难道说有人使用了扫描?」

她的直觉倒是挺惊人的。
虽然芙拉姆也没做什么坏事,但她还是老实道歉了。

「对不起,我有些在意的事。」
「好色。」
「为啥啊!?」

明明只是查看了她的状态值,结果被说了相当过分的话。
从外表来判断的话,她就像是一个病弱的柔弱少女,不过实际上她的内在相当调皮呢。

「刚才迪恩的手下也说过了,我的名字是芙拉姆。这边的是——」
「我是主人的奴隶,叫做米尔琪特。」
「奴隶?色色的那种?」
「绝对不是那样!」
「主人不是买下我的,是主人收留了没有去处的我。」
「是这样吗……那,芙拉姆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是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被这么直接的赞扬,芙拉姆觉得挺害羞的。
不过眼下既然知道了她的名字,芙拉姆打算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而且茵库和塞拉看起来差不多是同样的年纪。
而且,她的眼睛也应该看不见,芙拉姆也不可能就这样留她一个人在外面。

「呐,茵库,你的家在哪里呢?要是一个人回去很勉强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吧?」
「……家、我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失忆了,所以不知道。」
「你是离家出走吧?」
「都说了是失忆了!」
「你的父母应该很担心你。」
「我也没有父母。」

听到这句话后,芙拉姆僵住了。
米尔琪特也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那你亲戚家在哪里呢?还是说孤儿院?」

她摇着头,她的马尾也跟着摇晃。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因为我失忆了。」

这算什么啊──芙拉姆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她没有双亲,也不是住在亲戚家或者是孤儿院。
芙拉姆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场所了。
恐怕她是不想说出来吧。

「总之,先把她带回我们的家吧。她看上去也很累了。」
「……没办法了。茵库,可以吗?」
「嗯!」

茵库的表情变得明朗。
看来她原本就期待事情这样发展。
芙拉姆对事情发展如她所愿这件事感到有点后悔,不过她还是牵着茵库的手,与米尔琪特一起回家。

◇◇◇

茵库到了芙拉姆的家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说了一句「好困」。
毕竟,在回来的路上芙拉姆得知了,她是从昨天就逃走的,在那之后她就没睡一直走在西区。

「欢迎回来。那孩子是?」
「我回来了,艾塔娜小姐。还有,这个孩子,是我在回家路上发现迪恩的同伴们在袭击她的哦。」
「那把她送回她自己的家不就好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所以我们暂时先把她带回来了。总之,她也这么累了,就先让她在我们的房间里休息吧。」

芙拉姆这么说着,牵着眼看就要站着睡着的茵库的手,准备把她往二楼的房间带。

「等一下。先让她喝点水比较好。还有,让她去我的房间休息吧。」
「艾塔娜小姐的?」
「我有些在意的事。」
「哈啊,我知道了。」

芙拉姆就按照她所说的一样,把茵库带到了艾塔娜的房间,然后让她坐在了艾塔娜的床上。
艾塔娜随后也拿了一杯热水进入了房间。
茵库喝完水后马上就躺下了,五分钟都不到就睡着了。

「看来她是相当的累了……」

米尔琪特看着茵库的睡脸说道。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西区走个一天一夜是非常大的负担。
三人看着她安详的睡脸,不过艾塔娜突然把手伸向她的眼睛。
然后小心地解开绷带。

「擅自取下来真的没问题吗?」
「毕竟我们都救了她,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还有,芙拉姆,这个……你怎么看?」

在艾塔娜的催促下,芙拉姆观察着茵库的脸。
她的上下眼皮——被线紧紧地合在一起了。



「这、这是什么啊。」
「看起来好痛……」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看着这异样的光景十分困惑。
就算她真的看不见,那眼睛也不该这么缝上。

「恐怕她的眼球被摘了出来。」
「摘了出来……是某种疾病吗?」
「就算是疾病,也没必要把眼睛缝上。真要说的话,肯定是某个人的恶趣味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有可能是为了某个仪式而准备的。不管是那种情况……这个孩子肯定不是正常人。」

虽然芙拉姆之前就觉得她可能有什么隐情,不过她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深。

「难道说,她和教会有关吗?」

米尔琪特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为了某种仪式的话,那就是和宗教有关吧?」

芙拉姆也同意这一点。
前几天,前往乡下小镇艾尼奇得的芙拉姆与修道女塞拉与脸上有旋涡的食人魔交战了。
那个怪物比一般的食人魔更强,而且还能操纵『螺旋』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做出这个怪物的正是崇拜创造神『Origin』的教会组织。
芙拉姆至今也没能发现教会的全貌,教会的据点——大圣堂就在王都,说不定他们现在也在王都的某处进行着类似实验。
不过艾塔娜冷静地对着芙拉姆与米尔琪特说道。

「这也说不定。说不定可能是有人为了赎金诱拐她才变成这样,要断定与教会有关的话,目前的证据还不太够。」
「这么说也没错。那,总之我们先保护好这个孩子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不过这么做的话,芙拉姆你可能又会被卷入麻烦事里哦。」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从我被『Origin』宣告加入勇者队伍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卷入麻烦事里了。」

芙拉姆苦笑着说道。
虽然芙拉姆看起来像是已经想开了,不过她的内心里的不安地旋涡如今也依旧旋转着。

◇◇◇

「打扰了——」

这天晚上,塞拉如同约定一样,来芙拉姆的家吃晚饭。
她在家门外面都问到了料理的香味,心情很好。
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冻住了。

「欸,英雄艾塔娜·利恩巴乌!?为什么会在这里!」

超有名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塞拉十分的震惊。
实际上,她第一次和芙拉姆相见的时候,虽然芙拉姆脸上有奴隶印记,但她也有想过会不会是本人。不过因为「身份差距过于巨大」所以她就没有多想了。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住在这里啊。」

艾塔娜只能这么说明了。
因为不合群,所以离开了队伍。
在那之后就住进了这个以前就很熟悉的住宅。
塞拉听完他简洁的解释后,虽然还是很困惑,不过还是说着「这样啊……」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也是个耿直的人,所以接受起来也很快。
在那之后,芙拉姆为了确认茵库是不是与教会有关联,把茵库介绍给了塞拉。
不过,塞拉也只能回道「感觉在哪里见过」。
以她眼睛的这个状态,一般人只要见过她一次根本不可能忘记。
线索没那么好找。
芙拉姆一边「嗯」的哼哼着,一边看着茵库的睡脸。

◇◇◇

餐桌上,排满了五颜六色的料理。
在芙拉姆与塞拉对话的期间里,米尔琪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闻到飘过来的香味之后,芙拉姆和塞拉的肚子都『咕』地响了起来。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点羞涩就位,全员都拍手说道『我开动了』。
塞拉首先吃的是被称为哈普西的蔬菜,配上奶油炖煮。
食材特有的酥脆口感被保存的很好,再搭上奶油柔和味道堪称逸品。

「おいひいっふへ、ふあはにはははふうへっす!」【除了好吃以外我是真的看不懂】

不管是谁都听不懂塞拉在说什么,不过众人倒是能理解塞拉在说『好吃』。
另一方面,芙拉姆正注视着放在餐桌正中间的主菜——嫩煎节诺鱼。
从用香油稍微煎焦的表面,飘出勾引起食欲的蒸汽。
节诺鱼是水栖的D阶魔物,据说大小可达两米。
今天买的是五十厘米的大小,也是挺有存在感的。
芙拉姆那这刀叉取了一部分煎鱼到自己的盘子里。
然后她连着煎焦的表面一口气放进了嘴里。

「うん、ほいひい。ひゃっは、ひふひっほのひょうりは、ほいひい!」【嗯,很美味,果然这香脆可口的表皮真的很美味。】

大口吃着料理的芙拉姆说出的话也挺难听清楚。

「感谢您的夸奖,主人。」

即便如此,米尔琪特也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其他的料理还有绞肉炒菜、用节诺鱼头煮出的汤、还有烤好的面包──

「……好吃。」

在这些满足度很高的料理面前,就算是平时不怎么会夸人的艾塔娜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对于米尔琪特来说,自己做的料理被人称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看着她们的样子,米尔琪特会心一笑。
而芙拉姆突然就靠近了这样的米尔琪特。

「来、啊~」

芙拉姆用叉子叉住杰诺鱼,送到了米尔琪特的嘴边。

「主、主人,我可以自己吃的没问题。」
「可是你从刚才开始不就是完全一直在看着我们吃吗?快来、啊~~!」
「啊、啊~~⋯⋯」

米尔琪特敌不过芙拉姆的强硬,只好张开嘴,咀嚼着芙拉姆喂给她的鱼肉。
虽然确实很美味——但是「被芙拉姆『啊——』」的这件事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根本没心思去在意食物的味道。

「这两人感情真是好呢。」
「平时就是那种感觉。」
「真让人羡慕,不过米尔琪特的脸明明都治好了,那为什么她还缠着绷带呢?」
「她说只给芙拉姆看她的素颜。」
「⋯⋯感情、真好……呢。」
「嗯,感情好到让人受不了。」

艾塔娜每天都会看到她们俩这样,应该有许多感慨吧。
不过,她看到芙拉姆的脸上没有了还在勇者队伍里旅行时的阴暗,而是欢笑地度过每一天,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

结束晚餐以后,芙拉姆她们与塞拉开始交换情报了。
米尔琪特为大家准备好饭后茶点之后就开始收拾餐桌上的器具了。
当然,大家也打算帮米尔琪特收拾,不过米尔琪特坚固的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因为这是作为奴隶的她的职责所在。
『那些复杂的话题我参与不了,所以请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她说完这句话,芙拉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咱回到王都之后有去调查研究所,但查不出个所以然。」

塞拉耷拉着肩膀说道。

「那么之前记载着有关奇亚拉利资料呢?」
「咱觉得那个时候大概只是中央区教会主教偶然放在了那里。我之后去找的时候总结资料全都不见了。不过还好,咱算是记住了上面写的文字和地图。」

从现在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应该不太现实。

「也就是说,主教知道内情。」
「咱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吧。但是,咱一个修道女能去的地方也是很有限的。啊,说不定身位英雄的姐姐能去。」
「这么做的话我就会被教会盯上而动弹不得。没有其他的切入点吗?比如说西区或者是东区的教会之类的。」
「西区⋯⋯虽然说我有两个教会骑士的熟人,但我觉得不会是那样的地方?」
「为什么可以断定呢?」
「因为西区的教会和孤儿院并设在一起。你看,西区治安又差、贫民街也在那边、被丢掉的孩子也很多。实际上,咱也进去过西区的教会,那里的孩子们凭着旺盛的好奇心跑遍了整个教会,咱觉得在那种地方不可能有秘密研究所。」

「那东区那边又怎么样?」
「那一带是有钱人多的地方呢,要是在那边搞出事了的话,肯定会造成举国震动的影响。所以他们也应该不会随便乱来。说不定其他的研究所就像艾尼奇得的那个研究施设一样,开设在离王都很远的地方。」
「嘛、确实,不过现在也不好离开王都出去寻找研究所……而且也不能保证研究现在还在进行。」

她们遭遇旋涡食人魔的那个研究所,差不多已经荒废十年以上了。
在此期间,说不定那个计划都被否决了。
但是艾塔娜却否定了她们的想法。

「我不这么觉得。王国进行人体实验的历史意外得悠久,我认为现在王都内仍在做的可能性很高。」
「是这样的吗?」
「至少在我还没出生的年代应该就开始了。」

在场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们根本不知道艾塔娜现在的年龄。

「就算找不到现在的研究设施,但是线索可能会留在某些地方。在离开王都去调查其他地方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好好的调查一下王都本身。」
「那就这样吧,咱先去调查一下东区与西区的教会。还有,我也可以顺路去孤儿院问一下茵库的名字。」
「那教会意外的场所就由我去调查。抱歉,让你参与这么乱来的事。」
「没事的,咱也是教会的一员,有责任把毒瘤清理出去。」

她从两岁开始就在教会,她自己肯定也是不想怀疑把自己养大的起源教会。
但是,她们在艾尼奇得的那个研究所里,看到的那个怪物以及大量的尸体,她不得不承认教会犯下了大量的罪行。
罪恶必将被制裁——这正是教会的人们所教她的。

「芙拉姆姐姐,说起来迪恩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艾尼奇得那两个袭击我们的人的事而害怕被我们恨上?」
「……应该没有吧。」
「果然呢。毕竟那种人根本就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呢。」

两名同伴死了,迪恩那边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芙拉姆要杀那两个人的理由已经充足了,而且芙拉姆也不觉得杀了那两个人有什么过错——但是,迪恩那边人多势众,要应对他们那边的妨碍还是很麻烦的。

「明明我说我也会来帮忙击溃他的。」
「艾塔娜小姐能帮忙保护好米尔琪特我就很高兴了。」
「那样的话我待在家里不就……」
「这样就够了。」

芙拉姆最怕的就是迪恩他们针对米尔琪特进行报复。
她对于芙拉姆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恐怕迪恩也是明白的。
所以他总有一天肯定会对米尔琪特出手——芙拉姆确信着这一点。

「那边的话,只要是咱能够办到的,随时都可以来找咱商量哦。」
「塞拉酱,谢谢你。」

结束了正题之后,三人便开始了杂谈日常琐事。
途中收拾完餐具的米尔琪特也加入了对话,彻底的变成了girls talk。
快乐的时候仿佛能一直持续下去,不过夜也越来越深了,塞拉打了个哈欠,她已经熬不住了。
再怎么说,塞拉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最后,芙拉姆送塞拉回中央区的教会去了。

◇◇◇

这时候,另一方面,西区的公会这边──迪恩和他的手下们今天也在与公会合开的介绍所里开着酒会。
这时,一个生面孔坐到了醉成一滩烂泥的迪恩对面。

「怎么了?你怎么不喝酒啊?喂喂,多喝点啊。」

受到他的劝酒后,男人端起了杯子。
透明的杯子里注入了浑浊的酒。

「对不起,迪恩哥。」
「嗯哈?你突然之间干什么?」
「今天我打算把那个与教会有关的小丫头抓过来,好实施那个计划。但是……在我带她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芙拉姆,被她搅局失败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啊。真是的,那个女的还真的是不干什么正经事。」
迪恩的笑容消失了,像是发泄自己的怒意一样,将里面的酒一口气喝干。
「噗哈……!」

他重重地用杯底敲桌子,他对面的男人吓了一跳。

「哎呀,抱歉抱歉,我没有迁怒与你的意思。别那么失落嘛,我也没有委托你做这件事,就算你成功了,这件事本身是好是坏也还说不准,预料之外的好处没了我也不会生气地。」
「迪恩哥……」

他对自己的手下还算得上是挺温和的。
只要有成果,他就会给钱;只要优秀,他就会提拔那个人。
另一方面,窝囊废则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入底层,不过他也不会那么简单的将其舍弃。
再加上他还会用肮脏的手段去追击『敌人』,所以他被称为卑鄙小人。
不过其他方面,他也有着他『文雅』的做法。
而那个理由,是因为迪恩是贵族菲尼亚斯家的长男。
他还会用『僕』来自称,都是源于这个理由。
不过菲尼亚斯家在他年幼的时候就没落了,他的双亲也失去了性命。
失去了容身之处的他,只能一个人独自坚强地生活在贫民街。
迪恩就在父母的失败以及地狱一样的生活中不断地成长。
强大并不是单纯的个体力量,也并不是单纯的财力。
强大需要的是人脉。
他学会了使用暴力与金钱支配他人,而且他也没有忘记用人情来获得『信赖』。
『这个人很可怕。但是成为同伴的话他就很可靠。』
正是因为他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他才能有效的扩张自己的势力,最终成为了掌管西区的存在。

「但是,再不真的击溃他们的话,我的面子就过不去了。毕竟那个女的杀了我们两个同伴呢。」

在艾尼奇得被芙拉姆杀掉的那两个人的仇,必须得好好的报了。
要是再继续放任她在西区不管的话,他在西区的影响力就会下降。

「要派一大群人去袭击她吗?」
「虽然那样也行……只不过用暴力将其打倒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也想好好表演一番。」
「用怎样的方法?」

迪恩拿起下酒菜的牛肉干,像个指挥者一样发号施令。

「首先得让她内心尝遍绝望。然后再对着她的弱点……咔嚓地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意。

002 层层包裹的蛛丝
第二天,芙拉姆她们起床的时候,正好茵库也起床了。
艾塔娜和她一起出现在起居室,她好像还很困的样子,头还是在摇摇晃晃,步伐也是东倒西歪。
等茵库坐好了以后,米尔琪特递给了她一杯热牛奶。
她双手捧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喝着。
当她喝完这半杯牛奶之后,她的睡意变弱了。

「这是什么,好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个!」

光是一杯热牛奶就让她这样了,但是『第一次』这个单词让人觉得很奇怪。
虽然众人在意的事还有很多,不过在问她之前,首先得填饱肚子。
四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品尝着米尔琪特做的早餐。【原文五人,估计是bug了,应该只有芙拉姆,米尔琪特,艾塔娜,茵库四人。】
因为茵库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一开始得需要艾塔娜帮她,不过等她知道了餐具的位置之后,就能靠自己一个人进食了。
米尔琪特说着「真能干啊」。

「我生下来就是这样了,都已经习惯了。」

然后茵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

「话说回来真的很美味,不管哪个都是我没有吃过的东西!」

然而不管餐桌上的哪个食物都是在王国很常见的。
虽说米尔琪特的手艺确实很好。
芙拉姆和艾塔娜一边对茵库的成长环境抱有疑问,一边吃完了早餐。
稍过休息后,芙拉姆她们就开始询问茵库了。
但是她的回答还是和昨天一样,问到某些问题的时候都被她用『失忆』糊弄过去了。

「呐,茵库,你说你之前待的地方,既不是不同的家庭也不是孤儿院吧?」
「因为我失忆了,所以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孤儿院。」
「有其他的孩子们吗?有的话又有几人呢?」
「不知道。」
「肯定有人照顾你吧?那个人是谁?」
「是……Mother吧」
「Mother?是保姆之类的吗?」
「不知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Mother就像是双亲一样的存在。」
「不是真正的亲人吗?」
「嗯,在我能记起来的范围内,我应该没有见过真正的父母。」

养育无依无靠的孩子们的设施,这果然是——

「这不就是孤儿院吗?」

芙拉姆只能联想到这个。
但是茵库摇了摇头否定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虽然我不太明白孤儿院是怎么一回事,不过Mother听到孤儿院的时候心情会变坏。」
「为什么?」
「因为对于Mother来说,我们就是Mother亲生的孩子一样吧。」

也就是说——那个叫做Mother的人,因为原则上的问题而讨厌孤儿院这种叫法,不过实际上确实是孤儿院吧。
芙拉姆只能如此考虑了,艾塔娜则是眯着眼睛问茵库。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茵库你,患有与心脏有关系的疾病吗?」
「没……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不过……」
「不过?」
「……不,没什么。」

她绝对是隐瞒了什么。
但是不管两人怎么问,她都不打算回答。

「那你之前待的地方是医院吗?」

芙拉姆打算换一个角度试探她,然而茵库却摇了摇头否定。
她之前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芙拉姆和艾塔娜又再次抛出了几个问题给她。
虽然她之前说明了自己失忆了,不过回答倒是挺坦率的。
最后芙拉姆她们从茵库的回答中得之,她之前待的地方可能是西区的某种设施。
虽然她在外面度过了一晚,但是她不认路,很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那个设施说不定就在之前芙拉姆找到她的那个地方的附近。
而且还有一点,在那个设施里生活的还不止茵库一个人。
关于这一点,那个设施还不想被人知道——这种非民宅的设施,应该不可能是为了茵库而建立起来的。

「呐,芙拉姆,艾塔娜,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被问了好多事,现在脑子都有点晕晕的。」
「啊啊,抱歉啊茵库。你也累了吧。不过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问吗?」

茵库点了点头。

「从你说的来看,茵库你应该是一直待在那里长大的吧?那你为什么要从那里逃走呢?」

被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她的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一样。
不想回答……更加确切的说,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的答案,她只是有个大概的感觉吧。

「……我有种违和感。只要注意到一次,就会一直在意下去,然后就会觉得违和感越来越大,到最后不敢去相信了。」
「是什么样的违和感呢?能让我听听吗?」
「家人。」

茵库用着阴暗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在那个地方和其他人一起是当做家人养育的,虽然我之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总感觉……Mother说的家人,和我认为的『家人』完全是不同的东西。」

这是感觉的问题。
要是她再迟钝一些的话,那么她可能一生都察觉不到吧。
但是茵库却注意到了,所以就再也无法忽视这一点了。

「芙拉姆,茵库差不多到极限了,让她回房间休息吧。」

艾塔娜这么说着,让茵库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拜托你了。」

留下来的芙拉姆一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逼问的太紧了,一边尝试着擦去自己心中的不安。
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在艾尼奇得见到的食人魔的身姿。
那个恶心的、恐怖的、怪诞的——却又拥有着比什么都强大的力量的怪物。
那是十几年前造出来的怪物。
要是那个研究持续到现在的话,说不定还会造出比那个还要强的怪物。
要是茵库这件事与教会有关联的话——她内心有一种会与更加可怕的异形相遇的预感。
芙拉姆的两个手肘撑在桌子上,用大拇指揉着眉头叹息着。

「……主人。」

待在一旁的米尔琪特拉住了她的上衣。

「那个……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请您不要自己一个人背负太多的事。」
「米尔琪特……」
「在艾尼奇得的时候也是,在那个叫做迪恩的男人的事也是。大概,我也是主人的包袱吧……您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肯定会累的。所以,我觉得您应该适当的依赖别人,让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

米尔琪特笨拙的鼓励温暖的芙拉姆的胸口。

「谢谢你,听到你的话之后我又有干劲了。」

芙拉姆的手轻抚着米尔琪特的银发,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那个,我被主人摸头了之后,心理暖洋洋的,非常的高兴。但是……这样一来,不就变成是我这边受到鼓励了吗?」
「不只是这样哦?我的话,只要看到米尔琪特的笑容就能变得精神百倍哦?」
「即便是主人花费力气摸我也是这样吗?」
「啊哈哈,这种事算得上什么花费力气啊。倒不如说,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就这样一直摸下去啊。」
「也就是并不只有我,而是我们双方的内心都会变得温暖,是这样的吧?」
「对对,就是这样。所以你就老实的让我摸吧。」

每个人幸福的尺度都不一样。
有人觉得给予是一种幸福,有人觉得获得是一种幸福。
不,本来『给予』和『获得』这种说法就不太正确。
因为这两者双方都能互相给对方幸福。
随后,补充完米尔琪特能量的芙拉姆为了搜集情报而出门了。

◇◇◇

芙拉姆最先去的就是离这里最近的西区教会。
原本芙拉姆是打算去公会的,不过一想到塞拉可能会过去调查,而且西区的教会也在去公会的途中,所以芙拉姆打算稍微绕点远路去看看样子。
西区这边基本上是越往里走就越是混乱,满地的垃圾,还有怪异的露天商贩,徘徊着的流浪者,治安与景色也很糟糕。不过只有教会的周边是例外。
毕竟这种看起来很神圣的地方,要是有奇怪的人靠近的话,会被当做可疑人物的。
另外,教会的周围有着修道女与教会骑士的日常打扫,从好的意义上来说,这里完全不像是西区。
今天是轮到了教会骑士打扫,穿着盔甲的男性拿着扫把打扫着街道。
这份光景非常的超现实。
在教会周围乱转观察样子的芙拉姆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熟人。

「啊嘞,塞拉酱。」

她看到了与那个骑士一样,单手拿着扫把进行扫除的塞拉的身姿。

「芙拉姆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是在去公会的路上顺路就过来看看了……」

塞拉在好好地履行修道女的义务。
芙拉姆还以为她不会那么快行动。不过她的干劲超乎了芙拉姆的想象。

「咱原本就打算过来一趟了。要是咱不过来的话,那两个人会很寂寞的吧。」
「谁会寂寞?」

有个金发的骑士从塞拉的后面走了过来,用手揉着塞拉的头,她的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

「我记得你是…… 爱德先生,没错吧?」
「哦?你好像是……抓住那个盗窃犯的……」
「我叫芙拉姆。」
「是咱的朋友!」
「喔—」

爱德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似地观察着芙拉姆。
他的视线当然是往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看去的。
但是他的视线里并没有歧视的感觉。

「塞拉你这家伙,终于在教会外面交到朋友了啊!那可真是该祝贺一下了!」

他露出了纯粹的笑容,他对塞拉交到朋友这件事感到喜悦。

「快—住—手—!」

她拼命的抵抗,然而因为身高的差距,她根本躲不开爱德的手。

「住手吧。她从以前就讨厌这样。」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一个蓝发,看起来很冷静的骑士。

「乔尼先生,之前受你关照了。」

芙拉姆礼貌地低头。
芙拉姆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偷了利齐的行礼的小偷的那件事中。

「没什么,你也帮我们这边大忙了。」
「就是没钱呢。」
「这不是当然的吗,包括教会骑士,教会所属的人都不是为了金钱而劳作……啊,真是的,都说了不要把咱的头发弄乱!」
「呀——我看见你的头就忍不住想过去摸啊。大概就像主人看到自己的爱犬一样想摸头的那种感觉?对吧?乔尼你也能明白吧?」
「别问我。」

乔尼倒是一脸冷静。
与此相对,停不下来的爱德看起来真的很快乐。

「关系真好呢。」
「才没有,这绝对不是关系好,咱这是被当做玩具了!」

看着塞拉拼命的反驳的样子,芙拉姆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像是关系友好的三人组。
实际上他们相处在一起的时间也挺长的了。
从塞拉被教会收留后的八年里,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如同兄妹一样。
乔尼不管互相打闹的爱德与塞拉,开口问芙拉姆。

「芙拉姆小姐为什么会来教会呢?过来礼拜……也不像是这样子的呢。」
「实际上,昨天我保护了一个迷路的孩子。但是那孩子自己也说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所以我在想,孤儿院里走丢了孩子应该会有反应,所以过来看看。」

既然这两个教会骑士是塞拉的熟人,那么也应该值得信赖。
但是为了防止他们也卷入这件事,芙拉姆也就只说出了适宜程度的情报而已。

「至少教会的孤儿院这边并没有什么反应。」
「西区其他的地方也好像没有这样的报告。」
「咱也在中央区调查过,不过好像没有走丢的孩子……所以说快住手啦,爱德!」

三人的回答都一样。

「可以的话,能把她留在本教会的孤儿院里吗?」
「啊……我想想,现在的话由我们照顾她也没问题。她现在的状态也挺冷静的。」
「这样啊……」

原本,比起由芙拉姆她们这群外行照顾她,不如让孤儿院这种专门的场所去照顾她,然后再去寻找她的保护者会更好。
但是,芙拉姆不能把她交给教会。
看来没办法继续获得更多的情报了。
芙拉姆想着去其他的地方寻找情报吧。就在这时,她就盯着乔尼背后的某人不动了。

「……嗯?」

有谁在看着这边。
那个女性摇晃着赤红的双马尾,身着白色的军服,腰部佩戴者军刀。

「啊嘞……欧缇丽耶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后,教会三人组一齐转向了那边。
远处的女性大步地走了过来。
然后她走进看着芙拉姆的脸。

「啊,果然是欧缇丽耶小姐。」
「……你,是本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假冒我的人,不过,我是真正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听到她的话后,欧缇丽耶这边脸颊抽动。
然后松下了肩膀,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哈啊,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吗,欧缇丽耶小姐。」
「你啊……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应参加魔王讨伐之旅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会在这里,而且脸上会什么还会有那种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只能说我来这边是有事……」

芙拉姆被她的气势所压到,只好后退。
芙拉姆与欧缇丽耶第一次相遇是芙拉姆为了参加魔王讨伐之旅,从故乡帕托利亚出去的时候的事了。
那个时候是欧缇丽耶乘着马车来接她的。
到王都之前,两人在马车上度过了三天的时间。

「喂喂,为什么王国军的人回来这种地方啊?」

爱德乔尼塞拉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露出了吃惊的样子。

「塞拉,你知道芙拉姆与军队有关吗?」
「咱觉得有关也不奇怪,因为芙拉姆姐姐也参加了魔王讨伐之旅呢。」
「哈?芙拉姆难道说,是那个芙拉姆吗?是那个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

爱德终于注意到了。

「英雄芙拉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脸上还有奴隶印记?」

接着乔尼也注意到了,感到疑惑。
欧缇丽耶也靠了过来,也抱着与他们一样的疑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魔王讨伐之旅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你的脸上会有奴隶印记!?」
「我被赶出队伍了,现在住在王都。印记就是在被赶出来的时候刻上的。」
「被赶了出来?!是谁……啊啊,会做这种事的只有那个男人了吧。」

欧缇丽耶的头脑里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吉恩·伊恩特吉。」
「真亏你能知道啊。」

芙拉姆苦笑着。
看来那个人不仅仅是在旅行期间是这样,他作为王国所属的魔术师工作的时候也这样。

「没错。我被他骗了,被卖给了黑暗商人,不过后面算是想办法逃出来了。」
「『算是想办法』……你……」
「话说回来,欧缇丽耶小姐你才是,为什么回来到西区?王国军现在应该很忙的吧?」

在前往王都的马车上,她自嘲地说着。
『现在都忙得没办法和姐姐大人说话了。』
然后又接着说。
『姐姐大人还说把这次的马车之旅当做是休假去享受吧。唉,明明没有姐姐大人的场所根本就无法让我的身心休息的说。』
之类的
顺带一提,姐姐大人,指的是君临军队顶点的将军,安丽叶特阁下。
那两个人好像是青梅竹马,为了追上先一步在军队里有所建树的她, 欧缇丽耶决定成为士兵。

「我的话,那个……」

不知为何欧缇丽耶一边看着塞拉他们一边挤着话语。

「我在为了姐姐大人巡逻。」

这明显是借口。
不过有可能她在执行军队的机密工作,芙拉姆也不太好继续询问。

「军人也真是辛苦啊。」
「比起被刻上了奴隶印记的你,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话说回来,变成奴隶之后不应该觉得心慌意乱吗?」
「那种时期早就过去了。」

芙拉姆干脆的说道,欧缇丽耶再次叹气。

「虽然我还有很多的事想问……不过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下次有时间的话,请让我详细的听一听你的事。」
「到时候请多关照。」
「……啊,要是在这里分开的话,就没那么容易再会了呢。我基本上都在王城里,近期内请务必拜访。可以吗!?」
「那,要是我有时间的话就会去的。可是真的好吗,身为副将军的你应该很忙的。」
「你把这件事看得太小了。举国支持的英雄变成了奴隶哦?要不是你的话估计早就闹出大新闻了。」
「这是不是在说我很不起眼?」
「我已经说得很盛大了。」

锐利的话语刺穿了芙拉姆的心。
确实,与其他的英雄比起来,芙拉姆没有突出的能力,而且外表也很不起眼。
在她自己承认之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本人。

「你一定要来哦。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作为把你带过来的人,我也是有着责任的。」

欧缇丽耶说完,就从教会门前离开了。
让她加入勇者队伍的是教会。
本来身为王国军的她就没必要抱有罪恶感。
等到看不见欧缇丽耶之后,刚才一直沉默的教会三人组一齐『呼——』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虽然芙拉姆能明白军人在身边有一种紧张感,但是她不觉得会紧张成这样。
芙拉姆这样问道后,爱德开口答道。

「你问为什么?……你不知道吗?王国军与教会骑士的关系很微妙。」
「啊,虽说我知道一点。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想想,国王下面的是军队,而教会雇佣的士兵则是教会骑士吧?虽然国王和教会的关系紧密,但实际上这个国家有着两支军队。」

王国军和教会骑士的规模差距不大。
不、算上能使用光属性回复魔法的人,应该说教会骑士这边的规模比王国军大。
接着,乔尼和塞拉说道。

「从正式的立场上来说,王国军的地位应该在教会骑士之上,然而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表面上两者之间协力维持着王国的治安,实际上两者在背地里进行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嘿欸……明明都是同伴却还会斗争呢。」

这是芙拉姆所不知道的王国里的真相。
除开魔族的领地,明明王国都统一了大陆,却还是阻止不了人与人之间的纷争。
还是说,有什么异于人类意志的力量在行动着。
虽然王国军与教会骑士之间的斗争听起来像是离自己很远的事,不过芙拉姆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毕竟这与教会有关,说不定总有一天她也会被卷进去。
想在王都过上平稳的生活还早得很啊——少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无精打采地看着天空。

◇◇◇

在那之后,芙拉姆在教会的周边以及地下探索过了,然而还是毫无收获。
时间也快到中午了,芙拉姆为了吃午饭而回家了。

「我回来了。」

芙拉姆一回家,米尔琪特就一副慌慌张张地样子跑到玄关。
而她的手上则是握着一张纸。

「主人,您没事吧!?」
「嗯,我没什么啊……那张纸是什么?」
「请您读一下。」

她打开了米尔琪特交过来的纸,上面写着——
『是你杀了爸爸。所以我要把你的一切夺走』
(又是迪恩干的好事吗……没想到会来这么一手)
米尔琪特的脸色不太好。
她是在担心芙拉姆的事吧。
为了让她安心下来,芙拉姆抱住了米尔琪特,摸着她的头。

「主人……外面很危险,请您今天就待在家里吧……」

正是因为变得危险了,才要去解决那个原因。
他们会写出这样的信纸,就说明他们盯上的不仅仅是芙拉姆。

「我没关系的,身体结实着呢。」
「是、这样的吗……」

米尔琪特明显地露出了失落。
芙拉姆接着说。

「……不过今天呢,我会待在家里的。毕竟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主人……!」

米尔琪特这次则明显地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好的,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即便隔着绷带芙拉姆也能明白这一点,芙拉姆也跟着喜笑颜开了。

◇◇◇

「……果然,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艾塔娜歪着头看自己笔记本上记着的数字。
上面记载着是与茵库的身体有关的数字。
在她睡着的期间,艾塔娜用水魔法将她的身体调查了个遍,果然,她心脏的数值十分的异常。
她这样都还能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茵库现在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什么特别的处理……靠着这里的道具应该没办法进行更加详细的调查了……不,切她的身体看看的话……而且缝合也应该能办到。嗯——这再怎么说也……」
「艾塔娜在低语着什么呢?」
「我在想关于茵库的事,我想集中精神,麻烦安静点。」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这样很无聊啊。」

一股孩子气——不,她就是个孩子,听到茵库的任性后,艾塔娜只好叹气,将笔记合上。
然后将飘在自己身边的鱼一样的形状的物体——实际上是魔力增幅装置一样的装备——移动到了她的手边。

「呜哇,这是什么。好冰!」

一开始它老实地被茵库抱住,随后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逃了出来。

「啊嘞,怎么没了?」

她就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两只手在空中晃来晃去寻找着物体。
每当她碰到它的时候,它就会继续飘走,茵库就这样一直玩弄着它。

「啊哈哈,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这个好厉害啊!是艾塔娜让它动起来的吗?」
「说不定是这样的,也说不定是它自己动的。」
「这样会不会随意过头了,呼呼呼。」

茵库很开朗,开朗到让人想不到她是在设施里被当做实验动物一样。
大概是因为和类似遭遇的孩子们一起长大的缘故吧。

「要是大家都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一样……」

艾塔娜这次用着她也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实验动物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掉性命。
因为得到了不正常的身体,这就是代价。
想到这里,艾塔娜摇了摇头。
(擅自把茵库当做实验动物也不太好)
因为目前她还不知道茵库是从哪里来的。

「茵库。你这边好像恢复了一点了,我想再问几个问题。」
「好啊,只不过我只能回答我知道的范围内的东西。因为我失忆了。」
「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了,你差不多该说真话了。」
「为、为什么能这样断定呢……?」
「我倒是惊讶于你居然觉得自己能糊弄过去。首先,关于早上你说的那些其他的孩子们。」
「我说过了吗……」
「你绝对说了。那么,有几个人呢?」
「……那个。」
「怎么了?」
「要是你碰到了其他的孩子,会说出我的事吗?我会不会被突然赶出去交给他们?」

茵库不安地问着艾塔娜。
艾塔娜也很为难。
要是找到茵库的监护人的话,把她交过去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失去了『家人』的她,如今已经无处可去。
艾塔娜很能明白她的心情。
所以,想到这一点,她清楚的回答道。

「不会的。」

虽然到时候可能会变得很麻烦,不过艾塔娜已经没办法把茵库的事当做他人来对待了。
虽然茵库的现状,有可能只是她想多了而已——但是茵库的身体一点也不普通,艾塔娜也不能放着不管。

「我绝对不会听那边的话,单方面地把你交出去的。所以你就放心的说吧。」

茵库一开始是呆了一下,后来放下心了。
眼睛看不见的她,听觉比其他人更好。
因此,她很快就能明白艾塔娜说的话不是谎言。
她放松下来的脸就是信赖艾塔娜的证据。

「有四个比我小两岁的孩子。」
「比我想的要少。其他的大人呢?」
「有Mother,不知道爸爸在哪里。」
「不知道在哪里?」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所以不知道。」
「你又『失忆』了?」
「不是。我从小到大的这十年里,都在那里生活,他就只没有见过我。明明是大家的爸爸,对于我来说也应该是爸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见我。」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这简直就像是茵库被隔离了一样。

「所以我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话题。但是,我实际上也有怀疑过爸爸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大家在欺负我,串通好一起骗我基本上每天都有。而且,Mother虽然说是实际存在的,但Mother也没有实际见过爸爸,这很奇怪吧?」

虽说她能坦率地回答问题很好,但是艾塔娜越听越觉得奇怪。
明明实际存在却没人见过的『爸爸』。
不知为何不让人叫『妈妈』而是叫『Mother』的监护者。
已经拥有比茵库小两岁这个共同点的四个孩子。
再想到茵库面对那些司空见惯的料理仿佛都是第一次见到而感到很开心。
艾塔娜的头脑里还在思考着这些不断增加的疑问。
这时——

「艾塔娜小姐,茵库小姐,午饭已经做好了!」

她听到了从一楼传来的米尔琪特的声音,中断了思考。

「欸,白天还有饭吃吗!?艾塔娜、艾塔娜,快走吧!」
「别拉我,我会下去的。」
「因为我活动了身体,所以我肚子饿了。」
「刚才你还不是躺着的吗?」

艾塔娜把鱼形物体提了上去,茵库露出了一点寂寞的神色。
不过她随后马上就握住了茵库的手,茵库的笑容又回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下了一楼。

◇◇◇

这一天,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没出家门,在家里悠闲地度过了。
芙拉姆一直握着米尔琪特的手缓和她的不安,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她已经取回了平时的精神了。
结果,信纸只是个威胁,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起来之后马上去查看邮箱的芙拉姆看到了——
『杀人犯』
『都是你的错』
『我也要杀了你爸爸』
『我会复仇的』
『你等着吧,我会把你的一切都夺走』
发现墙上贴着好几十张这样的纸片。

「这是、什么……」

芙拉姆在这令人震惊的光景面前暂时呆住了,随后她马上开始撕纸了。
是谁在为难她,这已经很明显了。
是迪恩。
从纸的内容上来看,死得应该不是他们那一伙人,而是之前买下芙拉姆的那个奴隶商人的事。因为芙拉姆杀了他,所以才会进行声讨——但是对于芙拉姆来说,那个时候杀了他是必要的行为。
为了夺回尊严,为了与米尔琪特一起走向新的未来。
而且那个男人,是杀了好多奴隶的罪大恶极的商人,要杀他的理由多得是。
但是,不管再怎么要强,芙拉姆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像这样,被追及『罪』的时候,她没办法无视这些,没办法笑一笑就过去了,没办法完全摆脱影响。
芙拉姆用力地握住撕下来的纸,紧咬着嘴唇。

003 奴隶少女无处可逃


就算是受到了威胁,芙拉姆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行动计划。
她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走向了迪恩他们的老巢——西区公会那边。
今天过去的目的是确认一下公会里有没有出现搜索茵库的委托。
完成了这件事之后,她打算赶紧从那里离开。
迪恩那伙人下流的嬉笑看着芙拉姆,就像把她当做下酒菜一样。
不过今天芙拉姆没有听见他们的谩骂,这样还算好的。
正因为最近一直都是这样,连公会里的接待员伊拉都向芙拉姆投以同情的视线。
她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大人。
伊拉觉得被他们盯上的她很可怜。

「你有必要固执到这种地步吗?」

她一边整理着文件,一边用着迪恩他们听不见的小声音问芙拉姆。
芙拉姆也没看向她,就只回了一句。

「毕竟我就是个野奴隶,没办法待在西区以外的地方。」

要是她表明了自己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的话,肯定能轻松的活下去。
但是那么做的话,估计又得和吉恩产生一场纠纷了,而且教会也肯定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那么就像现在这样与米尔琪特偷偷地住在西区,去揭露教会的阴谋是最优解了——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但是伊拉也说得没错,迪恩他们的妨碍真的很烦人。
艾尼奇得杀害无关系的人的性命,在芙拉姆的家周围贴上那些纸,都是芙拉姆不能置之不理的。
总有一天芙拉姆得做个了断。
不过,关于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赢他,芙拉姆心里还没有底。

「我劝你还是不要接受委托比较好哦。」
「为什么?」
「你做进升上D级了吧?」
「毕竟我还是有在努力。」

芙拉姆就算受到了妨碍也还是靠自己完成了委托。
多亏于此,她的冒险者阶级才能上升,能接受的委托也变多了。

「就是这一点不好啊。从之前开始,你接受的委托全都会被迪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能发布一些夹杂在正常委托里的假委托来陷害你。」

伊拉一边把委托清单交给芙拉姆,一边说道。

「既然你肯告诉我这些,那干脆不听他们的指示不就好了?」
「不要,为什么我得为了你做到那种地步?我也算是他们那边的啊。」
「性情恶劣……」
「你要是再这么说的话,我就强制让你接下这里面最难做的委托哦?」

伊拉也没有义理站在芙拉姆这边。
刚才的对话也只是她看着面对困难也毫不曲折的芙拉姆而给她的一点建议而已。

「……我知道了,那我今天不接了。」

原本芙拉姆今天也没打算接委托。
芙拉姆看了一遍委托清单,里面没有与茵库有关的委托。
但是,说不定寻找茵库的委托是D级以上的委托,而且也有可能是迪恩指示不能让芙拉姆接受这种『简单的委托』而故意隐藏起来。

「我还有件事想问,有没有搜查行踪不明的孩子的委托?」
「孩子?没有呢。我记得中央区和东区那边也没有这样的委托。」

伊拉的眼睛不像是在说谎。

「是吗,谢谢。」

在判断到这些事是真的之后,芙拉姆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公会。
翘着二郎腿的迪恩一直看着她离开公会的背影。
等看不见她了的瞬间,迪恩给身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他们一起站了起来,开始了行动。

◇◇◇

「……之后该去哪里调查呢?王都的地理位置我也不是很熟悉,没有线索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芙拉姆没能在公会得到情报,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要是这个时候有可靠的熟人就好了,但是在这非亲非故的王都──

「对了,如果是欧缇丽耶小姐的话!」

身为军人的她,肯定知道一些芙拉姆所不知道的事。
能与她再会也是一种缘分,她本人也说过『务必来访一次』,芙拉姆也想和她好好地说一次话。

「但是,我去王城的话应该会造成骚动吧。不,干脆偷偷地从兵营那边绕过去怎么样?」

先不说军队那边,国王和教会的联系相当紧密。
要是什么都没想直接跑去王城那边的话,未免也太无谋了。
芙拉姆则是想着从没什么人能看到的,与王城并列的兵营那边过去。

「你这家伙,给我站住!」

她的前面传来了男子粗暴的声音。
芙拉姆看向了前方,有个拼命抱住白布的的奴隶少年与追他的两个男人。
而他们则是一瞬间就从芙拉姆的身边穿过了。
她回头过去看,少年马上就转过了拐角。

「那孩子逃跑的方向是死路吧……」

芙拉姆有种不好的预感。
和她想的一样,马上就响起了野蛮的声音。

「区区一个奴隶还敢擅自这么做,臭小鬼!」
「去死,去死啊,反正你的命一点都不值钱!快点去死把那个还回来啊!」
「请住手,这是我重要的……!不是你们的东西……!」

这里是西区,『去死』这句话并不是玩笑,而是真正的想杀了对方。
追他的那两个男人,是芙拉姆没在公会里见过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不是迪恩一派的人,但是她也没有理由见死不救。

「……上吧。」

茵库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芙拉姆不是适合住在西区的人。
这样的骚动在西区完全就是日常琐事,每天都能看到受到死刑而死的孩子与流浪者的尸体,西区的治安就是这么差。
活下去的诀窍就是装作没看到那种麻烦事——越是在西区活得久就越是这么说,芙拉姆还年轻,就算她变老了,那种不能放着有困难的人不管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变的吧。

「那边的两个人,住手!」

芙拉姆站在了死路的入口处,对正踢着少年的男人们说道。

「啊啊?你这家伙搞什么?」
「想找我们干架?」

这两人的火气比芙拉姆想象中的还要大。
芙拉姆只是搭了句话他们就出口不逊,握着卷头走了过来。
(没有武器,看起来也不像是藏了武器。在西区来说这样也太粗心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慌慌张张地追过来的。扫描──状态值也很低,大概连冒险者都不是。这样的话,自己这边也可以徒手对付了。)
芙拉姆迅速的分析完,握紧了双拳。
当然,在格斗这一块,她也是毫无经验的。
看到她的姿势,男人们嗤之以鼻。

「我说小姐啊,要是不想受伤的话就早点滚吧。」
「那是我这边想说的话。」
「哈?你还在做梦吗?那我就让你看清楚现实吧!」

不过——要是以现在的状态值以及至今为止所积累的经验的话,要躲过对方出的拳头是很容易的。
芙拉姆看破了对方的直拳,上半身后仰,同时给对方的脸一发下勾拳。

「噗咕!?」

男人的鼻子被打歪了,一边喷着血一边往后倒下。
芙拉姆的拳头擦到了他的前齿,稍稍出了点血,不过她的再生能力马上就治好了伤口。

「你这家伙竟敢!」

第二个人也冲了过来。
芙拉姆一个后跳就躲过了他大大咧咧的一拳。
然后用双手接下了他笨重的踢击。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是芙拉姆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她用力的转着他的脚,把他扔了出去。

「咕啊!?」

撞在地面上的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了墙上一动不动。
正好,在这个时间点,一开始被打了的男人站了起来,不过他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意识。

「你、你给我记住了……!」

男人说着这样老土的台词,抬着同伙的肩膀离开了这里。

「虽然火气很大,不过这两个小混混意外的懂事啊……」

在西区来说,这两个人算是很老实的类型了。
不管怎么说,能省事就再好不过了。
芙拉姆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污渍拍了下去,然后走向了少年。
然后弯下腰,温柔地对他说。

「没事吧?身体还痛吗?」

少年摇着头否定。

「是吗,那就好。能站起来吗?」

芙拉姆伸手过去,他提心吊胆地握住,站了起来。

「真是坚强呢,不愧是男孩子。」

少年的脸颊上刻着与芙拉姆类似的奴隶印记。
也许才刻上去没几天,印记的颜色还很鲜艳,就像是血一样。
不过,芙拉姆更在意的是他抱着的那个用布包着的迷之物体。

「那个、是重要的东西?」
「……嗯。」
「难道说,你是拿着那个东西从奴隶商人那里逃出来的?」
「因为,我讨厌。」
「哈哈哈,是啊。我也讨厌。」

能逃的话就逃。
让这么小的孩子成为奴隶,十有八九都是用了违法手段。
只要把他送进孤儿院,奴隶商人就没办法再继续出手了。

「你有去处吗?」
「没有,家人都死了。」
「是吗。那,总之先去教会那里吧。」

芙拉姆也没有精力再去照顾更多的小孩子了。
现在就拜托爱德和乔尼他们吧。

「不管能不能进孤儿院,我想他们应该能暂时照顾你一段时间。」

芙拉姆拉着少年的手,打算走出小巷子。
但不知道我为什么,他的脚就是不肯动。
与此同时,芙拉姆闻到了他抱着的那个白布发出来的异臭味。
仔细看的话,里面还流出了一点茶色的液体。
(这个臭味……难道说)
芙拉姆心里马上就有数了。
是她最近闻得不想再闻了的味道──和那个的味道很像。
(啊……是这样的啊。原来如此,那些男人没能待在迪恩的身边,就是连这种事都不懂啊。)

「呐,那个里面……」
「你要看吗?」

芙拉姆刚问完,少年就打开了布。
里面的是──那个买了芙拉姆的奴隶商人的头。
本来他应该是从上到下被劈成两截了,不过他的头被线强行缝在一起了。
只是他的头整体都在腐败,被缝上的眼睛都在流茶色的液体。

「这个,是你杀了的我的爸爸。」

在她家周围贴的那些纸也是,迪恩正是觉得芙拉姆『只是个十六岁的小鬼』这一点,想从精神上一点一点压迫她。

「你要是想逃的话,你光逃走就好了啊。」

当知道这一切都是场闹剧了之后,不管少年说什么,芙拉姆的内心都波澜不惊。

「为什么要杀了爸爸呢?没有那个必要吧?」

现在芙拉姆的内心,充满了连杀人都不厌恶的冷漠。

「你想责备我做过的事的话随你便。但是我,对于你的父亲……我没有后悔杀了你父亲这件事。」
「都是因为你的错,我才会变成奴隶!」
「够了,就算是用这首拐弯抹角的手段也是没用的,你回去告诉迪恩吧。」

说完,芙拉姆就转过身去离开了那里。
然后──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一边大叫一边向芙拉姆袭去。
就算作战失败了,要是芙拉姆没有『想要杀了他』的这个结果的话,他的雇主会生气的吧。
芙拉姆冷静地转过身去,轻轻一脚就把他手上的小刀给踢飞了。

「啊……」

小到一边在空中回旋着,一边画着弧线落在地上。
吓得直不起身的少年胆怯地看着芙拉姆。

「真是的,手段阴险又夸张。」

迪恩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实际上,她和米尔琪特两个人在西区的商店买东西的时候,有的商店禁止她们入店。
所以,她们只能去中央区买东西。
恐怕他至今都是这么做的,对于碍事者,不仅仅在暴力方面,他还要在精神方面与经济方面逼迫他,排除他。

「嘛,这么直接的做法还是第一次,得更加的警戒了。」

她也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在什么时候发难。
只要芙拉姆还在王都,就不能大意。
走出小巷的芙拉姆,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整态势之后,向着欧缇丽耶待的王城出发。
就在这时,她又闻到了某种味道。
这次倒是新鲜的血味。

「……骗人,的吧?」

芙拉姆机械地把头转了过去,看向了一旁。
刚才追着少年的那两个男人倒在那里。
他们一起被某个人在背后砍了,一起绝命。
(我还疑惑为什么迪恩会利用不是自己手下的小混混……原来是要杀了他们?)
如果少年失败了的话,就得肃清。
但是,这种方法一点也不像迪恩的作风。
虽然做法很肮脏,但是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杀掉自己雇佣而来的人的那种人。
倒不如说,他会把这次的失败当做把柄,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势力,这样才符合他的做法。
当她烦恼的时候,收到路人的通报而来的两个军队士兵赶了过来。
不管芙拉姆怎么烦恼,她也想不通迪恩在想些什么,这里就交给士兵处理吧。
芙拉姆打算离开这里。

「等一下。」

士兵叫住了她。

「怎么了?我只是碰巧通过这里的哦?」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听芙拉姆的话,用剑指着她。

「欸?怎、怎么了……」
「你有杀人的嫌疑,老实的跟我们走一趟。」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我明明是刚刚才到这里的!」
「闭嘴,不管怎么说,你就是犯人了!」

支离破碎的说法。

「……难道说,连军队离得士兵都是迪恩的同伴?」

虽然芙拉姆有听说迪恩还在不断增强自己的势力,但没想到他居然能与军队有联系。
不过,芙拉姆不觉得他能影响到军队本部。
恐怕是他贿赂了西区的队长,又或者是说他抓住了什么把柄。
不过,即便如此,要给芙拉姆一个冤罪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是被抓住的话,肯定会有着早就准备好的证据与证言等着她。
杀了两个无罪的男人,肯定会被判下死刑。
而且估计还会再加上妨碍士兵公务之类的罪名。
如果他们听不进去的话,芙拉姆只能逃了。

「库!」

芙拉姆一股脑地就逃跑了。

「给我站住,杀人犯!」

士兵故意地喊了一声,然后去追芙拉姆了。
路上行人的视线刺在芙拉姆的身上。
因为士兵不断的在重复「杀人犯」这个词语,路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当做犯罪者对待了。
芙拉姆一边品尝着犯人的心情,一边在王都里奔跑。

◇◇◇

被士兵追赶的少女这幅景象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而且被追赶的人脸上还有奴隶印记。
因此,芙拉姆只好往人少的小道跑。
(完完全全地掉入了圈套里呢)
芙拉姆的武器是大剑。
在狭窄的地方不好施展。
但是,如果真的伤害士兵了的话,那就变成真正的罪人了,所以芙拉姆一开始就没有战斗的打算。
想办法甩开他们,逃进军队不好出手的教会,或者是回到家里。
如果都不行的话,就用从其他的路线到北区去,去王城那里寻求欧缇丽耶的保护。

「别逃!」

虽然士兵们在拼命追赶,但是速度还是芙拉姆这边更快。
他把手向前伸出,然后马上就有冰块射向了她。
(还会使用魔法!)
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准头很稳。
大约五十厘米的冰箭瞄准了芙拉姆的脚,然后碎掉了。
幸好芙拉姆在命中之前躲掉了,但是冰箭的碎片还是擦到了她的皮肤。

「库……!」

虽然她能再生,但是免不了一时的减速。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
(我记得直走是条死路。左右……左右是什么来着。)
她知道一定程度的路,但是她也没办法知道所有的路。
(啊啊,算了。往右走吧!)
芙拉姆的选择是正确的。
右边是往教会最近的路。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士兵拿着弓在那里等着她。

「埋伏好了的!?」

芙拉姆没来得及反应。
士兵放出的弓箭贯穿了她的右腿。

「咕……!」

士兵接着继续放箭。
她的背后也还有两名士兵继续追着。
(这种程度的伤,和食人魔那会比起来!)
芙拉姆用力把插在自己大腿的箭拔了出来。

「啧,啊啊啊啊啊!」

听到少女的怒吼,看到她的自残行为,士兵也被她的气势给压制住,不得不楞了一下。
趁此期间,芙拉姆扫描了前面拿着弓的士兵。

─────────────────────
尼布·克兰菲尔德
属性:风
筋力:450
魔力:112
体力:381
敏捷:253
感知:162
─────────────────────

状态值合计1358,差不多与C级相当了。
一般的士兵就是这种程度的话,恐怕后面追她的两个士兵也是差不多一样的数值。
而现在的芙拉姆,算上装备的话——

─────────────────────
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属性:反转
筋力:670
魔力:538
体力:1194
敏捷:920
感知:128
─────────────────────

状态值合计3450,差不多是B级的势力。
一对一的话对面根本没机会。
但是对手是三人,而且芙拉姆还不能下死手。
反过来,士兵这边倒是打算直接杀了她。
刚才射向大腿的箭,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一般人会因为出血性休克而死亡。
面对这样的对手,手下留情还能赢吗?
(不伤害他们突破这里……应该没办法吧,那么先把前面放箭的士兵击溃。再强行突破!)
她一边小心着后面的魔法,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一口气缩短了与前面的士兵的距离。
对手想要后跳拉开距离,并且维持这个姿势放箭。
芙拉姆拔出了噬魂,用剑身来挡住飞过来的箭。
后面的士兵用手撑着地面,发动并魔法。
冰块就像蛇一样在地面上前进,瞄准着芙拉姆的脚。
在命中之前她跳了起来──

「哈啊啊啊啊!」

然后把黑色剑刃往下一挥,将弓兵用来防御的弓给砍断了。
木制的弓根本防不住这样的微威力。
士兵的铠甲上也留着斩击的痕迹,不过也不致命。

「是你这边先袭击我的,这种程度就放过我吧!」

芙拉姆着地之后继续逃跑。
另一方面,失去了武器的弓兵也继续追着她跑。

「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遵从迪恩的命令……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啊!」

单纯的比较速度的话,芙拉姆不可能输。
芙拉姆不断地拉开与身着铠甲的士兵的距离,还差一点就能甩开他们了──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两米高的路障。

「有必要这样吗!?」

抓一个奴隶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吗?
他是预想到了她会走这边的路线所以设计好了的,还是说他在所有的路线上都设置了路障?这个高度也不是不能翻过去。
只是,这样做的话,后面的士兵马上就会追过来,而且路障的对面肯定也有士兵待命。
万事休矣──不过,芙拉姆还没打算放弃。
芙拉姆进一步加速,笔直的冲向了墙壁。
然后她蹬着旁边的墙壁跳了起来,然后再蹬了一次,跳过了路障。

「怎么可能,居然跳了过去!?」
「这个身体能力,会是区区一个奴隶能拥有的!?」

她在士兵们的惊愕中华丽地着地。
利用蹲踞式起跑的诀窍再加速,在路障后面的士兵也追不上她了。
背后的士兵这次用着火魔法向她袭来,芙拉姆倾了倾身子回避。
(能行,趁着这股势头冲出大街的话就能到教会了!)
附近的街道她有些印象,说明教会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她不会再迷路了。
她看见了前面的小巷出口。
只要从那里出去的话就能寻求教会骑士的帮助,能从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中逃离。
她也很担心米尔琪特和艾塔娜,那边也可能遭到了迪恩设好的攻击。
总之,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再说──然而等待走出小巷的芙拉姆的并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库……」

小巷外有十名士兵待命。
他们所有人都拿着弓对着芙拉姆,芙拉姆无处可逃。
她背后的追兵也赶了过来。

「愉快的追捕到这里就结束了,罪人芙拉姆。」
「你就是西区的队长?」

士兵的后面有个穿着设计不太一样的铠甲的男人。
从他的脸来看感觉就像是迪恩的手下那种人。
如果性情相同,那表情估计也差不多吧。

「你觉得做了这种事会被原谅吗!?」
「当然会原谅啊。要是对手是奴隶的话,就更加的轻松了。」

看来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芙拉姆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这件事。
他是单纯的接受了迪恩的指示,乖乖地按照他说的做。

「王国军会向迪恩这种小混混摇尾巴?将军大人看见了怕是会哭吧?」
「看不见就行了。」
「你不否定啊。那果然,你是被迪恩握住了什么不正当的把柄吧?为了保身而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加入军队……」
「动手。」

咻!士兵们一起放箭了。
芙拉姆挥动着噬魂,打掉了几支箭。
然而不可能防住全方位的箭。
也有好几支箭刺进了她的肩膀,手臂,腹部,还有脚上。

「咕呜!……哈啊……呜呜……」

就算能治愈伤口,疼痛也不会消失。
芙拉姆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她的全身都在冒汗。
不过,芙拉姆的头脑因为愤怒意识还很清醒,她也没有因为疼痛而跪下。

「真是了不起的毅力。不过放弃吧──」
「嘎啊啊啊!啊、哈、哈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叫喊着,徒手拔出了刺进身体里的箭。

「哈啊啊,哈啊……咳、嘎、噢噢噢噢噢!」

她把所有的箭矢都扔了出去,瞪着士兵们。
几乎所有的士兵被她的这份气势所压迫,有点退缩。

「别……别害怕,她只是在逞强!」

队长的声音也有些慌乱,他的嘴唇也在颤抖。
他听说对手只是个奴隶。
但是她面对超过十个的士兵毫不退缩,反倒是迎面走了过来。
估计他现在内心想的是『我可没听说过会这样啊』之类的困惑吧。

「冷静下来,准备射第二轮,你们就当做是弓箭的练习就行了。知道了吗,那家伙就是个稻草人,不是活人!」
「这次又擅自把我当做没有生命的东西?我才不打算在这里被你这种垃圾杀了!」
「那你又能怎样?你已经无处可逃了。当然,杀死士兵是重罪,更多的士兵会追捕你,让你死的更惨。」

不抵抗会死,抵抗还是会死。
之前好像也有类似的选项摆在芙拉姆的面前。
那么,芙拉姆作出的选择,和那个时候一样。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吧?」
「当然。」
「那我就做个罪人就好了。我,要贯彻我自己的意识做出的选择!」

芙拉姆笔直的向队长突进。

「什、什么!?喂、喂,谁快去阻止她!别过来,不要过来啊!」

芙拉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动摇。
他难道觉得自己是军人所以不会被杀了吗?
明明把人逼到这种绝境。
士兵慌忙放出的第二轮射击倒是几乎没有射到她。
不过还是有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小腿。

「好!」

士兵很高兴。
这下子她就会因为痛苦而失去平衡──然而这种程度是不会让芙拉姆停下来的。
她就保持着中箭的状态,冲到了队长的面前,举起了噬魂对着他的头部准备敲下去。
然后响起了顿重的声音。
并不是一刀两断,而是陷进了什么东西里。
漆黑之刃直接打进了冲过来的士兵的头,他的头盔和头盖骨都变形了。
当然,那个士兵死了。
迅速判断到需要保护好指挥官的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勇敢的士兵──只是他保护的人就是个垃圾。

「噫……!」

队长吓得后仰失去平衡而屁股着地,他想从芙拉姆那里逃走。
士兵之间也扩散着动摇,队列也变乱了。
芙拉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的话应该能逃走!)
虽然她很想杀掉眼前的人渣,但是要是自己失去性命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现在她以远离士兵们为优先,头也不回地全力逃跑。

◇◇◇

「这边也不行、吗……」

芙拉姆想方设法的接近教会,但是路上设有许多的路障,很难到达。
更准确的说,教会被王国军做出来的路障给包围了。
这么做的话教会骑士那边不可能沉默的,芙拉姆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用了什么强制措施,效果才会这么显著吧。
芙拉姆已经没办法强行突破了,就算爱德和乔尼可以站在自己这边,但表面上王国军和教会骑士是协力关系。
以他们的立场也没办法帮助在众人眼前杀死士兵的人吧。
(虽然我很想和艾塔娜小姐和米尔琪特合流,但这个情况想接近家应该不可能了。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的话,就老实地找艾塔娜小姐帮忙就好了……不,这也不行。艾塔娜小姐不在的话就没人保护米尔琪特了)
最重要的就是米尔琪特的安全。
让最强的战力去保护她,芙拉姆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按照这个情况,想从西区出去也很难。但是,外面的路线更多,他们也更难找,总之先想办法去外面。)
潜藏在黑暗中的芙拉姆靠在墙壁上,「呼」地抬头叹息。
这时,一张纸被风吹到了她的脚边。

「……嗯?这是什么?」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寻人启事・杀人鬼芙拉姆』,还有一张比较真实,但是表情很凶恶的画像。
画像的下面还写着赏金,上面还有王国军认证的印记。
芙拉姆咋了咂嘴,用力握住纸。

「那群家伙……连这种东西都做出来了!」

连芙拉姆会杀死士兵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按照这个样子,她想从西区逃出去的想法也被他预读出来了吧。

「干脆大闹一场,把那群家伙都杀了?」

虽然芙拉姆这话有半成是玩笑,不过声音里的杀意让芙拉姆自己也感到吃惊。

「找到了,是杀人鬼芙拉姆!」

这个时候,有个小混混发现了藏起来的芙拉姆,大声的叫着。
并不是士兵,而是迪恩的同伴。
他的手上也拿着寻人启事的纸。
仔细看的话,附近的墙壁都贴着一样的纸。
这样一来,迪恩他们就能堂堂正正的在城镇里杀了芙拉姆。
在这之后不止是军队,迪恩一派和见钱眼开的小混混都是芙拉姆的敌人了。
而且还不止是这样。
看到公告的一般市民也会敌视芙拉姆,会帮助他们找芙拉姆吧。

「就算我再怎么不起眼,贴这么多纸也不可能注意不到吧!」

要是明白那是英雄芙拉姆的话,应该会有人明白迪恩的企图把。
其他的小混混被刚才的声音所吸引,像杂鱼魔物一样一群一群地冒了出来。

「逃走路线──」

这条细道的深处的思路,但是左右墙壁的间隔又很窄,不过左边的建筑物屋顶比较低。

「就去上面吧!」

芙拉姆助跑跳远,蹬上了右边的墙壁之后跳到了左边的屋顶。

「她去建筑物上面了,快追!」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杀了她能从迪恩那边拿到奖金吗。
充满干劲的野蛮男人们在屋顶上追逐着芙拉姆。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1-31 12:39 编辑


004 因果循环而来的报应
赌上性命的捉迷藏并没有结束。
要是从屋顶下去的话,就会被无数的士兵所包围;要是走在大道上的话,就会被普通人指指点点;要是去贫民街的话,就会被那些瞄准奖金的小混混盯上性命。
如今全方位受敌的情况,再加上早上的贴纸还有那个孩子的话语,给芙拉姆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而且她体力的消耗也很激烈,她已经逃了两个小时了,这期间她几乎一直都在跑。


「哈啊……绝对……哈啊……不会让他们给捉住……!」


她跑得脚都快没感觉了,速度也降了下来。
不过,现在芙拉姆有着『不能输给那种卑鄙小人』的意志。
一定要击溃他的企图,一定要回到家里。
她在内心里发誓,肉体的疲劳像是消失了一样。


「哈啊……呼……」


芙拉姆走在人少的路上。


「就是现在,射!」


她的头上传来了声音。
芙拉姆慌忙朝那边一看,屋顶上有好几个士兵拿着弓瞄准她。


「结束了!」
「怎么可能被你们射中!」


芙拉姆向前翻滚躲掉了箭矢。
然后双手拿着噬魂转着往屋顶上扔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们慌张地躲避旋转而来的剑刃,但是有一个人脚滑了没能逃掉。
噬魂刺进了他的后脑勺,头的上半部分就直接飞了出去,脑浆洒了一地。
结束任务的史诗装备变成光消失了,芙拉姆的手背又重新浮现出纹章。


「又有人被杀了……即便这样我们也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看到尸体的士兵内心动摇了。
这是第几个被杀的人?
杀了一个人的话,那么杀了两个、十个也都一样。
想夺走其他人的性命的话,就得做好自己的性命被夺走的觉悟。
芙拉姆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拼命,已经没有想『是谁错了』这种小问题了。
不过,这场杀戮并不是没有意义。
随着越来越多的牺牲出现,士兵们对自己的行动开始抱有疑问。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那个队长有这个价值吗──内心产生了这样的纠葛。
实际上,士兵这边的追踪渐渐地变得迟钝了……总有种这样的感觉。
虽然没有证据,说不定只是芙拉姆的一厢情愿。
不过,光是这么想着,她就轻松了不少。
芙拉姆转身背对还在悲叹同伴的死亡的士兵们继续跑了起来。
(一点一点地向中央区前进的话)
芙拉姆忘我地跑着,不停地转动着自己的大脑。
一边寻找着防卫薄弱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往目的地跑。
终于,芙拉姆来到了西区与中央区的交界线附近──然后她发现了聚集在那里的男人们。
她藏在阴影处,观察情况。
芙拉姆觉得他们是迪恩的同伴,他们正在和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性对话着。
芙拉姆看到那个男人,就想起了买下自己的奴隶商人。
实际上,那个商人的背后,也有好几个刻着奴隶印记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那些孩子,有的没有手臂,有的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有的脸被烧了,所有人的身体都有一部分欠缺。


「哎呀,真的是很感谢迪恩先生啊。不仅肯帮我们报同伴的仇,还肯买下这些劣质商品。请向他本人传达我的感谢。」


商人搓着手说道。
(同伴的仇……难道说,与买了我的那个奴隶商人有关吗?)
真是个滴水不漏的男人。
迪恩不仅仅利用了军队,还利用了在中央区活动的奴隶商人对她的仇恨。


「要是他们的死能帮上别人的忙的话,这群垃圾应该也满足了吧。」
「你有好好训练过这群小鬼吧?」
「当然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爆炸的哦。」


孩子们的腰上绑着腰带,他从里面取出了个袋子。
袋子里有个小水晶一样的东西。
听到商人的话,芙拉姆对里面的东西很在意。
(难道说那是火药?就算是奴隶,但是要把小孩子当做炸弹……那群家伙到底是怎样的败类啊!?)
她的心里燃起来熊熊怒火,想现在就冲出去杀了他们。
但是,就算是冲了出去,那些孩子们也都只能被当做炸弹用,根本就救不了那些孩子。
而且这里还有许多男人塞在这里,这条路也不通。
芙拉姆放弃这条路,去了其他的路线。


◇◇◇


在芙拉姆前方等着她的事王国军的士兵,迪恩的手下,还有身上有炸弹的孩子。
不管哪里,只要是前往中央区的道路都被堵上了。
迪恩就像是在夸耀自己的总战力一样,动员了所有战力。


「找到了,杀了她!」


然后她又被发现了,芙拉姆只好逃走。
芙拉姆不知道还要重复这种行为多少次,她的表情里透露出疲惫。
脸上也写满了从她反抗心的缝隙里露出的『放弃』这两个字。
就算她想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但她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连这种事都快做不到了。
她已经不想再受苦了,干脆就在这里停下脚步算了。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这样的想法,正巧,她的眼前就是死路。
(糟了,走错路了……)
她的集中力也不行了。
周围的墙壁很高,想蹬上屋顶几乎不可能。
而且后面追过来的人也很多,用噬魂强行杀出去也很难。


「这下子就将死了。」


这次事件的主谋装模作样地出现在了芙拉姆的面前。

这个时间点未免也太好了。
简直就像是他事先就预想到芙拉姆会在这里犯下失误一样。

「迪恩,没想到你本人居然会出现。」
「我还以为下次见到你就是尸体了,没想到你还挺硬朗的嘛,芙拉姆。」
「这么恬不知耻地出来好吗?这个距离的话我有自信杀了你。」
「那可真是可怕。但不凑巧啊,我是A级的冒险者。我不觉得我会输。」
「那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
「为了确认军队的那群家伙是不是真的能用,还有与中央区的奴隶商人搭上线。还有,最大的理由就是看着你被逼上绝路很开心吧。」

听完迪恩的话,他的同伴们都拍着手笑了起来。
芙拉姆完全不觉得哪里好笑。

「怎么样,已经累了吧?我这边也腻了。我这边的士兵要是继续被杀的话会闹出麻烦的,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拒绝。」

芙拉姆拔出了噬魂,剑尖指向了迪恩。
她绞尽最后的力量,站在敌人的面前,眼瞳里燃烧着斗志。

「真是不成熟呢,是烦人的那种年轻。」

迪恩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然后他侧眼看着芙拉姆,继续说道。

「那我就用力量碾压你,告诉你什么才是现实吧。」
「还真是有呢,那种只把对自己有利的事称作『现实』的大人。」
「幼稚的反驳,你是在叛逆期吗?」
「幼稚的那不是你们那边吗?这种黑手党过家家十岁之前就不玩了。」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吵啊。信不信我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要是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那从一开始就那么做不就好了!」

芙拉姆笔直的冲了过去准备砍迪恩。
但是,在那之前,有个少女像是要保护他一样站在了他的面前。
并不是勇敢的士兵,而是没有右手,卖不出去了的奴隶。
她的腰上还穿着装有炸弹的腰带。

「看到这样的孩子就想去帮助她吧?对吧?芙拉姆酱。」
「……」
「我懂的,我很懂的哦,毕竟你这个年纪就是这样。以正义自居,想着打倒邪恶,却又中途而废,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正因为这样,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哦?」
「你对米尔琪特做了什么!?」
「对对,就是那家伙。那个裹着绷带向怪物一样的女的。啊嘞,现在应该被施加了私刑或者是被强暴而死了吧。还可能因为你的温柔,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留恋吧?估计还哭喊着『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呢,主人?』吧。」
「迪恩,你这家伙!」
「喔,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呐,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围在周围的男人们也嬉皮笑脸的,都说着『好害怕』。
但他们的言行举止中都透露着余裕。
胜负已经分明了,之后就是该怎么处理她了──他们就只想着这些了。

「好了,再玩下去就可能会被发现什么逆转的线索了呢,你就老老实实地去死吧。被那群小鬼弄死。」
「你打算做什么?」
「让你们一起去死啊。社会上的弱者们凑在一起互相依靠,最后一同自杀死于非命,这不是很戏剧性吗!」

少女摇摇晃晃地靠近她。
果然,这个少女脸上也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简直就像是她最初遇见的米尔琪特一样。
也就是说,要是有人能正确的对她伸出援手,那么她也能获救吧。
但是,等待她的未来,就是腰上捆上炸弹,用自己的死来给这群低劣的男人高兴。

「啊,难道说你在想着救这个孩子?」
「……」
「无言。也就是说肯定的啊。唉,我可是个温柔的人,那我就给个提议吧。把她腰上的炸弹拆下来,只让你自己爆炸怎么样?这样的话那个女孩子就不用死了。不过嘛,在那之后她会怎么样我可就不管了。这里可是有一堆充满性欲的男人啊,我可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会抱这种肮脏的奴隶的男人可没那么多……一、二、三、四……顶多就五个人吧?哇,糟了,她只有两个洞啊!」
「迪恩哥,要是没洞的话,再做几个不就好了吗。」
「就用那种小刀?你这家伙的水平可真高啊,啊哈哈哈哈!」

男人们和迪恩一起哈哈大笑。
为什么坏人总是想让对方选择自己怎么死呢?
让别人在两个悲惨的选项之间选择,真的就让他们那么开心吗?
芙拉姆毫无迷茫。
她走进了少女,从她的腰上取下了炸弹。
从死里解放了的她任然面无表情。
她只是轻轻歪着头,用空虚的目光看着芙拉姆。
失去了使命的她,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暂时看了一会芙拉姆,然后转头看向了迪恩。

「太好了呢。那个大姐姐把你从炸弹下救了出来哦。选择了你被大哥哥们的Love技巧侵犯到子宫破裂而死啊。非常的痛苦哦,比炸死还要痛苦吧,你得好好感谢她哦。」

芙拉姆觉得自己和他仿佛不是同一种生物了。
他说的话,就算能听到,也理解不了,只是一堆连续的毫无意义的杂音。
就算能进入耳朵,也会被大脑自动屏蔽。

「那个炸弹,应该是水晶引线的那种吧?只要稍微注入一点魔力就会爆炸。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但里面的火药量要炸死一两个人还是够的。」
包括那个少女在内,迪恩他们和芙拉姆拉开了距离。
袋子里确实装的是水晶。
只要注入魔力的话,内部的火药就会炸裂──她的肉体就会被灼烧,裂开,变得乱七八糟。
而且那份痛苦毫无疑问,肯定比箭刺进肉体还要痛。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就救不了那个少女。
恐怕迪恩和伙伴们说的话不是什么玩笑,他们估计真的会像之前说的那样侵犯她。
并不是有仇之类的理由,而是失去了手臂的奴隶少女,就只有那个价值了。
但是,让她继续留在商人那里,等着她的就只有之前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在地下监牢里受到的对待一样,被当作玩具肆意玩弄致死。
没有意义,毫无价值。
再怎么选择也不会有活路——不过,这是芙拉姆是普通人为前提的话了。

「嘶呜……呼。」

芙拉姆右手拿着炸弹,把手伸向前方,尽可能地让炸弹远离心脏。
迪恩也知道,不管她怎么搞,都是没用的,一般人都会死,所以没有特意指定姿势。
在一旁看着的男人们也确信着芙拉姆会死,下流的笑着等她去死。
她的手指触碰着冰冷的水晶。
她闭上眼睛,集中意识。
魔力流到手指的同时,她的手臂一震。
迪恩的嘴角上扬,少女也挣开了眼镜──咚!火药爆炸了。
白色的闪光覆盖了他们的视野。
芙拉姆的右手到右肩被炸弹炸成了粉末。
脖子和连也裂开了,全身的皮肤也几乎都烤焦了。
然后被爆炸产生的风给吹倒,仰天倒地。
爆炸的余波吹到了迪恩的脸上,他的头发也乱了。

「噫噫。」

拍在脸上的风,还有人肉燃起来的独特味道,他的喉咙不禁漏出了愉悦的声音。
芙拉姆的身体倒在地上后,男人们欢喜地发出了『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的叫声。
杀死了同伴的罪人,总算是得到了正当的制裁,失去了性命。
他们是相当的喜悦,有的人跳起了舞,有的人直接开始脱衣服了,有的人直接按耐不住推到了少女。

「真是的,还是一群一如既往的混账们啊。」
「迪恩哥你不也是在笑吗?」
「我又不讨厌这种吵闹。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芙拉姆的尸体是个很好的下酒菜啊。」
「好的,我马上就拿来。」

他本想开个玩笑,结果手下这么说完,马上就往酒馆那边跑了。

「还真来啊……嘛,算了,在这里大喝一场也挺开心的。」

那群吵闹的男人,甚至都打算对芙拉姆的尸体出手了。
踢、打、刺、砍──虽然是尸体,但是他们享受的办法倒是挺多的。
至今为止,他们都是这样对待那些对他们露出獠牙的家伙,都是这样当做玩具来玩。
这次应该怎么玩呢,围在芙拉姆周围的男人们展开了恶趣味满满的会议。
迪恩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时,一个男人走到了迪恩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分配到那边的吗?」

看到他之后,迪恩皱起了眉头。
那个男人是入侵芙拉姆的家──也就是瞄准米尔琪特的那一队人的一员。

「那边结束了所以才过来报告的吗?那还正好,芙拉姆这边才刚刚死……」
「不、不是的,迪恩哥。」

男人的脸色苍白,身体不断地发抖。

「你脸色挺差的啊,发生了什么?」
「那边……失败了。」

听到这个时候,迪恩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坏了。

「啊啊?你是说你们连那种小丫头都抓不住吗!?」

听到迪恩的怒声之后,周围的男人们一齐看向了迪恩那边。

「我、我们突然被大量的水给包围了!等回过神来之后所有人都冲散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胡话──」

有个声音妨碍了迪恩听取他的报告。

「噫呀啊啊啊啊啊啊!」

这里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叫声。
所有人的视线这次又移向了声音的主人。
那个人──喉咙被切开了,喷涌出了大量的血液。

「怎么了……?」

谁都搞不清楚状况。
混乱之中,黑色的剑芒一闪,切下了另一个男人的头。

「好痛啊。」

拿剑的是再生后站起来的芙拉姆。

「非常的、痛啊!」

她用着高效率的动作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用最短的距离,最小的动作,瞄准脖子。

「看着别人这么痛苦的样子,还在一旁笑……」

只顾着砍脖子。

「──你们这种人渣,都去死好了。」

脖子、脖子、脖子──她一挥就砍掉了三个人的头。
芙拉姆现在就像是想把至今品尝过的郁愤、疼痛、痛苦、愤怒、憎恨全部都发泄出来一样大闹一场。

「你这家伙,不是应该死了……为什么又能动了!」
「那种程度我才不可能死!」

那种程度一半来说已经是致命伤了,不过对于芙拉姆来说也只是『那种程度』而已。

「你这家伙还正常吗……!」

到现在,迪恩都还是一直都笑着,不过他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么,这次该轮到芙拉姆笑了。
她歪了歪嘴角,尽力做出了笑容,只是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憎恶与杀意──她现在只想着把他们全都杀了。

「怪物……不对,难道说是附加效果!?」

男人们与芙拉姆拉开了距离。
另一方面,迪恩扫描了她拿着的武器。
但是,显示在她视野里的完全就是毫无增益,只有减益的附加效果。

「这说明啊。这可不是普通的人类能用的东西啊!?」

在公会的时候,要是没有因为芙拉姆是个奴隶就看轻她,有好好地确认她的装备,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吧。
很明显,这是他的大意而招致的失败。
迪恩马上就明白了这一点,一边咒骂着自己的粗心,一边迅速地转换思考。

「嘁,你们快点退下去!这家伙有点古怪!」

他冷静地做出了指示。
然而,他身边的男人们毕竟都只是些小混混,『现在人数上有优势』的这个肤浅的想法还留在他们的脑子里,他们不愿意遵从迪恩的话。

「但是啊,迪恩哥,这家伙杀了好几个人了。要是不在这里解决她的话我们的面子就──咕啊啊啊啊啊!」

另一方面,芙拉姆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用尽一切的手段攻击敌人。

「住、住手──」
「怎么可能住手,你这家伙也去死!」

不管他有没有在求饶,只要是进入她视野的男人,芙拉姆都豪不留情地斩杀。
四周都充满了血腥味,噬魂的剑刃也沾满了血液而闪耀。
在死者超过两位数之后,他们也明白了自己处于劣势,自觉地撤退了。

「还没完呢!」

即便如此,芙拉姆还是不会停下来。
不关是什么,她都毫不留情地斩杀。
(这是什么气势,在场的所有人……连我都被压制住了!但是,为什么她穿着诅咒装备复活了?被水冲走的报告也是,尽是些让人搞不懂的事情!明明应该能顺利解决掉的……可恶、可恶、可恶啊!)
明明之前是绝对优势的。
但是为什么,变成了这种把背后暴露给猎物的情况了?
要是迪恩正面以她为对手的话,从状态值来讲她也不是那种无法打倒的对手。
但是,他现在却低语道『现在还不行』。
他遵从了这个念头,抑制住后悔,专心于逃跑。

「军队……是王国军的增援啊,迪恩哥!」

跑在他旁边的手下高兴地指着前面。
确实,前方有士兵的集团正在往这里靠近。
数量有好几十,以芙拉姆为对手的话,这个数量是过剩的战力了。
但是,迪恩总觉得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他们的脸色发青,像是在被谁追着,他们和迪恩一样,像是在被什么人追着。

「饶、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遵从队长的指示,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噫、噫噫噫,不应该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什么啊、那个。」

飞过来的『血之蛇』一样的东西连同士兵们的铠甲一个一个的依次贯穿。
虽然芙拉姆还在从后面靠近他们,但是迪恩他们也不敢继续前进,只好站在那里了。
他们前面出现的是一个身着白色军服的女性。

「谁?是那个女人的同伴吗!?你以为对王国军的士兵出手会没事吗!」

迪恩身边的小混混威胁她,但是并没有效果。
她「呼」地一笑,把佩刀的刀刃对准了他。

「谁?你这话是对谁说的呢?恶人。」

「……你是……」

迪恩知道她。
更准确的说,住在王都的正经人士都知道这个人物。

「副将军欧缇丽耶。为了姐姐大人的名誉,以及与芙拉姆一起制裁罪人而来。」

没错,她正是——施展着被称为『虐杀规则(Genocide Arts)』的剑术,王国军的NO.2,欧缇丽耶·福克尔皮。

◇◇◇

时间回溯到数十分钟前,欧缇丽耶拜访了芙拉姆的家。
被米尔琪特接待了的她,在发现目的人物不在后叹了口气。

「刚好错开了呢,芙拉姆预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不知道。平常的话,主人在结束掉公会的工作后会在傍晚的时候回来。话说回来,为什么您知道这里是主人的家呢?」
「你以为我是谁?稍微调查一下的话马上就知道了。」

反过来说,要是没有特意去调查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芙拉姆成为了奴隶,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没错,她正是为了见芙拉姆才特意过来的。
虽然她昨天对芙拉姆说『后天来见我』,她之后仔细想想,发现自己大多数时候不在王城里。
再加上芙拉姆现在的情况很麻烦,不适合在王城里露脸。
想到这些,她才会提前时间来找她。

「……两只钻头。」

从二楼下来的艾塔娜,看到欧缇丽耶的头之后这么说道。

「你、你是……艾塔娜·利恩巴乌!?」
「对啊,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个鬼啊,你们的旅行怎么了!?」
「我觉得很麻烦所以离开了。」
「这么简单地就脱队了!?」

这个理由远比芙拉姆脱队的理由轻,欧缇丽耶听到后都快晕了。

「不仅仅是芙拉姆,连你都离开了……队伍已经残缺不齐了呢。」
「大概,加迪欧也会在最近脱队吧。」
「真是的,芙拉姆也好,你们还真的是不看重责任呢。」
「因为,我也没道理为了王国这么拼命。要是觉得烦闷的话我想大家都会辞退掉的。」

艾塔娜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欧缇丽耶的正对面。
然后米尔琪特迅速地准备好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你,米尔琪特。话说回来,欧缇丽耶是为了什么过来的?」
「我是来找芙拉姆说话的。不过,我稍微安心一点了。」
「为什么?」
「一个人在西区住肯定很辛苦。不过现在她有两位同居人,而且其中一位还是你……嘛、虽然还是有点不安,但是比起无依无靠更好。」
「我对你省略的话抱有疑问。」

艾塔娜就是艾塔娜,并不是能放手去信赖的人──这就是欧缇丽耶对她的评价。
实际上,她在生活方面十分的散漫,可以说是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帮她打理的。

「话说回来,这个包着绷带的奇妙装扮的孩子是芙拉姆的什么人?」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同为奴隶所以关系很好。」
「虽然一样是奴隶,但我是主人的奴隶。所以,主人是我的主人。」

她从绷带缝隙露出来的脸有点发红。
她面对芙拉姆的表情很明显不仅仅是奴隶的关系。

「……确实让人搞不懂呢。」
「你也这么觉得的话我就安心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是慢慢的从她本人那里……」

她的话语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欧缇丽耶的眼神变了。

「艾塔娜,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问到的艾塔娜,也露出了一点紧张的神色。

「因为我很在意,所以下来了。」
「我想也是这样呢,像你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气息呢。」
「不知不觉间被包围了。」
「而且人数还不少呢。」
「欸?欸?」

虽然艾塔娜和欧缇丽耶之间在进行着对话,但是在一旁的米尔琪特听得一头雾水。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
「不,芙拉姆让我保护好这里。这种程度的人数的话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
「我想这群家伙是瞄上了芙拉姆的那个叫做迪恩的男人的同伙。他们也不可能只盯上了米尔琪特,大概,芙拉姆现在在这周围被他们追吧。希望你能去帮助她。」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就从命了。」

欧缇丽耶站了起来,米尔琪特不安地说着。

「那个……主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关系,她那副身体死不了的。」
「我马上就会找到她的,所以请在这里安心的等待着她回来吧。」

虽然米尔琪特还不能完全的相信,不过她还是说着「拜、拜托您了」,深深地鞠了一躬。
几分钟之后,一群粗暴的男子聚集在她们家门前。
他们的手上拿着简易火焰瓶,一脸坏笑地看着芙拉姆的家。
站在中间的指挥人给了他们信号,所有人一起把插入瓶子的布点燃,然后扔了过去。
火种不断地接近芙拉姆的家。
如果所有的瓶子碎掉的话,里面装满的燃料就会散开,这栋木造的住宅一瞬间就会被火点燃。
里面被烧死了的话就算了。
要是米尔琪特从里面逃出来的话,他们可是收到了迪恩『随便你们怎么搞』的指示。
男人们都在期待着快乐的瞬间,内心兴奋不已。
但是,事情却没有如同他们的预想一样展开。

「水墙(Water wall)」

艾塔娜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对着窗户伸手咏唱道。
然后地面突然涌出了大量的水,像是墙壁一样保护着家。
而火焰瓶则是全部都弹了回去──落在男人们的脚边碎掉,路上变成了一片火海。

「糟了……!」

有的人直接跑了。

「唔哦哦,好烫烫烫烫!」

有的人想把瓶子踢开,结果直接把瓶子踢碎了。

「水、水!」

有的人为了水,直接冲进了水魔法的墙壁里,直接被冲飞了。
艾塔娜单手拿着茶杯,看着窗户外的情况。
另一方面,米尔琪特则是把手放在胸口后怕地看着窗户外。

「难道说,这是魔法?我可没听说过有能使用这种乱来的魔法的魔法师啊!」

看到队长一样的男人在那里叹息,艾塔娜也不打算放松攻击。
这群男人单方面地想要对柔弱的米尔琪特施加暴力,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她转了一下伸出去的手,让手掌朝上。
然后,像是嘲讽一样,快速的弯了弯食指。
水墙改变了形态,变成了巨大的球体,轻轻地飘到了男人们的前面。

「怎么了……?」

在胆怯的他们面前,水球像气球一样突然炸开。
放出的大量的水淹没了男人们,他们就这样直接被冲向了远处。

「开什么玩笑……住、住手,啊叭,嘎叭叭叭叭!」

迪恩的手下们就这样保持着溺水的样子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等看不见他们之后,家里再次恢复了和平。

「那些人去了哪里呢?」
「谁知道。可能流进下水道了,也可能到王都外面了,运气不好可能直接死了。你担心他们?」
「并不是……特别是他们是想伤害主人的人。」
「也是啊。啊,还能再给我一杯茶吗?」
「好的,我马上去泡。」

米尔琪特拿着茶壶走向了客厅。
家里已经取回了平时的和平。

◇◇◇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居然是副将军欧缇丽耶?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人会站在那个奴隶那边,再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迪恩看着预料之外的大人物登场,狼狈不堪。

「奇怪的是你的脑袋。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居然动员了这么大量的人员。但是一切都结束了。既然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了!」
「欧缇丽耶小姐!」

追过来的芙拉姆看到她之后,眼睛闪耀着光芒。
总算是有同伴出现了,而且还是相当可靠的同伴。
既然欧缇丽耶已经来了,迪恩再也不可能自由地使唤西区的士兵们了。

「你也是被奇怪的男人给盯上了呢。」
「是啊,真的是最糟糕了。」
「可恶,明明都快赢了的。我还不打算放弃!」
「那就让我来让你放弃吧。虐杀规则──血蛇咬(Anglers)。」

欧缇丽耶挥动了她的佩刀。
从刀尖放出的血液变成了蛇的形状,咬向了迪恩。
她的剑是特制的。
刀柄的部分是被称为血液弹仓(Blood Cartridge)的血液小箱,她的剑技就是靠着这个来施展的。
与加迪欧使用,芙拉姆学会一点的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有许多的共同点。
骑士剑术是运用充满体内的体力变换成灵气再释放出去,虐杀规则是动用血液中的能量放出刀刃。

「迪恩哥!」

一个男人冲到了迪恩的前面,当做肉盾帮他挡下了这一击。
欧缇丽耶的血液会进入对手的伤口里,不仅会造成伤害,还会限制住对手身体的行动。
这就是虐杀规则的特性。
男人倒下后发出了苦闷的声音,身体不断抽搐。

「保护了我吗……可恶,这下子只能逃跑了!」

他举起了装有小圆盾的左手。
然后用手指勾动了从小圆盾里伸出来的细线。
线被拉车之后,小圆盾里的机关就被引动了,“啪咻”地一声射出了一个带着线的金属块。
金属块射到了房顶之后像花一样开放了,变成了一个金属爪子。
迪恩又勾动了另一根线,这次线开始收缩了。
与此同时,迪恩的身体跳了起来。

「净耍些小把戏!」
「你逃不掉了!」

芙拉姆把噬魂扔了过去,欧缇丽耶再次释放了血蛇咬。
两人的攻击掠过了迪恩的身体,虽然没能阻止他,但是能看出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了,他就这样消失在房顶上。

「库,逃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那家伙,好像不只会出坏点子呢。」

就算打倒了他的同伴,他自己的头脑还是很机灵,而且他的实力也不差。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去问了那些士兵,他们马上就坦白了。」

有副将军的命令的话,那些士兵根本不敢反抗。
话虽如此,他们还引起了这样的丑闻,应该免不了处分吧。

「我的部下们给你造成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

欧缇丽耶深深地低了头。
要是平时的话,芙拉姆应该会说『没有没有』,不过现在──

「没关系……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这次实在是……」

完全说不上是在开玩笑,这完全是事关她生命的等级了。
至少,在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的对策出来之前,芙拉姆都不太会相信军队了。

「是啊,该怎么补偿你呢。当然,我保证,以西区的队长为首的那群士兵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虽然我有很多想要的……」

芙拉姆的脑海里浮现出待在家里的那个少女的笑颜。

「但是我现在想尽快的看到米尔琪特的脸。」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很重要的呢。」

在她听到芙拉姆亲口说出来之后,欧缇丽耶有点明白了她们两人的关系。
恐怕是『自己与姐姐大人』类似的关系。

「不过,在那之前──换上这个。」
「欸?」

她脱下了军队干部象征的白色大衣,让芙拉姆披上。

「你的衣服现在可是很糟糕哦。」

芙拉姆这个时候才想起确认一下自己的样子。
虽然某些部位勉勉强强算是保护好了,但真要说起来,她的衣服都已经称不上是衣服了。
被箭刺得到处都是洞,而且受到爆炸的时候,右半身从肩膀到胸部附近的布几乎全都碎了。

「啊……啊哈哈,谢谢你。」

芙拉姆一边苦笑,一边披上了大衣,急促地扣上了扣子。

005 蠢蠢欲动的螺旋

战斗结束几个小时候,芙拉姆总算是回到了家,米尔琪特热烈地欢迎她回来。
「主人!」
她看见主人的脸后马上就抱住了她,把脸埋进了芙拉姆的胸口。
芙拉姆也抱住了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那种事情……没什么的,只要主人没事就好。」
米尔琪特的脸颊在芙拉姆的胸口蹭来蹭去。
现在的这份压迫感让她觉得十分舒适。
「关系真的是很好呢。」
芙拉姆背后的欧缇丽耶有点羡慕的说道,米尔琪特背后的艾塔娜也同意这一点。
◇◇◇
之后,四人围在餐桌开始了谈话。
芙拉姆对艾塔娜和米尔琪特说了下这起事件的经过。
被附加了莫须有的罪名,被士兵们追逐,然后突然成为了通缉犯,差点被迪恩一伙人杀掉。
士兵那边已经根据欧缇丽耶的指示,王城里的士兵已经开始处理这件事了,这场骚乱应该很快就能平静下来。
但是,想解开住在西区的人的误解还是很难的。
芙拉姆这一阵子应该会脸上无光了。
就算这很不讲道理,但这也无可奈何。
「话说回来,这也太过分了。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在敌对中,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事到如今,你也应该找我好好商量了吧。」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一般来说根本就想不到会这样,没想到居然会用丑闻来当把柄,用来掌握西区士兵呢。真的是惭愧。」
具体来说,以西区的指挥官为首的几个士兵,去和一些年幼的卖春少女们鬼混。
但是她们都和迪恩有联系。
总的来说,就是美人计。
「主人是从这种情况下无事地回来了呢。」
「因为米尔琪特在家里等着我,所以我才能撑下去。」
「主人……」
米尔琪特的脸变得通红。
实际上,要是没有那个想法的话,芙拉姆的内心早就在一次次失败中磨灭了。
「还有就是噬魂的再生能力起了很大作用。」
「这是反转装备的负面附加效果,对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诅咒装备有拷问以外的用途。」
「我都是最近才注意到这一点的。」
「有点后悔在旅行的途中没有发现这一点。这样的话,芙拉姆就不用被卖掉了。」
「但是,我最近在想,说不定这样还好一点。」
艾塔娜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啊,我不是想被卖掉,绝对不是!只是,我被要求加入那个队伍,正是因为我有这份力量吧……我是这么想的。」
「确实,不然的话不可能会让状态值只有0的芙拉姆进入队伍」
「也就是说教会想要这份力量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单纯的把芙拉姆带走,不让她参加队伍不就好了?」
「说不定,教会那边有不得不让她去魔王城的理由吧。」
虽然她们还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但教会所企图的事,八成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事。
「如果我在旅途中发现了力量的使用方法,说不定教会会限制我的行动吧。啊,我并不是想说我在感谢吉恩。」
「当然的吧。」
知道现在,芙拉姆还恨他恨到想杀了他,如果能再见到他的话她肯定会冲上去踢打他,甚至把他砍成碎渣。
「话说回来,你们……」
听着她们说话的欧缇丽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开口。
「是在怀疑教会吗?」
「……啊。这个……这……」
就算教会和军队的关系很微妙,她这个副将军与那个成为了热心的起源教会教徒的国王距离很近。
自己怀疑教会应该更低调一些,芙拉姆焦虑的想到。
「啊啊,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也对教会没抱有什么好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来到西区调查。」
「欧缇丽耶小姐也是这样的吗?」
「军队和教会的关系就和你知道的一样。王国统一了大陆的南半部分,除开魔族,敌国都消失了。而且三十年前人魔战争的时候,军队输给了魔族,军队的影响力就变弱了。国王陛下比起相信军队,反倒是更相信教会,说是现在的教会掌握了王国的实权也不为过。」
「教会的支配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
米尔琪特不安地说着。
欧缇丽耶回了声「嗯」之后,继续说道。
「正因为是这种情况,军队这边几乎都没有什么关于教会的情报,身位将军的安丽叶特姐姐大人的权力也没有对抗他们。不过,这件事我能很清楚的说出来。」
她握着拳头,不甘心地挤出话来。
「教会为了获得巨大的力量而在背地里进行实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再次侵略魔族的领地,魔王讨伐之旅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听到这个之后,芙拉姆眯起了眼睛,低语道。
「那个旅途是……」
「嘛,之前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出来。」
因『Origin的宣告』而聚集起来的队伍,从一开始就很可疑。
「实验的线索肯定在王都的某处。但正因为不能揭露的这个现状,姐姐大人才会整天都唉声叹气。而我正是想缓和她的那份苦闷而行动的!」
昨天,芙拉姆问在教会相遇的欧缇丽耶『为什么在这里?』,她回答道『为了姐姐大人』而糊弄过去了。
不过那也并不是什么谎言。
感受到了她的这份热意,芙拉姆看了看艾塔娜和米尔琪特的眼睛。
她在用视线询问她们该不该说出艾尼奇得的那件事。
判断到欧缇丽耶值得信任后,两人点了点头。
「欧缇丽耶小姐,实际上,我们在艾尼奇得那个小镇上碰到了教会制造的怪物。」
「你说什么!?」
之后,芙拉姆对她讲述了那个地方发生的一串事件。
欧缇丽耶细心地听着她说的话。
听完之后,她说着「还有这种事……」靠在了椅子背上。
「我知道教会里有好几个研究组织教会的存在。你说的那个地方,恐怕是其中一个组织的研究所。」
「那种组织还有好几个吗……」
芙拉姆要面对的对手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欧缇丽耶也认为教会很可疑,但实际上听说了有怪物的存在之后,她也听呆了。
艾塔娜在想着什么,眯起了眼睛喝着茶。
米尔琪特不安地看着主人。
房间里充满了沉默。
这个时候,她们听到了茵库从二楼下来的声音。
她已经好好地把握住了这个家里的位置,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某种程度的自由行动还是可以办到的。
「艾塔娜,米尔琪特。我听到了芙拉姆和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她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茵库。」
「欢迎回来。那,另一个人呢」?」
欧缇丽耶看到茵库的样子后僵住了。
不管是谁,看到她眼睛被缝上的样子,都会是一样的反应。
「这、这个孩子是……」
「她在小巷里被迪恩的手下们袭击了。好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我们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先把她放在这里了。」
「放在这里了哦!」
茵库举起了手,高兴地说道、。
从她醒来之后,她越来越有精神了。
在这个充满新鲜感与温暖的家里生活,让她觉得很幸福。
「茵库,来一下这边。」
「……嗯?」
艾塔娜站了起来,站到她背后从双手之下把她抱了起来。
就这样走向了楼梯。
「呜哇,我飘起来了!话说,明明我才刚刚下来,为什么又让我上去了?我喉咙干了想喝点东西。」
「水的话我会让你喝个够的。」
「欸,那是魔法的水吧?而且,总感觉是从艾塔娜那里出来的,有点讨厌呢。」
「别任性了。比其他的水干净安全得多了。」
「但是,总有一股微妙的艾塔娜的味道……」
「没有。」
两人一边进行着愉快的对话,一边回到了二楼。
离开之前,艾塔娜瞅了芙拉姆一眼。
她是想让芙拉姆给欧缇丽耶说说茵库的事吧。
不过,艾塔娜把她带到了听不到对话的地方,是不是有点过度保护了呢。
「呐,芙拉姆,刚才的那个孩子是……」
「她叫茵库·利斯库拉福特。根据她本人说的话,她好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就算眼睛患有病,也不可能缝成那样。她是受到了什么虐待吗?」
「从她的话里听起来也不是这样。」
目前为止,她们还没有从茵库那里听说过关于暴力的话题。
她之所以会离家出走,也只是因为她和一起生活的某人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而已。
「我去问了教会的熟人,孤儿院那边也没有孩子少了的事,而且公会那边也没有那种委托出来。」
「难道说,你在怀疑她是不是与教会的研究有关联?」
芙拉姆老实地点了点头。
现在茵库还没有坦白一切,所以也不能那么肯定,但是看到她的眼睛后,芙拉姆还是只能那样想了。
「从她的话来看,有四个比她小两岁的孩子,还有个被称为『Mother』的保护者,还有个叫做『爸爸』的人物。」
「Mother和爸爸,但是。这么明显地把名字藏起来了呢。但是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吗,但是……」
「很抱歉没能帮上忙。没想到他们和艾奇多娜和达菲斯不一样,使用了假名……」
「艾奇多娜?达菲斯?」
「他们是进出大圣堂与王城的研究所。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我才会怀疑有好几个研究组织。」
「如果连名字都知道了的话,那么只要继续追查那些人,那么有没有办法找到Mother呢?」
面对芙拉姆的期待,欧缇丽耶冷静地回答道。
「去追查他们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哦。」
「什……」
芙拉姆说不出话。
那并不是什么威胁,也不是玩笑。
恐怕,实际上真的有人消失了。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我也很想追查他们,但要是被国王发现的话,应该会被直接捏造出罪名然后被处刑吧。」
「再怎么说,你也是副将军啊,怎么会……」
「你说的『再怎么说』的事还是会发生,现在的王国就是这样。所以姐姐大人才会叹气啊。」
而且,像将军这样的权力者再怎么叹息也没用,教会的权力已经扩张到这种程度了。
「而且,他们也经常离开王都。这件事和他们应该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欧缇丽耶小姐会去调查西区呢?」
「消除法。假设教会真的在王都的内部进行着研究,西区这种混乱的地方很有可能藏有好几个『隐藏地点』。而且,我的立场也不允许我频繁地出入王都。」
中央区和北区人流量很大,而且和塞拉说的一样,东区那边搞不好的话会影响国家的安定运营。
所以,他们要是想隐藏什么的话,西区是最佳的地点。
「不过,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同样怀疑教会的同志,正是令人高兴的误算。之后我还是会用我的方法调查教会。我还想继续交换情报,可以吗?」
「当然,以我来说,每多一个同伴就更踏实一些。更不要说是欧缇丽耶小姐你了。」
两人在桌上握手。
就算艾塔娜有着能被选为英雄的力量,但只有芙拉姆和她的话,战力还是不够的。
虽然想把塞拉也算进来,但她也是教会里的一员。
芙拉姆希望她不要太乱来,以免失去自己的立场。
欧缇丽耶的存在对于芙拉姆来说是个非常大的助力。
两人就这样组成了同盟,随后,她不得不去处理丑闻的后续以及进行报告,她要回王城里了。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目送她离开玄关。
欧缇丽耶都已经走出家门,准备离开的时候。
「啊,忘记向你传达重要的事了。」
她这么说着,又走回了芙拉姆的身边。
然后确认完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用细小的声音说道。
「看起来,除了我和芙拉姆以外,还有其他的人在到处调查教会的事。」
「谁?不是军队里的人吗?」
「至少不是我的亲属。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伴,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她说完之后,抛了抛白色的外套离开了芙拉姆的家。
◇◇◇
天空被夕阳染成橙色。
今天塞拉也来芙拉姆的家了,不知道为何,她现在正与茵库一起洗澡。
事情的开端,正是塞拉什么也没想就说道。
『上次聚餐的时候,回去得比咱预料的还要晚,差一点就洗不成澡了。』
茵库听到这个后,说道。
『那就来我家洗啊!』
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这样。
茵库已经把这个家当做『我家』对待了,适应能力相当的强。
「等一下,茵库,这样很痒啊。」
「对不起,我眼睛看不见。」
「噫呜呜!不不不,这已经不是眼睛看不到的问题了吧!?」

在厨房握着菜刀的芙拉姆听到浴室里传出来的声音后不得不露出了苦笑。

「从结果来看,那两个同年纪的孩子关系很好……吧?」
「呼呼呼,连塞拉小姐也来了的话,这下子家里变得更热闹了呢。」

烹饪着料理的米尔琪特也很开心。
不过,对于她来说,她并不是因为听到了茵库和塞拉的声音而高兴,而是因为能与芙拉姆一起做料理这件事让她很开心。

「野猪肉切块就可以了吧?」
「是的,因为是要炖的,所以大小请由主人自己决定吧。」
「那就切得大一点吧。糖果野猪可是很难见到的呢,最好让嘴里塞得满满的。」

糖果野猪(CandyBoar)是拥有巨大身体的C级野猪型的魔物。
外表看上去就知道筋力值很高,再加上它的敏捷也不容小觑,因此讨伐起来难度挺大的。
要说弱点的话,那就是它只能做直线性的动作,不过它也有着大范围地属性魔法来辅助自己,所以不好对付。
它之所以会带上『糖果』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们经常在砂糖的原料甘蔗地里折腾而得来的。
不仅限于甘蔗,糖果野猪十分喜欢甜的东西,也有人见过它冲撞树木将上面的蜂巢摇下来,再舔舐蜂蜜。
因为这一点,它的肉和脂肪的甜度已经完全称得上是糖果,而且十分美味,以野猪种的魔物肉来说,算得上是高级品。

「但是,C级的魔物肉不是很贵的吗?而且我记得王都周边应该没有糖果野猪的啊。」
「这个啊,因为肉快到期了,所以打了半折。不过这也不是很便宜呢……是不是有点奢侈啊?」
「我觉得没问题哦。半价的话,比山羊肉和野牛肉都要便宜,而且,糖果野猪的肉十分的美味。光是看见生肉我就饿了。」
「但生咬上去是十分危险的。」
「啊哈哈,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吃生的啦。」

两人和睦地进行作业。
在两人二人料理的时候,塞拉和茵库从浴室里出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艾塔娜单手用浴巾裹住了准备以一副湿的样子从更衣室里出来的茵库。

「这边还是湿的吧。」
「晚饭在等我!」
「还没做好,老实一点。」

她们这幅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擅长照顾人的姐姐和调皮的妹妹……
实际上两人的年龄有着母亲与女儿之上的差距。

「感受到了年轻人的活力呢……」

看起来很疲劳的塞拉趴在桌上说道。

「连塞拉酱都开始说别人年轻了,那我们该怎么算啊?」
「比起说是年轻,倒不如说茵库小姐很喜欢闹腾。」

自从在这个家生活以后,茵库不断地体验到了人生里没有见过的事。
每分每秒,所有的事都刺激着她的好奇心,不由得兴奋起来。

「啊啊,总有种非常好闻的味道!我肚子饿了!」
「茵库,头发还没弄好。」
「不能之后再弄吗?」
「不行。很快就结束了,老实待着。」
「好——!」

艾塔娜用毛巾擦着茵库的头发。
芙拉姆意外地发现,艾塔娜居然会照顾她到这种地步。
不过,回想旅途的时候,艾塔娜也很注意芙拉姆这边的事。
她那心不在焉地说辞与随意的性格,再加上魔女样子的打扮,很容易被人误解吧。不过实际上说不定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

桌上摆着炖糖果猪肉、沙拉、以及长条面包。
全员都坐好,双手合十,说道『我开动了』。
虽然有点迟,不过茵库也还是模仿了她们的样子。
与前几天的聚餐相比,桌上的菜色是简朴了许多,不过以满足度而论的话区分不出两次的优劣。
特别是炖汤的破坏力高的吓人,大口尝着充满汤汁的肉,里面的脂肪就会自然的溢出,甘甜的脂肪与调味料的香气在口中扩散开来。
肉只需要用舌头轻轻压迫就能将纤维分开,慢慢溢出的肉汁再次提高了甜度。
芙拉姆不禁「嗯姆——」地微笑。
这次,她把长条面包切片后沾了一点炖汤。
再在上面放了一块野猪肉,虽然她觉得这样很没品,但她还是大口的咬了下去。
沾了炖汤的面包每次被嚼的时候都会溢出味道。
炖汤的味道与面包自己的香味与盐混合起来,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嗯,这个是……」
「好吃!」
「这世间居然有着这种东西,真的是文化冲击……!」

并不仅仅是芙拉姆这么觉得,艾塔娜,茵库以及塞拉的眼睛都闪闪发光,对着炖汤赞不绝口。
看到她们这个样子,米尔琪特一脸幸福。
比起自己吃,她更希望看见别人吃自己做的料理——她就是这样的人。
芙拉姆不经意间与米尔琪特对上眼了。

「您还满意吗?」

米尔琪特问道,芙拉姆则是竖起了大拇指回答道。

「嗯,最棒了。米尔琪特能成为世界第一的新娘子。」
「比起成为新娘子,只要主人肯吃掉我(做的东西),我就很开心了。」
「那,米尔琪特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老婆了!」
「欸!?突、突然说起这种事……啊呜。」

米尔琪特的脸红透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不过也不完全都是玩笑。
芙拉姆「嗯嘿嘿」地笑着,再次用勺子捞炖汤。

◇◇◇

饭后,大家都心满意足,塞拉这个时候带着不安的表情问芙拉姆和艾塔娜。

「说起来,之前两位是在和玛莉亚姐姐一起旅行的吧?」

玛莉亚姐姐──也就是与她们一同出行的玛莉亚·亚菲恩兼斯。
她和塞拉同属于一个教会,塞拉很仰慕她。

「嗯,姑且算是吧。」
「她怎么样了?还很有精神吗?」
「因为没怎么说过话,所以不太清楚、吧。」
「我这边倒是感觉到她在隐瞒什么。」
「……隐瞒?」

塞拉不是很吃惊。
仿佛就像是一开始知道这件事一样。

「玛莉亚姐姐和咱不一样,她知道教会里的很多事。」
「难道说,玛莉亚小姐实际上是知道我们在艾尼奇得遇到的那个……」
「有可能。倒不如说,司教这种级别的人肯定知道吧。」
「姐姐她,知道那种怪物……」

塞拉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心中的玛莉亚,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温和,正可谓符合『圣女』这个称号,称得上是修道女的楷模。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玛莉亚居然会和牺牲人命的研究有所关联。
但,教会本身就是这样。
表面上是拯救人类性命的组织,背地里却一步一步地扩大权力。

「……谁在说谎言,谁在说真话。咱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自己亲手去挖掘真相。」
「真相……」

那一定比芙拉姆她们所想的还要残酷。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但如果就这样一直不知道的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现在只能放手去做了。咱也、咱也要做只有咱才能办到的事。」
「没人强迫你去做的。有的事不知道的话可能反而比较幸福。」
「咱是不接受这一点的。咱是既然已经怀疑了,不闹到最后我是不会消气的那种类型。」
「那样的话只能做了。」
「……果然,是这样的呢。嗯,明天咱也会不厌其烦的到处调查的。」
「不要勉强自己。」
「姐姐你才是不要勉强自己。咱听说过了,迪恩现在行踪不明。那家伙肯定又在背地里企图着什么计划。」

虽然迪恩受伤了,但迪恩不会这么简单死掉的。
在西区,能藏住他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是啊。真让人头疼,就算找到他在哪里,让军队把他揪出来,但是迪恩能被问及的罪名也不多。」
「这又是为什么?」
「那家伙,根本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他一直都只是在煽动。与他有关的证据他也有好好地消除掉了,欧缇丽耶小姐都叹气地说道『那家伙肯定是个惯犯了』。」
「滴水不漏呢。」

芙拉姆和塞拉不由得叹气。
正因为他有这份狡猾,所以才能把势力延伸得那么大吧。
不过,这次的事件给迪恩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军队会警戒他,会压制他们,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肆意妄为了。
芙拉姆最担心的的是──被闭上绝路的他会不会胡来。

◇◇◇

「哈啊……哈啊……没想到,我居然……会输给那种小鬼,落得个这么悲惨的样子……」

这里是迪恩在西区的一个基地。
迪恩一个人在这里藏了起来。
这一带对于他来说像是后庭一样,来到这里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但是,在逃走的途中,他发现芙拉姆和欧缇丽耶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虽然只是擦到,被能限制住肉体行动的虐杀规则和那个回旋的巨剑给伤到了,这也是当然的结果。
而且,受伤的部位还是大腿。
虽然出血量很大,但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依靠教会,所以得不到治疗魔法。
现在他用绷带和违法药草进行了止血处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他的脸色苍白,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且还头晕目眩,想要恢复的话得花相当的一段时间了。

「那群家伙……绝对,绝对不能原谅……」

不过,他的斗志倒没有消失。
说到底,他这只是一种反恨,他内心『必须击溃芙拉姆』的意志又变强了。

「军队已经不能使唤了。不过……我还有很多的同伴。收拾一两个那种小丫头,不会有问题的……!」

迪恩的脑内,已经在构想下一次的计划了。
这并不是他现想的,而是在以前就准备好的计划上再延长而已。
之前还躺在地上的他,靠着墙壁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房间的出口。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现在得马上让同伴集合,进行下一个作战。
正当他想要开门的时候,门的对面有人握住了门把手。
门开了之后,他发现是自己的手下开的门。

「我们这边很担心啊,迪恩哥,你在这里啊。」
「噢,你找过来了吗,太好了。马上开始下一次的作战……」

迪恩差点倒下,手下把肩膀借给了他。

「抱歉。」
「没什么,小事。话说回来,迪恩哥,下次的作战准备怎么搞?」
「集结战力进行总攻击……不、在那之前,应该把那群家伙拉进来吗?」
「你打算做那个吗?根据计划的话,那个应该得花费更多的时间。」

两个人一边对话一边向着基地的出口走去。

「事前准备已经进行到某种程度了,应该办得到的。」

迪恩这么说着,嘴角因为疯狂的笑容而扭曲。
他的呼吸变得粗乱,眼睛也睁大了,他对芙拉姆的憎恨越来越强了。

「教会。让教会的那群家伙处于我们的支配之下!然后这次,要真真正正地击溃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迪恩大声地说着。
不过,迪恩的手下却没什么反应。

「是吗……要是能做到的话就好了。」
「啊啊?」

基地的出口已经打开了。
外面站着中央区那里派遣过来的士兵们。

「……你这家伙,难道说……」

这一瞬间,迪恩全都明白了。

「把握的情报卖给军队了吗!?」

他的手下笑了出来。

「迪恩哥,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小混混而已。没有羁绊那种无聊的东西,我们只是因为利害关系而绑在一起的。不要期待我们有什么忠诚。」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手下都背叛了。
特别是平时接近迪恩的人,现在还在寻找着他的下落──但是,他这『一派』里的大半部分小混混已经背叛了。

「开什么玩笑……」
「我才没开玩笑,看清楚现实吧,现实都这样了。输给那种小孩的你,根本没有价值了。在这之后,是跟随军大人,过上清廉正直生活的时代哦。」
「混账玩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伤的野兽有时会发挥出预料之外的力量。

满身疮痍的迪恩迅速地取出了小刀,刺进了手下的右眼。
「什──好快!?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了悲鸣。
士兵们也慌张的想要压制住迪恩,但他操纵着勾爪逃到了屋顶上。
他的生存本能一时间消除了他肉体的痛觉。

「啧……哈啊……呼、呼……让你看看……我、一定会!给我等着,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他的内心不断翻滚着对芙拉姆不讲道理的愤怒。
他紧握着拳头血,睁大了充血的眼睛,奔跑在小巷里。
但他的这份决意──却是进一步地扣下了毁灭的扳机的愚蠢行为,这个时候,迪恩还不知道这件事。

◇◇◇

第二天,昨天的骚动仿佛像是假的一样,迎来了和平的早晨。
芙拉姆听到了一楼传来做料理的声音而醒来了。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下楼,身穿围裙的米尔琪特笑着对她说「早上好」。
芙拉姆去家外看了看邮箱,发现没有贴什么纸,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段时间之后,艾塔娜和茵库也起来了。
茵库从昨晚开始主张『再怎么说一起睡也太丢人了,我已经十岁了!』,于是两人分开在不同的房间里睡了。
这才是符合十岁的举动,除开她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不过大家都挺会看气氛的,并没有说出来。
早餐结束之后,众人各自悠闲地度过时光。
昨天都发生了那种事,芙拉姆的身体很疲惫,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公会。
她和米尔琪特面对面地坐着,说着一些琐事。
艾塔娜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好像是在调查说明,而茵库就在一旁打扰她,来打发时间。
中午,吃完午饭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前往中央区买东西。
艾塔娜和茵库过得和上午一样。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的购物(以及约会)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今天家里也没客人,吃完晚饭后,每人都准备就寝了。
就这样,这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过去了。
真想,像今天这样,永远地过着这样温柔的日子。
芙拉姆躺在床上,从心底祈愿道。

◇◇◇

当天深夜,所有人都熟睡后,西区小巷子里,传出男人妻惨的哀号。

「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二十岁后半的人。
肩挂披风,身缠革制皮甲的他,不难让人联想出是一名冒险者。
男人把背后的斧头架向敌人──抵抗威胁,脑里完全想不出对策。
如果对手是人的话——又或者是魔物的话,总是会有对抗方法的。
但是,对方就只是『眼球』。
也不是化成眼球型态的怪物。
咕噜咕噜,一圈一圈慢慢滚向他的,是人类的眼球。
但数量也多过头了。
道路上、还有周围建筑的墙面、连屋檐的下方也都被塞满,黑色的瞳孔一齐看向男人。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在背后碰到墙壁的同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确信了自己的死亡,退缩起来呐喊。
即使如此,保命的本能还是促使他挥舞斧头反抗。
啪啾。
数颗眼球被捣碎,漏出了透明的液体,但这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终于带着湿气的眼球接触到他的身体。
眼球从脚趾到膝盖,再从膝盖通过大腿,然后直奔胴体,当他以为要到达肩膀的时候──眼球“滋滋滋”地钻入了他的体内。
没有一丝疼痛。

「呜,呜恶、咕……咕、噫……!」

男人感到一阵阵瘙痒,伴随着体内被异物侵入的奇妙感觉,他大口喘息着。
然后感觉完全被侵入时……滋噜!地一下,他长出了新的手腕。
他能感觉得到,也能自由活动。
毫无疑问,那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啊……啊啊……!」

他完全懵了。
这个男人是迪恩的心腹。
确信他不会背叛的迪恩,逃跑之后与他汇合了。
然后迪恩对他下令『去威胁一下教会的关系者看看反应』。
威胁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为了报告这件事,他准备回到迪恩新的隐藏地点。
但是,在他看到路上有一个眼球的瞬间,他的命运就被定下来了。
他想逃离翻滚靠近他的『那个』,但不知不觉间,『那个』的数量越来越多,等他回过神来,整条道路都被『那个』淹没了。
然后他就开始逃离,不小心跑进了死路。
被逼进了死路的他,一瞬间就被眼球所包围,被入侵体内了——然后他的手变多了。
他根本就无法理解。
自己到底是在和什么战斗。
他问了自己几十次也得不出答案。
再次期间,眼球一个一个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没有痛觉,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会痛,能痛苦地嘶喊,或许还不会如此恐怖。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右手多了两根拇指。
腿增加到了三条。
腹部异样地鼓了起来——不,这可能是他的内脏变成了两个。
他的心脏也多出了几个,他还能感受到不同心脏心跳的时间差。
他的手臂已经长到五只了。
然后,眼球钻入脖子──

「呜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变成了双重奏。
这次他的头变多了了。
从脖子中间,像树枝般延伸出新的头部,完全相同的两张脸并排。
他的意识也变得混乱,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到底属于谁,只能在地上挣扎失去逃走的自由。
如果说这就是威胁教会关系者的报应,应该也已经十足了。

「快点停下吧」
「杀了我吧啊啊啊!」
「不要啊、我不想死!」
「让我以人类的样子死去吧啊啊啊!」

明明这么说了,却不停止。
眼球继续将蔓延将他的身体埋没,然后钻入体内。
之后头增加为三个,四个,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都感觉不到──到最后,他终于,身体也好、心灵也好,再也不是人类了。


◇◇◇

隔天早晨,去关照教会关系者的部下没回来。
收到联络的迪恩,罕见的决定亲自去搜索。
也许是接受了合流之后的手下的治疗,他的伤势已经变好了,不需要别人的扶持也能一个人走路了。

「找不到啊……是被那群家伙消灭了吗?不,那样的话手法也太粗糙了,拜访教会之后就死了,这简直就像是在说『是我们干的』一样。」

行踪不明的菲尔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多半他是在回来的路上和人打架了吧,但是没打过人家还被追杀了──迪恩是这么考虑的。

「但是,如果是教会干的话,那这也很有趣呢。」

他对于教会是个漆黑的组织还是知道一部分的。
正因为如此,迪恩才会觉得『行得通』。
让那群基层的修女染上药瘾,又或者是让她们依存男人。
又或者是把女人送到教会骑士或者是神父的身边,把他们拉到自己这边来。
让腐败感染,扩大,总有一天会扩散到大圣堂里去。
实际上,已经有几个教会骑士和神父倒向迪恩这边了。
接下来,他本应暂时放过教会,向西区的商店交涉,对商品的批发商下手……本应如此,但现在是紧急时刻,没办法再悠哉下去了。
虽然他下的棋超前了一步,让菲尔去威胁教会的干部了。

「正因为如此,风险才会这么大啊。」

如果教会真的像一般的圣职者那样,是个清廉洁白的组织,那么就丝毫没有迪恩插手的空隙。
但如果它黑得可以若无其事地杀人的话,想混进去就很容易了。
同伴的丧命虽然令人悲叹,不过他内心想的更多的是『你就成为我王城的基石吧』。

「……哈,这么随意的话也没办法帮被杀掉的菲尔收尸呢。再认真一点地找吧。」

迪恩这么说着笑了起来,把手插进口袋里,在肮脏的城镇里行走。
小巷里不会吹什么风,所以到处都是灰尘,要是以东区贵族高贵的走法的话走个几十分钟就会喉咙痛。
但是,习惯了污水的鱼,已经无法在干净的水里生存了。
不,对于他来说,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比起贵族那种光是在撒谎和为了面子而带着假面的生活,他更喜欢露出本性和伙伴们随心所欲地活着。

「……嗯?」

走在离西区教会不远街道上的他,感受到违和感,抽动了下鼻子。
他闻到了从哪弥漫出来的腥臭味。
和尸体有点像,但是有点不一样。
也不是血的味道。
硬要说的话像是厨馀,再加上人类的体液的那种味道──
迪恩靠着嗅觉前进,然后在转角过后,目击到了「那个」

「那是、什么鬼……」

让他忍不住嘴角失声的异形。
不论表皮的颜色、各处的部位都是人类。
手有手的样子,脚也是脚,也有脸。
只是,都不是在该有的位子,而且数量也不对。
正确讲,就只是在肉块上,附上数十个手、脚还有头,如此怪物,还活着,还在蠕动着。
迪恩按住了自己的嘴。
然后他注意到了肉块上长出来的头。

「骗人的吧……难道说你,是菲尔!?」

长出来的头,和他要找的人的脸一模一样。

「喂,菲尔。是我,迪恩,你怎么了!?回答我,菲尔!」

他走了过去,拼命的与头部一样的部位搭话,但是并没有反应。
但是,以迪恩所见的头部,比起说是人类的头部,更像是排泄器官一样的东西,体液自眼、口、鼻流了出来。
其他头部也一样,根本就不认得眼前的迪恩。

「迪恩哥原来你在这……啊?」

从后面追过来的手下,看到肉块之后停了下来。

「噫、噫噫噫!?这个怪物是什么啊!?」
「你过来这,然后看看它的脸。」
「脸……这家伙的?看了怎么可能知道……什,菲尔?这是菲尔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教会好像是超乎想像麻烦的家伙。」
「也就是说这是教会干的吗!?」
「只能这么想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黑的程度。
没想到他们居然玩弄人体,做出这种怪物。
迪恩从腰间抽出刀子,压住骚动的手脚,不疾不徐的刺进肉块。

「迪恩哥!?」

手下慌乱的样子,但迪恩还是冷静地把肉切开,确认内部。
拔出刀,从切口流出来的,不管哪个都是构成人类肉体的一部分。
有手指、脚、还有两颗正在跳动的心脏……还有其他数不清的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一股脑地流了出来,染湿了地面。

「心脏有两个。这是增加了吗?」

迪恩皱着脸,冷静分析。
他用手抓住心脏扫描,心脏显示出了菲尔的状态值。
然后他把心脏丢了出去,这次注意到了别的部位。
嘴引人瞩目的,就是数量特别多的『眼球』。
从『眼球』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厌恶感的迪恩没有去碰它,就这样隔了一段距离进行扫描。

─────────────────────
报应
属性:Origin
筋力:Origin
魔力:Origin
体力:Origin
敏捷:Origin
感知:Origin
─────────────────────

迪恩不禁盯着那奇妙的记述。

「啊啊?这又是什么、坏掉了吗?喂你、也对这个眼睛扫描看看──」

迪恩叫另一个男的重新扫描。
但迪恩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以一个异样的姿势站在那里。
他的手下的脖子横着扭曲了九十度,而且还用手固定住了。

「喂,你在干什么。你是想展示自己身体的柔韧性吗?要是还有空做那种功夫就别傻在那快过来扫描。」
「那、那个迪恩哥、我……我……现在、怎么了?脖子和右手没办法动,说起来根本走不开。」

确实,他的右手按住了头。
但仔细看的话,他的手并不是压在头上。
他的右手,和头合而为一了。
他在迪恩用扫描的期间,抬起右手去抓头。
但是就这样右手就动不了,然后脖子也渐渐向手腕倾斜靠过去。

「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喂迪恩哥、我变怎样了!现在是什么状况!?啊、痛、好痛……好痛!到底怎么了,啊咿!救、救救我,迪恩哥、迪恩哥!!!!!!!!」

在迪恩呆住的时间,他的情况不断地恶化。
他的右手知道手肘的部分都进入了他的头里面,他头盖骨的形状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脖子的扭曲角度也早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已经快断了。

「噫呀、噫呼……嘎、嘎……嘎啊!」

然后他听到“喀嚓”地一声钝响,男人的脖子完全折断了。
眼睛、鼻子、嘴角都流着透明的液体,弄湿了他的上衣。
即便如此,名为『同化』的现象仍不停止,男人在迪恩眼前越来越小。
最终部下成为了只剩一颗头部的存在,就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迪恩,也只能呆然愣在那边。

「……什么啊,这个。搞什么啊!难道是想说与教会接触是禁忌吗!?」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噗啾噜
声音一出,迪恩转头背向菲尔的尸体。
前方有个没有脸的少年。
脸的位置是,肉的漩涡。
然后螺旋状的蠕动,像血的红色液体垂下,染脏了白色衬衫。
从肩到胸都被染红的少年,一动也不动,死死盯着迪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巷子响起迪恩干瘪的笑声。
一目了然。
那是他赢不了的对手。
在压倒性强者的面前,他全身充满无力感,只能傻笑。

「哈哈……要是有这种家伙在的话,同伴、权力、金钱……一切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然后少年,对着叹气的迪恩伸出手。

006 王都吹起的赤色之风

塞拉住在中央区的教会。
结束了早上的祷告之后,她挥着手对其他的修道女说「我出发了!」,然后往西区跑去。
自幼起就一直在照顾塞拉的监护人之一艾莲·恩洁娜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

「最近,那孩子经常外出呢。」

她嘟囔着,附近的同僚有了反应。

「说不定是有了恋人了?」
「别开玩笑了,她才十岁啊。」
「最近的孩子都这样。说不定还是爱德和乔尼之间的某一个……」
「要真是那样我肯定会把那两个混蛋揍飞的。」

紧握拳头的艾莲眼里燃烧着真正的杀意。
爱德和乔尼在成为教会骑士之前,一直都在中央区教会并设的孤儿院里与塞拉如同兄妹一样成长。
艾莲就是那三个人的监护人。
因为有这层关系,她至今都要定期去西区看看他们的样子。

「不过,她交到了教会外面的朋友,让我感到安心。」
「把自己关在狭窄的世界里会让自己的视野变得狭窄,艾莲你经常这么说吧。」
「嗯。在教会变成了这幅样子的现在,才更需要视野开阔的人啊。」

教会的腐败是修道女们人人皆知的。
当然,关于研究的这方面她们不知道,除开这个,最近以教皇和红衣主教为首的上层明显地执着于金钱和权力。
禁止药草,上涨医疗费,无节制地增加教会骑士的数量。
这明显成为了一般市民的负担,人民的不满每天也都在积攒着,她们作为基层的修道女,只能偷偷地减少治疗费用了。

「希望塞拉能充满活力的长大。」

就算是看不见塞拉的背影,艾莲也还是在守望着她前往的方向。

◇◇◇

「早好!」

塞拉对着站在教会门前的爱德与乔尼打招呼。

「搞什么啊,你又来了啊。像你这样老是外出的话,会被艾莲小姐发火的吧?」
「没问题。咱和爱德不一样,平时很认真的。」
「你说什么!?」

面对塞拉的挑衅,爱德走过去开始搓她的头。

「快住手!咱今天不是过来玩的!」
「我知道的,这只是像打招呼一样的东西。」
「你这打招呼也太给人添麻烦了!而且,特意的用信叫咱出来,到底是怎么了?」

昨天夜里,爱德的信经由西区教会转给了塞拉。
上面杂乱地写着『我听到了一些传闻,你过来一趟』。

「怎么说呢,我也以我的方法调查了一些……」
「爱德,别在这里说。」
「啊……说的也是。换个地方吧,塞拉。」
「欸?有必要这样吗?」

爱德和乔尼一边注意着礼拜堂,一边拉着塞拉在阴影中移动。

「你也不想被司教认为在流传什么不好的传闻吧?那个人,挺可怕的。」
「与教会有关的坏传闻咱都听习惯了。」
「这次的传闻有点不一样。可能和塞拉在询问的那个叫做茵库的孩子有关联吧……不过这就像是都市传说一样的东西。」
「都市传说,吗?」

一般来说,那都是看错了,或者是和别的现象搞错了而当做是什么超灵异现象,大部分都是作为流言而传开的。
在这个存在魔法与魔物的世界里,都市传说更容易产生。
不过,无风不起浪──里面或许藏着通往真相的线索。
塞拉没有轻视这些传闻,认真的听着两人的话。

「粗略地说,有人在西区目击到了幽灵……跟准确的说,是在这个教会的附近,晚上的时候好像就会出来。」

爱德的手做出了个幽灵的手势,在身体前晃来晃去。

「幽灵吗?是怎样的家伙?」
「好像是孩子。连十岁都没有,比塞拉还小的少年少女们。」
「不止一个人吧?」
「发色嘛,有金色的,白色的,茶色的,还有绿色的。」
「还真是色彩丰富的幽灵呢。但是,这和教会有关系吗?」

塞拉觉得有点奇怪。
在治安不好的西区,孩子在深夜里徘徊也不是那么稀奇。
乔尼用手撑着下巴,神秘地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是这个都市传说奇怪的地方,那些孩子好像是『教会实验的被实验者』。」
「那种设定是从哪里出来的啊。」

塞拉知道教会有研究。
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她觉得这份传言实在是太过于具体了。
简直就像是在暗中调查教会的某个人带着某种意图故意将这个消息流放出来一样。

「不知道啊。不过因为那种设定,因为实验的影响,他们的脸都是那种转来转去……脸上就像是塞满了回旋的肠子一样的东西。」
「……那个是……」

塞拉想起的当然是那个食人魔的样子。
她不觉得这是偶然的一致。
不过,经过了十年,教会的研究已经推进到能将那股力量赋予人类的阶段了吗?
爱德看到她脸色发青,有点担心地说道。

「怎么了?不擅长这种怪诞和恐怖的话题吗?」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塞拉好像对于自己被当做孩子对待有些不服,把爱德的手挥开了。

「研究设施就在西区的地下,那些被用在实验里的孩子们都能使用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力量吗?」

乔尼摇了摇头。
调查的那个人,说不定在摸清楚这一点之前就被教会消除掉了。

「嘛,虽然不知道什么线索,那群家伙好像是被成为『螺旋赤子』来着的吧?」
「就这样把。那个……爱德,乔尼,谢谢你们调查了这么多。」
「什么啊,这么恭恭敬敬地低头。那只是谣言吧?别太当真哦?」

爱德露出了笑容。
但是,对于塞拉来讲,没办法不当真。
如果那个螺旋赤子真的与茵库有关系,那么这西区也就真的有人在用孩子进行试验。

「咱、咱知道……但是,你们两个不要再继续深入这件事比较好。」
「什么啊,塞拉你这说法就像是自己已经深入了一样。」

乔尼指了出来,塞拉只得「呜」含混不清。

「难道说,你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吗?」
「没有,不是的……」

她的谎言很笨拙。
面对如同家人一样的两人,这种谎言是骗不过他们的。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放着你不管了。」
「啊啊,这也是作为哥哥的职责呢。」
「但是……要是调查得太多的话,会被教会抹除掉,命也……」
「所以啊,所以我们才……嗯?」

乔尼中断乐话语,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他有种违和感。
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头,还进到身体里了。
那个感觉残留到了现在,他身体内侧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怎么了,乔尼。有小虫子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痒。」
「没什么,不用在意。」

回答却有两个。
不管哪个都是乔尼的声音,而且还是同时发出的,不过话语有点不同。

「乔尼,那个是……」
「怎么了,塞拉,你这表情是怎么了?」
「你在害怕什么啊,塞拉?」

同时又出现了不同的话语。
爱德和塞拉都已经看见了。
乔尼的后脑那边──已经长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头。

「啊嘞?怎么了,总感觉有些奇怪。」
「你们俩怎么都这么害怕啊?」
「身体不太灵活了,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我的身体是不是哪里变得奇怪了啊?」

两人失声看着这异样的光景,乔尼的背后──“啪叽”地掉出了白色的球体。
表面铺着鲜红的血管,虹膜一闪一闪地捕捉他的身姿。
是眼球。
眼球毫无征兆地从教会设施的屋顶上掉了下来。
它再次接近乔尼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爬上去,再次陷入到他的脖子里。
然后,乔尼又产生了新的头部,三张口同时发声。

「怎、怎、怎么了、了了?好奇怪,奇怪,塞拉?塞拉好奇怪?」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很正常,虽然有点痛苦,不过很正常。」
「螺旋赤子。快逃、快逃……这是,血吗……啊、啊、啊、啊——」

变成这样之后,他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了。
乔尼不断地重复支离破碎的话语,嘴角漏着唾液,身体开始一抖一抖的。

「这是什么啊……快、快逃,塞拉!」
「欸?但是,乔尼他,不去救乔尼的话他就死了!」
「已经不行了,那种状态什么都没用了!」
「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呢!乔尼、乔尼!!!」

塞拉想拼命地伸手过去,爱德抓住她的手开始逃跑了。
要是能救乔尼的话,他也想救。
但是,变成那种不明所以的状态之后,要怎么才能救回去?
他想着就算是砍掉增加的头然后再让塞拉治愈,乔尼也回不来了。
乔尼已经死了。
他连自己为什么死了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快、快逃……逃……赛……拉、爱德…………逃……快、逃、逃、逃……」
「嘎……嘎嘎,叽……平、平……平安……活着……至、少……嘎……」
「啊……啊,对不……起、我……还想……一起……活……着……呜啊……啊、啊!」

乔尼的六只眼睛一同流泪。
说不定他的大脑里只留下了感受『悲伤』的机能。
或许那只是他流出的体液而已。
但,毫无疑问,他现在正在哭泣。
用不自由的身体,拼命地对着两人的背影伸手。
就算他的理性已经消失了,自小而产生的本能,让他对自己所爱的人们感到担忧。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无数眼球,无情的淹没了乔尼的身体。
束手无策的他,变成了看不出原型的异样存在。

◇◇◇

不合理蜂拥而至。
光是蚕食乔尼还不够,眼球寻找着下个猎物,铺满道路前进。

「乔尼……怎么会,骗人的吧……乔尼……」

塞拉总算是冷静到能自己跑了,但她的悲伤也无法治愈。
她的眼泪不停地流出来。
恐怕,她这一生都忘不了乔尼的那个样子。

「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搞什么啊,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爱德也十分的不甘。
他和爱德既是伙伴,也是家人。
他还想着今后作为骑士与他切磋技艺不断精进。
然而,这个未来像泡沫一样一瞬间就被刺破了。
被那个──正体不明的眼球。

「为什么……会盯上咱们啊!」
「……不知道,说出教会的谣言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王都里早就满是尸体了。
肯定有某个契机在里面。
又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契机,这只是一场偶然。
他们完全不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只能继续上演逃走剧。
穿着铠甲全力奔跑,对体力的消耗很大。
为了减轻重量,他把护手脱掉了。
而这也只是减轻了一点点而已。
从四面八方涌出的研究阻拦着两人的逃跑路线。

「是因为咱的错吗……」
「哈啊!?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是那样!」
「因为,是我说想让你调查一下!」
「别说蠢话了,塞拉!不要擅自背负起一切,不要擅自落入消沉!」

爱德大声地怒吼。
这还是塞拉第一次被爱德这么认真的斥责。

「乔尼他啊,虽然他没有打算今天去死──但是那家伙肯定觉得牺牲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你这件事真是太好了,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呜……呜呜……但是,但是!」
「他那么拼命,变成那种样子都对我们说『快逃』。提起胸膛,作为兄长保护好了妹妹,对于他来说,一定……一定很骄傲!所以说──」

爱德咬紧牙关。
他现在的内心即有害怕,也燃烧着愤怒,所以才会如此的纠葛。
冰冷与热情在他的胸腔里碰撞,这时候──有着塞拉这个应该守护的妹妹,他得出了结论。
他停了下来。

「爱德!?」
「那么──我也要,保护好塞拉!」

下定觉悟的爱德没有再跑了。
他再次拔出了剑,面对追过来的眼球。

「别这样……求你了,不要扔下咱不管了!要是连爱德都不在了,咱要怎么办才好啊!」

听到塞拉悲痛的声音后。
爱德的内心有些动摇,胸口也有些痛苦,想和她继续一起逃走。

「我啊……可是期待着你长大,然后和别人结婚,在结婚式上以家人的形式出场开个玩笑!」

但即便如此,结果还是不会变。
在这么继续逃下去,乔尼想保护的塞拉,只能和爱德一起死在这里。
但是,只要他在这里停下,成为诱饵的话。

「哈啊啊!吓啊啊啊啊啊啊!」

他挥舞的剑,切开了许多的眼球。
然而,击溃区区几十只眼球,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断增加的那个东西,终于到达了爱德的脚,然后进入了他的身体。

「咕……呼……啊啊,真的是恶心啊……」
「爱德……!」

他的脚增加了。
变成那样之后,已经不可能正常的跑了──也就是说,他已经不能喝塞拉一起逃跑了。

「看着身着礼服,化上妆,可爱得一塌糊涂的你,说道『一点都不适合你啊!』然后再把你的头发搓乱,让你发火──」

爱德驱动着不自由的脚摇摇晃晃地走动。
他还想争取几秒,能与塞拉说话的时间。

「但是……啊……嘛,这种事在那个世界里也可以吧。虽然不能到场,但是只要塞拉还活着,我们就会在那个世界里守望着你。」
「不要那么擅自就……!」
「但是啊,没人去阻止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的啊!」
「求你了,追上来吧。就算一起死也无所谓!」
「别啊。我也不是从现在开始才肆意妄为的。走吧,塞拉。然后,要记得有两个帅气的哥哥保护了你,就算扔到记忆的角落也行,给我记好了!」
「呜、呜呜……」

塞拉紧咬着嘴唇,塞拉哭的一塌糊涂。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忍自己就这样跑了。

「拜托你了。哟?」

但是,爱德都已那么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呜咕呜呜呜……!」

不管她再怎么伤心,她都无法践踏他的这份想法。
这就是与他的最后一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塞拉,大声地喊出了自己至今为止都没有传递到的真心。

「咱……咱……最喜欢爱德和乔尼了!不管过去几年,过去几十年,一直……一直,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家人!」
「……嘿嘿。」

爱德害燥地笑了。
塞拉看到他的笑容后,总算是转过身向远处逃去了。
(喂,听到了吗,乔尼。她说『最喜欢了』。你活过来听听吧,那个一点也不坦率的塞拉居然会说这种话。)
他们的想法是共有的。
虽然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但毫无疑问,他们之间结起了羁绊,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不过,即便如此,能亲口听到她说出来,他还是特别高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嘛……随便了。保护好那家伙的话就没什么遗憾了……不,不对,有啊。真的有啊。还有一大堆啊。话说回来,我和那个有女朋友的乔尼不一样,到现在都还是个童贞,真是笑不出来。)
爱德和乔尼都处在离死很远的年龄。
他还有许多后悔没做的事。
别说将来的梦想了,连他期待的明天都无法来到。
(但是嘛,那是能保护她而死的话,这样也不差。不然的话──被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杀死,也太空虚了吧。)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在这最差的状况下,他做出了最妥善的处理。
那么,他明白之后自己只有一死,一切都是徒劳的,但还是想帅气地抗争到最后一刻。

「我们也爱着你啊,My Sister!」

爱德一味的挥剑。
他的身体逐渐变成了称不上是人类的东西,但他在那个瞬间之前,一直燃烧着自己的灵魂。

◇◇◇

塞拉死命的逃。
咬牙抑下涌出的感情,手背边擦眼,边不停啜泣。
没有目的的奔跑在从未行经过的路上。
亲近的家人,死了。
不──是变成比死还要凄惨的样子。

「咱……为什么,只有咱……留下来了……呜咕……爱德……乔尼……」

不管他们再怎么说『不是』,但她这份自责的念头还是不会消失。
虽然没有证据,她也不想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但这个时点未免也太巧了。
而且,塞拉看到那些眼球的时候,总觉得与在艾尼奇得的地下研究所里见过的食人魔很相似。
如果那真的是研究的成果——那就是说螺旋赤子是存在的,那真的是他们干出来的事。
根据某人的意思,他们在教会的暗中施暴,为教会消去不稳定的家伙。
为了不让爱德和乔尼的牺牲白费,塞拉要逃出去,活着,然后将这件事告诉芙拉姆。

「哈……库……呼……哪边,该去哪边……」

塞拉完全不知道这周围的路。
不过,她看见了建筑物对面的城墙。
那边的道路应该更加宽阔——那里应该是贫民街。
既然教会想尽力隐藏那种怪物的存在,那么它应该不会追到人多的地方。
塞拉跑进了平常被反反复复教育绝对不要靠近的治安极差地带,但现在事出紧急,她没得选择。
只要到了西门与东门相连的大道的话,她就知道芙拉姆的家该怎么走了。
所以塞拉一股脑的往城墙那边跑。
噗通、噗通噗通。
在此期间,追逐塞拉的眼球变多了。
虽然爱德留在后面当做诱饵,一时之间减少了数量,不过它们过来了也就意味着——

「爱德,谢谢你……」

爱德已经不在了。
然而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悲伤。
她回过头去,地面、墙壁、屋顶上面——无数的眼瞳都在看着塞拉。
不管看几次,这幅光景都能吓得人浑身发软。

「都夺走了那两个人……这样都还不满足吗?」

就算对它们诉说怨恨,它们也是听不到的。
不,它们是以流言为导火索而起的反应,应该是能听到的。
那么,它们对塞拉悲痛的言语毫无反应,一股脑的逼近过来……肯定就是在表达着『没错,还不够』。
恶趣味,恶毒,残暴,罪大恶极,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操纵者就像是恶意的极致一样。
塞拉一边感受着背后的气息,一边一心一意的逃跑。
她在不断积累劳累,跑在这种不平整的石阶上,她差点摔倒。
现在是减速等于死亡的情况。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路可逃的愤怒转换成恐怖的呐喊宣泄而出,塞拉再次奔跑。
眼球越来越多。
从周围的屋顶,从房里,又或者从排水沟中。
所经之所都像虫一般涌出,一起埋没路面
塞拉也已不再回头张望。
反正在看也只是一片绝望的光景。
她鞭策着不断发出悲鸣的大腿,堵住耳朵让自己听不到肺部吐出的柔弱之言,把将要崩坏的心强行缝回来,拼尽全力挥动双手向前跑。
越接近贫民街,周围空气的味道也随着改变。
废弃生杂垃圾混杂的恶心气味,却让现在的塞拉感到安心。
到那就会有人。
走出宽阔道路,毫不减速的拉出弧线右转。
身着工整白色长袍的她在这是很引人注目的,但是她现在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视线。

「哈……哈……啊……哈……啊……欸?」

她大口的喘着气。
等她睁开眼睛后,她半张着小嘴看着这幅——只能称为地狱的光景。

「怎么、会……这种事,不应该啊……」

她之前只顾着拼命地逃跑,所以没听见周围的声音。
只要离开小巷,它们就不会追到有人的地方——她的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那些眼球,现在也还是没有停下,甚至把没有关系的一般人也卷了进来,并且还在继续追着塞拉。

「什么啊这恶心的……?喂、喂、别过来……别过来、哇啊啊啊啊啊啊!」

偶然在近处的路人,手臂增加了两三只。
他因为慌张而停下脚步,结果更大量的眼球扑了过来,不一会儿他连身为人的样貌都没了。

「噫噫噫噫噫!神啊、请保护我……拜托了、拜托了、神……什……喔咕、呜、噗……噗。」

跪坐在路边,女性手握起源教的象徵,身躯遭到眼球的侵入。
然后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最初还发出惊恐的声音,渐渐的无法发声、口吐白沫。
再来受到更多眼球的入侵,被塞满的「内部」从嘴里吐了。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只有这孩子、拜托了放过这孩子!」
「妈妈!妈、妈??」
「走开、快走开!!!」
「妈妈、救」「救……妈妈、救、救」「纠、纠纠、妈、妈、救……」
「噫噫噫噫!?」

母亲拼死抵抗,但这都是徒劳无用的,抱在她怀中的孩子被眼球侵入,头部变成了3个。
看到恐怖的相貌母亲反射性地将孩子放开,看到眼球逼近又立马抱住他,然后和自己的孩子合为一体一同异形化。
太过于残忍。
感觉不到丝毫想要隐藏的意思。
如果这就是教会的隐蔽工作──未免也太过于粗暴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并没有错,但她承受不住自责的念头,塞拉边跑边道歉。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牺牲者增加了,但敌人的目标也就只是掌握了情报的人物。
刚才它们只是在排除追击的障碍,现在它们的视线,毫无疑问,是朝着塞拉看去。
塞拉再次右转,拐入细小的通道。
再次听到从背后传来的牺牲者惨叫,但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又或者是,停下脚步放弃逃跑——但让一个十岁的少女为了她人而老实地接受死亡,实在是太残酷了。
现在只能,指甲嵌入手掌的握紧拳头,眼泪沾湿视线继续前进。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尽量寻找那种没有人的小道。
她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
而且早已超过体力的极限,身体发出悲鸣,完全是靠『总之先前进』的使命感驱使着没有知觉的脚移动。
「哈咻、哈咻」喉咙发出干枯的吐息,胸腔内侧更是阵痛。
但是,超越极限后真正的极限,再过不久也将要到来。
可是,那些家伙没有极限。
本以为甩掉了,结果又从哪里冒出来,不知不觉间它们将塞拉包围了。
要逃到哪才能躲掉?
不对──说到底、这场逃亡真的有终点吗。
教会的地下设施,掌握这项情报的瞬间,就已被它们盯上了,命运早已成定局。

「哈……咳哈……啊、啊啊……」

从塞拉的喉咙发出无力的声音。
啊啊,的确有终点。
不能走出去大马路,只能在没有仁德小巷子里打转。
等在尽头的则是,死胡同。
塞拉的手碰到墙壁,透过肌肤感受到触感,跌坐到地上。
在这之后,没有路了。
已经不必再跑,反而轻松点了。

「艾德、乔尼……难得你们保护了我,对不起。咱也马上、要去你们那边了。」

背靠墙壁坐下。
法袍被沙子弄葬,反正马上就要结束了,已经不用再去在意。
手脚摊开,呆滞地看着道路──眼球们,像是在动弹不得的猎物面前舔舌头一样,一点一点的缩短距离。
本来眼球的数量就已经够多了,不过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
塞拉这个时候想着眼球即会普通的滚过来,也会从上面掉下来,还有从水沟绕出来的,真是多才多艺。

「啊啊……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没能好好地逃掉……」

塞拉脑中浮现出走马灯,像家人一样一起生活中央区教会的人们、艾德、乔尼、芙拉姆他们,还有途中被波及牺牲的人们身影。
她在心中向着他们谢罪,脸朝天闭上眼。
然后她的脸颊,抚过一阵与这淤积之地不相符的清风——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2-3 15:31 编辑


007 这里一点真实都没有
「哈啊……好闲啊。」

西区公会的接待员,伊拉无聊地把手撑在桌子上,用手指转着笔。
之前还那么热闹的介绍所,现在已经没有了迪恩的身影,他的手下现在正孤孤零零地喝酒。
自她成为接待员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静到这种程度的公会。
话虽如此,她也并不希望迪恩回来。
伊拉并没有向迪恩宣誓忠诚,只是因为利益关系才协助他的。
倒不如说,不用再去做改写文书之类乱七八糟的事了之后她还跟轻松了一些。

「那,那个……请用、茶。」

有个人从伊拉的背后递出了一个倒好了茶的马克杯。

「谢谢你,斯娄。」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这个看上去有点懦弱的金发男,名为斯娄·乌拉德内斯,十八岁。
是公会最近才雇上的事务员。
他几乎只在幕后工作,所以与迪恩没什么关联,也没见过芙拉姆。

「那个,伊拉小姐,我可以问一下吗?」
「怎么了?」
「我……会不会被,突然炒鱿鱼了啊?」

伊拉看着畏首畏尾的斯娄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迪恩碰到了那种事,你是在担心公会会不会倒闭?没关系哦,这里是由国家出钱运营的。不管是热闹还是安静,说的极端一点,这都与我们没有关系的。」
「啊……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安心下来的他,回到公会的后台了。
闲的发慌的伊拉其实还更想说些废话,但他还是不擅长与人交流,没办法期待。
她喝了一口送过来的茶,再次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墙壁。

「好浓,而且好苦。」

看来还有继续教育斯娄的必要。
伊拉继续喝着茶,这时候——芙拉姆过来了。

「真是安静啊。」

她看向了介绍所那边,高兴地说着。

「多亏了你呢。」
「那是他自作自受吧?是迪恩那边先挑事的。」

然后他走向了柜台,把椅子搬了过来,坐在了伊拉的面前。

「你擅自的在做些什么啊?」
「我想话题拖长了的话站着会很累的。」
「我可不记得我自己有把话题拖长过。」
「那我就先问了,你知道迪恩在哪里吗?」
「不知道……虽然我想这么说,我知道的,在这里。」

芙拉姆觉得很意外。
她之前还想着,就算伊拉知道,也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说出来。

「这样好吗?这么干脆的就说了出来。」
「我不介意。至今为止他都是扮演着一个恶人的形象,我觉得还有些看头,没想到居然会把灵魂卖给了教会,真的是看错他了。」
「卖给了教会?没有骑到教会头上,而是屈服于教会了?难道说,这里没有人,是因为他们都跑到教会里祷告了……这不太可能吧?」
「真亏你能猜到呢,就是那样的。」

她本想开个玩笑,结果还成真了。

「今天早上,他和那些关系很好的男人们一起过来说着『我们成为了虔诚的教徒』打招呼。」
「他是不是又在计划什么?」
「谁知道呢?但是,多亏如此,军队就没办法轻易地抓他了。他们没办法草率的对教会的相关人员出手。」
「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他是在巴结教会吗……」

芙拉姆看着人数变少了的介绍所,蹙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在这里喝酒的人,都被迪恩放弃了。
她本以为他又作为恶人的美学。
把同伴当做重要的资源考虑,尽可能的不要浪费。
正因为这样,他才能掌握军队,把芙拉姆逼到那种境地──但,舍弃同伴,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

「让教会也成为我们的东西!之前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挺帅气的呢。嘛,都出了那么多的背叛者,他也会想着放弃维持这个圈子吧。」

被抛弃的不仅仅是迪恩,迪恩的手下也被他抛弃了。

「伊拉不去教会吗?」
「哈?为什么我要去参加礼拜啊?我又不信神,我相信的就只有金钱和权力。」

这倒也挺符合她行事风格,不过这不是该骄傲地说出来的事。

「大致的想一下吧。一大群男人淹没了教会,跑过去祈求胜利。再怎么说这也太恶心了吧?」
「这确实恶心得不想让人靠近呢。」

两人的意见难得的一致。
这也就说明了这个情况是多么的诡异。
就算他要讨好教会,但是真的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过去吗?
别把塞拉卷进去就好了──芙拉姆担心到。

「话说回来真的是头疼啊……迪恩居然成为了教会的相关人员,没办法轻易地接近他了吧。」
「那边也应该有着戒律,不会再使用暴力了吧?」
「总感觉不舒服,不过最近应该比较安全吧。」

虽然这安全很快就会被打破。
到最后,猜不透迪恩的想法的芙拉姆只能维持以往同样程度的警戒。

「话说回来,之前我也问过了,有没有搜寻孩子的委托?」
「没有。」
「没看文件你就确定没有了啊。既然你是接待员,那就得做好最低限度的工作吧?」
「今天没那个心情,所以算了。」
「不不不,公会那边不会原谅你这种态度吧?」
「什么原不原谅,公会会长又不在,我想怎样就怎样咯。」
「……会长、不在?」
「只是个挂名的会长。但是我从来没与他见过面。西区公会会长这种麻烦的工作谁都不想做。随便把这个职位推给一个高等级的冒险者,然后就随意了。」

难怪不得伊拉和迪恩会在这里为所欲为。
恐怕指名这里的公会会长的正是中央区的公会本部,但那个会长也太随意了。
这也就是说,西区公会的地位很低。

「但是,要是没有工作的话,困扰的是冒险者们啊。」
「最近你也挣了那么多,偷一天懒又怎么了?再说,无论如何你都想要钱的话,那就像个奴隶一样,出去卖自己的身体啊。」
「这话你都说第几次了?我都听腻了。」
「啊啦,是吗?但是我打算永远说下去呢,比起做冒险者,你更适合做一个娼妇呢。」
「我才不想被一个穿着像娼妇一样的开胸装的人说这种话。」
「哈啊?你这家伙,说我这身装扮像娼妇?」
「对啊!」

两个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陆续靠过来的冒险者谁都阻止不了她们。

「说不定实际上。你每晚都对迪恩他们张开大腿,啊嗯啊嗯地娇喘呢──」
「你还真会说啊!我不说话你当我是哑巴是吧?」

伊拉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往柜台上一拍,凶狠地盯着芙拉姆。
伊拉只是个接待员,却像待在迪恩身边的那群小混混一样,跨越了许多修罗场。
她的眼里寄宿着相当的魄力。
然而,经历过更加凄惨的地狱的芙拉姆,则是游刃有余地笑了起来。

「……我的身体可没那么便宜!」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卖剩的,只能半价出售的那种呢。」
「哈啊啊?我的身体可是高级品!从来都没有忘记保养!」
「呼呼……」
「你笑什么!看来你是搞错了什么,我先说好,我只会让我喜欢的男人抱我!」
「所以,那个人就是迪恩吧?哈哈,是该说你没有看男人的眼光,还是说你的品位很糟糕呢?」
「不是迪恩!」
「……啊嘞,是这样的吗?」
「对啊!我只是通融那个男人行使各种各样的公会权限,才没有把身体都献给他!」

听到这意外的事实之后,芙拉姆突然恢复了冷静。
虽然芙拉姆之前以为她每晚都被迪恩他们玩弄,但是仔细一想,迪恩一派的男人们几乎都没怎么找她说过话。

「……什、什么啊,你那个眼神。」
「哎呀,我在想你其实是不是很寂寞之类的。」
「别多管闲事!」

大概是说中了的原因,伊拉的脸染上了一点红,吼道。

「真是的,那群家伙不在你就乱来了。给,这就是王都公会的委托清单。」
「啊嘞,你肯给我看啊?」
「就算没有会长斥责我,但是后面那些等着的冒险者可能会投诉我。再和你耗下去实在是太麻烦了。」
「那你一开始就拿出来不就好了吗?」
「吵死了,闭嘴好好看。」

说不定她是因为太闲了,为了打发时间才和芙拉姆吵架的吧。
芙拉姆叹了口气,一边对这个麻烦的接待员感到头疼,一边寻找着与茵库有关的委托。
她集中注意力查看清单的时候,公会的入口突然打开,气息混乱的男性冲到了柜台这边。

「喂,喂,伊拉,迪恩他们呢?那群家伙去哪里了!?」

男性一脸铁青地说道。

「他们去教会了,还没回来,怎么了?」
「那个,那个又出来了!」
「那个是指什么啊?」
「就是像菲尔的那个啊!今天早上,那个身体膨胀得像是怪物一样的那个菲尔!」
「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哦?」
「总之,贫民街那里出现了好几具那种和他相似的尸体!」

芙拉姆对『怪物』这个词联想到了教会,身体震了一下。
但是,恐怕这个人也是迪恩的手下。
可以的话不太想借他之力,为了得知那个线索,多少点做些妥协。
芙拉姆转向他说道。

「这件事,能不能详细说来听听?」

当然,男人瞪着突然参加对话的芙拉姆。

「没什么不好吧。你们不也是被去了教会的那群家伙给排斥了而陷入消沉了吗?你也没道理继续帮着迪恩吧?」

不过很意外的,伊拉好像也偏袒她。
芙拉姆不禁看向了她,两人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对上了,不过伊拉马上就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
看来,她不是想成为芙拉姆的同伴,而是对迪恩的反抗心才是驱使她行动的动力。

「虽然也是这样啦……」

男人来回盯着两人的脸陷入沉思。
然后用芙拉姆也能听见的声音咂了下舌头后,无可奈何地说道。

「……菲尔他,一开始是被迪恩哥交与了威胁教会相关人员的工作。」
「果然一开始是打算这么做的呢。」
「当然啊!就算是以教会为对手,迪恩哥也敢勇敢的站出来!」

这是不是美化过头了——芙拉姆呆呆地想到。
这个人居然敢在差点因为迪恩的那份勇敢而死掉的人面前说这种话。

「结果失败了,如今变成了信徒呢。没有比这个更蠢的事了。」

伊拉像是叹气一样说道。

「我也能明白伊拉的心情,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刚才你说的那个像怪物一样的样子是?」
「啊啊,虽然我没有直接见过,但我听说他的手脚和头都多了好几个,身体也膨胀了——我甚至还听说,里面有大量的眼球。」
「大量的眼球,增加的手脚……」

这与研究所里那些脸上变成了旋涡的怪物是不一样的异形。
但是,既然是威胁了教会的相关人员的人会变成这样,那果然还是与教会有关吧,而且可能是同一种研究的后续延长。
都经过十年了,外表会改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刚听说的时候还怀疑对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但是迪恩哥现在也变得奇怪了,贫民街也发现了类似的尸体,现在已经……只能相信这个了。」
「果然那群家伙的研究所,就在王都中的某个地方……」
「别说这吓人的话了,芙拉姆。还是说,你知道什么吗?」
「还好吧。你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说说哦?」
「不要。我不想被卷入这种事情。」

明智的判断。
芙拉姆也不想扯上这档子事。

「但是,那个叫做菲尔的人,如果真的是早上就被人发现了的话,现在早就起了骚动吧?」
「说不定是消息被教会给抹消了?」
「那为什么,这次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啊?在贫民街找到的尸体,也就是说,有很多的目击者咯?」

芙拉姆询问了男人,男人摇了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被害者的数量不仅变多了,而且还是在人多的地方,所以才藏不住吧。」
「那么这下子问题就变成了『为什么会在那种场所动手』了吧?呐,能带我们去那里吗?」

对于想隐藏研究的教会来讲,这种做法太草率了。
不实际去看看的话也没办法知道点什么。
虽然男人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准备为芙拉姆和伊拉带路。

「这下子公会就变成了无人状态了,没问题吗?」
「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斯洛乌!」

伊拉喊了一声吼,里面的房间走出来一个芙拉姆不认识的少年。

「他是斯洛乌。我们的事务员。」
「初、初次见面,我叫斯娄·乌拉德内斯!」

斯娄深深地低头。

「哈啊,你好。总感觉是西区不太会有的那种人呢。」
「说不定是这样吧。斯娄,我这会要出去了。能拜托你接待一下其他冒险者吗?」
「欸?这个,我没怎么做过这样的事……」
「肯定会有办法的。那,就拜托你咯ー」

伊拉挥了挥手手就把他抛在脑后了。
一脸困惑的斯娄,是没办法用强硬的语气回绝前辈的那种人。
虽然这明显的是在乱来——不过现在迪恩他们也不在了,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吧。
放着动摇的丝娄不管,芙拉姆,伊拉还有那个男人一起离开了公会。


◇◇◇

现场正可谓贫民街的正中央。
那里有很多看热闹的人,移动到能看到事件现场的位置花了很多麻烦。
三人穿过人群前进,靠近了之后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呜,真臭……这不单单是贫民区的味道吧。」

伊拉用手捂住嘴和鼻子,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皱起了脸。
本来这附近的卫生状况也不是很好,但也并不只这一个理由。
三人到达了人员混杂的最前线后,气味就更加的强烈了——再加上,她们的视野里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景象。

「咳……那是什么?」

伊拉的脸颊抽搐。

「那个,真的是人类吗……?」
「虽然之前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见到了之后谁都不相信吧。」

芙拉姆和男人看到那个之后都有点退缩。
好几个长着手臂、脚、头部的恶趣味肉块零零散散的躺在路上。
而且,那些东西仿彿像是活着一样蠢蠢欲动。
那些东西真的是尸体吗。
接到报案的卫兵也很为难的样子,抱着头想办法。
三人哑口无言的看着这幅情景,之后赶来的卫兵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大布把肉块都包在一起隐藏起来。

「呜……噗……」

伊拉觉得一阵恶心,捂住了嘴。

「别在这里吐哦。」
「……你啊,为什么看到那个还能一脸平静啊?」
「毕竟我是冒险者啊。」

芙拉姆这么说完后,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也捂住了嘴。
他姑且也算是个冒险者。

「那个,能算是理由吗?呜呜呜……」

确实,芙拉姆不能算是普通的冒险者。
见过那种食人魔之后,她算是对这种事物有了一点耐性。
但是伊拉差不多要到极限了,三人又挤出了人群,远离了现场。
三人的表情因为不同的原因变得一样阴暗了。
也许是因为在一条没有灯光,连天空上的光也透不过来的昏暗的小道里,所以三个人看起来更是这样了。

「我啊,不明白啊。明明菲尔都变成那种怪物模样了,为什么迪恩哥还会站在教会一侧啊。我就这样跟随着现在的那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迪恩为了增强自己在西区的权力,一味的扩大自己的势力。
冒险者、公会、商人、甚至把手伸向了军队,差一点走到了彻底掌握的那一步了。
从他十分的聪明,知道自己不能独占各种恩惠,所以才会老道的分配各种事物。可以说他是个聪明伶俐的支配者。
因此,所以就算他做了些恶行也没有太在意。
但另一方面,如果他失败了一次,那么他做的努力就会变成空中楼阁一样。
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周围的向心力一下子就会变弱。

「我们说不定也会变成菲尔与刚才的那个怪物一样的样子——我真的是很害怕。看到了那种怪物之后,能明白他们服从于教会的想法。因为某个人的过错,没能做好准备就去教会挑事,真的是个失败的赌局呢。」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瞪着芙拉姆。

「但是啊,我们正是靠这种手段才有了现在的我们啊!?要是在这一步迪恩哥被教会拉拢了,我们的梦想之类的不就全都结束了吗!」
「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

面对说得越来越激动的他,芙拉姆冰冷的说道。

「迪恩珍惜自己的命,所以选择了明哲保身的道路。跟着他的其他家伙也是一样的。不管怎么说梦想、未来什么的,到最后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一般来讲,无论是谁都是这样。
但是,正是因为迪恩不普通,所以他们才会跟着迪恩。
虽然外人说他卑鄙,但他那份不由得让人憧景的豪胆,正是他最大的魅力。
虽然芙拉姆无法认同迪恩的做法,但她也不得不认可迪恩『做得完美』。

「要是你还是很犹豫的话,就暂时不要在西区闲荡了。那个眼球,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
「是啊……等到风头过了之后会比较好吧。」
「我也暂时和迪恩拉开距离好了。要是不小心惹到他,说不定会变成那种丑陋的怪物了呢。」

两人十分干脆的就与迪恩决裂了。
最近发生的事,再加上他们所见到的异形,两者带来的冲击就是这么的大。
虽然是一伙非常令人厌恶的家伙,但芙拉姆不会加害打算离开迪恩的家伙。
在那之后,芙拉姆回到公会与他们道别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

芙拉姆打开玄关,大声说出「我回来了」,得到了三个人『欢迎回来』的回应。
米尔琪特和茵库在起居室里,艾塔娜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如果是平常的话,米尔琪特应该会小跑着过来接自己吧——芙拉姆觉得有些寂寞,但是看到了起居室里的情景后,芙拉姆就能接受这件事了。
茵库坐在她的膝盖上,所以她站不起来。

「欢迎回来,主人。非常抱歉不能亲自迎接您。」
「没关系没关系。话说回来,你们在干什么?」

芙拉姆指着桌上七零八落的木质零件说道。
两人面前也有着同样的木制框架,其中还装着几个零件。

「拼图——!」

茵库天真无邪的回答。
原来如此,这种拼图对于眼睛看不见的她来说,能用手感知形状,是正好能玩的东西。
但是,这个拼图是芙拉姆没见过的东西。

「这原本是这个家里的东西,艾塔娜小姐重新拿出来了。这下子茵库小姐也能享受这个了。」
「嘿欸,真亏艾塔娜小姐能找到呢。」

芙拉姆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说道。
芙拉姆知道在二楼的仓库放着以前居住人留下的道具。
但是,里面铺满了灰尘,而且都是很老的东西,所以她还没开始处理。
看来是先客的艾塔娜已经开始寻找了。

「那个是?」

芙拉姆又指着在拼图的一旁放着的金属制的玩具。

「是智慧轮。刚刚还在玩的,不过玩太久的话还是会厌倦的。」
「米尔琪特真厉害。明明我完全解不开,交给了她之后她却很轻松的就解开了!」
「嘿,手这么灵巧啊。」
「不、不是的,这种东西要是知道方法的话就很容易解开了。我以前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虽然她表现的很谦逊,但她的双手很灵巧是事实。
菜刀的使用方法也非常的精湛,平时端上来的料理也像是店里的水准。
而且芙拉姆教她读写她也学得非常快。
外表完美,内在也完美,而且还才华横溢——一想到这孩子至今为止都被压迫着,芙拉姆的内心就非常愤怒。
嘛,就算是生气,也没有明确的对象,也只会白白浪费了好心情。
她不久后就冷静了下来,环视着房间。

「说起来,塞拉还没有来呢。」
「她晚饭之前会来吗?」

虽然没有约定好,然而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想着,她今天会来

「但是啊,料理的份量增加了很辛苦吧?」
「虽然可能会让出伙食费的主人生气,其实我……挺高兴的。」
「是吗。我生什么气啊?」
「我喜欢看别人吃我做的料理的表情。吃得越多的话我就越感到高兴。」

简直就像是好老婆的模范回答呢。
她的綳带之下,想必浮现出的是可爱的笑容吧。
芙拉姆从心底觉得握着她的手,把她从笼子里带出来真的是太好了。

「呐呐,米尔琪特。我吃得多的话,你也会高兴吗?」
「是的,当然会感到高兴。」

米尔琪特轻快地回答道。
茵库则露出了像是被拯救了的笑容。
她的那份笑容,透露着她想留在这个家的愿望。

「……我说啊,茵库。」

正因为如此,有的话才必须说清楚。
就这样一直藏住的话,她是没办法待在这个家里的。

「那个Mother和那个叫做爸爸的人,还有和你一起生活的孩子们,他们会不会担心你呢?」
「……会、吗?我没办法与爸爸对话,也用不出大家都能使用的力量,所以一直都被当做笨蛋。虽然Mother很温柔,但她也还是觉得我很没用……」

芙拉姆听了她的话后,皱起了眉头。
没用、派不上用场——他们到底是以什么为基准来断定小孩子啊?

「嘛,我也经常被说是没用的废物,所以也不是不能明白你想逃走的心情。」
「芙拉姆也是这样的啊。」
「我的话是在自己逃走之前就被赶出去了呢。」

芙拉姆苦笑着说。
用手指触碰着脸上的奴隷印记。

「主人……」
「米尔琪特,别摆出那样的脸啊。多亏了某人说这个与她的刚好『成对』,我也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坏了哦。」

事实上,要是没有这个印记,两人就不会相遇了。
芙拉姆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能力的真正价值,只能低贱的继续着旅行吧。
而米尔琪特也只会在那个笼子里被食尸鬼给吃掉吧。
虽然那里像是地狱底层一样的地方,但正因为两人相遇了,所以她们才能像这样笑出来吧——虽然是这样,但芙拉姆并不打算原谅吉恩的所作所为。

「真好啊,芙拉姆的身边有米尔琪特。」
「嗯,如果没有和她相遇的话,我觉得我摆脱不了过去。」
「……如果我也这样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的话,我也能摆脱吗?」

茵库小声的都囔着。
芙拉姆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但是,被抛弃的芙拉姆和靠自己的意志逃出来的茵库,两人的立场上有决定性的不同。

「……嘛,茵库无论怎样都要住在这里的话,我也觉得没关系的哦。」
「真的吗!?」

茵库把身子探到桌子上,满面笑容的对着芙拉姆说。

「但是,要好好的把真话都说出来哦。你还隐瞒了一些事吧?」
「那是……」
「艾塔娜小姐也很担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她一定很伤心的吧。」

因为他自己也挺亲近艾塔娜的。
虽然利用了她的良心这一点让芙拉姆觉得很心痛,但这是必要的。

「……其实啊,我们,喝了药。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喝。」
「那是因为疾病吗?」

茵库摇了摇头否定。

「Mother说不是疾病。但喝药是必要的。」
「为什么之前没说这么重要的事。」
「就是因为很重要……你看,艾塔娜对药很了解,要是被她知道了说不定会被强制送回那里。」
「虽是这么说,要是茵库的身体出了什么事的话一切都完了。不过那个药,既然不是为了治病,那又是为了什么才喝下去?」
「不知道。第二世代的子们都没喝过,因为我是第一世代的孩子,所以需要这个。」
「世代……是指的什么?」
「我不知道是怎么区分的,我是第一世代。因为我是十岁吗?」

这下子毫无疑问,茵库是从教会的研究所里跑出来的。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差别,我被他们不是在朋友之类的、家人之类的层面上而是在更深层次的地方给排挤了。所以,我才会觉得『有些不一样』。」
「更深的层面,指的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能和他们一起进行普通的玩耍……但是,该怎么说呢,总感觉,大家和我,是不一样的生物……这么说没问题吧?」

茵库的感觉可能是正确的。
要是把那个食人魔相同的实验施加到人类身上的话,那么那个人就再也不是人类了吧。
完成度更高的第二世代,比起第一世代的茵库更不像人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如果说王都发生的大量眼球杀人事件是因为『第二世代』搜索行踪不明的茵库而犯下的话,很多事也能说通了。
虽然这种无差别性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一想到是小孩子干的事就能接受了。
眼球和『被缝上的眼睛』有着某种联系,芙拉姆脑海里浮现出说不定是茵库动的手的想法,但她自从来了这个家以后,从来都没有外出过。
再怎么想,在这里杀了贫民街的人都不太可能。
而且,还有一些不能理解的事。
那就是,研究所里茵库被称为『废物』,但为什么她还能活到现在?
目前为止,她都还不能像那个食人魔一样,使用因为『螺旋』而得来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而且,芙拉姆都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拥有那种能力。
芙拉姆在地下设施也知道了,教会可不是那种会帮忙照料失败品的温柔的家伙。
教会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把她『废弃』掉的。
那么她是成功作品吗?
那为什么他们又会放跑这样的孩子?

「芙拉姆。」

芙拉姆陷入沉思,茵库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欸?啊啊……什么,怎么了?」
「难道说,你在怀疑我吗?」

虽然她没有具体地指出是『关于什么』,但芙拉姆还是无法否定。

「是……啊。我还没能完全相信你、吧。但是,我想相信你。」

她不想怀疑茵库,但是不得不怀疑。

「我,从来都没有从那个地方出来。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了十年。这里的空气,饭菜的味道,像这样坐在某人的膝上,与那个地方以外的人说话,全都是第一次!」

她张开双手,表达着自己的高兴。
芙拉姆的内心纠葛着罪恶感。

「啊,不是,我不是在责备芙拉姆哦?我只是想着,我待在这种地方,会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我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原来都不是那样的。每天起来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第一次……总感觉,被Mother赋予的东西,算不上是那么的『幸福』了。」

关于幸福的基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生来就不幸的人,会为了一些细小的幸福而欣喜若狂吧。
另一方面,那些身居至大幸福的人,面对那些细小的幸福,甚至都可能会觉得是不幸。

「那个啊,我就是想说,我并不是想隐瞒事实。关于药的事,我只是想着说出来会很糟糕……除此之外都没想过隐瞒。到底那些部分是正常的,那些部分是奇怪的,不说出来的话我也不知道。所以……芙拉姆,问我吧?我会全部都老实地回答出来的。然后告诉我哪些地方很奇怪。」

在封闭空间中长大的茵库,连这些东西都不明白。

「……对不起,茵库。」

芙拉姆只能坦诚地道歉。
她的考虑还是不太成熟,应该更加为茵库着想一些的。

「啊哇哇,明明不用道歉的。倒不如说,你应该对着我发火!『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不懂啊』或者『为什么不早点说啊』之类的!」
「因为主人很温柔。」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受不了……就当做是我的道歉吧,尽管问吧!我也不会藏着不说了。」

◇◇◇

在那之后,茵库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芙拉姆首先问她是如何从设施里逃出来的。

「我打开了门,然后登上阶梯来到了外面。在那之后胡乱地跑着所以记得不太清,从那里离开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臭味不是很轻的场所』……不对,倒不如说是一个很干净的地方。」

──恐怕那是教会的周边地区。
西区有被正经打扫的地方估计就只有那个地方了吧,所以才不会臭。
然后,问到了关于在设施里的生活。

「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因为我和大家收到的待遇不一样,我不会被带到外面。当然,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很无聊。这个时候就会在里面探险,又或者是自己定个规制来来回回的走路。还有就是,那里的饭菜比起这里来说几乎没什么味道,还有喝药……大概就是是这样。」

之后问到了关于Mother的话题。

「Mother就只说过自己叫Mother。我不知道真名,真要说的话……身高比我高多了。Mother抱住我的话,我的脸就只够得着胸口的部分。从声音来看,年龄应该是三十岁左右。虽然很温柔,但是和其他的孩子比起来,说不定Mother对我还算是比较冷淡的。但是,现在仔细想的话,Mother也不是那么温柔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芙拉姆你们这边更加的温柔,更加的温暖……说实话,这种话说出来真的很害羞。」

茵库拍了拍脸。
芙拉姆的脸也红了,看着腼腆地坐在米尔琪特腿上的她。
然后,她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和她一起生活的『第二世代』的孩子们的话题。

「自大而且马上就会得意忘形的涅克特,还有不怎么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缪特,有点不良少年……虽然有点可怕,但是最为同伴着想的卢克,还有最亲近Mother但总是发呆的弗维斯。虽然我是姐姐……但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做姐姐。」
「你和他们一起生活,感受到了与第二世代的差距了吗?」
「在这之前也和艾塔娜说过了,果然最大的差距是爸爸了吧。」
「你说过没见过他吧?那你也不知道名字吧?」
「名字……我也没有清楚地听过,大家也不肯告诉我,我只有在涅克特说话的时候偷听到过。嘛,在那之后被他们狠狠地发火了。」

就这样,茵库骄傲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说,爸爸的名字是Origin。」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听到这个名字后呆住了。
一直以来,芙拉姆怀疑的也仅仅是『起源(Origin)教会』这个组织而已。
这个组织的顶点也就是教皇,她根本就没想过神是实际存在的。
假设真实存在,也不能直接干涉这个世界──她之前是这么想的。
但是,茵库这边就不一样了。
和她一起生活的孩子们,能明确地听到Origin的声音,并且把它叫做『爸爸』。

「呐、呐,茵库,会不会是你听错了,他真的说是Origin?」
「没错。芙拉姆,关于Origin你知道什么吗?」
「什么知不知道──」

芙拉姆想大声的说出了,可是她的话语突然就卡住了。
恐怕,茵库连『教会』这个称呼指的是『起源教会』这件事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她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Origin就是……Origin,我只能这么说。」

芙拉姆关于教会还是多少知道一点,但关于Origin本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底,她之前都没有想过Origin居然是存在的。
(能听到Origin的声音……难道说,是宣告我加入队伍的那个声音一样……)
她之前还以为魔王讨伐之旅只是教皇和红衣主教们为了自己方便而故意加上的名号而已。
但仔细想想,那扭曲的脸,会追逐人的眼球,还有增殖的身体──芙拉姆至今看到的那些怪物,如果说那是人为设计出来的话那也太扭曲了,机能也和人类的想法相去甚远。
她在研究所里见到的那个螺旋的日记,扫描确认食人魔状态值上面有着自己的名字,就算教会再怎么研究,正常来说,这种东西都不会实现吧。
如果说Origin这种超越常识的东西是存在的话,那么很多事情都能解释了。
问题是──为什么自己会被那种东西给盯上?

「芙拉姆?」
「主人,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事,没关系的。大概。」

虽然还不能确定。
目前还不行。
芙拉姆这么对着自己说,但她的心脏还是因为铺满脑海的各种不好的想象而快速的跳动着。

008 无力感总是伴随着我

那一天,塞拉并没有出现在芙拉姆的家里。
虽然她们之间也没有约定过,所以就算她没来,也没造成骚乱。
但是,西区都发生了那种事。
芙拉姆当然会担心。
第二天,芙拉姆前往了塞拉生活的中央区教会。
但是,她现在处于和教会敌对的立场,总不能直接就进教会里。所以她躲在建筑物的阴影中观察情况。

「光是这么一看,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门前待命的骑士,感觉他们表情有些严肃。
修道女们走在建筑物里,感觉她们有些慌乱。
说不定是因为芙拉姆担心塞拉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要不就直接走进去问问吧——正当芙拉姆在那里考虑的时候,碰巧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穿着与塞拉一样的白袍的修道女路过了。

「那边的那个修女小姐,我有点事想问一下。」

芙拉姆对她搭话。
她停下了脚步,淡桃色的头发飘舞着,微笑着说「怎么了?」
芙拉姆对那个修道女招手,她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
然后芙拉姆直截了当地说。

「你知道叫做塞拉的孩子吗?」
「你知道那孩子的事吗!?」

修道女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拼命地抓着芙拉姆的肩膀。
已经不用问了,塞拉肯定是出事了。

「啊……对不起。因为太突然了,所以有点混乱……」
「塞拉酱出了什么事吗?」
「在那之前,我能听听你和塞拉的关系吗?」
「我叫芙拉姆,和塞拉是——」
「啊啊,原来你就是芙拉姆啊!我听塞拉说过,她说你是招待她吃美味的饭的温柔的人。」

塞拉好像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一开始说的居然是食物的话题,真像是塞拉的风格。

「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是艾莲。那个孩子和爱德还有乔尼三个人从小都是由我带大的。啊啊,爱德和乔尼是……」

芙拉姆想起了从塞拉那里听来的话。
她说她在中央区的教会里,还有除了爱德和乔尼以外的『家人』。
艾莲也是其中之一。

「我已经见过那两个人了。」
「是吗?那样就好说了。刚才,教皇那里突然发出了通告……说要将塞拉,逐出教会。」
「逐出教会!?突然间怎么会这样!」
「这个……理由好像是因为她崇拜魔族的样子。还说一旦找到了她,就要把她送到教会裁决所里去。」

教会裁决所——不同于王国设置的裁决所,那是为了对打破教会内部规定的成员进行惩罚而设立的机关。
不仅仅有囚禁的刑罚,有时还会对人进行拷问,处刑之类的惩罚。
当然,他们这么做这完全违反了王国的法律。
但是,国王却没有干涉教会蛮横的行为,反倒是将一部分地区的治安维持完全交给了教会去管。
也就是说,对于现在的王国来讲,被教会裁决所带走的话,就可以说是犯罪者了。

「我能肯定,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去崇拜魔族什么的。因为我一直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的啊。」

那种罪完全就是捏造出来的。
芙拉姆十分的焦躁,用力咬牙。
塞拉对于教会来说,她应该是非常有才能的贵重人才。
但是教会不惜捨弃这样的她都要隐藏某件事——茵库和西区教会的事。

「呐,芙拉姆小姐,塞拉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不得不受到这种待遇啊!?」

艾莲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像是要遏制住身体内让泪腺崩溃的感情一样。
但是芙拉姆也是想问这个所以才来到了教会。

「其实,我之前有拜托让塞拉酱去调查教会的孤儿院。」
「调查孤儿院?为什么?」
「我在西区碰到一个走丢的孩子,现在正在保护她,我想调查一下那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那个孩子才会早上就去西区了……」
「好像是让爱德先生和乔尼先生帮忙协作了,但是,孤儿院那边没有孩子失踪的情报,她应该有说过吧?」
「认爱德和乔尼果然也不是没有关联呢……」
「那两个人怎么了?」
「他们今天突然被调动到边境的村庄去了。明明只有在惹出问题的时候,王都所属骑士才被降职到边境。但这只是我听说的事,虽然我想实际问问他们,但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王都。不管怎么想,他们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地就被调走啊!」

艾莲抱住自己的身体,不安地说。
芙拉姆也很焦躁,用拇指和食指摆弄着胸口附近的衬衫。
显然,教会为了隐藏什么,无视一般的流程强行让他们离开了。
但是,为什么塞拉是被逐出教会,而骑士们却是被调走呢?
如果目的只是为了赶他们出去,那么也把骑士逐出教会,送到教会裁决所就行了。

「关于那三个人,艾莲小姐还有什么线索吗?」
「姑且算是有吧……听说有人在靠近西区城墙的小路看到了穿着修道服的金发少女。」
「那里是……发现了那个尸体的地方?」

艾莲无言的点头。
然后,她明白大概得不到答案吧——但是她也赌上最后的希望问芙拉姆。

「那个事件和塞拉被逐出教会的事件……有关系吗?」

虽然芙拉姆没办法确信。
但是,根据时机,状况,以及教会过去的所作所为进行推测,芙拉姆回答她。

「恐怕,这一切都和教会的『里面』有关。」

艾莲睁开了眼睛。
在她惊讶的同时,心里的某处想着『果然啊』,接受了这一切。
她在教会待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想知道也还是会得知的,还是会看见组织里的黑暗。

「虽然我不太想往那方面想,但是……我想,被降职的爱德先生和乔尼先生,应该是已经死了。」
「怎么会?」
「这只是我的猜想……对外宣称是调动,是为了隐藏他们死亡的事实。」
「……我,不相信。但是,那为什么只有塞拉被驱逐了?」
「因为现在还没有发现塞拉酱的尸体吧。说不定她现在也还在躲避什么的追踪。所以万一她又出现了的话,教会就可以当做逐出教会来处理她吧。」
「教皇不惜做到这一步,到底是想隐藏什么事!?」
「这个……抱歉,我不能把你卷进来。不能让你也遭遇和塞拉酱一样的事情。」
「那也没关系!那孩子、爱德、乔尼……虽然我们没有血缘的关系,但是我们也是家人啊!?」
「即便如此——塞拉酱现在也在逃离着教会的追捕,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她也不想让你卷进这件事啊。」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你知道大家有多爱那孩子吗……!」

艾莲的话语中充满悔恨。
芙拉姆也是一样的。
要是她有解决问题的力量的话,就不用拜托塞拉了。
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正因为她没有那股实力,塞拉还在继续逃跑。
两人都在痛恨自己的无力。

「怎么做才好?和教皇打起来就好了吗?然后,那孩子就会回来了吗?」
「我想没那么简单的。」
「是啊,我们这样的力量对教皇来说根本就——」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整个教会……」
「整个教会,怎么了?没关系的,说吧。我做好了觉悟,教皇他们隐藏着什么……我们也是隐隐约约能明白的。」

搞不好比起外面怀疑教会的人,她们对教会抱有的怀疑更重。
芙拉姆在她的那份决心面前投降了,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

「……教会他们可能控制不住引起这次事件的『某个东西』了。」
「知道了教会的黑暗的人都会被消灭……不过现在教会现在没办法控制那个东西了。」
「那是人体实验的成果,他们弄出了寄宿有Origin力量的孩子。我就只知道这样的线索了。这次的事件说不定就是某个孩子独自下达的判断而引起的吧。」
「Origin的力量……?也就是说,创造神Origin赋予了他们力量?塞拉可是被称为起源教会的圣女候补哦?为什么她会被Origin追杀?明明那个孩子比谁都要遵从起源教会的教义啊!」
「对于教会来说,圣女和教义都不是那么重要吧。真正重要的,是力量。」

艾莲在这冲击性的事实面前抱着脑袋。
虽然芙拉姆是塞拉认识的人,但对于她来讲芙拉姆也只是个刚刚见面的人,她还在纠结究竟能不能相信一个刚见面的人的话——这也说明,她对教会的不信任感是有多么的强烈。

「我已经,完全的不能相信教会了……大家,在前不久,还在理所当然地快乐的生活着。但是,突然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了……这一定是噩梦。」
「说不定塞拉酱还有救。」
「她已经被盯上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而且,就算找到了她,教会也会处决她的。」
「即便如此——要是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她也说不定就会被那些『眼球』袭击死掉了。」
「眼球?」
「贫民街出现的那些牺牲者被大量的眼球袭击,身体膨胀之后死去了。这就是Origin的力量吧。恐怕,那些眼球现在都在追着塞拉。」
「什么意思?眼球?只是被眼球袭击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
「难以置信……」
「但是我也有和塞拉一起与教会制作出来的怪物战斗过,虽然和这次的不一样。」
「这不就是……!啊啊,原来如此。所以那个孩子才会……」

芙拉姆这么说完,艾莲好想想通了某些事。

「就是她离开了教会的那几天的事吧?而且我每次问她的时候她都想糊弄过去。」
「我想,这也是因为塞拉酱不想把艾莲小姐牵扯进这件事吧。」
「为什么……我们可是家人啊。那种可怕的东西居然就潜藏在这个王都……给予了这样的力量的Origin到底是什么东西。别说是保护我们了,反而是在一直伤害我们……」

将她一直信仰的创造神Origin的真相曝光之后,她的信仰也变得淡薄了。
教会本身也预测到了这种反应,但他们还是决定以『力量』为优先,将圣女候补的塞拉给消除抹去。
要是有力量了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有宗教这种打着善良信仰为幌子的东西了,他们就完全没有隐蔽的必要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当他们露出了丑恶的本性之后,多数的教徒都会失望,离开起源教会吧。
既然如此,那就从这边开始舍弃教徒就好了——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你知道他们三人被盯上的理由吗?塞拉、爱德、乔尼,他们三个都不是深入教会的人。如果只是因为看见了怪物就被袭击的话,那你也可能被袭击哦?」
「这种事情我还不知道。但是,塞拉酱她,走到了贫民街这种人比较多的地方,也就是说她掌握了一些与实验有关的情报。」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如果是塞拉酱的话,她被那种危险的怪物袭击了,那么应该会想着『为了减少被害,应该去人少的地方』。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因为她知道,追击她的怪物是只会杀了知道情报的她。它们本身就是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的。也就是说,只要去人多的地方,那么它应该就会停止追击才对——她应该是这么考虑的。」
「但是……实际上追击也还是没有结束……啊啊,所以你才会说教会也无法控制那个东西了?」
「没错。为了隐蔽工作而出现的『眼睛』,结果反倒是闹出了更大的乱子。对外宣称调走这两个骑士、将塞拉酱逐出教会这种乱来的粗糙手法,正是说明了教会那边也应该很着急吧而是和以往一样,用更加狡猾的手段。」

逐出教会这种做法,是为了有朝一日发现了塞拉品安无事地活着的话也能将其封口。反过来说,这也说明了塞拉还可能活着。

「既然教会这么焦虑,说不定塞拉还有得救……」
「是的。所以现在得去找找塞拉酱。」
「是、啊。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我会让一些信得过的人去寻找那孩子的下落的。」
「请不要太深入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别人盯上。」
「倒不如说我正想被教会盯上,因为这也就说明了快要找到塞拉了啊。」

芙拉姆可没法对艾莲的笑话笑出来。

「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事。」
「没什么……这边才是,谢谢你。如果确认了塞拉酱的安全的话,到时候再联络你。」
「拜托了。我这边也是,如果找到她了会联络你的。」

芙拉姆告诉了艾莲自己的住处后,挥了挥手告别。
虽然得到了比预想更多的情报——她望着干净的青空,大大的叹了口气。

「塞拉酱,没事就好了……」

一想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得膨胀增值,变成丑陋的身姿,她就差点吐了出来。
现在要尽早找到塞拉,阻止那个操纵『眼球』的孩子。
总之,现在只能继续行动了。

◇◇◇

芙拉姆打算从中央区回到西区的家。
路上,芙拉姆和前面的大个子男人对眼了,双方都站住了。
……是迪恩。

「哟,最近还好吗?」

他一脸恶心的坏笑着对芙拉姆搭话。
他的背后站着像军队一样整齐的二十个男人。
不管哪个都是她有印象的脸,只是她在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感受到生机。
简直就像是没有意志的人偶一样。
诡异的差点让芙拉姆起鸡皮疙瘩,她打算无视他们就这样离开。

「那个一直缠在你身边的小鬼不见了感到很失落吧?」

听到这句话后,她不由自主地的停下了脚步。
迪恩背后的男人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芙拉姆。
芙拉姆感到背后一冷。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个恶心的綳带女了。」
「迪恩,你这家伙!」

芙拉姆中了这明显的挑衅,抓住了迪恩的胸口逼近他。
但是他却无畏的笑了起来说。

「这样好吗?我们啊,可是教会的信徒哦?是『Origin』大人虔诚的,顺从的走狗啊。你要谁敢随便出手的话可是会遭报应的哦?嘻哈哈哈哈哈哈。」
「你连那点自尊心都捨弃了吗?被同伴们抛弃后就吓破胆了吗?」
「哈哈哈,被小狗狗瞪着我才不觉得害怕呢!不好意思啊,教会就是这样啊。在压倒性的力量庇护下,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

说完,迪恩将芙拉姆的手甩开,像醉汉一样地走着拉开距离。

「我的委托人……啊不,现在已经是上司了啊。那家伙说不准对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出手啊。嘛,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就只能按照上司说的这么做了。毕竟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你在说些什么?」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喂,你们这群家伙,该走了。」

他下了指示后,男人们整齐地前进。
她也算是明白了伊拉讨厌现在的迪恩的理由了。
就这幅样子,『迪恩一派』已经玩完了。
他珍惜自己的性命,把所有的东西——他把至今积累的一切都舍弃了。
那当然轻松了,他身上的负担也跟着消失了。
虽然他觉得很自由,但那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自由。
同时,支撑着他人格的骄傲和野心这些东西也被毁得一干二净。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率领着西区的强力领袖迪恩·菲尼亚斯了。
他已经死了。
所以才可怕。
恐怕,如今的他,能一脸平静地让同伴去牺牲。
比以前的迪恩还要不择手段。
干脆,为了以后的事,在这里就收拾掉他。
芙拉姆内心翻滚着憎恶的火焰,准备拔出噬魂——但她感觉到了来自右边的视线,看了过去。
——眼球在看着她。
虽然只有一个,但是一直都在盯着芙拉姆这边看。

「……」

芙拉姆屏息。

「难道说,这就是……」

毫无疑问,这就是制造出那些异形尸体的眼球。
充满芙拉姆内心的对迪恩的敌意消散了,她现在专注于那个眼球。
她拔出了剑,对准那个『眼球』
握着剑柄的手还在不断颤抖。
她的脑海里想着的是昨天看到的尸体的景象。
膨胀的身体,增加的手脚,到处流着体液的头部,还有从身体里冒出来的眼球——她自己也可能变成那样,她的喉咙因为恐惧而干燥。
(必须得击溃它)
现在只有一个眼球。
要是进入了身体里的话,就会变成一大堆。
说不定,它现在正在用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呼唤着同伴们聚集起来。
不……说不定,把它砍碎之后,里面的物质会吸引它们的同伴。
她越想就越不敢动。
手心不断地冒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到底该怎么办,什么时候冲上去砍了它?还是说现在应该逃走?
芙拉姆的头脑中转动着好几个计划,她自问自答般地问着自己,越来越焦急——然后,那个东西轻飘飘的远离了芙拉姆。
转到了拐角后,消失不见了。
芙拉姆慌忙跑到了拐角,但是已经看不见那个东西了。

「不是想要袭击我吗?那到底是什么啊,刚才的那个……」

她也没打算追上去,只是看看样子而已。
从结果来看,它阻止了迪恩被杀,或许它就是为了这件事而现身的吧。
对这些无法理解的行为,芙拉姆抱着焦躁的心情踏上了回家路。

◇◇◇


芙拉姆打开玄关后,米尔琪特小跑着过来。
她看到自己主人的表情后,什么也没问,微笑着说「欢迎回来」迎接她。

「正好午饭做好了,和大家一起吃吧。」

食物要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去品尝才会美味。
所以,芙拉姆也没说塞拉到底怎么样了,米尔琪特和艾塔娜还有茵库一如既往的围在餐桌。
但是,每个人都察觉到了。
就算她们不知道塞拉行踪不明了,但也能明白芙拉姆得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午饭结束,餐具也整理好了之后,芙拉姆向大家传达了塞拉没有回到教会这件事。
听到这个后,最受伤的是茵库。
因为自己的过错,让塞拉卷入到这样的事件里。
虽然大家都尽可能地安慰她,但是她心里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
过了一会,她上了二楼,进入了芙拉姆她们寝室对面的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艾塔娜也因为还有工作,所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起居室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米尔琪特看着低沉的芙拉姆,好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没能说出来。
为了某个人,自己主动的想要做些什么。
这是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过的行动原理。
这种不习惯的行为不可能突然做的很好。
米尔琪特对自己的不中用而感到懊悔。
但芙拉姆光是看到她打算做些什么的样子,就恢复了十足的活力。

「谢谢。」
「……欸?」

芙拉姆的这句话让米尔琪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啊,一直都受到了米尔琪特很大的帮助啊。」
「没、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很多哦。光是米尔琪特在这里,我就能变强。所以——」

芙拉姆起身离开了椅子,探出了身子,握住米尔琪特的手。

「米尔琪特并不需要对我说什么特别的话语,也没必要陷入沮丧。我只要看到你的笑容,就能继续努力下去。」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我也想回应主人对我的心意。」
「嗯嘿嘿,这算什么啊,我非常的高兴哦。嘛,如果是米尔琪特自己这么想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的。可以的话不要忘记想让你一直能够笑着的主人的心意哦。」

芙拉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放开米尔琪特的手,米尔琪特有点寂寞发出了「啊……」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芙拉姆察觉到了她的话语,打算离开起居室的芙拉姆,最后还是从米尔琪特的身后抱住了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

「主人……」

芙拉姆离开后,起居室就只剩下了米尔琪特,她一个人这样自言自语——把手贴在脸颊上,轻轻地抓住綳带。
从綳带缝隙露出来的脸颊,早就染成了果实一样的赤红。


◇◇◇

“咚咚”芙拉姆敲响了艾塔娜房间的门,里面传出了房间主人「请进」的声音。

「果然来了啊。」
「为什么你能预料到呢?」
「因为吃饭的时候你一幅有事的样子,很容易看出来哦。」

「自己有露出那种表情吗?」,芙拉姆用双手捏着自己的脸。

当然,就算是这么做她也不会明白的。

「椅子就随便坐吧。」

芙拉姆将放在房间角落的椅子拿到了靠近墙壁的桌子附近,靠着艾塔娜坐下了。
她也停止了手里的工作,看向了芙拉姆。
漂浮在空中的那些像鱼一样的东西同时也变向了。
桌上散乱的放着几堆乾燥的草叶还有迷之雕像,一如既往充满谜团。

「艾塔娜小姐在做些什么?」
「在做些对疾病和伤口不起效,但是能让人舒服起来的东西哦。」
「那个该不会是什么糟糕的药吧……」

即便对疾病和伤口没有用,但是说不定这也会被教会盯上。
不过,被盯上的是另一个方面。

「我只是在调合香草茶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啊……啊勒,但是艾塔娜小姐,这个量用来喝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我打算把这些拿去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吃白食吧?」

原来如此,芙拉姆拍了一下手。
看来她是觉得一直赖在别人家不走不太好吧。
芙拉姆觉得有点意外,不过要是说出口的话艾塔娜大概会生气吧。

「那,那边的雕像呢?」
「那个啊……」

虽然她来这个房间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可芙拉姆实在是太在意了,所以就问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类的上半身木制雕像,艾塔娜把它取了过来给了芙拉姆。

「嗯……总感觉,很像我?」
「这是米尔琪特做的芙拉姆的雕像。」
「果然是我啊!而且还是米尔琪特做的……虽说之前说过她的手很灵巧。」
「在她还是奴隷的时候,啊,现在也还是奴隷,总之就是在她以前的时候,她为了解闷就把周围的石头啊木头啊雕刻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大概就是拜那个所赐吧。」
「但是,为什么那个会在艾塔娜小姐的房间里?」
「要是被你看到的话她会觉得不好意思,她又不忍丢掉。我也不需要,给你吧。」

把别人的雕像交给她本人也只会令人感到困扰啊。
芙拉姆谢绝了,然后把雕像放回了艾塔娜的桌上。
她也撅起了嘴角。
不用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

「米尔琪特为了帮上你的忙,你不在的时候她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尝试呢。」
「这个雕像也是其中之一吗?」
「就是这样。她对你的爱真的是让人目瞪口呆呢。」
「虽然我觉得没有到达爱的程度吧……我觉得只是一种尊敬吧?」
「木头脑袋。」
「才不是木头脑袋!」

芙拉姆探出了身子大声反驳道。
看到她取回了活力的那个样子,艾塔娜安心的微笑了。
芙拉姆坐回了椅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綳紧了表情。

「那么重新开始,现在开始说正事了——艾塔娜小姐,能教我魔法吗?」

——她对自己力量的不足深感痛恨。
被迪恩他们袭击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办不到。
要是被无数的眼球给追击的话,那更是插翅难逃。
而且,就算现在找到了塞拉,芙拉姆也没有力量保护好她。
但是,因为『反转』的属性,不管她怎么努力,状态值不会上升。
她只能去锻炼状态值上没有显示的能力,骑士剑术还有魔法的技术与知识。
芙拉姆每天一有空就会训练灵气的精炼,还有练习掌握自己体内的魔力。
但是,她没办法将其升华为「魔法」这样的形式。

「因为我是水属性的,没怎么教过稀有属性。而且我也不擅长教别人啊……我以前也说过了。」
「就算是一些简单的使用方法也可以。」
「嗯……但是芙拉姆啊,你能用灵气吧?那边应该更难用啊,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用不了魔法。」
「虽然我能掌握魔力,但是不能以魔法的形式放到外面。」
「你试着将魔力聚在手心。」
「我知道了。」

芙拉姆眯起了眼睛,控制充满全身的魔力,将它们包住,改变形态——向伸到艾塔娜面前的手心里聚集。
和刚才说的一样,这个行为本身比起精炼灵气更容易。

「数量、质量、状态都不坏……但是……」

艾塔娜触摸缠绕着光芒粒子的芙拉姆的手,一点一点的说着。

「这种特质……原来如此。」
「艾塔娜小姐知道了什么吗?」

芙拉姆小心翼翼的问着,艾塔娜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说。

「让魔力去触碰那个。」
「哈……」

芙拉姆遵循着她的话,摸到了椅子上。

「之后就是想像的问题了。如果『反转』属性就是反转的话,明确的描绘出自己的想法,作用到物质上。」
「欸,那个……只需要想像一下,然后把魔力传到椅子上就可以了吗?」
「没错,正是如此。」

芙拉姆开始了想像。
反转——纵向,横向,内部,外部。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所以感觉还不是很清晰,不过消耗最大的应该是内部和外部。
破坏椅子的方法,要使用的能量的量很大。
第一次使用就单纯的作用在纵轴上。
然后,她就像是得到了『正确答案』一样,脑海中自然的浮现出了魔法的名字。

「反转吧(Reversal)!」

于是椅子当场就开始旋转,以座垫朝下的状态停了下来。
芙拉姆看着和她想像的一致「反转」了的椅子,呆呆的念着。

「……成功了。」

虽然作为魔法来说,这样的影响实在是太小了,但是,这也改变不了芙拉姆成功发动魔法的事实。
至今为止都做不到的事,之前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使用不了的事,就在这手心实现了。

「就这么简单?我……也能使用魔法了……?」
「消耗了多少?有没有感觉到身体里少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完全没有感觉!」

这种程度的话,用几百次,不,用几千次都没有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连魔力消耗都这么低,应该是非常优秀的属性。不过,消耗应该是根据反转的方式而产生变化的。」

看来芙拉姆之前的感觉是正确的。
比如说把魔力作用在椅子的内部,将其破坏的话,应该会突然涌现出疲劳感吧。
顺带一提,要是破坏了艾塔娜的东西的话估计会损她的心情。

「但是为什么我突然就能用了呢?」
「道理很简单。」

艾塔娜举起芙拉姆的手,一边揉着一边对她说。

「芙拉姆的魔法适用范围非常的小,甚至不接触对象就无法使用。所以不像其他的属性一样可以做到远距离攻击。」

芙拉姆仔细回忆,至今为止做的魔法训练好像都是像其他魔法一样想像着远距离攻击的样子。
她自己是用大剑进行战斗的,所以也想要一点远距离攻击手段。
不过实际上,「反转」是近距离攻击专用的属性。

「我还是想要不会让身体受伤的战斗方式啊……」

芙拉姆在内心补充道『姑且我也算是个女孩子啊』。
虽然她是习惯了疼痛,但是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

「你就死了心吧,因为你的属性就是那样的东西。之后就是使用方法了。比如说果对象是紧密相连的一个物体的话,消耗更多的魔力的话,应该能将它完全反转。」
「那比如——给这个地板附加魔法的话。」
「那块木板应该会全部都翻起来吧。」

也就是说,如果是长的地板的话,就能做到远距离攻击了。
不过这能不能在实战中用到还很难说。

「换成地面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就要看芙拉姆你的控制力和想象力了。你不可能把整个地面全都给翻过来吧?所以要对使用的范围和深度有一个确切的印象,然后才有可能反转。」

芙拉姆还无法做到那种程度的想像。
但是,只能在接触到的范围才能使用,这种魔法的有无差距并不是很大。

「还有,芙拉姆,即便你能使用魔法了,你也不要一个人乱来比较好。我也说了多次了,我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帮上你的忙的。」
「就算是这样,如果我没有能保护米尔琪特的力量的话!」

因为对手都是常识不管用的怪物和人渣啊。

「芙拉姆你太乱来了,旅行的时候也是这样。」
「因为我能做的事很少啊,所以我不得不努力。」
「你那种自我牺牲式的战斗方法,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但是你现在有同伴了啊,控制一下会比较好。特别是你受伤了的话米尔琪特会非常难过的。」
「这……我知道。我是……知道的。」

芙拉姆从心底希望米尔琪特能一直保持笑容。
为了守护她的笑容而让自己的身体受伤,这又会让她难过。
但如果是为了保护她的话,这些牺牲就是必要的。
即便是背负着矛盾,芙拉姆也不得不战斗。
要是失去生命的话,再怎么悲伤都无济于事。

009 欠缺的碎片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芙拉姆一直在接受艾塔娜的魔法讲解。
等芙拉姆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已经到了日落的时候了,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将走廊染成了橙色。
然后芙拉姆又再一次的出去寻找塞拉,但是她也没有什么线索,等天完全变黑的时候就回来了。
吃完了晚饭后,芙拉姆再次出门了。
艾塔娜说晚上很危险,但芙拉姆还是坐立不安。
等她回家的时候,早就过了就寝时间,她也没获得什么大的成果。
即便如此,米尔琪特还是在等着她的主人,用笑颜等待着她回来。
虽然她觉得这样很对不起米尔琪特,但她又想尽快的找到塞拉,这两种感情在芙拉姆的心中冲突着。
在那之后,洗完澡的芙拉姆上了二楼,轻声地走向了茵库的房间。
离开了艾塔娜房间的芙拉姆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茵库注意到了她的脚步声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探出了头。
她穿着的是之前买给米尔琪特的睡衣,粉红色的睡衣有种女孩子的可爱。
她那双被缝上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看着都痛——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而且她也经常展露出笑容给他人看,所以不像以前那样抱有消极的情绪。


「晚安,芙拉姆。」


她是特意来说晚安才露脸的。


「晚安,茵库。」


芙拉姆一边说一边摸着她的头。
因为芙拉姆一直都有摸米尔琪特的头,不小心养成了习惯。
茵库好像很舒服,张开了嘴。
打招呼结束后,芙拉姆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
米尔琪特已经在房间里待着了,一副认真的样子用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她好像是在做读写的练习。
她穿着的并不是平时的女僕服,而是浅绿色的睡衣。
芙拉姆走到她的后面偷看她写的东西,然而米尔琪特注意力太集中了没能注意到这件事。
平时米尔琪特在芙拉姆的面前都是以笑容居多,所以芙拉姆还没怎么见过她这么严肃的表情。
她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从綳带缝隙中露出来的脸颊看起来十分的柔软。
芙拉姆想着坏坏的事,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衝动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戳到了綳带里,「噗扭」地碰着她的脸颊。


「噫呀!?」


毫无防备的米尔琪特发出可爱的声音跳了起来。
芙拉姆看到她的反应笑了起来。


「呼呼,怎么样了?」
「主、主人……真是的,进来了就说一声啊。」
「我都走到这么近了你都还没有注意到,这让我忍不住想做恶作剧了啊。」
「就算是这样……」


米尔琪特不满地瞪着芙拉姆。
与以前相比,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
她也有好好地摄入营养,比起刚见面的时候,她的体型变得更加健康圆润。
芙拉姆看着她的身心逐渐丰满起来,觉得十分的高兴。
她的读写也是这样。
她一点点的进步,逐渐的能识字了。她未来的可能性每增加一点,芙拉姆就像自己的事一样高兴。
这是一种在旅行前,自己还在乡下的时候无法体会到的幸福。
想给予她,想守护她。
芙拉姆深深地许愿。


「……主人?」


不知不觉陷入了思考的芙拉姆被她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啊啊,抱歉抱歉,在想些事情。总之,先来做那个吧。」


芙拉姆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床上,然后催促着米尔琪特坐在自己的旁边。
她马上就坐了下来,两人的肩膀都快挨在一起了。
因为这是两人平时都有做的事,所以她们也都习惯了——芙拉姆把手伸向了米尔琪特的脸,绕到了她的头背后,解开了綳带的结。
取下了包在她脸上的綳带后,露出来的是白里透红的嫩滑肌肤。
像这样的晚上,房间里只有她们俩的时候,芙拉姆解开她的綳带就像是常例的仪式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感到十分的羞耻,不过时间一长了,就渐渐地习惯了。
米尔琪特平时被綳带包住,所以她的皮肤没受到日光的影响。
和因为冒险者生活而变得粗犷的芙拉姆不一样。
芙拉姆很羡慕她,同时又在心中纠结这样自己独占这么美丽的事物真的好吗。
不过,独占这件事,也是米尔琪特她自己所希望的。
芙拉姆独占了这个少女的美丽与清廉的内心。
她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明明自己说米尔琪特的未来可能性非常的宽广,然而自己却采取了完全相反的行动,将她牢牢地抓住自己手上。
芙拉姆每晚看到取下綳带后的米尔琪特都会不禁叹息,看到入迷。


「看我的脸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因为芙拉姆一直盯着她看,米尔琪特害羞的低下头说。


「嗯,这可是一日之中最大的乐趣啊。」


她立即回答道。
于是米尔琪特感到更加的羞耻把头低得更深了。
这样的问答,都重复了好多次了。
米尔琪特也该差不多不怀疑主人说的话了吧,要对自己抱有一点信心啊。
但是她把脸斜向上说『我的主人是个奇怪的人,我的长相也只碰巧是主人喜欢的那种而已』。
不管怎样,她都不打算承认自己是个美人。


「今天的米尔琪特也是最可爱了。」


芙拉姆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上,用大拇指抚摸着她的奴隷印记。
如果她心里疑虑这面墙壁消失的话,这些话应该会立刻涌入她的内心吧。
她被冰封的内心早已融化了。
如今,正是将她变得柔软的空荡荡内心染上芙拉姆的颜色的时候。
——让话语沉入到她内心更深处。
——让想法成长到一发不可收拾。
米尔琪特内心过去不断膨胀的对丧失感到的恐惧,最近也渐渐地变淡了。
从『反正』都会抛弃她,变成了『一定』没问题。
然后再向着『绝对』没问题变化。
(这个人,绝对不会离开我。绝对不会抛弃我。)
通过每晚的交流,两人之间的感情之根就会扎得更广更深,米尔琪特如此确信着。
两人在那之后,聊这些有的没的,眼睛突然对上的时候相互微笑,还有开点玩笑什么的——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些时间对她们来讲是十分幸福的。
就在这时,芙拉姆突然从床上起身,看向了窗户外面。
米尔琪特也追寻着芙拉姆的视线看向了同样的地方,但外面也只是一片黑。
但是芙拉姆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下了床走到了窗户附近。
然后她慢慢的打开了窗户,把手伸了出去,把窗边上的某个东西拔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刺在上面了吗?」
「……是小刀。而且还是刺着信的。」


恐怕是某个人从外面扔到窗边吧。
芙拉姆打开了折叠的纸,上面就只潦草的写了一句——『不要出去』。


「这是什么,威胁?怎么现在才来?」
「但是,为什么要特意用到小刀呢。而且,这个字,比起说是写的非常的不工整……」
「更像是没什么时间慌乱写上去的呢。」


正如米尔琪特指出的一样,文字本身都十分的杂乱,完全不像是在平坦的地方写出来的,笔画都歪歪扭扭的。
不惜这样都要给芙拉姆忠告的人物——芙拉姆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是谁。


「是迪恩的部下做的恶作剧吧?」


明明都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真的是一群学不乖的家伙。


「哈啊……差不多该睡了吧。」
「是呢,也还要为明天做准备。」


关上房间的照明之后,躺在各自床上的两人最后互相说着「晚安」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


咔咚……咔咚……


芙拉姆听到了远处像是窗户摇晃的声音。
虽然她不是很清醒,但假寐中的意识却反而更能识别出那个声音。
不过她越睡越深,声音渐渐远去,不久后完全听不到了。
这只是不值得一提的,睁开眼睛醒来的瞬间就会忘掉的记忆。


◇◇◇


第二天早上,芙拉姆在米尔琪特的目送之下离开了家。
首先,追寻着她走过的路,芙拉姆向着西区的教会走去了。
途中倒是和往常一样,不过有些太过于安静了,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也说不定是因为贫民街发现的那些尸体让人们不敢出门了。
芙拉姆在教会的门前停住了,抬头看着教会的建筑物。
与中央区的本堂比起来,这里的外表装饰更加的简朴,古老,而且也要小一点。
以前本应是爱德和乔尼站在的地方,也由两个另外的骑士代替了。
他们的表情也很暗。
对于他们来说,那两个人是他们的同僚。
而那两个人又突然被调走了……他们之间也会猜想着某些东西吧。
芙拉姆走了过去,首先打个招呼给他们好印象。
虽然他们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后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样子,不过教会本身的立场就是不认同奴隶制度。
然后马上又露出了笑容,向她打回了招呼。
看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然后芙拉姆打算再问那两个人的事。


「那个,这里是不是有叫做爱德和乔尼的骑士?」


那两个骑士明显地动摇了。


「我之前被他们帮了一把。今天他们不值班吗?明天能见到他们吗?」
「……不,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们被调到王都之外了。」
「这样啊,这可真是突然。」
「算是吧……」


虽然他们打算糊弄过去,不过他们的举止却暴露了出来。
芙拉姆再向前踏了一步,问他们。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两个教会骑士说不出话。


「果然是被抹消掉了啊……」


不久后,有一个骑士不满的抱怨道。


「喂、喂,你在说些什么!抱歉啊,小姐,这家伙状态有点不太好。」
「不,我没有听见,没关系的。那我改天再来吧。」


芙拉姆礼貌地说道,然后离开了那里。


「果然,骑士之间也有传闻。但是没有人知道详细的事。」


与中央区的艾莲她们一样。
教会所属的人们的不信任感正在上涨。
但是谁都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是大家在不断地猜忌。
芙拉姆转了一圈,绕到了教会的旁边。
从木栅栏的缝隙观察教会里的样子。
她看见一脸不安的神父在进行着说教,还有闭嘴默默听着训话的男人们。
坐在最前面的人是迪恩。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让人不适。我算是明白了伊拉厌恶的理由了。」


他们报上了信徒的名号,而且还很认真的听,神父又不能不给他们说教。
真是辛苦了神父。
突然,男人们中的一个人机械的把头往芙拉姆这边转。


「糟了。」


芙拉姆一下子就蹲了下去,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那里。
然后她到了旁边的孤儿院。
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在设施外面玩耍。
在外面玩的孩子的数量只有四人,实在是太少了。


「教会设施是这样的吗?」


芙拉姆在脑海中展开了地图,向着塞拉可能逃跑的方向走去。
从现在的地点向贫民街发现尸体的地方走去有好几条路线。
越远离教会,道路就越脏乱;越接近贫民街,路人们的脸也越来越奇怪。
既有整个脸上都纹上了纹身的,也有戴着数不清的耳环的人,有磕了药物眼神空虚的人,还有目光像是盯上了猎物的人。
连迪恩的手下都比这里的人要正经一些。
越往里走,流浪者的数量越来越多,而且卫生方面也越来越差。
不过,既然这里有人在,说明塞拉不是走的这条路。
芙拉姆折返,走了其他的路线。


「逃在这种昏暗狭窄的小道,塞拉酱应该很害怕吧……」


芙拉姆光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心痛。
然而芙拉姆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她往之前发现那个异形尸体的街道走去。
看到有穿着正经衣服的人进来,虽然是个奴隶,但周围的人目光一下子就集中了过去。
有的人嫉妒,有的人觉得是『不错的猎物』眼睛闪烁——路过的孩子也盯着她口袋里的硬币。
芙拉姆小心地探索着周边。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件,事发现场的周边并没有多少人。
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些用废材做的住处。


「呐,你啊。」


芙拉姆看向那里的时候,有一个猫背,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的中年男性对她搭话了。


「难道说,你是在调查那个怪物出现的时候,一直在逃跑的那个小姑娘的事吗?」
「你知道什么?」


在贫民街不能被别人小看,所以芙拉姆用着强硬的语气说道。
绷紧了表情,给对方压迫感。
芙拉姆也不知道他想要些什么。
他应该是想用这个情报来换钱的。
如果是很有用的情报的话,费用也没那么便宜。


「啊啊,我知道的。」
「那能让我听听?钱的话我倒是有一些。」
「嘿嘿,挺懂道的嘛?那我就告诉你吧。是个金发的小鬼吧?在那之后她被大量的眼球追着,一直在这条路上跑着。然后估计是注意到了我们也被卷进入了,所以马上就进小巷子里了。」
「那条小巷子?」


芙拉姆指了过去,男人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芙拉姆给了他一些硬币。
虽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但这也是一个线索。


「谢谢惠顾。」


男人满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那种程度就满足了的话还算便宜的了。
芙拉姆走向了那个巷子。
塞拉就是出现在这里,把一般人卷进来了,然后十分后悔的又进入了狭窄的小巷里。
芙拉姆一边回忆着尸体的位置一边走在路上,发现了一个通往昏暗的小巷的入口。
芙拉姆进入了那里,说不定这就是塞拉逃走时的路线。
这个小巷错综复杂,很难猜到她去了哪里。
芙拉姆为了不漏掉任何线索,从右边开始一个一个的调查。
考虑到塞拉『不想把一般人牵扯进来』的心理,再考虑到尸体的位置,那个男人说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塞拉确实很有可能走这条路线。
但是,进入了小巷的芙拉姆发现里面的结构错综复杂。


「这下子得花很多时间了啊。」


只能一点一点地找了。
芙拉姆不断地反复进出小巷,最后在某个死路——


「这个,明显是战斗的痕迹呢。」


墙壁、地面上上有无数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刮出来的痕迹。
芙拉姆走了过去摸着痕迹,确认着这些现象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深度宽度都不一样……完全不像是同一种武器造成的痕迹。是谁用了魔法吗?」


想确认属性是挺困难的,从魔法的规模来看,使用者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至少这不是使用钉头锤的塞拉能造成的,那到底是谁……」


不管芙拉姆怎么调查,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接着她去另一条路线进行调查,在那之后还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线索——结果最后也还是没有能找到塞拉。
芙拉姆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的往北区走。
虽然她积累的疲惫让她现在马上就想回家,但是她还有要确认的事。
目的地是王城。
她想问问和她一样在调查教会的欧缇丽耶有没有得到什么与塞拉有关的情报。


◇◇◇


芙拉姆算是在没有被教会关系者发现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来到了北区。
看起来像是司教的男性与她擦肩而过,而他也只说了一句『为什么奴隶会在这种地方?』,说不定芙拉姆没有必要那么警戒。
不过,问题现在才开始。
兵营就在王城的旁边,而兵营的入口,肯定是有着士兵把关。
对着他们说『请让我见见欧缇丽耶』这种话,他们真的会放芙拉姆过去吗?
这种情况下只要表明自己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就可以了——但在来这里的路上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他们相不相信倒是成了最大的问题。


「嘛,试试就知道了。」


芙拉姆走到了士兵的面前。
士兵理所当然地看着带有奴隶印记的她。


「你有什么事,奴隶?」
「我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我是来找欧缇丽耶小姐有事的。」
「哈,区区一个奴隶敢谎称英雄,正是可笑之极。找个正经的谎言再过来吧!」


他们的反应如同芙拉姆的预料一样。
但她不能在这里退缩。
为了让他们相信,芙拉姆打算说出旅途中的事情——这个时候,兵营里走出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进出入口的时候甚至不得不低头。
芙拉姆想着这个人是不是比加迪欧都还要高大。


「赫尔曼·扎瓦纽……」


他和欧缇丽耶一样,也是三位副将军的一员。
与欧缇丽耶不同,他和芙拉姆没有直接的认识,但他的这副巨躯,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即便现在他穿着便服,没有带着他的那把象征物一样的大锤,但他任然有相当大的压迫力。
他无言的走向了士兵,然后开口。


「……让她进来。」


虽然音量很小,不过他的重低音还是能让人身体发抖。
在这份迫力面前,士兵吞了口唾沫。


「但、但是……这样的奴隶……」
「……她是本人。」
「难道说,这个寒掺的奴隶居然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寒掺……」


芙拉姆有些受伤。
赫尔曼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们很失礼。」
「非、非常抱歉。」
「……总之,她是本人,让她进来。」
「我知道了。喂,你可以……不、请您通过,芙拉姆大人。」


芙拉姆因为这微妙的对待而心情复杂。


「谢谢你。」
「……没什么。」


赫尔曼为芙拉姆带路,无言的往前走。
然后进入了建筑物,稍微走了一点距离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呜哇!?」


芙拉姆差点撞到他背了。


「……芙拉姆,你是过来找谁的?」
「诶?我是来找欧缇丽耶小姐的。」
「……欧缇丽耶吗。」


赫尔曼皱紧了眉头。
芙拉姆的表情也带上了不安。
他的声音和脸,可怕到孩子看见都会哭出来。
即便根据先前的对话,芙拉姆知道了他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


「……头疼了。」


这种间隔很微妙,毫无抑扬的说话方式真的没办法改改吗?
最为军队的副将军,有着这种程度的迫力说不定是好事。
赫尔曼在考虑着什么,把手放在下巴上,再次往前走着。
芙拉姆也再次无言的走在他后面。
然后,两人到达了兵营三楼的气派的门的前面。
他用他的大手敲了敲门。


「……我把客人带来了。」


连名字都没说。


「赫尔曼吗。现在没关系,进来吧。」


房间的主人好像已经习惯了。
门打开了。
里面的人并不是欧缇丽耶——而是君临王国军的顶点,将军安丽叶特·巴森海姆。


「安、安丽叶特阁下!?」


芙拉姆藏不住自己的惊讶。


「哦呀,这不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而且看她这个样子,好像不是来找我的。赫尔曼,为什么你把她带到我这里?」
「……她是来找欧缇丽耶的。」
「她找欧缇丽耶?原来如此,你的判断确实没错。辛苦你了,赫尔曼副将军。芙拉姆·亚普利柯特,你坐在这里吧。」


安丽叶特从那张气派的椅子上起身,坐到了接待用的沙发上。
芙拉姆还在因为这超出她意料的事情而困惑着,同她说的一样坐下了。
赫尔曼鞠了一躬后,离开了房间。
芙拉姆还在因为突然就和没怎么见过面的将军阁下两人共处而紧张个不停。


「那个,安丽叶特阁下!」
「哈哈,不用那么紧张。和欧缇丽耶一样叫我『小姐』就可以了。从立场上来看你是英雄。」


为了缓解芙拉姆的紧张,安丽叶特轻松地说道。


「我只是个一般人。」
「我也是啊,虽说是个将军,也只是个落魄军队的头子。没什么权力的。」


她寂寞地说着。
不过马上就变了回去,以平稳的表情问道。


「话说回来,你找欧缇丽耶是为了什么?」
「前几天,西区那件关于我的事件——安丽叶特小姐也听过了吧?」
「当然,这可是军队的大失态。多亏于此,我没少被国王和那群红衣主教说闲话。不过,这也是自作自受。」
「真是、辛苦呢。」
「辛苦的人应该是你吧?不过,多亏于此,我才能去除掉西区的那些毒瘤。你就是通过这起事件才遇到的欧缇丽耶吧?」
「是的。要是没有她的话,现在的我肯定就不在这里了。」
「虽然我想夸耀一下这份功绩,但追根刨底,原因还是出在我们身上,实在是抱歉。啊,对了,你从队伍里被赶出去,然后成为了奴隶的经历我也从她那里听到了。」


所以安丽叶特和赫尔曼看到芙拉姆的脸才不会那么惊讶。


「吉恩还是一如既往呢。」
「啊哈哈……是这样呢。」
「要是你住在王都碰到了什么困难,不用客气,来找这边商量吧。不仅仅是欧缇丽耶,我和赫尔曼都会全力帮你的。」
「今天我不是来说这些话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
「其实,我之前遇到欧缇丽耶小姐的时候,她说她正在调查教会的一些事。」
「她这么说过?真是乱来……」
「她还说着『为了姐姐大人』之类的话,她帮上了安丽叶特小姐的忙了吗?」
「啊啊,欧缇丽耶和我是青梅竹马,从很久之前我们关系就很好了。还拿起了自己不擅长的剑,追到军队来了,正是了不起的毅力。现在她也不是作为我的部下,而是像个妹妹一样工作着。」


能把这些事轻描淡写地称为『毅力』的安丽叶特也不是寻常之人。
又或者说,她只是很迟钝而已。


「你来找欧缇丽耶该不会是为了聊关于教会的事吧?」
「是的。实际上,昨天我的朋友塞拉·安比莲,收到了教会的放逐处分。」
「玛莉亚·亚菲恩兼斯之后的圣女候补的少女吗?我也有听说过。还有两个教会骑士也一起调走了吧?」
「还有,您也知道贫民街发生的那起骚动吧?」
「当然,我这边也接到了报告。而且我也考虑了是不是教会干的。那些尸体马上就被教会回收了。」


话题的进展很快,芙拉姆感叹道。
不,说不定这种感叹都是一种失礼,毕竟对方是将军。


「我认为,塞拉酱和那起事件有所牵连。所以我才会去找她,想着能不能从欧缇丽耶小姐这里听到些消息……」
「……恐怕你也察觉到了,欧缇丽耶现在不在这里。」
「行踪不明、对吗?」


安丽叶特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她和塞拉一样——在追查教会的时候,不知去向了。
芙拉姆深深地叹气,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感到有些头晕。
教会居然有这样的力量吗。
别说自己人都不会放过,连副将军这样的人都能悄无声息地吞下。
芙拉姆实在是束手无策——她甚至都看不见教会这堵墙的顶点在哪里。


「但是……欧缇丽耶小姐可是副将军啊?这样的人不见了,肯定会引起骚乱吧!」


芙拉姆痛苦的挤出话语。
咬着嘴唇的安丽叶特忌讳地说道。


「因为有个说不要吵的蠢货呢。」
「是他控制了这种情报没有外泄吗?那个『蠢货』到底是谁!」
「国王狄安·卡罗尔。」
「什……」


芙拉姆屏住呼吸,失去了话语。
作为国家之剑的王国军,称呼国王为『蠢货』,即便是芙拉姆也不可能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国王陛下根本就不信任王国军。而且,要是顶撞了教会,就算是副将军,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抹消。」
「怎么会……」


芙拉姆想起了欧缇丽耶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她也没想到,那句话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欧缇丽耶真的就消失了。


「欧缇丽耶是个好孩子,从以前就是这样了。恐怕她是纯粹地为我着想,想着尽可能地帮上我的忙所以才独自行动了。她肯定明白,要是被我发现了的话,我会阻止她的。而且,她也肯定明白我为什么会阻止她……啊啊,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帮上我吗?」


安丽叶特眯起眼睛,思念着还活在某个地方的欧缇丽耶。
虽然表现方法有些不同,但她还是以她的方法想着欧缇丽耶。


「对不起,变成了这种阴郁的话题了。但是,从刚才说的话里你也知道了,我们没有你想要的情报,倒不如说我想知道欧缇丽耶现在在哪里。」
「……我知道了。」


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什么能继续交换的情报了。
芙拉姆向安丽叶特道别后,离开了兵营。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2-7 13:47 编辑


010 MORE
芙拉姆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用懒散的动作打开了玄关的门,用着毫无霸气的声音说道「我回来了……」
小跑过来的米尔琪特带着笑脸来迎接她了。

「欢迎回来,主人。」

芙拉姆也一样地笑了起来。
只要有她的话,自己就觉得像是被拯救了一样。

「正好我想着去买点东西,主人要怎么办呢?」

芙拉姆一看,她手里提着购物的时候一直有带着的编织袋。
她在等着芙拉姆回来然后邀请她一起去购物。

「还是说,您想在家里休息吗?」

米尔琪特注意到了主人的样子不太好,她观察着芙拉姆的脸色说道。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侍从服,胸口附有红色缎带和饰品,比平时的更加可爱。
与其说她是上等住宅里的女仆,不如说她更像是女服务生。
米尔琪特就这样每天都穿上不同的衣服来治癒芙拉姆的眼睛。

「……那,就这样吧,我要在家休息一下,对不起。」

米尔琪特她肯定也是在期待着能和芙拉姆一起去。
芙拉姆也想和她一起慢慢的散步,但是她的身体却跟不上。

「我知道了,请主人好好地休息。我和艾塔娜小姐一起去吧。」
「走吧。」

艾塔娜突然出现在了起居室说道。
芙拉姆在两人出去后,进入了起居室,坐在椅子上后一下子就趴在桌上了。

「欢迎回来,芙拉姆。」

坐在她对面的茵库还在玩着拼图。

「嗯,我回来了。」
「怎么样了,有找到关于塞拉的线索吗?」
「成果几乎为零,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塞拉酱啊。而且连欧缇丽耶小姐都失踪了。哈啊……她们俩都不见了,真的很累人啊。」
「是吗……但是,我觉得一定会找到她们的哦。」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只能这么想来支撑自己了。
芙拉姆非常的疲倦,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茵库非常的担心疲劳的她,停下了手里的拼图陷入了思考——但是她注意到了自己能做的事也只有让芙拉姆好好休息。
她卷起了袖子,注意着不发出声音,再次开始了拼图。

◇◇◇

「真的没问题吗?」
购物结束得比预想的更早,艾塔娜不禁问米尔琪特。

「没问题的,我想尽快地回到主人身边。」
「确实,芙拉姆一副落魄的样子。」

艾塔娜还想着,说不定芙拉姆那里还有什么坏消息。

「……那个,艾塔娜小姐。」
「怎么了?」
「果然,还是应该由我来拿吧?」

米尔琪特不好意思地说着。
艾塔娜的手上提着装满食材的袋子。

「没关系的。」

单纯的从状态值来看的话,米尔琪特的筋力值才11,而艾塔娜的筋力值则有668。
虽然艾塔娜的手臂非常的纤细,但她的力量远比一般人强。

「我要比米尔琪特有力得多。」

她说完,就用左手做了个肌肉疙瘩的动作。
然而她的手臂并没有什么变化。

「话说回来,净是买些芙拉姆喜欢的东西呢。」
「我想着做主人喜欢吃的东西帮她回复精神。」
「……相亲相爱」
「才不是这回事!只是……我想回报主人给予我的那么多东西而已。」
「精神可嘉。」
「因为我是主人的奴隶。」

她挺起胸膛,把手放在胸口上说。

「好像是场美好的相遇呢。不管是对于芙拉姆来说还是对于米尔琪特来说。」
「是的,毫无疑问。」

她们俩是在地狱一样的地方相遇的。
偶然活了下来,互相舔舐着伤口活着。
米尔琪特没有做出任何选择。
而是如同往常一样随波逐流。
然而从结果来看,她的人生好转了,真是世事无常。
米尔琪特回想与芙拉姆度过的每一天——这个时候,前方的小巷里挡着一个纤瘦的男人。

「哦?真是少见的组合啊。如果只是一个人到是手到擒来。麻烦,啊啊真的是麻烦啊,没想到英雄艾塔娜·利恩巴乌是这个小姑娘的同伴啊。」

小巷中出现的男人张开双手,说着像是舞台演员那样的台词。
他的身高很高,身体也比较纤细,发色是明亮的茶色。
身穿包裹着肩部的皮铠,腰部挂着约20厘米长的短刀,背上背着大弩,手臂上戴着木制护盾。
米尔琪特说出了他的名字。

「迪恩·菲尼亚斯……!」

米尔琪特少见的露出了敌意,瞪着迪恩。
他是主人的敌人——只需要这一点,就足以让她露出『愤怒』的感情了。

「就是这家伙吗。」

艾塔娜毫无感情的说着,将魔力聚集在手中。
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不知道这个人会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

「等一下等一下,今天我们只是偶然相遇的,我完全没有战斗的想法。我也是能看清实力的差距的。」
「那为什么接近我们?」
「我有话想对你们说啊。对我们双方都有益的话呢。」
「恕我拒绝,回去吧,艾塔娜小姐。」

艾塔娜点了点头。
两人完全不理会迪恩就打算离开这里。
但是他嘴角上扬,再次开始了他的演技。

「啊啊,真是遗憾。我可是有着塞拉·安比莲的情报啊。芙拉姆在西区跑了一整天去找她吧?为什么那孩子不见了呢,她现在又怎么样了?知道了这个的话,你的主人也会高兴吧?」
「塞拉小姐……!」

米尔琪特不禁停下脚步。

「……米尔琪特,不要停下来。」
「但是!」

毕竟对于她来说,与塞拉一起度过的时光非常的开心。
她也希望能找到塞拉。
想再和她说话,玩耍,让她吃自己做的料理。
而且——芙拉姆都累成那样了都还要继续找她。
如果,自己得到了什么情报的话。
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挺喜欢聪明的奴隶。你也长得丰满了起来了啊,脸也治好了吧?现在的你能卖个差不多的好价钱了吧。」
「闭嘴,下三滥。」

艾塔娜瞪着迪恩。
那份迫力,让一幅游刃有馀的样子的他不禁吓了一跳。
不愧是能拥有英雄称号的人物。
但是,迪恩又是在哪里获得米尔琪特和塞拉的情报?
他在西区有无所不知的情报网,虽然因为上次的事件弱化了,但是好像还是健在的样子。

「呜嘿嘿,好可怕好可怕。但是现在的我不知恐惧为何物啊,我没想到被保护着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啊。至今为止,我都是站在保护别人的立场上呢。」
「这些事随便怎样都好,告诉我关于塞拉小姐的事。」
「库嘿,嘿嘿,别这么着急嘛。我会好好告诉你的。」

迪恩脸上露出的表情比以前更加的粗俗。
米尔琪特看到他都不禁蹙起眉头,真的是不像样,一点威严都没有。

「那个小鬼,在失踪的那天,去了西区教会哦。然后去骑士那里打听叫做茵库的女孩子的情报。啊,这又是另一个自大的小鬼呢。然后她从教会骑士那里听说了教会的研究的传闻呢。」

迪恩说完,暂时停了下来,看着两人的表情。
为什么他嘴里会出来茵库的名字?——看来他是打算看看她们两人的反应。
不能让他看到一点可疑的反应。
不能让这个男人察觉到茵库就住在她们家。
艾塔娜从理性上得出来了这个结论,米尔琪特凭直觉得出来了这个结论。
恐怕,他是在寻找茵库。
所以刚才他是在试探。
两人抑制住自己的表情,摆出了扑克脸。
迪恩没能得到期待的反应而感到不爽,「嘁」地砸了一下嘴继续说道。

「但是,那些传闻,可不仅仅只是传闻。而是误打误撞与真相十分接近了的呢。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最终还是变成导火索了。」
「导火索?什么意思?」
「啊啊,应该说是过度自我防御吧。那个很温柔啊,它的那份温柔就是表现在过度保护同伴上吧。判断条件是这边和是那边吧。」

迪恩说着抽象的话,两人完全不能理解。
他说着「真是没办法啊」,露出了无畏的笑容,说起了具体的话。
不过在那之前,艾塔娜的手指跳了一下。

「……?」
觉得耳朵有些违和感的米尔琪特歪了歪头。
但是,迪恩继续推进着话题。

「判断条件是教会的人,还是教会之外的人,不。是赤子们的人还是他们以外的人。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要是知道了真相之后,会被追杀。而我成为了赤子们的伙伴,不得不成为他们的伙伴。所以,我现在被他们保护着啊。」
「赤子?难道说,是教会的人体实验吗?」
「对,就是那个!什么啊,你知道的啊。不,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条件应该是满足了。啊……也就是说,你说的是赤子之外的其他组织吧。」
「其他的研究组织……」
「没错,螺旋赤子(SpiralChildren),把天生的心脏换成了那个叫核心的东西?总之就是把那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埋进去了的怪物的总称啊。是教会里好几个研究组织中的一个,其中也有上交了巨大成果的优秀的家伙呢。他们还在王都地下的某个地方建立了研究所呢——」

为什么迪恩不停地对自己透露这么重要的情报?
她刚才就觉得有一些违和感,这时,她已经确信这里面有诈了。

「……啊,啊嘞?」

米尔琪特再次歪了歪头。
因为她听不见迪恩在说些什么。
艾塔娜用水魔法做出了耳塞,塞住了米尔琪特的耳朵。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迪恩本人回答出来了。

「……嘛,为什么我要说这些事呢?我啊,脑子还算挺好使的,我突然想起来,就算你们没有像那个修道女小鬼那样直接听说过,没有探明真相。只要我把情报给你们,条件就满足了啊。」

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头。
然后,房顶上大量的落下来了什么东西。
扑通,扑通扑通地——看到那个东西之后艾塔娜绷紧了脸颊。
是眼球。
它们从各种各样的地方钻了出来,翻滚着靠近艾塔娜。
从地面,从小巷,从住宅的创物理,不断地涌出来,接近着她。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都聚过来了呢?不快点逃的话——你们就会变成散发着恶臭的身体去死了哦?」

迪恩说完,发出了今天最恶心的坏笑。
她们从芙拉姆那里听说了西区那些散发恶臭,令人不适的尸体的事。
如果迪恩说的话都是真的,触碰那个的话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咿……咿……艾塔娜小姐,那个是!」
「不会让你们接近米尔琪特的——水灵嘉尔姆(Aqua Garam)!」

艾塔娜的前方浮起了水球。
然后突然扭曲,变成了比人大好几倍的犬形。

「诶、诶!?呀啊啊!」

犬用它柔软的嘴将混乱的米尔琪特含住,然后把她抛到了自己的背上。

「走!」

然后艾塔娜对它作出了指示,它笔直的往芙拉姆的家里跑了。
一下子就跳上了建物上面,它穿梭在屋顶之间。

「嘻哈哈,就算你做这种事也是没用的!」

迪恩发出了嘲笑,而艾塔娜冷静地说道。

「不是无用的。」
「啊啊?」
「米尔琪特根本就没有听见你这家伙说的话。我用魔法堵住了她的耳朵。」
「你这家伙……注意到了吗!」
「因为我的头脑比你好呢。」
「你这个混蛋!」

迪恩满怀愤怒,架起十字弩对准了艾塔娜。

「沸点低的可怜,看得出来你也没什么余力了。」
「被逼到绝境的人是你!艾塔娜·利恩巴乌!」

艾塔娜的周围被眼球包围了。
面对失去退路的她,迪恩扣下了十字弩的扳机。

「水矛击(AquaSpear )!」

与此同时,艾塔娜也发动了魔法,地面出现了无数的水枪,射穿了靠近过来了眼球与箭。

「水之触须(AquaTentacles)!」

接着,她在自己的脚边召唤了水做的触手。
然后它们摇晃着去追捕迪恩的身体。

「哎呀!」

迪恩的身体向后飞退,同时他的小圆盾里射出了钢丝。
铁爪钩在了住宅的屋顶,然后他的钢丝开始收缩,他人就往那里飞去。
跟着他的男人们也早就跑完了。

「没能处理掉那个小奴隶有点遗憾,不过你就到此为止了。在极限来临之前尽管站扎吧,英雄大人?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操纵着钢丝,飘在天上离开了这里。
艾塔娜打算追击他发动魔法,不过——

「我这边也没余力再去处理他了呢。」

眼球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就算它们的动作很迟缓,但要面对这种无限涌出,光是碰一下就GameOver的对手,并没有那么容易。
艾塔娜将魔力集中在脚部,用脚底蹬了地面,发动了魔法。

「水之庇护(AquaShelter)。」

从地面涌出的水形成墙壁将她包住。
虽然硬度不如冰,但是可以利用弹力将攻击弹开。
像艾塔娜这种程度的魔术师使用这个的话,不管找来多少普通的冒险者,都没有可能打破。
眼球还在不断地增加着。
虽然能用强力的魔法将它们一扫而空,但她的魔力量是有限的。
所以,她打算尽可能把它们吸引过来,聚在一起再一下子消灭它们——所以她才会发动水之庇护。
然而——

「它们打算穿进来……」

眼球朝着确认的猎物笔直的前进。
哪怕前面有着墙壁也是一样的。
它们像进入人的身体一样,侵蚀着水壁。

「这下子没完没了的……总之只能跑了吧。」

艾塔娜这次又用脚蹬地面。

「喷射(Splash)。」

她的脚下喷出了大量的水花,冲开了庇护所的上部,艾塔娜飞到了空中。

「水之触须。」

然后她再利用触手向屋顶移动。
落在了附近住宅的房顶后,马上又利用触手移动到隔壁的房顶。
眼球们不分场所,无论怎样都要追上她。
本以为甩掉了它们,结果又从其他的地方钻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她又被围住了。
奔跑在夜间街道上的艾塔娜比起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更加担心芙拉姆、米尔琪特和茵库。
她不觉得迪恩做完这些之后就乖乖收手了。
而且,驱使着眼球的人很有可能是其他人,也就是说还有着其他敌人。
艾塔娜祈祷着三人无事——然而,她长长的逃跑剧现在才正开始。

◇◇◇

「主人!」

跑进家门的米尔琪特看到主人的脸后,马上飞扑入了她的胸口。
芙拉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浑身都是湿的,购物袋也没带回来。

「米尔琪特,发生什么了吗?艾塔娜小姐呢!?」
「艾塔娜小姐她……和塞拉小姐一样,被『眼球』……给追了。」
「连艾塔娜小姐都……为什么……」

迟了一步到达玄关的茵库听到这个消息后受到了打击。

「然后,就只有米尔琪特逃掉了吗?但是为什么,明明你们只是出去买东西……!」
「迪恩出现了。那个人说了什么后,眼球就突然出现了。」
「那家伙又来!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艾塔娜小姐用魔法塞住了我的耳朵。我什么也没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用魔法制成了一只大犬,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塞住了耳朵……也就是说,如果听到什么消息的话,就会被那些眼球追?」

仅仅调查教会是不会触发那个的。
知道了特定的情报之后,那群家伙就会马上出现。
但是,迪恩肯定也知道这个情报,但为什么那群家伙不袭击迪恩。

「因为迪恩属于教会所以没事……不对,塞拉酱也会被眼球追,说明属于教会是不够的,会不会是是研究组织的一员才不会被追……?真是那样的话,迪恩他们成为了那群家伙的手下?」

迪恩昨天说过『上司说过不许对芙拉姆出手』之类的话。
上司应该是研究组织里的人。
那么,不要对芙拉姆出手也就意味着——不能杀了芙拉姆,而是要抓住芙拉姆。

「结果还是我的错……」
「主人,不是这样的。」
「米尔琪特……」

说起来容易,实际上芙拉姆还是摆脱不了那个想法。

「啊……对了,你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总之先换身衣服吧。之后再继续想吧。」

就算暂时抛之脑后,但艾塔娜都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对手,芙拉姆真的有办法与其对抗吗?
芙拉姆现在的内心接近崩溃。
茵库也一直低着头。
家里充满了沉重的空气。
不过,米尔琪特还在这里。
光是这个事实,芙拉姆就能重新振作起来了。

◇◇◇

芙拉姆回到房间取替换的衣服,然后走向更衣室交给了米尔琪特。
芙拉姆有想过要不要去外面等她,但双方都害怕孤单一个人待着,于是她就在这里等米尔琪特。
一直盯着米尔琪特也总感觉有些害羞,所以芙拉姆转了过去背对她。

「这不是主人的错,那是那家伙的错。」

米尔琪特脱掉湿了的衣服,擦着自己的身子。

「我也知道是他们的错。但是,究其原因,还是在我身上。」
「他们只是单方面的袭击主人,请您不要感到责任。」
「这……虽是这么说……」

塞拉、欧缇丽耶、艾塔娜都被牵扯进来了。
教会盯上的人也就只有芙拉姆。
那,只要自己去教会那里——芙拉姆这样想着。
米尔琪特擦完身体后,拿起了内衣。
在两人的沉默中,只能听见布与身体摩擦的声音。

「至少,关于迪恩这件事,我必须自己亲手解决掉。」
「那个人,从之前开始就没怎么变。」
「我也是这么想的。失去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变得自暴自弃了吧。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可怕了。」

米尔琪特轻车熟路地穿上侍从服。
比起一般的洋服,穿着的步骤更加的繁杂,但她每天都有船,所以不觉得麻烦。
说到底,从『这是芙拉姆给她的衣服』这个瞬间开始,米尔琪特就很喜欢这样了。

「换好了。」

听到她的声音后,芙拉姆转了回去。
——但是她并没有看见米尔琪特。

「……哈?」

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有的空间。
她刚脱下来的衣服还在洗衣篮里。
上面还留着她的提问。
也就是说,米尔琪特知道刚才为止,毫无疑问的还在这里。

「诶……诶?……这、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却不见了。

「米、米尔琪特?呐、米尔琪特!你在哪里,呐!你只是藏在哪里了吧?对吧!?」

芙拉姆全身冒着冷汗,起了鸡皮疙瘩。
呼吸也开始混乱,没办法好好地吸入氧气。

「回答一下啊,米尔琪特!米尔琪特!」

她再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浴室里,窗户外,走廊里,客厅里,二楼——芙拉姆到处找她,但是哪里都找不到米尔琪特。

「芙拉姆,怎么了?」

注意到异变的茵库握住了芙拉姆的衣角。

「茵库……米尔琪特她、米尔琪特她不见了!明明她刚才还在换衣服的,明明她就在我的身后的,突然就不见了!」
「冷静一点,芙拉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
「就是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拼命地找她啊!」

芙拉姆已经半疯了。
在大家都失踪了的情况下,只有米尔琪特是她最后的支柱。
然而她却突然不见了,支柱突然消失了,等待着她的只有崩溃。
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不过,这股支撑她内心的魔法还没有结束,她还能再坚强一阵子。
虽然她的内心早就不正常了,但还没有完全的枯萎。
所以她才会去寻找,在魔法消失之前,想尽办法找出米尔琪特。

「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

芙拉姆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仅仅是家里,她也去外面找她了。
甚至都趴在地上看看在不在屋底。
但是,不在。
哪里都不在。
直到刚才都还在她身边的米尔琪特,忽然就消失了。
自那之后过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不管她去哪里,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找不到。
芙拉姆的头脑被冰冷的夜风吹得冷静了一点,她丢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芙拉姆……没事吧?」

茵库寻找着芙拉姆的手,找到了之后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体温,传入了芙拉姆失去热度的内心里。
而这个时候,茵库的肚子也突然响了起来。
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
本来她们早就该快乐地享用完米尔琪特制作的翻完了。
大家围在餐桌旁。
但是,现在——没人。
米尔琪特、艾塔娜、说不定会过来串门的塞拉,谁都不在。

「呜……唔唔唔唔……!」

芙拉姆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地板。
她一边挠着自己的头一边发生呻吟。
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只是想未雨绸缪而已,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说,上天想让她继续单方面地忍受这种不讲理的暴力呢?
如果说这是神做的话,那未免也太乱来了。
芙拉姆想着到底哪里出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出问题了。
为什么自己不得不被剥夺。
明明自己只是互相支撑着对方活下去而已。
坠入了不幸的深渊之后,一点一点地追寻着光明往上爬而已。
难道说这就是罪吗?所以要受到罚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米尔琪特……要是我一直看着她就好了……!?但是,但是……!」

明明她就近在身边,芙拉姆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但她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消失了,只是移开了一眼,连眨一下眼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对手,芙拉姆是毫无胜算的。
无力,无力,无力。
无论芙拉姆怎么想,到最后都是变成了无力的自己的过错。
和旅行的时候比起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又落到了地狱的底部了……」

她把手放在了奴隶印记那里,像是要弄出伤痕一样的挠着。
她感觉到了疼痛,手指也被鲜血打湿了。
但是因为诅咒,伤痕马上又消失了。

「就算、就算有这种力量,也不能保护好那个孩子……!」
「芙拉姆……」

面对陷入绝望的深渊的芙拉姆,茵库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话才好。
就算想安慰她,茵库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她只能要紧牙关,把手放在柱子下面,紧紧地握成拳头。
就在这时,芙拉姆停止了哽咽,站了起来。

「……我、再去找找她们。」
「夜都已经这么深了,太危险了。」
「我去找她们,茵库绝对不要出去。」
「……我知道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外面太黑了,想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中找人实在是太鲁莽了。
但是,不让身体动起来的话,不让自己的脑里想着『为了米尔琪特』的话,芙拉姆觉得自己都要变得奇怪了。

◇◇◇

在那之后,芙拉姆回家时,都已经是深夜了。
当然,她毫无收获。
这种强烈的无力感变成重担压在她的肩上。

「……我回来了。」

芙拉姆小声的说道。
茵库可能是睡着了,所以没有回应。
一楼的灯还亮着是考虑到芙拉姆会回来所以才没熄掉的吧。
芙拉姆肉体的疲劳已经到达了顶点。
她想着干脆就这样不换衣服就睡死在床上吧。
干脆就再也不要睁开眼睛了。
她踏着沉重的步伐上楼。
二楼一片漆黑——茵库果然是睡着了吧。
不过,她房间的门倒是半开着的。
说不定她是想等芙拉姆回来的时候,听到声音下来迎接她。
芙拉姆就这样通过了茵库的房间——这时,她听见了“咔咚”的声音。
而且还不是一次,而是连续响了好多次。

「啊嘞,起来了吗?」

她是打算吓一吓芙拉姆吗?
听起来就像是窗户摇晃的声音——但是,芙拉姆不在外面。
没有打开窗户的必要。

「茵库,我回来了。」

在看她的房间之前,芙拉姆先叫了叫她的名字,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但是,里面还是传来了像是打开了窗户一样“咔咚,咔咚”的声音。

「呐,茵库,我可以进来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进去咯。」

虽然芙拉姆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本人,但是她还是打开了房间的门进去了。
在这样黑暗的场所里,一开始映入芙拉姆眼里的是茵库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把身子探出了窗户,看着家后面的小巷的地面。

「你在做什么?难道说,是在寻找米尔琪特她们——」

芙拉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靠近她的背后,突然芙拉姆停了下来。
——噗啾、噗啾。
她听到了之前在某个地方听到的声音。
芙拉姆全身僵硬。
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筋。
芙拉姆脸上失去了血色,感觉到了强烈的寒冷。

「茵、茵库……?」

芙拉姆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了一步。
声音变大了。
那种蠢蠢欲动的湿肉吐出什么东西一样的声音。
噗啾……啾啵……扑通,扑通扑通。
到底,发生了什么?
茵库,在做些什么?
不想知道。
不想看见。
但是——她就是移不开视线。
她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声音变得更大了。
地板嘎嘎作响,振动传到了芙拉姆的脚下。
芙拉姆吞了一口唾液。
粘稠的唾液顺着喉咙的蠕动通过食道落到胃里去了。
从太阳穴浮现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最后往地上落去。
肺像是抽搐了一样,芙拉姆半开的嘴里不断急促地「哈,哈」浅呼吸。
她所有的感官,都强烈的感受到了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心跳快得头晕目眩,芙拉姆想着干脆就这样失去了意识更好,芙拉姆——还是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碰到了她借给茵库穿的衬衫。
手按着衣服起了皱纹,摩擦着里面的肌肤,茵库终于注意到了,于是把头转向芙拉姆。

「噗啾、噗啾……噗啾……」

芙拉姆看到的是肉的旋涡。
和那个食人魔一样。
而那个还在脉动,吐出血液。
还不止这个。
吐出来的东西——还有大量的眼球。
旋涡的缝隙之间,慢慢地掉落着白色眼球。

「啊……啊啊啊……」

哪里出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了。
那个答案——芙拉姆是知道的。
流出的血液把借给她的衬衫染红了,大量的眼球掉在了地板上。
那个光景,把芙拉姆与茵库渡过的记忆,全都给涂抹掉了。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喉咙挤出呻吟。
汗水打湿了全身,泪流不止。
但是,茵库即使看见了芙拉姆这么悲壮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茵库和她对视了一会之后,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再次把身子探出了窗外,向着地面吐出眼球。

「啊啊啊……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了起来。
然后逃出了房间,粗暴的关上了门。
嘭!门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走廊与房间隔绝了。
她背靠着门坐下了。

「哈、哈、哈、哈……」

但是,房间内又传来了什么声音。
噗恰噗恰,扑通扑通,有什么蠢蠢欲动,吐出了什么东西的身影。
芙拉姆捂住了双耳。
手心流出的汗有种黏糊糊的的声音。
而且这种黏糊糊的感觉也非常恶心。
但是,她觉得这也比听到那个的声音更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直在问着。
问谁?不知道。
不管是谁都好,她想要得到答案。
现在的话,无论是怎样的恶徒给出的答案,芙拉姆都会很高兴的接受吧。
但是现在谁都不在这里。
塞拉、欧缇丽耶、米尔琪特、艾塔娜,接着连茵库也。
这个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有的只有芙拉姆她自己,还有曾经是茵库,她也想相信那是茵库的——怪物。

「呜……呜诶……哈,啊啊啊……呜咳……呼……呼……哈……哈啊啊啊……」

就算她堵住耳朵,她也能听见一些细小的声音。
她觉得之前待的地方就是绝望的底部。
但是,那只是绝望深渊里很浅的一个地方。
是这里。
这里才是真正的绝望的底部。
汗水、眼泪、唾液、胃里的东西,甚至是胃液,芙拉姆都吐出来了。
芙拉姆就这样,在声音停止之前,一直捂着耳朵坐在那里。


011 粉碎黑夜

芙拉姆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
她就这样一直抱着头,直直的看着地板,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
虽然时间长到像是永远,但实际上也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黎明还没有到来,走廊依旧十分的昏暗。
芙拉姆嘴里十分干燥,已经不再流汗了。
虽然她的身体在需求水分,但她连站起来去厨房的力气都没了。
咔噔——芙拉姆背后的门摇晃了起来。
里面的人咔嚓咔嚓地转着门把手,门好多次撞在了芙拉姆的背上。
「啊、啊勒?打不开,为什么呢。明明没有锁上的……」
里面传来的是茵库的声音。
芙拉姆吓得浑身发抖。
应该让开吗?
让开,和她面对面,然后又要做什么?
啊啊,那种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茵库是和在之前的研究所里见到的怪物一样的存在。
所以——所以——
「哇,打开了。啊勒,有人在那里吗?」
离开了门前的芙拉姆,用着右膝跪地的姿势呼出了噬魂。
握住剑柄时,发出了一点细小的金属音。
黑色的剑刃反射着月光,闪烁着妖异的色彩。
「哈啊……哈啊……哈啊……」
「能听到呼吸。是芙拉姆吗?呐,不要沉默说点什么吧。」
她的脸——很普通,是往常的茵库。
是有什么条件吗?能根据目的而改变?
芙拉姆不知道,她什么都无法相信了。
但是,她只知道刚才,茵库的脸变成旋涡,吐出眼球,那个噩梦一样的光景——是事实。
塞拉不见了。
爱德和乔尼恐怕已经死了。
欧缇丽耶失踪了。
艾塔娜没能回来,米尔琪特消失了。
也有好多无关人员死去了。
如果这些都是茵库做的话——
芙拉姆站了起来。
把力量注入到双手,举起了剑。
之后再挥下去的话。
挥下去的话——她就会死吧。
不,如果她真的和那个是一样的话,她的伤口也只会变成旋涡,不打碎核心的话是死不了的。
那么,她的核心在哪里呢?是在心脏那里吗?还是在其他地方?
为了弄清楚那些,首先应该把她的身体切断——
(切、断……!)
“挥下去”,芙拉姆的理性告诉她这么做。
“快住手”,芙拉姆的感性却让她停下来。
芙拉姆不知道哪边才是正确的。
「你在那里的吧?欢迎回来,芙拉姆。抱歉,我好像睡着了。睡醒了才发现自己待在二楼,我是不是睡糊涂了啊。以前好像也有一样的事,所以被大家说『你的睡相真差』,还被他们发火了呢。」
「……呼……」
「真是的,芙拉姆,是在做恶作剧吗?我耳朵挺灵的,所以能听见哦。如果真是在恶作剧的话,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我可是能听到心脏的声音哦。」
茵库还是用以前的调子和芙拉姆说话。
要杀吗?要把这孩子杀掉吗?
说不定刚才看到的并不是茵库,而是别人。
在她睡着的时候那家伙出现了,顶替了她,然后为了吓到芙拉姆而现身。
这样想也能解释。
虽然是能解释——但是这可能吗?
「茵库……」
终于,芙拉姆叫出了她的名字。
茵库的表情放缓,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又鼓起脸颊发火了。
「终于有反应了。我之前还不安的想着如果不是芙拉姆的话要怎么办呢。」
她露出了和她年龄相符,像是人类一样的表情。
像是、人类。
如果她这样都不是人类的话,那她到底是什么呢?
干脆就一直维持怪物的样子变不回来了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变回人类的样子啊。
这是为了把芙拉姆逼上绝路吗?又或者说是让芙拉姆大意?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理由的话,茵库早在和她们一起生活的期间就能杀掉她们了。
而她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芙拉姆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也接受不了。
「不过这个感觉,没有能找到米尔琪特吗?真的很遗憾,说不定,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说不定她就会回来——」
「呐,茵库,你不记得了吗?」
所以,她发问了。
把手伸向了绝望的箱子。
茵库歪了歪头。
「记得什么?」
芙拉姆从干燥的喉咙里挤出声音。
「你……变成了、吐出、眼球的、怪物这件事。」
「……那是、什么啊。芙拉姆,就算是开玩笑这也太过分了哦!」
「不是!才不是什么玩笑,不是什么幻觉。刚刚,不久前,就在我的眼前,茵库变成了怪物!我看到了!」
芙拉姆悲痛的声音响彻在只有两人的家中。
声音甚至漏到外面了。
「芙拉姆,怎么可能会……」
「就是那样的啊。不是我看错了什么的。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声音,闻到了味道,连温度都记得!那个时候,茵库肯定不是人类。而是吐出眼球的怪物啊!」
茵库从芙拉姆的语气里明白了她是认真的。
茵库不断重复着说「不是的、不是的」,反覆摇头。
然后用手确认着墙壁的位置,和芙拉姆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是人类啊。」
「不对,不是人类。」
两人的意见相互冲突。
并不是某一方在撒谎。
而是各自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才会让两人对立。
「我是人类……」
「你在研究所里,身体和第二世代的孩子们一样被动了手脚,变得不再是人类了。」
「我才没有、被做那种事。我记不得了……」
「我总是是知道药物的真面目了。那个是抑制茵库的力量的东西。」
「不是的!」
「抑制不住的力量……那个眼球,把塞拉逼上了绝路。」
「不、不对,我没有伤害塞拉。不管是塞拉还是芙拉姆……还是大家,我都最喜欢了!」
「还牺牲了好几个人。」
芙拉姆吐出带有怒意的话语。
茵库突然被自己信赖的人憎恶着,她陷入了混乱。
但是——茵库觉得这样并不是芙拉姆不讲理。
『搞不好,说不定真的是这样的』
她的内心里在怀疑着某些可能。
眼睛被缝上了的自己。
不普通的身体。
被眼球追的奇异现象。
不管哪个证据,都是指向了茵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后米尔琪特也消失了,艾塔娜小姐也没能回来!塞拉酱、爱德先生、乔尼先生还有欧缇丽耶小姐都不见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因为我看到了啊!看到了那种东西,要我怎么相信茵库说的话啊!?」
芙拉姆这边也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啊。
只要茵库愿意的话,就像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相遇之后互相成为了对方的归处,她们也能成为茵库的归处。
但是——这一切,都毁灭了。
「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茵库这么说着,从楼梯冲了下去。
途中她还摔倒了,滚到了一楼。
浑身发痛。
紧闭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用衣袖擦干——用芙拉姆借给她的,带着她的气味的衬衫擦拭眼泪。
她想起了过去几天的记忆,更加的伤心了。
她将这悲伤化作粮食站了起来,跑了起来,途中撞在墙壁上好几次,磕磕碰碰地到了玄关——然后就这样光着脚出去了。
夜晚冰冷的空气像是在告诉她『你是孤独的』。
而芙拉姆她——连阻止茵库这样的事都没做。
噬魂从她受伤哐当一声掉下来,她自己也坐了下去。
她就闭上眼睛跪在地上抬头。
和茵库一样,芙拉姆也在哭泣。
这是什么眼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各种各样的——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悲叹混杂在一起,把那些具现化之后的产物。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处发泄的感情变成了咆哮,她像是发狂了一样吼着。
两手抱住头,把额头贴在了地上。
然后又开始大叫。
她不断地把自己的头往地板上撞,撞出血了也没有停下来,她想用这份痛苦来惩罚自己。
之后又用干燥的声音吼叫。
打算离开的茵库听到家中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伤心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
痛苦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
并不是谎言,也不是泡沫,那个叫声里包含的感情确确实实是真的。
也就是说,芙拉姆说的是真的,那不是梦。
茵库相信了,一定是芙拉姆真正的见到了自己变成了怪物的样子。
「呼……咕、呜……呜呜……」
茵库肩膀不断颤抖,声音硬咽。
她不想相信那些事是真的。
但是她也明白,养育了她的设施,肯定不是普通的设施。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被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被培养的。
她只知道自己很没用,被同伴们排挤了。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让她觉得自己当初要是没有逃跑就好了。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在箱庭中继续作为家畜活着就好了。
这样的话,可能得不到普通人的那种幸福。
但是——这样就不用体会到这么痛苦的滋味了。
「芙拉……嗯咕!?」
茵库打算再一次回到家中,刚走一步——有什么人到她背后把她抓住了,捂住了嘴。
从手掌的大小和力道来看,是个男性。
茵库抵抗着挣扎,但是逃不掉。
不过他的手有一瞬间没能捂住她的嘴,她拼命喊道。
「噫呀——!」
传到了把头贴在地板上,脑里一片空白的芙拉姆的耳中。
然后马上就中断了,这绝对不是听错了。
有谁袭击了她。
那就该去救她——芙拉姆反射性地想到,站了起来。
但是又在那里站住不动了。
「救她……又是要、打算做什么呢?」
明明刚才自己不都把她当做怪物对待,把她赶出去了吗?
「……啊啊」
但是,她虚伪的正义心在对她说着。
「即便、如此。」
明明米尔琪特都不在这里了,在这里装英雄又有什么用。
现在她只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没有必要这样乱来。
但是这份喷涌而起感情却没有萎缩。
「即便如此……也得救她,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
她强硬地想着。
所以,就先不管过去和未来了。
那种东西,等救完她再去想。
现在,让她活着……或者是杀了她,为了能让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芙拉姆决定要救茵库。
芙拉姆冲进了茵库的房间,从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
跳跃的同时光之粒子包裹着她的脚,史诗的皮革靴穿在了她的脚上。
“沙沙”——她着地后滑了出去,左右确认着茵库的身姿。
她在——
「找到了!」
茵库被她见过的男人给绑住了。
「茵库!」
「嗯—!嗯呜呜!」
「哎呀,果然出来了啊。」
「你是……迪恩!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那当然是为了找这只逃出来的小白鼠啊。我有种感觉,『她是不是在这里啊?』,果然和我预感一样。不愧是我,感觉真是敏锐啊。」
迪恩这么说着,更加用力的绑紧了茵库的身体。
她痛苦地挣扎着。
「放开茵库!」
「别这样嘛,我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啊。而且啊,这家伙一个人跑了出来,你们不是吵架了吗?我明白,我明白的,反正以你这家伙的性格肯定是对她说了『你这怪物!』之类的话吧?啊啊,真是可怜,嘛,不过这都是事实呢,嘻哈哈哈哈哈!」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好可怕,说中了吗?」
迪恩嘴上说着害怕,不过他一幅有余裕的表情。
「呐,芙拉姆,你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会被叫做饭桶废物之类的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嘛,你听一下嘛。这家伙啊,就和你知道的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杀人的怪物!在赤子们之中是最丑陋的家伙呢!」
「嗯呜呜……!」
怪物。杀人犯。
听到这些话语后,茵库埋下脑袋拼命摇头。
她不想相信吧。
但是迪恩却没有管这个——不,不如说他反倒很高兴,他继续说着关于茵库的真相。
「那是因为,她只有在『抑制药物效果结束』的『深度睡眠状态』的时候才会使用『Origin』的力量啊。啊不,说使用不太正确。应该说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肉体会被『Origin』的力量所支配。她住在你家的时候,当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就会变成那副恶心的脸,吐出那些恶心的眼球!芙拉姆,正是那些东西把你的朋友和保护者还有你的奴隶都逼上了绝路,这也太搞笑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空虚。
「你知道米尔琪特去哪里了!?」
「啊哈哈哈哈!啊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啦!现在她正在你无法触及的地方,变成了那种恶心的肉块吧?」
「——!杀了你,只有你这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你!」
芙拉姆拔出了剑向迪恩突击。
「哎呀,我只负责把逃走的怪物抓回去。就拜托你们拖住她咯。」
迪恩打出了信号,在阴影中待命的男人们走了出来。
是之前和迪恩一起去教会祷告的男人们。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一脸死相。
恐怕他们都被教会给做了什么处理吧。
「真可怜……他们,一直都相信着失去了统治力的你,他们不是你的同伴吗!」
「他们这样也算是为我立功了,这也是他们所期待的啊。」
「他们可不是为了被剥夺自我意识成为道具才选择的你啊!」
「为什么你要生气啊?明明这群家伙之前还打算杀了你来着。你还在玩正义伙伴的过家家游戏吗?」
总感觉迪恩是在迁怒什么乱发火。
他之前明明是为了给在艾尼奇得死掉的那两个下层报仇,就要竭尽全力击溃芙拉姆的男人。
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把同伴当做道具使用的事。
「我……我啊……没错,我啊!……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以……!」
他咬紧牙关,都快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对自己悲哀的身姿感到羞耻。
「哈、哈哈……怎么可以这么舒服呢?对啊,只要我平安无事的话,随便怎样都好。我早就是这么想的。」
「把卑鄙之外的东西全都舍弃后,你还有什么价值!?」
「库……给我闭嘴!」
迪恩忍不住怒意,将十字弩对准了芙拉姆。
「你懂什么!我……我失去了多少,你都懂些什么!」
「你不动手吗?」
「咕……」
迪恩愤怒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不动手的话,他的自尊心就更加的破烂了。
但是——他深呼吸了一会,愤怒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雇主说不能杀了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这次,他又变成了一副恶心的笑容。
「嘛,就我来说我想杀了她,所以随便怎样都好,不过要是不遵从雇主的条件的话,就会被杀了呢。我又不想被杀。不管是谁,肯定都讨厌的啊。嘿嘿,呼嘿嘿嘿。所以……姑且警告一下吧。」
「……警告?」
「啊啊,这是我的温柔啊。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也别想着逃开他们来追我。毕竟这群家伙早就是教会这边的人了。」
「你是打算求饶吗?」
「哈哈哈,不是那样的哦!我可是为你着想才会这么说哦?如果被那个眼睛看到了,说不定就管不住了。那么,尽情为了活下去挣扎吧。」
「嗯咕呜呜呜!」
迪恩说完,抱着茵库逃走了。
她像是想要求救一样,向着芙拉姆伸手。
「茵库!!!!!!!」
芙拉姆叫着她的名字,打算冲出去。
但是迪恩的手下挡在她的面前。
短剑,枪,钝器——大约十个男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把芙拉姆围住了。
在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屋顶上,上面还有拿着弓和十字弩还有投掷器的男人。
以一个少女为对手来讲,这个数量的敌人是过剩的战力。
芙拉姆确认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的状态值。
————————————————————
格金·托雷斯
属性:火
筋力:611
魔力:422
体力:580
敏捷:412
感知:457
————————————————————
状态值合计2482——是C级最上位的实力。
筋力和体力在600左右,魔力敏捷感知大约在400左右。
没什么大毛病,可以说是相当能干的冒险家。
迪恩他自己的状态值也只有B级左右,考虑到这一点,这家伙应该是队长了。
以防万一,她又扫描了另一个男人。
————————————————————
格金·托雷斯
属性:火
筋力:611
魔力:422
体力:580
敏捷:412
感知:457
————————————————————
「全都、一样?」
状态值合计2482。
而且,细分下来的数字,属性甚至——连名字都和之前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感觉到了违和感的芙拉姆又扫描了旁边的男人。
然后她判明了一个事实——
「这群家伙怎么回事……所有人,名字、属性、状态值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围住芙拉姆的这群迪恩的手下,只有样子不同,其他能力完全一样。
不过芙拉姆也不再惊讶这种明显的异常了。
「这也是教会干的好事吧?」
十有八九都是Origin的影响。
迪恩为了成为教会的一员,把任然跟随他的重要的同伴们卖了。
然后他们成为了被实验者。
当然,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变成这样。
芙拉姆咬牙。
虽然,自己差点被他们杀死了,所以他们也说不上是没有罪的人。
但是,那是他们为了对迪恩献媚才这么做的。
而迪恩为了保护自己选择背叛了他们——
「绝对不原谅,一切都……!」
愤怒转化为了力量,芙拉姆蹬着地面,向前面的男人们冲去。
她还是第一次正式地与这么多人战斗。
对手是比自己弱一点的冒险者们,考虑到人数差的话,赢不了的吧。
就算是有着唯一的优势——最大限度地活用肉体再生与反转魔法,也看不见希望。
为了改变这压倒性的不利状况,首先得一个一个地减少对方的数量。
嗡!
芙拉姆横一字挥地拔出了噬魂。
男人们则是同时后跳躲开了这一击。
屋顶上的男人们则是对着挥剑的芙拉姆放箭。
芙拉姆视野的边缘确认着射过来的箭。
然后预测到命中位置是脚步,她就把魔力集中在脚上。
箭接触到她脚的瞬间——
「反转!」
她发动了魔法。
然后箭矢的方向就『反转』了,往放箭的本人的脑袋上射去了。
箭命中了他的头后,他痛苦地抓住箭,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首先是第一个!」
她故意说出来,好激励自己。
正因为芙拉姆知道自己被瞄准了所以才准备好了反转魔法。
不过这招如果不是出其不意的话就不好使。
之后袭击过来的是地面上的敌人。
拿着长枪的男人从正面对着芙拉姆突刺。
扎咻——芙拉姆故意用肩膀接下了这一击。
对手的武器远比芙拉姆的大剑攻击范围大。
要是对方不断地Hit and away的话,这场战斗会无限地拉长。
所以得活用自己的再生能力,以伤换命——不管伤害,优先排除敌人的数量。
血液喷涌而出,芙拉姆觉得自己像是被炽热的铁块捅进去了一样,一股强烈的痛觉向她袭去。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了,不过她马上就抓住了枪柄,然后把长枪抢了过来。
确认枪从男人的手上脱离了之后,她马上就将长枪扔掉了。
失去了武器的男人立刻后退。
然后马上左右就有两个拿着单手剑的男人,背后有个拿着长枪的男人替代了他像芙拉姆袭来。
芙拉姆只能向前突破了。
躲开了左右两边的剑刃之后,芙拉姆一口气拉近了刚才武器被夺走了的男人。
然后他马上就转身回来,握好了拳头。
「还想挣扎吗!?」
芙拉姆挥下噬魂。
男人用手甲挡住了,用流畅的动作躲了过去。
然后冲到了芙拉姆的怀里,同时用拳头击打了芙拉姆的腹部。
「嘎……啊!?」
他的动作过于娴熟——简直就像是拳术达人一样。
拿长枪的动作也不像是外行。
格斗技巧与枪术都有研究……这种男人在迪恩一派里怎么可能会是底层人员?
虽然不能说是不可能,但可能性太低了。
这个时候,芙拉姆的脑里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
(难道说……不仅仅是状态值,他们的战斗技术也是共有的……?)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这些男人所有人都是能自在操纵武器的达人。
芙拉姆不断地摇晃着,另一个拿着长枪的男人对着她的后背刺击。
「嘁……!」
刺进之后马上拔了出来,准备下一击。
再加上,右侧的男人也靠了过来,他的单手剑往芙拉姆的脖子上招呼过去。
「咕呜呜……!」
芙拉姆用右手挡住了,但是越过护手的冲击将她的右手骨折了。
她的前方飞来了箭,刺进了她的肩膀。
左边房顶又飞来了火球,接触到她的左脚之后马上炸裂开了,她没抗住冲击倒在地上。
「呜……咕……啊啊……!」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发出悲鸣,自由被夺去。
力量的差距也太明显了。
以这么多人为对手在这么宽敞的地方战斗是愚策——芙拉姆这么想找着小巷,但这里离最近的小巷都还有一定的距离。
倒在地上的芙拉姆为了让身体轻一些,暂时收回了噬魂。
然后一边躲过不断射过来的箭矢一边翻滚,然后利用翻滚的冲力站了起来,移到了拿剑的男人身后。
对手以为芙拉姆肯定会往小巷里跑所以大意了。
「得手了啊啊啊!」
芙拉姆从异空间拔出了噬魂砍向了他的头。
嗡!
但是——男人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蹲了下去躲开了芙拉姆这一击。
(怎么可能!?)
他这动作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芙拉姆也不得不惊讶。
说不定,他们有着差不多一样的东西。
他们是共有的。
能力,技巧,五感——都共享着这些东西。
不然的话,就不能说明为什么他能多开这种来自背后的攻击。
芙拉姆哑口无言,而箭和魔法依旧连发。
就算是想躲在建筑物后面,但他们一样会追过来。
拿着近战武器的男人们也会追过来,马上就会被他们给包围住。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迪恩说过的话。
『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也别想着甩开他们然后来追我。』
芙拉姆有些火大。
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忠告。
芙拉姆向最近的小巷入口冲了过去。
伤口已经愈合了,虽然还有些疼痛,不过还不至于无法动弹。
男人们从背后追了上来。
不只是魔法和箭矢,投石也像是弹幕一样射了过来。
不过,专心逃跑的话,他们的速度应该是追不上芙拉姆的——然后,到了狭窄的小巷里,就能造出一对一的情况了。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到了。
她是这么想的——然后魔法掠过芙拉姆身体的两侧。
火球撞上了住宅的外墙,炸开了。
崩塌下来的瓦砾挡住了道路。
虽然不是不能翻过去,但是现在并没有时间翻过去了。
芙拉姆迷茫了,她焦躁地转了回去。
然后她的腹部和大腿同时中箭。
「呜呜……!」
她立刻拔了出来。
魔法和箭一刻也不停,专心于箭和魔法的时候,拿着钝器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芙拉姆有些自暴自弃地挥动着噬魂。
当然,这种杂乱的攻击被那个男人躲开了,之后男人再次靠近举起了钝器。
放出这种容易看破的反击,他们也会利用共有的感觉全都躲开。
难道只能忍受对方的攻击吗?
不过——芙拉姆轻轻地笑了。
现在正可谓是个好机会。
她将魔力集中在脚边,释放对象是脚碰到的几十厘米的长方形石地板。
「反转!」
她发动魔法后,石地板就翻转了。
叩叽!听到低沉的声音后,男人脚下的石地板往不可能的方向倾斜。
他身体的平衡被打破了。
这下次,就算是再怎样容易看破的攻击,他都没办法躲过了吧。
「喝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呐喊声,芙拉姆全力挥下噬魂,男人的右肩到左腹部被笔直的切断了。
「这下子就是第二个了!」
虽然数量的差距还是明显,不过少了两个之后,攻击的频率也放缓了一些。
同伴死去后,男人们也毫不动摇。
被统一成一个的意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只是遵守迪恩命令的人偶而已。
虽然芙拉姆有些同情他们,不过死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的救赎。
没有抽搐纠结的必要。
「虽是这么说,不过还差得远呢……」
敌人的攻击依旧生猛。
芙拉姆躲开了瞄准脚下的魔法,剑尖笔直的对准男人们。
同样的招式会不会中第二次就难说了。
该怎么解决第三个人——她这么想着,然后听见了什么东西落下来“啪叽”的声音。
发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旁边。
「……诶?」
那里落了个眼球下来。
只有一个的话还好。
但眼球在那之后像雨一样落个不停。
不仅仅是从上面,从水沟里,从她的背后,而且还有前面的那群男人那里也是。
『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
她再次想起了迪恩说的话。
「难道说,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别对这群男人你出手,尽管逃吧——芙拉姆终于注意到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茵库没有杀了人的自觉,茵库也没有自己变成了怪物的自觉。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和她的意志没有关系,只是她的力量自行发动的。
过剩的自动防卫。
恐怕,这是保护与研究有关的人,守住机密情报的自动防御机制,他们无法控制的能力——这就是,茵库变成那个毛骨悚然的样子吐出的眼球的真面目。
她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被判定是自杀所以才没有触发的吧。
「以这群家伙为对手就已经到极限了,连『眼球』也来了……!」
碰到那个东西的后果,芙拉姆亲眼见过。
她反射性地拉开了距离。
但是,这还是没来得及,碰到她靴子的眼球,已经钻进去了。
一点也不痛——但,她觉得非常的恶心。
「噫呜……!」
芙拉姆的身体变得僵硬。
要是这家伙移动到了脚的中央部分的话——“吱鲁”她的脚趾头开始增殖。“啪嗒”,靴子鼓了起来。
「这、这是……库,咕呜呜,好恶心……!」
芙拉姆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相互叠加了一样,没办法好好地使力,没办法好好地站着。
而且,拿着短剑的男人也靠近了——他打算刺进芙拉姆的心脏。
啪咻!
芙拉姆用手挡住了。
「啊,咕……」
剑身刺穿了她的手心。
男人打算拔出短剑实施下次的攻击,芙拉姆则是阻止他。
两个人的肌肉力量相当。
那么,手上有负伤的芙拉姆不利,一般来说都是这么想——不过,她彼用脚向一扫,男人的体势崩溃了。
然后他的身体倒进了眼球的海里。
眼球像是不伤害同伴一样,四散躲开他的身体。
但是,还是有一部分的眼球接触到了他的身体,进入了他的身体,生成了新的手臂和脚。
虽然看不见,但他身体内部的脏器也在不断增殖,倒在地上的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在不断地膨胀。
男人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增殖的手脚让他无法顺利地行动,他只能像个蛆虫一样蠕动。
「这下子就是第三个了!」
敌人还有很多。
因为脚趾增加了,所以芙拉姆的移动速度有些变慢。不过只要还能看得见,她就能躲过箭矢和魔法,不过都是近乎掠过她的身子。
另外,由于眼球,去狭窄小巷的战术也被封住了。
有没有什么有利的场所。
芙拉姆暂时背对了过去,为了寻找有利场所开始奔跑。
但是,还是因为增殖的脚趾而提不起速度。
芙拉姆开始思考解决方案。
(以这个人数为对手的话,肯定会变成拉锯战。增殖不是『伤口』所以噬魂没办法再生只好。既然这样,干脆——)
——由自己,把自己的脚砍断。
她对准自己的脚,使劲把噬魂往上面戳。
「咕,嘎啊啊啊啊……!」
扎咻!
芙拉姆哼出了苦闷的声音,增殖的脚被切了下来。
失去了一直脚的她,把剑当做拐杖,继续前进。
停下来的话,就会被那些眼球追上。
虽然脚的再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总比一直带着那个增殖的脚跑路要好得多。
只要在男人们追过来之前完成脚的再生,让肉体回到万全的状态,再利用高过他们的敏捷拉开距离。
她的表情渐渐地有了余裕,不过前方走过来六个穿着白色板甲的教会骑士
应该是听到异变而来的吧。
先不说迪恩的手下了,不能让他们牵扯进眼球的事件里。
「那个,这里很危险,快离开……」
芙拉姆发出了忠告。
而骑士们则是同时面对芙拉姆,摆好了武器。
她咂了咂舌,迅速地使用了扫描。
虽然和迪恩的手下们不一样,但这六个人的状态值也是一模一样。
「被前后夹击了吗!」
过于彻底的包围网。
要被杀了吗?还是说要被抓了?即便结果不同,不过他们是不打算在这里放过芙拉姆的。
她紧握噬魂,交回地看着两边的敌人。
冒险者,骑士,眼球——敌人太多了。
她一个人是没办法拜托这种状况的。
她手的颤抖传到了剑尖。
同伴都被眼球追到行踪不明,谁都没办法来救她——这种孤独感更是增幅了她的恐惧。
在没人支撑她,没人等待她,没人守护的现状,她的内心早就脆弱不堪,结局就迫在眉睫。
「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她竭尽所能榨出来的也只有一丁点的勇气。
从不想接受死亡的想法里,从负面的感情里冒出的逃避。
为了逃走,她得突破迪恩的手下或者是骑士那边。
芙拉姆面对骑士那边,高高地举起剑。
集中意识,将充满身体的体力消耗,转化为灵气。
将清澈如清泉一样的能量灌入到手臂,然后再充满大剑。
气剑斩(Prana Shaker)。
只要有这个的话——不,就算是能顺利地进行,想一击解决一个穿着板甲的骑士还是不太可能。
那么连续地放出?可惜芙拉姆还没能熟练到有这种本事。
手心不断地渗出汗水。
像是与她的迷茫呼应一样,灵气也变得稀薄。
不行,不能退缩,要放弃的话也要等实际试过了在放弃——她这样对自己说。
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不久后,冒险者就会追上芙拉姆,随后眼球也会包围她。
再加上骑士,这次她是真的招架不住攻击了。
所以,就算是知道这不可能,她也要相信奇迹会发生,放出赌上性命的一击——
「芙拉姆,就这样将灵气往地上释放!」
——就在这时,在这充满绝望的王都想起了勇猛英雄的声音。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遵从那个声音,迅速地将噬魂砸向了地面。
然后,灵气爆裂,产生了风暴。
啪咻,轰!!!!!!!!!!!!!!!
爆炸产生的豪风吹向了骑士们。
虽然他们想用盾防御,但炸裂开的灵气从铠甲的缝隙中入侵,切裂着他们的身体。
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气剑岚(Prana Storm)。
并不是将精制的灵气作为刀刃放出,而是将其积蓄在刀身里,对前方释放的广范围切裂剑技。
虽然比气剑斩需要更多的灵气,不过被逼到绝路的芙拉姆已经打倒了那个领域。
那个声音的主人,从屋顶上跳到了她的旁边。
“咚”,石地板碎了,身着漆黑重凯的男人着地了。
落地的同时他拔出了自己的大剑,向着芙拉姆背后追赶过来的冒险者和眼球一挥。
「哼!」
轰——嘎嘎嘎!
他放出来的也是气剑岚。
不过,威力之差过于巨大,连地面和周围的部分建筑物,在他攻击范围的一切生命都消碎了。
冒险者和眼球都无一例外。
无限涌出的眼球很快就补充了出来,掩埋了道路,但冒险者犹豫了停下了脚步。
「加迪欧先生!」
芙拉姆颤抖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要大意,芙拉姆,又来了。」
那个粗野、有震撼力、但是温柔的声音——点燃了沉浸在孤独之中的芙拉姆的内心。
他说的没错,战斗还没有结束。
再会的喜悦之后再说。
「……是!」
芙拉姆擦了擦眼泪,正视新出现的骑士。
两人都握住相似的大剑,背靠背地摆出了架势——
「哈啊啊啊!」
「呜噢噢噢!」
两人同时蹬向地面。


012 反击

站在芙拉姆面前的教会骑士有六个。
数量依然有着压倒性的不利。
他们的状态值都要比迪恩的手下还要高一点,以芙拉姆的实力要对上他们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不过很不可思议的——芙拉姆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喀叩!
注入灵气的全力一击,敲入了板甲的侧边。
钢铁之铠「啪叩」的凹陷了。
贯穿内侧的冲击破坏了骑士的内脏。
他被击飞了出去,他在倒在地面后,鲜血随即从口中喷了出来。
紧接着,一把枪从右边朝着她的侧头部刺了出来。
芙拉姆身子一仰,枪尖掠过了鼻尖。
对准姿势不安定的她,一道锐利的突刺进一步从左边逼近。
拿下了——虽然五个骑士同时这么想着,但芙拉姆在消去噬魂的同时踢向地面,用后空翻避开了。
虽说是相当乱来的动作,不过将灵气注入脚部的话也是有可能办到的。
然后再利用回旋产生的离心力,将黑色剑刃拍向握着长枪的骑士。
头盔直接被扭曲了,里面流出了被砸碎的头盖骨以及脑浆。
一目了然的即死。
芙拉姆躲开了看准落地时放出的箭,并再次拔出剑「呼呜─」的吐出气息再次充满灵气。
另一边的加迪欧则是,朝着不厌其烦的往前冲的冒险者和眼球,将剑刺了过去。
叩喀喀喀喀喀喀!
注入其中的庞大灵气乱舞,化为暴风驱逐了眼前的所有存在。


「突刺,要集中一点贯穿!」


他用着强而有力的语调说着。
刚才的一击,大概就是示范吧。
芙拉姆听从他的教导,朝着骑士放出『突刺』,解放凝聚在前端的灵气。
——那就是骑士剑术·气穿枪(Prana Sting)。
纤细而锐利的一击,刺穿了穿着笨重铠甲的骑士的肉体。
他板甲的胸口附近打开大约数厘米的圆形。
虽然看见他想用手塞住,但还是“嘎沙”的一声倒在地面了。
还剩下三人。
骑士们共享着动摇,一时停下了脚步。
趁着这段时间芙拉姆调整呼吸。


「呼……话说回来,加迪欧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


在加迪欧用下巴示意的前方是——比起追着芙拉姆时又更加增多的眼球。


「难、难道说在被那个追赶着吗?」
「就是那样。」


说着,他「哼」自嘲的笑了笑。
芙拉姆想起了欧缇丽耶说过『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在调查教会。』。
加迪欧也是其中一人。
他的脸上有着疲惫的样子。
说不定从几天前就被追赶着了。
就算这样,因为在疲惫困顿的状态下放出的攻击,还是能够像除草一样击倒敌人,真是可怕。
嘛,在再会之前的详细经过就之后再问——重振精神,再次对上剩下的三人。
在之后的战斗,应该称做某种『训练』。
加迪欧一挥放出的巨大剑气扫过地面时,芙拉姆也释放相同的技能将骑士打倒。
他挥剑划出十字,让灵气残留在其轨迹上做出防壁时,她也将剑尖描出十字,做出盾牌防御骑士放出的魔法。
再加上听见精制灵气的要领时,将更加洗练的力量寄宿在噬魂内,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才能弹开的板甲现在能漂亮地将其一刀两断。


「最后了!」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完全没有会输的可能。
芙拉姆举起漆黑之刃,描绘出纵向的一文字。
最后一人,铠甲和身体变成左右两半倒向地面。
再加上芙拉姆靴子附加效果,流出的血液和内脏像是固定了一样,伤口被冻住了。
转向还挥舞着剑的加迪欧方向的她——


「哈啊啊啊啊!」


光靠气势就让附近的眼球破碎,使敌人胆怯。


「哼!」


看见了一挥就使男子粉碎飞散,彷彿在开玩笑般的景像。
虽然觉得对于加迪欧的强大有着十分的了解,但如果是对人战的话实在是格外的突出。
而且也不会轻蔑派不上用场的自己,还总是照顾着自己的人,所以才能坦率的这么说——不可能不感到憧景。


「你那边似乎也结束了啊」
「是,总算是结束了。来救我真的是非常谢谢你,如果加迪欧先生没有来的话,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哼,不是只有靠我的力量而已」


加迪欧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变强了啊,芙拉姆」


然后用温暖的声音如此说着。
被那个英雄所认同了。
虽然芙拉姆感到就像要跳起舞般的喜悦,但马上想着『不能得意忘形』自制了。
自己还很弱,自己还没有拯救过任何人。


「因为至今为止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想说的话有很多,总之先——」
「啊啊,上吧」


眼球的攻势尚未停止,依然从某个地方持续涌出,继续追赶着两人。
芙拉姆和加迪欧前往迪恩逃跑的方向,为了解决这个情况而开始行动。


◇◇◇


身着巨大铠甲的男人和穿着轻装的娇小少女如此不平衡的两人,专心的在夜晚的城镇里徘徊着。
还没发现迪恩的身影。
加迪欧和芙拉姆一边持续着搜索,一边互相交换着情报。


「也就是说,眼球是那个叫做茵库的少女做出来的啊。」
「就是这样。」
「是螺旋赤子的其中一人吗?」
「关于那个名字,难道说那是教会的研究?」
「既然你知道,果然芙拉姆你们也在调查教会吗。没错,那是对刚出生的孩子进行的实验,将起源之核代替心脏植入进去。真的是疯狂的实验。」
「起源之核……而且,将心脏替换……」


就是说,将核心粉碎的话——茵库就会死。
不过在核心还存在的情况下,她的能力产生眼球应该是不会消失的。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持续追踪着可能危害到教会的人。


「你和那个叫茵库的,是什么关系?」
「只是偶然在她倒下的地方帮了她而已。在那之后,一起住了几天。」
「也就是说,你想帮助那孩子啊。」
「……是的。」


芙拉姆的视线朝下,点了点头。
如果有可以只将起源之核去除的方法的话,她当然想救茵库。
不过芙拉姆也能理解,那是非常困难的事。


「抱歉我也想不到方法。不过,我也知道就这样把她交给迪恩绝不是什么好事。」


加迪欧也是冒险者,好像知道迪恩的存在。


「那家伙把同伴跟灵魂都卖给了教会」
「无药可救啊……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把最该重视的财产给丢了吗。」


加迪欧如此吐说着。
与此同时,两侧的建筑物上,落下了大量的眼球。


「哼!」
「哈啊啊!」


两道轨迹划开了夜晚的黑暗,那些眼球就这样散落在空中。


「话说回来,难道说朝我家的窗框射小刀的人是加迪欧先生吗?」
「没错。我得知了你在那个家生活,但也不能直接跑去见你。很难理解吗?」
「我不懂啦,因为也没写名字,字也很潦草。」
「抱歉,因为没什么余裕。」


一边被眼球追着,一边找着空隙写的吧。
说到底,要在被追赶时掌握芙拉姆的居住地也很困难。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迪恩他们的恶作剧。」
「我还是想说到最后还是没起到我想要的结果就是了。」
「事到如今就别叫我不要外出,毕竟我也是当事者。」
「当事者?」
「看来Origin的目标似乎是我的样子。仔细想想,在讨伐魔王的旅行,会选上弱小的我的时间点就很奇怪了,嘿咻。」


芙拉姆跳起避开了从脚边涌出的眼球。
前方又是转角,两人不减速的跑向左边。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我在想会不会是那家伙看准了我的属性呢。」
「反转吗?」
「是的。那个,加迪欧先生刚才说的起源之核这种东西,我想一般来说会不会是无法破坏的东西呢」


芙拉姆想起在研究所遇到的涅伊加斯的反应说道。


「说的没错,那似乎无法用一般的方法破坏掉。」


加迪欧也在被追赶前,调查过教会,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情报。


「但我能够破坏掉那个。」
「你已经交战过了吗?」
「那个时候,总之我拼命的把灵气啊、魔力啊,各式各样的东西往核心里面灌注进去」
「你的魔力就是关键吗?」
「如果起源把『螺旋』当作力量的话,我的反转把那个回转逆转了回去,说不定发生了什么吧……」
「理论我不懂,不过实际上破坏了的话,那就是那样吧。如果要说灵气就是原因,那更久以前就应该有谁做到了才对。」
「只有我才能办到。所以,茵库就由我——」


芙拉姆看着自己的手心。
即使无法拯救他人,但能够阻止在这之上的悲剧。
不过,那样真的就可以吗?


「那是什么!?」


那时候,加迪欧发出了声音。


「往旁边跳,芙拉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芙拉姆拼命的跳着。
然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少年,向前伸手,咏唱着咒语。


「回旋(Rotation)!」
「扭转(Distortion


)。」


空间突然被扭曲。
一边是像龙卷一样的高速回转的能量。
它飘过了芙拉姆的旁边,将坚固的墙壁削成了圆形。
另一边则是摸一下就会被绞进去的力量。
那个也撞上了墙,然后墙上浮现出了螺旋的模样。
不管哪个——芙拉姆在那个研究所里都见过类似的光景。


「螺旋赤子吗!」
「什么啊,你居然知道我们的事啊。教会的保密工作是不是相当糟糕啊?」
「要告诉Mother好好地斥责他们呢。呐!」


他们的语气和寻常的孩子们都差不多。
不过——他们的连和茵库一样,变成了红色的旋涡。


「不良又可怕的卢克,总是在发呆的弗维斯……」
「茵库那家伙把这些东西都说出来了吗?那家伙真的很废啊。」
「没办法,毕竟是第一世代,反正那些重要的事她也没怎么听过。」
「让我通过这里,我还有不得不去的地方!」
「所以我们是来阻止你的啊。回旋!」


他伸出的拳头再次对芙拉姆释放了『回旋』之力。
她躲开了之后,再将靠近她的眼球用噬魂两断。


「还挺能干的嘛……!」


接着,她又用扫描确认两人的状态值。
—————————————————————
弗维斯·图尔
属性:风
筋力:2341
魔力:3923
体力:2371
敏捷:5712
感知:4117
—————————————————————


—————————————————————
卢克·福尔普
属性:土
筋力:3298
魔力:3792
体力:3512
敏捷:3148
感知:4215
—————————————————————


然后对这差距感到惊讶。
被称为第一世代的茵库,状态值也很普通。
这就是第二世代吗?


「芙拉姆,这里就由来拖住。」
「加迪欧先生!?再怎么说,你一个人也太乱来了!」
「没问题,对手只是小孩子。力量上的差距可以用技术来填补。」


加迪欧毫不犹豫地说道。
架起剑的他确信着自己能够胜利。


「光看我们的状态值来判断可没有什么意义啊?爸爸的力量不是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
「爸爸很厉害哦。只是稍微继承了一点血液,就比普通的人变得更强。即便是英雄也是赢不了我们的。」


卢克和弗维斯的自信也没有动摇。
该不该放下加迪欧自己一个人去追迪恩?
还是说应该与他一起战斗,虽然会迟一会,但依旧能两人一起追踪。
芙拉姆在此烦恼的时候——她的头上传来了挑衅赤子的声音。


「这种大话——」
「至少要等到离开了父母再说!」


芙拉姆抬头往上看,有两位女性站在房顶上。


「艾塔娜小姐,还有欧缇丽耶小姐!?」


她们跳下来的同时对着卢克和弗维斯放出攻击。
冰箭和血刃一路追击不断后退的他们。


「听到这么吵所以过来看看样子,果然变成这样了啊。而且连加迪欧也在。」
「我也是因为相似的经过才找到芙拉姆的。」
「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们两个继续往前走吧。」


多么的可靠。
如果是艾塔娜和欧缇丽耶的话,就算以赤子为对手也完全没问题。


「还活着啊……」
「你以为我是谁?在被姐姐大人所爱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就算对手是神我也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果然,光靠茵库的力量是不行的,得快点像Mother报告。」
「那可不行。我这边可是跑了一整晚累得不行,那群眼睛也恶心的不行,就让我欺负欺负你们来释放积累的压力吧。」


没有时间表达再会的喜悦,她们的战斗开始了。
她们也和芙拉姆一眼,被眼球追赶者,蜂拥而来的眼球汇合后密度更大了。


「走吧,芙拉姆。」
「好的!艾塔娜小姐,欧缇丽耶小姐,请加油!」


芙拉姆和加迪欧将这里交给两人,再次展开了对迪恩的追击。


◇◇◇


虽然找不到迪恩的身姿,但从他逃跑的方向来看,芙拉姆大概能明白他往哪里跑了。
有艾塔娜和欧缇丽耶作赤子们的对手。
在那之后与加迪欧打倒迪恩,然后再救出茵库找到米尔琪特──
(米尔琪特……应该,没事吧。)
现在的芙拉姆只能如此相信了。


「芙拉姆,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怎么了?」
「你好像从茵库那个孩子那里听说过赤子们的名字,那两人之外的名字你也听说过吗?」
「我想想……应该是涅克特和缪特。突然之间是怎么了?」
「没什么——那么,这股气息,就是那两个人中的某一个了吧。」


芙拉姆两人的后方,有个少年在暗中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然后,握住了打开的手掌的同时,说出了触发词语。


「连接(Connection)。」


注意到异变的加迪欧停了下来。


「加迪欧先生?」
「不要停下来,芙拉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芙拉姆还是拼命向前冲。
轰——咚——!
轰声回荡在寂静的城镇里,两侧的墙壁像是要挤碎两人一样收缩。


「咕……呶噢噢噢……!」


加迪欧用手臂撑住了两边的墙壁。
他的双手在不断的发抖,额头也冒出了青筋,很明显即使以他的刚力要维持住也是很困难的事。
再加上,眼球正朝着他的脚边接近。
他自己也想参加与迪恩的战斗,去帮助芙拉姆,不过——
他放弃了会合,从手臂抽回力量,朝芙拉姆的反方向脱出。
另一边,没有停下来的芙拉姆则是跑到了墙壁的另一侧。
接着,墙壁毫无缝隙的闭合,将两人分离了。


「这个墙壁……怎么突然之间!?」
「连接不同的两个点。不管是物体还是空间,不取对象。这就是我的能力。」


芙拉姆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不过,加迪欧这边倒是看见了忽然出现的未满十岁的少年。
他穿着的是看起来像病人服一样朴素的白衣。


「是吗,刚才交战的那两名赤子是由你的能力转移过来的吗?」


加迪欧只捕捉到了一丁点的气息。
并不是卢克和弗维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而是到那个时间点之前,他们都不在那里。


「转移……?那难道说,米尔琪特也!」
「不愧是英雄,真敏锐。没错,不管哪边都是我做的。」
「米尔琪特还活着吗!?」
「谁知道呢?你去问问迪恩看看?我只是被他拜托了,我对那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是迪恩的话,为了解恨,应该会当着芙拉姆的面杀了米尔琪特。
至少,这个少年没有杀了她的话,米尔琪特现在还有可能活着。


「虽然你可能在茵库那里听说过我的名字了,我是涅克特·林凯吉。算是赤子的队长吧?」
「特意的报上名号,还真是礼貌呢。」
「毕竟是接下来就要杀了你的人,你肯定也会想知道名字吧?」
「哼,人小鬼大。」


加迪欧哼了哼,涅克特也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两人不断地摩擦着战意,已经到了临战前几秒的状态了。
不过,加迪欧还有不得不向芙拉姆传达的事。
他对着墙壁的对面大喊。


「芙拉姆,有一件事情忘了说。塞拉·安比莲还活着!」
「赛拉酱她……?」


芙拉姆期初很惊讶,随后双眼浮现泪水,渗进视野里。
虽然她现在很想问加迪欧为什么知道这个,不过眼球还在不断地迫近她,没什么说话的余裕了。
与艾塔娜,加迪欧,欧缇丽耶再会,塞拉也还活着。
被绝望填满,以为失去了一切的内心,又再次涌出了希望,再次闪耀。


「还、活着。是吗、是吗……!」


当然,她没想过塞拉死了。
不过,得知了她还活着之后,她内心里的不安总算是被驱逐了。


「真的非常感谢您,加迪欧先生!」


大声的说完后,芙拉姆就从那里跑走了。
她忘记了疲劳,用今天最快的速度穿过了紧盯着自己的眼球之间的缝隙。


◇◇◇


加迪欧听着从背后的墙壁传来,她那明朗的声音「哼」的微笑了。


「还有笑的余力吗,大叔?」
「啊啊,当然还有。」


听见他立刻回答,明显露出不快的少年。
他举起右手拨起长到遮盖了耳朵的松散青发,用冷冷的目光评定着加迪欧。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能力了?大叔你这种程度的话我能很轻松地杀了哦?」
「虽然自信会让人变强,但自大可是会栽大跟头的。」
「又是这样把我当做小孩子——我就是讨厌你们这种大人!」


露出冰冷笑容的涅克特,手心朝上地伸出了手臂。
他的脸也逐渐扭曲,变成了赤色螺旋。
加迪欧架住大剑,进入临战状态。
同时也没有放松对眼球的警戒。


「呼唔唔……」


他突出气息,身体发出大量的同时,靠近他的眼球直接破裂了。
看不见的『圧力』将眼球碾碎了。


「那么,要上了。」


涅克特完全变成了人外的样子,他将张开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连接(Connection)!」


震动喉咙,从脸部的某处如此说着的涅克特的身影,随着声音一同消失了。
是连英雄的视力都捕捉不到的高速移动。
不对——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
不是移动,是转移。
感觉到背后有某个人气息的加迪欧,在转身的同时挥下了剑。


「哎呀,果然这样会有反应呢。」


剑刃从涅克特的眼前掠过。


「不过——连接(Connection)!」


他再次消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然后又将手握了起来。


「续接吧(Connection)!」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肉块的漩涡脉动着,巨大的力量震撼着大气。
加迪欧两侧的住家连结了,墙壁彷彿要将他压溃般的逼近。


「同一招用不了两次——」
「才不是同一招,给我吃下追加的东西吧!击溃他(Connection)!」


空间又和其他的地方相连了,被转移而来的石造住宅,从加迪欧的上方往下落。
人类的身体没办法同时应对来自上下左右同时过来的攻击。


「啊哈哈,真无聊啊,就算是被叫做英雄的家伙也一样!」


涅克特已经确信是自己的胜利了。
不过——


「我意·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 Exversion)——」


在这穷途末路的危机面前,加迪欧依旧冷静沉着,自身的呼吸毫不紊乱,以自身的技术应对。
所使用的并非只有灵气。
他的属性是土。
通过手臂让魔力充满大剑,剑刃被岩石所包覆。
本来只有一人高的大剑,又巨大化了两、三倍。
就算是加迪欧,不靠灵气辅助,也无法拿起那个重量。
再加上,矗立于空中的大剑也满溢着灵气,以如此状态释放技能。
那就是他所创造的,只为了他所存在的骑士剑术。
所以是我意(Exversion)。


「岩刃缒崩斩(Titan Blade)!」


叩嗡嗡嗡嗡!
在巨大的剑挥下时,那一刹那,时间彷彿静止了一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然后,下个瞬间——
叩啪———!
伴随着巨大的冲突声,墙壁也好、从上方落下的建筑也是,粉碎四散。
涅克特放出的必杀一击,被这一剑干脆的返还回去。
不过,在掉落的无数瓦砾中,少年扭曲着旋涡笑了。


「……嘿诶,得要撤回前言了呢。果然很厉害啊,大叔。」
「已经不需要担心将芙拉姆卷入进来了。接下来我会全力的战斗。」
「请便请便,正如我所愿!接下来就来证明吧,比起普通人还是我们更来的优秀!」


◇◇◇


远处传来了力量相互碰撞的庞大巨响。
加迪欧真的没事吗——芙拉姆压抑着想回头的心情向前迈进。
她的目的地是西区的教会。
迪恩要前往碰头的地方只有可能是那里了。
在大家都熟睡着的这个时间,正殿一个人都没有。
不管是要躲藏,还是要和谁会合,都是适合的地方。


「烦死了!」


她用噬魂把眼球击溃,总之先移动步伐。
如果去意识到就会感到疲惫。
寻找米尔琪特和艾塔娜、看见茵库的那个模样、和迪恩的部下战斗、骑士剑术乱发,然后现在也持续奔跑着。
倒不如说,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能行动才让人不可思议。
要是没有与加迪欧、艾塔娜、欧缇丽耶再会的话。
要是没有听见赛拉还活着的消息的话,要是没有得知米尔琪特可能还活着的话,或许她就走不到这里吧。
说不定早就已经放弃了。
但是现在,芙拉姆仍然充满着为了和迪恩战斗的力气。
到达教会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木制的大门。
微暗的殿内,装饰着据说是仿制起源的人像,从正面看的话只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地上并列着好几个长椅子,在最前列的椅子上有一个用着一副了不起的态度,交叉双脚坐着的男人。
为了争取一点时间,芙拉姆将入口处关上,显现出武装,朝他接近。
没有必要消除脚步声。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迪恩早就注意到开门的声音了。
在正好走到铺在中央的绒毯中间时,他就在维持背对着芙拉姆的样子开口了。


「正想着你差不多要来了。那种缠人的地方才像你啊。该怎说呢,经验法则吗?就是靠那个懂的啊。因为我做为冒险者的经历很长,直觉也挺不错的呢。」


语气和平时一样完全没变。
就像是要故意激怒他人一样,让人打从内心感到不快的杂音。
芙拉姆完全没打算听他说话。
因为她打算在靠近后,二话不说直接挥剑把他的脑袋砍下。
现在眼球还没进入到殿内。
应该是多亏了把入口关上吧。
但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在状况变的不利之前,芙拉姆得尽快把事情解决。
嘛,不过她也明白,事情的进展不可能那么顺利。
因为,她的对手是『只是个卑鄙小人』的迪恩。


「不过,在跟雇主会合前就来了这一点,算是我的计算失误呐。对我来说还真是大失态啊。要是地上有洞的话都想钻进去了呢。不,还是说我在期待这种事呢?搞不懂啊,哈哈,真的是搞不懂了。」


芙拉姆无言的接近。


「啊啊,对了。那个叫茵库的小鬼和那个绷带的小姑娘就在里面的房间里。先不说那个绷带女,因为跟叫做涅克特的臭小鬼约定过了,我不会危害茵库那个小鬼。不过要是她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又变成那种怪物我就不知道了喔?呐,芙拉姆酱啊」


在进到范围内时,举起噬魂——瞄准脑袋砍下。


「哎呀!」


他对如此明显的攻击,向前倾倒后站起避开了。
然后,两人面对面。
释放杀意瞪着对方的芙拉姆,以及露出下流笑容的迪恩。
不论到哪都是两条平行线,两个极端——这两个人彼此永远无法相互理解。


「表情变了啊,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很可惜,就是那样。看来大家都还活着呢,听到了米尔琪特和茵库都没事,我现在充满干劲。」
「哈啊……是吗。随便啦。」


迪恩架起十字弓,朝向芙拉姆。


「反正你就要死在这里了,芙拉姆。」


即使她看着装填在十字弓上的箭矢那锐利的前端,也丝毫不觉得害怕。


「死的人是你,迪恩!」


芙拉姆犀利地顶了回去,用脚蹬着地面加速。
迪恩嘴角吊起,将力量注入搭在板机上的手指。
箭矢瞄准着芙拉姆心脏笔直的射出。
她完全不进行任何防御,就这样用肉体将箭矢接下。
然后——「反转!」——发动反转的魔法,箭矢按照原路反射。
迪恩偏过脑袋,避开了。
但箭头还是掠过了脸颊,脸上浮现些许伤痕。
他感受到了痛觉,活着的恶心感觉让他的嘴角扭曲了。
接着芙拉姆毫不减速,逼近过去。
迪恩进入了她的攻击范围后,她横扫右手的大剑。
迪恩依旧笑着避开那一击。


「真是不温不火的杀意啊,芙拉姆!」


面对迪恩的挑衅,芙拉姆露出犬齿,用愤怒的表情反瞪回去。
正与负——有着强烈的温度差的两人视线交错。
战斗,才正要展开而已。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2-13 18:18 编辑


013 点滴回忆
芙拉姆将力量注入噬魂后挥下。
呼——啪叽!
对准迪恩的脖子挥出的斩击,被他再次后退避开。
挥空的铁块敲碎了木制的地板。
虽然刚才没打中,但是迪恩的背后就是墙壁,他已经无法后退了。
就算想反击,这个距离也不适合用十字弩。
不丢下手上的主武器,依靠挂在腰下的短剑的话,就没有反击的余地了吧。
这就是最后了——硬是将因疑念而产生的动摇甩掉,芙拉姆大胆勇猛的接近迪恩。
迪恩斜架起圆盾,弯曲手指。
缠绕在上的细绳伸长,「啪咻」的快速射出了钢丝。
接着迪恩圆盾里的机关,让他飞在空中移动。
攀附在墙壁上的迪恩扣下板机,瞄准她将箭射出。

「区区一发——!」

把它打下来就好了,芙拉姆这么打算着,架起剑。
但是,这个男人可不是单纯的放箭。

「太天真了,扩散(Spread)!」

他发动了魔法,箭在空中燃烧起来,同时破裂、分裂了。
其化成了无数的火球,一起飞向芙拉姆。
这用剑应付不了,如此判断的她朝旁边跳跃,翻滚着落地。
迪恩持续的射出箭矢。

「扩散、扩散、扩散!哈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是诅咒还是什么东西。说到底,你我一开始就有着实力的差距,你区区一个奴隶,不带着英雄过来,居然觉得会赢过我!」

芙拉姆拼命的奔跑着,逃离倾注而下的火焰之雨。
在那段期间,好几只火球掠过了肩膀,衣服破裂渗出血来。
虽然伤口马上就治癒了,脸孔还是因为疼痛而扭曲。
地板也起火了,教会飘盪着焦臭味。
不过这时候,他的攻势略微缓下——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喝啊啊啊!」

以不安定的姿势挥下剑,释放的骑士剑术·气剑斩。
月牙形的剑气朝着迪恩一直线飞去。
他又操作了圆盾上的机关。
挂勾随着「喀锵」的声音一起闭上,解除了固定,他的身体自然地落向地面。

「这边也不止一发!」

芙拉姆瞄准迪恩向地板落下的着陆点,放出了追加的气剑斩。

「库哈哈,说到底,你想以力取胜的时候就已经太自大了!」

迪恩再次射出箭,与正面而来的剑气相撞。

「爆裂(Burst)!」

然后魔法炸开,与气剑斩相消了。
周围漂浮着白烟。
芙拉姆冲了进去,打算将迪恩切碎。

「哎呀,我可不想打接近战。」

他再次射出钢丝,让身体飘起来。
一边移动,一边用十字弩乱射。

「啊哈哈哈哈哈!接招接招,血肉模糊地死去吧!」
「到处乱窜的!」

火球掉在地板上后,本堂里的厌恶更加的浓了,而且视野也变得更坏了。
白烟的对面,迪恩射出了含『爆裂』的箭矢。

「……来了。」

芙拉姆就是等着这个。
看准时机,将其用噬魂挡住。
迪恩笑了——爆裂的威力可不是把剑当做盾能挡住的。

「就这样被吹飞吧,芙拉姆!」

和他想的一样,本来同时在那里爆炸,本应是这样。

「反转!」

但是,箭矢被反转了。
含有爆裂魔法的箭矢飞向了迪恩。

「居然反弹了回来!?」

他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吃芙拉姆的魔法,他会困惑也是当然的。【又bug了,上一话还当着他的面反转了一次】
迪恩焦急的接触勾爪的固定,然后马上把钢丝射向了其他地方。
轰——!
慢了大约一秒,他刚才所待的地方被箭矢盛大的爆开了。
其威力将墙壁完全破坏,几乎开了一个洞。

「喔—喔—意外的能干呢。是吗。这就是稀少属性——『反转』的力量吧。」

芙拉姆完全无视熟稔的朝自己搭话的迪恩。
她无言的对迪恩发动了扫描,确认对手的战力。
—————————————————————
迪恩·菲尼亚斯
属性:火
筋力:561
魔力:212
体力:409
敏捷:854
感知:633
—————————————————————

原本的状态值总计2669,他本人的实力是B级的下位程度。

—————————————————————

桀骜不驯的皮甲
品质:传说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442魔力]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301敏捷]
[这件装备会从中毒中守护你]

—————————————————————

—————————————————————

聪明的铁圆盾
品质:传说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375魔力]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299敏捷]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108感知]

—————————————————————

—————————————————————

自动十字弩
品质:高级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12魔力]

—————————————————————

—————————————————————

怀抱野心的铁制匕首
品质:传说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241筋力]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224魔力]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301体力]
[这件装备会夺取对手的魔力]

—————————————————————

但是,加上装备后,状态值涨到了4972,已经是B级最上位的数值了。
特别是本来应该很低的魔力硬是增加了1000以上。
能够随便乱射魔法的原因就是那个吗。
而且,除开他拿的十字弩,其他的装备都是仅次于『史诗』装备的『传说』装备。
芙拉姆之所以能拿到史诗装备,那也只是因为那是无法使用的诅咒装备而已。
桀骜不逊的皮甲、聪明的铁圆盾、怀抱野心的铁制匕首——这些都是有着优秀的附加效果的装备,就算是正经的A级冒险者想凑齐一身都很困难。

「你该不会用了扫描吧?明明就算看了那种东西,实力差也根本不会变吧」
「那些装备……真的是你的东西吗?」
「那还用说,是温柔的伙伴们献给我的,毫无疑问,是我的东西呢。又或者该说是,跟伙伴间的羁绊?」
「出卖伙伴,把灵魂卖给教会的家伙还真敢说这种话。」

对芙拉姆的指摘,迪恩「哈」的嗤笑着。

「呐,虽然你确实把我当成恶人来看待,不过试着想想看吧。自己的性命和伙伴间的羁绊。该选的是哪边。别天真了啊?好好的正视现实回答啊?难道,好孩子的芙拉姆酱会说是羁绊吗!?」
「就算是要牺牲几十个人,我也会选择羁绊」

脑海浮现出米尔琪特的笑容,芙拉姆如此断言着。
要是自己活着会使她受伤,那么芙拉姆肯定会毫不迟疑的用利刃刺穿自己的胸膛吧。

「哈—!臭死了啊,真的是臭死了啊!」

那是——正因为是认真的,所以听起来格外的讨厌吧。
他一边扇着手,用混杂着嗤笑的声音说着。

「你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啊。哈哈,真是的,为什么我得要跟这种家伙当对手啊—……!」

但是听见那句话的芙拉姆觉得——他所说的话,不为别人,就像是扎入了他自己的内心一般。
与其说是以自己的意志协助教会,不如说他是『不得不这么做』,像这样悲叹着自身的无力,某种意义也像在嘲笑自己就像芙拉姆似的。

「试想看看吧,自己积年累月才建构起的东西,被只有八岁的小鬼全部破坏的场景!呐,好笑吧?很好笑对吧!?」

但他依然自言自语着。
总之,他想与某人分享那份痛苦吧。
大多数的同伴都被背叛了,如今他还失去了为数不多依然陪伴着的手下,他应该是想找人说说话吧。

「但是啊,我就是被那种力量给盯上了啊!被那种所谓的压倒性的力量!金钱和权力什么都做不了,能扭曲这个世界的道理的力量啊!」

迪恩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重播着过去的光荣时刻。
而现在的他,只是个服从着年仅八岁的少年,变成了自己以前说过『总有一天会把你们吃下来』的教会的下仆。
跑腿的。
败家犬。
他的自尊心,早已破成了碎片。

「呐,迪恩。」
「啊啊?」

面对沉醉在悲剧的迪恩,芙拉姆说出了冰冷的话语。

「你想让人同情你吗?」
「哈……」

迪恩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的肩膀开始颤抖,只有声音在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表情总算是回来了,这次他的太阳穴浮现血管,脸变得通红——

「哈……哈哈、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才没期望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咆哮着。
礼拜堂的外面都能听见他悲痛的声音。
就连芙拉姆也能理解。
迪恩即使知道眼前的是敌人也依然会说出这些话是因为自己的懦弱。
这种蛮不讲理的事,不管是谁都行,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不是同情——他想有人能有同感。
真是可怜、我懂的、真的是很辛苦呢——他希望得到这种理解了他的痛苦的回答。
如果是从英雄堕落成奴隶的芙拉姆的话或许能够理解——他内心的某处抱有着这种期待吧。
但这完全就是无聊的事。
芙拉姆根本就不想陪他演这场闹剧。

「什么螺旋赤子啊、什么Origin啊、什么教会啊!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狂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已经,什么都拿不回来了。
他因为无法承受丧失之痛而哭泣着。

「我可是这个西区的王啊!从失去了一切住在贫民街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要给这个世间颜色看看!实际上我也往上爬了!靠着这双手、靠着这个脑袋、靠着爬到这个高度的领袖魅力啊!你懂的吧?那是、那是在这种地方——不用靠着这种东西,也能杀掉一个小女孩的啊!」

从先前由于爆裂而打开的洞口,看见了眼球的身影。
争先恐后的塞满洞口「啾啾」的涌向这里的那副模样,让复眼变得更加怪异,光是看见就让人背脊发冷。

「你想说什么吗?」

芙拉姆瞬间确认了洞口,问到。
并不只有洞那边进来了,眼球也穿过了墙壁进入教会里了。
实际上,都已经有大半部分还在墙壁里,用只含黑瞳的前半部盯着芙拉姆的眼球。
这幅光景过于悚人。
这样下去,眼球完全突破墙壁,教会内部被眼珠塞满只是时间的问题。
该不会至今的对话都是在争取时间吧——芙拉姆瞬间想着。
不过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是的,他那个充满悲壮感的表情。)
如果那个表情都是他的演技的话,那他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凭着这个演技就能活着,虽然不能成为西区的王,不过他也能成为顶级明星吧。

「什么啊?连那种事都不懂吗……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迪恩的干笑在殿内响起。

「哈哈……哈、啊—……啊啊」

但是声音马上就失去了力量,他垂着肩膀,双手无力的下垂。

「……我也……不懂啊。啊—啊、啊啊—啊,什么都不懂啊。我在做什么啊?输给了小鬼、求饶着、被背叛、捨弃了剩下的同伴、被教会保护、也能保证衣食住、遵守规矩的生活。那算什么啊,哈,那算是什么啊。无聊毙了啊—!那不是我最讨厌的、最不想走上的末路吗!啊啊,无聊毙了,我在这之后的人生,全都无聊毙了—!无聊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迪恩的像是在撒娇一样地说着。
那是对谁所说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啊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呐……芙拉姆……跟我一起当着笨蛋的家伙们也……全部,都已经死了吧?」

他问的恐怕是指袭击芙拉姆的冒险者的事吧。
芙拉姆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到。

「与其说笨蛋,不如说是罪犯呢。嗯,那些家伙确实死掉了喔,不过我想那一开始就是跟死了没两样的东西。」
「是吗,是这样吗……」

迪恩软弱的喃喃自语,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脸也像是半张着嘴的尸体一样。

「……不对,给我等一下。什么啊那种说法,说是一开始就跟死了没两样。呐,你那是在说他们是被我杀掉的吗?喂,你有搞懂吗?哈哈,你,想死在这里吗?」

他牵动着嘴唇,依旧是一副死人般的面孔,迪恩将十字弩朝向芙拉姆。
那就是,最坏的末路。
就算不杀他,他也和死了没两样。
他已经走到头了——或许,如果加迪欧没有来救芙拉姆的话,说不定她也会坠入同样的地方,两人的光景也是一纸相隔。
啊啊,说不定也许确实有着同感的余地。
然而他没有理解到。
在落到这个地步之前,自己和芙拉姆之间,存在着绝对不可越过的障壁。

「呐迪恩,刚才听到你说的话时,我就在想——」
「啊?」

现在的他没有扣下板机。
那份感情,是『撒娇』又或许是『期待』
芙拉姆一笑置之。

「别对我撒娇啊,恶心死了」

男人冻结了。
不只八岁的小孩,就连十六岁的少女都看穿了他。
不仅打碎了他所有的自尊心,连他残余的细小碎片都被践踏着。
现在——构成迪恩‧菲尼亚斯这个人类的全部,完全失去价值了。

「我在......撒娇......?啊......啊......不对、不对......」

想要否定。
但是,没办法否定。

「啊啊,没有不对......吗?那、那种、那种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个体同一性崩坏的瞬间。
迪恩就像是拒绝接受现实般,疯狂的甩着头大叫,这次毫不犹豫的扣下板机。
其中并未寄宿着魔法。
芙拉姆动也不动,箭矢朝着毫不相关的方向飞去。

「杀了你!」

他再次扣动了扳机。
她依然没有动作,依旧没有射中她。

「杀了你!」

还是没中。

「杀了你,杀掉杀掉杀掉─!」

依旧没中——因为手的颤抖而无法固定的准心,捕捉不到芙拉姆。
他用左手固定住扣动板机的右手,这次总算放出瞄准眉心的必杀一击。

「去死吧啊啊啊!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所以我才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愤怒已经不存在理由,只是在乱发脾气而已。
芙拉姆轻轻的挥动右手的黑刃,将箭矢砍落,接近迪恩。
取回些许理智的他——「扩、扩散!」慌张的放出附有魔法的箭矢。
芙拉姆将噬魂移到腰部左下,一边奔跑一边精制灵气,让力量充满架在下面的噬魂。
往上斩的同时,在任意的时间点释放灵气——叩嗡嗡嗡嗡!气剑岚的暴风卷起了地板,破坏了眼球的同时袭向迪恩。
当然,逼近芙拉姆的『扩散』的火矢也失去势头,掉落在地面。

「咕......!」

朝着用手臂护住脸的迪恩,芙拉姆再次提升速度逼近。
举起剑,放出沉重的一击。
喀叽!
迪恩立刻用十字弩挡住。
可是承受不住威力,十字弩从他手中被弹飞了。
要回收很难——他如此判断,射出钢丝尝试脱离这里。
芙拉姆立即提炼灵气。

「哈......啊......!」

打算追击的芙拉姆呼吸有些紊乱。
骑士剑术的乱发,确实的夺去了她的体力。
不过就算这样,硬是凝聚的话也不是放不出来。

「想跑吗!」

将感觉比平时要来得沉重的大剑,笔直的向前方突刺。
噗哧——放出的气穿枪,切断了迪恩正在卷回的钢丝。

「呜噢噢噢噢!?」

失去了支撑,他的身体往地面落下。
他应该会用产生爆风的魔法『漂浮(Exfloat)』改变着陆点——不对,那种程度只会变成噬魂的饵食而已。
迪恩就这样落下,将手掌朝向芙拉姆。

「火球(FireBall)!」

他试图用单发的下级魔法停下芙拉姆的脚步。
但是对于能够应付箭矢速度的芙拉姆,火球的速度看起来就跟静止的没两样。
她弯下腰,毫无难度的避开。
迪恩背对着芙拉姆,朝教会的入口奔跑。
他不是打算逃走,那边的地板早已被眼球埋没了。
眼球不会袭击他,只会追击芙拉姆。
对于有着迪恩作风的精明的一步——芙拉姆果然还是以骑士剑术来对应。
她用双手握着剑,毫不减弱的跑势冲向了迪恩。
眼球就近在咫尺,她马上挥着噬魂横转一圈。
噬魂水平地斩裂了空间。
嗡嗡嗡!
剑风在屋内卷起一阵旋风,然后——
叩嗡嗡嗡嗡嗡!
灵气所产生的暴力的风暴迟了一瞬卷起在本堂里。
包围着芙拉姆的眼球就像气球般破裂,用双手保护着身体的迪恩,身上的各个部位也被刻上裂伤。
就算在放完技能后,芙拉姆也没有放慢速度。
倒不如说,她反倒加速了,总算是捉住了在她攻击范围内的迪恩。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还没完,我还不会死!」

他用圆盾接下了刀刃。
然而无法抵消衝击,迪恩的身体横着飞了出去。
由于芙拉姆的装备的力量,装在内部的机关还被冻结了。

「该死——」

迪恩不禁骂了一句。
实际上,那个圆盾不只钢丝,就连发射毒针的机关也有。
因为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他当做是最后的手段,被冻结的话就不能用了。
和被逼到绝路的迪恩相反,芙拉姆仍未停止攻击。

「我都来到了这里!」

下一击,圆盾连同冰块一起粉碎了。
失去了防御手段的迪恩,即使滚倒在地持续躲避,

「你已经!逃不了了!就在这里!结束吧!」

芙拉姆充满气势的连击,让他的肩膀、脚、脸上都负了伤。

「火球─!」

迪恩自暴自弃的放出魔法。
当然,那种东西是无法打中芙拉姆的。
只是偏了偏头就被轻易避开的火球,撞上天花板爆炸了。
然后——
咚——!
教会里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什么!?」

反射性的看向上方的芙拉姆,见到无数的瓦砾落下。
瞬间往后跳开,锐利的木材掠过了鼻尖。

「嘻嘻嘻,让你过来的可是我哦?你以为我什么机关都没有准备吗!」
「真不死心!」
「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不论多么凄惨也一样!」

他这么说着,这次朝芙拉姆的脚边射出火球。
击中,爆开——接着,设置在地板下的火属性魔法被爆炸触发了。
砰砰砰砰砰砰!

「嘎啊——!」

虽然靠着往旁边跳跃逃开,但右脚被卷入,飞散了。
身体被吹飞。
猛烈撞击之后,在眼前的是碰触着自己手臂的无数眼球。

「糟——」

嘶噜嘶噜的,令人厌恶的感觉侵入左臂。
就算急忙站起后退也已经太慢了。
她已经长出了新的手臂,彼此交错,左臂变得无法接收大脑的指令。
接着,这次火球直直的朝着芙拉姆飞来。
躲不开了——既然这样。
她把增殖的左臂往前伸出,将魔法接下。
血肉飞散,充斥着剧痛。
但是——这样左臂就变回正常状态了。

「啧,卖弄小聪明!」
「咕......唯独不想被你这家伙这么说!」

芙拉姆再次跑起。
正在再生的左臂阵痛着。
迪恩也是浑身是伤的状态,一边与她拉开距离而移动着——似乎打算回收被弹飞的十字弩。
为了阻止他,芙拉姆也跑向相同的地方。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伸长的手先接触到的人是,芙拉姆。
抓住十字弩,丢向更远的地方。
回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迪恩自暴自弃的跳向芙拉姆。

「呀!?」
「呀哈,在互相残杀的时候不也能发出像女人的声音嘛!」

迪恩压在芙拉姆身上。
芙拉姆用双手打算推开他,但被他抓住手腕了。

「哈啊......哈啊......嘿嘿,居然敢随便说我撒娇还是什么的啊......!」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仔细想想,不就是你吗。让全部都开始变奇怪的,就是在你出现之后啊。也就是说是你的错。对,就是这样没错.... ..!」

他们对教会出手的事,跟芙拉姆毫无关联。
完全是推卸责任。
然而对迪恩而言,道理什么的早已没有意义。
总之只是对否定着自己的芙拉姆,反过来全部否定回去,并在那之后玷污她再杀掉而已。

「嘻嘻嘻,喂你看,好可爱好可爱的小眼球们靠过来了喔?就算我不杀了你,你也就要这样变成怪物死掉了呢......!」

芙拉姆感到着急,但因为被牢牢的抓住,无法移动身体。

「哈啊......」

大大的叹了口气。
是认为那代表芙拉姆已经放弃了吗,迪恩露出疯狂的笑容——

「反转。」

芙拉姆静静的说完后,表情一变。
"叩叽"的响起了一阵低音,迪恩的手腕往上整个反转了。
也就是说,转往不该弯过去的方向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迪恩忍不住抬起身体大叫。
芙拉姆在脱离他的拘束后,朝着他脖子挥下剑。
削下了向后仰避开的他肩膀上的肉。

「叽......噫......嘎啊啊啊!这该死的家伙......该死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愤怒麻痹了大脑,痛觉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大了,迪恩的动作并未变得生硬。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将手腕撑在墙壁上,然后“咔嚓”一声,硬是把手扳回了原本的方向。
虽然握力相当的变弱了,但要拔出腰上的匕首握住已经十分足够了。

「哈啊……芙拉姆……芙拉姆……!」

迪恩弯下腰,以野兽般的动作冲向芙拉姆。
等待着的芙拉姆查觉到接近脚边的眼球,敏捷的向后跳开。

「眼球的速度变快了!?」

趁此空隙,迪恩贴近了她的怀中。
虽然芙拉姆赶忙架起噬魂抵挡他,但还是他更快。
迪恩他自己也是在用着火场怪力加速着。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

咕啾——刀刃没入了芙拉姆的腹部。
他又握紧扭转,又更加深入体内,破坏着她的脏器。

「嘎、咿......!」
「芙拉姆————!」

已经没有能够失去之物的男人,捨弃了人性只想着『至少要杀掉芙拉姆』的挣扎着。
芙拉姆消去了噬魂,用双手将他拉开。
同时拔出沾染着鲜血的银色利刃。
但是这种程度无法阻止迪恩。

「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发出奇怪的叫声跳向芙拉姆。
她用脚踢向他的腹部,将这样的他踹飞。

「咕噎......!」

迪恩痛苦的按着腹部。
芙拉姆抓住他的头髮,用膝盖朝他的脸上踢去。
滚在地上的迪恩用颤抖的双手撑起了自己,但他的头又被芙拉姆踢了。
他觉得大脑一阵摇晃,意识渐渐淡去——
看到他的动作变得迟钝之后,芙拉姆又拔出了噬魂。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迪恩又以野兽一般的动作跳了起来,挥舞着小刀像芙拉姆袭来。
芙拉姆的胸口被横向斩裂,露出了内衣。
他接着连续刺出的突刺,芙拉姆用左臂接下。
“嘎”——芙拉姆手臂上的肉都被削掉了,小刀砍在了骨头上。
眼球已经到达她的脚边了。
再继续拖延战斗的话就会变成不利的状况——芙拉姆如此着急着。
她就维持着左手挡住小刀的姿势,挥出右拳,击中迪恩毫无防备的脸颊。
咚叩!
干净利落的打击。
只要对手是人类的话,吃了这一拳,不管是谁都只能脚步跄踉的后退。
但是,对于超越了肉体、精神、极限的迪恩,简直像完全没受到伤害一样,他毫不胆怯。
瞪着芙拉姆,伸出紧握着匕首的手臂,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最大的要害,心脏。

「拿下了,芙拉——————姆!」

那在迪恩看来,是胜利的雄叫吧。
就算芙拉姆拔出了噬魂,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
何况周围被眼球所包围,迪恩也设置了陷阱,对芙拉姆来说是压倒性不利的状况。
所以,因此——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迪恩和芙拉姆都没有想到。
——白色的球体,滚动着。
沿着肩膀,到达上臂后"嘶噗嘶噗"的沉入。

「......啊?」

迪恩,看着自己的手臂,动作停止了。
为什么,是自己。
那个只会把芙拉姆当成目标的眼球,为什么进入了应当是同伴的自己的身体里——

「怎么、可能?」

迪恩茫然了。

「啊啊......是吗?」

另一方面,芙拉姆察觉到了。
眼球是支配茵库的Origin之力所产生的东西。
但那确实是从她身上生出的东西。
回想起来,在先前和迪恩他们擦身而过之后,就有眼球在看着自己。
如果在那里和他们挑起战斗的话,就得不到加迪欧、艾塔娜和欧缇丽耶的帮助吧。
至少如今的她肯定不是平安无事的。
也就是说,那是忠告,帮助了芙拉姆。
没有去考虑是谁的必要——因为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
那就是意志。
就连神明也能压倒的强大意志。
为了守护芙拉姆——不,为了守护自己的回归之处,茵库的,无意识的对神明的拼死抵抗——

「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

增殖的手臂。
狼狈的迪恩。
因为大脑的指令分散,本该刺穿芙拉姆心脏的匕首,无法如自己所想的活动。

「!」

他的身体在下一瞬间被芙拉姆打飞,摇晃着。
芙拉姆高高的举起噬魂。
她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手臂使不出力。
光是握着,剑就在颤抖。
所以,要倾注力量。
就像破坏起源之核那时一样,把拥有的所有力量,收束为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挥了下去。
黑色剑刃,落在了迪恩的身体正中央,笔直切开了。
但是那一刀并未将身体断开。
甚至连骨头都未切断。
芙拉姆没有残留着能够做到那种程度的体力。
别说是两断了,连骨头都无法切开,光是剥开他的皮肤,切开他的皮肉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啊......啊......?」

但是——她还留着魔力。

「不......要.....啊嘎、嘎、叽、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伤口的中心,迪恩的皮、肉,从骨头剥落。
本以为骨头只是露出来,结果后面连骨头也翻了出来,本来应该看不见的脏器,都曝露在了表侧。

「杀了我、至少、让我保持人样...噫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要取个名字的话,我意‧骑士剑术——反‧气剑斩(Cavalier Arts Exversion Prana Shaker Reversal)。
使肉体的内部和外部替换,如字面所示的必杀剑术。
虽是这么说,这是因为迪恩变弱,所以才能够必杀。

「叽呀、啊......喔咕喔喔喔......!」

迪恩脖子的皮也剥落了,他连从口中发出声音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相对的,他只能震动着外露的声带,鸣叫着。

「......尽量痛苦的死去吧,迪恩」

芙拉姆在稍远的地方冷冷的说道后,背对正在迈向死亡的迪恩,前往茵库的所在。
一个人留在礼拜堂的迪恩,总算完全反转了,虽然在内脏和大脑都外露的状态被放置着——但他本身,毫髮无伤。
包含心脏在内,暴露在外的脏器能暂时维持机能,持续着生命活动。
在无法想像的痛苦之中,迪恩连自由的死去都不被允许。

014 DAWN
芙拉姆走在礼拜堂前面的走廊里.
她在刚才与迪恩的战斗中用尽力气了,身体不听使唤。
她双手靠着墙支撑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着。
她的背后还有无数的眼球追着她——就算战斗已经结束了,危机也还没有解除。
不久后,她走到了走廊深处的那扇门。
这个房间比起其他的房间稍微大了一点,米尔琪特和茵库就肩并肩地坐在这个房间的地板上。

「米尔琪特!茵……库?」

但是芙拉姆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两人的身边站着她没见过的超过180cm的高个子女性。
那个人穿着连衣裙,戴着一顶宽帽,红色的头发正好长到下巴附近。
但是,芙拉姆觉得有些违和感。
宽广的肩膀,长满肌肉的手脚,还有脸,完完全全地说明了那家伙就是个男人。

「那个声音,难道说是芙拉姆?」
「主人!」
「啊啦啊啦,那个男人,就这么简单的被打倒了呢。明明还说着什么绝对要杀了你之类的话,没想到你居然能来得这么早。」

嗓音还挺粗野的,果然这家伙是男人。

「你就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你好,我是Mother。是这群孩子们的——螺旋赤子们的温柔随和的理想的母亲哦。」
「离开她们俩!」

芙拉姆拔出了剑对准他。
芙拉姆也只是从茵库那里得知了这个人的存在——她之前还以为是个女性。

「为什么要让我这个母亲离开自己的孩子呢。而且,对茵库大声吼道怪物啊之类的过分的事不就正是你吗?她已经不想回去了。对吧?」
「这……」

Mother用脸去蹭茵库的脸,但茵库脸上浮现出了微妙的表情。
高兴,但又高兴不起来——她现在的内心就是这样的。
另一边,米尔琪特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远离Mother。
他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和涅克特说的一样,他们真的对米尔琪特毫无兴趣。
米尔琪特离开了一定的距离后,马上就一口气冲到了主人的身边,扑入了她的怀中。
芙拉姆虽然觉得这个场合下不太对,但她还是紧紧地抱住了米尔琪特的身体。

「米尔琪特!」
「主人……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讲不到您了……」
「啊啊,我也想见到你啊。真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两个人感受着对方的温存,从心底里对活着再见这件事感到高兴。

「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几乎没有。我一直被放置在这里。」
「是吗……你突然不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芙拉姆之前还想着,就算米尔琪特还活着,四肢是否健在都还是个问题。
不过,米尔琪特毫发无损。
这下子,她内心中最大的不安就解除了。
接下来,就该和那个Mother算账了。

「你们关系真好呢,真希望这份温柔能分给茵库一些呢。」
「……呢,那个叫做Mother的人。」

芙拉姆暂时让米尔琪特离开了自己,绷紧了表情面对Mother。

「既然你自称母亲,那你肯定知道她拥有的力量吧?」
「当然,毕竟就是我把核心代替心脏植入她的身体里的啊。」

Mother立刻回答。
自称母亲的他,估计他正是这个研究计划的领导者——也就是说他是教会所属的研究人员。

「这就是第二次的出生。从母亲的子宫出生的他们,成为我的孩子的仪式——所以说呢,包括茵库酱,他们真真正正都是我的孩子哦,我也是大家的母亲哦。」

Mother不断地说着芙拉姆没听说过的事。
狂信者——比起这样说,不如说他是完全沉醉在自己的设定里,总之他无论如何都想让别人叫自己“母亲”。

「但是……我……觉得普通的人就可以了。」
「普通人就好了?为什么?虽然你确实是个第一世代的废物,但你比起其他的孩子可是有着美妙的部分啊。有着生下孩子,成为母亲的力量啊。你看。」

他指了指芙拉姆的背后。
打开的门的对面,拥挤着无数的白色球体。
但是它们的主人茵库在房间里,它们就是不进房间。

「茵库酱生下的可爱的孩子们,都在看着这里哦。」
「孩子……」
「那是你失去的东西。也是你想要的东西。」

茵库用手掌碰触着自己被缝合的眼睛。

「而你就是想要那个。你的那份欲望被Origin大人的力量“增殖”了,从身体里掉了出来。它们就这样,寄宿着Origin大人的力量,遵循着温柔的茵库酱的意思,保护着我们。」
「不对,我才没有期望那种事!」
「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哦,很了不起哦。茵库酱可是很了不起的妈妈。我所爱的孩子,成为了这样了不起的妈妈,我真的很高兴。」

Mother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抱起了她。
这与至今为止芙拉姆看到的Origin的力量,是另一种的毛骨悚然。
不由得让人身子发抖,令人作呕。
芙拉姆完全不觉得Mother所说的话里有着“爱”。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这么说很失礼,Mother你啊。」
「怎么了?」
「我觉得你,大概是没办法成为母亲的。」

听到这句话后,Mother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
虽然芙拉姆自己内心想着『我懂什么』,不过她还是认为『至少自己比Mother更懂』。

「为什么?明明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根据说出这种话?」
「因为你完全没有在意孩子啊。净是把对自己有利的事推给她们,把她们修剪成自己希望的样子。这根本就不是爱!」
「能决定那个的就算不是我,也绝不会是你。呐,茵库酱。你感受到了我的爱吧?」

他抱得更紧了。
把脸靠近茵库,粗乱地喘气。
茵库她——可能是平时就习惯了吧,没有露出特别讨厌的样子,也没露出喜欢的样子。
然后她胆怯地开口。

「我……」
「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了对吧?你想和我在一起的吧?」
「茵库!」
「说出那些话伤害了茵库的你,说的话怎么可能传达到这孩子的心里?」
「确实,可能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是,这和一味地把你的愿望全都押给她不一样!茵库她,有着茵库她自己的愿望!」

茵库的内心在不断的动摇着。
选择Mother那边一定更加的轻松。
但是茵库明白,那条路走到最后,自己就再也不是人类了,而是『赤子』——等着自己的是变成怪物的未来。

「我……觉得人类、就可以了。我不想成为会伤害他人的怪物!」

大概,这是茵库对Mother的第一次『拒绝』。
普通的孩子也有着叛逆期。
虽然是个孩子,但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一切都能如父母所想的一样运转。
但是,亲子间总会跨过这道坎。
然而——听到茵库的话语后,Mother的表情一变,一直在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是吗。」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茵库的面前。

「那就不需要你了。」

说完,他把茵库扔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在茵库的脸上,茵库直接飞了出去。

「咳!?」
「什……!」
「茵库小姐!?」

Mother翻脸后让芙拉姆和米尔琪特都大吃一惊。

「连我话都不听了的女儿就是个垃圾,等着自生自灭吧。明明我都注入了那么多的爱意养育你这个废物,真是个不懂感恩的孩子。」

他说出的丑恶的话语中,丝毫没有一个母亲该有的感情。
芙拉姆急忙跑到她的身边,抱起了她的小小的身体。

「茵库!」
「芙拉姆……」

茵库露出了无力的笑容,用着小小的声音呼唤着芙拉姆的名字。
芙拉姆松了一口气。
然后马上瞪着走到了房间角落的大个子背影。

「Mother!你开什么玩笑!」

他听到了这充满怒气的声音,停下来脚步转头回来看。

「好可怕呢。果然,孩子得自己来养呢。」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背后,出现了四个孩子。

「这是……!」

从左到右,是卢克,弗维斯,涅克特,还有一个白发的少女,恐怕她就是最后一人『缪特』。
让复数的人状态值同一化,并将其意识夺取。大概这就是她的能力。

「啊啦涅克特,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能搞定。那个混账,下次绝对要杀了他……!」

他之前应该是在与加迪欧战斗,但是脸上被打了一发重的,所以就败退了。
他们战斗的声音都传遍了大街小巷,他自己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另一方面,与艾塔娜和欧缇丽耶交战的卢克与弗维斯身上也有着一点小伤,不过几乎可以说是无伤了。

「对了,芙拉姆,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些孩子可是我重要的孩子,也就是螺旋——」

Mother张开双手,骄傲的说着。
但是芙拉姆打断他了。

「我知道,螺旋赤子。卢克、弗维斯,涅克特和缪特四个人吧?我从茵库那里听过了。」
「……你到底要废物到什么程度啊?」

Mother心情不好地说道,芙拉姆怀里的茵库发抖。
(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情况……)
在她眼前有四个能与英雄和副将军势均力敌地战斗的怪物。
(这也太绝望了吧。)
不用说,战斗力的差距完全是压倒性的。
这边的主要战斗力就只有芙拉姆,如果Mother有那个意思的话,芙拉姆、米尔琪特、茵库都会被杀掉。
幸好,目前他们好像没有什么敌意——

「啊啦,不用那么警戒哦。这群孩子们说,Origin大人之间意见也不统一啊。」
「Origin……之间?」

说得好像有好多个Origin一样,芙拉姆很惊讶。
看到惊讶的芙拉姆后,Mother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哼哼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要杀了你吗,还是说利用你,好像还没有得出结论。所以说在得出结论之前,我们是不会杀你的。」
「呐,快点走吧,Mother。」

弗维斯拽着Mother的衣服撒娇。

「弗维斯说的没错呢,别一直在那种垃圾上花费时间啊。茵库什么的赶紧扔掉就好了。」
「赋予孩子们平等的机会。这就是我的教育方针哦,卢克酱。」

说话难听的卢克听到Mother劝告般的话语后,「嘁」了一声。

「Mother,想尿尿。」
「啊啦啊啦,缪特酱,那可真是不好了。得搞快点了。涅克特酱,能拜托你吗?」
「嗯,我知道了,Mother。」

涅克特张开手掌伸了出去。
芙拉姆感受到了他手掌上有着某种力量的旋涡。

「对了,最后关于对那个的处理。」

在『连接』发动之前,Mother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对着芙拉姆说。

「说实话,那个眼球真的是很碍事,要是你能把核心连同她的命一起给反转弄坏掉,那就太好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
「我很冷静,倒不如说,你才是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个人。嘛……最好别想着救她哦,反正都救不了,而且——就算她还活着,她不仅看不见,而且身体还很弱,也没什么特长,就是个垃圾而已。」

芙拉姆咬得牙齿咯吱作响。
无可救药。
不管到哪里,都有这种自私的,不讲道理的——

「这就是,自称母亲的人该说出来的话吗!?」
「现在我和她仅仅是陌生人的关系,而且,是茵库抛弃的我,为什么我要被发火啊?就是这样。再见咯,芙拉姆酱。」

他握住涅克特的手之后,涅克特发动了能力。

「给我站住!」

芙拉姆拔出了噬魂释放了气剑斩。
然而在攻击抵达之前,他们就消失了。
攻击和怒号都传不过去,只能空虚地回荡在室内。

「库……」

芙拉姆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茵库听到她的声音,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米尔琪特也在稍远的地方看她的样子。

「……对不起,芙拉姆、」
「为什么茵库要道歉?有错的,是我啊。我对茵库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但是……那就是真的啊。我,晚上的时候会变成怪物,吐出我不太明白的东西……就算我还活着,也只会给你造成麻烦吧。」
「这种事情……!」

『才没有』,她是想这么说的。
然而,要是茵库就这样继续活着,也只会平白增加牺牲者而已。
芙拉姆她们也是,到死之前会被那些东西一直追着吧,不在茵库的身边睡着的话,根本无法安眠。
如果只是几天睡不好的话还好。
但是在这之后,一生都会这样——这不就和去死是一样的吗。

「可以、哦。」
「什么可以了?」
「最后米尔琪特陪在我的身边,芙拉姆还来救我了。而且还能和芙拉姆这样说话……我觉得我已经够幸福了。我也听到了许多温柔的话,已经够了。结束吧?」
「不要这样就放弃了啊!」
「这不是放弃!这是我的选择。选择不作为怪物活着,而是选择作为人类死去!」
「我……来救你不是打算让你这样的。」
「那该怎么办?只要我还活着,大家就会受伤的哦?芙拉姆、米尔琪特、艾塔娜还有塞拉!我都做出来那种事,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比起活着让某人不幸,我在这里死去不是更好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会想办法的。
芙拉姆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芙拉姆知道自己的无力。
她知道自己做得到什么,做不到什么。
『放弃』这个选项——有时是正确的。
茵库离开了芙拉姆的怀抱。
然后坐在地上,对着芙拉姆微笑的张开双手。

「……来,请吧。」

茵库像是在撒娇一样,恳求着芙拉姆杀了她。
芙拉姆咬着牙,嘴唇颤抖,不断的呜咽,最后流出了眼泪。


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要是不破坏她的核心,就无法打破这个状况。
但是,破坏了她的核心的话,她就会死。
其他的解决方法——就算真的有那种方法,芙拉姆一个人能实现那种方法吗。
她能用的手牌,只有噬魂,冻结,反转,灵气。
把这些组合起来,她也想不出来拯救茵库的方法。

「而且,杀掉我的是芙拉姆的话,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吧?因为、你看、总有种……能作为人类死去的感觉。」

她开朗地说着。
而这些话语,比起说是让芙拉姆接受——不如说她是在说给自己听,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她也不想死。
但是,不作出选择的话,那就是不负责任。
她拼命打倒了迪恩,来到了茵库的身边。
而这是为了让她能选择让茵库是活着还是死去。
答案已经出来了。
她也是如此期望的。
所以、已经、无可选择了——只能、杀了她。

「呜……库、哈……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肩膀不断地颤抖着,泪流满面,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她的视野里茵库的身影摇来摇去。
她直视着茵库的笑容。
令人心痛的强颜欢笑。
她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绷紧了,紧紧闭上的眼睛流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就算她是这种状态,芙拉姆为了履行责任,向前踏出步伐。
她的右脚到现在都还打算抗拒这件事,芙拉姆注入了更多的力量,终于——把右脚抬了起来。
向前踏出的右脚再次落到地面后,她的心灵与肉体就更加的沉重了。

「哈啊啊啊啊……!」

她向腹肌注入力量,吐气,接着抬起了左脚。
噬魂的剑刃,敲得地板哐当哐当地响。
芙拉姆全身都冒着冷汗,衬衫早已被打湿。

「啊……呜啊啊……!」

已经,到了。
她双手握着剑柄,颤抖的剑尖抵着茵库的胸口。
茵库感受到了冰冷的金属,她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

「对,这样就好。啊,但是要一瞬间就结束哦。我讨厌疼痛啊……」

她还在努力逞强。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谁都不想死。
可以的话,她也是希望能作为人类幸福地活下去。
茵库现在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只有十岁的少女,她渴望着活下去,而世界却不允许她这样——芙拉姆无法认同这样的世界。
虽然她无法认同,但她没有办法。

「主、主人!」

这是,米尔琪特大声地开口,跑到了茵库的身边,抱住了她。

「作为奴隶,应该默默地遵从主人的意见。但是,茵库小姐她和我们是一样的!在绝对不会有人来帮她的黑暗中,放弃了一切,抛弃了希望……但是,她的内心里一定还有着『想被拯救』的想法!我是被主人手拉手带出了一样的地方。就算前途很困难,但也依旧选择走下去!所以,所以这一次也……」
「米尔琪特……」
「不行,米尔琪特。在这里停下的话,我就会变得害怕死亡了。芙拉姆,你看,反正也没有救我的办法了,再加把劲吧,就这样唰地一下就好了!」

茵库的声音明显地在发抖。
要是她睁开眼睛的话,里面一定全是泪水吧。

「……呐,茵库……你其实,是在忍耐着吧?」
「没有哦。」
「肯定是在忍耐着吧!因为,不是这样的话,就太奇怪了!你会死的哦?明明你才出来外面几天!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你想知道的东西!不要……再撒谎了。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吧。」
「就算告诉你了,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我在这里说出了真心话,除了让我和芙拉姆更加的难过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才没有、这回事。
如果说逞强是茵库的自我满足的话,那么寻求她真心话的芙拉姆也是在自我满足。

「就算没有意义,我也想听啊。」

她不想一直维持着谎言的样子让她死去。
至少在她死前能在自己的面前坦率起来——虽然很残酷,但也很温柔。

「……这不是温柔,而是残酷啊,芙拉姆。」

茵库痛苦地挤出话语。

「谁都知道的吧?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谁,可以的话,都想在那种温和的地方生活。」

她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一直抑制着的柔弱渐渐地暴露了出来。

「我……我也、其实……我肯定也是想活着啊!」

最后完全藏不住了,茵库不是嫩完全压制住自己感情的大人。
这种虚张声势一旦被摧毁了一次,就没有办法再作出第二次了。
愿望,期望,欲望——芙拉姆想让她吐出与她年龄相符的任性。

「因为我……才十岁啊?只活了十年啊?但是我的人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太奇怪了吧!」
「是、啊。」
「为什么我不得不死啊?为什么我会变成怪物啊?为什么,我不能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活下去啊!?我不需要Origin的力量啊!明明我只是想,很普通的——像个人类一样的活着就好了……!」
「茵库小姐……」
「但就算是说了出来……也无法改变什么,我是知道的啊。所以……才没打算说出来。因为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想着被死亡吞没让着一切结束就好了……!」
「……嗯。」
「芙拉姆,太过分了。」
「对不起。」
「米尔琪特,太过分了。」
「非常、抱歉。」

她们两人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坦率地向她道歉了。
因为她们俩回答得过于直白,让茵库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正的笑容。

「但是……谢谢你。我觉得、稍微轻松一点了。」

她向芙拉姆吐出了她的留恋,让灵魂更轻了。
而她轻出来的部分,就得让芙拉姆来背负——而这正是芙拉姆所希望的。

「但是,现在这样。我内心里确实是轻松一些了,不过现实却一点都没有变化。好了,听完我的真心话之后满足了吧?这次一定要动手哦。」

芙拉姆低下头,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气。
再怎么考虑,结论还是只有一个。
杀了茵库。
杀了她,那些眼球的机能就会停止。
需要的就只有一点点的勇气。
再往双手里注入力量,再把漆黑的剑刃往前刺一点,将代替心脏的核心破坏掉的话——
就结束了。
今后,不管多么的辛苦,都要永远地背负着今天夺走的这条生命的重量。
在心中刻下警示,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以这个为粮食,今后的未来,芙拉姆还会与教会持续战斗吧。
她的死,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美谈。

「主人……难道说,您真的打算动手吗?」

没办法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
在芙拉姆碰到茵库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心脏被起源核心所代替,变成了拥有远超人类力量的螺旋的赤子。
所以,不溯回时间,芙拉姆就无法拯救她。
一切都结束了。
其实,这份罪恶感也不是必要的。
正如茵库所说的,快点杀了她,让她早一刻离开这活生生的地狱。然后自己不断向前进发。

「……向前、进。」

为了杀她,向前、向前、向前。
——前面。到底是哪里呢。
又有谁能保证自己走向的方向是前面呢?
确实,杀掉拥有Origin的力量的她,将这件事铭记在心,接着与教会继续战斗是正道。

「主人……」

而这是芙拉姆所期望的『前面』吗。
正如米尔琪特所说的,这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她不知道世间一般的常识会怎么想这件事。
但是,这至少偏离了『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因为她们相遇了。
就算她们只一起生活了几天,与米尔琪特那时一样,与时间无关,芙拉姆想救茵库。
这就是真正的『前面』吧。
与普通常识,伦理观没有关系,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这就是向前吧。

「不对……果然,不对。」

所以,杀掉本应保护的人什么的。
要是米尔琪特遇到相同的情况,芙拉姆会放弃吗?
肯定不会。
要是做了这种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份世间最大的罪恶,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也就是说,杀了她的选择后退,是跌落。
这就如同杀掉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本人一样。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这一定是、搞错了。我——」

大剑从芙拉姆的手掌中往下掉。

「主人……!」

米尔琪特的表情充满了希望,就像是在说『这才是主人』。
噬魂撞在地板的同时化作粒子消失了。

「芙拉姆……已经、够了。」
「什么叫做够了!你还想继续活着吧!?你还要想要做的事吧!?」
「那要怎么样才好啊!?我应该怎么去实现它们啊,明明你都想不出办法就不要这么说了!」

两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方法……方法的话……!」

为了救她,所必要的条件。
破坏核心,然后再寻找能替代核心的东西,最后移植到她身体里。
第一点不是问题,不如说芙拉姆只能办到这个。
问题是,从哪里找替代品,以及怎么移植。

「有的,一定有的,一定在某个地方有的!只要……有能代替核心的东西!」

核心的替代品——那种方便的东西,真的在这里吗?

「要找一个代替核心维持茵库生命活动的东西……」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啊。」
「那个……主人。用某人的心脏代替核心可以吗?」
「哈哈哈……米尔琪特,再怎么说这也太乱来了。这种事,有谁能做?芙拉姆办得到吗!?」
「……艾塔娜小姐的话,说不定能办到。」
「没错,如果是艾塔娜小姐的话!」
「呐,不要再这样了!就算是艾塔娜,那种事情也办不到的吧!不要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就好骗,这种事……这种事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还不知道。不去问问她本人怎么会知道!」
「假设真的能办到,那心脏呢?活着的心脏,不就意味着要杀了某个人吗!」

活着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死了也无所谓的人的──心臓。
芙拉姆还真的知道。

「迪恩的心脏……或许,还在跳动。」

把它移植给茵库。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这种荒唐的事真的可能办得到吗?她自嘲着。
假设这真的可能,在破坏核心并且移植心脏的这段时间,能维持住茵库的生命吗?
也就是说,需要一种与心脏不同的某个东西,暂时维持住她的生命。
那种方便的东西真的有吗?——她再次自嘲。
但是,她有了线索。

「够了,杀了我吧!求求你了,我不想再继续痛苦了!」

芙拉姆看向入口,无言地等待着艾塔娜的到来。
就在那时——入口那里,“轰”地吹来了强烈的风。
充满走廊的眼球被这一击打飞了,开辟了一条道路,仿佛呼应了芙拉姆的心声进来的人是——

「芙拉姆,没事吧!」
「安全合流,好像还活着啊。」
「被那群家伙逃掉了,论速度的话还真的是比不过呢。」

正是加迪欧,艾塔娜,欧缇丽耶三人。

「你们没事吧!」
「要是输给了那群家伙,真的是愧对英雄的名号。」

加迪欧这么说着,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她就是螺旋赤子之一——茵库吗?」
「茵库也没事了一安心。」
「但是各位请看看情况,现在可不是高兴起来的情况哦。」

不安的米尔琪特,以及泪流满面的茵库。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修罗炼狱。
艾塔娜走到了茵库的旁边,然后蹲了下去,擦拭着她的眼泪。
但是,她马上又流出了新的眼泪。

「艾塔娜……」

茵库就像是在撒娇一样地说道。
就算她看不到,不过她也能马上明白这是谁的手指。

「怎么了?」
「追着大家的那些眼球……都是我作出来的。我是个怪物,那些都是从我这里产生的,杀了好多的人。」
「『眼球』是这个孩子……」

惊讶的就只有欧缇丽耶。
之前艾塔娜几乎一直都在茵库的身边,所以她应该有想过可能性吧。

「对不起,艾塔娜,一直都欺骗了你。」
「茵库你对这件事都不知情吧。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所以我不会生气的。」
「但是……我没办法控制住这份力量。不,大概谁都没有办法控制。所以,为了让一切都结束,我想让芙拉姆杀了我……」
「结果是没能杀掉。嘛,毕竟是芙拉姆是这样的吧,毕竟是芙拉姆。」

艾塔娜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了。

「因为,说不定还有救她的方法啊……」
「都说了不可能了!」
「可以的话,我也想救下茵库。但首先,为什么你们说救不了她?我只知道茵库的心脏不普通。」
「问题就是那个心脏。」

回答她疑问的是加迪欧。

「包含她在内的赤子,生下来不久后,就马上被教会把心脏替换成了Origin核心。」
「谢谢你的解说,加迪欧。也就是说,破坏了核心茵库就会死去。原来如此,基本上想不到救她的办法。」
「那这样的话,我和米尔琪特……」

就算被人嘲笑也没关系,芙拉姆对大家说出了她刚才想到的东西。

「我们想着可不可以把还在礼拜堂里迪恩的身体里的心脏移植到茵库身上?」
「你……还真的是想些破天荒的事呢。」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都说了早点把我杀了就可以了。」
「茵库小姐……但是,艾塔娜小姐对这方面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没用的!就算是艾塔娜,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不过,茵库的话语被艾塔娜打断了。

「可以的。」

一瞬间,众人都安静了。
众人都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把脏器移植到其他人身体里,这种事谁都没听说过。

「心脏移植这种治疗方法在过去是存在的。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能办得到。」

听到了她第二次的话,芙拉姆已经升不起怀疑的想法了。
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她不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这是事实吧。
能办到的吧。
也许——能做到的吧。

「真、真的吗?如果是艾塔娜小姐的话,真的能救下茵库吗?」
「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茵库,你听到了吗?可以的!茵库有办法成为普通的人类活下去!」
「……是吗。」

只有茵库她自己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她到现在都还在怀疑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艾塔娜尽量地用着温柔的声音对茵库说。

「我不会对茵库说谎的。茵库你也明白这一点吧?」
「艾塔娜……那……真的、能办到吗?我真的、能得救?」
「应该是能办到的。只是,要成功的话,需要好几个奇迹猜想。」

说不上是绝对。
就算本身的可能性是0,只要凑齐了条件,艾塔娜就有自信把可能性提到十成。

「话说回来,芙拉姆。迪恩的身体,是礼拜堂那里的一堆恶心的肉块吗?」
「没、没错!用那个的话!」
「虽然他还在动……但是他们两人的体格差距太大了,血型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致、也不知道会不会起排异反应,还有其他的……说实话,还要祈祷出现好多奇迹才能成功。还有,即便是有这些奇迹,破坏了核心之后你要怎么维持她的生命?」
「那个……那个,虽然可能会被说成是荒唐的事……」

但是,如果这样能让心脏移植成功的话——
所以芙拉姆说了出来。

「加迪欧先生,灵气就是人体内的生命能量一样的东西吧?」
「也可以这么说。」
「那,能不能用灵气,延长将死之人的生命呢?」

如果灵气能延长数小时——不几十分钟就够了,只要能在破坏核心之后,维持茵库的生命就可以了。
加迪欧稍微思考了一会之后,给出了回答。

「骑士剑术里,有着能突破人体极限的术式。对我来说应该不是不可能的。」
「那……!」
「但是,只有我的力量的话,她的身体被打开后,我能补充她流失的生命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我没法保证能撑到艾塔娜结束作业。」
「既然这样,就该轮到我出场了呢。」

欧缇丽耶向前走了一步。
「虐杀规则的真髓就是限制对手肉体的机能。战斗时让对手的手脚变得迟钝,如果好好使用的话,应该能应用在止血与镇痛这些方面。对于军队来说还是挺有用的哦?」

她得意地说着,芙拉姆觉得她比与迪恩对立的那个时候还要可靠。

「也就是说,欧缇丽耶小姐和加迪欧先生的力量相合的话,就能维持茵库的生命了吧?」
「应该能吧。骑士剑术与虐杀规则的组合招式吗?安丽叶特应该会发火吧?」
「啊啦,姐姐大人的气量才不会这么小。」

在王都当了很长时间冒险者的加迪欧肯定也认识军队里面的人。
骑士剑术与虐杀规则有些部分很相似。
安丽叶特作为后者的最强使用人,说不定和加迪欧是对手关系。

「话说回来,心脏移植吗?就算是我也没听说过,在回复魔法发展之前有这种治疗法吗?」
「正确的来说是古代的治疗技术。不过,现在王都里应该还有着能办到这个技术的人。」
「以治疗魔法独占医疗技术的教会会允许这种技术吗?」

只要没有许可,教会是不允许一般人使用回复魔法以外的治疗手段的。
脏器移植手术这种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肯定马上就会被教会给击溃。

「但那就是事实,茵库的心脏都被替换成了核心。那么反过来应该也能办到。」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教会明明禁止了回复魔法以外的手段,自己却在使用。」
「教会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这是住在王都的所有人的共识。
教会这个『组织』,已经腐烂到无可救药了。

「虽是这么说……但既然有这种治疗法,那这样的话也可以拯救更多的性命。」
「对于教会来说,国民的性命随便怎样都好。」

当然,基层的修道女和神父每天都在拼命地拯救患者。要是这样都赚不到钱的话,教会就会轻易地舍弃掉他们,这就是教会的做法。
至今都沉默的米尔琪特,突然有些尴尬的问着艾塔娜。

「那个……虽然这么问可能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米尔琪特?」
「知道这些事的艾塔娜小姐,与教会有些什么关联吗?」

她说的有些事情连副将军欧缇丽耶都不知道。
会这样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
艾塔娜则是「呼」地笑了一下,坦白了。

「不对,不是教会。我是以前在别的地方知道的。」
「是这样的啊……对不起。我只是单纯的有些在意。」
「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也知道我讲得太深入了。嘛,这些事以后再说。」

虽然艾塔娜身上的谜很多,但她是可信的。
所有人没打算继续追问。
现在最重要的是,茵库的心脏移植是否能成功。

「茵库。作为一个掌握性命的人,不想说什么理想论。我只会尽量地实话实说,正如你之前所听到的,目前未知的部分占绝大多数,说不上能绝对的成功。要是失败了,你可能就会直接死去。」

艾塔娜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吓唬她。
但这就是现实。
不过,茵库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我,之前可是想着百分之百会死的哦?所以,这不是『有可能会死』,而是『有可能活下去』。」

之前接受了命运的她,现在居然有能够选择的余地,这能称得上是奇迹。
这是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的不死心再加上艾塔娜,加迪欧,欧缇丽耶三人超乎常识的力量所带来的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

「怎么可能给出『嗯』以外的回答?」

在这场赌上性命的手术面前,她开朗地笑着。
艾塔娜也跟着笑,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

接下来,就是与时间战斗了。
艾塔娜马上回到了礼拜堂,将迪恩的肉体用水包住搬到了房间里。
在角落看到这个的米尔琪特觉得过于怪异用手捂住了嘴。
而且,那个东西还在动。
嘛,这也就说明了迪恩的生命力是由多么的顽强。
另一边,芙拉姆与加迪欧在轮到自己释放灵气之前都在一旁等着。

「我会配合着你,自己挑时机做吧。」
「是!」

芙拉姆没有用大剑,而是用着从迪恩那里回收的短剑,抵着茵库的胸口。
将胸口里的核心用反转的魔力破坏,这个短剑应该够用了——不,不如说这样做会让伤口小一点,反倒是更加的合适。
锐利的银刃抵了茵库的胸口上。

「虽然会很痛,忍一忍吧。」

完全没有使用麻醉。
因为现场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虽然有欧缇丽耶的虐杀规则来减轻她的痛苦,但这依旧难熬。

「……那个,芙拉姆。」

在剑刃切开她的肌肤之前,她对芙拉姆讲话。

「怎么了?」
「还有米尔琪特……那个、刚才……对不起。明明你们两个拼命地寻找能让我活下去的方法。」
「我这边不也是没根没据地说着『有办法』之类的话吗?彼此彼此。」
「才不是,是我不对。所以,要是我还能活着回家的话,我想做一些回报。」
「……我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的。」

结束对话后,芙拉姆闭上双眼深呼吸,将身体里的魔力聚集起来。
魔力汇聚在她身体的正中间变成了球体。
然后流经双手,到达了她握住的短剑的剑柄上,然后流向了剑刃。
目标是拥有Origin力量的核心。
在剑刃接触到核心的时候将反转之力注入进去,将其破坏。
她的脑中不断地在重复这一连串的动作。
之后就需要按照顺序,由自己来动就可以了——她双手用力,剑刃沉入了茵库的身体里。

「咕……」
「反转!」

啪!
魔力流了进去,核心里开始了反转,产生了负能量。
然后像是水晶一样的核心,无法忍耐预想之外的能量,在体内碎成了两块。
茵库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流失着重要的东西。

「眼球……在枯萎……」

与此同时,包围着教会的眼球,全都枯萎变成灰色,渐渐地崩溃了。
已经,不会再出现那种诡异的尸体了。

「哈啊啊!」

这个时候,欧缇丽耶动了。
欧缇丽耶将血刃抑制在输出的极限,抵在了茵库的背后。
让伤口最小化,将含有虐杀规则的力量的血液送进茵库的体内,让她的身体机能下降。
让疼痛和出血量都最小化——同时,茵库的意识渐渐远去,她的眼神逐渐失去光彩。

「呼嗯!」

同时,加迪欧用手碰着茵库的身体,用手向她注入灵气。
咚咚!
他的手心向她注入的是数量庞大的『生命』的奔流。
失去了核心,身体开始变冷了的茵库,现在又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啊……啊、啊……」

茵库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现在她身体里的负担已经够重了。
而且,用灵气维持性命也不会持续很久。

「加油啊,茵库。」

芙拉姆祈祷着,她和加迪欧,欧缇丽耶一起离开了茵库的身边。
然后该艾塔娜走了过来。

「之后会更痛的。不过……我会让你轻松一点的,加油。」

她这么说着,把手一挥,身体周围出现了大小各异的水刃。
她的背后,又出现了细小的水之出手,抓出了那些刀。
在这之后的动作——太过于迅速与细致,在近处看着的芙拉姆都不能理解。
触手像是手脚一样十分灵敏,像是跳舞一样飞舞着,切开了茵库的身体。
胸部切开后,先是将缠满血管的核心从她的身体里取出来、然后将心房与大动脉对接,再缝合伤口——本来是好几个人才能办到的事,艾塔娜一个人用魔法就办到了。

「呜……呜、啊……哈……咿……」

茵库忍耐着超乎想象的剧痛,她的喉咙不时发出像是喘息一样的声音。

就算是减轻了痛觉,但这也不是普通人就忍下来的疼痛。
支撑着她的,是结束移植之后,自己能变成普通人,与艾塔娜、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生活——这样的未来想象图。
得到了艾塔娜的许可后,芙拉姆和米尔琪特握着茵库的手祈祷她没事。

「呼……」

艾塔娜也不时用水触手擦自己额头冒出来的汗。
她的脸上露出了疲惫。
之前她一直在逃避眼球的追击,现在又在进行这样纤细的作业。
这对于体力的消耗是相当的巨大。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是高度集中注意力。
艾塔娜她自己也希望这个有些亲近感的少女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迪恩的心脏被放入了茵库的体内。
最后再缝上伤口。
结束作业后,她用着手腕擦汗。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艾塔娜说完后,马上就坐在了地上。
茵库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一脸痛苦的表情失去了意识。
她上下起伏的胸口下面,至今为止都不存在的心脏,为她的全身送血。

「得救了……吗?」
「一定会的。因为,那些眼球都不会动了,而茵库小姐还活着。」
「希望如此。」

加迪欧眺望着满是灰色的走廊说着。

「之后就看手术后的情况了。」
「大家,非常感谢你们。」

芙拉姆对三人深深的低头敬礼。

「没有必要道谢。我也是想救下茵库的。」
「我也是。虽然是不认识的少女,但这也是拯救了一条人命。拼尽全力是一件很自豪的事。」
「虽然我的力量很微小,不过现在的心情却是很晴朗。」

大家都相当的疲劳,不过现在众人的内心都很畅快,都爽朗的笑了起来。

「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不过,米尔琪特倒是挺失落的。
她也是想救茵库的。
所以她才不甘心。
艾塔娜看到这样的她,偷偷一笑。

「米尔琪特不在的话芙拉姆就拿不出干劲啊。你要是不在的话就麻烦了。」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的芙拉姆满脸通红地回了一句。

「怎么说得我像是一点也不情愿做这种事啊!」
「确实啊,在她来的前后,芙拉姆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连加迪欧先生也……」

看到噘起嘴的芙拉姆,艾塔娜和加迪欧甚至连欧缇丽耶都笑出声了。
另一方面,米尔琪特有点害羞。
看到她的样子后,芙拉姆有些自暴自弃地抱住了那个纤细的身体。

「呀!主、主人?」
「好吧好吧。反正我就是没了米尔琪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芙拉姆开始闹别扭了。
实际上,要是没有米尔琪特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芙拉姆,这也是事实。
然后,被抱住的米尔琪特,用着只有主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也是一样的,主人不在的时候就完全不行了。」

明明只是稍微分离了一会,却痛苦地像是要疯了一样。
不安压在她的胸口,痛苦地不能呼吸。
所以——就像是不想再次分开一样。
带着这样的念头,米尔琪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衣角。

「呜……啊呜啊……」

芙拉姆的脸『嘭』地一下就变得通红。

艾塔娜倒是嬉笑了起来,欧缇丽耶则是羡慕地看着她们「我要是能和姐姐大人也这样就好了」。
加迪欧则是温柔的守望着她们,反倒煽起了芙拉姆的羞耻心。

「不、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到底什么不是那样的,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不过,她那副拼命解释的样子却是火上浇油,艾塔娜笑得更坏了。
不过,实际上,在芙拉姆的心中,米尔琪特的存在越来越大了。
特别是这次,虽然只离别了一小会,但她品味了丧失之痛与恐惧。
虽然从结果来说,她回来了,但芙拉姆品尝的痛苦会让她更加的想念米尔琪特。
而这一点,米尔琪特也是一样的。
两人接触的一瞬间,全身都充满了安全感,这就是证据。
芙拉姆依旧脸红,不过她将拉着自己衣角的米尔琪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啊……」

反正不管怎么反驳,艾塔娜都会笑。
那不如干脆就让她看个够——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米尔琪特一开始被吓到了。
随后就露出了微笑,闭上了眼睛,品尝着这份温存。

「要是茵库小姐能早点醒来就好了。」
「……嗯,是啊。」

两人这么说着,看着茵库的脸。
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着心脏移植成功了,都没有想过她不会再睁开眼睛。
随着日出,天空开始变色,地平线最开始由黑变紫,然后变成了橙色。
朝日在王都升起,驱逐了黑暗。
长夜结束了。
然后,一个人都没少的全新早上开始了——

015 不合时宜的真相
芙拉姆在一片混乱的意识中,听到了远处的鸟鸣。
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透过窗帘间隙的阳光十分耀眼,她用右手挡住了照在脸上的阳光。

「……早上、了吗?」

芙拉姆的喉咙干渴,声音有点沙哑。
芙拉姆撑起上半身,挠了挠头发,环视着周围。
有衣柜,有小桌子,有另一张床,还有一些其他的——都是自己属性的家具。
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房间。

「嗯……昨天回来之后,马上就扑向了床……然后,就这样……」

睡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芙拉姆回家之后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她记得自己是早晨回来的,现在又是早晨,也就是说——

「……我睡了一整天吗?」

再怎么说这也睡过头了。
不过,这也就表示着芙拉姆消耗的体力太多了。
跑了一整天,也战斗了一整天,就算是靠着装备增加了体力,但是这也快达到了她肉体的极限。
尽管睡了这么久,她身体的各个部位的肌肉都还在疼痛着。

「……呜哈啊啊……啊……」

芙拉姆打了个大哈欠,伸了个懒腰。
她一脸呆呆的表情,她的意识还没完全的清醒过来。
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的头像是又要倒下睡着了一样摇来摇去,然后在某个角度停下来了。
她看着自己的旁边。
那里有个可爱的白色美少女安详的睡着了。
是穿上睡衣的米尔琪特。
仔细看的话,她的床是空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忍耐不住寂寞了,还是说是过于担心而不想离开她呢。
不管怎样,看来她是趁着芙拉姆睡着了偷偷潜入她的被子里的。

「好可爱的睡脸……」

芙拉姆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还穿着睡衣也就表示着她回到家后与芙拉姆不同,还暂时清醒了一会吧。
在那之后,加迪欧、艾塔娜还有——茵库,到底怎么了呢。
只要去一楼就能知道了,不过芙拉姆摇了摇头,着自己的意识清醒。
她的手碰着米尔琪特的头发,摸着她的脸颊,揉着她的耳朵。
芙拉姆这也不是在妨碍她睡眠,现在太阳正高照,早就过了该起床的时间了。
想着顺便把她叫起来。

「嗯……主、人……」
「嗯?醒了吗?」

芙拉姆这么想着,看了看她的脸,她的双眼仍然是紧闭的。

「嗯?做梦梦到我了吗?」
「主人……不要、走……」

她无意识的梦话,让芙拉姆心头一紧。
体温急速上升。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她也能明白米尔琪特不安的心情——

「这出其不意太狡猾了,我戳我戳。」

芙拉姆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用手指戳着米尔琪特柔软的脸。
然后米尔琪特「嗯……」地撑开了双眼,发现了正在俯视自己的主人。

「主人?」
「早上好,米尔琪特。」

芙拉姆向米尔琪特投去了自然洋溢的笑容。
完全没有伪作表情,因为她就是能让芙拉姆露出这样的表情。
仅仅是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姿。

「啊……早上好,主人。」

而米尔琪特也是一样的,看到芙拉姆之后脸颊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在两人的心里,觉得对方的存在一下子膨胀了。
她们在对方心里占有的领域,早就超越了主人与奴隶的关系,而且两人也有这种自觉。

「吓了我一跳。突然就睡到了我旁边。」
「非常抱歉。因为主人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所以我很不安。要是就这样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
「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好像是太累了。」
「是啊,主人您真的是太乱来了。」
「米尔琪特你那边也是很辛苦的吧。」
「我只是被抓走了而已。主人这边才是真的辛苦了。正是有着主人的奴隶,茵库小姐才能平安无事。」
「我一个人的话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就算真的是那样,主人不在的话,也是救不了茵库小姐的啊……艾塔娜小姐和加迪欧先生都是这么说的。」

居然能得到那两个人的褒奖,芙拉姆是又娇羞又高兴。
再也不是毫无价值,再也不是废物,现在的自己有着能被英雄认同的力量——不过她也没那么自大。
不过这句话确实给芙拉姆带来了信心,让她的心更加的坚定。

「啊、这么说,茵库没事吧?已经睁开眼睛了吗?」
「是的,现在她还在艾塔娜小姐的房间休息。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但是她说这半年内也不能大意。」
「半年吗……虽然有点长,不过也是啊,将他人的脏器移植,一般来想根本不可能吧?」

那个时候没这么说,是不想给这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泼冷水吧。

「至少在伤口完全恢复之前,最好不要去见她。艾塔娜小姐说会有患上感染病之类的可能性。」
「是吗……虽然想早点看到她,不过她还好好活着,这就够了。」

只要知道了茵库还活着这一点,等她就不是那么痛苦了。
知道了茵库无事之后,芙拉姆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了,她与米尔琪特一起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
之前的衣服因为在战斗中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所以要换别的衣服穿——因为激烈的战斗太多,她的衣服越来越少了。
差不多该出门一趟买新衣服了。
今天就先穿着白色衬衣,再套个格子衫。
芙拉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后,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头发。
不知何时换好佣人服,包好绷带的米尔琪特在她后面一直看着她。

「怎么了?」

米尔琪特看起来有点紧张。
她今天穿着的佣人服,是藏青色的连衣裙加上纯白色的围裙,头上还戴着发箍——也就是所谓的正统派女仆风格。
虽然比起平时有种不起眼的感觉,不过她穿着合身得不可思议。

「那个……我有个东西,想交给主人。」

她这么说着,打开了衣柜,在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拿在手上。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停住了,闭上眼露出了正在烦恼的表情。
米尔琪特到底要给自己什么东西呢,一头雾水的芙拉姆,直接转过去看着她。
她把紧握的手放在了胸口,小声对着自己说「好了」之后,靠近了芙拉姆。

「虽然是粗鄙之物……」

米尔琪特交给了她有花做装饰的发夹。
发夹上面水色的半透明的花,在射入房间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呜哇,好可爱……米尔琪特,难道说这是给我的礼物?」
「是、是的。只能交给您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比起主人买给我的东西要便宜很多,那个……其实是想在主人因为塞拉小姐的事情消沉的时候给您的。想着能鼓励您。但之前一直找不到交给您的时机。不过现在我还是想交给您。」
「如果是米尔琪特给我的东西的话,我一直都会很高兴的收下哦。」
「主人……果然很温柔。谢谢您。那个,其实这个,是我想着报恩,做出来的。」
「这是你做的!?米尔琪特好厉害!」

米尔琪特好像很害羞,满脸通红地点头。
原本,她就决定把从她那里得到的第一个礼物当做一生的宝物对待——没想到居然是她亲手做的,芙拉姆决定把它当做传家宝了。
甚至觉得自己戴上它都会弄脏它,太浪费了。
但是,要回答她的心意的话,直接佩戴它就是最好的方式。

「谢谢!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我会一直珍惜它的!」
「这、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不不不、心意是最重要的!我可以戴上吗?」
「当然。」

芙拉姆将刘海斜着分开,用发夹固定。
露出了点额头,芙拉姆笑着用镜子确认与平时有点不同的发型。
米尔琪特看到自己的主人使用了自己做的发夹,幸福的笑了。
通过镜子,两人的视线重合。不知为何两人觉得有点羞耻,她们的脸都红透了。

◇◇◇

换好衣服的芙拉姆与米尔琪特下了一楼,进入了起居室。
加迪欧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况。
芙拉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没有穿着铠甲,而是披上黑色大衣的样子。

「早上好,加迪欧先生。」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吗?」

米尔琪特被叫了名字,紧张地低头。
虽然昨天米尔琪特和他们一起行动过,不过她还是没习惯他的那份压迫力吧。

「明明昨天消耗了那么多灵气,一天就能起床了,真是不错。」
「一天能起来就不错了吗……」

他好像说了什么恐怖的事实。
芙拉姆想着以后得尽量的少用了。

「话说回来,加迪欧先生,你平时都是这样的装扮吗?」
「啊啊,因为旅途中我一直穿着铠甲,所以没机会看到啊。」

加迪欧的铠甲好像不是史诗级的装备。
那个巨大的黑色铠甲现在正放在一层其他的房间里。
她之前还觉得以加迪欧的地位,就算持有史诗装备的铠甲也不奇怪——看来,对于他来说,拘泥那个黑色的铠甲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在芙拉姆与加迪欧对话的时候,米尔琪特走向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另一方面,两人坐在桌子两边面对面交谈。

「这话拿到现在才说可能有点奇怪,没想到加迪欧先生能来帮我啊。」
「我也是,没想到居然是你被卷进事件里去了啊。让我吃惊的并不止这个。芙拉姆能够手持大剑正常的战斗,还有脸上刻上的奴隶印记,都很令人吃惊。你离开队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眯起眼睛提出疑问的表情,有点可怕。
从他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的时候,就大致能想象到离开队伍后她的遭遇了。

「那我就从一开始说明——」

芙拉姆粗略的对他说了自己至今为止的经历。
被吉恩卖给了奴隶商人。
然后遇到了米尔琪特与诅咒装备,获得了战斗力。
去寻找药草的时候找到了教会的研究所,与怪物战斗。
怪物的目标是她,然后她又有能破坏核心的力量——
加迪欧认真地听着芙拉姆说的话,不时还追问了一下。
然后,把到今天为止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加迪欧「呼姆……」抱着双手陷入了思考。

「我之前一直觉得吉恩自私的人,没想到居然他居然肆意妄为到这种程度。以他的自尊心来说,仅仅把你赶出去还不够吧。」
「虽然我不打算原谅那个人,但是现在的结果也不算坏吧。」
「因为和她相遇了?」

加迪欧这么说着,把视线投向了米尔琪特的背后。

「也有这个理由。」
「『也』?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如果我还在继续参加旅行,遵循着教会和Origin的想法……大概,我们要是按照预定到达了魔王城的话,那才是中了那群家伙的下怀。」
「吉恩的肆意妄为,从结果上来说破坏了教会的阴谋,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我不想承认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果然还是不会原谅吉恩的所作所为。
她现在也想着,如果下次再见到他的话,就把他砍到奄奄一息。

「说起来,加迪欧先生也调查了教会吧?」
「啊啊,离开队伍之前嗅到了一股可疑的味道。我利用熟人跑去了大圣堂调查了一下——」
「真、真是豪胆呢。」
「呼,虽说确实是强硬了一点。」

连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勇士都笑了,看来是一场相当乱来的入侵。

「但是这样来得快。从结果来说,我得到了螺旋的赤子与教会隐藏了的历史有关的情报。」
「所以才会被那些眼球追啊。」
「因为接触到了与赤子有关的情报了。」
「教会隐藏的历史……是有关人魔战争的事吗?」
「也有那个。还有就是十年前与八年前发生的魔族袭击事件。」
「是玛莉亚小姐与塞拉酱的城镇被袭击的事件吧?」

说起来,芙拉姆想起了自己从加迪欧那里听到了塞拉的行踪。
虽然她很在意这件事,不过现在得先把他的话听完。

「那个塞拉是指的塞拉·安比莲吧?她的话我不知道,至少玛莉亚是十分憎恨魔族的。」
「但是,既然教会与那个事件有所关联……也就是说犯人不是魔族吧?」
「原本就是教会做过头了的事件啊。只留下了拥有回复魔法才能的孩子,这种事对教会来讲也太有利了吧。」
「实际上会不会是教会骑士做的?」
「那里没有留下教会骑士的出击记录,究竟是不是教会做的还很难说。」
「有没有可能被人篡改了?」
「也有那个可能性。但是,当时玛莉亚已经八岁了。那个年纪应该能区分人类和魔族了。」
「确实,玛莉亚小姐和塞拉酱不一样,她应该还记得当时的事……那,犯人果然还是魔族?」
「也有可能是人类变装成魔族。不过——不管犯人是谁,肯定与教会脱不了干系。」
「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吗?」
「实际上那两个事件的生还者不仅仅只有玛莉亚与塞拉。」
「还有其他生还者吗?」

加迪欧点了点头。
要是还有那样的人的话,那芙拉姆应该早就从塞拉和玛莉亚那里听说过才对。
甚至塞拉认为『自己是那个事件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幸存者是孕妇。这两次袭击加起来,教会总共保护了五个孕妇。」
「孕妇……?」
「你没注意到吗?袭击事件发生在八年前与十年前。也就是说那些孕妇的孩子差不多是八岁和十岁。」

现在八岁与十岁的孩子,也就是说——

「……啊,难道说是……螺旋赤子?」
「没错。总之,他们袭击城镇是为了诱拐『有魔法才能的孩子』与『作为实验材料的孕妇』。」
「教会的目的只有这些吗?」
「还不止这些,那两个城镇里的信仰都不是起源教会。他们也是打算清除掉其他的教会吧。」
「也就是说,一次的袭击能获得三个利益。」

听加迪欧把话说到这里之后,芙拉姆还有一个不解的问题。

「说起来,为什么会是『魔族』呢?说成是被巨大的魔物给袭击了不是更好糊弄吗?」

被大型魔物袭击而毁灭的城镇,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那为什么要特意说成是『魔族』干的,为什么要激起人们对魔族的憎恨呢?
虽然在现在人们的观点里,魔族就是恶役。

「那个原因——记载在大圣堂里的资料里。」

看来他是拿到了相当详细的情报,加迪欧到底是侵入了大圣堂的哪里啊。
恐怕,他是到了那种放着绝密资料的地方去了吧。
其他人去那种地方,被教会发现的话估计当场就会被杀掉吧。
而加迪欧像是没事人一样说着这些话,芙拉姆深刻的感受到,她果然和一脸淡定的对茵库实施手术的艾塔娜一样,都是不得了的人。
他们完全无愧『英雄』这个称呼。

「大约五十年前,上一任国王向起源教会倾斜。与此同时,魔族成为了所有故事中的恶役,好像是国王发出了公告强制变成了这样。」
「故事?童话、戏剧之类的也这样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知道理由。但事实上,在那之后的二十年,民众之间的广泛认知就是『魔族=邪恶』,反魔族的情绪高涨,以至于发生了人魔战争。而国王说不定现在也在打算发动第二次人魔战争。」
「所以才会故意编一些罪名给魔族。啊嘞,但是……看这个流向,也就是说是人类这边先挑起的人魔战争吧?我一直都是听大家说是魔族先攻入了人类的领地才这样的。」
「事实就是这样。」

他回答得很干脆,芙拉姆不由得嘴角抽搐。

「……历史,就这样简单的被扭曲了啊。」
「只有教会的话是很难办到的。但是,他们搭上了王国之后,就开始进行了情报控制。虽然不能说简单,但也不是不可能。坏的是人类,善良的是魔族。这种不利的历史,无论哪个统治者都想把它消去吧。」

芙拉姆突然想起了在艾尼奇得的洞窟里碰到的三魔将涅伊加斯说的话。
关于人魔战争,她确实说过『人类打进了魔族的领土』。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魔族不会杀人类』这句话也可能是事实吧。
说不定……比起教会,魔族的话语更值得信任。
想到这里,芙拉姆就不由得叹气。

「关于战争,还有被隐藏的事实。」
「还有什么?」
「真要说起来是说不完的。关于人魔战争——魔族对于战败的人类,提出了某个要求。芙拉姆,你知道是什么吗?」
「应该不是土地……是金钱活着资源之类的吗?」
「一般来讲,战胜国是会这样要求的。但是魔族的要求却不是那些,他们说『彼此不要挑起第二次的战争』。也就是停战协议。」

这是何等和平的要求——与之前对魔族抱有的印象反差太大了,芙拉姆觉得有点头晕。
这下子,人类不就完完全全成为了恶役吗?
不,事实就是这样的吧。
单方面鼓吹战争,既是打输了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继续隐瞒真相。

「那个要求,到现在都还有效吗?」
「应该是有效的。」
「那,琪莉露酱……话说回来,魔王讨伐的旅行本身不就是破坏了那个要求吗?」

芙拉姆的疑问是理所当然的。
听到那个的加迪欧,有点无奈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说的就是的想象了,是不是事实我可不负责任。」
「这样也无所谓,让我听听吧。」
「首先,我们也只是民间人士的集团,没有官方的立场。你看,我们不也轻易地离开了队伍吗?」
「嘛,是这样啊。」

每个人的所属与地位都不一样,完全没有统一性。
既有加迪欧和莱纳斯这样的S级冒险者,也有吉恩这样被王国认可的贤者,还有艾塔娜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魔法使。

「所以。我们只是『义愤填膺的民间人士的集团而已』,大概就是这样的设定。并不是军队,而是民间人士的暴走,与国家无关。」
「什……什么啊,这不是歪理吗!」
「啊啊,当然魔族也不可能给你摆出一张好脸吧。就算是这样,王国这边只要说我们是民间人士,魔族那边也说不出什么话。所以他们就弄出了三魔将,用来盯着我们,与勇者对抗。」

芙拉姆说不出话。
也就是说,最近王国内有魔族到处搞破坏,完全是王国自作自受。
倒不如说,魔族就只做了这些事还真是奇迹呢。
虽然魔族数量很少,但是他们的人均实力远远高于人类。
要是他们真有那个意思,应该能很容易毁掉人类的国家吧。
但是,魔族并不渴望战争。
可以的话尽量不杀人类,也不想伤害人类。
所以,他们得知了有队伍被派遣过来杀害自己这边的王的时候,做出了最低限度的反击吧。
王国就利用着魔族的『善意』,又或者说是『天真』,进行着侵略行为。
连歪门邪道都不如。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王国为什么如此厌恶魔族?」
「如果是想要领土这种理由的话那倒是容易理解。但是考虑到风险,这就完全不合逻辑。五十年前,为什么上任国王突然倒向了起源教会,然后让魔族扮演恶役。而为什么现在的国王还要继续做这种事呢——搞清楚这个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真相了。」

果然,最后线索还是回到了教会那里。
王国的过去、未来,还有他们找上芙拉姆的理由,要是不冒着风险潜入教会的话,肯定就无法弄清楚这些吧。
这种事没那么简单。
就算艾塔娜和加迪欧是她的同伴,但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过的困难。
但是,不揭露一切,不粉碎教会的阴谋的话——只要教会还在,芙拉姆就无法获得平稳的生活吧。

「嘛,现在就别想那些复杂的事了。老老实实地收集教会的情报吧。」
「但是这让人着急啊。」
「那就以这个为原动力行动吧。」

两人说着说着,米尔琪特在两人的面前摆上了早餐。一共是四份。
茵库的那份是特制的,米尔琪特放在厨房里。

「差不多该吃早饭了,话就说到这里吧。」
「等一下,在早饭之前,我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听。」

对话终于告一段落,芙拉姆终于能问加迪欧她十分在意的事了。

「塞拉酱她、在哪里?」
「……啊啊,那个少女吗?」

然后,他露出了有点困扰的表情。
明明他之前说的是平安无事,但他为什么又露出了这样的脸色呢?
芙拉姆心中萌生出一抹不安。

「她是与谁在一起吗?」
「没错。」
「是加迪欧先生的熟人吗……」
「不能这么说吧。姑且,之前算是有过交谈——」

加迪欧少见地说着微妙的话语。
他是不想提起那个与塞拉一起行动的人吧。
芙拉姆下定决心,再次提问。

「无论塞拉酱变成怎样的状态我都能接受。所以说,加迪欧先生,请告诉我塞拉酱怎么样了。」
「她肯定是没事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没有受伤,没有生病,而且她的安全也能得到确保。但是和她在一起的……」
「是谁?」

加迪欧抱着双手稍稍沉默了一下。
然后呼了一口气,张嘴说道。

「是三魔将的涅伊加斯。」

芙拉姆听到着预料之外的名字——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芙拉姆不由得惊讶地大声叫出来。
米尔琪特也被她的叫声吓到,不小心把手边盘子里的一根香肠给抖了下去。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2-16 00:53 编辑


番外篇 艾塔娜小姐还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夜晚。
芙拉姆一如既往地取下了米尔琪特的绷带,一如既往地看着她的脸入迷,米尔琪特也一如既往地面红耳赤。
两人穿着成对的睡衣,在并排的床上滚来滚去,说着一些琐事,享受着快乐。
这是她们两人每晚都会进行的只属于她们的仪式。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只是这样度过,两人就觉得很幸福了。
但有时,这种『一如既往』中也会发生一点变化。


「其实,我在仓库里发现了这样的东西。」


米尔琪特这么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前段有点弯曲的小木棒,上面还缠着软软的棉──正是掏耳棒。


「啊啊,说起来,之前忘记买这个了。」
「作为主人的奴隶,究竟要怎样侍奉主人才会满足,我每天都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想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完美了哦?」
「不,还不够。不让主人更加的幸福的话,我就称不上是完美的奴隶。」
「嗯——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幸福了。」


躺在床上的芙拉姆撑起上半身,用手指触摸着坐在床边的米尔琪特的脸。
感受到主人的体温,她的脸不由得松了下来。


「主人你……太宠我了。」
「艾塔娜小姐也经常这么说。但是我还想再更多的宠米尔琪特。」
「我也一样。我也想,为主人提供更加优秀的侍奉。所以……就轮到这个的出场了。」
「掏耳棒吗?」
「没错,掏耳。要说起侍奉的话,那一定就是掏耳了。」
「这个是哪里来的情报啊?」
「只是我擅自的想象……」


米尔琪特一边说着,一边羞涩地低下了头。
总而言之,她绕了这么一大圈,实际上她只是单纯的想为芙拉姆掏耳而已。


「好久都没有人帮我掏耳了。」
「您有经验吗?」
「是我妈妈帮我的,还是我小时候的事了。话说回来,说起掏耳,是不是要膝枕……」
「是的,和普通的一样。」


米尔琪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芙拉姆把头放在上面躺下了……果然这真的很令人害羞。
(脸好烫……)
要是艾塔娜看见这个场景的话,肯定会吐槽道『不不不平时你们做的事更羞耻吧』。
不过,这是米尔琪特第一次给她膝枕,芙拉姆才会有些害羞。
米尔琪特也能看见满脸通红的主人。
说实话她特挺害羞的。
如果要说这是奴隶侍奉主人的话,实在是有点微妙。
不过,她能感觉到芙拉姆头部的重量,而且还能以与平时不同的角度看芙拉姆的脸,她觉得很快乐,这些问题都无所谓了。


「看得见吗?」
「是的,主人的里面很漂亮。」
「是吗?因为好久都没梳理了,我觉得应该积攒了很多。」
「没关系,我会帮您积攒的部分全都弄出来的。」
「哼哼哼,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米尔琪特的技术吧。」


芙拉姆大胆的笑了起来。
掏耳棒的尖端进入了她的耳朵。


「嗯……」
「啊,主人,很痛吗……」


咔咚!


「……?」


这个时候,其他房间里传来了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掩盖住了米尔琪特的话语。


「好大的动静啊,艾塔娜小姐那边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吗?」
「说不定是这样的。」
「米尔琪特你也是被刚才的声音吓到了吧?不用在意哦,继续吧。」
「因为我没什么经验,所以不知道应该进入到什么程度……」
「再深入一些也没问题哦。」
「好的,那就这样子放进去吧。」


不过,米尔琪特的动作过于谨慎,对于芙拉姆来说,这完全不像是在扫除,有种痒痒的感觉。


「嗯哼哼——做这种事总感觉很开心呢。」
「我也很开心,不过有些痒痒的……力度可以再加大一点哦?」
「我有点怕主人您……」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不这样的话就出不来的啊。」
「呜呜姆,力度的控制相当的难呢……」


虽然她这么说,但心灵手巧的她一点一点的抓住诀窍,咔嚓咔嚓地帮芙拉姆清理污垢。
芙拉姆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噢,不错不错。」
「我做的好吗?我也不知道主人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哦,非常的舒服。不过,再进去一点应该会更舒服……」


咔咚!
艾塔娜的房间再次传来了声音。
两个人同时都被吓得缩了一下肩膀,芙拉姆的耳朵奇迹一样的没有受伤。


「好险啊……」
「主人没事吧!?」
「嗯,算是没事……话说回来,刚才开始就有点吵了,艾塔娜小姐是怎么了?」
「要去看看样子吗?」
「不用吧,需要帮忙的话她应该会叫我们,会不会是在做什么奇怪的实验啊。」
「明明都晚上了,茵库小姐还睡在一旁,还这样吗?」
「……嘛,总之先暂时不管吧。」


两人一边疑惑于艾塔娜那边的可疑声音,一边再次开始掏耳。
米尔琪特转了一下掏耳棒,这次她把有棉花的那一段贴近了芙拉姆的耳朵。


「那,这次就用这边来清理吧。」
「嗯哼,嗯哼哼哼,这也好痒啊。而且还是其他人弄的,这就更痒了。」
「即便是可靠的主人,耳朵也好像不太强呢。」
「是啊,以前经常被朋友们摸来戏弄。」
「我稍微能明白您朋友的心情了。」
「小恶魔米尔琪特要觉醒了吗……」
「并,并不是想欺负人哦?」
「因为米尔琪特是个好孩子,偶尔捉弄一下别人也不错。我准了。」
「才不会做的。」
「等、等一下,我知道了,嘻嘻,你这个力道,好痒啊。」


米尔琪特用着棉花揉芙拉姆的耳朵,芙拉姆痒得有点受不了。
她纤细的手指操纵掏耳棒展开的攻击玩弄着耳朵本来就很弱的芙拉姆,芙拉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嘻、嘻、哈哈哈,这个,真的,米尔琪特,这个,真的很舒服吧!?很快乐,呜嘻,嘿嘿,哈哈哈!」
「这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为了帮主人掏耳所要进行的必要的行动。绝对不是我为了能享受现在的主人的样子而故意这么做的……」


米尔琪特激烈的辩解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粗乱,脸颊也变红了。
目光也变得妖艳,身位奴隶却敢这样玩弄主人,这种背德的场面让她过于兴奋,开始失去了理智。
把她的冷静拉回来的是──
咔咚!
这种重物落下的声音、
『好痛!?』
以及这样的声音。
再怎么说,两人也无法继续无视了,芙拉姆一下子就把身子撑了起来。
两个人僵硬地看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然后面面相觑。


「刚才的那个,是艾塔娜小姐的声音吧?」
「应该没错。」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而且还说了一句『好痛』。」
「是这样的呢……去看看样子是不是好一点。」
「还是去吧。」
「……我去看看吧。」
「我也要一起去!」
「不,米尔琪特你现在取下绷带了吧?虽然给艾塔娜小姐看过一次了,不过……给我之外的人看,总感觉很讨厌。」
「主人……」


听到主人的话语后,米尔琪特握住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种心脏突然被紧紧勒住的感觉,是无法用奴隶和主人这种关系来解释的。


「好的,那么麻烦您了。」


然后米尔琪特露出笑容,芙拉姆在她的目送下走向了艾塔娜的房间。
芙拉姆暂且站在门前听里面的声音,不过里面完全没有声音,安静的不自然。
茵库应该还在睡觉,要是把耳朵贴到房门上的话,应该能听到她的呼吸才对。
即便听不到那个,艾塔娜也应该还醒着,芙拉姆也应该能听见翻书声之类的声音。
然而连这个都没有,也就是说──她是故意消去了气息。


「……为什么要在家中做这样的蠢事啊。」


听听理由应该就能明白吧。
芙拉姆马上就敲了敲门,说着「艾塔娜小姐」。
当然,房间里依旧没有反应,但芙拉姆知道她肯定还醒着。


「我进来了哦——」


姑且算是向她请求许可了,虽然没有回答,不过芙拉姆还是进去了。
芙拉姆在房间里看到的是,一脸为难的艾塔娜,还有不知道为何被她堵住嘴的茵库。


「艾塔娜小姐,你在做什么啊?」
「我这边才想说这句话呢。」


艾塔娜的脸有点红。


「我知道你们两人的关系很好,这种行为我也不否定。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茵库还醒着,你们还发出声音是要闹哪样。」
「嗯——!嗯、嗯——!」


被塞住嘴的茵库好像想说些什么。
艾塔娜也注意到了她很痛苦,于是松开了手。


「噗哈啊!总算是解放了……艾塔娜突然捂住了我的耳朵和嘴巴真的是吓了我一跳。还有,我在书掉下去之前都睡着了哦?」
「这……这个,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们做那种事的时候能让我听不见。」
「嗯……?艾塔娜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所以啊,是那个!那个,这个世间,一般的奴隶和主人会做的那种事。」
「是、那个、吗?」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之前只是在掏耳而已。
如果要说这个世间一般的奴隶和主人会做这种事的话,也未免有些微妙。
那,艾塔娜说的『那个』到底是指的什么呢?
芙拉姆再怎么想也没想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艾塔娜小姐会生气,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告诉你──!?明明茵库都还在这里!?这种事办不到,芙拉姆你也明白的吧!」
「茵库在这里的话不太好吗?」
「别说是不太好了,茵库她只有十岁。这种事对她来说还太早了。」
「我觉得这种事经常对小孩子做哦。我的妈妈也经常对我这么做。」
「你母亲!?」
「为什么你这么惊讶啊?」
「……难道说芙拉姆的伦理观都崩坏到了这种境地了吗?」
「这和伦理观又有什么关系,我和米尔琪特只是在──」


在芙拉姆说出口之前,艾塔娜又用双手捂住了茵库的耳朵。


「又被捂住了。」


茵库没有抵抗。


「我知道米尔琪特的感觉与世间有很大的差距,因为她生长的环境造就了她。但是,芙拉姆,我觉得应该还是应该有着最低限度。还是说,这难道是你们故乡的风俗吗?」
「不,只要是人类的话,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吧。」
「……确实可以说人类就是为此而出生的。」
「这是不是说的有点太过了?」
「但是,你们要有节制。先不说芙拉姆你,对于米尔琪特来说,这种事也太早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是早是晚……不是我做的,而是米尔琪特对我做的。」
「难道说米尔琪特是攻芙拉姆是受……」
「她在仓库里找到了道具,问我要不要用。」
「一上来就是道具play?但是,这个家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芙拉姆越是解释,艾塔娜的反应就越是激烈。


「艾塔娜小姐,难道说你误会了什么吗?」
「我误会了?不会有这种事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房间也能听见对话吗。不过,我和米尔琪特说过什么会产生误会的话吗……」


芙拉姆仔细想了想,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说起来,艾塔娜到底想象了些什么,芙拉姆现在都没弄清楚。


「首先是一开始,米尔琪特看着芙拉姆说『漂亮』。」
「我觉得这只是客套话吧,最近都没怎么做。之前的话是会定期做的。」
「定期!?」
「这种地方会让人惊讶吗?嘛,不定期也可以……」
「文化差异太大了……但是确实,芙拉姆在对话里说出了『积攒了』之类的词。要是平时有做的话就不应该说出那种话……」
「艾塔娜小姐没做吗?」
「我的话……没有、对手啊。」
「一个人也能办到的哦?」
「虽、虽然也可以。」
「不然的话,艾塔娜小姐也可以找茵库帮你做哦。」
「芙拉姆想教唆我成为犯罪分子吗?」
「怎么又会这样啊!?」


这还是艾塔娜第一次对芙拉姆抱有『恐惧』。
远离王都的芙拉姆的故乡,帕托利亚。
那个小镇,居然有留着这种扭曲的风俗──


「在那之后,因为『没有经验』而不安的米尔琪特,是芙拉姆你说着『再进去一些』引导她的。」
「我觉得给别人做的话是很难的哦。要找对地方、还要控制好力道,不一样的人可是不一样的哦?」
「你反问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也没有经验。」
「那么,下次我来帮艾塔娜小姐做吧。」
「怎么突然之间就邀请别人了?」
「明明你都能那么灵巧的使用魔法,我觉得你马上就能掌握诀窍了。」
「而且还认可我有才能。」
「啊,但是,是艾塔娜小姐的话,用水魔法来做的话应该会更快的吧。」
「还提出了更加特殊的play的提案……」


艾塔娜明显地露出了畏惧。
芙拉姆觉得她们之间只是在说着一些很普通的事,但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艾塔娜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实在是疑惑不解。


「都已经这样了,想要重新做人应该很难了。但是,作为和芙拉姆一起生活的唯一的大人,
我也不能抛弃她。既然如此,那就用药改变她的记忆,让她一步一步踏回正常的人生……!」
「好可怕啊,艾塔娜小姐,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些什么啊!?」
「都说了,这话是我这边才想说的。虽然我不知道芙拉姆的故乡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环境,但这种事一定是错的。要更加的有节制,掌握更加正确的贞操观念──」
「贞操观念?」

听到与至今为止的对话毫无关系的词语之后,芙拉姆不解地歪了歪脖子。
然后,被捂住耳朵的茵库用她天生的听力听完两人的对话后,开口了。
「明明只是在说掏耳的事,艾塔娜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掏耳?」
「嗯。虽然我不知道zhencaoguannian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和掏耳无关的词语吧?」
「掏耳……是吗、掏耳……」

知道真相之后的艾塔娜不断地重复念叨着『掏耳掏耳』。

「掏耳……这么一说确实是掏耳……但这也太容易混淆……不,但这确实是掏耳。不管怎么想都只可能是掏耳……明明只是掏耳,我却……」

艾塔娜像是在念佛经一样,表情渐渐地从她的脸上消失,她的眼睛也变得空虚。
她就这样,轻轻地离开了茵库,摇摇晃晃地从芙拉姆的旁边通过,用水流一样的动作躺在了床上。

「……zzz」

然后,她睡了。
就像是想把刚才的对话当做没发生一样。

「艾塔娜小姐。」
「zzz……zzz……」

当然,这种笨拙的逃避方式是没用的。
芙拉姆盯着她的脸,连续呼唤了好几次她的名字。

「艾塔娜小姐?」
「zzz……zzz……」

但是她还在全力装睡。

「我就不问你误会了什么,我也就当做没听见,就当做我没听懂吧……姑且,我还是要说一句。」

虽然她是这么说着,但芙拉姆也忽然之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满脸通红。
她怀着羞耻与愤怒,对着艾塔娜说。

「我和米尔琪特还不是那种关系!」

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而最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茵库,在打了一个哈欠之后,钻进了艾塔娜的床上。
虽然她有段时间是一个人睡的,不过在那个手术之后,两人就在一起睡了。
「呐,艾塔娜。」
「……怎么了?」

解除装睡的艾塔娜回答了茵库的回应。

「我不是很懂芙拉姆说的『那种关系』到底是什么,她还说了『还不是』……也就是说以后会变成那样吗?」

她这个朴素而又单纯的问题过于尖锐。

「先不说她们本人的自觉,我觉得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嗯?那,就算现在不去搞懂,到那个时候我也会明白的吧?」

你就这样一直都不懂说不定会更好──艾塔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本帖最后由 gkangjiaxing 于 2019-2-16 01:09 编辑


虽然有web版作为基础,但150000字真的够呛。
如果第二卷也卖得好的话,估计五六月出第三卷?
我记得第一卷也是130000字.....
怕是第三卷字数变得更多
这谁顶得住啊






之前电脑硬盘炸了,名词人名整合也没了,蓝瘦
137
150

請選擇投幣數量

14

全部評論 61

  • 1
  • 2
前往
10000
kulolo 子爵
好看

2 年前 0 回復

sizukadesu 子爵
本来还以为掌握了反转的特性就要开挂了,没想到还是很艰难啊少女哟!
大部分篇幅都在描写黑暗面的小说,控制不好度很容易让人弃坑啊!真的....

3 年前 0 回復

zxzxa698 王爵
感謝翻譯
好多角色令人作嘔....
還有那個場景描寫也太獵奇了

5 年前 0 回復

tdby 子爵
我不会说看了第二本开头发现什么都不记得了结果又回去把第一本看了一遍这种话的…
话说整本书都在发糖啊,一会是主仆发糖,一会是某些不可名状的生物们发糖。看到芙拉姆看到眼球时没有吓到是因为以前见过更诡异的部分时我就想笑,这是涨了多少古神知识啊www

5 年前 0 回復

winng 伯爵
最近迷上了勇者的小说,谢谢分享mark了

5 年前 0 回復

un1one 伯爵
上次看完第一卷后就很期待后面的剧情,但真的第二卷出了之后发现自己把前面的剧情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5 年前 0 回復

熏安 平民
文库版改动还挺多的,感谢dalao

5 年前 0 回復

chaosfighter 王爵
本帖最后由 chaosfighter 于 2019-2-18 05:59 编辑


' 絲の苩糖 发表于 2019-2-18 00:20 这一卷作者没详说啊 就是感觉他为以后眼睛会好埋伏笔 特意强调不是挖了,只是有特殊原因所以“缝起来而已 ... '

Web已经完结了,作者正在写新的机战恐怖网文
茵库的眼睛问题在第十章有解释。
反转能做到什么程度,作者会慢慢写下去的。而第九章第十章是给设定擦屁股的
勉强不剧透的话,答案是取决于魔力(强度,不等于法力值)。女主真正见到最终boss本人之前,状态值比二次觉醒五维x10万勇者还低,过去见的时候使借助自己比较高的状态值才获得了作弊状态值。请直接跳至124、126和140话。
https://ncode.syosetu.com/n5361em/

5 年前 0 回復

chaosfighter 王爵
' 叶子琦7510 发表于 2019-2-17 22:57 芙拉姆知道mother指的是女性也可能是因为前面提到了有“mother”和“爸爸”两种人存在吧,即使不知道moth ... '


这个需要观看Web第五章mother的生平调查部分。(如果有机会书籍化的话)

5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话说会不会是所谓的“神”为了愉悦而搞事呢??

5 年前 0 回復

daf60114 子爵
百合無限好,真香
當初看到後面某些劇情雖然有點難受,但是只要有主角CP糖就無所謂XD

5 年前 0 回復

摇光XYZ 公爵
听说这部作品后面很黑暗啊……

5 年前 0 回復

d142857 子爵
真是平靜的生活,覺得幸福溫馨,感謝翻譯大大!!!

5 年前 0 回復

weidongxu 侯爵
翻译辛苦了。。勇者团直接酱油了嗯

话说看到魔法能力才发现女主才是天生的挂b啊。。对面4个改造了才有的能力,这边直接自带了。。说她是origin的正统继承人我都信

5 年前 0 回復

天空む城 王爵
感谢翻译!!!当初看完第一卷给我的印象很深,好久没有在看小说时感受过这么真实的恐怖绝望的氛围了,

5 年前 0 回復

williamfish1245 勳爵
都忘記這部也有文庫了 最近在補同作者的食人者....

5 年前 0 回復

ws02629615 伯爵
这小说还可以啊,但是感觉后面会很黑啊。

5 年前 0 回復

airlauyo 侯爵
『一个人都没少』,塞拉被排擠表示傷心...

5 年前 0 回復

夜明孤星 王爵
这剧情看的飞起,教会的起源教主到底是什么这么牛逼

5 年前 0 回復

wxy244344015 子爵
跟另一本的名字好像啊

5 年前 0 回復

  • 1
  • 2
前往
gkangjiaxing 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8 粉絲
0 關注
6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