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季节]加入年轻人敬而远之的黑魔法公司,没想到工作待遇好,社长和使魔也超可爱,太棒了!2[台/繁]


本帖最后由 a8901566 于 2019-3-1 22:44 编辑


  加入年輕人敬而遠之的黑魔法公司,沒想到工作待遇好,社長和使魔也超可愛,太棒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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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森田季節
  插畫:47AgDragon
  譯者:王仁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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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
  在超有良心的黑魔法公司上班!
  
  法蘭茲今日也在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快樂地上班。
  他的使魔‧魅魔瑟露莉亞竟然要去相親!?
  為了阻止這場無人期待的相親,法蘭茲藉著休假潛入魔界大鬧一場!而他以男爵身分獲得的領地居然是邊緣村落!!法蘭茲能以領主之姿阻止城鎮人口外移,並振興新產業嗎!?
  在黑魔法業界的詭異培訓中,容易攻略的新女角登場!?
  返鄉的法蘭茲在故鄉當地與女職員一同度假,悠哉快樂地過著社會人生活。讓犬耳社長、可靠前輩、妹系惡魔、魅魔使魔、沼澤巨人及培訓夥伴都展露笑容的超舒適☆幻想職場物語,掀起話題的第二集!!
  
  
  
  
  第一話 阻止魅魔的相親!
  第二話 邊緣村落開發問題
  第三話 去了黑魔法業界新人培訓
  第四話 轉職過來的鱷魚獸人前輩
  第五話 法蘭茲的祖先與通貨緊縮的詛咒
  文庫版限定特別短篇 尷尬的再會
  後記
  特典小冊子 「充實假期」
  梅莉雅與揹揹
  凱璐凱璐社長的危機
  法蘭茲不欲人知的店
  




  第一話 阻止魅魔的相親!
  
  
  六月底,我和梅雅麗一同來到社長室。
  這次的目的稍微重要一點,但我不是在指以往的事情無關緊要。
  「那麼,我在此錄取『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梅雅麗小姐——為正式員工。這樣就行了吧。」
  「嗯,我會好好毀滅各種事物的。妳儘管期待吧。」
  「本來想說我畢竟是社長,希望妳至少能用敬語跟我講話……算啦,反正我也知道妳是偉大的魔族,就睜隻眼閉隻眼囉!」
  就這樣,梅雅麗大概是成為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的第十一位員工了。
  「梅雅麗,我非常高興喔。」
  「是嗎?哥哥果然……法蘭茲果然也因此理解本宮想長住人類世界的覺悟,因而鬆口氣了?」
  梅雅麗開心地望著我。
  「啊、嗯,那也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這樣梅雅麗也有薪水,我想說這下生活也能寬裕一些了。」
  「咦~你高興的是那一點嗎?」
  梅雅麗不悅地嘟起嘴,可這是十分嚴重的問題。三人家族和雙人家族的開銷是截然不同的。
  還有,梅雅麗是個腦袋裡沒有節約想法的人,常常會有些奢侈的舉止。雖說我的薪水很優渥,但若銀幣持續減少,還是會造成心理上的恐慌。
  她是我召喚出來的魔族,照理來說應該是我要負起責任才對,凱璐凱璐社長卻體貼地幫我處理好了。
  在這方面,如果是凱璐凱璐社長以外的老闆,應該就會說「既然梅雅麗的職責已了,那就請她回去吧」。倒不如說,這樣才是正常。
  「可是社長,梅雅麗給予黑心企業打擊的事,與我們公司並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這樣您也不介意嗎?」
  前幾天,梅雅麗做出了給予王都內黑心企業制裁之舉。
  梅雅麗是被稱為『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的偉大魔族,自然能做到那樣的事。
  「把『公司』兩個字倒過來唸,就會變成『※社會』喔。」(譯註:日文的公司寫作「会社」,故凱璐凱璐才有此言。)
  露出微笑的社長乍看之下感覺就像個女學生,實在不像是社長。魔族的年輕時期很長,真好啊。
  「是,的確是『社會』呢。」
  「公司這種存在,原本是因為能對社會做出貢獻,才有存在意義。若世上充斥著會給社會帶來危害的公司,那可是會令社會崩毀的。當然,公司要是沒有收益就無法經營,卻不能忘記為了社會、為了人存在的要素。」
  又是一番既深刻又有意義的話。真不愧是活過漫長歲月的凱璐凱璐社長,這番發言在某些地方聽起來就像是悟道的聖職者。
  「所以,妳的意思是對社會有所貢獻的本宮也很偉大囉?」
  「沒錯♪」
  看著社長的笑容,就會有種心靈受到淨化的感受。
  「當然,我們也不能讓妳一直持續做攻擊黑心企業的工作,應該會先從更不起眼的工作開始。」
  「嗯,像是毀滅既土又小的城鎮之類的工作吧。」
  「不是的。」
  請不要憑目標城鎮的大小來分類工作的輕重。即使是小城鎮,一旦遭到毀滅也是件大事。
  「但是,若是委託太過不重要的工作給梅雅麗小姐,那的確也太大材小用了。我是有想過要請妳使用迷你惡魔,去處理大規模的休耕地復興事業,可指揮迷你惡魔在許多方面都會穿幫……」
  我是覺得在紅月之日執行的黑心企業消滅作戰是件好事,但這也是起以整個王都為規模發動違法入侵的重大事件,犯人一旦被查出來就絕對會被逮捕,而且八成會遭到黑心企業報復。
  「像毀滅城鎮這種小事,本宮一個人也——」
  「不行。」
  梅雅麗是個破壞者,不拉著牽繩就危險了……倘若她引起關係到公司存亡的問題,那就完了……
  「嗯,想到自己居於人下,本宮就什麼都能做喔。即使要『陪睡』也行。」
  「就算是什麼都能做,那也絕對不行!」
  雖說社長不會讓她這麼做,可黑魔法的世界感覺好像就是會暗中做些近乎不合法的事情,讓我很害怕。
  「為什麼?※本宮對關於枕頭的行業很有興趣耶。畢竟比本宮還熟悉枕頭的存在,這世上可不多呢。」(譯註:日文的陪睡寫作「枕當業」,故梅雅麗才有此言。)
  一旦申請帶薪假就會確實批准,這代表著這間公司的良心。
  這下我、瑟露莉亞再加上梅雅麗這個新家人的生活基礎就打好了。
  今天就去慶祝吧。
  話說,搞不好瑟露莉亞就是為了準備驚喜派對才留在家裡的,況且她看起來也喜歡這類事情。
  
  等小惡魔把耕地的工作做完後,我跟梅雅麗抱著有些興奮的心情回到家。
  「梅雅麗,妳是不是黏得有點太緊了?」
  「這點程度沒關係的,因為我們是家人啊。」
  「唉,雖然我原本就把梅雅麗當成家人啦。」
  「呵呵呵,這樣本宮就只能愈發把法蘭茲當成抱枕囉~」
  我們就這麼散發出新婚夫妻般的微妙氛圍,最後返抵家門。不行不行,以心情上來說,我的新娘應該要是瑟露莉亞才對啊……
  我也有買瑟露莉亞喜歡的點心回來,畢竟她一個人在家或許很無聊。
  「我們回來了,瑟露莉亞。」
  「啊,主人……歡、歡迎……回、來……嗚……」
  瑟露莉亞居然是在狠狠大哭。
  「等等!出了什麼事!?」
  事態不尋常啊。我先確認起房間是否有遭到翻動的痕跡。
  「其實妾身接到雙親的聯絡,要妾身暫且回魔界的老家一趟……」
  「哦,回鄉嗎?只是一小段時間的話,應該沒關係?妳就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地※伸展一下翅膀、自由自在地玩一趟吧。」(譯註:「羽を伸ばす」本意指沒有束縛、自由自在地行動,按照字面上解釋也可說是伸展翅膀,故法蘭茲才有此言。)
  儘管目前還沒到七月,但也可算是夏天了。
  「而今天妾身聽到詳情,才知道他們似乎是打算叫妾身去相親……」
  「相親!?」
  「是的,從姊姊那邊聽來的消息……父親好像是想讓妾身跟男魅魔結婚……」
  意思是要讓魅魔和男魅魔結為夫妻嗎?不,這種事不重要。
  既然瑟露莉亞哭了,那我絕對要阻止。
  我要保護瑟露莉亞!
  「那個啊,為防萬一我先問一句,瑟露莉亞討厭那樣的相親吧?」
  「這根本不用說……妾身成為主人的使魔都還沒經過半年……不,不是時間的問題,是妾身不想離開主人。」
  聽到這句話,我便不須有任何猶豫了。
  「可是瑟露莉亞,在本宮眼裡,這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啊。」
  梅雅麗一臉詫異的神情。
  既然她比我與瑟露莉亞冷靜,那她的發言也許可以當作參考。
  「因為既然是相親,那當然就有拒絕的權利吧?只要妳去相親,然後再拒絕,不僅可以保住雙親的顏面,也能解決這個問題了不是嗎?」
  的確如此。他們也不是要把瑟露莉亞嫁給男魅魔,終究也只是讓她去相親而已。
  但是,瑟露莉亞仍然沒有破涕為笑。
  「雖然說是相親,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妳的意思是,那位相親對象是掌權者,所以妳無法拒絕嗎?」
  梅雅麗更進一步詢問。
  「對方可是男魅魔,自然擁有各式各樣能讓女孩愛上自己的異常能力。有接受高等教育的男魅魔,在學校肯定也上過可以讓對象忘記過往愛人的課程,可不能大意。」
  「有那種課程啊!」
  我不禁叫出了聲。真不愧是魅魔及男魅魔……
  「反過來說,魅魔也能使男魅魔愛上自己。簡而言之,這是彰顯哪方更加優秀的比賽,是魅魔及男魅魔的戰鬥。」
  總覺得跟我所想的戰鬥不太一樣耶……
  「順帶一提,妾身的母親似乎是在相親的最後屈服於父親並愛上他,強逼他訂婚的樣子。當時強勢型的男性好像很受歡迎,聽說父親也是佯裝成那樣的性格參加相親的。」
  既然是強勢型,那一開始就別相親啊,但這應當是文化的差異吧。
  「在這種情形下,先表明情意的那一方的立場在後來也會居於劣勢。相親的結果將會決定未來關係會是大男人主義主導,還是老婆當家。當然,贏家讓婚約破局的例子也很多。」
  「原來如此,這即是說勝者擁有結婚的決定權啊。說起來還真有魅魔及男魅魔的風格。」
  對梅雅麗而言,這好像並非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她大致上都能理解。
  「附帶一提,根據姊姊所提供的情報,那一位男魅魔非常想跟妾身結婚。所以說,若是妾身屈服於他,那就到此為止了。」
  瑟露莉亞會這麼害怕,代表讓對方改變心意大概是不可能的。
  「這是魔界的情形,可能多少會有差異——以這個世界的單位來說,對方的年收入似乎有三千枚銀幣,在學校還是足球社的隊長。」
  不只收入優渥,還是運動型的男性啊。好像是我不擅長應付的角色呢……
  「事情我大概都理解了。瑟露莉亞是對那場相親感到不安吧?」
  聽到我的問話,瑟露莉亞維持哭泣的表情點點頭。
  「那是當然的,妾身愛著主人,並不想離開主人。可是過去也曾有幾位魅魔說過會立刻拒絕這樣的相親,結果卻結婚了……妾身實在無法樂觀以對……」
  瑟露莉亞的身體正在顫抖。
  所以,我想以主人的身分來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我把手伸向瑟露莉亞的臉,倏地擦去她的淚水。
  「主人……?」
  「妳不用再哭了。有我跟著妳。應該說,我會跟著妳去。」
  「咦?跟著去?」
  「瑟露莉亞,帶我去妳的故鄉吧。我就直接在那裡跟妳父親進行談判,阻止這場相親!」
  只在這裡祈求瑟露莉亞武運昌隆,這可並非主人該做的事。
  「要是相親很危險,那只要中止它本身,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吧?我要去魔界。」
  
  ◇
  
  首先,我前往凱璐凱璐社長那裡,申請帶薪假。
  「——因為這樣,我必須前往魔界一趟。應該是不會花太多時間的。」
  「這倒是無所謂,不過法蘭茲已經會用前往魔界的魔法了嗎?事到如今,不管法蘭茲使出什麼高等魔法,我都不會驚訝了。」
  因為我在黑魔法方面的素質不知為何異常地高嘛。
  「關於這點,梅雅麗會帶我去的。我也想順便見識見識魔界,並活用在工作上。」
  「其實在休假的時候,只要考慮休假的事情就好了。但是為了替這樣的法蘭茲加油,我也送你一些餞別禮吧。」
  社長給我的,是個像是白色小護身符的物品。
  「這是什麼?難道是象牙製的?」
  「不,是某種動物的骨頭。」
  「那個『某種』讓人十分在意的說……」
  「要是遭到敵人攻擊、深陷危機時,就用用看吧。沒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再好不過,但魔界畢竟有許多血氣方剛的人存在。」
  「我知道了。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
  我走出社長室時,弗菲絲坦雅前輩及她的使魔貓頭鷹——莫托利•歐魯庫恩汀五世就一同站在門外。
  「事情變得很棘手呢。」
  「我會盡快解決,回到這裡的。」
  「那,我也給你點什麼吧。」
  前輩拿出的是之前那種襪子。
  「這個是有恢復疲勞效果的那雙吧。」
  「跟那個不一樣。穿上去的話,可以提升防禦力。」
  不是魔術道具!而是物理上起碼能提升「1」點防禦力的物品啊。
  「原來如此……這個、即使是襪子,也是能提升防禦力的嘛……」
  不過,嗯,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吧。
  在我回到家時,瑟露莉亞已經返回老家,只剩下梅雅麗還在。
  儘管我已經知道她的行程,可要說沒有感到寂寞,那是騙人的。
  「法蘭茲,你比平常還沒精神呢。這樣可不行喔,在這種時候最好還是要笑。露出不幸的表情,就會有惡質的惡魔靠近。」
  「也對,我絕對要把瑟露莉亞從男魅魔手中搶回來。」
  我用力握緊拳頭。
  「嗯,就是這個氣勢。我們絕對會贏。」
  那一天,我與梅雅麗緊緊相擁而眠,一起養精蓄銳。最近受到梅雅麗的影響,我也變得能夠安穩入睡了。
  為了能夠在與男魅魔的相親中勝利,瑟露莉亞現在應該正在做相親的特訓(?)吧。畢竟先讓對方愛上自己就是獲勝。
  
  於是到了隔天。
  我和梅雅麗拿著裝有好幾天份換洗衣物的包包,來到家門前。
  「那就出發吧。」
  梅雅麗製造出通往魔界的移動用魔法陣。
  她詠唱的是我幾乎未曾聽過的咒文。與其說是困難,不如說跟我至今為止獲得的知識中的咒文完全不同會比較正確。
  那個魔法陣浮現出可稱之為黑光的矛盾光輝。
  「這是本宮流的特殊魔法,所以法蘭茲可別模仿唷。要模仿也可以,但結果只會徒增疲累而已。」
  「我知道了。我也想盡可能地保留體力,不會做多餘的事的。」
  「那就進去吧。去搶回瑟露莉亞,三人來場甜蜜的親密互動。」
  「好!要搶回瑟露莉亞——等等,梅雅麗,妳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事?」
  「咦?本宮本來以為親密互動這種小事,我們二十四小時都在做的,難道法蘭茲想的是意義更奇怪的那種嗎?你是打算做什麼啊~?」
  梅雅麗用調皮的目光看著我。別在這種地方捉弄人啦!
  可是,我的緊張感有所緩解也是事實。
  「謝謝妳。我會放鬆,努力讓自己做出最棒的演出。」
  「嗯,法蘭茲只要把自己平常做的事一個個做出來就好。」
  我和梅雅麗讓身體進入魔法陣。
  那是種泡在浴盆中般,很不可思議的感覺。
  說不定,梅雅麗有體貼地替我減輕移動時的負擔。我明明聽說空間傳送會消耗大量體力,卻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
  
  一回過神來,我已身處在天空一片漆黑的世界。
  那片天空中,還有同樣渾身漆黑且巨大的鳥正在展翅飛翔。
  這裡並不是整個全黑,而是將近日落的那種昏暗。
  「這就是魔界啊,比我想像中更像是個會有魔族居住的世界呢。」
  「因為魔界沒有太陽這種東西啊。是由紅月及藍月交互出現,來照亮這個世界的。偶爾是會出現不同週期的月亮,但是基本上都是月亮啦。」
  「有許多不同的地方呢。話說回來,這裡是哪裡?森林?」
  周遭沒有人,只長了樹幹看起來像是有臉的樹木,還有四處落在地上的石頭。
  「這裡是本宮家的庭園。」
  「咦,庭園?就算環顧周圍,也看不到任何建築啊……」
  「宅邸後方的山全都類似本宮家的庭園。這裡被設計成要是有個萬一,就可以張開結界進行籠城。這麼一說,以整體來看,法蘭茲的世界的房子的確是很狹小。」
  這樣啊,魔界的生活還挺豐饒的嘛……
  「那麼,接下來就是作戰了。為了跟合作者商量,本宮已邀請對方過來這個家。要防止情報洩漏,這麼做比在咖啡廳談話還要好。」
  關於會合場所,因為身為魔界新手的我不太清楚,就都交給梅雅麗去處理了。
  我提議要先跟合作者見面,與對方詳細確認狀況,再去見瑟露莉亞的父親。
  只要能中止相親本身,我們就大獲全勝了。
  也就是說,這跟在敵人進攻前就瓦解其戰力,並因此不戰而勝的方式很類似。
  話說回來——
  「這個家也太像豪宅了吧……?」
  在猶如森林的庭園中走了一陣子,我們抵達一棟像是大貴族豪宅的宅邸。
  「嗯,畢竟本宮在魔族當中也算是大人物嘛。」
  梅雅麗對我拋了個媚眼。
  「只要跟本宮結婚,這棟宅邸便也屬於法蘭茲的囉?」
  「雖然妳這麼勸我,但我現在想把精神都放在正事上。」
  「好好好,法蘭茲真的很認真呢。」
  過了一段時間,合作者也來了。對方是魔界之人,跟我也是初次見面,但是我確定她絕對會協助我們。
  「嗨——我是瑟露莉亞的姊姊,莉迪亞喔~♪」
  那是個把頭髮挽成髻,周身氛圍相當輕佻的魅魔。
  她穿著好像會跑去跳肚皮舞的魅魔特有服裝。我雖然疑惑這樣會不會冷,但這就類似種族的特性,所以應該沒問題吧。
  話說回來,她的角色設定跟妹妹很不一樣呢……
  「莉迪亞小姐,我是總受令妹照顧的法蘭茲。」
  「咦~你說照顧是在開黃腔嗎?不可以因為我是魅魔就開黃腔喔。」
  「呃,我不是那種意思,是指我受了她更加全面性的照顧……」
  
  
  
  她真的是瑟露莉亞的姊姊嗎……?她們的家庭環境該不會很複雜吧?例如她其實是前妻女兒之類的。
  「你是在想我跟那孩子完全不同吧?這個差異是不是超不妙的?」
  嗚,立刻就穿幫了。
  「也是啦……身為姊姊的我看來,那孩子的確是個很能幹的女孩,而且從以前就成績優異。我們家的家教很嚴格,她卻能夠忍住,也幾乎不會哭訴。」
  莉迪亞小姐突然露出有所領悟的神情,說起妹妹的事。看到她這副模樣,我才第一次認為這兩人肯定是姊妹。
  「可是啊,這種作風要是換句話來表現,就是順從。」
  看了那雙眼睛就會明白,這個人雖然感覺起來很輕浮,對事物的看法卻是一針見血。
  「那孩子沒有反抗父母的經驗。當然,要是她以自己的頭腦思考,判斷沒有反抗的必要,那也無妨。畢竟正值反抗期、為反抗而反抗的傢伙在這世上多得是。這樣只是隨著大多數人所選的那一方走,並沒有用自己的頭腦思考。」
  「您想說的事情,我也很能夠理解。」
  梅雅麗也很自然地一邊點頭一邊聽著。
  「但若是持續下去,就會搞不懂該如何反抗了~一直處於沒有經驗的狀態,突然叫對方反抗,對方也做不到。我想瑟露莉亞大概有這樣的特質,放著不管就糟了。」
  「所以,您是想說她在這次的相親中可能也反抗不了雙親的意思吧?」
  「對,就是這樣!」
  莉迪亞小姐拍了下手,並指著我。
  「我很怕那孩子會按照父母的意思,同意結婚~那個男魅魔,可是個誇口說自己引誘高達四位數的人類女子墮落的傢伙啊……」
  「愈聽就愈覺得不安啊……」
  梅雅麗用手肘輕戳我的側腹。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叫莉迪亞小姐過來想辦法。我們可不能退縮,特別是法蘭茲很溫柔,說不定會想產生『比起人類,魅魔更應該跟男魅魔在一起吧』的想法。」
  這個想法的確有在一瞬間閃過我的腦海啦。
  「我會小心的……因為我不想跟瑟露莉亞分開。」
  「嗯,這樣就對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可不需要什麼『這是在考慮對方幸福』的藉口。首先要變得自私,想著不願意讓心上人被搶走會比較好。」
  「對啊~說『這是考慮到妳的幸福所得出的結果』的男人,真的都只想到自己的面子。」
  我得小心這點,這感覺就像是身為草食男的我會有的思考……
  好了,來談談具體的對策吧。
  「莉迪亞小姐,在相親前,我想先見您那位身為男魅魔的父親一面。」
  要是把瑟露莉亞哭著說討厭相親的事情告訴對方,能使相親這個活動本身取消就好。
  「我知道了,到時候我也會同席的。你們突然過去,也只會被掃地出門而已。雖然我玩世不恭,但如果我向雙親表示有話要說,他們應該還是會來的。」
  我腦中想像出的是位會怒吼「我不會把女兒交給你這種人!」的頑固老爹。
  雖說很怕被吼,但在這時候我可不能逃跑。
  「表情還挺不錯的啊,真不愧是能令瑟露莉亞成為使魔的人。」
  莉迪亞小姐對我說了句說不定只是客套話的稱讚後,就回去了。
  
  當天我睡在梅雅麗家,隔日就前往瑟露莉亞家族所住的宅邸。
  梅雅麗家前停著一輛馬車,駕駛座上還坐了位無頭馬夫。
  「還真是幅充滿恐怖氛圍的景象,不過這在魔界很普遍吧?」
  「這是很常見的交通方式。能自己飛行的魔族雖然很多,但長途飛行是會累的。所以會坐這個一路晃過去。」
  我及梅雅麗一上了馬車,馬就以驚人的勢頭開始奔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路況差的關係,馬車在行駛間還上上下下劇烈顛簸。
  「這是怎麼回事!駕駛太亂來了吧!?」
  「這裡的路況不是很好,但很快就會進入專用大道了,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專用大道?」
  梅雅麗說的是真的。
  等車夫在類似關口的地方付了銅幣並通過以後,道路就突然變得既筆直又平坦,轉為不會搖晃的舒適旅程。
  馬車就在此使用原本雙倍的速度奔馳。
  「在魔族的土地上到處都有設置這種專用大道,供馬車高速行駛。」
  「果然魔族在各種地方都很進步呢……」
  「在人類的土地上原本就沒有可以用這種速度長時間奔跑的馬,無論如何都無法實現這種條件的。」
  「的確是用連龍都追不上的速度在行駛呢……」
  聳立在大道附近的房屋瞬間就過去了。
  若是沒有這種交通工具,莉迪亞小姐在昨天過來後也沒辦法立刻回家吧。
  「另外還必須注意安全。按照這種速度,倘若撞上其他馬車,雖然本宮不會有大礙,但法蘭茲會當場死亡吧。」
  「還真是聽到了個不好的消息啊……」
  「到時候,本宮會抱緊你,替你吸收衝擊的。」
  梅雅麗輕聲笑了起來。她現在變得會露出彷彿我們真的就是戀人的表情了。
  「雖然妳應該是開玩笑的,但如果真的遇到事故,到時就拜託了。」
  然後我們坐了約兩個小時的馬車,抵達魅魔及男魅魔的村子。
  每一間宅邸的規模,都宏偉到像是在嘲笑王都居民所住的房子有多狹窄。
  不管怎麼說,這樣的規模若不雇用傭人,大概連打掃都做不到。
  「魔族的生活水準好高啊……」
  「因為魅魔和男魅魔是上級魔族,才會形成這樣的街景。」
  緊接著,我看見了一棟明顯比其他房子宏偉數倍、宛如城堡的宅邸。
  「那就是瑟露莉亞的老家,奧爾班恩家吧。」
  「像我這樣的平民真的可以進去嗎………它在我人生中所進入的房屋中,的確是最雄偉的……」
  「那家的女兒可是你的使魔,沒關係啦。不如說,明知女兒正在擔任使魔還想讓她去相親這一點才是問題。儘管按理論上來說,已婚者是也能召喚使魔啦,何況魅魔又會跟主人做香豔的事情。」
  弄不好的話,梅雅麗或許會比我還有戰鬥的幹勁。不不不,可不能連我都退縮了。畢竟是做好一定程度的覺悟,才來到這裡的。我只能戰鬥。
  等我們抵達宅邸前時,發現有兩具沒有肉體的盔甲在此擔任警衛。
  「不好意思,我是瑟露莉亞小姐的主人,名叫法蘭茲。我想莉迪亞小姐已經跟兩位知會過了。」
  盔甲們點了點頭,放我們進入宅邸。
  在進入建築物前的道路兩側,是一片設有池塘的庭園,規模大到讓人噁心。
  一進入宅邸內,就有身穿女僕裝的魅魔小姐替我們引路。這表示她是傭人吧。
  走在過於漫長的長廊上時,莉迪亞小姐就在深處揮手。
  「啊,來了來了~這邊~!沒有迷路吧?」
  「大到這種程度的建築,根本不知要從何迷路起啊。」
  「我告訴老爸說有話要跟他說,所以我會帶你到那邊的房間。你就按自己的想法,直接把話告訴他吧。我會在外面待命,你可別輸了喔。」
  「是,我會盡自己所能。」
  啊啊,開始緊張了。男魅魔會是怎麼樣的人呢?希望不要出現個頑固到極點的老爹……
  
  我走進接待室,裡頭有位頭髮花白的時髦男子正在飲酒。
  這是怎樣?跟想像中不一樣耶。硬要說的話,就是那個、與其說是頑固老爹,感覺更像是性感的中年男子……
  「你就是瑟露莉亞的主人,法蘭茲吧。莉迪亞說有事想說,看來她的意思是你有話要對我說囉。」
  看來莉迪亞小姐有巧妙地替我安排。
  在我回答「是」之前,梅雅麗就說:「還有,本宮正是『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這是想以自己頭銜震懾對方的作戰吧。
  「瑟露莉亞收到相親通知時哭了。我或許不是瑟露莉亞的血親,但我無法放著哭泣的她不管。能否請您重新考慮相親這件事?」
  這位中年性感老爹轉動玻璃杯中的冰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你跟瑟露莉亞似乎進展得很順利吧。」
  「是的,雖然由自己來講這種話很奇怪,但我認為我們的關係不錯。」
  「在這方面,我是非常感謝你的。你們身體的契合度一定也很好吧,畢竟她有好好從媽媽那邊學到這些事情。啊,媽媽說的是我的妻子。」
  這些對話實在讓人無法想像這是個人類的家庭,畢竟是魅魔及男魅魔組成的家庭嘛。
  「只是,若是真的要成家,果然還是魔族與魔族結合會比較好。我覺得要誘惑人類,等到她跟男魅魔有了家庭再說也行。這應當才是瑟露莉亞的幸福不是嗎?」
  「恕我直言,瑟露莉亞哭了喔。我不認為您這麼做她會幸福!」
  「那麼,你有僅憑人類之身,讓瑟露莉亞一生幸福的覺悟嗎?」
  中年性感老爹的目光很銳利。
  「人類跟魔族的壽命完全不同,即使瑟露莉亞能暫且為你盡心盡力,卻無法擁有家庭吧?說起來,即使瑟露莉亞與你相愛,也是生不出孩子的。而且,你要那孩子看著只有你逐漸年華老去的過程,這會不會太自私了?」
  儘管他的聲音帶著頑強,且口吻充滿行家氣息,卻也讓人感覺有說到重點上。
  嘖。梅雅麗露骨地咂了下嘴。這些話感覺的確是會讓聽者不耐煩。
  「其實,我也沒有叫她永遠離開你的意思,畢竟使魔的契約是絕對的。只是使魔會成為別人的妻子而已。總之,這部分就請你多多體諒吧。」
  「體諒您個鬼。」
  因為發火也是徒勞無功,我便用明顯帶有憤怒情感的敬語向對方這麼說。
  「你這是何意呢?」
  這傢伙會把「什麼意思」說成「何意」啊。
  「因為您似乎並未理解,我在此重複一次——瑟露莉亞哭著說,她不想去相親。硬是讓這樣的瑟露莉亞去相親,我實在無法認為這是件好事。」
  中年性感老爹把玻璃杯放到桌上。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到一股類似殺意的氣息,畢竟男魅魔是不會想對男性做什麼事情的嘛。一個弄不好,他或許會認為我只是隻小蟲子。
  「我說啊,該說年輕人總會把活在那一瞬間的行為當作是美德嗎?總之他們就是不喜歡採取預見未來的生活方式。你不認為,拯救他們脫離這種狀況,就是大人的存在價值嗎?還是該說是雙親的責任呢?」
  那只是一般的觀點吧。要是我會敗給這種一般觀點程度的言論,我就不會來這裡了。
  「為了大人的價值而讓瑟露莉亞哭泣,這絕對並非正道。我會以我的方式讓瑟露莉亞幸福!現在能讓瑟露莉亞幸福的人只有我!所以請您中止這場相親!」
  「——說得真好!你真的太帥了!」
  就在這時,莉迪亞小姐打開門衝了進來。
  「老爸,你聽到他剛剛的話了嗎?你應該找不到其他這麼愛瑟露莉亞的人了吧?在兩人滿足前,就都隨他們去嘛!就算會因此後悔,那也是一種人生經驗不是嗎?」
  這下就是三對一了。就這樣壓過他!
  「莉迪亞,妳給我閉嘴。」
  性感老爹突然露出宛如認真父親的表情。
  口氣也從放蕩不羈的風格變成嚴格的父親了!?
  「就因為妳在某些地方都認為只要反抗父母就是對的,所以才會變成如此輕浮的魅魔。在聽到有風聲說,某個魅魔竟跪地嗑頭求他人讓自己脫處時,我簡直是大吃一驚啊。」
  莉迪亞小姐,妳居然做過這種事啊!
  「又沒關係,那樣的行為以魅魔的工作來說是正確的啊。」
  「魅魔及男魅魔都應該更加重視情調才對。正因為能給別人難忘的一晚,我們才能受到尊重。我們絕不能成為他人純粹發洩欲望的出口!在人類的世界中,目前這個時代也有無數的娛樂存在。若是失了身分,可是會被其他娛樂取代的!」
  梅雅麗表示「總覺得,已經變成魅魔•男魅魔的爭論了」。
  我也覺得好像變得比想像中更具深意的談話了……
  「總而言之!相親絕對會如期舉行!想阻撓的話,那就儘管試試吧!」
  厲聲說完後,老爹就離開了房間。那種性感的風格是裝出來的嗎……
  「啊啊,說服失敗了啊~」
  梅雅麗沮喪地垂下肩。
  另一方面,我卻燃起了熊熊鬥志。
  「他不是有說想阻撓的話就儘管試試看嗎?那我就做給他看。」
  「嗯,你一定能夠做到的。」
  莉迪亞小姐也為我打氣。
  
  ◇
  
  我、梅雅麗及莉迪亞小姐,三人針對破壞相親作戰想了很多。
  地點在梅雅麗的宅邸。要做的事情告終後還一直待在瑟露莉亞的老家——奧爾班恩家畢竟很不自然,最糟的是,我們的企圖很有可能被人聽見。
  「我說啊,回到原點想想,帶走瑟露莉亞,讓相親本身舉辦不了這個點子如何?」
  「那樣不行啦。躲掉相親等於是臨陣脫逃的行為,要是法蘭茲真的這麼做,是會被她父親大卸八塊的。」
  梅雅麗的發言令我膽顫心驚。無論如何,被大卸八塊會讓我很困擾的。
  「我也有調查那位男魅魔的事情。這是對方被刊在這邊報紙上的過去報導,也有刊出肖像畫喔。」
  上頭畫著一位非常帥氣的男性。
  「據說他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以人類貴族的貴婦為目標,且相當地活躍。現在在魔界賺了不少。還被稱為貴婦殺手。」
  「很遺憾,看來長相與年收是贏不了的……瑟露莉亞沒問題吧……」
  「不過,有傳聞說這個人有著奇怪興趣。其實這篇報導中是否定這項傳言的,但也許有試試看的價值。」
  「傳聞?我有點看不懂魔族本土的語言耶……這跟書寫黑魔法的語言好像又不一樣……」
  「一言以蔽之,就是這個男魅魔的好球帶很窄。只要針對那一點,或許起碼能切斷他誘惑瑟露莉亞的集中力。」
  我聽了莉迪亞小姐的說明。這也許會是很有趣的一招。
  「很不妙的作戰吧!只是也有很不妙的點。」
  我想這兩個「不妙」在文義上是不同的意思。
  「也就是說,要是相親破局,這個人絕對會抓狂吧?抓狂的話,法蘭茲就會被針對了嘛?那不是很不妙嗎?」
  因為對於男魅魔而言,人類男性是很無趣的存在嘛。萬一得罪了他們,小命就會不保了。
  但我不在乎這點。倒不如說,要是說起這些,那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總之,保護瑟露莉亞才是第一要務。」
  「本宮知道了!那我們就按這個作戰盡可能地做好能做的事吧!」
  
  ◇
  
  相親會場位於一間可以看見庭院、占地寬廣的高級餐廳。
  我們這隻妨礙部隊的三位成員在庭園中待命,並觀察情況。
  先進去的是瑟露莉亞。
  服裝跟平常只有一些不同。這也能解釋成她是盛裝出席吧。
  她的表情陰鬱。要是表現得太開心,恐怕會被對手有機可乘。只是在發動作戰之前,我想她不可能會感到開心,所以根本就笑不出來吧。
  其實我是想現在立刻衝到瑟露莉亞那裡的,卻還是狠狠忍了下來。我們必須徹底把情況導向是男魅魔引起問題的方向。
  過了一段時間,男魅魔也出現了。他本人就如報紙上的畫一樣,是個容貌俊秀的帥哥。
  「我是男魅魔赫沃德,今天還請妳多多指教。」
  光是聲音聽起來就很裝模作樣。恐怕不光是我,有許多男性都有那種感覺吧。
  不只是聲音,連表情跟動作似乎都是刻意做出來的。這反而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想說真虧他能如此做作。
  「妾身是瑟露莉亞。妾身覺得自己這種人應該跟赫沃德先生完全不適合,說來實在慚愧……」
  「沒這回事。我以往看過許多魅魔,卻是第一次見到像妳這樣溫柔與知性兼具的美麗女性。」
  「我們才剛見面,您應該不會曉得妾身的內心才對。」
  「不不不,看穿女性的心就是我的工作啊。」
  赫沃德倏地拉起瑟露莉亞的手,想要親吻。
  呃!那傢伙,給我考慮一下距離啊!
  不過瑟露莉亞在那之前就快速抽回手,躲過了這一回。
  瑟露莉亞,幹得好!我躲在庭園的樹叢中,差點不由得叫出聲來。
  「妾身的父母親交代過,女人要是太過輕浮,就會有損自己的價值。對不起。」
  「原來如此。是我輕率了,很抱歉。」
  那個男人一點也不害臊。我超想揍他的!
  「乖乖乖。法蘭茲,現在先忍耐。我們不能立刻就實行作戰啊。」
  梅雅麗小聲地阻止了我。目前這時間點的確還太早了。
  「話說回來,瑟露莉亞小姐,看妳這個態度,是已經有傾心相許的對象了嗎?」
  赫沃德揚起笑容問道。
  瑟露莉亞露出有些哀傷的神情,像是要低聲說出什麼秘密般這麼說——
  「妾身目前正在侍奉某位大人。他雖然年輕,且在三月前還是個學生,卻是位非常認真又優秀的人。」
  瑟露莉亞果然是愛我的。
  或許會有人自以為是地說,這跟一般夫妻的愛是不同的。比方說,「魅魔不是不會阻止其他女人跟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嗎?」之類的。
  但那只是價值觀不同罷了,瑟露莉亞絕對是愛我的。只有這點肯定不會有錯。
  「可是,那個男人是人類吧。我認為他並不適合妳。」
  赫沃德得意洋洋地說。你又瞭解我什麼了啊?
  「因為那個男人的壽命短暫,無法令妳賭上一輩子愛他,他的容貌也馬上就會衰老。妳應該去愛更有價值的男性。倘若妳跟我在一起,不管打掃還是做菜都能交給優秀的傭人來——」
  「那又怎麼樣?」
  瑟露莉亞以強而有力的聲音反駁。
  「妾身又不是以外貌來選擇主人的。只是因為跟主人一起生活很快樂,才會待在那裡。妾身很愛主人。妾身的愛有無價值是由妾身自己來決定的。」
  我本想說,自己對瑟露莉亞的喜歡已無可復加了。
  結果現在卻變得更喜歡她了。
  既然瑟露莉亞都說到這種地步了,這種相親就是場鬧劇。因為瑟露莉亞根本沒有半點要跟眼前的男魅魔在一起的心思。
  「原來如此……沒想到妳竟然擁有如此強烈的思念,這教我愈來愈想得到妳了。」
  緊接著,赫沃德用手指開始在桌上描繪些什麼。
  同時他還嘀嘀咕咕地詠唱起某種咒文。
  「那個男魅魔是想使用黑魔法嗎!?真的假的?這不是超不妙的嗎!」
  莉迪亞小姐大叫道。
  「真的呢。竟然使用魔法,他根本連身為男魅魔的尊嚴都沒有吧。他那麼做,對方當然會墜入情網啊!」
  梅雅麗也在生氣,看來對方準備要做的是絕對不被容許的事情。
  「那該不會是洗腦系的魔法吧?」
  「應該就是吧!?即便不到洗腦,應當也是魅惑系的危險魔法。而且為了不留下證據,他不但用手指很快地描出咒文,詠唱也很小聲……」
  瑟露莉亞有危險!
  瑟露莉亞似乎也察覺到了那是很糟糕的魔法。
  「您不能這麼做!」
  瑟露莉亞立刻就想站起身。
  可是在那之前,魔法就發動了。某種像是閃光的事物襲向瑟露莉亞。
  「咦……為什麼胸口會這麼痛苦呢……?
  「來,瑟露莉亞小姐,跟我在一起吧。我今天有預約很棒的旅館。」
  為什麼要在相親之日預約旅館!不管有多帥都會讓人退避三舍好嗎!
  「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實行那個作戰吧!」
  梅雅麗站了起來,開始作戰。
  拜託,要是那個作戰沒有起效,那就糟了。
  瑟露莉亞用一對像是沒睡醒的朦朧眼睛,凝視赫沃德的臉。
  不管怎麼看,那都是種近似洗腦的狀態。
  「來,瑟露莉亞小姐,妳接下來就複誦我說的話。」
  「……妾身知道了。」
  在瑟露莉亞如今的眼中,實在感覺不到任何意志。
  「聽好囉。『妾身——瑟露莉亞將成為赫沃德的妻子,與您共度一生。妾身所繼承的奧爾班恩家財產,也全部獻給您』。」
  那傢伙的目的是財產嗎!
  看到瑟露莉亞的老家,有想要那些資產的傢伙出現的確也不足為奇。
  「妾、妾身——瑟露莉亞……」
  看來真的沒時間了。快點,要趕上啊!
  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個集團就在庭園中登場了。
  「哇——好寬敞的庭院。」「大家一起來玩躲貓貓吧~」「我來當鬼~♪」
  她們在梅雅麗役使的迷你惡魔當中,是外表最像蘿莉的選拔部隊。
  沒錯,梅雅麗麾下多數的迷你惡魔裡不但有類似奇幻吉祥物的個體,也有外表有些可怕的個體及少女般的個體。
  蘿莉迷你惡魔的外表年齡大概是十到十二歲。
  以角色立場來說,看起來就像是梅雅麗的妹妹。
  「啊,是男魅魔先生和魅魔小姐。」「他們在做什麼呢~」「快來玩躲貓貓吧~」
  赫沃德的視線投往這樣的迷你惡魔部隊上。
  而且還露出一臉認真的表情。
  更進一步地說,是陷入愛河的神情。
  「啊啊,孩子真棒。看,我們要是將來也能生下那樣的孩子就好了,哈哈……」
  即使他試圖彌補,卻還是立刻就能看出他有問題。
  那傢伙的好球帶就是很極端的蘿莉。
  報紙上也有登載這個情報,雖然本人是否定的,可實際看起來卻是事實呢。
  那張認真的臉終於出現裂縫,露出色瞇瞇的笑意。
  這就是第二次迷你惡魔作戰!附帶一提,第一次是黑心企業消滅作戰。
  「請問……赫沃德先生,您到底是怎麼了?」
  因為赫沃德的意識移向迷你惡魔的關係,魅惑的威力似乎也掉了不少。
  「您有聽見嗎?您從剛才就一直背對著妾身耶。」
  「囉嗦!老女人給我閉嘴!」
  竟然說相親對象是老女人!
  瑟露莉亞看起來也被這句話惹怒,魅惑可說是完全解開了。
  「是嗎?那麼,這件事就當作從未提過吧。結婚對象能夠從老女人改為更為年幼的女孩,對您來說不是很好嗎?何況您也清楚說了是以財產為目標才想跟妾身結婚。」
  「啊……不、不是的……就連瑟露莉亞小姐也敵不過那樣的少女們的確是事實,但您跟我工作時遇見的夫人們相比,自然是年輕許多的!」
  「這句話根本彌補不了什麼!」
  赫沃德,你也太老實了!
  「啊啊,可惡!可是有少女的純真在前,其他女性看起來就全都會變成知曉色慾的汙穢事物!我早就疲於應付有閒貴婦了……」
  看來身為貴婦殺手的赫沃德是由於那份職務,性癖才產生了扭曲……他或許是個很可憐的傢伙……
  瑟露莉亞快步離開會場。
  我們大獲全勝了!
  但是,這不代表我的問題就結束了。
  「但是,為什麼這種地方會有迷你惡魔?」
  赫沃德疑惑的視線轉向庭院。
  「……有人類男性的寒酸臭味!給我出來!」
  沒辦法。既然穿幫了,那就只能出去啦。
  我自樹叢間現身。
  梅雅麗及莉迪亞小姐也是。
  「你們竟膽敢破壞我這難得的好機會。謝謝你們讓我看到美妙的少女們。果然還是會玩捉迷藏的孩子年紀剛剛好。」
  「要生氣還是要感謝選一邊啦!」
  「你是瑟露莉亞小姐的主人,這點事我還是清楚的。為了讓我出氣,請你去死吧。」
  「我這邊還有梅雅麗在,怎麼可能會輸——」
  某種像是閃耀光線的事物從赫沃德那邊朝梅雅麗及莉迪亞飛去。
  「咦……為何……?本宮開始不想反抗那個男魅魔了……」
  「超美的啊!我都快要成為他的※顏飯了!」(編註:只因為外表而成為某人的粉絲,「飯」為粉絲英文之諧音。)
  咦?她們兩人怎麼啦?總覺得她們的眼睛似乎都要變成愛心了……
  「剛才施加在瑟露莉亞小姐身上的魅惑魔法只要用過一次,在效果淡化前可對女性施展無數次。雖然威力會逐漸減弱,但只要讓她們無力化三十秒,就足夠殺掉你了吧?」
  糟糕,我窮途末路了!
  「很遺憾,竟要殺掉召喚出那樣可愛少女的你,真是太可惜了。假使你是像迷你惡魔那樣年約十到十二歲的少女,我就會替你出大學畢業為止的所有學費,還會積極替你進行可以在好公司就職的升學指導。但既然你是人類男性,我就不能饒恕你。」
  「你真是個讓人惋惜的傢伙!」
  「無須多言!」
  赫沃德嘟囔著進行詠唱,並用腳在庭園描繪魔法陣。我有能夠勝過上級惡魔的魔法嗎……
  「來,去死吧!」
  他把黑色能量球擊向我。
  啊,這下完了……
  光芒包圍我的身體。這就是赫沃德的魔法嗎!?但出乎我的意料,我一點都感受不到痛苦。
  反而只有一種被溫暖光芒守護的感覺。
  究竟出了什麼事?
  那道光芒是從我的鞋子升上來的。
  「這是弗菲絲坦雅前輩的襪子!」
  這麼說來,前輩有說過這是可以提升防禦力的襪子。那指的是魔法防禦力嗎!
  既然如此,我希望她一開始就能告訴我正確的資訊……用襪子跟我說防禦力,我只會以為這意思是用厚度提升抵禦寒冷的能力啊……
  不過要是說這種話,是會遭天譴的吧。多虧這襪子,我得救了。
  「嘖!人類竟耐得住我的攻擊!?」
  赫沃德也顯得很焦躁。
  畢竟本人說過「魅惑魔法的效果維持不了太長的時間」嘛。
  等梅雅麗回復正常,會死的可是你喔。雖說我是不打算取走他的性命啦。
  「那麼,就只有持續攻擊到突破防禦為止了!」
  他是想自暴自棄使出連續攻擊嗎?這雙襪子能撐到何時呢……
  這麼說來,除了襪子外,我還拿到了別的東西吧?
  我取出以白骨製成的護身符。
  這是社長送給我的。
  社長曾明白說過,如果遇到危機就使用它。
  我舉起那個護身符。我並沒有聽社長說過護身符會發動的魔法,所以想相信光是這麼做就會有效果!
  「社長,請救救我!」
  在那一瞬間,護身符噴出類似黑霧的氣體。
  還能聽見某種生物快步跑來的腳步聲。
  那是——長了好幾根尾巴的紫犬和黑犬。總共有五隻。
  「這次是凱魯貝洛斯!?怎麼回事!這個人類到底是何方神聖!?」
  啊,這樣啊……說到凱璐凱璐社長,就是凱魯貝洛斯啊。
  這是可以召喚同伴來幫忙的道具啊。
  這麼說來,這個護身符很像骨頭耶。如果是狗,的確是會喜歡骨頭啦……
  與社長截然不同,長相凶暴的凱魯貝洛斯們襲向赫沃德。
  「嗚啊,住手!會死!嗚哇!」
  勝負在比賽開始一秒後就決定了。赫沃德立刻就被打倒,能夠確定的是他會就這樣經歷一次悲慘的遭遇。
  「那、那個,凱魯貝洛斯們……差不多就好了……何況殺掉他的話,在各方面都不好……」
  在那期間——雖說只有約短短十秒——赫沃德已經變得滿身瘡痍。男魅魔原本就是一副暴露度很高的打扮,所以有許多地方都變得能看得清清楚楚。身為男性,我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啊……本宮真是太失態了,居然會中了魅惑……不過看來事情是結束了。」
  「等等,這個男魅魔的服裝真的超不妙的啦!根本都被看光光了!」
  兩人似乎都回復正常了,這下就解決啦。
  其中一隻凱魯貝洛斯化身為犬耳人的外形。
  「能成為凱璐凱璐前輩的力量,我們也甚感光榮。」
  啊,他們果然能變身成人啊……
  
  之後,赫沃德被強制跪坐在附近的原野中,說明事情的原委。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工作便是擔任各地有錢人妻子的對象……卻常常聽到一整套有關丈夫的牢騷,該說是幻滅了嗎?老實說我很累了……」
  不管是什麼職業,都有辛苦的地方呢。
  「於是,我便開始崇拜起沒有這種汙穢之處的少女,直到現在。附帶一提,我絕對不會去誘惑少女!應該說,會因我的誘惑而墮落的少女,就已經不是我感興趣的對象了。因為那樣就是淫婦了!」
  這樣啊,知曉戀愛的女性會被排除於好球帶之外嗎?儘管個性麻煩,他也還算是安全的。
  「也因此,我在魔界的事業變得有些危險……於是我想說跟奧爾班恩家的女兒結婚的話,應該就有辦法挽救……」
  莉迪亞小姐白眼看著赫沃德那副德性。
  「就算是老爸,聽到這件事也會生氣的。畢竟老爸也是因為以為你是個有錢人,才會安排相親啊。」
  是赫沃德,還是出手妨礙的我才會惹怒他呢……?剛剛的凱魯貝洛斯可以叫來幾次啊……?要不然,我覺得自己這次真的要被殺了。
  就在我懷抱著這份不安的時候,瑟露莉亞來了。
  比起為再會而喜悅,她露出的是看穿我內心般、帶有不安的神情。
  「各位,父親大人表示希望主人一行能到宅邸一趟。」
  梅雅麗看起來很冷靜,我和莉迪亞卻都有些膽顫心驚。
  
  ◇
  
  先說結論,完全是我們杞人憂天了。
  「哎呀,謝啦謝啦!多虧了你們,瑟露莉亞才免於落入怪人魔掌,真是太好了~你們的絕招真是太妙了!」
  中年性感老爹拍著膝蓋,顯得十分開心。
  接待室內除了他,還有我、梅雅麗和莉迪亞小姐等三位主謀,以及瑟露莉亞。
  「啊,所以我們能被無罪釋放囉。」
  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我仔細調查過才知道,那個叫做赫沃德的男魅魔事業瀕臨破產邊緣,欠下了不少錢~哎呀~就是種沒有上當、超級幸運的感覺吧?你是叫法蘭茲吧?這也是你的愛所帶來的贈禮啊~哈哈哈哈!」
  這人在假裝其他人格時還真是輕浮。可是,就是這種人跟瑟露莉亞的母親結婚的嗎?他似乎很有錢,但我覺得他在各方面都有問題。
  不,這種事怎樣都好。我得問問最重要的事情才行。
  「那麼,瑟露莉亞可以繼續做我的使魔囉?」
  我看著對方的眼睛,探出身問道。
  「嗯,那很好啊?是說——我一開始就沒說要她辭掉使魔的職務。因為我認為使魔是使魔,結婚是結婚。」
  一陣衝擊從旁而來。
  瑟露莉亞用幾乎是擒抱的方式抱緊我。
  「主人,成功了!」
  「真是太好了!我們繼續一起努力吧!」
  不知為何,我的臉頰濕了。是瑟露莉亞在哭。
  但這是喜悅的淚水,所以我完全不會感到為難。倒不如說,妳多哭一點吧。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梅雅麗在旁邊放心地嘆了口氣,並露出溫暖的漂亮笑臉。
  
  
  
  「要是法蘭茲因此被殺,就算讓你們一族斷絕血脈,那也還不足以償還的喔。」
  這句話讓中年性感老爹也面色發白。
  「哈哈哈……『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的玩笑好難笑啊……這樣我笑不出來啊……」
  「為什麼?現在根本沒有必須說笑的理由嘛。對吧?」
  我再次認知到了梅雅麗是多麼可怕的存在。
  「那麼,今天就以悠閒住下來的感覺度過如何?喏,就是把過去的事情都放水流……哈哈哈……」
  反正我在精神上筋疲力盡也是事實,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瑟露莉亞的老家不愧是宅邸等級,浴室也大得不像話,大到分成了男女兩間。
  而且不光有大浴場,甚至還有露天澡堂。
  「雖然是第一次進露天澡堂,不過這裡充滿開放感、真是舒服……」
  我背靠岩石,悠哉地享受泡澡。藍色的月亮照亮了夜空。
  魔界沒有像是正中午那樣明亮的時間,總是模糊又昏暗,等到習慣之後,這種景象說不定也會令人感到心情平靜。
  「對了,難得有這個機會。」
  我用濕答答的手在岩石上描繪魔法陣,開始詠唱。
  小惡魔們碰的一聲跳了出來。
  「哦,法蘭茲先生,今天是什麼工作啊?」
  順帶一提,召喚下級惡魔時所使用的魔力會當作薪水付給對方。小惡魔在魔界中似乎是在森林或沼澤過著接近自給自足的生活,但若獲得魔力,力氣與體力都會有所提升。所以我一召喚,他們就會過來。
  「今天不是要你們工作,而是機會難得,來讓你們泡泡溫泉的。也就是福利待遇的意思。沒興趣的話也可以回去喔。」
  「呀呼!」「賺到了!」
  他們給出了這樣的反應。太好了太好了。
  「啊~要先好好用熱水淋過身體再進去喔。」
  雖然凱璐凱璐社長曾經提過,不過小惡魔召喚也真是博大精深啊。
  即便是不同的黑魔法使,召喚小惡魔所需的魔力基本上也都是固定的。
  話雖如此,若說到是不是任何人都能以同樣方式使用小惡魔,答案則似乎是否定的。
  ——以下是凱璐凱璐社長的說明。
  「說到小惡魔召喚,意思就近似於雇用小惡魔來打工。其實會召喚來什麼樣的小惡魔,是由他們那一方來決定的。」
  「啊,是這樣嗎?」
  小惡魔的長相在我眼中看起來幾乎都一樣,因此我不太清楚。
  「然後不管是誰進行召喚,小惡魔所得到的魔力都是一樣的,所以他們會視工作條件來選擇要不要前往。要是他們認為這位術者總是給自己很辛苦的工作,小惡魔就都不會來了。」
  好像有公司真的因為一直讓小惡魔辛苦工作,結果最後就召喚不出小惡魔,因而倒閉了。
  「所以啊,請用正規的條件來聘請他們。你要成為小惡魔界的人氣王喔。」
  這麼說來,學生時代也是有很受歡迎的打工,跟誰都不願意去的打工嘛。學生餐廳旁都會貼著徵人公告,當中有些工作一直都在徵人。那種就是誰都不願意去的工作吧。
  彷彿是烏鴉洗澡般,小惡魔們迅速泡了溫泉,很快地回去了。
  「好了,我也再泡一下就出去吧。」
  可這時有人進了這座露天澡堂。會是那位中年性感老爹嗎?除此之外,或許還有男性傭人在這裡工作,無論誰來都不足為奇。
  但看到那道輪廓,我就發現自己預料錯了。
  「真是的,有太多小惡魔在,吵到我很難進來耶~」
  是莉迪亞小姐!
  她的身上緊纏著一條浴巾。
  讓我能夠清楚看到她的身材曲線,妖嬈至極……
  「為、為什麼莉迪亞小姐會……這邊是男澡堂吧?」
  「嗯,沒錯沒錯。如此一來,總之這裡沒有其他女人在嘛?反過來也是如此,女澡堂也沒有男人在啊~」
  「您、您是什麼意思……?」
  莉迪亞小姐拿開裹著身體的浴巾,從我旁邊進入浴池。
  然後她戳了戳我的臉頰。
  「法蘭茲,為了瑟露莉亞,你真的很努力呢。帥氣到很不妙的程度。我想說若是這樣的主人,那成為使魔倒也不壞。」
  「謝謝您。我很坦率地感到光榮。」
  只是以被讚美的情境來說,我覺得很奇怪……
  「所以說,我想給你點獎勵—我會充分地招待你的♪」
  「您、您說的招待是……」
  「就是那個意思♪附帶一提,我已經取得瑟露莉亞的許可了。姊姊也該好好侍奉妹妹的恩人嘛~」
  莉迪亞小姐確確實實地對我做了魅魔會做的事情。
  
  ◇
  
  走出澡堂的我有段時間就像是失了魂般,一直神遊物外。
  不如說,因為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靈魂出竅,甚至讓我感到了不安。
  莉迪亞小姐在旁邊用鳥羽毛做成的圓扇不斷替我搧風。她也已經穿上了衣服,我能放心了。可那終究是魅魔的服裝,暴露出來的地方很多。
  「真的在各方面都令人氣血上湧。雖然這種話可能很怪,但比跟瑟露莉亞時還刺激……」
  「我想也是~可這就是魅魔原本的工作。跟瑟露莉亞的狀況應該不同吧。」
  「這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實在教人在意。意思是瑟露莉亞還是個半吊子嗎?
  「這只是我的推測啦,你跟瑟露莉亞的感覺與其說是真心相愛,不如說就像夫妻一樣。那當然會出現差異啦。」
  「啊……」
  我明白莉迪亞小姐說的意思了。
  「雖說那可能跟魅魔及男魅魔本來的存在方式有些偏差,我卻覺得瑟露莉亞變成那樣是有改變的價值存在的,至少我會為她加油。所以,瑟露莉亞就拜託你了。」
  莉迪亞小姐笑著朝我拋了媚眼。
  我點頭說了聲「是」。
  「在魔界及人類的世界都有很多傢伙得意洋洋地說什麼,跟魅魔或男魅魔之間是不可能會有真正的戀愛的,可我相信沒有這回事。就算是那孩子,也有學到該怎麼應付個性差勁的傢伙,要是法蘭茲是個無能之人,她早就避開了。」
  「……我想讓瑟露莉亞更加幸福。」
  畢竟我跟瑟露莉亞相遇後才過了幾個月。
  即使變得更加幸福,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就按這種方式活下去吧。那麼,既然主角來了,我就告退啦。」
  瑟露莉亞就站在莉迪亞小姐的視線前方。
  不知為何,瑟露莉亞在我眼中看起來十分清純。
  「方便的話,要不要去庭園散步一下?」
  「嗯,我也想稍微吹一下晚風。只是這邊的世界一直都像是夜晚啦……」
  那一天,我和瑟露莉亞手牽著手深深沉入夢鄉。梅雅麗也說今天要一個人睡,把我讓給了瑟露莉亞。
  「有主人在身旁,妾身覺得非常安心。」
  「我也正想著一模一樣的事情。」
  身旁有某個人在,原來是這麼重要的事。當或許會失去瑟露莉亞的危機來臨時,我才察覺到這份涵義。
  雖然很累,但是跟瑟露莉亞在一起,我就覺得回復了不少。
  
  ◇
  
  等帶薪假結束,開始上班後,我就立刻去道謝了。
  「社長!弗菲絲坦雅前輩!謝謝您們!」
  倘若沒從兩人那邊取得道具,情況就危險了。
  「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
  凱璐凱璐社長露出微笑,彷彿在說這不算什麼。
  另一方面,弗菲絲坦雅前輩卻是默默地比出勝利手勢。
  「我原本想說你是第一次前往魔界,應該會有場非常刺激的體驗,幸好你平安無事。」
  「是的……我曾過上性命攸關的局面……」
  以後就盡可能避免與男魅魔為敵吧……
  「但是,那份體驗也會在某些地方帶來助益喔。」
  「你可以確認看看腦內的魔法一覽。」
  因為兩人都這麼說了,我便試著實行。
  
  •小惡魔召喚
  •惡靈召喚
  •毒蠍召喚(毒性可選擇弱•中•強)
  •惡靈對話
  •精神支配抗性
  •精神支配(中度)
  •肉體弱化(中度)
  •生命吸收(中度)
  •恐懼增幅
  •泥炭地步行(最多可帶三人同行)
  ⇒翻到下一頁
  
  「啊!威力好像提升了!」
  第二頁後的魔法也約略有所升級,這是怎麼回事……?
  「法蘭茲,你去魔界以後覺得很累吧?」
  「是的,那真的是筋疲力盡……是因為那裡是不熟悉的場所,再加上又被捲入驚人事端的關係吧……不,也許該說是我主動被捲進去的。」
  「有一部分疲勞的原因,在於你是以人身前往魔界。」
  弗菲絲坦雅前輩這次用另一隻手也比出勝利手勢。
  「人類前往魔界,就會有如同高地訓練的效果。」
  「這個比喻還滿好懂的!」
  我就是在魔界這塊土地上鍛鍊,所以才在無意識中變強了。
  「話雖如此,一般來說是不會有這麼劇烈的變化的,果然還是因為你有才能吧。」
  「那種才能真讓人嫉妒。」
  被身為天才的弗菲絲坦雅前輩這麼說,我實在無法接受。
  「今後也要請你在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努力工作喔。」
  「是,當然!」
  我要更加活躍,為公司及黑魔法業界做出貢獻!
  
  ◇
  
  那一天,我獨自回家打開了大門。附帶一提,由於梅雅麗目前在其他地方工作,我們大多都是各自回家。
  感覺非常美味的香氣立即竄入了我的鼻腔。
  身穿圍裙的瑟露莉亞,及已經回到家的梅雅麗出來迎接我。
  「歡迎回來,今天瑟露莉亞好像想讓法蘭茲吃到非常棒的食物喔。」
  「給主人添了那麼多麻煩,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妾身也想回報主人!」
  瑟露莉亞的笑容沒有一絲陰霾。
  光是讓我看到那個表情就已經足夠了。
  「咦,主人,為何您看起來好像快哭了?」
  對瑟露莉亞來說,我的反應太過出乎意料,所以她搞不懂吧。
  「說不定是被洋蔥薰到眼睛了。」
  我說完這番話,便輕輕抱住身穿圍裙的瑟露莉亞。
  梅雅麗在旁邊用祝福的目光看著我們的模樣。
  「妾身想就這樣永遠不離開主人。」
  「我當然也是。」
  畢竟我們還處於像是新婚的狀態,述說這種程度的甜言蜜語應該也是被容許的吧。
  就這樣,當我們抱滿五分鐘時,梅雅麗拿來了被蠟封住的文件,表示「可以了吧」。
  「這是寄給法蘭茲的。你確認一下。」
  上頭寫的是——芬蘭男爵大人。
  「這是不是送錯了?寫的是芬蘭男爵耶。可是地址是這裡沒錯啊。」
  這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在魔法學校的決鬥中獲勝,成為男爵了!
  




  第二話 邊緣村落開發問題
  
  
  對了,沒錯。
  在魔法學校,一位名叫多魯庫的貴族第五子把男爵之位及土地讓給我了。
  男爵在貴族階級中是最低階的爵位,沒有世襲的權限。而由於可以將爵位讓渡給他人,因此有許多有錢的商人,會為了自己的名譽而花錢買這個地位。
  如今我成了那個男爵。
  因為以往並沒有任何有關男爵的文件寄來,我甚至沒有確認領地是哪裡的土地,就一直遺忘到現在。
  「總之,先打開看看?這也很有可能是重要文件。」
  文件的確沉甸甸的,看來並非無意義的通知。
  裡頭大多是要我以男爵身分簽署的東西。
  因權利從多魯庫轉移至我手上,裡面有因此而必須簽署的文件,也混有當地一些事務需要我給出許可的文件。
  說是許可,其實只是倘若我下筆簽名,就可以繼續進行的事情。
  「這的確不能置之不理啊。」
  文件本身是簽完名,然後送到各關係處所就可以了。順帶一提,這份文件是從那塊名為芬蘭的土地中的郡公所寄來的。
  「機會難得,要不要去那塊叫做芬蘭的地方看看情況?在休假時用像是旅行的形式過去也可以。※即便爛掉那也是男爵,至少會有前任所有人的別墅吧?」(編註:出自日本諺語「腐つても鯛」,意指有優秀素質或價值的事物,即使狀態有點糟,也不會損害原本的價值。)
  梅雅麗的提議也許不壞。
  「那就立刻調查看看吧。可是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地名耶。」
  全國有約五百個郡,如果不是主要城市,常常無法迅速確定其位置。
  我拿來地圖冊,確認郡的地點。
  那是個位於王都西北方,鄉下到不能再鄉下的郡。
  而且我看了那裡的擴大圖,發現芬蘭那塊土地就如同緊鄰高山的斜坡,能夠想像那裡的地價肯定也非常便宜。
  「這塊土地……老實說完全讓人開心不起來……」
  這也難怪多魯庫會想把男爵的權利讓給我了。
  
  ◇
  
  兩個星期後。
  我搭乘骨龍天翔號,以芬蘭為目標前進。
  「嗯,很安全的駕駛方式。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天翔號的主人——托托托前輩就環抱雙手坐在我旁邊。
  「抱歉提出這種麻煩的要求,而且還破壞了您難得的休假。」
  「如果我不願意,就會找理由拒絕了。對我來說,與其喝酒喝到宿醉睡覺,去不熟悉的土地遊玩還更有意義。」
  從外表來看,身為暗黑精靈的托托托前輩感覺的確很活潑好動。
  雖然這可能只是服裝太過暴露的關係……托托托前輩不僅穿得很少,在自己家裡還有裸體的習慣。
  我跟托托托前輩談了想借天翔號的請求。雖然講「談了」,但托托托前輩現在的住所離我家很遠,所以是靠魔法通訊聯絡的。
  我提出的條件是「星期六日的連休請把骨龍借給我。三餐由我負責,男爵的資產有棟建築,可以用那邊住宿」。
  因為順利拿到了OK的回應,我們才會像這樣以芬蘭為目的地。
  由於骨龍無法通過狹窄的登山道,我們繞了一大圈,花了約五個小時抵達芬蘭。
  這裡就是我這個男爵所要支配的土地啊!
  ……真的是可以加上三個「超級」的超級鄉下。
  那個郡就位於一個山多平地少、如同缽底的盆地上(名字是聽起來很弱的香香郡),裡頭還另外有幾處小盆地及丘陵。
  芬蘭是塊人口特別稀少的寂寥土地。
  男爵的建築就聳立於斜坡上,可以看見整個芬蘭的景象。
  這裡幾乎沒有建築。再怎麼幽靜,也該有個限度。
  「根據資料所示,這裡的戶數是六戶,人口有二十一人,當中十五歲以下的人只有一位十歲的男孩。」
  瑟露莉亞唸出資料。
  「根本就是超邊緣村落!」
  「與其說是邊緣村落,不如說是滅亡村落吧?」
  梅雅麗看著這幅幾乎不見有人生活的景色,整個傻眼了。
  「男爵所擁有的建築也是,該說是破舊嗎?這裡應該是前公民館的廢屋……建築物感覺很堅固,清掃過後應該還能用。不掃的話到處都是灰塵,根本不能睡吧……」
  托托托前輩也覺得掃興。帶她來這邊的人是我,我感到責任重大……
  可是,托托托前輩在這時露出充滿活力的笑臉。
  「不過沒關係,這種休假也不錯啊!難得有這機會,就把它變成華麗的別墅吧!打掃的話,我在天翔號上做習慣了!」
  「謝謝您,前輩!」
  「如果我在這時興致缺缺,其他人也會感到尷尬吧。我畢竟是社會人士,還是懂這點道理的。就來好好享受這樣的情況吧。」
  前輩刻意用得意的表情揚起微笑。
  她真的是個很能幹的前輩。我們公司有很多在工作之餘,也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呢。
  然後托托托前輩從前公民館挖出清掃用具。
  「好——來打掃吧!」
  接著她就直接脫掉衣服,一絲不掛。
  「等一下!您為什麼要裸體!」
  「咦?因為這邊等於是法蘭茲的別墅吧?既然你招待我過來,那我當作是在自己家也沒問題吧?」
  「哦,原來如此。那就沒問題——怎麼可能啊!既然您是社會人士,就請做好榜樣!」
  剛剛說自己是社會人士還一臉得意是怎樣!
  「又沒關係!反正衣服也會髒啊!這是我的原則!你不認同的話,回程我就不借你天翔號了!」
  「好詐!太奸詐啦!」
  從這種地方徒步走回去,會曠職幾天啊……
  結果我屈服於托托托前輩的原則,讓她全裸打掃了。
  除了梅雅麗抱有「嗚嗚嗚……外形好漂亮,而且好大……身材太好讓本宮覺得火大……」這種謎樣的挫敗感以外,並沒有引起什麼大問題。
  我可是問心無愧喔,問心無愧,問心無愧……
  要是被村裡的人目睹這一幕,絕對會被誤會的。希望能趕快掃完,讓前輩穿上衣服。
  
  托托托前輩說自己很習慣打掃的發言是真的。
  再加上瑟露莉亞的打掃技能等級也很高,經過三十分鐘,公民館就已回復成起碼能夠過夜的狀態。
  「呼,如何啊?我雖然獨居,卻不是個自甘墮落的女人。」
  「托托托前輩,您現在裸體,就算挺胸也沒有威嚴喔。應該說,請您不要裸體挺胸。」
  因為她即使全裸也顯得光明磊落,感覺就沒那麼色情,幫了我大忙。畢竟打掃時一直「蠢蠢欲動」是很難過的……
  「那麼,我們現在要去村裡走一趟,請您穿上衣服。」
  「我知道啦。我也不會沒常識到裸體在外面亂走的地步!」
  這話是誰說的啊……讓前輩穿上衣服後,我們在芬蘭內漫步。
  走著走著,一位看起來人很好、開始邁入老年的老爺爺走了過來。
  「我是芬蘭的村長。您便是這塊土地的新領主大人吧?」
  「沒錯沒錯,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來得正好,就來問問這個人有關當地的各種問題吧。這裡在我們眼中只是個鄉下地方,居民的話或許會有什麼著眼點。
  「這個芬蘭有什麼值得一看的地方嗎?」
  「這裡是個被眾多豐饒的自然所圍繞的地方。」
  梅雅麗說「翻譯過來,就是個單純的鄉下地方吧」。不需要翻譯啦。
  這裡確實是只有那個位於盆地底的巨大沼澤比較顯眼,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充滿田園風情的農村景色。要是對方說這裡是大都會,那也滿可怕的。
  「做為居民,您有沒有想讓我如何安排這塊土地、類似目標的要求?」
  「沒有哪。」
  竟然秒答。
  而且還是用一臉爽朗的表情這麼說,這只會讓我更加為難。
  我們之間的關係又不像朋友那樣近,他做出這種自虐的反應也會教我很難同意的。
  「您瞧,畢竟沒有人願意住在這麼不便的土地上。這個郡本身不能說是有所發展,再加上因為環境較好的郡都有各式各樣的商店,大家於是都搬到那邊了。說老實話,待在這裡的人要是罹患疾病,在前往醫生那裡前就會先死亡。」
  這一點的確是無能為力啊……
  住在深得不得了的山中,罹患急病時的風險當然也會變高。大家都說若老人想要長壽,住在都市會比鄉下來得安全,代表的就是去看醫生所要花費的時間問題。
  「老實說,這塊土地並沒有發展的可能。以前是有更多人住在這裡沒錯……」
  村長露出寂寥的笑容。意思就是沒有任何人能反抗時代的潮流吧。
  「對了,可能性的話倒是有一個。」
  這時,村長像是想起了什麼般,用握成拳頭的右手敲了下左手手掌。
  「並不是沒有要讓芬蘭發展的方法。」
  「真的嗎!請務必讓我聽聽看!」
  這裡好歹也是我擔任領主的土地,既然要做,我就想把它治理得很出色。
  「呃,其實我們也很煩惱這方法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也覺得若要那麼做,乾脆讓這裡慢慢滅亡說不定會更好。」
  村長揚起彷彿已放棄一切的乾笑。
  處在這種立場的人已經太習慣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畢竟縱使揚言要改革鄉下,也不見得能夠順利嘛。
  「而且能決定這點是身為領主的您。我想大部分事情,這裡的居民都會接受您的決斷。」
  說完,村長就離開了。這番話意味深長,可是看村長的樣子,似乎不太願意提及內容。
  可是村長往前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
  「啊啊,難得領主一行大駕光臨,今晚請讓敝村招待各位吧。領主大人造訪此地便要設宴,這是從以前就有的風俗。」
  「可以喝到酒嗎!?」
  托托托前輩率先咬定這一點。
  「是的,有酒喔。只是各位大人來自於都市,也不知合不合您們的口味……」
  
  ◇
  
  我們當晚就被招待參加村長家的宴會。
  宴會上端出的酒是在這塊土地上製作的,看起來既純白又混濁。
  「這是我們自己釀的酒,名叫多布隆。」
  總覺得聽起來就很難喝……
  「這酒喝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梅雅麗露出略帶恐懼的驚訝神情。
  是因為透明度這麼低的酒很稀奇吧。
  「無論如何,外表給人的印象就是很差……」
  村長也沒什麼自信。這真的是只有當地才會飲用的東西吧。
  「既然是酒,那就不是毒了。那我就不客氣囉。」
  托托托前輩大膽地就把酒送入口中。真不愧是前暴走族,真有膽量。
  她一口喝下,並驚訝地瞪大雙眼。
  「我從未喝過這種味道!雖然並不純熟,但應該說這而是很好的特點嗎……總之合格,合格!不如說多給我一些吧!」
  我也跟著試喝。怪不得喜歡酒的前輩會大力稱讚,的確好喝!
  「主人,這很可以!」
  「對啊!感覺能夠醉得很舒服!」
  「咦~大家也太配合了。對這種東西,本宮可是會坦率說出感想的。難喝時也會說難喝喔?身為魔族就不會在這種地方巴結——啊,超好喝的!」
  梅雅麗,那個異常漫長的裝模作樣是妳的本性嗎?
  我們立刻就喝酒喝到酪酊大醉。
  端出來的料理在調味方面整體感覺都太重,因此我們都不斷喝著酒。
  村長及其他村人看到我們的反應,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我一直都在提心吊膽,怕被說鄉下的料理臭到吃不下去呢……」
  負責做菜的大嬸這麼說道。明明就不需要那麼自卑啊……
  「酒也好喝,這個地方很不錯啊,村長。」
  心情很好的我滿臉通紅地說道。
  「不不不,這裡的生活一直都沒什麼娛樂,非常地無趣。所以人口才會減少。」
  村長果然很悲觀。我是希望他能再多闡述一些展望之類的,可是這應該很難吧。
  「即便爛掉我也是領主,因此想為了這塊土地做點什麼。」
  「不,您不需要如此掛心。會毀滅的事物最終還是會毀滅,這就是命運。所以這個多布隆總有一天也會消失吧。以前這個郡的各地好像都會釀多布隆,現在只剩下這個村子還在做了。」
  消失在漫長歷史間的傳統很多,多布隆也會淪落至此嗎?
  
  ◇
  
  我覺得有些感傷,便離開宴席會場。
  我一面思考有沒有什麼有益發展的點子,一面在大沼澤一帶散步,兼作醒酒。
  「主人,要小心別滾到沼澤裡喔。」
  「呃,我沒醉到那種程度,不要緊的。」
  儘管水邊美得像幅畫,可目前正值夜晚,沼澤隱隱散發出昏暗又陰森的氛圍。正因為如此,黑魔法裡才會有跟沼澤有關的魔法吧。
  忽然間,我的腳傳來被某種東西勾到的觸感。
  是什麼啊?絆到水邊的植物了嗎?
  我往腳下一看——真的有某人的手正抓著我的腳!
  「嗚哇啊啊啊啊啊!是誰,是誰!」
  這的的確確足以稱為恐怖體驗!
  難道是就這樣把人拖到沼澤裡去的那種嗎?我是有自信不會掉一去,可要是對方硬拖,那就完全不同了!
  不過該說是我很幸運嗎?那隻手倏地放開了我。
  接下來又啪的一聲回到沼澤中。
  「得、得救了……剛剛那到底是什麼……」
  我怕到癱坐在原地。好久沒有如此毛骨悚然的體驗了。
  「法蘭茲,沒事吧?有沒有被做什麼奇怪的事?」
  梅雅麗立即來到我面前。
  「只是被捉住腳而已……」
  「是有什麼嗎?只要滅掉沼澤,這個問題也會解決吧。」
  那個解決方法有點太過強硬了。
  「等等,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東西,就採用更和平一點的方式解決吧……」
  「說什麼和平,對方棲息在這種地方,就表示不是正常的人類。法蘭茲的腳被抓住不就是證據嗎?我只會用一點地獄業火燒光這裡,讓沼澤蒸發掉而已喔。」
  「那樣不光是沼澤,連這座村落都會滅亡吧!」
  就在我和梅雅麗互相爭論時——
  一位身穿白色連身裙的黑髮女子啪沙一聲出現了。
  她的頭髮濕透了,但既然人是從沼澤內出現的,這也許是理所當然吧。
  還有,那身衣服也濕答答的,整個變得很透明,都快要可以看見內衣褲了。只是因為目前是晚上,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那個……對不起。我沒想到,這裡竟然,會有人在……我以往,都是拉生長在這一帶的草,因為搞錯了,才拉到你的腳……」
  女孩斷斷續續地說著,並低頭鞠躬。
  「不會不會,我只是嚇了一跳。既然妳不是故意的,那就沒關係。」
  對方看起來沒有危險,我也選擇了妥當的應對。
  「請問,您是哪位呢?」
  後面才來的瑟露莉亞詢問了合理的問題。
  「……我是住在沼澤附近的巨怪,被稱為沼澤巨怪。嘎嗚嘎嗚。」
  那女孩微微垂下頭,這麼答道。
  「咦,我記得巨怪的體型應該更大吧……?」
  我對巨怪的印象就是會只穿件短蓑衣揮舞棍棒。
  「啊,是因為改住在水邊,種族的體型才變小了吧。順帶一提,巨怪原本是魔族,是很久以前從魔界移居到這裡的種族喔。」
  
  
  
  梅雅麗如此解說道。不過,果然還是聽本人說明會比較好吧。
  根據我們在沼澤邊所聽到的她的說明——
  「我們,從久遠以前,就居住在這口沼澤。環境不會改變,住起來很舒適,是好地方。現在是用木頭跟草建造的建築,有五十個人住。嘎嗚嘎嗚。」
  ——好像是這樣。
  沼澤角落看起來的確有像是人為建造的簡陋小屋。
  另外,加在句尾的「嘎嗚嘎嗚」真可愛。
  「這樣啊,你們也住在這裡嗎?咦,可是……資料上好像是寫這邊的人口是二十一人……」
  變成五十人,那可就超出兩倍以上了。
  「巨怪,大概沒被算在內。因此,也不用繳稅。自給自足。捕魚跟採草,烤來吃。嘎嗚嘎嗚。」
  「是沒有登記的原住民啊……」
  仔細一瞧,她身上那件白色衣服也相當地髒。大概是在哪裡調來的舊衣吧。
  「我是在,三百五十年前出生的年輕世代。所以,會說人類的語言,母親跟父親,就沒辦法了。嘎嗚嘎嗚。」
  巨怪可以活那麼久啊……
  比起這些,我有件無論如何都很在意的事。
  我其實並不想詢問,可是既然我身處於領主的立場,還是必須開口。
  「那個啊,妳們不會跟人類的居民吵架嗎?」
  沼澤巨怪先是用力搖手,似乎是在表達否定的意思。
  「以前也許有。可是沼澤很濕,人類無法居住,會生病。所以這兩百年間,沒有問題,沒有吵架。」
  「人類不會抓魚嗎?」
  「沼澤的魚,有泥臭味,人類討厭。也有很多討厭草的。巨怪的肚子很強壯,可以確實消化。」
  我鬆了一口氣。要是自己的領地上有嚴重對立,我可笑不出來。
  「那麼……你就是領主大人嘎嗚?」
  那女孩把臉靠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不知是否因為種族的關係,她轉動的眼睛相當大。還挺可愛的——我暫且把這個想法放到一邊去。
  「嗯、嗯,是我沒錯……」
  我有些退縮地回答。
  「接、接下來請多指教……」
  沼澤巨怪突然大幅度地彎下腰。
  我此時還不太清楚她這句話的意思……
  「要是這座沼澤被填了,大家就不能住在這裡了……領主有那樣的權力……嘎嗚嘎嗚……」
  於是我明白了。
  於法來說,沼澤巨怪的確是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使用了沼澤,我應該可以要求他們立刻撤離的。
  所以沼澤巨怪以往在領主來時,恐怕都是如此懇求他們的。
  「抬起頭來。」
  她不安地緩緩抬起頭。
  「你們按照以往那樣就行了。以前的領主也都有認可,大家才能住在這裡吧?」
  「說起來,會來確認的領主很少。我不知道。嘎嗚嘎嗚。」
  是領地規模太小,遭到無視了嗎……
  「總之,我也不打算用這裡做什麼,所以沒有問題。你們不會面臨任何威脅。」
  反正也不需要煩惱,於是我乾脆地說道。
  「謝謝,我相信領主的話。我也會跟大家說。嘎嗚嘎嗚!」
  那女孩低頭道謝好幾次,濕透的頭噴出水濺到了我。
  在她離去之際,我問了一個問題。
  「妳叫什麼名字?我是法蘭茲。」
  那是我一直沒問那女孩的問題。
  「霍娃霍娃。」
  雖然我覺得這名字很奇怪,但這或許很適合她這個人。
  「那再見囉,霍娃霍娃。」
  「領主不會常來吧?我想應該不太可能見面。嘎嗚嘎嗚。」
  她說得也對。
  霍娃霍娃跑過沼澤旁濕濕的沼地。
  仔細一看,可以在長在沼澤附近的樹木上,看到類似小屋的建築,而且還點了燈。
  我也看到像是霍娃霍娃家人的沼澤巨怪正對她揮手。
  「沼澤巨怪也很愛家呢。」
  梅雅麗一臉感慨地說。
  
  ◇
  
  我身為男爵的工作就此結束,於是我們隔日就搭乘天翔號回到王都。跟托托托前輩也在這裡告別。
  就這樣,跟平常一樣的日子本該再次到來——事實卻並非如此。
  回到家後的這段時間內,我跟梅雅麗一起等著瑟露莉亞所做的晚餐。
  然而卻有人敲響家門。
  一打開門,就看到一位穿著上等絹製服裝、像是商人的男子。
  他的鯨鬚筆直地立著。
  「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打擾,我是王都帕拉汀商會都市開發部的職員。」
  一開始我以為對方是拜訪錯家了。
  「我是剛進公司第一年的員工喔,您是不是有事要找其他家?假使是要談開發這裡的事情,這裡是員工宿舍,不跟公司說是沒用的。而且我才工作第一年,沒有可以買房子的錢。」
  不管是什麼樣的條件,我肯定都不會符合的。
  就算公司的薪水再好,我也買不起土地或房子。
  「這裡是法蘭茲先生家吧?您是否就任了芬蘭的男爵?」
  「啊,這樣啊。名義上我已經是男爵了。」
  既然如此,他是以為我很有錢吧。儘管我有繳納稅金,但那是一塊戶數只有六戶的土地,金額簡直可說是寥若晨星。
  「我是男爵沒錯,那邊卻是個用邊緣村落都難以形容的極限邊緣村子,所以我沒有錢喔。」
  「不是的,敝社不是想賣什麼東西給您。反倒是想請您賣東西給敝社。」
  我雖然聽不太懂,但看來不是什麼讓人家站在玄關前就能講完的事情。
  於是我請對方入內,繼續談這件事。
  梅雅麗一臉警戒地從遠處瞪著對方。
  「簡而言之,我想請您將土地賣給敝社。嚴格來講,應該算是賣掉男爵的權利吧。」
  男爵的權利確實是僅限一代,只要辦好手續,要賣掉意外地簡單。我也是在決鬥勝過同學,才拿到這個當作報酬。
  「我是認為那片土地絕對沒有任何用處啦……是有誰想要男爵的地位嗎?」
  我只想得到這種理由。總之,是有錢人想要大聲宣告我是最末位的貴族,而男爵爵位可以變成錢之類的嗎?
  「不是的,並非那樣的用途。男爵之位的話,只要願意出錢,肯放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那方面程度的仲介幾乎賺不到錢。」
  芬蘭並非我的故鄉,可在不清楚用途的情況下就把它賣掉,還是會讓我感到不快。
  「我好歹也是領主,您若是不告訴我土地的用途,我也不能毫無責任地就放手。」
  咚!咚!——這時有兩個茶杯被用力地放到桌上。
  是梅雅麗端來的。這應該也包含了牽制對方的意思。
  倘若這個人有認出梅雅麗是『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應當就會嚇得縮成一團,但他不可能會知道的。
  「話雖如此,隨便找個理由來騙人也不行喔。要是你這麼做,就會連續做一年的惡夢,罹患睡眠障礙。」
  梅雅麗警告對方。沒錯,這個商人的確有可能唬弄我。
  「是,我也有帶計畫書來。來來,請您看看。」
  對方攤在桌上的是某種建築物的圖。
  那是棟宛如巨大城堡、看起來沉甸甸的四層樓建築物,但外觀的色調卻很明亮而且又華麗。建築附近可以看到帶著家人一同快樂走著的行人身影,也畫了載人的馬車。
  圖畫上方還有一行「完成預想圖」的文字。
  「這是什麼?但我總覺得在哪看過這景色……」
  「是的,這是要在芬蘭開設香香郡最大的商業設施之計畫。」
  「商業設施!?」
  「沒錯,首先一樓會開設即使下雨也能安心的市場,二樓是服飾及寢具•其他雜貨等,對應食衣住行的『衣』和『住』。三樓除了理髮廳和接骨師,還會有全郡最大的書店,再加上飲食街,而最上層則蓋間全郡最大的劇場,預定每日舉辦喜劇公演。」
  總覺得,事情變得很不得了耶……
  對方把詳細資料放到桌上。
  因為量實在太多,我無法立刻讀完,卻能理解對方的態度非常認真。
  「這對當地居民來說也許是夢想之城,可建在這種超級鄉下不是賺不到錢嗎?你們應該建在都市區才對啊。」
  梅雅麗拿著茶,就這麼留在座位上。我認為她指出的點十分合理。
  「我明白您想說什麼!但是,那個問題也能靠這個大型龍車來解決!」
  「咦,這個馬車圖上頭畫的不是馬,而是其他生物嗎……」
  「那是火龍。敝社收集了不少火龍的骨頭,一輛龍車固定能載著二十人巡迴全郡各處,並把人帶到這座商業設施。」
  火龍骨啊,是類似於龍骨的小型版嗎?
  那個人就這樣說個不停。
  他大概對這個計畫相當有自信,整個人种采飛揚。
  「與其蓋在香香郡,去人口更多的都市區更好吧。」
  梅雅麗就是很懷疑。
  「但即便是鄉下的郡縣,郡都附近的土地價格仍居高不下,很難找到這麼大片的土地。不過芬蘭不光有許多土地,價格還非常便宜。因為可以大幅降低建設費用,最終也能壓低招商費。如此一來就能吸引想從不同土地開始挑戰的人。」
  可惡!像這樣聽他說明,聽起來就好像很完美,會沒辦法自己思考!
  而梅雅麗則依舊以懷疑的目光看著對方,對此我很感謝。
  這應該會花上一筆鉅款,單方面完全接受是很可怕的。
  「本宮順便問問,居民是怎麼想的?」
  梅雅麗再次以嚴肅的神情問道。
  「因為會大幅改變土地的氣氛,就算領主同意,要是住民完全不讓步,我們也不能輕易發出許可。身為領主,我們也不想跟住民對立。」
  梅雅麗真不愧是偉大的魔族,很擅長這類交涉。
  「是的,我們事前已做過調查。二十一人中有十七人贊成,兩人反對,無法選擇其中一邊的有兩人。」
  對方在桌上放上不同的資料。
  啊,當地居民也是這麼希望的嗎?
  「既然如此,表示我這個領主最好是老實認可這個計畫囉。」
  「沒錯沒錯!請年輕的領主大人務必做出英明的判斷!」
  可是,我不知為何感到很忐忑不安。
  這樣真的就完全不用擔心了嗎?
  冷靜下來。我就算是這個樣子,也是法蘭這塊地的領主。
  我再次看向那張完成預想圖。
  總覺得自己漏掉了很重要的一點。
  「順帶一提,若要舉出居民贊成的理由——一是附近能開店就太好了,二是這裡以往太過安靜,熱鬧一點剛剛好,三是可以讓逐漸寂寥下去的芬蘭有再生的可能性等等。」
  在我沉默期間,對方仍詳述著各種好處。
  在某種層面上,這肯定能使芬蘭繁榮起來。能建造出這麼巨大的複合設施的場所並不各見,這對芬蘭而言是起死回生的好機會。
  ……不,異樣感就在於此。
  這個商業設施的規模太過龐大了。
  「不好意思,芬蘭的確是有很多土地,但大半都是斜坡,平地很少。有建造這種建築的空間嗎?」
  如果只是一棟房子,那不管要蓋多少都行,可這設施並非那樣的規模。要把整個市場直接搬到設施中,裡頭卻得剩許多空間,代表若其面積沒有跟城鎮本身差不多大,那就行不通了。
  「敝社當然也選好建設預定地了,我認為您一定會接受的。」
  「我也去過芬蘭,那裡真的沒有這麼多土地啊。」
  「啊啊,建設預定地就在沼澤上方,要把沼澤埋掉再蓋設施。這麼一來,就能製作出大規模的平地了。」
  原來如此,那土地的確是夠——不對不對,那不行吧。
  沼澤內有沼澤巨怪棲——不,是居住才對。
  「我們會切開山,建造一條通往芬蘭的新路。等沼澤水流乾後,再使用從那裡取得的沙土填充。這可謂一石二鳥,已經等同於勝利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把這塊土地交出去。」
  我用乾巴巴的聲音說。
  「保護沼澤也是領主的職責。那不是您說服我就可以改變的地方。」
  「怎麼會……難道那座沼澤已登記為王國的重要文化景觀了嗎?在我們調查的範圍內並未查到那樣的指定,應該是可以馬上開發的啊……」
  「不,不是因為這樣。只是,有一種存在就居住於這座寬廣的沼澤中。」
  「有魚和蟲也是當然的。」
  這個人真的不知道沼澤的事嗎?既然這樣,也怪不得他會有這種反應。
  「其實,那個沼澤居住著一種叫做沼澤巨怪的種族。他們是一種原住民,過著完全不在都市出沒的自給自足生活,因此也沒被收過稅金。」
  「也就是說,他們並非王國的子民囉。那麼,他們就無法行使任何權利。記得我前往當地時,好像也遇過一個渾身濕答答的人請我保護沼澤。」
  咦?你明知這點還進行這個計畫?
  「就讓他們離開吧。沼澤這種東西哪裡都有,我們也不會做會奪走他們性命的事情。」
  「呃,但是我也跟沼澤巨怪說現在的生活……」
  「沼澤巨怪沒有那樣的權利。而且以男爵大人的立場來看,他們反而還侵害了您的權利喔?畢竟他們是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使用沼澤的。」
  這個人的表情比我所想的還要認真,並不是想挑釁我。
  「領主保護領民,相對地領民就要繳稅給領主。可是沼澤巨怪沒有支付任何東西給男爵大人,卻還是要您保護土地,這是不是太過自私了呢?倘若我是領主,肯定會發火的。」
  也有這樣的觀點啊……
  這的確也有一番道理。考慮到身為領主的職務,我應該為了領民而安排這間公司建造他們所期望的大型商業設施嗎?
  可是,這工程的規模跟破壞區區一個蜂巢完全不同……
  我明明就是個新進員工,卻突然被人要求要以眾人之上的身分做出決斷……我該怎麼做……
  「好了,我很在意今天的晚飯,就先離席吧。」
  梅雅麗用說明的語氣邊說邊從椅子上站起身。咦?妳居然要在這時離開?
  但梅雅麗在經過我身旁時,淡淡低語道:
  「法蘭茲就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吧。」
  聽到梅雅麗的話,我在心裡暗自對她說了謝謝。
  沒錯,領主是我,所以該由我來決定。
  這樣一來,梅雅麗自然要離席。因為如果由梅雅麗決定了,就等於是沒把我當成一回事。
  我微微張開嘴,先吸氣,再吐氣。
  「不好意思,我不會讓出男爵的地位。我對那座沼澤還有留戀。」
  「怎、怎麼這樣!啊啊,我們還沒談到價格交涉的部分吧,敝社會給您一輩子都不需要工作的金額喔!」
  「不,這不是錢的問題。我跟沼澤巨怪少女有過約定,說會保護那座沼澤。男爵的約定是必須遵守的。」
  老實說,錢對我很有吸引力,但要是我在此時選擇捨棄沼澤巨怪,一定會一輩子都抱著後悔活下去。
  這樣的話,我就絕對無法度過快樂的人生了。
  只有錢卻不快樂的人生,實在是沒什麼意義。
  「事情就是這樣,能不能麻煩您離開?我會這麼說不是想要您提高金額,而是既然要除去沼澤,我就沒辦法給出OK的答覆。」
  「那個,請您再聽我說一下!」
  ——就在這時,一陣不詳的「呵呵呵呵呵」笑聲從廚房傳來。
  「主人,料理差不多要完成了,卻沒有主菜呢~哎呀,有看起來很好吃的肉塊唷~呵呵呵呵呵呵~」
  這個聽起來很刻意的聲音,立刻就讓我知道是演出來的。
  但是那位業者一臉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的表情。
  「我是黑魔法使,役使很會吃肉的使魔。使魔在夜晚很凶暴,您也差不多該回去——」
  「是、是的!那我告辭了!」
  業者急忙衝向門離去。
  剩下的,只有這些大型商業設施的資料。
  「主人,您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呢。真是太帥了。」
  瑟露莉亞端著料理走了過來。梅雅麗也在點頭,是在同意說我很帥的那個部分嗎?
  「也謝謝瑟露莉亞的演技支援。」
  「居然會害怕那種差勁的演技,真是好笑。」
  
  用餐時,瑟露莉亞與梅雅麗都笑著稱讚了我。
  「主人真的是男人中的男人,竟然可以在那個時候乾脆拒絕。」
  「本宮會覺得你跟哥哥很像,或許就是因為你這點吧。」
  瑟露莉亞笑嘻嘻的,梅麗雅則是表面上裝得冷酷。我是很開心啦,但另一方面又覺得有些難耐。
  「怎麼會呢,我並沒有做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選擇權在我,我就拒絕了而已。」
  「但是,假如是普通的小市民,也許就會被錢迷花了眼。您看,不是也有男魅魔想跟妾身結婚,意圖霸佔人家的財產嗎?」
  啊啊,那個蘿莉控啊……為了金錢,他甚至還打算跟偏離自己好球帶的瑟露莉亞結婚呢……
  話雖如此,即便不符合他的喜好,瑟露莉亞也是個美少女,我覺得有些犯規。我希望他能像我展現就算對象如同黏答答的蛞蝓,他也能跟對方結婚的氣概。
  瑟露莉亞所做的燉菜很美味,我的腦中今天卻實在無法坦率地浮現「好吃」的感想。因為課題還留著沒有處理。
  「我是不缺錢……也有還算優渥的薪水。要是我是就職年收銀幣十一枚的職業,或許會更加猶豫……」
  結果這只是生活安定的人做出的決斷,並不到值得讚賞的地步。
  因為生活安定,也就代表選擇很多。
  「即便如此,選擇了保護沼澤巨怪也是很厲害的事情喔。即使是有錢人,會在那時捨棄沼澤巨怪的人應該也是多得數不清的!」
  「謝謝妳,瑟露莉亞。但我還有顧慮。」
  我從業者留下的資料取出其中一張。
  這是居民的調查結果。
  「在回答調查的二十一人中,有十七人贊成。也就是說,芬蘭居民的願望是建造商業設施。而我選擇一腳踢開居民的意願。」
  瑟露莉亞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也猶豫著該怎麼回答。
  沒錯,答案並沒有那麼單純。
  只要我身為領主,問題就還會繼續。
  「並沒有任何法律,規定領主必須聽取住民的所有要求。」
  梅雅麗以成熟的態度出言支持我。
  「嗯,但我認為領主必須考慮到居民的幸福。我打算再稍微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雙方都接受的好結果。」
  男爵比想像中還難當呢。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收下這塊領地。
  唉,不過事實上我比較像是被單方面強迫收下啦……
  即便如此,我也還沒有臨陣脫逃的打算。
  這時,梅雅麗重重地嘆了口氣。
  「法蘭茲,你太善良了。你要是在某些地方更加果斷、變成惡人,就會輕鬆很多的……你真傻啊。但也正因為這樣,才使人能夠信任。」
  她是在說我蠢,還是在稱讚我?我決定當作是後者的意思。
  「雖說很難讓一切圓滿,但敢於逐步實現——這是法蘭茲的弱點,大概也同時是他的強項。」
  「別盡說這些不知是稱讚還是貶低的發言啦……」
  梅雅麗的表情終於變得柔軟,露出與(外表)年紀相符的笑容。
  「本宮是在誇獎你喔。光是堅持不拋下一般人在普通狀況下會扔下的事情,那就是很厲害的人了。你將來或許真的真的會成為偉大的黑魔法使喔。」
  「我是很謝謝妳這番奉承啦,但我也不是每天都在進行嚴格的修行……」
  這些話我就聽一半吧。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半途而廢的人,就只能成為半吊子黑魔法使。能達到頂點的人物,性格都是公認的過分正直。」
  瑟露莉亞在重重地應和過後,替我及梅雅麗重泡變少的茶。順帶一提,這是在之前相親騷動回到魔界時,所買的魔界的茶。
  「妾身很懂梅雅麗小姐的意思!正是如此!主人是很固執的!」
  固執、嗎?
  那麼,設法找出能讓居民也可以幸福的方法,就是我該走的路。
  為此,就必須先從聽取居民的要求開始。
  要是有可以替代的事物,那想出替代辦法就好。
  「你就盡自己所能去做吧,本宮也會替你加油的。即便是要與人界的所有國家為敵,本宮也會為了法蘭茲持續毀滅的。」
  感覺她真的會毀滅一切,讓人覺得好可怕啊……
  
  ◇
  
  從那一天起,我開始調查有關芬蘭的事。
  資料就在公司的地下。
  「查完就告訴我一聲。」
  我一跟社長提出想查事情的要求,她就告訴了我這個公司的地下書庫。這原本似乎是城堡的貯藏設施,是預計在固守時要讓其發揮作用的吧。
  地下排列著無數的書本,也放了許多跟黑魔法無關的書。
  「竟有這樣的地方!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另外,絕對要在晚上八點時關門,到那時請把書庫的鑰匙歸還給我。然後要好好回家充分休息,並撥時間與家人團聚。這是必要條件,可不能看書看到深夜喔!」
  社長直直豎起食指提醒我。一定要遵守這個規定……
  「是!順帶一問……是不是我不回去,社長也不能回家了……?」
  事關建築的上鎖問題,若社長因此而回不去,讓人罪惡感實在很強烈……
  「關於這點,你不用擔心,因為我就住在這裡♪」
  「咦……?」
  書庫所在的走廊深處有別間房間的橫拉式門扉,上頭貼著這樣的牌子。
  〈凱璐凱璐 客廳〉
  這樣啊,地下室也有社長的私人空間嗎……
  其餘還有貼了寫著〈凱璐凱璐 浴室〉或〈凱璐凱璐 廁所〉等牌子的地方。
  「那麼,我就在法蘭茲查資料期間去洗澡。但你可別偷看唷?」
  「您、您放心……」
  總覺得她是故意那麼說的,但本來就不能偷窺吧。
  我從頭調查起位於芬蘭的香香郡之事。
  當然,我之前曾接收過大致的情報,可這是不夠的。所以我才在地下書庫選取相關的書籍。
  讓那裡的居民幸福、考慮他們的幸福。
  為了這些目的,首先我得瞭解對方的事情。
  在我喜歡的小說裡,有主角的老師拚命記住學生名字的橋段。
  先姑且不論能不能跟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相處融洽這點,若是不清楚對方名字的話就大大失禮了。敬意根本不足。
  不光是名字,那塊土地的歷史、文化、風土及所擁有的問題點——只要知道這些事,也許……就可以在某處找到答案。
  當然,用盡所有方法,或許也會碰上必須放手這座村子的結果。
  比方說,像礦山遭到封閉的礦村就是這樣。也不是沒發生過山裡男人統統消失,村子失去自治機能的例子。
  要使芬蘭繁榮起來,必須要有某種類似特效藥的事物。需要變化。
  大型商業設施的確就是能達成這個目的的辦法之一。
  但,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呢?
  我攤開大概五本書,想到了一個辦法。
  雖不曉得居民能不能接受,可起碼比提不出半個提議要好得多。
  離八點還有一段時間,能遵守社長的規定了。
  把書庫鑰匙還回去,就回家吧。
  只是我人是離開書庫了,但社長在哪裡啊?
  我敲了寫著〈凱璐凱璐 客廳〉的門,裡頭卻沒有任何反應。我也敲了寫著〈凱璐凱璐 廁所〉的門,這邊也沒有反應。
  「對了,她說過要去洗澡……」
  我敲了敲浴室的門。大概是因為這裡是古城,說是門,其實是相當厚實的石門。沒有反應。應該說,另一邊或許沒有聽見敲門聲。
  一般來說,浴缸不會設在門一打開的地方。首先,前方肯定是更衣處。所以我只要打開這扇門,出聲告知就好。嗯,沒有任何問題。
  我慢慢地滑開沉重的石門。
  嗯,有更衣處。
  還有,社長渾身赤裸地擦著頭髮的姿態,直接就展露在我眼前!
  啊啊,她現在剛洗好澡呢。想想也是……
  「非常對不起!」
  我立刻把門反拉回來。
  連屁股長出尾巴的部位也清楚映入我眼中了……
  可是有股力道從門的內側傳來。凱璐凱璐社長不知為何竟想開門!
  
  
  
  「法蘭茲,不關上門也沒關係啊。」
  「我不小心偷看到了,對不起……」
  「若是你跑進浴缸,那就真的有問題了,不過這種程度我可以原諒啦。畢、畢竟我們的關係比這還要深入一些……」
  「可、可是那是工作……」
  最起碼,換作是我說那句話,就絕對是性騷擾,所以我做不到。
  習得黑魔法時,我曾跟社長做過那種事……
  「那個,如果你願意的話,要不要洗個澡?查完資料後洗個澡很舒服唷,況且書庫好像積了一堆灰塵。」
  這個提議十分有魅力,結果我照著做了。
  地下的浴室規模大到可稱為大浴場。社長住的地方還真不賴。不過她是社長,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然後不曉得為什麼,剛才洗過澡的社長再次進入浴缸。
  說起來我已經看到她的裸體,這種程度的事應該沒差吧。無法接受的話,她就不會進來了。
  何況我也有事想請教社長。
  「法蘭茲最近正思考著什麼大事吧。」
  坐在旁邊的社長這麼對我說。
  「果然看得出來嗎?」
  「因為這間公司的員工很少,所以能看得很清楚。」
  的確是……不僅走的是少數精銳方針,甚至到了大半員工都處於我從未見過的次元……
  「社長,您過去曾跟我說過,不可以忘記為了社會、為了人這個要素吧。」
  「沒錯。要是公司忘記這一點,就會失控。倘若是以賺錢為目的,那就會演變成欺騙客人也不在意,或是苛待員工之類的情況。社會上有這樣的公司存在的確是事實,但我並不想建立這樣的公司。」
  嗯,公司就是因為能在某處派上用場,才有存在意義。
  我也明白以理念來說,為公司行事才存在的公司這句標語很奇怪。
  若是並非為了人、會危害到人,那就跟名為公司的怪物沒兩樣了。
  但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我也是打算抱持這個意識的。可是偶爾還是會碰到人與人的利益有所衝突的時候呢。這時該怎麼辦呢?」
  我心中是有決定好該前進的方向,卻還是想問問人生的前輩。
  「嗯~這個嘛~」
  社長用狗爬式開始在寬敞的浴缸中游泳,這表示她在思考吧。
  然後她又回到相同的位置。
  「我邊游邊想了想,卻沒想到好主意。」
  「這,或許真是如此吧……」
  接著社長爽快地笑著說:
  「在最後的最後,法蘭茲也只能做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而已。以上就是我的建議。」
  「也是。」
  我感受到一種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失望的心情。
  「假使有絕對正確的路,那大家就都不會煩惱了。我以前也有過遭人怨恨的經驗。有時候我明明只是以公定價做正派的工作,但價格低廉到不正常的公司自己宣告倒閉,還會反過來恨我。」
  「但是遭人怨恨的話,也會有受傷的時候。那時該怎麼做呢?」
  「感到難過的話,我就會哭。」
  她再次乾脆地回答。
  「我有點想像不出來社長哭泣的樣子。」
  「沒這回事唷,該哭的時候我還是會哭。然後,我會再度站起來,不過當然是在其他人的安慰之下囉。」
  社長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畢竟要推正在努力的人一把,得由除了他本人之外的人做才辦得到嘛。」
  社長的心意比泡澡還要溫暖。
  「我會替你男爵的挑戰加油的唷。要是受了傷,就讓我來安慰你。」
  社長,我非常高興。但是……
  「在浴室用那種表達很不妙……」
  渾身赤裸的社長就在眼前,會讓想像往其他方向奔去啊……
  「啊,也是呢!是我思慮不周!我先出去了!」
  我一直等到社長肯定已經換好衣服之後,才慢慢離開浴缸。
  
  ◇
  
  從那時開始,我就按自己的方式做了資料。
  當然在公司上班時,我會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所以男爵的工作就類似我的副業。
  而就在資料完成的隔天晚上——
  有人敲響了我家的門。
  是芬蘭的村長前來拜訪。
  我雖然感到意外,可是某方面而言,他或許來得正好。
  「很抱歉冒昧前來造訪。關於芬蘭的事,我想應該跟領主大人談一談……」
  村長的背壓得很低。之前見到他時,他的背還挺得筆直,看來是很難以啟齒的內容吧。
  「其實我也正想過去造訪呢,能省下工夫真是太好了。來,請進請進。」
  我引領他來到桌前。梅雅麗又像個監視者般坐在那裡,可她的外表宛如少女,應該沒問題吧。瑟露莉亞則在準備茶水。
  「我想請領主大人看看這份資料,是有關大型商業設施的居民調查——」
  「我知道,是二十一人中有十七人贊成的那個調查吧。」
  他恐怕是被業者勸說,打算來說服我吧。
  又或者是被居民勸說,總之肯定是兩者其一。
  因為我從這個人身上,感受不到絕對要讓我撤回意見的幹勁。
  「您也許已經知道了,我是為了保護沼澤巨怪的生活而反對那個計畫的。他們的確沒有繳稅給我,但我也不能因此趕走他們。」
  「可是,有許多居民都在害怕若是持續沒有產業,芬蘭就會消失——」
  「因此,我想要振興產業。」
  我把新的資料放到桌上。這就是我得出的答案。
  「這是計畫書,請您過目,我會為您說明。」
  村長露出沒想到事態會如此發展的神情。
  畢竟我也是刻意想出其不意嘛。
  梅雅麗在旁邊愉快地竊笑。
  「上頭寫著『多布隆販賣計畫』呢……」
  多布隆就是在芬蘭所釀的混濁白酒。
  那種酒只是釀來供當地人飲用,並沒有正式在市面上販賣。
  「沒錯。就是釀出數量足以販賣的多布隆,並在王都進行販售。那種酒的品質已足以作為商品,是能夠拿出來決勝的!」
  下一頁寫的是需要多少員工,還有會自郡裡進行招募的事。
  我還有些操之過急,在頁面上放了酒瓶標籤的試做品。
  「倘若有了產業,芬蘭也許真的能倖存下來……」
  「還有,這是調查有關大型商業設施的檔案所得出的東西。」
  梅雅麗從旁遞出資料。
  咦?妳做了那種東西嗎?連我也不知道耶……?
  「本宮讓迷你惡魔軍團做了許多驗證。這就是本宮的做法,取名為大檔案。」
  我也急忙瀏覽起那份資料。
  「先從結論說起,那份商業設施的計畫,完全沒有提及郡都的市場及商店街。即使他們現在蓋了設施,郡都的店家也沒辦法很完善地遷移過去,最後只會變成巨大但徒有其表的公共建築。」
  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資料與數字。
  讓人可以感受到不容分說的力量。
  「順帶一提,按照香香郡的人口數,本來就維持不了那個設施。有些比那裡人口更多的郡,甚至撐不過五年就垮了。那只會使郡都繼續空洞化,加快滅亡的腳步吧?等於是劇藥直接變成了毒。」
  梅雅麗一臉事不關己,但這份情報太具衝擊性了。
  瑟露莉亞在這時端了茶過來,但村長和我都激動地確認著梅雅麗的資料。
  「業者根本完全沒有提到這件事,這是為什麼?」
  「若要建造如此巨大的商業設施,就得調動鉅款。附帶一提,即便他們蓋了設施,也不會參與經營,就是一群如同※死亡商人的傢伙。」(譯註:意指不問敵友,以販賣兵器取得暴利的人物或組織。)
  也對,只要在那裡蓋起建築,到時就是他們贏了。我們之間的勝利條件完全不同。
  「本宮並不認為法蘭茲的計畫是完美的,裡頭還留有充滿理想主義之處。即便如此,風險應當也比建造巨大公共建築還要小。若是二選一,本宮覺得選擇較為妥當的那一邊,才是村長的責任,不過這該由本人決定。」
  村長慢慢地喝起端來的茶。
  接著他看向我的雙眼。應該說,是他終於看向我了。
  剛剛在說話時,他都小心翼翼地不看我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認為要立刻雇到員工是很困難的,而且附近也沒有能雇來打工的居民。這該如何是好?」
  很好,他願意配合了。
  「其實我有在最後一頁寫上應對方法。」
  村長止刻翻到那一頁。
  上面寫的是——屨用沼澤巨怪。
  「他們可能也會有想用金錢購買東西的時候,跟他們商量應該會有辦法解決的。」
  我這麼做的目的,算是想讓沼澤巨怪更走近人類方吧。既然彼此住得這麼近,就讓他們齊心協力。
  「而這件事的居間協調,就由身為領主的我來負責。領主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存在的。這樣如何?」
  我暫且把大致上的主意都告訴對方了。
  要是情況看起來不順利,那就再考慮就好。
  從這邊開始就是政治的領域了。所謂的政治,就是要以內容的正確性等等,其他層面的條件來決定。到時候,我就再努力看看。
  村長一口氣喝完剩下的茶。對他而言,這就類似喘一口氣的儀式吧。
  村長後來的表情看起來很輕鬆,彷彿附在他身上的惡鬼已然退去。
  「我知道了,我會把資料帶回去,告訴聚落的人們這件事。」
  「順帶一問,村長是怎麼回答那個調查的?」
  「我選的是無可奉告。」
  果然……
  村長和我初次見面時,說過他在煩惱並非沒有發展村子的辦法。
  那個方法就是商業設施吧。
  透過今天的事,村長也得以釋懷了吧。
  「村長先生,您是否要留下來用餐?」
  這時,瑟露莉亞愉快地走了過來。
  「不了,難得有機會前來,我想去喝喝看王都酒館提供的酒。」
  村長離開後,我感覺肩上的重擔終於放下了。
  「呼……身為領主的一項工作結束了。」
  
  ◇
  
  在下一個假日,我再次拜託托托托前輩,讓我搭乘天翔號。
  不用說,目的地當然是芬蘭。
  「既然你在書面上都寫明不會放手男爵的權利,那就沒必要特意去一趟了吧?」
  正在駕駛的托托托前輩,以一副像是感到不可思議的模樣說道。
  「書面上是這樣沒錯,但按道理來說,我果然還是應該直接跟當地的人說明。」
  「主人在這方面真的很認真呢。」
  「本宮是認為認真也該有個限度啦。」
  被家人那麼說,我也沒什麼回嘴的意思。
  我也清楚自己有這樣的特質。
  在魔法學校時,我還做過像是其他人在一旁照抄課本上的實驗結果,自己卻誠實地重複實驗這樣的事。
  「反正不可能出現不同結果,那只要寫上成功時的資料就好。做事不得要領的話,可沒法成為社會人士喔。」
  同學曾這麼提醒我,我也認為這番話有它的道理。
  想完美處理好必須做的事,結果導致自己過勞死,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可我就是這樣的性格,這也沒辦法。
  「而且我也想重新確認一下多布隆的事。說老實話,它是不是真能成為商品還是未知數……」
  「又能喝到那種酒啦,我開始興奮了!如果那種酒可以變成商品,我就每天都買!」
  托托托前輩興致勃勃地開著車。
  「托托托前輩常常都喝太多,應該要小心……每天都買就太過頭了……」
  這次同乘的弗菲絲坦雅前輩傻眼了。
  弗菲絲坦雅前輩似乎是覺得「因為自己的個性不愛出門,所以想去旅行」。不過芬蘭並不是值得觀光的地方啊。
  「弗菲絲坦雅,那只是形容啦。我大概一個禮拜才會買一次吧?」
  即便如此,也還是買太多了。
  「別看我這樣,我最近也有在小心喔。我以前可是做得很超過的,會在發薪日當天就把薪水都花在酒上。」
  弗菲絲坦雅前輩開始全身發抖。
  「好可怕……比『真實的黑魔法恐怖故事』還要可怕……」
  「對呀……薪水居然在第一天就消失,到底該怎麼辦呢……」
  「啊,我這次記住了小路,可以比上次還快。畢竟我也好好研究過最短路線了。」
  前輩這番話不是說假的,我們這回抵達的時間,比上次早了將近一小時。按這個步調,是可以當日來回的。但我選擇住一晚上,畢竟建築物就是為此才打掃乾淨的嘛。
  天翔號一停下,我就立刻前往聚落處。
  無論用何種形式,我都要好好地負起責任。
  贊成建造購物商場派原本就比較多,我或許會遭人厭惡。
  我前往村長家,在門前出聲呼叫:
  「不好意思,我是領主法蘭茲。」
  過了一段時間,像是村長夫人的大嬸便打開門。
  「哎呀呀,這不是領主大人嗎?辛苦您特地跑這一趟。」
  然後從屋內還傳來了酒精的香味。
  「我們正在家後方的工廠釀造多布隆,您要試喝看看嗎?」
  托托托前輩在後方說「不管多少我都喝得下!」。她可能真的不管多少都喝得下吧……
  可是,我是很在意那些酒,卻也惦記著居民的反應。
  「請問……大家有理解商業設施招攬的事情了嗎?」
  「哦,關於此事,我丈夫已經跟居民說明清楚了。而且提議商業設施招攬的公司,據說因為跟郡官員有不正當的交易,而遭到逮捕了。」
  「咦!?」
  那間公司本身就不行嗎……
  「類似完成預想圖的圖紙好像也是偽裝的資料,如果真的蓋起來了,那就糟糕了。您能夠拒絕,真是謝謝您。雖說只是小規模,但我們目前也已經正在執行增產多布隆的作業了。」
  緊接著,我就看到房內深處有熟悉的面孔正在搬運某樣東西。
  那是我之前見過的霍娃霍娃!
  另外,也有幾位看起來很年輕的沼澤巨怪正在搬運裝水的桶子。
  沼澤巨怪似乎很有力氣,輕易就能搬起巨大的桶子。
  「哦,我們目前是拜託沼澤巨怪的孩子們來幫忙。他們說需要錢買新衣服,所以這樣正好。」
  看來沼澤巨怪也試圖與其他居民和睦相處。
  說不定,人口數稀少反倒是萬幸。正因為居民只有二十一人,要統一意見所費的勞力也只須用上住了兩千人的土地的百分之一。
  霍娃霍娃時不時地望向著這邊,看起來好像在微笑。
  我沒什麼霍娃霍娃在笑的印象,也許是錯覺吧。
  後來我也參觀了多布隆的製作過程,看樣子生產量果然是個問題。
  可要是把規模擴張得太大,風險也會跟著上升……
  弗菲絲坦雅前輩快速在貯藏起來的酒桶上蓋了某種布。
  「呼,這樣就行了。」
  「請等一下,您剛剛做了什麼?」
  「我蓋了畫有促進發酵、讓酒能早日完成之魔法陣的布。」
  若是能做到這種事,那的確是很厲害……
  「哈哈哈,多布隆需要好好地讓其存放發酵才行。怎麼可能那麼快——」
  夫人一邊笑著說道,一邊用杯子試喝了一口。
  「——真的完全發酵完畢了……」
  真不愧是弗菲絲坦雅前輩!
  「這樣或許就能正式考慮大量生產的事了……!!」
  從下次開始,要是有什麼事就帶著弗菲絲坦雅前輩一同前往吧。這位前輩實在太過萬能,甚至讓人覺得可怕……
  
  村內當晚再次開起了宴會。附帶一提,規模比上次還要盛大。
  在會場上,弗菲絲坦雅前輩被當作傳奇,受眾人景仰。
  特別是村長,還低頭請求她製作更多的布。
  托托托前輩趁著喝醉的勢頭就要脫掉衣服,被我阻止了。快住手!
  宴會途中,一臉認真的村長與幾名村人來到我面前。
  裡頭還有人醉到滿臉通紅。
  「這次真是感謝您。假如我們趁勢參與了商業設施的計畫,後果就無法挽回了。若是多布隆,即使行不通,我們還能繼續尋找辦法。」
  村長這麼說道。
  「我只是在做我認為正確的事。」
  「我們也重新認識到了這塊土地的優點。」
  最後他們一起對我說了「謝謝您,領主大人!」。
  雖是個讓人十分難為情的經驗,感覺卻不差。
  「看來法蘭茲的決定是往好的方向邁進了。」
  梅雅麗冷靜地小口小口喝著酒。
  「是啊,但這說不定只是偶然的幸運罷了。我也不清楚是否絕對會成功。」
  「倘若世上盡是些可以事前得知必定成功的事,那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
  或許是吧。
  我也逐漸有些微醺了。
  但我沒有完全醉倒,因為我還想再去一個地方。
  
  ◇
  
  等大家都在我的別墅(?)中陷入沉睡後,我就出門前往那座沼澤。
  我想親自去見霍娃霍娃一面。
  「嘎嗚嘎嗚!」
  這次我是被人從後方抓住腳。
  「是霍娃霍娃嗎?」
  霍娃霍娃慢慢從沼澤中探出臉來。她就是那個霍娃霍娃,和初次見面時相比並無二致。
  「法蘭茲,幫了大忙。謝謝,嘎嗚嘎嗚。」
  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問候語變成謝謝這一點吧。
  「今後我也會保護沼澤巨怪的。即便你們沒有支付稅金,這就是我的做法。」
  點頭點頭。
  霍娃霍娃數度頷首。接下來,她一步、兩步走到我面前——
  「我要,回禮。嘎嗚嘎嗚。」
  ——她吻了我的嘴唇。
  「謝、謝謝……」
  沼澤巨怪的感謝印記很溫暖。
  「下次你來的時候,我會做,更棒的事。嘎嗚嘎嗚。再下一次,就再做更好的。嘎嗚嘎嗚。」
  「呃,不需要按階段往上升啦!?」
  如此,芬蘭這塊土地的紛爭暫且算是告一個段落了吧。
  還得思考關於多布隆的販售通路呢。
  凱璐凱璐社長的話,會不會介紹給我什麼門路?
  附帶一提,就在我想著這些事的期間,霍娃霍娃就緊緊地黏了上來……
  如果留在鄉下的妹妹就在這裡,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舔舔舔。
  「嗚哇,霍娃霍娃,不用舔我的臉!」
  「這也是回禮。嘎嗚嘎嗚。年輕女孩做這個,男人會高興。」
  她說得是沒錯,可總覺得有很多部分不妥……
  「算、算了……這種程度的話應該無妨。隨妳喜歡來做吧……」
  結果,她舔了我好長一段時間。
  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父母親舔拭的動物孩子……
  
  
  




  第三話 去了黑魔法業界新人培訓
  
  
  「那個,關於暑假,能否請你晚點再放假呢?」
  一到公司,凱璐凱璐社長就一臉歉疚地這樣問我。
  「哦哦,好的,沒有關係。」
  倒不如說,我根本沒有思考過暑假的事。
  對啊,也有暑假呢,只是不像學生時期那麼長就是了。
  「謝謝!最喜歡你了!」
  這句突如其來的喜歡讓我嚇了一跳!不過我知道,這番話絕對不是出自於戀愛的感情。
  「社長,這種說法有語病,請您別說了……是有什麼狀況嗎?像是發生有人暑假撞期之類的?」
  「不,是跟黑魔法業界的聯合新人培訓撞期了。」
  「黑魔法業界的聯合新人培訓!?有這樣的活動嗎!?」
  這麼說來,即便黑魔法業界再怎麼沒落,若規模擴大到全國,還是會有許多新人的。
  「唉,該說是半遊戲性質的活動嗎?總之尋找同期朋友也是新人培訓的目的之一,你可以輕鬆參加。好像是會在野外舉辦烤肉大會喔。」
  「啊……是這種現充的活動啊……」
  魔法學校中也有戶外教學之類的活動,但由於我並非現充,便覺得冷靜不下來……
  要是在社會人的培訓也充滿了現充的氛圍,那我就難受了……
  即便是這樣,以此為由拒絕也是沒用的吧。
  由我來看,也會覺得這種傢伙真是沒有協調性。
  「我知道了。那我就參加吧。」
  「總覺得你看起來沒什麼興致,不過法蘭茲沒問題的!你能跨過這一關的!」
  「呃,我不是沒有自信,只是在想自己能不能跟別人交流……」
  「如果是這個,那就更沒問題了。因為不需要交流也沒差。」
  咦!?您以社長的立場說這種話好嗎……?
  「順帶一提,梅雅麗小姐也算是新人,能否請你去問問她要不要參加?我是覺得她會說既然法蘭茲參加了,那自己也要去啦。」
  啊,對哦。那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人,可以預防沒有說話對象的情況發生了。
  「我覺得她會說要去。還有,我可以帶使魔瑟露莉亞一起去嗎?」
  「當然!」
  這樣一來,我的不安便幾乎都消除了。
  
  ◇
  
  兩個禮拜後,我們轉乘馬車抵達目的地的山岳地帶。
  因為是在平日移動,所以不能搭托托托前輩的天翔號。
  下了馬車,還要走超過三十分鐘的登山路。
  這條山路非常昏暗,看起來很詭異……
  「哎呀~真是條昏暗的好路~」
  「能使心情平靜呢。」
  對魔族而言反而是加分嗎!我去魔界的時候,那邊的確整體來說都是昏暗的……
  過了不久,一棟位於道路前方、老舊的巨大洋館便映入眼中。
  它是幢三層樓的建築,恐怕是支配這一代的領主所有吧。
  周遭還有護城河圍繞,這棟房子的功能與其說是館,不如說比較接近城堡。
  「總覺得似乎會出現幽靈……」
  「或許會有什麼亡靈系的怪物。妾身會居中協調,您不用憂心。」
  「哦哦,對啊,在瑟露莉亞眼中,那樣的對象根本就不恐怖吧。」
  一進入宅邸,首先就能看到正面有個貼了「事務局」牌子的窗口。
  一位年老的婆婆就坐在那裡。
  「不好意思,我是過來參加新人培訓的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員工。」
  「哦哦,是法蘭茲和梅雅麗吧,還有使魔瑟露莉亞。那麼我把這發給你們,在開幕式時記得戴上。」
  她交給我們的與其說是黑色尖帽,更像是面具。
  果然充滿了秘密結社的風格……
  「人類的黑魔法使就是會做這種無用的事。」
  出道(?)多年的梅雅麗好像很清楚。
  對方還另外給了我們房間鑰匙,於是我們便前往生活棟。
  附帶一提,我的房號666-23,梅雅麗的房號是666-24。
  全以666開頭似乎是風俗。
  
  約好等等會合後,我與瑟露莉亞與梅雅麗分別,進入同一個房間。
  房內該說是缺乏風雅嗎?竟只有桌子、床及窗戶。
  牆上還掛了不知該算是畫得好還不好的繪畫。
  「不,那其實不是用來觀賞的。您瞧。」
  瑟露莉亞拿開掛著的圖畫。
  後方貼著像是謎之符咒的紙。
  「呃!居然真的貼了什麼東西!」
  「不光是如此哦。基本上,在床底下……妾身去看看。」
  說完,瑟露莉亞就把臉探到床下。
  她就這樣過了兩分鐘才把臉縮回來。
  「有握著斧頭的亡靈。」
  「好可怕!超可怕的啊!」
  「啊,亡靈只是潛伏於此,不會傷害到人的。可因為睡覺時會令人在意,我請他換到其他房間後,他便離開了。」
  糟糕。
  黑魔法業界的培訓所,顯然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喀答喀答喀答喀答!
  這次是窗戶發出聲響、開始搖晃。
  「哇、這次又是什麼!」
  「哦,那是種叫做騷靈的鬼怪。他並不會對人造成什麼危害,請您放心。在晚上睡覺時,他會視情況安靜的。」
  「咦,是那樣的問題嗎……?既然不會妨礙安眠,那就無所謂、吧……?」
  我真的能順利完成這場培訓嗎……
  
  ◇
  
  過不久就是開幕式的時間了。
  我戴上充滿秘密結社氣氛的黑色尖面具,走出房間。順帶一提,瑟露莉亞是使魔,所以可以維持原樣,但她覺得機會難得,便也決定戴上。
  可是遮起臉,卻穿著極為暴露的服裝,這樣也是挺教人想入非非的……我是不會指出這一點的啦,不然太像變態了。
  我敲敲隔壁房間的門,戴著面具的梅雅麗走了出來。
  「喲,法蘭茲,瑟露莉亞。你們的房裡也有什麼嗎?」
  「嗯,有喔。是瑟露莉亞找到的。」
  「果然啊。那一定也是培訓的一環,沒有找到而吃了苦頭的傢伙就會怕到回去了吧。」
  就在這時,一位像是菜鳥的男性泫然欲泣地跑過走廊,與我們擦身而過。
  「帶著斧頭的男人跑出來啦!誰要待在這種受詛咒的宅邸裡啊!」
  之後,我們又跟一位菜鳥女性擦身而過。
  「畫在畫上的奇異怪物出現啦!這棟宅邸太奇怪了!」
  「哎呀呀,根本沒有什麼讓人害怕的地方啊。大家都是冒失鬼呢。」
  瑟露莉亞悠哉地說。不,那是以魔族的視角來說吧……
  「參加這場培訓的人已經很少了,看樣子人數會因此變得更少呢。真是的。」
  梅雅麗擺出絕非新人會有、壓倒性的老手風範前往舉辦開幕式的房間。
  開幕式的會場就在接待室。說實話,內部空間很窄小。
  不過參加者除了我們之外,也僅只四人。
  也就是說,參加這場培訓的成員合計只有六人吧。
  但是按這個情況,開幕式上感覺也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拜託別叫剩下的成員做類似自相殘殺的事啊……
  過了一陣子,有個全身都長滿白毛的謎之魔族來了。
  連臉都看不到,這是什麼魔族啊?由於工作性質,我曾調查過一般的魔族,卻對這個魔族的外貌毫無頭緒。
  那名魔族站到我們面前。
  「咳,老夫是黑魔法協會的會長,『焚刑的埃塞爾雷德』。大家就親暱地稱老夫焚刑吧。」
  呃,這時應該要讓大家稱呼您為埃塞爾雷德吧!
  「附帶一提,老夫是人類,並非魔族。只是因黑魔法的關係才沒有剪頭髮,結果留太長,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真的假的,他的外表比魔族還像個魔族……
  「好了,自從進入這個業界,各位新人應該也知道,黑魔法世界正顯著地凋零。黑魔法就這麼被可以帶給他人好印象的白魔法、富有破壞力且容易理解的赤魔法壓得死死的。」
  因為是會長,果然會從這樣的話開始吧。
  「而這也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其一就是業界甚至只能錄取沒有素質之人。所以為了趕走程度太低的人,我們就在房內稍微設置了機關。希望被淘汰的十三人在經過反省後,能參加下次的培訓。」
  有十三人在那種房間被嚇到逃跑了嗎……剩下的人真的很少耶。有瑟露莉亞在真是太好了。
  「黑魔法的確是有難懂的部分,像是召喚『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之類的魔法等,若以不成熟的知識去執行是會危及性命的。因此培訓中的某些事情,如果不是有一定程度知識之人也無法操作。」
  我已經召喚出那個危險的存在啦!
  「算了,各位都還是新人,應當是沒有足以召喚出那種可怕存在的力量(笑)。」
  呃,我已經召喚出來了,而且還跟她同居。
  「你們總有一天也能成為足以召喚出『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的大魔法使的。」
  就說已經召喚出來了啦!
  這麼說來,凱璐凱璐社長說過我絕對可以通過培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可是,要做的課題還很多。
  在這種時候,還有在大部分活動結束時的慶功會上,都只有我會無法冷靜吧。魔法學校舉行園遊會時也是,我在慶功派對上顯得格格不入。只是認真上課,是學不會在那種場合中所需要的溝通能力的。
  「那麼,老夫就重新進行開幕宣言吧——我等以漆黑代替身上衣裝的術者,集結於這遠離村里之地,將於這片天空抹上悅樂及恐怖!」
  渾身都是蓬亂白毛的會長聲音突然轉沉。
  房內的燈光倏地一同消失。
  在擔心溝通能力之前,我能活著回去嗎……
  「——好,既然開幕宣言結束了,大家可以在自己喜歡的時候脫下面具。接下來進入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要去廁所的話就趁現在喔。」
  他的聲音又轉為悠閒的音調,油燈的火也重新點亮。
  剛剛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本來覺得面具很悶熱而想拿掉它,可是其他的培訓生都還戴著,那就姑且繼續戴吧。我不想採取跟大家不同的行動,變得格格不入。
  「吶吶,法蘭茲,會召喚『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的人類真的存在嗎~?」
  梅雅麗用竊喜的聲音對我說道。
  「梅雅麗,妳看起來超開心的啊……」
  我趁休息期間去了趟廁所。
  畢竟完全不曉得接下來要花幾小時做什麼。
  真不愧是黑魔法的培訓,或許是秘密主義的緣故,竟然沒發活動行程表。
  不過凱璐凱璐社長說過有烤肉大會吧。看這個氣氛,真的有嗎……?
  希望下一節活動時間中,別做什麼讓可怕邪教儀式復活之類的事就好。
  接著就是下一段的活動時間,會長『焚刑的埃塞爾雷德』先生再度出現。
  「最初的行程是兩人一組的自我介紹時間。各位,要好好地向對方介紹自己喔。」
  居然是這麼普通的行程!
  我還以為肯定要做更可怕的事情呢,結果卻是很正常的新人培訓。
  這個不能和梅雅麗一起做吧,不然就不算是培訓了。順帶一提,瑟露莉亞嚴格來說不算是培訓生,就更不行了。
  「要做嗎?」
  一位戴著面具、以女生聲音說話的人靠近這裡。
  嗯,人數這麼少,自然會隨意向不認識的人搭話嘛。
  「要,請您多多指教。順便跟您說一聲,使魔瑟露莉亞也會跟我一起。」
  「請您多多指教,妾身是魅魔瑟露莉亞。」
  瑟露莉亞恭敬地行禮。
  戴面具的女性也跟著頷首。
  每一組都各自被分到一塊空著的區域。
  會長說了「先從其中一邊開始自我介紹」。
  好,我要讓對方確實見識到自己擁有的溝通能力。
  可不能讓對方認為我是個只會工作的無趣傢伙。
  面具女子說「那就從我先開始」。
  我也回答了「請」。
  接下來,她啪的一聲就把尖尖的面具扔了出去。
  「哈哈哈哈!我就是出自歷史淵源久遠、代代於摩魯哥森林以黑魔法為業的名門——卡萊爾家直系,艾莉諾!你就好好記住這個名字,以備將來祈求饒命之時吧!」
  頭髮微捲的女子說出感覺非常傲慢的話!
  「怎麼啦,怎麼啦?現在不是自我介紹時間嗎?」
  「主人,對黑魔法使而言,自我介紹指的就是再三強調自我主張的意思。」
  瑟露莉亞的悄悄話讓我稍微理解了,但這個就是自我介紹嗎!?
  自稱艾莉諾的女子狠狠地瞪向我。
  「喂,你這傢伙,是覺得有上級魔族的魅魔做為使魔,就可以比周圍的人領先一步吧?不過嘛,要是你認為能以那點程度的事就超越我,那可就大錯特錯!我就來召喚我的使魔,『青鴉里姆利克』!恩里•邦拉•希倫迪祿克•吉古•嵐非……」
  這是我召喚瑟露莉亞時所詠唱的咒文吧。
  艾莉諾一邊詠唱,一邊急忙撿起剛才扔出去的帽子型面具,把手伸入其中。
  「現身吧!」
  接下來,確實有隻藍色的烏鴉從中探出臉來。
  「如何!這就是『青鴉里姆利克』!牠可是至今狩獵超過三百回的老練戰士!絕不會比你那個魅魔遜色!」
  
  
  
  「哦——藍色的烏鴉真帥啊!」我很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感想。
  「喂、喂!你為何要感到佩服!為何要露出一副像是在說『好厲害!』的神情!這時給我露出更加悔恨的表情啊!」
  總覺得艾莉諾似乎很難繼續下去了。
  「咦?因為我是真的覺得很厲害啊……」
  「那樣美麗的烏鴉,真的會教人想要飼養呢。這麼說來,烏鴉在鳥類當中好像也算是相當伶俐的。」
  「喂!別用像是在提寵物的感覺說牠!牠是使魔,使魔!是我的拍檔!」
  其他的假面培訓生紛紛說著像是「哦,煽動的火侯恰到好處呢。」「那傢伙可真行。」等發言。他們稱讚的都是我在完全無意識下做出的動作耶。
  「嗚嗚嗚……可不光是如此喔。我所使用的魔法也是十分恐怖的。歐爾汀•邦拉•托爾凱特•達非兒……」
  「啊,這不是生命吸收嗎!?」
  「正是!你就藉此親身體會我的可怕吧!」
  一陣跟被彈額頭差不多程度的疼痛從手指傳來。
  「呼……如何,我已經吸取了你的體力!你現在累到站都站不住了吧!?」
  「不,我沒什麼問題啊。」
  「只是初步的招式呢。」
  「可惡!又這樣小看我!那麼,我就召喚毒蠍!恩里•邦拉•漢•歐烏•咚!」
  約三公分長的小毒蠍出現了。
  「啊,好可愛喔~」
  瑟露莉亞輕輕捉起牠。
  「那個的毒不要緊嗎?」
  「這樣的大小,可能連搔癢感都感覺不到吧。」
  「可惡!你們竟一路貶低我到底!那麼,你們就儘管自我介紹,說說自己有多厲害吧!」
  原來如此,所以社長才會說溝通能力怎樣都無所謂啊……
  黑魔法使是沒有原則的呢,難怪業界會無力化。
  按這種感覺是建立不起大企業的,所以才會被白魔法業界壓著打。
  那麼,我就先脫下一直戴著的面具。瑟露莉亞也學我脫去面具。
  「我的名字是法蘭茲。今天三月於王都國際魔法學校畢業後,就進入位於王都郊外的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任職。現在住在員工宿舍。」
  「為什麼要做普通的自我介紹!你是瞧不起我嗎!」
  還真是囉哩囉嗦的。要做出挑釁對手般的自我介紹反而很困難耶!
  「說到至今為止的公司員工生活能驕傲的地方,呃……」
  瑟露莉亞提醒我「最好不要坦白召喚出梅雅麗小姐的事」。啊,對哦,那件事對王都的黑心企業造成了莫大的影響……
  「那麼,我就沒什麼可以說的事情了……呃,我是男爵,目前正擔任超級邊緣村落的領主。」
  「什麼!你有爵位嗎……!?」
  艾莉諾嚇了一跳。對啊,擁有爵位的傢伙特意沾手黑魔法這樣秘密的事,是相當少見的案例吧。
  「我前幾日去領地,收到了居民及沼澤巨怪們不少感謝。」
  「嗚嗚!意思是你已將沼澤巨怪納入麾下了嗎!?」
  不,他們不是我的手下。不過這傢伙受到了相當大的衝擊呢!
  「呃……那我來召喚毒蠍。」
  
  •毒蠍召喚(毒性可選擇弱•中•強)
  
  因為力量獲得提升,也能夠選擇毒性了。就試著選擇「強」看看吧。
  「恩里•邦拉•漢•歐烏•咚。」
  體長約三十公分的大毒蠍出現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那是什麼!怎麼可能召喚出這樣的傢伙!」
  艾莉諾與烏鴉一起往後退。
  「呃,我只是很平常地進行召喚而已。」
  「怎麼可能……這傢伙不管怎麼看都具有猛毒啊!」
  毒蠍喀沙喀沙地往艾莉諾的方向移動。
  「嗚哇!別過來!不要過來!」
  艾莉諾泫然欲泣地逃跑。
  「主人,真是漂亮的毒蠍。這樣的蠍子送到拍賣會上,在愛好者間是可以賣到好價錢的唷。」
  瑟露莉亞捉起大毒蠍。
  「我沒有打算要賣牠賺錢啦。不過這隻毒蠍召喚出來以後,該怎麼處理啊?」
  要是把這樣的蠍子糊里糊塗地放到森林中,感覺似乎會被問個什麼罪。何況破壞生態系也不好。
  「有種叫做魔界放逐的魔法,就用它把蠍子隨意送到魔界的某處吧。在魔界,即使看到毒蠍也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那就這麼做吧。」
  瑟露莉亞詠唱魔界放逐的魔法,將毒蠍傳送走了。以後要小心使用召喚系的魔法。
  「哦,毒蠍消失了啊。哼、哼!我是不會因為那種東西而感到害怕的!摩魯哥森林中最有名的黑魔法使,卡萊爾家的直系,艾莉諾是不會因為這種事而屈服的!」
  艾莉諾又回來了。
  這個……我只是做了自我介紹,妳因此屈服也只會令我困擾。
  還有,摩魯哥森林是哪裡啊?即便妳說是那裡最有名的,我也很難理解到底有多厲害。
  「怎麼啦?已經結束了嗎?你還只是召喚出一隻大毒蠍而已。雖、雖說那的確是隻相當壯觀的蠍子……可即便如此,只憑這個,也不是不能當作判定我勝利的標準呢……」
  「呃,接下來——這個嘛,既然做相同的事比較好判斷,那我就施展生命吸收吧。」
  
  •生命吸收(中度)
  
  這麼說來,生命吸收也升級了嘛。
  不管怎麼樣,都不會造成致命傷吧。既是吸收,那效率應該就比給予打擊還要差。反正也不會在對方身上留下傷口,可說是在這種時候很容易朝對手使出的一招。
  「歐爾汀•邦拉•托爾凱特•達非兒。」
  我對著艾莉諾詠唱魔法。附帶一提,要是做得太過正式也不太好,所以我就沒有使用法杖在地板上描繪魔法陣,改採簡略成只有詠唱的方式。
  總覺得艾莉諾的目光開始變得空洞了。
  「你、你這小子……我、我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嗚啊、啊啊啊……」
  艾莉諾就這樣無力地癱倒在地。
  她看起來還有意識,卻站不起來了。咦,做得太過火了嗎……?
  這時,會長『焚刑的埃塞爾雷德』先生來了。
  「艾莉諾,站得起來嗎?站不起來了啊。好,這場自我介紹的勝者便是隸屬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的法蘭茲!」
  看到這個樣子,其他人都發出了歡呼聲。
  「幹得好!」「施展那個生命吸收時都沒有多餘的動作!」「這點小事,法蘭茲當然做得到囉。」(最後這一句是梅雅麗說的。)
  那個啊,我覺得這絕對不叫自我介紹……沒有人要吐槽嗎?難不成是我才不正常?
  
  ◇
  
  在那之後,第一天就在有關黑魔法協會的說明中告終。
  我們在房間休息一陣子後,就在餐廳用餐。
  附帶一提,餐點有※麥年香煎鮭魚、法式蔬菜醬糜、像是肉凍的料理及揉入起司的麵包,菜色比想像中還要豪華。(編註:麥年為一種法式魚類烹飪法。)
  只是我的座位對面居然就是艾莉諾,這讓我很難吃得下飯……
  原本座位是沒有指定的,艾莉諾卻立刻就佔了那個座位。
  「聽好囉,企業的走狗。今天是我輸了,但你要是認為這樣就能結束,那可就大錯特錯囉?我會確實把艾莉諾這個名字刻進你的胸中。」
  「啊、是……名字的話,我已經記住了,沒問題的。」
  「不對,我不是真的只想讓你記住名字!你是在嘲笑我吧!反正你一定是認為我只是繼承雙親的家業且獨自經營而已吧!」
  啊,對哦,就算是經營黑魔法事業,也不是所有經營者都是企業規模。
  老家經營黑魔法事業、孩子接著繼承,這當然是有可能的。
  「您的雙親也是黑魔法使啊。我的老家做的是完全不同的工作,而我是自己說想學魔法,才獨自住在王都。」
  「咦?明明不是出自名門,為什麼可以使出威力那麼高強的魔法!?不、不是,其實也不算是強……我只是因為昨天緊張而沒睡多少,身體狀況不好而已……並不是在意其他黑魔法使是怎麼樣的人……」
  這孩子雖是個麻煩的人物,但該說是本性不壞嗎?感覺基本上還是善良的。
  最起碼跟壞人不同。
  「接下來就請您多多指教了。」
  我伸出手想與她握手。
  「喂,為什麼我挑釁你,你卻做出這樣的反應!這樣我不是很難繼續下去嗎!」
  對方認為我又在煽動她,不願跟我握手。真是困難啊……
  這時,看起來只像個長滿蓬鬆白毛之生物的會長來了。
  「第一天辛苦各位了。好了,好好吃些東西,養精蓄銳吧。附帶一提,甜點是這個。」
  此時送上來的是放了許多水果、外觀也很鮮豔的派。
  「只有與在場成員進行惡靈召喚對決的勝者,才能獲得這些水果派!但是,需要賭上自己的一盤料理作為代價。輸了的話,就得將料理也讓給對方。僅有勝者可以得到一切,這才是黑魔法之道。」
  我是很想吃甜點,但被打倒的對手會失去一盤菜……
  這樣很難主動上前挑戰啊。
  「來,一決勝負吧,法蘭茲!我賭上的是麥年鮮魚!」
  對面的座位對我發起了決鬥。果然來了啊!
  「起碼賭個前菜之類的料理吧……」
  「不行!在此時因為覺得可能會輸而賭上前菜是種恥辱!我要賭麥年香煎鮭魚!」
  勝負的結果,我所召喚的惡靈在本質方面更加優異,所以是我贏了。
  「這隻怨靈的怨念濃厚,可怕到令人發毛。另一方面,艾莉諾的惡靈卻能感覺到『老實說升天也無所謂~』的輕佻感。因此,這回是法蘭茲的勝利!」
  艾莉諾泫然欲泣地把麥年鮮魚的盤子交給我。
  「給、給你了……勝者可以獲得一切……」
  「那個,我把這個再次給妳怎麼樣?」
  「我怎能收下那樣的東西!」
  結果那盤菜因為梅雅麗說想要,最後就給她了。
  
  ◇
  
  ——在那之後,艾莉諾也挑釁了我好幾次。
  第二天,身高矮到看起來像五歲孩童的老婆婆講師,在講課的最後還說「要來場小考喔,呼嘿嘿嘿」。雖然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我們做什麼魔法實驗,卻只是普通的講座及筆試。
  「好——!法蘭茲!你就跟我艾莉諾一決勝負,看誰擁有更加廣泛且深遠的知識!」
  「啊啊、嗯,彼此加油吧……」
  就算是我,也只能用對等的口氣去應付她了。
  而這場勝負也是很平常地由我獲勝。
  
  我   95分。
  艾莉諾 75分。
  
  「你為什麼知道得那麼詳細!?」
  「呃,詢問初步知識的問題還挺多的,我只是循序漸進地把它們解開而已啊……?」
  並非培訓生的瑟露莉亞看過艾莉諾搞錯的地方。
  「這些問題問得非常好,很多沒有確實理解基礎就解不開的地方。題目都設計成如果只掌握了半桶水的知識,就會無法應用而答錯的形式。艾莉諾小姐,不要著急,踏踏實實地一樣樣記住吧。」
  「囉、囉嗦!法蘭茲的使魔別說這種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話!」
  就在這時,艾莉諾的使魔——青鴉里姆利克說了「傻瓜——傻瓜——」。
  「喂!你也不要在這種時間點叫出聲啊!」
  里姆利克把屁股對著她,露出一副「誰理妳」的表情。
  這……該不會連使魔都瞧不起她吧……
  
  第二天下午的行程,不知為何竟是運動。這似乎是休閒的一環。
  地面上畫了線,讓我們進行互擊一顆跟手掌差不多、軟趴趴的球的遊戲。
  規則相當簡單。球必定要在自己的陣地反彈過一次,才能打進對手陣地。要是沒有在自己陣地反彈過,或是超出對手陣地的邊線,就算出局。這好像叫做無拍網球。
  不用說,艾莉諾又要跟我拚個輸贏。
  「法蘭茲,這次我一定會贏!畢竟我的實力可是曾被雙親稱讚過,說我將來有可能會成為網球選手呢!」
  「我是覺得這也跟網球的實力沒什麼關係……」
  話雖如此,不會念書的傢伙擅長運動是很常見的人設,她或許真的意外地強。最好別在一開始就小看她。
  「看招!低彈跳扣殺!」
  艾莉諾確實擺好姿勢,用力揮下右手。
  然後,那隻手劃過半空中。
  結果是完全揮空了!
  再來就是紮紮實實地跌倒在地。
  「嗚啊啊啊!好痛!」
  我悄悄轉開視線。因為她跌倒後,內褲就露出來了。
  「竟能確實實行這種古典的浪漫,那位小姐的素質很不錯呢。而且還穿著跟娃娃臉不適合的性感內褲,布料材質也相當精良。那種黑的生色是很難顯現出來的。」
  瑟露莉亞的著眼點是那邊嗎……
  「你、你這小子,竟又帶給我如此屈辱……」
  「妳那番解釋也太過沒道理了!那是妳自取滅亡吧!」
  之後也是,我並未特意進攻,艾莉諾卻不斷失誤、自取滅亡。
  在水準較低的運動對決中,失誤多的那一方輸球是很常見的嘛……只要姑且把球打回敵方陣地,對方過不久就會失誤……
  那位蜥蜴人的魔法使講師以「輸家就撿完球後再回去」為由,令比賽告終。
  艾莉諾沮喪地垂下肩膀,準備去撿球。
  「那個……需要幫忙嗎……?」
  轉過身的艾莉諾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拒絕!我可是來自榮耀的摩魯哥森林卡萊爾家!不會接受這樣的憐憫!」
  那隻名叫里姆利克的烏鴉停在樹上,再次叫起了「傻瓜——傻瓜——」。
  
  ◇
  
  「我應該沒做什麼壞事才對,卻總覺得對她很歉疚。」
  晚上的自由時間,我躺在房內的床上。
  房內不只有瑟露莉亞,梅雅麗也過來了。集結在熟人的房間內,這說不定還挺有戶外教學的感覺呢。
  「她是叫艾莉諾吧,法蘭茲也被麻煩的傢伙纏上了呢。我有稍微觀察過她,但並沒有什麼優異之處。」
  坐在床上的梅雅麗毫不留情地如此評論。在我耳中,她的弦外之音不能說是在貶低對方,而算是客觀的評價。
  話雖這麼說,作為被纏上的對象,我倒是很在意。
  「吶,那孩子為何會對我有那麼強的對抗意識?我的雙親也不是什麼魔法使,上一代在彼此間不可能有任何爭執啊。」
  不知為何,瑟露莉亞露出坐立不安的苦笑。
  「啊~法蘭茲大概沒注意到,在新人培訓的場合有魅魔作為使魔,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唷。該說像是在彰顯,我是五十年才出一位的期待新星之類的嗎?」
  「咦!?有那麼嚴重嗎!?」
  我不太瞭解黑魔法業界的常識,畢竟公司的前輩太厲害了。跟弗菲絲坦雅前輩相比,讓我只覺得自己的水準還不足。
  「這個嘛……一般來說要與魅魔締結使魔的契約,不經過二十五年的修行應該很困難……當然還是會有個人的差異,所以也不太準確……」
  既然是身為魅魔的瑟露莉亞親自說明,那就不會有錯吧。
  「那我竟然在無意間不斷地挑撥嗎……是我做錯事了……」
  「您並沒有做錯事。因為對黑魔法使來說,跟使魔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且把使魔留在家裡、自己參加培訓,可能會被人當作是小看培訓。」
  瑟露莉亞立刻說道。
  「也就是說,確定是艾莉諾在嫉妒我了嗎……」
  「嗯~從結論說起,這是那個叫艾莉諾的女孩的問題。她的自尊比別人高上一倍,而鄉下又沒有其他可以做為比較對象的黑魔法使,才會抱著自己很厲害的確信來到了這裡。」
  倘若是魔法使很少的地方,光是身為魔法使就有可能受到十足的奉承。
  「所以,她就是因自尊太高而嚐到了苦頭。只是這樣而已。」
  「我知道,知道是知道……可既然都要處在一起,比起被她討厭,我還是想跟她好好相處。」
  在艾莉諾本人面前說出這種話,大概就一生都不能跟她融洽相處了,可這是我的真心話。
  「因為新人培訓也有著要同期彼此互相有所交流的涵義在吧?繼續讓她這麼視我為敵也不好。我想跟她建立起碼能常常交換情報的交情。」
  不知為何,瑟露莉亞與梅雅麗面面相覷。
  「主人果然很積極,簡直就是聖人。」
  瑟露莉亞緊緊黏在我身上。
  「說得對,對公司來說倒是理想的新人。」
  梅雅麗輕輕撫摸我的頭。
  我搞不太清楚,但她們似乎都在佩服我……
  
  ◇
  
  與艾莉諾間不自然的關係在那之後還在持續。
  應該說,因為她敵視我,豈止算是不自然呢。
  若僅是關係生硬的程度那也就算了,要和明顯敵視自己的對象好好相處,果然是不可能的嗎……?
  「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吧。」
  梅雅麗乾脆地說。
  「她感覺就像是即使你補讚美一句『妳也有其厲害之處』,也會宣稱與其被同情、自己情願去死的類型。」
  嗯,她感覺真的會這麼說。
  在某種層面上,跟艾莉諾相處融洽的難度,比做為黑魔法使成長更高。
  而培訓也進入最後階段了。
  我們培訓生被通知前往屋外集合。
  眼前是一片寬廣的森林,原本應該是屬於此處領主的土地吧。
  會長『焚刑的埃塞爾雷德』先生也接著出現在此。
  「各位,真虧你們能努力到現在。接下來所準備的企劃,也有犒勞各位的意思在裡面。這企劃一言以蔽之就是——」
  如同白毛塊的會長叫道。
  「——烤肉大會!」
  這麼說來,凱璐凱璐社長也說過會有烤肉大會!
  嗯,大家姑且也算是一起度過了這段時間,應該不會產生壓倒性的尷尬感吧。只要適度說些不至於得罪人的話就行了,反正也沒有多少會聚集起來吵鬧的現充。
  「附帶一提,活動是以兩人一組進行,而組別已經都決定好了。分組結果參考了至今的親密程度。」
  啊,我有種超不吉利的預感……
  而這不吉利的預感準確地中獎了。
  「怎麼可能!為什麼我會跟這個男的同一組!這肯定是弄錯了!」
  艾莉諾也對與我同組之事表示抗議。
  很好,乾脆就抗議到真的可以拆散組別吧!
  「俗話不是說愈吵感情愈好嗎?」
  呃,這種像是「討厭到不行也算是喜歡的一種」的邏輯是不行的吧!
  結果她的申訴沒被接受。
  話雖如此,不管跟誰同組,烤肉的味道也不會變。我要吃個痛快!
  「啊啊,順帶一提,老夫忘了說,肉要請各位現場調度。沒什麼,只要發揮團隊精神,立刻就能補到獵物的。呵呵呵。」
  會長的聲音露骨地透出古怪。
  「這座森林裡有雞蛇棲息,大家就去抓吧。附帶一提,若是遭牠們的爪子攻擊便會石化,記得要小心。我們會發給培訓生每人一把匕首。」
  有幾名參加者臉色鐵青。
  說到雞蛇,就是種尾巴如蛇的鳥。
  傳聞牠們的肉美味至極,可抓捕失敗就有變成石頭的風險,所以市價相當高昂。
  似乎曾有人嘗試飼養過無毒的雞蛇,但美味程度卻大幅減低,反倒教人覺得吃普通的雞肉就好。
  「除了雞蛇以外的食材,像是烤肉用的器材及蔬菜都已備好。講師群也會協助支解,總之你們就去抓雞蛇來,以上!抓不到獵物的組別就沒飯吃。啊,沒飯吃也實在太殘忍了,就讓輸家組強制看著其他組別烤肉的景象,只吃硬麵包跟沙拉吧。」
  若是這樣,那什麼都沒有還比較好!
  「啊啊,還有禁止使用使魔。由魅魔捕捉雞蛇的話,那就不叫培訓了。」
  竟然如此精準地直指我而來!
  「哦,雞蛇啊。對『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的本宮而言,真是無趣到要打呵欠的課題。」
  「那邊似乎也有個自稱驚人存在的新人,不過就是有具備這點骨氣的傢伙在才有趣哪。」
  會長,那不是她在裝,而是單純的事實。
  是說,跟梅雅麗同組的傢伙已經等同於獲勝了嘛。這是不是太狡猾了?
  我們就這樣被下令在森林裡尋找雞蛇。
  不過說得極端點,同伴比雞蛇更麻煩。
  「…………」
  「…………」
  我跟艾莉諾就這麼保持沉默,不由得往森林方向移動。
  事到如今,我是沒辦法坦率地跟她說話的。
  倒不如回到原本第一次見面時,還可以從自我介紹發展話題,如今卻連這都做不到。
  不,要是我放棄了,那一切不就到此為止了?比賽不就結束了嗎?
  「我、我從未親眼看過雞蛇,會是什麼樣的鳥呢……」
  我採取向對方提問、藉此引出話題的作戰。
  「你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嗎?蠢蛋。」
  結果只是以遭對方視為笨蛋告終……
  「雖被稱作雞蛇,棲息於這一帶的雞蛇毒性,卻比魔界的低上許多,據說那是因為待在天敵稀少的環境而自行進化的品種。因為這樣,上級黑魔法使便有可能解毒,所以講師中應當有能解毒的人在。」
  在表示對我的輕視以後,艾莉諾開始解說:
  「只要牠們不把我們當作敵人,應當就不會發動攻擊。所以我們就從後方接近,一口氣解決吧。總之,牠們的動作迅速,一對一正面迎戰的風險太高。我很想活捉牠們以保持肉質,但這恐怕很困難。既然給了我們匕首,就是要我們用它進行刺殺吧。」
  「咦……妳對雞蛇相當熟悉耶……」
  就連我也只是知道有這種生物存在,這一帶的品種毒性不是很強的事情,則是第一次聽說。
  「是嗎?畢竟摩魯哥森林裡也有雞蛇棲息。」
  我說不定找到艾莉諾的優點了。
  「艾莉諾,麻煩多告訴我一些雞蛇的事!」
  「什麼……為何我得聽你這種人的請求……」
  艾莉諾對我的態度表現出困惑。
  因為她一直輸給我,這也難怪。
  「我不清楚雞蛇的性質和特徵,可是在打倒雞蛇前若我們沒有最基本的合作,對妳來說也是損失吧。沒有雞蛇,就不能吃頓正常的飯了喔!」
  「嗯、嗯……你說得也對……」
  艾莉諾似乎也不喜歡燒肉變成硬麵包。
  「雞蛇大多都是獨自行動,而吃的是自己地盤內的青蛙、老鼠或小鳥。牠們在狩獵時不會使用石化,因為把獵物石化了,自己也吃不了。晚上大多是牠們的睡覺時間,而白天到傍晚就是尋找餌食、吃個痛快。」
  「那表示現在就是遇到牠們的好機會囉?」
  「應該說,要碰到牠們就只有現在。要是牠們在棲息處睡著,那就找不到了。因此想在晚上捉到,機率可是低到讓人絕望。到傍晚前的這段時間是關鍵。」
  原來如此,還真是非常適合烤肉大會的食材。
  「謝謝妳!艾莉諾不愧是在森林長大的,果然知道得很詳細!」
  「不、不用說這種多餘的話啦……就算被你稱讚,我也一點都不高興!不如說,只是你太過無知而已!」
  艾莉諾自然不會坦率地說謝謝,可心中未必是這麼想的。
  大概是被稱讚的關係,她的臉也有點紅。
  「這點知識,對在摩魯哥森林以黑魔法為業的我等一族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把誤遭雞蛇石化的人回復原狀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
  對啊,即便都是黑魔法使,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也會視工作環境而有所不同。
  雞蛇不會出現在都市一帶,所以住在都市的人不需要這些知識,也不用深入研究。
  但是以森林為根據地的黑魔法使,就必須清楚理解有關森林的知識。
  艾莉諾至今都在白忙,會不會是因為她沒有掌握自己擅長的領域呢?培訓中幾乎沒有需要使用森林知識的課題,無法活用也是原因之一。
  「好,來決定負責的任務吧。艾莉諾去調查雞蛇的所在位置。相對地,應該會有危險的捕捉就由我來。」
  「這樣真的好嗎?遭到石化,縱使回復了,有時也會留下後遺症喔。像是肩膀僵硬會變得超級嚴重之類的。」
  還真是讓人討厭卻不值一提的後遺症啊……
  「還有石化的回復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也有人就這麼死了。所以我不是很贊成你這麼做。」
  「艾莉諾很溫柔呢。」
  然後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緊接著艾莉諾的臉龐一下子漲得通紅。
  我也稍微反省起自己糟糕的說話方式,感覺會不會很像是在煽動……
  「你說這什麼奇怪的話!我這個榮耀的黑魔法使怎、怎麼可能對身為敵人的你表示溫柔!你是瘋了吧!」
  「可是以客觀的角度,好好告訴對方『那很危險』是很重要的事。妳卻像這樣……對老實說絕對不能原諒的傢伙,也姑且會給出最低限度的幫助……這果然還是該稱為溫柔吧?」
  她應當有感受到我按自己的方式傳達過去的誠意吧?總而言之,艾莉諾也許是個很普通的好人。只是,即使她是個好人,我也還是被她認定為敵人,這才麻煩。
  「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我愈來愈討厭你了……」
  看來我的發言在很多方面都是失敗的。不過原本她就給我幾乎是最差勁的評價,事到如今我也不在意了,反正也不會變得更差勁。
  「我知道了。既然你這麼想死,我也不會攔著你負責這項工作。只是,在我叫你行動前,絕對不要想解決牠喔?畢竟雞蛇的警戒心很強,沒有完善的準備就衝出去是最危險的。倘若過度相信自己,即使是老手也會在捕捉雞蛇的過程中化為石頭。」
  意思就是說,要我在確定安全之前都不要行動囉。
  她果然還是在擔心我吧。
  我們小心翼翼地進入森林,先以眼前的範圍為中心進行搜索。
  「這裡也沒有。好,下一處,去下一處看!」
  艾莉諾在途中就取出兩根探測棒。
  「那是魔法嗎?還有,探測術是拿來尋找礦脈或水脈的,對動物無效吧……」
  「閉嘴!這是我家祖先代代相傳的方法!」
  儘管心中半信半疑,我也判斷不出哪裡會有雞蛇,便只能服從她。
  但就在我們走了約二十分鐘時,採測術的所有彎棒便開始轉起圈來。
  「很近,很近唷!」
  「咦,那真的會對動物產生反應嗎!?」
  
  
  
  「總之,就在這一帶!你稍微安靜一下!」
  接著我們又稍微往前走了段路,結果真的就在樹木陰影中發現雞蛇那蛇一般的尾巴。
  牠還未注意到我們,正處於用尾巴對著這裡的狀態。
  「好,從這裡開始就是我的工作了。」
  我悄悄用法杖描繪起魔法陣。
  我要使用「精神支配(中度)」。
  之前威力比現在低一級的時候,我也成功控制住了蜜蜂。只要這次也能有效的話!
  雞蛇轉過身對著這裡,緩緩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牠一臉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往這裡走的表情。
  「很好,有效了!」
  接下來只要讓牠靠近眼前,用匕首解決牠就行了。
  但我也必須使用精神力。畢竟被鳥喙咬到是會變成石頭的,而那個凶器卻正在逐漸靠近我。
  集中,集中……頂多再三十秒左右就夠了……
  就在這時,某種東西鏘的一聲撞到法杖上,把法杖撞飛了。
  「抱、抱歉!探測棒轉太快,飛出去了!」
  留在艾莉諾其中一隻手上的探測棒,的確還正不斷地旋轉。
  「那絕對不是探測術吧!」
  可是這下糟了。
  由於剛剛這一樁事件,我的精神集中力也斷了。
  雞蛇正瞪著這邊,大概是完全把我們看作敵人了。
  「我們最好逃走!若是一度遭雞蛇視為敵人,牠就會一直追著對方不放,直到將其變成石頭為止!」
  「我順便問問,我們來得及逃跑嗎……?」
  「……………雞蛇雖然不會飛,腳程卻很快,很有可能會追上我們。」
  那不就束手無策了嗎?
  「所以,由我來作誘餌。」
  在這一瞬間,我竟不曉得艾莉諾在說什麼。
  「你趁這期間快逃。雞蛇沒辦法同時追趕兩人。」
  艾莉諾的神情十分認真,她並不是在開玩笑的。
  「我不是敵人嗎……?為什麼艾莉諾要當誘餌……?」
  「這是我的失誤,自己的失誤要由自己彌補。而且……如果不是在魔法對決中勝過你,那就沒有意義了……」
  這孩子是有職業意識的啊——我想。
  「艾莉諾,這次培訓妳已經合格了。妳具有獨當一面的骨氣。」
  「哼!這部分用不著你來決定!好了,趕快逃!」
  「沒有那個必要。」
  「你啊!都會的人是不會明白雞蛇的可怕的!」
  我設法揚起嘴角,說道:
  「縱使我是新人,也是職業人士。我們一定會越過這一關。而且我也有計策。」
  雞蛇一點一點地靠近,步伐比我所想的還要緩慢。
  或許是因為我們沒有逃跑的跡象,所以牠在提防我們攻擊吧。
  即便如此,雞蛇與我們之間的距離仍逐漸縮短。
  我立刻用腳畫起魔法陣。
  要趕上啊,給我趕上!
  「用石頭!朝雞蛇扔小石頭!」
  「你在說什麼!喂,雞蛇已經逼近囉!會耽誤時機的!」
  「用石頭!石頭!拜託了!」
  雞蛇已經進入要跳起來襲向我們的態勢了。
  最糟的結果,就是只能用一把短匕首面對牠。
  但在這之前,有石子砰地打中了雞蛇的頭。
  雞蛇轉過身朝向後方。
  可是石頭並不是從後方,而是自正上方飛來的。
  上頭有好幾隻小惡魔拿著石頭,飛舞在半空中。
  是我召喚出小惡魔,拜託牠們扔石頭的。一直叫著石頭,也是為了讓剛被召喚出的他們立即就能理解我的指示。
  「按這種感覺可以嗎?」
  「謝啦!機會難得,麻煩多扔一點!」
  「咕嘎啊啊——!嘎啊啊啊啊!」
  小石子連彈令雞蛇發出聽起來很不悅的叫聲。假若小惡魔就在面前,牠肯定就會張嘴咬上,但他們一下飄在空中、一下遠離,讓雞蛇躊躇不前。
  很好!多虧這一招,牠有破綻了!
  我拿起匕首,一口氣靠近雞蛇。
  我穿過小石雨間——
  「看招!」
  我用匕首朝雞蛇的脖子一擊,黏糊至極的血液啪答啪答地流了出來。
  因為這記攻擊,雞蛇不禁想要反擊——
  「最後一擊!」
  牠再次遭到匕首攻擊,終於安靜了下來。
  「呼……好險……」
  我無力地當場癱坐在地。這場賭注的風險雖然非常高,我們卻成功了。
  若是不使用小惡魔,自己上前挑戰會怎麼樣啊。
  「如何,艾莉諾?我確實成功了對吧?」
  我轉向艾莉諾那裡。我以為她會因此稍微開心一些。
  可是事與願違。
  艾莉諾露出的神情完全就像是個匠人。
  不如說,她散發出的氣氛彷彿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喂,不要呆呆站在那裡啊!所以我才討厭都會的魔法使!」
  艾莉諾拿起自己的匕首,抓住剛剛倒下的雞蛇——迅速地當場開始支解。
  「咦,要在這裡處理嗎……?」
  「這種東西最重要的就是新鮮!得早一刻把牠剁成肉!」
  艾莉諾的手法十分精湛,她就這麼不斷咚咚咚咚地從雞蛇身上切下看起來很好吃的肉。
  「血一旦循環,腥味就會增加!解決掉以後就要馬上開工!這樣味道就會完全不同!」
  這傢伙難道並非是黑魔法使,而是山上的獵人之類的……?
  艾莉諾將剛切好的肉全都收進袋裡。
  「嗯,這些肉的品質很好,也很緊實。法蘭茲,回去吧!」
  這傢伙真得意忘形啊。這裡頭也有我的功勞,我是很希望她能稍微慰勞我一下啦——
  不過艾莉諾露出了非常棒的笑臉,就算了吧。
  
  ◇
  
  結果,我們和梅雅麗那一組都平安捕到了雞蛇。
  最後一組本該吃硬麵包的,講師卻因憐憫,而分了一點他們自己解決的雞蛇肉給那一組。
  我也把肉分給了使魔瑟露莉亞。
  「嗚哇,非常美味!」
  「對啊,好吃到會讓人覺得至今所吃的雞肉是假貨的程度呢。」
  雞蛇的烤肉真的很好吃。而且這不僅是自己努力獵到的,還是在野外用網子烤成的,這樣怎麼可能會難吃呢。
  艾莉諾是以「這裡的品種沒有我老家當地的雞蛇好吃」為由、沒有坦率讚美,卻好像也不是真的這麼想。
  只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沒有再更進一步縮短。
  艾莉諾只默默地烤自己的肉來吃(她沒分多少給使魔烏鴉,是對牠叫自己傻瓜的報復吧),仍是能夠感覺到隔閡。
  儘管我們一起完成了以共同作業來說相當困難的事情,有沒有成為朋友卻還很難說。
  我在學校的班上也能很平常地和同學說話,卻沒有幾個能算得上朋友的人。這代表我跟他們之間,只停留在僅於共同作業時互相協助的關係。
  梅雅麗一邊大口吃著烤肉串,一邊往這裡走來。她都只吃雞脖子和雞屁股這些部位,另外還說生肉片也不錯,直接吃起生肉。我倒是沒有要生吃鳥肉的意思。
  「法蘭茲那邊怎麼樣?」
  「情況一度危急,不過還是設法解決了。你們呢?」
  「在狩獵開始後的七十六秒就打倒雞蛇回來了。」
  居然創了世界新紀錄……
  「明天就要回王都了吧。」
  「哦哦,這麼說來的確是這樣。真是一段似長又似短的奇妙時間啊。」
  雖然只是不到兩週的時間,但我應該有稍微成長一些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希望能跟艾莉諾變得再要好一點的。
  
  ◇
  
  烤肉大會平安結束後,我回到了房間。
  就在這時,我發現門縫間夾著一張讓人看了膽戰心驚的漆黑留言卡。
  
  最後的新人教學通知 我們將在建築物復方舉辦培訓生的黑色安息日,請在夜晚最深的時間前來。但是,請所有人都不要攜帶各自的使魔前往。
  
  這部分果然很像黑魔法使的培訓呢。
  機會難得,最後也去參加吧。不能叫瑟露莉亞是很可憐,可人形使魔相當少見,這也沒辦法。
  午夜之時,我悄悄起床,前往黑色安息日的會場。
  「你來得正好。」
  聽到身後有聲音叫我,我轉過頭,發覺艾莉諾也在。
  「雖然等天亮就要分道揚鑣了,但我認為不能把和你之間的因緣就這麼放著不管。」
  「難不成,妳是想在最後再跟我一決勝負……?」
  從沒有其他人這一點來看,這並非培訓的正式活動,而是艾莉諾自己的邀請吧。
  會禁止使魔,也是為了不讓瑟露莉亞介入勝負當中。
  艾莉諾用力地指向我。
  「聽好啦,法蘭茲。你就算回到王都,也一定要比以往更努力鑽研,成為大魔法使。沒錯,做為我艾莉諾的對手宿敵,你必須不愧對這個身分!」
  咦,這是……
  經過翻譯,我可以當作她是在替我聲援、說「回到王都也要加油喔」嗎?
  「為了不讓名門家族斷絕,我也會盡心竭力地努力。我父母是說『黑魔法的工作大概會在我們這一代收掉吧,之後就去學白魔法,進入哪間企業就職好了』啦,但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翻譯過來,意思應該就是「我會在故鄉繼續做家族經營的黑魔法事業」吧。
  「我會繼續在摩魯哥森林中努力!我不打算輕易屈服於都市!我會讓客人一個個都反過來從都市來到我那超鄉下的工房!我會做出一堆不來鄉下就買不到的黑魔法商品!」
  這就是艾莉諾的決心。
  鄉下的黑魔法使要經營事業應該是很困難的,即使如此,艾莉諾仍說要拚命掙扎。
  雖然我並不曉得這樣表現正不正確,但我總覺得自己肩上的沉重負荷終於放下了。
  在離別之前,能和艾莉諾以這種形式交談真是太好了。
  這樣彼此都不會有尷尬的情緒,可以心無里礙地回去了。
  這時,艾莉諾把視線從我身上轉開。
  「說老實話……我其實有過小小……小到如滄海一粟的猶豫,想著倘若培訓不順利,就該選擇不同的工作。可是,我總覺得你教會了我,鄉下的黑魔法使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不過呢,我只是以自己的智慧察覺到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向你道謝的打算……」
  呃,妳這樣就等同於道謝了啊!
  「沒想到你居然會藉著小惡魔召喚來捕捉雞蛇……反正最近獵人的人數也在減少,要是像你一樣使用黑魔法來做獵捕各種山上野獸的工作,也許有利可圖……捕獲野獸,也能製作使用了活生生的膽的黑魔法商品……」
  「假如妳真能抓住新的商機,那就真是太好了。」
  經營個人事業,就必須靠自己發揮創意,那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雖說我沒有受你擔憂的道理……但我認為還是該盡可能地告知你。要不要把這當作是我的道謝,那就隨你了!」
  即使在夜晚的黑暗中,我也能看出她已經滿臉通紅。
  坦率地說一句「謝謝」是不是還比較快呢……?
  「知道了,我就按自己的想法隨意解釋了。謝謝妳,艾莉諾。」
  「是嗎?既然你把這當作是道謝,那就這樣吧。」
  「尋找雞蛇時,我們可是對好拍檔喔。」
  這下我對這場培訓也沒有遺憾了。
  下一回的培訓也不曉得何時才舉行,下次遇見艾莉諾時,我應該也會想起今日的事吧。
  「好拍檔啊……或、或許是吧……」
  艾莉諾一步、兩步地走近我。
  怎麼了,是想在最後握個手嗎?
  「那麼,來、來開始黑色安息日吧……」
  「咦,黑色安息日不是這樣就結束了嗎?」
  我原先還以為,那只是以黑魔法的風格稱呼新人教學而已。
  「說到黑色黑息日,那、那那、那就得獻上肉慾橫流的夜晚……」
  艾莉諾就這麼把身體靠了過來。
  咦,這是……
  「必須像個黑魔法使,淫糜墮落才行……當然這當中可沒有愛的成分唷。倒不如說,沒有包含任何愛意來做這種行為,才是對猶如在標榜真實之愛的白魔法,及他們信仰之神的冒瀆……」
  「我、理解妳的意圖了……」
  理解歸理解,可這樣好嗎……?這是黑魔法業界的常識嗎……?
  「好了,別呆站在那裡……你也是黑魔法使吧……給、給我好好引導啊……笨蛋……我也非常、羞、羞恥,羞恥到快死了……」
  我可以感覺到艾莉諾的身體正在顫抖。不能太欺負她。
  「先摸我的頭髮……要慢慢的……溫柔一點啊……在這時候氣氛很重要……」
  「嗯、嗯……那個、我順便問問,要做到什麼程度才好……?」
  老實說,我的身體變得非常地熱,可這跟黑魔法無關。
  艾莉諾沒有任何回應,沉默了許久。
  她只是把臉緊緊壓在我的胸口,像是想要遮住自己的表情。
  「做、做到最後……」
  ——在那之後,我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在做那件冒瀆的事。
  但是在培訓的設施後方做這種事,要是洩漏出去,是不是就直通悔過書路線了?要是對方向公司表達不滿,也會使社長顏面掃地——我只有一開始時這麼想,從中途開始就忘了這些,和艾莉諾翻雲覆雨。
  「呼……黑色安息日這樣就行了吧。」
  等天開始亮的時候,艾莉諾終於說了這句話。
  艾莉諾以一副冷靜的表情開始穿衣。
  我也轉開目光,穿上自己的服裝。
  「吶,艾莉諾,能不能告訴我妳的聯絡方式?就是、有同期的關係對妳也比較好吧……」
  不好好講出理由的話,在這種狀況下聽起來就只像是別有用心……
  「我只說一次唷……就在西茲歐葛郡的摩魯哥森林。從王都往西走約一百五十公里,就會抵達胡迪郡,再往北方走約三十公里就是西茲歐葛郡了……郡都一天會有三趟駛往摩魯哥森林的馬車,你在終點詢問卡萊爾黑魔法商店在哪,馬上就會知道了……」
  她告訴我的資訊比想像中還詳細。這下若沒有再次見面,感覺會很尷尬。
  「也告訴我你的住處……送詛咒物品時會有需要。」
  我也把自己的住所告訴她。
  「那就下次再會吧,宿敵啊!」
  艾莉諾倏地揮了揮手,就這樣離開了。
  該怎麼說呢,真是漫長的一日。
  
  後來,我悄悄地回到房間。
  然後鑽進瑟露莉亞旁邊的床鋪。
  「您有享受到嗎?」
  她很乾脆地問道。
  「啊、嗯,是……穿幫了啊……」
  「主人,您今天的分數很高唷。居然在培訓的最後一天溜出去跟同期共度一晚……做為魅魔,人家十分地佩服喔!真不愧是妾身的主人!」
  在這方面被人讚不絕口,感覺也怪怪的……
  




  第四話 轉職過來的鱷魚獸人前輩
  
  
  「看來培訓很順利呢。」
  凱璐凱璐社長笑容滿面地迎接回到公司的我。
  旁邊還有弗菲絲坦雅前輩扔出彩色的紙膠帶為我慶祝。
  「不需要特意準備這種東西啊……」
  「一想到你要離開好幾天,就對後輩小弟是否真的會回來感到不安。以前也有人在培訓受挫,因而辭職。」
  總覺得聽到了很不好的事情……以前的黑魔法業界想必更加嚴苛吧……
  「根本輕而易舉。」
  梅雅麗在我身旁秀出像是在說「耶嘿!」的神情,並驕傲地挺起胸,卻也帶著超老練冒險者炫耀自己能一擊打倒狗頭人一般的幼稚感。
  附帶一提,梅雅麗不知為何是被瑟露莉亞抱著的。
  因為梅雅麗睡得太死,導致我們差點就要遲到,於是由瑟露莉亞抱著她上班。而她就這樣得寸進尺,繼續讓瑟露莉亞抱著。這下根本看不出來瑟露莉亞是誰的使魔嘛……
  「好了,法蘭茲,關於申請暑假的事情,你要休什麼時候呢?」
  凱璐凱璐社長拿出小小的月曆問道。這麼說來,目前已經可以算是夏天了呢。
  「那就麻煩讓我休八月中旬吧,我打算回老家一趟。我老家在海邊附近,是個景色秀麗的地方喔,地名叫做光石。」
  「咦,有海嗎?」
  弗菲絲坦雅前輩有興趣了。
  「是的,光石據說是因為漁夫在海中發現會發光的石頭而得名。只是我老家的家業並非是漁夫,而是鎮上的會計師。」
  「我從未看過海。」
  雖然感到意外,不過王部位於內陸,以人口數來考慮的話,住在沒有面海的地方的人也比較多,沒看過海也並非不可能的事吧。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活潑地動起來的類型。
  「那弗菲絲坦雅,妳跟法蘭茲同時休假,到光石去看看如何?」
  凱璐凱璐社長提出這樣的建議。
  「而且這個時期的海溫度也高,可以游泳唷。」
  「海。讓人心跳加速。」
  儘管弗菲絲坦雅前輩說這番話時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若本人的話可信,那應該是真的心跳加速了吧。
  「社長,可以嗎?」
  「可以啊。不如說,連我都想久違地用狗爬式來游一場了。」
  咦,這個發展難不成……
  「那麼,要不要所有人一同去主人的那個故鄉大海看看?」
  瑟露莉亞如此提議。啊,這下大家確定會來了。
  「那個……各位,妳們願意前來我的故鄉,我十分高興。只是,我希望妳們能遵守一件事。」
  我乾咳了一聲。不早點說清楚警告大家,那就糟了。
  「麻煩大家不要一同跑來我的老家,請一定要訂旅館!」
  「哦——法蘭茲的家這麼小啊。」瑟露莉亞懷裡的梅雅麗說了很失禮的話。
  呃,跟妳的超級豪宅相比,我家是一般家庭,當然很狹窄了……
  「不是小不小的問題。說老實話,就連梅雅麗我都不太想讓妳來……因為我老爸非常嚴格……跟這麼多女孩子回老家,我甚至有大概三秒就被趕回來的危險。」
  總之,老爸就是個不會笑的男人,尤其是不容許軟弱的男性存在。
  相對地,只要我說想念書,他就會出錢,所以我也才能來王都的魔法學校就讀。
  「既然如此,妾身想跟去也會很困難吧……」
  瑟露莉亞一臉為難。沒錯,這正是最大的問題。
  成為黑魔法使,使魔是魅魔,而且還與她住在一起——我不可能說得出口。
  「不過,連瑟露莉亞都不介紹給家人也很奇怪……對雙親隱瞞使魔的存在,就等同於沒有光明正大向雙親坦白自己的工作……所以我打算負起責任,帶瑟露莉亞回去。」
  反過來說,這就是這次我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可是,倘若告訴他我在其他同事都是女性的公司任職,他以「我不記得有把你養成這樣的男人!」為由發火的風險也會上升。因此我想先藉著瑟露莉亞看看他的反應。
  我又沒做什麼可疑的事,也決定不管他怎麼說都要繼續現在的工作,但親人沒給個好臉色也會教人煩悶。我希望他們能坦率地替兒子加油。
  「原來如此。厭惡孩子在黑魔法業界工作的雙親,本來就已經很多了,我們就在光石訂個旅館吧。」
  社長,看您的發言,就是表示要來吧。唉,算了。記得要在當地多花錢啊,我隱約聽說過最近光石很不景氣。
  暑假後來在經過調整後,結果變成我要跟其他四人一起回鄉了,預計要轉乘馬車前往。
  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理所當然都是女性。這沒辦法讓父母看到啊……
  孩提時代,老爸雖然很嚴格,相反地卻也常常稱讚我「你是男人中的男人」,也說過「很多男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追著女人的屁股跑,你卻沒有,真棒」。
  父親看兒子的眼光可說是一點也不客觀。
  我只是單純從不努力讓自己受人歡迎。
  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受歡迎,但因為也只是想著「有機會的話」,所以就在我很普通地以念書為優先時,就讓可以成為受歡迎角色的機會溜走了……
  這或許是男性永遠的課題,可我即使會念書,基本上也從未受歡迎過。最起碼,沒有因學校的排名順序受歡迎過。若只是想受歡迎,去運動,或是單純以成為帥哥為目標,把錢和時間花在美容上還比較有利。
  而這會偏離做為魔法使獲得成功的路,實在無法共存。
  實際上,學校內也有腳踏兩條船的男學生,可他們的成績卻都不太好。既然沒有時間念書,在途中就會跟不上課業。
  因為那些人是自作自受,我本來是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同情他們的,可如今的我過的是家中有瑟露莉亞及梅雅麗的生活,在他人眼中看起來也許更加糜爛……該怎麼說呢,我衷心認為理解對方是很重要的事……
  而現在,在馬車內的我也被女孩們包圍著。
  梅雅麗和瑟露莉亞佔據了我的左右側,對面則是弗菲絲坦雅前輩及凱璐凱璐社長。另外,前輩和社長的使魔因為空間的關係都待在車頂上。
  每當馬車偶爾搖晃時,我就會碰到瑟露莉亞的胸部。
  絕對不能讓老爸看到這一幕,當然也不能給媽媽看見……
  「主人,您有享受到嗎?」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在問有沒有享受到回鄉之旅的樂趣,我卻做了不同的解讀。
  「嗯,我很享受喔,瑟露莉亞……不如說,我都開始害怕之後會不會發生什麼壞事了……」
  
  ◇
  
  馬車順利在大道上前進,終於抵達了光石。
  才剛到達目的地,凱璐凱璐社長就說「有股腥味」。真不愧是凱魯貝洛斯。
  「對我來說,這才是故鄉的氣味。這是海的香氣,也是海就在附近的證據。」
  聽到這句話,弗菲絲坦雅前輩的眼眸綻放出少見的雀躍光輝。
  「我一定要看看那個叫做海的東西。」
  因此我立即帶領大家前往海邊。
  只是,在去海邊前要經過市區——大街上卻顯得非常蕭條。
  「咦……小時候還在的店倒了……」
  這裡在地方都市中也算是繁榮的那一邊……眼下卻凋零至此……
  「地方果然很貧脊。」
  弗菲絲坦雅前輩毫不客氣地說。
  我是不太希望她貶低自己的故鄉,卻沒辦法為此辯護。
  房子的牆上還貼著「反對大增稅!」的紙。
  「哦,這麼說來,聽說光石因為需要實施福利的財源,好像進行了增稅吧。這可是個大新聞。」
  真不愧是凱璐凱璐社長,很熟悉這部分。
  「這麼說來,為了應付人口減少及高齡化的問題,故鄉的領主是有決定要增稅好充實福利吧。」
  這似乎是項相當大規模的地方改革,連王都的報紙都有刊載詳細的報導。
  「嗯,雖然城鎮看起來蕭條,海卻不會有這個問題,請大家放心。海就近在眼前了。」
  海的周遭築有為了防止大浪來襲時的防波堤,我們必須跨越它。
  因此我們爬到堤防上,大海及前方的寬廣沙灘一下子攤開在眼前。
  前頭是一大片與其說是藍色,反倒更接近祖母綠的廣大海洋。
  這一天的天空也相當晴朗,在遠海還能看見幾座小無人島。
  「我只在繪畫中看過這樣的景色。」
  弗菲絲坦雅前輩不由得張開雙手。
  該怎麼說呢,她的模樣看起來好青春啊,只是她在年紀上已算是高齡者了。
  然後她就這麼踏上沙灘,往大海跑去。
  「總覺得讓人會心一笑呢。」
  社長與她的使魔格魯格魯,也愉快地看著弗菲絲坦雅前輩的模樣。
  「振奮精神、回復心靈的疲累,這才是正確的休假使用方法汪。要是在工作中搞得渾身傷痕累累,那就只能把休假用在回復身體上,這樣不好汪。」
  格魯格魯雖是狗,但真不愧是西洋棋冠軍,說得真好。
  只是,這時我突然在意起一件事,便抬起頭來。
  「那個,社長,弗菲絲坦雅前輩從未見過海吧?她會游泳嗎?」
  「啊哈哈哈,怎會有人明知自己不會游泳,卻還朝大海前進——」
  社長臉上的微笑轉為嚴肅。
  我與社長急忙往前輩的方向跑去。
  「咦,沉下去了……好鹹……咳咳……」
  嗚哇,她真的往海裡跑去,直接溺水啦!
  我與社長撈起弗菲絲坦雅前輩,平安把她帶了回來。
  前輩躺在沙灘上,整個人看起來恍恍惚惚。
  「我小看海了。應該說,※我喝到海水了。」(譯註:前一句話為雙關,日本的小看原文為舐める,也做「舔」之意。)
  「不需要說那麼巧妙的雙關語。另外,您太大意了。那已經超越了自殺行為,差點變成單純的自殺了。」
  「還有,我衣服濕了。」
  前輩的臉很難看得出表情,但她大概是感到困擾了吧。
  既然會因為衣服濕透而困擾,那就不要用衝的跑進海中啊。但她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海,所以才太過激動了吧。在全世界的海中,這一片祖母綠的確也算得上是絕景。
  「那就去買泳裝吧。在這期間,您就把濕掉的衣服放在那一帶晾著。我想夏天的太陽應該很快就能曬乾了。」
  值得慶幸的是,販賣各種與大海有關之商品的店家就在附近。
  「泳裝?」
  真的假的……她連這都不知道嗎?
  不過既然沒有游過泳,那不曉得泳裝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王都一帶是有適合游泳的池子,可室內派的人也完全不會去吧。
  凱璐凱璐社長幫忙說明了關於泳裝的事。
  「是指穿來游泳的布,因為穿著普通衣服是很難游的。」
  凱璐凱璐社長指著離我們有些距離的泳客。
  在穿著泳裝游泳的人當中,有人穿的是類似緊身服、幾乎包住全身的泳衣,也有人穿的是布料面積更少一些的類型。
  「大家都不裸體游泳。」
  總覺得這好像托托托前輩會說的話……
  「這麼做會有違反風序良俗的問題,因此人們超過十歲後就有穿著泳裝的義務。如果有自己專用的島,那就沒關係了。」
  「我知道了,我會去買那種衣服。」
  就這樣,大家進入了附近的店家。
  大家都沒有泳衣,這或許算是正好吧。
  但是前輩卻因我從未想到的理由而面露難色。
  「每件都好貴,明明就不是會一直用到的東西。」
  泳裝的價格確實很高,銀幣一枚是司空見慣的價錢,貴的甚至要銀幣兩枚。
  「如果是常常會穿到的也就算了,我想以更便宜的價格解決。」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既然要花到一枚銀幣,您這樣想也很正常……」
  另外,梅雅麗也很有她的風格,抱怨「只有老土的款式」。梅雅麗原本就有類似藝術家氣息的地方,或許就是會在這些事情上有所堅持。她的老家相當有錢,想必眼光也很高吧。
  而就在這時,瑟露莉亞很有精神地直直舉起手。
  「啊,妾身有個好主意!」
  真的是好主意嗎——儘管我心中懷疑,可最起碼對男人來說是個好主意。
  
  在我穿著男用短褲型泳褲等待時,女性陣營出現了。
  「這邊的品味還比較好,感覺可愛感也增加了。」
  梅雅麗穿著瑟露莉亞的衣服轉圈舞動。外觀看上去跟泳衣十分相近,材質卻和瑟露莉亞的服裝相同。
  「如何?法蘭茲,很性感吧?」
  梅雅麗黏住了我。
  「以我的立場來說,梅雅麗若是能穿稍微再健康一點的款式,我會很高興的……」
  沒錯,瑟露莉亞的好主意就是——把自己換穿的衣服借給大家。
  瑟露莉亞的衣服覆蓋肌膚的面積很少,的確是可以穿來玩水。
  可是這好顯眼,太顯眼了。
  「涼颼颼的,好難冷靜……」
  「總覺得一穿上這種衣服,就教人好害羞啊。」
  這時,弗菲絲坦雅前輩及凱璐凱璐社長也以瑟露莉亞的打扮現身。
  該、該說是相當具有衝擊性,還是該說刺激太強了……
  首先,黑髮令人印象深刻的弗菲絲坦雅前輩,穿著既像魅魔又像舞孃的服裝,相當地適合。看起來甚至就像是她的本行。
  而換成身材嬌小、屬於可愛系的凱璐凱璐社長,她的反差產生了一股奇妙的魅力。儘管如此,還是能看見犬耳&尾巴。
  這是不是已經變成某種犯罪了……?
  附帶一提,這些服裝的設計及尺寸都是靠魔法調整的,除了巨人以外,似乎任何人都能以適合自己的外觀穿上。這對魅魔來說只是類似民族服裝的衣服,所以才會設計成在這方面能夠隨機應變的形式吧。
  「妾身的主意如何?這樣穿的話,在海邊也不會有問題了!」
  我覺得瑟露莉亞的功勞很偉大。
  只是若表現得太過喜悅會有問題,我想靜靜地讚美。
  「真了不起,瑟露莉亞。」
  「呵呵呵,因為妾身很瞭解主人的喜好啊。」
  等等,那是什麼意思……?是在指我是個悶騷色狼嗎?
  就這樣,我與身穿魅魔服裝的四位女性集團,就在海邊玩了起來。
  總覺得這感覺很像是有錢富翁的糟糕興趣,但我們完全沒有這樣的行為。何況若是有錢人,就會買下無人島,使用私人海灘了。
  我們做的事情本身很健全,首先是尋找礁石灘上的生物。
  我們在海灘稍微移動,抵達一個棲息了許多生物的區域。
  因為這是我的故鄉,對這一帶也很熟悉。
  「瞧,這就是海星。」
  「哦哦,真的就跟傳聞中一樣是星形的……」
  身為海洋初學者的弗菲絲坦雅前輩,興意盎然地一個個看著我介紹的生物。
  「在那邊的是寄居蟹,會把貝類的屍骸當作自己的家。」
  「不管哪一種生物,我都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非常有趣。」
  總覺得好像變成了關於海洋生物的授課。
  另一方面,凱璐凱璐社長撲通一聲跳入水中,用手抓魚。
  「真厲害……」
  「一看到這些,野性就會覺醒。我偶爾也會想以狗的身形在山野中四處奔跑,但這種休假也很不錯♪」
  社長,您真的與其說是凱魯貝洛斯,倒不如說是狗呢……
  「本宮不喜歡這種地方……」
  梅雅麗不知為何露出一副無法平靜的神情,緊貼著我戰戰兢兢地行走,感覺就像是走在學校園遊會中的鬼屋般,但裡頭應該沒有比梅雅麗還要可怕的怪物啦。
  「為什麼那麼不喜歡?雖然確實是有討厭礁石灘味道的人啦。」
  「這種地方好像會出現啊,特別是岩石多的海灘……」
  ——就在此刻,我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岩石間沙沙地動著。
  「哦,是海蟑螂啊。」
  「咿呀!出現啦!好可怕喔,哥哥!」
  梅雅麗直接緊緊抱住我。她穿著這套衣服抱過來,好像會湧現出什麼奇怪的感覺,真不好啊……但梅雅麗的認真傳達給我了。
  「這樣啊,妳這麼不喜歡海蟑螂嗎?」
  「哥哥……抱緊我一段時間……我怕到都在發抖了……」
  這不是玩笑,而是真的。梅雅麗的臉就如海的顏色般變得鐵青。
  討厭海蟑螂的人很多,不過『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也害怕啊。海蟑螂太可怕了。
  「哎呀,看起來就跟真正的妹妹一樣呢。妾身看到家人出人意料的一面了。」
  瑟露莉亞似乎不怕這些,看樣子是有個人的差異了。
  「我來到這個世界,一開始看到這東西時,在生理上也是無法接受……總之動作就是很噁心……海蟑螂和蟑螂都不行……」
  「不管是誰都會厭惡沙沙地移動的東西吧……如果有人問我想不想摸,我也不要。」
  「哥哥,好溫暖。摸摸人家的頭髮……」
  儘管我心中想著「我可不是妳哥哥」,卻也不能放著現在的梅雅麗不管,便按照她說的去做。
  「如何,冷靜下來了嗎……?」
  「嗯,哥……法蘭茲,謝謝你。」
  這時,梅雅麗稍稍抬起臉,目光由下往上地瞧著我的臉。
  「總覺得被法蘭茲一摸,本宮好、好像就會有想做的感覺……」
  我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但在此時需要的是堅決的應對。
  「我不會允許的!況且這裡是公共場所啊!」
  「是啊。兩位,你們都是我公司的員工,希望能在這方面採取有分寸的態度。」
  社長也出言支持我。雖說她們這個模樣在分寸方面已經踩在微妙的線上,可又不算是犯罪,那就算了吧。
  
  之後我們走在沙灘上,最終在椰子樹的樹陰下休息。
  會這麼做,是因為這套像是舞孃的魅魔服裝,其金屬部分很快就會發熱。
  仔細想想,舞孃也不會在盛夏的太陽下跳舞嘛。她們大部分都在夜晚的劇場等處跳舞,自然就不會考慮到防曬。瑟露莉亞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感覺不出有什麼問題,但對初次體驗的人就不是這樣了。
  等弗菲絲坦雅前輩說出「再這樣下去可能會燙傷……」,我才察覺到問題。
  的確是這樣……這大概就是泳裝不用金屬的原因之一。
  但是邊聽海浪聲邊發呆也是挺奢侈的,感覺也不壞。
  「感覺真舒服,讓人家想起了魔界的假期。」
  就在我身旁的瑟露莉亞這麼說道。
  「嗯,我也感到幸福過頭到可怕的地步。希望不要過上什麼大鯊魚的襲擊就好。」
  雖然很少見,鯊魚跑到海灘來的例子也並非沒發生過。
  按鯊魚的種類,裡頭也有會把泳客當作目標的傢伙在。
  「哎呀~我也有跟來真是太好了。」
  凱璐凱璐社長的尾巴不斷地晃動,大概是也覺得很舒服吧。
  附帶一提,我們這個集團超級顯眼,可以感覺到許多視線。
  也能聽見說著「那個男的是何方神聖」或「會不會是哪個領主的蠢兒子」的聲音。
  果然遭人嫉妒了……我只是個新進員工……
  另外還有人說了「我想跟犬耳女孩一起度過海邊時光」、「那位魅魔女孩的胸部也很雄偉啊」、「被那個魔族小女孩叫哥哥才是最棒的吧」及「沒有比被那位看起來冷淡的黑髮女孩到輕聲呢喃甜言蜜語更棒的情境了」等聲音。
  這要是被老爸看到,真的會被殺……
  只是因為我目前的境遇太過得天獨厚,讓我也有點擔心的事情。
  「可是,我們這麼多人一起休暑假真的好嗎?」
  我問社長。
  「沒事,我有把其他人工作的期間都各自挪動一點。」
  「關於這間公司的其他員工,我還只認識托托托前輩……」
  公司內應當還有幾名員工,我卻完全不曉得他們在哪裡做些什麼。
  「你慢慢就會見到的。我們的員工基本上都是個人主義,也不會說要大家一起去做什麼。硬要說的話,我雇用到不喜歡受公司拘束的人,應該也是一個原因。」
  「這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是因為社長的行事方針中,也有對於雖不容於社會卻有優秀能力之人,想要拉他們一把的信念在吧。
  「然後啊,其實員工中也有人在這一帶海域工作喔。」
  這讓我有些意外。
  「說到海邊,就給人青魔法使很多的印象,但竟然也有黑魔法的人在啊。」
  由於說到青就想到海,關於海的工作也多是由青魔法使負責。
  比方說,操縱魚類、平息海浪就是青魔法的得意範疇。
  海水浴場的管理也都是由青魔法使在做的。
  「嗯,畢竟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嘛。」
  社長不知為何,意味深長地笑了。
  「社長一笑,老實說超級恐怖的……」
  這個人眼光所見的地方,比我還要遠且深。
  不愧是活過五世紀的人。
  「法蘭茲或許也能從那個人身上學到許多。」
  「那個人果然也擁有相當厲害的技術吧。」
  成為社會人之後,我便一點一點地感覺到,不管是公司的工作,或是個人的興趣,能夠累積多久的經驗對大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年輕的時候,每種經驗所累積的時間都還很短,即使不在意提升技能或留下履歷,也不太會有什麼差異。
  可一旦成為大人,縱向累積了十年或二十年名為技能的方塊的人,與在那期間只是橫向堆疊方塊的人之間,就會產生驚人的落差。
  而且在社會上,眾人對待無能大人比對待無能的年輕人還要嚴苛。
  沒有累積技能和履歷等方塊的人,就會逐漸難以生存。
  這間公司的人在活著期間都有認真地成長,我也老實地覺得她們值得尊敬。
  「嗯~與其說是技術,不如說是配合的方式吧。」
  社長只是略微暗示,而沒有告訴我真相。話雖如此,要對從未見過那名員工的人,在不讓他誤解的情況下說明對那名員工的評價,感覺也很困難,所以這也沒辦法吧。
  這時,遠方突然傳來類似悲鳴的叫聲。
  海那邊看起來有什麼巨大事物正朝岸邊靠近。
  「是鯊魚!島鯊出現了!」有人叫道。
  呃……糟糕!出現了很不得了的東西啊……!
  「法蘭茲,島鯊有那麼危險嗎?」
  梅雅麗似乎全然不知,或許在魔界並無這種生物存在。
  「島鯊是種體型幾乎跟小島差不多大的超巨大鯊魚,可以一口將數名人類一齊吞下!」
  沙灘上的泳客都立刻跑去避難。
  住得離這裡很近的人也很清楚要怎麼應付鯊魚。
  「明明不需要那麼慌張地離開的。因為牠是魚,不可能爬到沙灘上來啊。」
  梅雅麗一臉從容,而且好像也有可能是從遠方來玩的客人是這麼想的。糟糕,不是啊!
  「不行!島鯊確實是可以爬到沙灘上的!不逃到更深的陸地就會被幹掉!甚至曾發生過牠衝到離海邊須徒步走數分鐘的位置咬人的案例!繼續待在這裡,就等於是留在這裡當餌!」
  聽到這番說明,梅雅麗與瑟露莉亞的表情終於變了。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想點辦法……我們倒還無妨,但這裡還有其他客人在……」
  嗯,我們這邊有梅雅麗,論戰鬥能力應該是能贏的,可萬一其他的泳客被吃掉就糟了。不快點行動會來不及的!
  島鯊的整個身體逐漸露了出來,體型超大的啊。
  但我的魔法中沒有一擊就能打倒那傢伙的招式……
  而且我發覺這支隊伍比我想像的還不具通用性。
  「這下傷腦筋了……本宮的迷你惡魔軍團似乎也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死傷者……」
  「梅雅麗,妳沒有攻擊系的魔法嗎?」
  「有是有,可用了就會殺死這一帶的所有人類,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原來如此……梅雅麗的魔法沒有辦法隨著現場狀況調節嗎?
  「我是能戰鬥,可不讓牠再更靠近陸地一點,或許會給周遭帶來不小的傷害……」
  「我也是,鯊魚目前的距離還太遠,無法攻擊。」
  社長及前輩似乎也很難出手。原來如此,黑魔法並不會強化攻擊方式,沒辦法進行遠距離的單點瞄準……
  可是,社長卻顯得非常悠哉。
  「那個,社長……我想救其他的客人……」
  「沒事的,我們公司的員工會應付。」
  「員工?弗菲絲坦雅前輩有做什麼嗎?」
  但前輩左右搖頭。
  「不是我,應該是珊索絲前輩。」
  「咦?其他的員工是在哪裡啊?」
  「要說在哪裡,就在海中。」
  就在這時,瑟露莉亞叫道:「主人,海中情況有異!」
  沒想到,海水逐漸升起,變得像是牆壁一般,並完全包圍住島鯊。
  這是海浪嗎?不,哪有這種會從四方集結到某區的海浪。
  「是青魔法!而且還是相當強的青魔法!」
  那道海浪圍住島鯊,一點一點地在海上平行移動,把牠運到了遠處的海面上。
  島鯊最終失去了蹤影。再怎麼樣,牠都不會再以沙灘為目標了吧。
  「哦哦,得救了!」「多虧了青魔法使!」
  泳客發出這樣的歡呼聲。
  過了一段時間,我看到有人站到了海面上。
  那人類似連體緊身衣的服裝上披著充滿魔法使風格的外套,給人的印象完全就是個會在水邊活躍的青魔法使。長髮問也帶著青色。
  那位青魔法使倏地低下頭。
  「各位,我不僅將島鯊送至遙遠的海中,還使用『精神支配(強度)』魔法加以洗腦,讓牠認為人類非常地難吃。這下牠應當是幾乎不可能襲擊人類了。海岸是由我珊索絲進行管理的,請放心!」
  那位青魔法使一點一點地靠近陸地。
  那是位身姿十分凜然的女魔法使,連客人都發出「好帥!」的讚嘆聲。她的確是散發著似乎連女性也會接受的帥氣。
  只是,她的話有一處讓我有點在意。
  「『精神支配(強度)』不是黑魔法嗎……?」
  若是簡單的魔法,即使並非此領域專門的魔法使也有可能使用,何況對方或許也曾在魔法學校內學過基礎的知識。但是,「精神支配(強度)」在黑魔法中算是相當專業的法術。
  社長輕聲笑了笑。
  「法蘭茲,因為那個人是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的員工啊。會使用黑魔法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也就是說,青魔法和黑魔法她都能用囉。這樣的人才,又為何……」
  使用青魔法的人會於「黑魔法公司」任職的例子很少見,不過真要說的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機會難得,這方面的事情去問本人是不是比較好?」
  說完,社長朝珊索絲前輩揮了揮手。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便快步走到這裡來。
  「社長,好久不見。沒想到竟會在這裡見到您。」
  「我本來是想說等等再叫妳過來的。現在正值鯊魚眾多的時期,真是辛苦。這位是新進員工——」
  「我是法蘭茲!」「妾身是他的使魔瑟露莉亞。」「本宮是『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梅雅麗。」
  因為我們這一列人馬都是對方不認識的臉,於是就立刻報上名字,以及簡單的自我介紹。
  「哦~很明顯是剛畢業就進公司的新人。真好~我還是是直接轉職的呢~」
  珊索絲前輩抓起頭笑著,她的臀部一帶長了一條爬蟲類般、十分粗大的尾巴。看樣子她並非普通的人類。
  是說,弗菲絲坦雅前輩既然稱呼她為前輩,那她的年紀幾乎可以肯定已超越高齡老人了。
  「我名叫珊索絲,來自南洋的鱷魚獸人村落,現在主要的業務是管理海洋。這一帶的海岸都是由我負責的,畢竟在靠近水邊的地方工作比較快樂。」
  鱷魚獸人是相當稀有的民族,記得是總人口僅有三千人左右的少數民族吧。
  「那個,前輩是青魔法使吧,為什麼如今會在這裡……?」
  我沒想到前輩中竟有位青魔法使,十分驚訝。
  「珊索絲,妳能跟法蘭茲他們說說事情經過嗎?」
  「那麼,附近有間穿著泳裝也可以進去的咖啡廳,我們就去那邊吧。我跟店主很熟。」
  不知為何,這裡明明是我的故鄉,眼下卻演變成對方反過來帶路的奇妙情況。
  「主人也很熟悉這裡吧?是您知道的店嗎?」
  被純真的瑟露莉亞這麼一問,我有些退縮。
  「若是很時尚的店,那我大概不曉得……」
  我在年滿十五歲前就去王都的魔法學校念書了,根本不會去什麼咖啡廳……
  
  ◇
  
  如我所料,這間咖啡廳並非我所知道的店,而且相當時尚。
  桌子是直接挪用某種舊木材,還毫不在意地拿漁夫所使用的道具當作室內裝飾,是間強調特色的店。帶著女孩子過來,應該會很受歡迎。
  我在十三或十四歲的時候,身邊也幾乎沒有會來這種店的人,會來的大概就是跟我不同圈子的人吧……而且在海岸一邊看海,一邊喝砂糖水還比較便宜……
  「沒想到你這位新進員工是光石出身。若是你有推薦的地方,要告訴我唷。」
  「呃,我所知道的店家大概都不到可以介紹給人的水準……最多就是便宜又美味的定食餐廳了……前輩絕對比我更清楚這些。」
  即便是在兒時,我也不會進入那種店。
  梅雅麗一面晃著雙腿,一面喝著椰子汁。只有她一個人表現得這麼孩子氣。
  「那麼,我就來說說身為青魔法使的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間公司的原委吧。話雖如此,這些基本上都是失敗的經驗,讓我羞於啟齒……」
  珊索絲前輩即使害臊,也仍是準備開口說明。
  「話說回來,為什麼您會用『※我(boku)』做第一人稱呢?」(譯註:珊索絲的第一人稱為ボク,雖然在中文也翻為「我」,在日本大多都是男性所用。)
  在說明前,瑟露莉亞在意的反而是這一點。呃,居然是從那邊開始問起嗎……
  「在我的部族中,女孩在滿十歲前也會被當作男孩養育,所以我的語氣也就這麼定型了。」
  原來如此,我也曾聽過世上存在著擁有這種風俗的民族。外表分明是女性,卻帶有一股凜然之氣也是這個緣故嗎?還有,或許因為她是鱷魚獸人的關係,她的身高很高。
  「鱷魚獸人有很多人從小時候開始就會使用青魔法,因此我在年輕時就前往海邊一個規模還算大的地方都市,進入青魔法公司任職。」
  這表示她是來自於鄉下嗎?雖說她前往的並不是規模跟王都相仿的都會,可意思大概很相似吧。畢竟王部位於內陸,會用到青魔法的職場也很少。
  「而我就在那裡做著跟現在相似的工作,但……一言以蔽之,就是跟那裡的成員起衝突了……」
  珊索絲前輩露出苦笑。
  「那間公司因管理那個地區的海洋,跟都市有著很強的連結……說實話,就是有特權,還有深不可測的關係……」
  哦哦,既是地方,又是有點特殊的業務內容,那就不會有與之競爭的公司,有這種事也不奇怪……
  「在法律上,他們其實沒有做觸及犯罪的事情,城鎮方若是每年都要拜託不同公司管理海洋,那也很麻煩,維持這種方式也沒什麼。只是——」
  前輩的表情在這時轉為憤慨,似乎是想起什麼令她生氣的事情了。
  「實際管理海洋的青魔法使們在工作上也很隨便。反正這一帶的工作都由這些人獨占,不會有公司投標競爭,他們應該是覺得稍微隨便一點,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吧。」
  「前輩,我大概理解了。您就是在這時失去了理智,警告他們要認真工作對吧。」
  珊索絲前輩慢慢地點頭。
  這間公司裡認真的人果然很多呢。
  反過來說,世界上就是有這種明明認真活著,卻不知為何會嚐到苦頭的人。
  這時候,社長一邊喝著果汁,一邊不慌不忙地追加註解。
  「順帶一提,那間公司在過了十五年後就倒閉囉~因為城鎮的預算降低,能進行正常的投標,結果就被其他公司吃下了。即使他們想要找出辦法,可愈是有才能的人就愈是不會留在那間公司,他們也束手無策~」
  冷靜下來想想,的確是這樣……只有無能家臣團的領主萬一被其他領主進攻,一般來說都會滅亡。
  附帶一提,珊索絲前輩並不是無緣無故抓狂的。
  那間公司的青魔法使偷懶沒有檢查的區域發生了孩童溺水、差點死亡的意外,而珊索絲前輩救了那個孩子,事情才沒有鬧大。
  珊索絲前輩無法對此保持沉默,於是提出抗議要那些人好好工作。
  畢竟已經牽扯上人命,她覺得若是在這個時間點提出,大家也許會聽進去。而且這也是個讓他們反省的好機會。
  然而,那裡的員工卻把珊索絲前輩當成了絆腳石。
  「對不起,妾身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
  瑟露莉亞顯得很困惑。在工作上偷懶差點害死人,卻因此反過來怨恨別人,聽起來也真是奇怪。
  「在人類當中,有許多人是無法承認自己的錯誤的。」
  在那之後,一些故意找碴的小事情不斷累積,使珊索絲前輩自那間公司離職了。
  「我辭職時他們還跟我說了,叫我別想在這片土地上靠著青魔法吃飯。」
  「真是蛇鼠一窩的小人。」
  梅雅麗大口喝下剩下的椰子汁,把杯子咚的一聲放到桌上。她十分不悅哪。
  後來,珊索絲前輩一直沒能在同一個地方,找到可以再次就職的職場,畢竟青魔法企業的數量也並不多。
  「因為我一籌莫展,就想去王都看看有沒有什麼工作。在大都會的話,應該也不會有那種教人煩悶的同鄉關係。結果——」
  「——就在酒館遇見了凱璐凱璐社長,是這樣嗎?」
  珊索絲前輩驚訝地眨了眨眼。
  「咦?你為什麼會知道……?啊,是社長告訴你的嗎?」
  「不是,只是覺得若沒有在這時候遇見社長,就沒辦法進入這間公司。」
  凱璐凱璐社長一直保持著微笑。
  「對,沒錯沒錯。然後我就邀請她,說既然青魔法的業界那麼封閉,那要不要來我們黑魔法這裡。」
  社長很理所當然地說。
  她在邀請時大概也是以相當理所當然的態度去邀請的,但這其實是件挺不得了的事。一般的公司社長絕對不會開口相邀的。
  「我最初是拒絕的。因為不會使用黑魔法的人就算中途轉職過去,也無計可施。」
  珊索絲前輩的反應十分合乎情理。
  「因為她這樣對我說了,所以我也這樣回答:『那,妳就從現在開始學黑魔法吧。公司也會以自己的方式,尋找妳能做的工作。』」
  凱璐凱璐社長心情相當好,從尾巴的動作就能看得出來了。
  「社長是聖人,如同天使般的凱魯貝洛斯。」
  弗菲絲坦雅前輩的發言雖然顯得矛盾,我卻能夠理解。
  一般而言,公司老闆都會說「你不適合我們公司,所以我無法雇用你」,可社長卻說「公司會找適合你的工作」。
  想法明顯是反過來的,而且(在我看來)還進行得很順利。
  「以我的立場來說,也覺得有會使用青魔法的員工在也好,我想說搞不好可以做出非常獨樹一格的事。當然我也有讓她學會了黑魔法啦。」
  「是的,在黑魔法繼承儀式上多虧了社長的照顧……」
  我差點噎住。
  意思是,她是跟社長做了色色的事,大幅增加了自己能使用的黑魔法數量吧……
  「嗯,珊索絲很害羞吧,對不起唷。」
  社長撐著臉頰,悠哉地說。
  但這不是能輕鬆對待的話題就是了……
  在那之後,珊索絲前輩非常刻苦認真地學習黑魔法,逐漸累積了實績。
  社長一定是看出,這個人即使是中途轉職,也能有所成就吧。
  「後來,我們公司也發展出在青魔法中加入黑魔法要素的新海洋管理業務,也取得一定水準的成功。畢竟能像剛剛一樣輕易駕馭島鯊的青魔法使是有限的。」
  「是的,能夠再做以前所做的工作,我很開心。」
  能夠由珊索絲前輩這樣的人來管理,故鄉的海也才能保持和平吧。
  「順帶一問,青魔法業界沒有出手阻撓嗎?」
  「若是業務規模擴大,他們應該就會出手了,但珊索絲管理的範圍有限,目前是還沒有問題。只是可能會被他們暗中怨恨就是了。」
  社長果然很厲害。我能進入這間公司,真是太好了。
  「好了,各位還有時間吧。既然難得有機會——」
  珊索絲前輩瞥了瞥窗戶、確認太陽的位置,接著環顧我們。
  「要不要巡一巡海面上的無人島?」
  「咦!?您能做得到這種事嗎!?」
  有傳聞說,無人島那裡的潮流既快又危險,不能游泳。而且那裡位處岩礁地帶,船也有沉沒的可能,連當地居民都會避開那一帶。
  「那方面是沒問題的。只要搭乘我的使魔,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這麼說來,珊索絲前輩也是走在海面上進行移動的嘛。對於青魔法使來說,走在海上應該是基本中的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身為黑魔法使的我是能做到「泥炭地步行」,但在海上就會很普通地沉下去。這一招基本上只能在陰暗又潮濕的地方行走……
  「哎呀?您有能夠使用青魔法的使魔嗎?印象中那種使魔不多呢。」
  在瑟露莉亞的認知中,珊索絲前輩說的話似乎是特例。
  「我原本也是沒有使魔的。但我也是黑魔法使,因此取得了很棒的使魔。不過與其說是使魔,感覺比較像是對等的搭檔啦。」
  我們也沒有理由拒絕這個前往無人島的提議,便再次前往海邊。
  珊索絲前輩啪啪拍了幾下手。
  緊接著就有什麼東西從海上而來。該不會又是島鯊吧!?
  可是那東西的動作跟島鯊不同,還散發出田園風情的氛圍。
  那是隻足夠搭上二十人的巨大烏龜。
  「這是我以往見過的烏龜中最大的……」
  「體型相當驚人呢……」
  我跟瑟露莉亞都一樣驚訝。
  烏龜倏地把脖子往這邊伸來。烏龜的脖子的確是可以伸得很長沒錯,但因為牠原本體型就大,看起來相當恐怖。
  「感謝您每一次的搭乘。本龜的目的地是無人島伊萬亞。由於行走中會有落入海中的危險,還請各位旅客緊抓龜殼。駕駛是本龜——恩•恩泰羅•恩路德。」
  烏龜居然說出類似載客馬車般的發言……
  「來,這是我的烏龜,恩•恩泰羅•恩路德。」
  真是個超難發音的名字!
  「這隻烏龜會決定成為珊索絲使魔的契機,好像就是因為珊索絲能正確稱呼牠的名字喔。」
  社長解說道。在咒術中,稱呼對方的名字的確是有支配對方的意義在……
  「那麼,大家都上去吧。伊萬亞島也有規模較小的沙灘,看起來還不壞。應該可以當作私人海灘來用吧。」
  順帶一提,在上去之前,瑟露莉亞看著烏龜的頭開了黃腔,但我選擇忽略。
  瑟露莉亞表示,身為魅魔,似乎是不能對這種地方視而不見,這關乎魅魔的尊嚴等等。這個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尊嚴呢。
  我們就這樣坐上烏龜,前往前輩推薦的無人島。
  路途上——應該說是海途上,我向前輩提了幾個單純的問題。
  「前輩真是爽朗。怎麼說呢,就是在美麗的同時還具有帥氣感。」
  「因為我的第一人稱是『我(boku)』,你的感覺大概只是被這拉著走了。我家裡面可都放滿了人偶呢。」
  烏龜使魔這時吐槽道:「那些是為了練習咒術才增加的吧,不需要硬是強調您是女性這件事喔。」
  「咦……好過分啊……不過我也喜歡甜的東西……」
  烏龜再次吐槽:「就算是這樣,一吃到任何部位都會令您覺得鮮甜的蟹肉,就開始大吃特吃,那意思就變了。」
  「啊~總覺得有恩•恩泰羅•恩路德在就很難反駁啊……」
  前輩面露沮喪。
  「我也差不多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即便去商店街聯誼,也都是女孩子會聚集過來……不僅與目的背道而馳,也沒有意義……」
  原來如此,帥氣的女性也是會有自己的煩惱啊。
  「不過您很漂亮,我想男性一定也會發現這一點的。」
  前輩與其說是鱷魚獸人,倒不如說更像海豚,感覺就是個明亮又健康的少女,最起碼沒有黑魔法的陰暗感。另外,我有點想摸看看她的尾巴。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我在工作上都是獨處,沒有什麼豔過的機會。而參加商店街聯誼的時候,一旦女孩子聚集過來,就會散發出讓男性很難靠近的氣氛……唉,不過我也司空見慣了。」
  烏龜又乾脆地爆出一句「新人先生,如果您願意的話,要不要跟她結婚看看」的奇怪發言。
  「不不不,就算突然跟我這麼說……前輩、的確是很有魅力啦……」
  這時,梅雅麗插了進來緊黏住我。
  「法蘭茲再維持一下未婚狀態也可以吧?反正你還只有十幾歲,等累積了各種不同的人生經驗再結婚也不遲。」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我很在意梅雅麗的嗓音中有點帶刺。
  「法蘭茲要想想辦法,給自己鍍金鍍上『千年前企圖顛覆國家從而遭到處刑的傳說中黑魔法使的後裔』的名號。這樣的話,本宮說不定也會產生『跟你結婚也不錯~』的想法唷……好嗎?」
  「鍍金啊……知道了,我會妥善處理……」
  即便如此,我也覺得要成為和『無以名狀的惡夢之祖』相配的男性,實在是強人所難。
  「哎呀,社長,妳有沒有什麼不錯的對象啊?我也很困擾呢。」
  「這個嘛,就我而言,珊索絲和法蘭茲結婚是沒什麼問題,可他到職還不到半年,我也能明白他的決心尚未到達結婚程度的心情啦。」
  社長好像也站在珊索絲小姐那邊。這該不會是慢慢填補隔閡,演變成要結婚的流程……
  「不行,本宮還要保留。」
  梅雅麗再次壓迫我的身體。
  暫且讓梅雅麗成為防波堤吧。
  就在這段期間,烏龜平安無事地抵達無人島。
  
  ◇
  
  那座無人島的確很棒。
  背後是充滿氣氛、凹凸不平的巨大岩山,後方則是有些規模、類似森林的區域,也長了椰子樹。然後正前方確實有一片漂亮又寬廣的白色沙灘。
  我又往深處看去,幾顆岩石在海浪間若隱若現,這幅景色也相當壯觀。
  雖說大家無法靠近這裡都是因為那些岩礁的關係,可過來一看,連那些岩礁也能成為這幅畫的一部分。
  「不錯吧。休息的時候,我偶爾也會來這裡躺一下。」
  珊索絲前輩說。好奢侈的休息時間。
  「吶,珊索絲前輩,這裡完全沒有任何人嗎?」
  弗菲絲坦雅前輩再次確認。
  「對啊。在意的話,要不要去繞一圈?能夠來場不會花上太多時間的探索,也別有一番趣味。」
  「不,不用了。那就能拿掉這個了。」
  弗菲絲坦雅前輩邊說邊把手伸向泳裝的胸口部分。哦,被太陽曬到的話,金屬的部分的確很熱——呃,真的假的!?
  「前輩,您在做什麼!?」
  「既然沒有任何人,那就沒有問題。我開始覺得這個煩了。」
  「有我在吧!我!」
  「啊,也對。那麼不好意思,麻煩後輩小弟你一個人去那個堵住沙灘的岩石另一邊。這樣的話,應該就會被擋住而看不見了。」
  雖然她在無意識間對我說了很過分的話,但這邊沒有他人的目光,我也能明白她想解放的心情。
  「弗菲絲坦雅,不行喔。在這種時候,應該是我們要去那顆岩石另一邊的沙灘。」
  「啊,對喔。真不愧是社長。」
  前輩也接受了這個理由。
  「抱歉啊,法蘭茲。我想稍微過去游一趟……可以嗎?我也覺得這個意外地緊……只是留下法蘭茲一個人很不好意思……」
  
  
  
  「啊,請您不要在意。我已經享受到超乎尋常許多的眼福了。」
  真的是充實到或許會遭人詠唱「現充爆炸吧」魔法的地步。
  「那麼,弗菲絲坦雅,我們去那邊練習游泳吧。狗爬式就交給我。」
  「我想學蝶式。」
  「不,狗爬式比較帥。」
  凱璐凱璐社長一邊推薦多少有些不合適的狗爬式,一邊帶著弗菲絲坦雅前輩離開了。
  「那我也去那邊游吧,偶爾裸體一下也不錯。」
  「本宮也開始覺得穿這種衣服很累了。如果是法蘭茲,那本宮也、也不在乎被看到啦……」
  「啊,大家要去那邊游泳吧。這套衣服的確不適合游水,可是要留主人獨自一人也……」
  瑟露莉亞瞥了我一眼,這時就要擺出像個主人的態度。
  「有些事情是只有在沒有男性的狀態下才能享受到的,妳就去吧。我也想獨自享受自己長年在意的無人島。」
  「妾身知道了,謝謝您。但妾身還會再回來的,到時候一起游泳吧!」
  她大概已經察覺我是在顧慮她,不過這樣也無所謂啦。
  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往岩石深處去了。
  「好了,就一個人來享受無人島吧。真要說的話,這裡真的挺像無人島的。」
  只有聲音乘風而來。
  「瑟露莉亞,妳胸部好大喔。」「社長才是,形狀很棒呢。」「瑟露莉亞,真讓人羨慕。」「哼,就算小,男人還是會看向這邊,所以沒關係。」「大家,請開始準備運動喔。配合我的動作做。來,首先是跳。」「在抖動,好羨慕。」「弗菲絲坦雅也多跳幾下!」「瑟露莉亞的衣服感覺快破了,有點可怕……」「梅雅麗小姐,沒這回事唷。」「我是雄性,可以待在這裡嗎汪?因為是使魔所以沒關係汪?」
  格魯格魯,我等等就炸了你。
  這會刺激想像啊……
  總覺得在某種意義上,那顆岩石的另一邊正在進行褻瀆至極的事情,真可說是相當具有黑魔法風格的休假。
  實際上,以前的傳說甚至都說黑魔法使每夜都會裸體跳舞。
  「好啦,難得都有私人海灘了,就來游泳吧——沒這興致啊。」
  可惡!要是我有可以看到那邊的魔法就好!
  不,假使真的有,我也不會用的啦。那會讓我在公司內的信用一落千丈。
  嗯,社會並沒有那麼好混。若是就那麼把欲望展露出來,世界就會落入毫無秩序的狀態。這時就需要白魔法那樣的秩序。忍耐,忍耐……
  「珊索絲小姐的大腿相當地勻稱呢。」「因為我有在運動嘛。不過好像也有些男性喜歡更豐滿的大腿喔。」「我從來沒長過那麼多肉。」「硬要說的話,部長在肚子上了。」「我每天早上都有跟格魯格魯一起跑步,腹部相當緊實唷!被人誤認是學生真是開心呢。」「流鼻血了汪。」
  格魯格魯你給我就這麼流光全身的血液而死吧。
  不行,忍耐好困難啊。畢竟這也是一種苦痛了……這時還是連聲音都別聽了吧……
  就在這時候,我感覺身體傳來一陣振動。
  
  ——順從欲望吧,然後控制欲望。
  
  怎麼啦?從頭腦深處——應該說從身體深處好像傳出這樣的聲音……
  
  ——來,用你的力量打開那扇門。是你的話,應當不會被力量所吞噬。
  
  聲音似乎不是從位於某處的其他男人口中傳出的。那與其說是聲音,倒不如說更近似於文字流過身體的感覺。
  而我自己能使用的魔法一覽最後方,新增了我不記得自己有學會的魔法。
  
  •心眼
  
  這是什麼……人人常說「不要思考,去感覺,用心眼來看」,就是那個心眼嗎?
  我在幾乎無意識的狀況下使用那個魔法。
  我用腳在沙灘上描繪魔法陣,嘟囔著進行詠唱。
  我完全沒有聽過這個詠唱咒文。不,儘管如此,不知為何我感受到一種類似懷念的感覺。跟真正初次聽聞好像不同……
  然後一幅不可能出現的景象竟冒出我的視野中。
  那是在隔開海灘的岩石深處,大家裸著游泳或做日光浴的模樣!
  「瑟露莉亞,我想用黑魔法稍微吸收妳的尺寸。」「弗菲絲坦雅小姐,那是不可能的。作為交換,我教您可以變大的按摩方法吧。」「嗯~游完狗爬式後再直接躺下,真是幸福呢。」「本宮也覺得好舒服~」
  這是我的妄想嗎……?不對……我真的看到了現實……
  說是「心眼」,意思就是我的「欲望之眼」嗎!欲望的確是內心的一部分,這沒有錯。
  可是,那只是對於「心眼」這個黑魔法的解釋。
  為什麼會突然學到魔法,我完全說明不出理由。
  是只憑想要看到另一邊的世界(以錯誤的方式來形容,感覺就變得好宏大啊)這種強烈意志,就學到魔法了嗎?怎麼可能,哪有辦法怎麼簡單地就學會魔法呢。
  但我取得魔法這件事本身卻是事實,所以應當有什麼原因。
  魔法必有因果——這是所有魔法的基本法則,並不僅限於黑魔法。
  從「無」展開的魔法絕不存在。
  究竟有什麼樣的因果呢?
  那個跟我遊說的聲音必定有線索,可聲音已經不見了。
  可是這個魔法要怎麼樣才能解除啊?過一會兒效果就會消失嗎?我得一直看著大家的裸體直到那個時候?
  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但我又阻止不了,那也無可奈何。嗯,無可奈何……我也不知道解除方法……
  突然間,我的視野中似乎出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在比大家赤身露體嬉戲之處,更加前方的海上——
  比生滿凹凸不平的岩礁、連船都無法靠近的區域更為前方的區域——
  有什麼在動。
  人類的視線原本無法看清這麼遠的景物,可因為魔法的關係,我不知為何變得能夠察覺那點了,也可以縮放那裡觀察。
  是島鯊嗎?的確是島鯊,可又不光只是這樣。
  在牠後方又有一隻……後面又是一隻!
  島鯊是會集合起來進行攻擊的生物嗎?應該不是啊。由於那些傢伙的食量很大,成魚除了交配的時期外都是獨自生活的。
  這令我感受到某種人為的感覺。
  仔細一瞧,那些島鯊附近還浮著什麼東西。
  那是人。那種地方並沒有陸地,所以是站著海上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會是青魔法便了。是名男性的青魔法使。
  不知道為什麼,我甚至可以聽見那個男人咕噥的聲音。
  「可惡,那個黑魔法公司,竟在我們公司的地盤上搗亂!在無人島上的話,就能殺光他們而不留下任何證據了吧。」
  原來如此……按這狀況來看,島鯊襲向光石的危機,也是那傢伙幹的好事吧。在珊索絲前輩的管轄區若是出了大事件,那自然就是前輩的責任。
  不過,這些研究都留待之後再說。
  這座島的周遭有許多岩礁,島鯊本來是不會過來的。
  珊索絲前輩也沒想到島鯊會跑來這裡吧。
  可既然那個青魔法使在操縱島鯊,那就不一樣了。
  島鯊周遭張著像是使用了水的防禦魔法。就是那道屏障成為緩衝,讓牠們能毫髮無傷地衝進岩礁中吧。
  再悠哉下去,可能會致命的!
  我踏過沙灘,往大家的方向跑去。
  在我跑步的期間,視野就回復原狀了。這個魔法好像經過一段時間就會失效。
  「各位!不好了!」
  不用說,那裡的所有人都是全裸。
  弗菲絲坦雅前輩立刻遮起胸部,珊索絲前輩則是臉紅,其他人卻沒有那麼大的反應。
  「法蘭茲,你對欲望太過誠實了。」
  「法蘭茲,你的品性有些問題唷——」
  「禽獸的主人也很棒喔。」
  「不是啦!是有青魔法使率領三隻島鯊過來了!必須立刻應對!」
  我指著海的方向說。
  話雖這麼說,在沒有使用魔法的狀態下,那還不是可以清楚察覺到的距離。
  「什麼都沒有啊。後輩小弟這個騙子,這是你為了看裸體編的藉口吧?」
  弗菲絲坦雅前輩把屁股朝著我蹲下,用疑惑的聲音問道。
  「這是真的!他們肯定會過來的!」
  從我話中察覺到什麼的珊索絲前輩進入海中,一面在水面上描繪出魔法陣,一面進行簡短的詠唱。
  「法蘭茲說得沒錯,有三隻島鯊正朝著這裡而來,是被我們奪去管理權的『藍海青魔法海岸警備』的人。因為員工的素質低劣,才會被我們奪走工作單位。」
  「原來如此,那就是反被怨恨囉。而且不光是反過來怨恨,還跑過來要殺人了。」
  凱璐凱璐社長悠哉地說。現在不是悠哉的場合吧。
  「各位,趁現在的話,應該還可以逃到島鯊也進不去的島嶼深處!」
  我自己是想先確保大家的安全。
  「沒有那個必要唷。」
  社長果然還是悠哉地說。
  
  
  
  不,有必要啊——我本想這麼說,卻又閉口不語。
  社長的表情變得非常恐怖。
  自從進入公司後,我從未沒看過這樣的神情。
  「我會打爆他們。既然對方來挑釁公司,就需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社長已經用腳在沙灘上畫起魔法陣,而且是相當複雜的圖形。
  「珊索絲請過來支援我,其他人就退到後方。」
  我差點就要呆站在原地,是弗菲絲坦雅前輩拉住我的手。
  「不要緊,不需要害怕。社長絕不可能輸,一定沒問題的。」
  「我、我明白了……」
  我應該要相信在公司工作了很久的前輩。
  看到這個樣子的梅雅麗,也把手環在後頸處,走到這裡來。
  「由本宮去擊潰他們也無妨,不過這裡還是交給社長會比較好吧。畢竟本宮也是員工。」
  「也對。來,主人,我們去後面吧。」
  瑟露莉亞也對我這麼說。
  坦白說,我的不安已經消失無蹤,現在只是目瞪口呆而已。
  另外因事態緊急,大家好像都快忘了,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是全裸……
  我們從海岸稍微往後退,這一帶散布著堅硬的岩石,我們目前就躲在岩石的所在處。
  「那個啊,本宮有個單純的問題。」
  梅雅麗問道。因為往那邊看會看到她全裸的身體,我便盡可能只看前面。前方也能看見社長和珊索絲前輩的臀部,可這種程度應該、是能夠原諒的……
  「法蘭茲是如何得知島鯊會來的?是類似住在海邊的當地居民的智慧嗎?」
  原來如此,會在意這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個嘛,我現在要說的事情或許大家會不相信,但這絕對是事實。」
  「本宮怎麼可能懷疑法蘭茲說的話呢。」
  她說了句讓我開始想曬恩愛的發言。我也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大家。
  「——因為這樣,我不知為何變得可以看見這種事了。」
  「……後輩小弟,意思是你看到大家的裸體了。」
  弗菲絲坦雅前輩又不悅地瞇起眼看著我……
  「對不起……可是我還是不清楚獲得這份力量的原因。我也完全不懂為什麼會得到這種能力……」
  瑟露莉亞與梅雅麗好像也無法立刻說明原因,這果然是相當少見的事例吧。
  「原因暫且不提,但幸虧有您察覺到了島鯊呢。看,社長和珊索絲小姐也確實擺出戰鬥姿勢了。」
  「謝謝妳的附和,瑟露莉亞。是啊,得先設法解決逼近的危機才行。」
  過了不久,肉眼也漸漸能夠看清正在靠近的島鯊。
  而那兩人就如同要與其對峙般站著。
  「好了,是可以讓對方『死於不明事故』啦,但還是姑且饒過他的性命吧。既然如此,那還是讓他看不見我們的裸體會比較好囉。還有,法蘭茲的話我就睜隻眼閉隻眼啦。」
  社長一進行詠唱,兩顆拳頭大的黑色物體就往島鯊的方向飛去。
  而那些物體直接擊中了男性青魔法使的臉部。
  「怎、怎麼了!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男子叫道。
  「好了,我已經用黑暗蓋住對方的眼睛。接下來就可以隨我們的意去做了。」
  「社長,島鯊要怎麼處理?雖說牠們不是不能吃,卻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馬上吃的話倒是還算可以,但也腐壞得很快。」
  珊索絲前輩做出像是漁港之人的發言。
  「這個嘛,生物就算牠們無罪吧。」
  「我瞭解了!」
  珊索絲前輩一面在水面畫出魔法陣,一面進行詠唱。
  緊接著,島鯊周遭的海洋就起了變化。
  海面忽然產生強烈的起伏,使得島鯊無法筆直前進。
  那就如同硬是讓馬車行駛在連續出現急轉彎的道路上般。
  島鯊因此互相撞在一起或彼此妨礙,速度漸漸減慢。
  這樣的話,直到剛才還能感受到的恐怖感也消失了。
  「還有,我的黑魔法也是有一定程度的實力的。」
  珊索絲前輩這回使出的是我也很熟悉的魔法——「生命吸收」。
  體力之光率先從最前方的島鯊脫離,進入珊索絲前輩的體內。
  更後方的島鯊追撞上那隻衰弱的島鯊,呈現出一種內鬨的狀態。
  啊,照這樣子的話,讓珊索絲前輩獨自處理好像也不會有問題。
  「嗚!為什麼看不見!島鯊好像也變慢了……」
  感到恐懼的男性青魔法使仍繼續往前進。這是最差勁的選項,只能說他真不怕死。
  「那麼,事前準備這樣就差不多了,由社長使出最後一擊吧。」
  「我知道了。不偶爾大鬧一場,那就不好玩了。」
  社長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最終變成類似黑霧的霧氣。
  咦?這個魔法是什麼……?
  「法蘭茲,你最好看仔細了。這可是非——常強力的魔法唷。」
  「社長,真是出人意料。今天能看到好東西,真是太好了。」
  既然梅雅麗和弗菲絲坦雅前輩都這麼說了,就只能仔細看了。
  話雖如此,社長的肉體都已經變成霧了耶。
  那道霧在島鯊與青魔法使的周圍擴散開來,使那一帶彷彿有午後雷陣雨的雷雲降臨般轉黑。
  然後黑霧就猶如雷雲轟響似地,以整個天空的規模開始陳述道:
  「敵視我等的虛假之人啊,這份報應的箭頭將會銘刻至汝等的靈魂之中。汝等將會在永恆的時間中,掙扎著妄圖使痛苦地重重扭曲的身體回復原狀。然而,每當汝等掙扎一回,那份痛苦便會變成萬倍。無力雖是悲哀之事,可既然汝等有所不是,我等也就沒有半點可分給汝等的憐憫之意。」
  那是道沉重、完全就是惡魔之聲的嗓音,這是社長的聲音吧……
  如果我沒看錯,連島鯊們的臉上都流露出了恐懼。
  甚至於,島鯊們居然開始溺水了。
  「在純粹的恐怖面前,連生物的習性都會無法正常運作的。」
  梅雅麗為我解說。
  「喏,那個男的敵人更加悲慘呢。你看著吧。」
  那個男性青魔法使發出慘叫。
  他好像在叫著什麼有意義的句子,這邊卻幾乎聽不到。
  看來他是一味地在求救的樣子。
  「那是種名叫『地獄之鉗』的魔法。在那位先生的體感時間中,他應該已經痛苦了約十年的時間。」
  「那、那的確是地獄啊……」
  「若想逃離這份痛苦,就在各個地方坦白汝的惡行惡狀吧。倘若膽敢隱瞞一絲一毫,就會再次被這不快的現象所折磨。懂了嗎?」
  「是!我會把公司所做的壞事全吐出來!不管是鎮上的參事會還是業界團體,我會在能說的地方全都說出來!」
  啊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社長並非想擊潰對方個人,而是針對公司在報復……
  「嗯,明白了。那麼,汝就立刻回去,按自己的誓言去做即可。」
  然後,那道如同雷雲的霧終於散去。
  那個男性敵人失魂落魄地呆愣在原處,過一會兒才搖搖晃晃地走過海面,回到城鎮那邊。
  而相對地,社長以原本的犬耳少女姿態回到島上。
  「我把他的作為當作他們公司對我們公司的挑釁,欣然接受了。嗯,要是他們的經營方式一直都沒問題的話,那就不會有需要坦白的壞事,所以我的作法應該沒問題啦——」
  原來如此,按理是這樣沒錯。說起來,錯的都是隱瞞壞事的那些人……
  「好了,大家有沒有受傷?說是這麼說,但根本不可能有吧。」
  凱璐凱璐社長臉上的表情,已轉為平常那張令人覺得柔軟的柔和笑容。
  「因為大家就像是我的家人啊。我會盡全力保護所有人,這就是社長的義務。」
  社長的宣言深深刺進了我和大家的心中。
  所以,我要在這間公司繼續做下去。
  只是,若是能容我提一句要求——
  我希望她能穿件衣服再說這句話。
  
  在那之後,我跟(確實穿好衣服——話是這麼說,卻也是魅魔服裝的)大家重新說起自己獲得「心眼」這個魔法的原委。
  可是就連凱璐凱璐社長都左右晃動頭部,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
  「嗯~是有這個可能啦。有是有,但我覺得法蘭茲會否認。」
  「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其實法蘭茲在過去就學過這個魔法的假說。」
  「啊——這的確很合理,但沒這回事……因為我的雙親並非黑魔法使,而且連魔法使都不是。」
  我的老爸是會計師,母親是舊書店老闆的女兒並擔任店員。兩人似乎是在老爸前往舊書店時認識的。
  聽說是老爸特意寫了紙交給母親,表明想要跟她交往。雖然符合禮儀,這種互動卻相當復古。完全發揮了老爸那古板的特質。
  「但是,如果不是在某處學過,一般人是不可能突然會用出這一招的。這恐怕是連我都用不出來的特殊魔法。」
  自那後來,我也沒再聽見那個謎樣的聲音。反正身體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那就算了吧。
  
  ◇
  
  我們再次乘到恩•恩泰羅•恩路德的背上,回到光石的海岸。
  太陽已經快要下山,泳客也稀稀落落。
  社長和弗菲絲坦雅前輩接下來要去光石的旅館過夜。另外,因為我跟梅雅麗目前是同居,便用兩人住同一間員工宿舍為由,設法令老爸接受了。
  於是,我們跟珊索絲前輩要在這裡告別了。
  「今天真是謝謝您,前輩!我第一次登上那座無人島!這是個很棒的紀念!」
  我彬彬有禮地低頭致謝。這間公司的員工果然盡是些了不起的人。
  「會成為你很棒的紀念……是因為看到都是裸女的絕景了吧……」
  珊索絲前輩難為情地說。
  「不是的!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呵呵呵,開玩笑的啦。我也很慶幸能遇見你這位有骨氣的後輩。」
  在前輩露出的笑容中,可愛度壓倒性地比凜然之氣更勝一籌。
  「假如能有像你這樣的同事,起碼一人也好,我或許就能在青魔法的公司繼續做下去。但這樣就無法跟這間公司的大家相遇了,那也不行啊。」
  我覺得前輩非常地帥氣。
  像這樣憧憬前輩員工,以提升技能為目標,一定才是正經公司應有的狀態吧。
  倘若前輩一點幹勁都沒有,還散發出「隨便做做就好」的氛圍,不是只能隨著這種氣氛染上同樣的習慣,不然就是反彈、讓他人對自己敬而遠之,是相當艱難的戰鬥。
  爬蟲類一般的尾巴就像個不同的生物般動來動去,這是在表示正向感情的意思吧。
  「等你下次回老家時,告訴我一聲吧。我們一起吃個飯。」
  「謝謝您!啊~不過要是被我家老爸聽到了,他可能會以為我是在搭訕漂亮的女員工……」
  「哈哈哈,奉承我也是不行的喔。像我這樣的人,世界上多得是。」
  呃,如果您在商店街聯誼上吸引女孩聚集的話是事實,那可是非常厲害耶……
  「法蘭茲,本宮等人要去海之家換衣服。」
  梅雅麗出聲叫我。
  若是連梅雅麗都穿著魅魔服裝到我家,那我的確就無從辯解了。
  「嗯,要是在這時被老爸看到,那就難辦了————」
  
  「哦,法蘭茲,這不是法蘭茲嗎!」
  
  聽到一個粗野的嗓音在叫我的名字時,我驚了一下。
  我的老爸,柯爾塔就站在那裡。看來他是在下班回家途中晃到海邊來的,不過在這時候怎樣都好。
  他居然在大家都穿著魅魔服裝之際跑來了……
  老爸的表情——與其說是改變,不如說是直接消失了。
  「喂,法蘭茲,這些女性到底是誰……?」
  社長及前輩都在,我再怎麼樣也沒辦法說她們是無關的人,何況瑟露莉亞與梅雅麗都要住在家裡,愚蠢的謊言只會產生矛盾。
  「是我公司的同事……」
  老爸的臉變紅,嘴裡還發出「噗咖!!!!!!」的聲音。
  如果他能晚來一分鐘,大家就已經去更衣了……
  你在這時候怒吼會讓氣氛變得很奇怪啊!至少等回家再生氣!
  「法蘭茲,你、你這傢伙……實、實在是……」
  「這是有正當理由的!我的使魔是魅魔,她只是把衣服借給沒有泳裝的所有人而已!在黑魔法業界中,有使魔是很普遍的事情,我也有好好在工作!」
  我沒有做虧心事(看到裸體不是故意的,所以是無罪)。
  社長則幫腔道「您就是伯父嗎?法蘭茲做得很好,似乎也很有黑魔法的天分」。謝謝您!請用大家的力量阻止老爸的滔天怒火吧!
  「是啊。法蘭茲是個好男人,跟懦弱的人或許是完全相反喔。」
  「後輩小弟基本上是很認真的,會為了幫助別人而卯足全力。」
  哦,梅雅麗及弗菲絲坦雅前輩也在這時出言幫忙了!真是幫了我大忙!
  可是,父親的臉反而愈來愈紅。
  真的快要發火了?女孩子們的幫腔是反效果嗎?
  
  「法蘭茲,你、你你你——你這傢伙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父親嚎叫道。
  他能說出真心話真是太好了。
  嗯,被說令人羨慕或是爆炸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不對……也太奇怪了吧!老爸,你怎麼了!為什麼說你很羨慕!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
  老爸應該要更加死板才對啊!我逼近老爸。
  「你的心靈該不會已經被魔法使操縱了吧!?是嗎!?」
  
  「大錯特錯,法蘭茲,你爸爸你爸爸你爸爸————就只是個悶騷色狼啊————————!」
  
  老爸,你至少要維持自己值得兒子尊敬的形象啊……
  
  ◇
  
  之後,在我稍微詢問時——
  得知身為悶騷色狼的老爸是因為進退兩難,才維持著強硬的形象。
  「就是,在我去的學校裡,學生常說柯爾塔是個強硬的傢伙。而在不知不覺間,我自己也覺得維持這種性格的舉止變得很輕鬆。而且柯爾塔聽起來就是很強悍的名字吧?」
  哦哦,意思是自己也開始變成別人定下的人格嗎?
  原來父親經歷過這種人生的悲哀啊……
  「其實我很羨慕可以隨口搭訕女性的男人,但我又是個膽小鬼,做不到這樣的事,便無可奈何地設定成因為自己很強硬,不會去做這種事。」
  「不要再說了!我這個兒子的體力用盡了!不要再讓我繼續幻滅下去啦!」
  「法蘭茲,我也是個男人。沒辦法,這就是男人的極限。因為太過羨慕你,我不禁就說出了真心話。靈魂的叫喊是誰都無法阻止的!」
  我甚至覺得老爸遜到極點,反倒抵達了新的境界。
  接下來,老爸硬是想邀請所有女性都到我們家去住,卻被我介入。
  「反正到了入住當天取消也是要花手續費,就老實地讓她們住旅館吧!應該說,你會被媽媽宰掉的啦!」
  「法蘭茲啊,若是為了這裡的所有人,那我就有被你媽媽宰掉的價值!」
  「你在這種地方發揮男子氣概幹嘛啊!」
  為什麼要用一臉人生已無任何遺憾的表情陳述!
  「我說啊,我雖是個會計師,卻割捨不了男人的熱情!」
  「麻煩你不要再說半句話了!拜託!」
  結果我還是按照當初的預定,只邀請瑟露莉亞和梅雅麗回家。
  因為老爸的態度很糟,我本來還想反過來出錢讓她們住旅館,但這也是讓兩人看看我老家的好機會,就還是妥協了。
  歸途中,老爸還說了句「我是不是也該以黑魔法使為目標」的無聊發言。
  在我人生中第一次碰上這種無法釋然的返鄉……
  
  
  
  
  



本帖最后由 a8901566 于 2019-3-1 22:43 编辑



  第五話 法蘭茲的祖先與通貨緊縮的詛咒
  
  
  而等到我們抵達老家的時候,出來迎接的媽媽——米露琪卻喜極而泣。這個反應也真是令人費解。
  「法蘭茲竟然帶了這麼多女孩子來……明明在故鄉連女性友人都沒有的……因為你是獨子,我本來還在擔心你結不結得了婚……這樣的話,看來是有辦法了……我可以有孫子了……能留下子孫了……」
  「喂,麻煩停止那種近似性騷擾的發言!你們兩個,讓兒子蒙羞的事就到此為止吧!」
  雖說沒有演變成險惡的氣氛是很好,這樣也讓人很困擾。
  這一天,媽媽精心製作了料理招待兩人。
  「哇,好大的蝦子。」
  「這個貝類也是,雖然不知道名字,但還挺好吃的。」
  由於大海就在旁邊,光石的海產不但新鮮,品質也很好。
  「最近不管什麼都很便宜,可以輕易買到很棒的東西。划算,太划算了。」
  媽媽做出了很有主婦風格的發言。
  「相對地,薪水調降的職業好像也很多喔。感覺失業者也增加了,總之就是景氣不好。」
  老爸說了像是本職的評論,嘆了口氣。這麼說來,故鄉的商店街也變蕭條了,會是不景氣的影響嗎?
  「吶,老爸,那是因為這塊土地增稅的關係嗎?」
  「應該是吧,領主大人改革伯很努力在改善福祉及教育。而為了開拓財源,才大幅提高了稅金。連食物與日用品的稅都漲了。」
  改革伯指的是治理這塊地區的領主暱稱。他自從繼承父親的位置後,就一直說想對自己包含光石在內的領地進行大改革。
  在領主更替之時,他的熱情也受到領民的讚揚,被稱為改革伯。這樣的人卻引發了不景氣,真是諷刺。
  「不過我有聽說擴建保育設施後,養孩子變得比較輕鬆的感想,還有看醫生的費用也變便宜了,也有聽到稱讚的聲音。去市場的時候,都能聽到有人這麼說。」
  原來如此……政策也真是難以處理呢。
  「好了好了,這裡還有客人在,法蘭茲跟媽媽一直聊這種政治話題不是很無趣嗎?吶,對吧?」
  「說得也是,畢竟這跟瑟露莉亞及梅雅麗無關。」
  「好,大家,吃完飯後所有人一起玩國王遊戲如何?」
  老爸,這才是你的目的嗎!
  「法蘭茲,有沒有可以把丈夫獻為活祭品的黑魔法呢?」
  媽媽,我能瞭解妳的心情,但這是明確的犯罪。
  由於當天去海邊累積了疲勞,我們各自回分配到的房間睡覺。當然,我跟兩人是住不同的房間。
  
  ◇
  
  而隔日一早。
  我帶著瑟露莉亞與梅雅麗兩人,前往光石的市區。
  「關門的店果然很多,完全沒有活力。」
  梅雅麗毫不客氣地說,可市區真的冷清到我也只能認同她的話。
  「在我去王都的學校前,這裡還沒有慘到這種地步。我離開的時間點剛好是在改革伯接任後沒多久吧。」
  在這段期間,我聽過有人說光石變好了,也有人說光石變差了。
  可是大部分的新事物都會出現反對派,我本以為這沒什麼。
  但沒想到關掉的店會這麼多……
  「不過,只要居民沒有離開光石,那大家一定就會在某個地方買東西吧?那他們會去哪裡呢?」
  我們前去市場一瞧,這邊倒是正常營業。
  而且每樣商品都很便宜。說得更清楚點,大概比王都便宜個三成左右吧。
  「食材也很便宜,這樣生活起來也能輕鬆許多。」
  瑟露莉亞看著蔬菜的價格,開心地說。瑟露莉亞也有很像主婦的地方呢。
  「對於店家來說就很勉強了。」
  中年大叔店長用沙啞的聲音嘆息。
  「不賣這種價格的話,根本就沒人要買。自從增稅以後,大家都把錢包看得很緊。因為市場的擺攤費用便宜,攤販倒是還做得下去,在大街上開店的店家就因付不出房租而整排倒閉,畢竟原本就不是很賺錢了。」
  看來增稅的打擊很大啊。
  話說,總覺得標明「商品價格不含稅」的店家很多耶。是靠著這個方式,讓商品看起來多少能便宜一點嗎?
  就在這時,有輛特別豪華的馬車停在市場外。
  周遭還跟著像是護衛的士兵,裡面坐的肯定是個大人物。
  透過繪在馬車上的家徽,我看出那是改革伯的馬車。
  「這麼說來,今天是改革伯視察的日子啊」店主說。從這個態度來看,他並不支持改革伯。
  一位似是改革伯的壯年男性下了馬車,人就自然往那裡聚集。想直接跟改革伯說些什麼的人也很多。
  我們則在遠方望著這個情況。
  「學費變便宜真是太有幫助了!」
  「產品賣不出去,無法再雇用員工……」
  「多虧了您,我到了這個歲數也能放心地看醫生。」
  「我找不到工作……請您想想辦法……」
  我大致看了一下,感覺是正反各半。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故鄉在我離開的這幾年內產生了劇變。
  「我已清楚瞭解各位的意見!」
  改革伯大概聽過民眾的陳情後,大聲說道:
  「我在執行之前早已有所覺悟,這會是場伴隨陣痛的改革。現在這個時期是很痛苦沒錯!但為了形成任何人都能安心生活並持續發展的城鎮,這些稅是必要的!等再過一小段時間,事情必定可以上軌道!顧客也不會在遠處觀望!」
  改革伯是這麼主張的。我不清楚所有民眾是否都能接受這個理由,但改革伯目前也提不出別的說法了吧。
  「政治還真是辛苦呢。」
  瑟露莉亞用手撐著臉,低聲說道。我也無法評論這個改革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更何況我現在也不住在光石。
  「也沒有想買的東西,我們回家吧。」
  梅雅麗拉著我的手。眼下的氣氛的確不適合觀光,下次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吧。
  「不如說,本宮對法蘭茲的家還比較有興趣。法蘭茲房間的床底下有小黃書嗎?」
  梅雅麗調皮地問。
  「沒、沒有啦!」
  正確來說,我在搬到王都時就一併帶走了,而不太用的東西就處理掉。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要翻遍我家了……
  
  ◇
  
  梅雅麗搜索我家的方式就跟搜索犯人的房子一樣十分徹底,卻沒從我的房間裡找出任何愧對我良心的東西。
  「主人還真是老實。」
  「反正鐵定是搬去學校宿舍時帶去了,不然就是處理掉了吧。」
  嗚,穿幫了……
  「不過這個房子十分寬敞,應該會有可看之處吧?」
  梅雅麗的探險似乎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不過比起參觀寂寥的地方都市,探索同居人的老家的確更加愉快吧。
  「我知道了。我就開誠布公,為妳帶路。」
  然後等我先說明完主屋後,就帶她看了留有以前養馬痕跡的廄舍,再讓她看稍有規模的菜園,而最後剩下的就是——
  「這裡是我家的倉庫,實質上是這棟房子中最老舊的地方,說不定是可以被認定為古蹟的等級了。不過我們是當作儲藏室用啦。」
  我介紹起一棟獨立的巨大建築,這或許比王都的學生宿舍還大。
  這是時代相當久遠的石造建築,建得十分細緻,還完整地殘留在此。
  「哦~主人也是出身於好人家吧。」
  在千金小姐瑟露莉亞及富翁梅雅麗的眼中,大概沒什麼了不起的吧。
  「我只確定應當是有歷史的,但完全不是貴族階級之流喔。」
  「但就算是市民階級,位居上位的話就能成為市參事會的議員了吧?」
  梅雅麗,妳對這部分還真熟悉。不能被她外表的年齡騙了。
  「這是約三百年前的事,當時的身分制度更加嚴格。另外,能成為議員與其說是權利,不如說是義務吧。因為議員是沒有薪水的,所以也有『有立場之人要為都市鞠躬盡瘁』的意思在。而這當然很榮耀,卻也有市民被那樣的義務壓垮而沒落。」
  我家也是,最起碼在好幾代之前,就已經無法做出在城鎮中心買下大宅邸置產之類的事了,似乎只是勉強繼續生活。
  「話雖如此,能過得還算富足真是太好了。」
  梅雅麗想要打開門。門雖然有上鎖,可梅雅麗的力量也許會連門帶鎖一同破壞,我便急忙把鑰匙拿給她。
  「是可以進去啦,但裡面應該只有破銅爛鐵喔。」
  「在那些破銅爛鐵中,或許會混著寶物啊。」
  我是認為裡頭沒有那種好東西啦,就讓她翻到高興為止吧。
  裡頭就如同我想像的一般,充滿了灰塵的味道。
  「感覺就是被長年放著不管了。」
  瑟露莉亞摀著嘴說。
  「嗯,特別是裡面的地方,搞不好放了一百年以上了。」
  「那表示也許會有很厲害的寶物!」
  梅雅麗的興致反而更加高昂。她的這種地方就跟外表一樣孩子氣呢。
  梅雅麗不斷地朝深處前進。因為她飄浮在空中,能一口氣縮短距離。
  「這被封印得非常嚴密耶!」
  「等一下,我沒辦法馬上就到那邊去……」
  我被瑟露莉亞抱著,前往倉庫當中特別昏暗的地方,那裡有個被上了超過十個鎖的附門式書櫃。
  「這一定有些什麼。吶,可以打開嗎?」
  「隨妳喜歡,反正老爸也沒打開過。」
  梅雅麗立即打開鎖。與其說是打開,倒不如說是用物理的力量破壞掉的。
  隨著令人聽來不快的嘰嘰聲,書櫃的門開敗了。
  裡面放著有些年代的舊紙捲。
  「大概是古文書那類的東西吧……拿去博物館可能會有些價值。」
  「這是有關主人一族過去的重要之物,可不能賣掉。」
  「說是一族,也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市民而已。」
  我覺得瑟露莉亞把我看得太偉大了。我包含擅長黑魔法在內的一切,都只是運氣罷了。
  話雖如此,因為弄破就糟了,我決定慎重地對待那些紙。
  「嗯嗯嗯,看不懂……畢竟是古文書嘛。我明明就上過古文書實習的課……」
  由於魔法的詠唱大多要使用古語,學校當然也有開古文書實習的課程。但真要說起來,語言在剛學會之後都看得懂,而在看不懂時就會漸漸用不出來。說是古語,根據年代也會完全不同……
  瑟露莉亞和梅雅麗也從我的兩邊探頭觀看。魔族也看不懂人類的古語吧?
  我也更加慎重地確認內容。
  「仔細一瞧,這從文字來看似乎是別種語言。即使年代再怎麼久遠,應當都不至於使文字的種類產生驟變的……」
  倘若這根本是其他國家的語言,那就難以推斷出內容了。
  這時,梅雅麗把臉湊得更近。
  「滿月之日,吾寫下此篇——上面是這麼寫的。下一行是——長年的願望終於如願以償。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高昂——附帶一提,按開頭的曆法,這是千年前的東西了。」
  「咦,梅雅麗。妳連這都看得懂嗎!?」
  瑟露莉亞也稱讚道「好厲害!真不愧是偉大的魔族!」,看來這種語言也屬於她不知道的範圍。
  「這是將魔族語置換成別種形式,然後很普通地以反方向所寫的。所以就算弄懂規則,看不懂魔族語也理解不了內容。不過以本宮的實力來說,根本是小事一樁!快誇我快誇我!」
  因為她一副彷彿在說「來,快摸我」的態度,我便摸了摸梅雅麗的頭。她真的好厲害。
  「其實哥哥以前也用這種方法寫過日記~」
  「那,這說不定是以前常見的方法呢。」
  梅雅麗在我的撫摸下,露出非常高興的表情。
  我甚至覺得,自己從很久以前就真的有個這樣的妹妹了。
  「那接下去的部分本宮也唸出來喔——這下便能毀滅討厭的國家。竟讓吾在國考落榜五次。既然受了如此屈辱,就只有毀了一途。」
  「我的祖先是個笨蛋啊……」
  或許正是因為內容太羞恥,才會寫成讓人看不懂的形式吧。
  可是,下面還寫了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為了消除怨恨,吾應該已成了有史以來最棒的黑魔法使。終於要召喚出那個惡魔了,吾要令他毀滅國家。一切都是完美的——上頭是這樣寫的,看來法蘭茲的祖先是黑魔法使吧?」
  「咦咦咦?我完全是第一次聽說喔!可是……祖先的其中一人會使用黑魔法,這種程度的事也算不上奇蹟啊。」
  何況是千年前,這根本算是不相干的人了。而即便當中的一個人會使用黑魔法,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他居然計畫要使國家滅亡,這真是份驚人的資料啊。」
  瑟露莉亞一臉認真地說,我對這個人卻稍有些輕視。
  「嗯~他該不會只是沉浸在誇大的妄想中吧……畢竟一直沒通過國考。」
  「還有下文唷——吾召喚出了『漆黑更勝暗夜的冥界之鳩』。好,決定了!這下要滅國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梅雅麗猛地把臉湊向資料。
  她的樣子很奇怪。上面寫的內容有那麼奇特嗎?
  「這是哥哥的名字……法蘭茲的祖先召喚出了哥哥嗎?」
  「咦咦咦咦咦!怎麼可能!」
  「本宮也覺得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但上面寫著『漆黑更勝暗夜的冥界之鳩』,而且後面還有關於外貌的記述,除了哥哥以外,本宮想不到還有誰符合了……」
  真是個深具衝擊性的事實。
  這下我也明白為何梅雅麗能輕易識破破解方法了。
  不曉得是祖先先發明還是梅雅麗的哥哥先發明的,總之就是其中一人模仿了這種記述方法吧。
  「附帶一提,照法蘭茲的祖先所言,他們兩人散發出的氛圍很像,所以彼此似乎意氣相投,還寫著或許可以成為摯友。哥哥好像還會去哄祖先的孩子唷。」
  我雖沒辦法平靜下來聽這一切,瑟露莉亞卻仍維持著冷靜。
  「但是,既然召喚出梅雅麗小姐的兄長,那個國家不就滅亡了嗎?只是既是千年前,那和如今應該是不同的國家了……」
  「也是……也就是說,上頭有什麼像是失敗的內容……?」
  「有必要稍微深入閱讀一下。本宮也很在意這一點。」
  而在其他意義上深具衝擊性的內容,還在繼續被朗誦出來。
  「等吾成功毀滅國家,就要更改法律,跟現在的妻子離婚,然後跟吾所愛的妹妹結婚——他是這樣寫的……」
  「我的祖先是妹控嗎!」
  如果祖先人在這裡,我大概會痛揍他一頓……
  但看在下工夫讓人在一般狀態下看不懂內容這一點,就給他好評吧。
  「在國考的面試上,吾被問到了喜歡的事物,一回答妹妹,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不可原諒。吾只是對自己誠實而已!——內容是這樣,他被考試刷掉的原因不會就是這個吧……?」
  祖先!這時候就要選個無可非議的回答啊!
  即使是真心話,提到性癖大多都會落選的!
  「然而,『漆黑更勝暗夜的冥界之鳩』持的卻是反對意見。他說跟妹妹結合是不被允許的。還跟吾說教,要吾珍惜妻兒。」
  「梅雅麗的哥哥超正常的啊!」
  明明已經結婚也有小孩,最喜歡的卻是妹妹,這實在太過扭曲了……
  「吾說,你這樣也是魔族嗎?違背道德吧。然而他聽不進去。哼,你是因為妹妹不可愛,才能說得出那種話吧。打個比方,這就像是沒有親人的人,就不可能犯下噬親這樣大逆不道的罪行——總覺得本宮被汙衊了……」
  我的祖先說了很失禮的話,我代表後裔向妳謝罪。
  「『漆黑更勝暗夜的冥界之鳩』說,自己的妹妹也超可愛,每個動作都可愛極了。特別是穿著襪子的部分可愛到不行。」
  這個哥哥的癖好也很奇怪……
  「但就算妹妹可愛,自己還是正拚命地為了避免對她產生情慾而掙扎,所以你也要這麼做——這樣。哥哥說本宮可愛耶!好開心——!」
  「在那一點上,梅雅麗的哥哥很堅定呢。他有自制力。」
  但這也成為了梅雅麗的哥哥離開她的決定性原因……
  即使妹妹說喜歡他,他也一直忍耐,兩人最終分開居住……
  「吾認為,這實在不是魔族會說的話。這時候就是要讓妹妹成為自己的人,那才是魔族啊——總覺得,他們好像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交惡的。」
  「怎麼會呢,有關妹妹的價值觀就是失和的原因也太……」
  然後,他們的對立抵達了最高點,梅雅麗的哥哥終於也返回魔界。
  「吾的一切都與那位魔族很相似,只有關於妹妹的認知是不同的。很遺憾——他這樣說。」
  「我已經明白祖先是個很不得了的傢伙了。」
  「在這之後,法蘭茲的祖先寫的暫且都是用類似詩的文字讚揚妹妹,這邊本宮就省略了。」
  嗯,盡管省略……
  在某種程度上,我可以預測到後面的發展。
  結果我祖先打算毀滅國家的事遭人知曉,終於被眾多魔法使合力逮捕,遭到處刑。他陷入危機的過程也記錄在此,讓人得以想像。他似乎是個大魔法使。
  這部分似乎是被捕的前一刻所寫,字跡潦草,而資料就到此結束。
  「但,吾將這份記錄託付給孩子。總有一天,吾的後裔會用黑暗籠罩這個世界吧,因為吾就寄宿在所有後裔的體內——結束。」
  「這樣啊……能吐槽的地方太多了,真累啊。」
  我也明白這份資料會被嚴密藏起的理由。原來我們是超危險人物的一族嗎?
  「哎呀,過去竟然有這麼不得了的傢伙,而且還跟梅雅麗的哥哥有所連繫。」
  我是覺得事情已到這裡為止。
  可是梅雅麗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
  「竟有這種如同奇蹟的事情……本宮認為這就是命運……」
  「是啊,沒想到我的祖先會召喚出梅雅麗的哥哥——」
  「不,那也是原因之一,但不光是這樣。」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地方呢?是祖先是妹控這一點嗎?
  至少我沒有妹妹,所以絕對不是妹控。
  「喏,本宮以前不是拜託法蘭茲設定自己是『千年前企圖顛覆國家從而遭到處刑的傳說中黑魔法使的後裔』嗎?」
  「哦,一旦被人知道梅雅麗是被新人的我召喚而來,他們就會認為妳的檔次變低了。」
  我記得當初召喚時,由於召喚者是剛進公司沒多久的我,梅雅麗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法蘭茲,結果你真的不偏不倚,就是『千年前企圖顛覆國家從而遭到處刑的傳說中黑魔法使的後裔』……」
  「啊,真的耶!真是偶然!」
  我本以為自己的一族內並沒有魔法使,結果以前竟有個大人物在。
  「才不是偶然,是命運!本宮和法蘭茲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
  梅雅麗非常高興地抱緊我。
  沒錯,既然在這種地方可以感受到奇蹟,那或許已經可以稱為命運了。
  「真是太棒了!是愛把兩人連結在一起的吧!沒有任何事物是比愛更加堅固的了!」
  或許是覺得感動,瑟露莉亞在我們身旁用手帕擦著眼角。
  瑟露莉亞好像是一看到有關戀愛元素的事物,就會覺得快樂。
  「本宮也不清楚是不是愛……喏,命運也有很多種形式嘛……」
  被梅雅麗直接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有些害臊。
  就在這時,另一件只能認定是命運的事情發生了。
  
  ——沒錯,你有可以跨越欲望的素質,因為你流著吾的血。吾有一部分在你體內,吾遍及後裔的體內。
  
  我的確聽到了這個聲音。
  在無人島聽見的那個聲音原來是屬於(妹控)祖先的嗎!
  一回老家,就解開了許多謎題。我對黑魔法異常有天分,應該是受了祖先不小的影響。
  即便是自己的家,真的也該試著調查一下。
  「可是,某件事讓本宮有些在意。」
  梅雅麗再次啪啦啪啦地翻開資料。
  「到法蘭茲的這個妹控祖先召喚哥哥這邊的記錄都沒有問題,但他感覺沒有利用哥哥去做什麼破壞活動。也沒有毀滅王都的記述。」
  原來如此,就是不曉得他具體有什麼企圖吧。
  「只是因為那是超機密的作戰,所以沒寫在上面而已吧。被找到的話,那可無法輕易了事,當然不會留下記錄囉。」
  「但話雖這麼說,他連對妹妹的偏愛都寫出來了耶?這個被找到的話,也很難堪吧?」
  「這…………他說不定是個覺得被知道也沒差的坦蕩妹控……?」
  「機會難得,再稍微看看這份資料吧。本宮也想讀讀詩詞的部分。」
  雖說千年前的祖先是無關的他人,可感覺就像是祖先很沒用的部分被看見般,讓我有點尷尬。
  
  ◇
  
  結束探險後,我讓瑟露莉亞與梅雅麗在家裡休息。
  我那一天也沒有離開家門。返鄉就是要這樣懶懶散散的啊。
  附帶一提,瑟露莉亞跟我媽媽米露琪學了料理。
  「妳看,瑟露莉亞,就是像這樣用小麥粉做的皮包起來,再下鍋油炸。」
  「啊,原來如此!這看起來很美味呢!」
  「呵呵呵,瑟露莉亞,妳真有天分~」
  「妾身會努力學會家庭的味道的!」
  「哎呀哎呀~你們隨時都可以奉子成婚唷。只要是孫子,我有自信不管被叫幾千次奶奶也能原諒他。」
  她已經完全投入,準備要迎接瑟露莉亞當我的新娘了……
  順帶一提,老爸被媽媽罵說不要緊盯著瑟露莉亞看,受命去買東西了。老爸的威嚴還在繼續跌宕耶。
  另一方面,梅雅麗一直在桌前閱讀祖先的資料。
  「那些東西有有趣到需要那麼熱心地讀它嗎?」
  「一讀這種古老的記錄,就能得知那個人的為人。」
  「這麼說來,我在上課時也看過古代魔法使的日記呢。」
  「順便說一聲,目前對方只傳達出喜歡妹妹喜歡得不得了的資訊。」
  「那不是在仔細閱讀前就已經很明顯肯定的事了嗎!」
  另外,老爸跟媽媽似乎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在族譜中沒有那樣的人,我的一族也沒有黑魔法使的記錄。
  但是,即便只有些許,後裔當中可能有人想留下自己及祖先活過的證據,便採取把東西嚴密封起放著的辦法,就這樣維持了多年。
  「可是,裡面也有賺人熱淚的詩喔。我稍微朗讀一下這部分吧。」
  「……嗯,隨妳喜歡吧。」
  果然一旦做出詩句,就不知道將來會不會被誰發現、拿來當作素材。我要小心。
  「啊啊 惹人憐愛的女神啊 由黑暗中誕生、照耀這矮小身軀的光芒啊
  請如蛇般纏住此身 緊緊勒住吧
  到那個時候人與蛇混合 或許會產生出什麼事物
  不論至何方 不論至何方 生出不會終結的夜之螺旋吧——以上。」
  該說真不愧是黑魔法使的詩嗎?內容相當地露骨。
  「用上比喻的表現很多,若是直接寫出來,應該會很糟糕吧。」
  「真是首好詩……希望他能在地獄盡頭得到回報。」
  瑟露莉亞在廚房拭淚。
  「呃,有賺人熱淚的部分嗎……?」
  「我剛剛在切洋蔥……」
  原因是這個嗎……
  附帶一提,光石附近的島嶼有個以洋蔥產地聞名的地方,因此這一帶也能買到品質很好的洋蔥。
  可就在這之後,發生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只有那些舊資料周圍被像是黑色霧氣的東西包圍。
  而我的身體就在同一時間發出光芒,而且還非常地熱。
  「怎麼啦、怎麼啦?怎麼回事?」
  「哎呀呀?法蘭茲好像是在發動魔法……?本宮什麼也沒做喔!?」
  梅雅麗呆若木雞。
  最起碼,梅雅麗本人沒有使用了魔法的自覺。那麼,這又是什麼?
  「梅雅麗小姐,那些詩該不會有著作為咒文的功能吧?」
  瑟露莉亞敏銳地指出這一點。
  魔法當中的確是有不需要繪出魔法陣,只憑詠唱進行的法術。而且還是由上級魔族的梅雅麗來詠唱,那當然很有可能會發動了!
  「而繼承祖先血脈的主人身體也許就會成為媒介,產生效果!」
  「喂喂!沒問題吧?他是個甚至有毀滅國家意圖的魔法使吧?還有,我的身體也沒問題嗎……?」
  萬一這具身體破裂開來,造成致命疫病的流行之類的,那該怎麼辦?
  可是那道如同霧氣的東西幾秒後就立即消失了。
  我的身體發光與發熱的現象也同時消失了。
  「主人,有沒有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謝謝妳,瑟露莉亞。我不覺得痛,感覺也很正常。」
  「這跟一般黑魔法詠唱相差甚遠,應該是不會使人死亡或是受到詛咒。但是,這到底是什麼呢……?
  看樣子我暫且不會爆炸,媽媽也暫且不會倒下,沒有眼睛所能看到的危險效果。
  可是,若真出現這種現象,媽媽是不是會對黑魔法產生厭惡感與恐怖感呢……
  「剛剛那是黑魔法?哎呀,有些帥氣呢。」
  雖說展露出超乎必要的恐懼會令人困擾,可妳是不是太悠哉了,媽媽……
  「那,要不要接接看本宮的『生命吸收』?」
  「這事關性命,請一定要住手!」
  後來,梅雅麗鄭重地分析了詠唱的發音,表示果然完全沒有加上帶給人明確危害的要素。
  保險起見,我在附近散了步,但也並未產生恐慌。應該可以看做是什麼都沒有。我自己也不覺得體力有在慢慢下降。
  
  而傍晚——
  前去買東西的老爸回來了。
  這倒還無所謂,東西的量卻非比尋常。不光兩手都抱著裝得滿滿的袋子,背上還揹著背包。
  「哎呀——買夠了買夠了,甚至還有點買太多了。」
  「老公,就算我們要請客,但你這是要準備幾十人份嗎?」
  握著家中錢包的媽媽顯得很不悅。不管怎麼看,這絕對都遠超過預算了。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所以拿了證據來。妳看看這張發票,應該會感謝我把東西一起買回來了。」
  接過發票的媽媽大驚失色。
  「好便宜!高麗菜、豆子、肉和魚全都好便宜!這該不會還比之前買回來囤積時還便宜五枚銅幣吧!」
  「我也無法置信。但我想這下只能買了,就排隊去買了。」
  由於價格太過便宜,母親問說這該不會是店家倒閉前的大出清吧。
  這麼說來,大街上也有很多倒閉的店呢……
  「以我會計師的立場,應該立刻就會聽到這種消息才對,這次卻沒有。應該就是大量下訂,結果訂單過量之類的原因吧。」
  儘管老爸身為人類已迅速變得無法信任,我卻能夠信任作為會計師的他。
  嗯,無論如何,運氣好的時候在特賣日當天出門買東西的話,是很有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那一天,我們大口吃著比當初還要豪華許多的料理。
  「法蘭茲,你有沒有除了瑟露莉亞以外的魅魔朋友?」
  「老爸,你起碼也遮掩一下企圖吧。」
  「法蘭茲啊,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男人是用背在訴說心思的嗎?那是騙你的,男人要用下半身來訴說。」
  「別跟兒子坦白這種事啦!」
  附帶一提,媽媽在詢問瑟露莉亞:「有沒有可以讓妻子盡情擺弄丈夫的心的魔法?」
  在我返鄉期間,只有夫妻吵架這件事就饒了我吧……
  
  ◇
  
  翌日,我帶著瑟露莉亞和梅雅麗前往光石附近的觀光名勝。
  這一帶有幾座山的高度恰到好處,也有人在上頭放牧各種動物。
  梅雅麗一看到羊就做出「拿來當活祭品剛剛好」這種充滿魔族風格的發言。被梅雅麗與瑟露莉亞盯著看的羊在害怕,看來應該是知道這回事的。這就是野性的直覺。
  牧場裡也有在賣用牛乳製成的冰淇淋。
  「嗚哇!這個真是美味!」
  「真的,味道好濃醇。法蘭茲,做得好。」
  兩人都很高興,真是太好了。老爸告訴我,(以前壞小孩曾說過)只要帶女孩子來這裡,大部分評價都會上升。
  「是說,這個要多少錢?全都花主人的私房錢的話,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沒關係啦。只要一枚小銅幣。」
  小銅幣基本上是王國最小單位的貨幣。小銅幣十枚等於銅幣一枚,銅幣十枚等於銀幣一枚。
  「咦?那不會太便宜了嗎?倒不如說,人家以為在這種地方的商品,都會賣觀光名勝的價格……」
  這麼說來,的確是特別便宜呢。
  「畢竟是地方,物價跟王都相比原本就很便宜。」
  「也對。但這樣的冰淇淋只賣一枚小銅幣,感覺對牧場沒多少收益。」
  「他們一定是費了許多努力在經營吧,反正也不需要運費。」
  我沒有產生更多疑問,畢竟這是我久違地回到故鄉。
  當天傍晚,當我們走在光石的市場中時,發現那邊的物價也變得非常便宜。
  
  •襪子三雙小銅幣兩枚。
  •炸雞塊五個小銅幣一枚。
  •自助餐吃到飽銅幣一枚。
  
  這價格即使是用破盤價來形容也沒問題!
  「比老爸昨天說得還要便宜啊!乾脆把耐放的東西一起買一買,帶回王都的員工宿舍好了!」
  我還以為市場的每一處都會顯得很混雜,結果卻並非如此。
  然後我就聽到主婦們正在交談這樣的話題。
  「聽說隔壁鎮的湯米爾更便宜。」「比湯米爾更前面的地方好像更便宜喔。」「即使要坐馬車,去那邊買還是更便宜。」「馬車也開始賣十五張一本的回數票了。」「只有這個郡的物價異常便宜耶。」
  真的假的。如果只在這個地區生活,那真的會很輕鬆。
  可是這一天,我覺得在市場賣東西的人少得詭異。
  
  再隔一天,市場的價格殺得更低。
  而關閉的店家比我返鄉的那一天明顯增加許多。
  我輕拍梅雅麗的肩膀。
  「吶,這不是很奇怪嗎?物價一直在下降,雖然這很讓人感謝,卻降得太誇張了……」
  「本宮明白你想說什麼。那份資料還有本宮尚未看過的部分,就以那部分為重點搜尋看看……」
  我跟梅雅麗腦中都浮現某件共通的經歷。
  那個像是詩詞的咒文。
  是不是那東西造成了什麼現象……?
  經過梅雅麗緊急進行解讀作業的結果,我們得知一件驚人的事。
  我、梅雅麗和瑟露莉亞在我的房間內集合。我不太想讓父母聽到。
  「法蘭茲,咒文的真面目查出來了。」
  我與瑟露莉亞吞了口唾沫,等著梅雅麗接下來的話。
  「那是————能使通貨緊縮飛快加速的魔法。」
  一陣沉默圍繞在房內。
  「那是什麼啊!說起來,魔法能辦到這種事嗎!?」
  影響經濟狀況已經超出黑魔法的範疇了吧!?
  「本宮也受到了衝擊,但有些地方暗示了這一點。而且當本宮再看一次詩詞時,便覺得發生這種事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梅雅麗指著相當於詩詞的部分。
  〈不論至何方 不論至何方 生出不會終結的夜之螺旋吧〉
  「這就是螺旋式通貨緊縮的意思啊!!!」
  「被妳這麼一說,我看起來也開始覺得是這個意思了!!!」
  難道說,我的祖先是打算用黑魔法支配經濟?這個攻擊方式也太新穎了吧!
  「啊,妾身明白了……」
  瑟露莉亞露出驚愕的神情。
  「主人的祖先大人,是打算讓通貨緊縮的大浪覆蓋整個國家,使國家崩毀!這一定才是祖先大人毀滅國家的計畫!」
  「妳說什麼————!但我覺得這就是正確答案!」
  梅雅麗指著記載魔法效果的地方。
  「這個魔法啊,一天就可以引發一年分的通貨緊縮。三天就是三年分,一個禮拜就會進展到七年的通貨緊縮。」
  「我對經濟並不熟,通貨緊縮繼續下去就會造成很嚴重的事情吧……」
  「妾身也聽說過一旦經濟凋敝、失業者增加,自殺者也會增加。那個人數有時連戰爭造成的死者都無法相比……」
  若真是這樣,這個魔法就是會奪人性命的。
  是確確實實的黑魔法。
  為了確認狀況,我們前往市區。
  關門的店又增加不少,還有一看就看得出是失業者、目光空虛的人在公園一帶發呆。
  連勉強營業的店家也是,店長都在低頭請求說「拜託請大家購買!庫存多到店長都要哭了!」。
  到了海邊,也有人在喊「大海這個混蛋!還有改革伯這個混蛋!因為增稅都發生通貨緊縮了啦——!」……
  這些事對改革伯而言就類似意外,但通貨緊縮加速過頭,他就會被要求負起責任吧……
  我看了下當地的報紙,上頭寫著稅收大幅降低,福利政策也撐不下去了。
  一切真的都在往不好的方向進行……
  我們得設法阻止。
  「梅雅麗,這有辦法可以應付嗎……?」
  見梅雅麗低著頭,我就知道答案是沒有了。即便是梅雅麗,這種事也超乎她的專業領域。
  我下定決心。
  歸根究柢,這原本就是我祖先想做的事。那就由我來收拾善後。
  而且,要是他的血液也在我的體內流動,那就更該這麼做。
  「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出解決方法的。」
  
  ◇
  
  雖然我這麼說,終點卻離我很遙遠……
  畢竟這個黑魔法前所未聞,自是沒有解咒方法的線索。而且剩下的資料還是用無法靠我自己的能力閱讀的方式書寫,只能先請梅雅麗讀給我聽。
  結果我便成了向梅雅麗提議的那一方。
  在找不出答案的情況下,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暑假就快要結束了。話雖如此,我也不能在沒解決這件事的情況回去王都……說起來通貨緊縮每過一日就會愈加惡化。
  「吶,原創的黑魔法是可以那麼輕易做得出來的嗎?」
  「在一朝一夕間自然是無法創造的。在這一點上,法蘭茲的祖先肯定是個偉大的黑魔法使。」
  沒想到祖先是個大人物,居然會讓我這麼辛苦。
  「但魔法不是光靠才能就能創造的。黑魔法的話,那個基礎大部分都是負面情感。」
  如今在我的眼中,梅雅麗看起來就像個老師。
  「嫉妒、怨恨及憤怒,就是這種不怎麼快樂的心情成為了根源。另外還有放縱——也就是不考慮給人帶來的麻煩而為所欲為,這樣的心情有時也會成為觸媒。」
  「這部分我大概都知道。」
  梅雅麗翻起黑魔法用的參考書。
  那是我為了在回鄉時也能稍微用功一下而帶回來的。
  「這次的情況,可能是以這個做為基礎的。」
  梅雅麗指的地方所記載的文字是——不滿。
  「本宮認為他是想發洩無法與妹妹在一起的不滿,才會創造這種魔法。他打算毀滅掉不能跟妹妹結合的國家。」
  「這祖先要給人添麻煩到什麼時候啊……不過光憑本人的不滿,能生成效果範圍這麼大的魔法嗎……?」
  我也是黑魔法使,知道黑魔法的規則。
  「喏,在大部分的場合,想讓效果規模擴大,就必須支付某種代價。而明明規模或持續期間都這麼長,詠唱咒文的梅雅麗卻沒有支付代價。」
  「關於這個,法蘭茲的身體在那時候發光了吧。」
  梅雅麗以略帶顧慮的模樣說。
  「嗯,我記得很清楚。」
  「那個現象應該就代表,法蘭茲的身體成為了發動魔法的宿主。」
  「宿主……是指我自行成為了像是活祭品的觸媒嗎……?」
  我記得,的確有把與術者親近的人獻為活祭品的魔法……
  「成為宿主的與其說是法蘭茲,不如說是法蘭茲體內繼承的祖先之血。這是『只要進行詠唱,就會使用繼承祖先之血的魔法使身體,來發動通貨緊縮』的魔法。」
  雖然很複雜,但我明白意思了。
  意思就是他設定成只要有人詠唱,就會以繼承自己血脈的人為媒介,引發通貨緊縮的機制吧。
  「這表示我的體內,也繼承了黑魔法使想跟妹妹在一起的不滿嗎……」
  還真是齣宏大的復仇劇。
  可是就在這時,我腦中浮現了一個解決辦法。
  「那麼,倘若跟妹妹之間的距離縮短,不就能消除他的不滿了?」
  我覺得這個魔法會用我的身體當觸媒,就是因為沒辦法跟妹妹你儂我儂。
  在無法跟妹妹你儂我儂這一點上,我跟祖先是一樣的。
  反過來說,若是這具身體對妹妹做出會對女友做的事情,或許……就不會成為祖先身體的替代品了。
  「本宮明白法蘭茲想說的話。既然是憤慨成為魔法的根源,我也不是沒有消除那種憤慨的辦法。」
  「是嗎?那我的想法是沒錯的囉?」
  「那麼,法蘭茲想怎麼做?本宮還沒聽你表示具體要做些什麼。」
  梅雅麗的質問是理所當然的。只說明概念,那根本解決不了什麼。
  但我沒說出詳情,是因為有某種重大的理由。
  「就是…………我跟相當於妹妹的存在…………關係良好。」
  我盡可能地含糊帶過,結果卻與梅雅麗四目相對。
  「簡單來說,就是繼承了祖先血液的這具身軀,假使能確認和妹妹之間的愛,我的身體就不適合做宿主了吧?也就是說……或許魔法的效果也會因此消失……吧?我、我可不是在胡扯,也不是因為有企圖才這麼說的!」
  自己沒有奇怪目的——只有這件事要先說清。雖然我跟梅雅麗好像也做過一次那樣的事情,可那次是有特殊的原因。
  梅雅麗連耳朵都紅了。
  「法蘭茲這個變態……這個主意太變態了……也就是說,你打算重新將本宮視為妹妹……做出跟瑟露莉亞做的那種事情……」
  「梅雅麗,妳在這時害羞也太狡猾了吧……?因為妳不是有一次在晚上跑到我房間來……跟我做過嗎……?」
  在摧毀黑心企業之後,梅雅麗曾經做過大家常說的「夜襲」。只是,她說這件事不算數。
  「那、那不是夢嗎……?或者是,法、法蘭茲的妄想……本宮只把法蘭茲當作枕頭…………」
  如我所料,她竟佯裝不知!
  到這種地步,我也無法反駁,可要是通貨緊縮再這樣持續下去,那就不妙了。
  不景氣的現象目前還只發生在光石周邊,恐怕只在改革伯的領地裡而已,如果擴及全國,連國家都會傾頹。
  「梅雅麗,拜託妳!」
  我低頭懇求。
  「本宮知道了,法蘭茲。不對,哥哥。」
  我一抬起臉,就看到梅雅麗忸忸怩怩地伸出兩手的食指互點。
  「這都是為了哥哥……本宮就做、哥哥想做的事……」
  「謝謝妳,梅雅麗——」
  「嗯——!太棒了!裝作無法坦率的模樣,結果卻順從的妹妹角色!哇!人家光配這個就能吃掉三斤麵包——!」
  我用符咒消去瑟露莉亞的聲音。妳吃太多麵包了啦。
  就在這時,我再次聽見那個類似心聲的聲音。
  
  ——小子,那傢伙該不會是你真正的妹妹吧?而你想駕馭欲望嗎!?什麼……怎麼會……到、到底是怎麼回事……吾也搞不懂……
  
  他困惑了,他困惑了。
  不過,他弄不清楚我有沒有真正的妹妹嗎?有沒有妹妹,這的確是在我出生後才會定論。
  要是祖先的影響只擴及到我血肉的某處,他就無法判斷得出來了。
  「吶,在這邊做的話,爸爸跟媽媽都不會過來吧……」
  梅雅麗用甜膩的聲音問我。
  我本來在疑惑她是這麼稱呼我爸媽的嗎?可隨即又想到這是演戲。
  然後,要馬上做嗎……?
  通貨緊縮的效果還在繼續,實在沒辦法那麼悠哉……
  瑟露莉亞露出漂亮的笑臉,閉上嘴離開了房間,最後還送出了「主人,請您加油」的聲援。知道了,我會盡我所能……
  「梅、梅雅麗,嗯,沒問題的……」
  我也感到超級緊張。
  「哥哥……這個衣服好難脫,幫我……」
  梅雅麗以由下往上的目光這麼要求。
  嗚……好驚人的悖德感……
  有種自己輕易超越了做為人類無法跨越的界線的感覺!
  不,這是為了阻止通貨緊縮……總、總之,就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我輕輕把手放到梅雅麗的肩上。
  「要上囉,梅、梅雅麗……」
  「嗯、嗯,法蘭……哥、哥哥……」
  我與梅雅麗鄭重地做了魅魔所做的事情。
  過程中,我慢慢地慰藉梅雅麗的身體。
  
  
  
  畢竟我做不出傷害妹妹的事。現在在我眼前是可愛的妹妹,是可愛的妹妹,是可愛的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
  「哥哥……梅雅麗好高興……」
  梅雅麗也一直叫我哥哥。
  我們正在挑戰秩序……
  老實說比起肉體的快樂,正在做荒唐之事的感覺更強。這種感受就如同香料般,和肉體的快樂混在一起,產生了異樣的心情……
  該怎麼說呢,就像是只有愛好者才會喜愛至極的超辣料理……
  「哥哥,哥哥……」
  每當哥哥這個詞在腦內響起一次,不道德感就會逐漸累積!
  然後,我們就這樣重複著魅魔所做的事——
  我的身體開始發光,全身都變得很熱!
  「這個跟讀詩的時候很像!」
  「哥哥,不用擔心!握住本宮的手!」
  幸好,光芒及熱度都很快就消退了。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只希望通貨緊縮不要又加速就好……」
  「這就不清楚了……吶,為了預防萬一,或許還是繼續會比較好吧……」
  「我知道了……」
  世間有可以中斷的事,也有不能中斷之事。
  而這屬於後者。
  
  ◇
  
  翌日,我們前往市場看看情況。
  物價已回復原樣,也有幾間關掉的店復活了。
  「哎呀,不好意思啊。昨天以前我就像是被什麼附身,把價錢定得太便宜了。」「畢竟那麼做的話,店可能會倒閉嘛。你可以再定高一點啊。」「再怎麼樣也該有個限度啊。」
  我還聽到了這段店員與主婦間的對話。
  「太好了,這下一切都回復原狀了。」
  瑟露莉亞以一臉神清氣爽的表情笑著。
  「嗯,真是太好了。我鬆了一口氣。」
  「而且主人跟妹妹的感情似乎也更深了。」
  啊,果然要刺一下這一點嗎?
  「那是特別服務。」
  梅雅麗緊緊揪著我的衣服說道。
  她一直把臉朝下,所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嗯,給妳添麻煩了。」
  「但是,無論如何都需要幫忙的時候,你可以跟本宮說……本宮也不是不能考慮……」
  因為她臉紅了,即便沒有四目相對,我也大概可以猜想到她的樣子。
  沒有這麼可愛的妹妹,或許反而是種幸福。
  不然的話,我也會像梅雅麗的哥哥一般陷入苦惱之中吧。
  「不過,嚴格來說事情還沒解決。」
  這時梅雅麗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喂,梅雅麗,妳這是什麼意思!?」
  「法蘭茲,你仔細回想起本宮說明的事。」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梅雅麗的雙眸。
  「本宮使用的,是加速通貨緊縮的魔法。也就是說,通貨緊縮現象本身並非是創造出來的。光石周遭已經開始發生通貨緊縮了。」
  我想起自己返鄉時感覺到的第一印象。
  光石已經處於接近通貨緊縮的狀態,而且正在衰退。
  「意思是,改革伯所做的政策是錯誤的嗎?」
  「本宮不能一概而論。沒有增稅的各地地方都市也正緩緩地衰退,或許真的需要在某處做個大轉變。但是,想靠增稅來湊執行政策的錢,大概是失敗的。」
  真是個困難的問題。而完全正確的答案,恐怕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吧。
  「稍微去海邊一下吧。」
  我無法整理出想法,便想稍微走段路。一邊聽著海浪聲一邊走在沙灘上,也許可以在這期間想到什麼。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也無法給出保證,這終究只是散步而已。
  這天天氣十分晴朗。如果能游泳的話,一定會很舒服吧。
  瑟露莉亞和梅雅麗當然也跟來了,可她們並沒有特別說過什麼。她們是在給我思考的時間吧。
  正當我在彎出弧度的沙灘上走了一陣子時——
  「啊,這不是法蘭茲嗎!」
  有個聲音從海中叫住我,是正在工作的珊索絲前輩。
  她就這麼走過海洋,朝我這裡而來。
  「哎呀,這幾天真慘啊。據說光石城的財政似乎出現了漏洞,改革伯趕了過來,一直在跟市參事會的人討論呢。」
  「情況果然變得那麼嚴重了啊……」
  雖然通貨緊縮是因魔法的關係而加速,通貨緊縮的狀況本身卻不是假的。
  而如果通貨緊縮真的就這麼慢慢進行下去,相對地想要回復也不是那麼容易。
  身為在某種意義上知曉未來的人,就必須盡該盡的義務。
  「珊索絲前輩,您在光石工作很久了吧?那個,您有沒有跟哪位大人物有什麼關係呢?」
  我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很自然地就僵硬了。
  這種強人所難的事,才是真正必須使用魔法的。
  「以最終結果而論,你到底是想見誰啊?」
  前輩反問我。
  「這裡的領主大人——改革伯。」
  「這樣啊。」
  最起碼,她沒有以「無法馬上安排」為由一口拒絕。
  過了一段時間,前輩抬起頭,像是在思考——
  「我現在是工作時間,你傍晚能不能再來一趟?」
  她只說了這句話。
  而傍晚時分,前輩帶著以鄭重其事的句子書寫而成的介紹狀,來到在海岸等待的我這裡。
  「我在這一帶的地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信賴,改革伯應該也會聽的。附帶一提,他白天似乎很忙,在晚上前去拜訪他的宅邸,他或許才抽得出時間。」
  「謝謝您!」
  我對前輩低頭道謝好幾次,旁邊的瑟露莉亞也一樣邊行禮邊說「謝謝您為主人所做的一切!」。
  「我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從那個表情就可以看出,你正在深深苦惱著。」
  接下來,她用有些滑稽的語氣追加一句:
  「總覺得,你跟以前年輕的我很像。你就去撞一撞,試著打碎那道障礙吧。」
  
  ◇
  
  在當天晚上,我們坐著馬車前往改革伯的宅邸。
  打鐵要趁熱,而且目前離那個異常的通貨緊縮狀態還沒過幾天,所以說服力也會增加。
  「真是的,有夠莽撞。」
  梅雅麗儘管傻眼,卻在同時笑了。
  「不過這樣才像是法蘭茲會做的事,所以沒關係。你就盡自己的能力去做吧。若是有什麼萬一,本宮會把護衛的門衛全部打倒的。」
  「這個,我希望盡可能不要這麼做……」
  要是公然變成罪犯,在各方面都沒救了。
  一下馬車,我們就把介紹狀拿給宅邸前的門衛看。
  「嗯,說到珊索絲氏,就是被稱為『光石的守護聖人』的那個人吧……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
  儘管我們在不符常理的時間前來拜訪,對方還是幫忙轉達了。前輩的力量果然很偉大,而我也知道這裡的領主本身就不是會擺架子的人。不然的話,一般都會給人家吃閉門羹的。
  雖然等了一陣子,改革伯卻撥出時間與我們會面了。
  「不過領主大人很忙,十分鐘就是極限了。好好記住。」
  我們在前往改革伯的房間前,就定好要說的內容。
  一進入房間,在市區見到的那個人物就坐在裡頭。
  「你們似乎是珊索絲氏的後輩。那麼,今日前來是有何事呢?」
  我們本該低頭行禮,可眼下連那個時間都不能浪費了。
  而且我認為只有看著他的臉說話,才能傳達自己的認真。
  「改革伯,請您改採取減稅的方針!再這樣下去,伯爵的領地只會愈來愈凋敝!」
  「哦,是這件事啊。」
  他的反應很冷淡,恐怕是已經聽這些話聽煩了吧。改革伯一副面對常見之事的樣子。
  「你或許是因為這幾天極端的通貨緊縮騷動,而感到害怕了吧。但事情已經平靜下來了,今後我也打算為了領民推行改革——」
  「引發那場通貨緊縮騷動的人就是我!」
  即便是改革伯,也完全傻住了。
  不光如此,瑟露莉亞也是一臉「難道您打算坦白」的焦急神情。若是一個弄不好,我就會受到處罰。不,這幾乎就等同於自首了。
  不過,只有梅雅麗是一副「居然來這一招」的態度。
  「我是個黑魔法使,在解讀古代魔導書之際,使用了加速通貨緊縮的魔法,一天就能有一年分的通貨緊縮效果,但我並非故意為之。」
  說到這個分上,他應該也已知道結論了。
  「也就是說,像昨日那樣的蕭條景況,在幾年後就會遍及這塊領地!而要挽回頹勢,需要花上驚人的時間!沒有工作而自殺的人也會增加!請您進行減稅,讓領地脫離通貨緊縮狀態!」
  結論很簡單。
  但是,我不認為他會那麼輕易就答應。
  「可是這樣的話,要實行福利及教育政策的錢就完全不夠了……如此我便只能放棄這些政策……也有許多領民是靠著這些政策才能上學的……」
  改革伯皺起眉頭。沒錯,政策已經有了效果。改革伯也是很認真地想令地方再生。
  他也將徵求方法的目光轉向我。
  「你認為該怎麼做才好……?」
  要是有能改善這個狀態的黑魔法就好,可惜就是沒有。
  所以,我只能說可以辦得到的事。
  「不夠的部分,只要去借不就好了?」
  我刻意用茫然的模樣回答。
  聽到借錢這個詞,改革伯的臉上蒙上一層陰霾。
  嗯,畢竟沒有人會喜歡借錢。我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這麼做。
  「你這樣不會太不負責任了嗎?」
  「沒錯,就如字面上所示,我根本不需要負責。只是——」
  我在這時往前跨出一步。
  「——再這樣下去,觀望而不購買的人只會愈來愈多,致使通貨緊縮繼續進行下去。只有這點是可以肯定的!」
  我沒有說謊,所以我目不轉睛地緊盯對方的雙眼。
  「消費若是能因減稅而增加,金錢也能跟著流動。金錢一日一流動,有些借款也能設法應付。只有這個辦法可以防止經濟驟然停擺,是推行改革的唯一方法。」
  我自己最為明白,這不是什麼特別新穎的方法。
  但本身具有特別的價值。
  就是通貨緊縮魔法體現者的價值。
  所以,我認為自己的聲音或許可以傳達給他。
  改革伯吐了口氣,像是不再緊張了。
  「……也對,我會考慮看看能否減稅。畢竟增稅後,稅收也沒有明顯的起色。若是減稅反而可以增加稅收,那還是賺了。」
  我的工作就到此為止。
  事情應該也不會就此一帆風順,而且恐怕還要進行好幾場辯論。能夠得出結果,大概也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即便如此,我能告知他現在這條路很危險,這就夠了。
  「很抱歉,對您如此失禮。」
  我恭敬地低下頭。
  要是改革伯改變方針,這塊領地的經濟變好,通貨緊縮的詛咒不就也有充分的價值了嗎?
  
  ◇
  
  隔天,也就是我們回到王都的前一天——
  我是覺得在房內磨蹭也可以,可這樣對瑟露莉亞和梅雅麗就太不好意思了……話雖如此,這裡也沒有那麼多的觀光名勝啊……
  「難得來一趟,要不要去看看早晨的大海?光是走走也很舒服唷。」
  我與梅雅麗立刻同意瑟露莉亞的提議。
  結束一項大工程後,海感覺變得更美麗了。今天也能看見位於遠方的無人島。
  我們三人閒晃到沒有人煙的礁石灘。這個時間正適合散步,目前還沒有人過來游泳。
  「本宮現在或許能夠理解,為何法蘭茲會跟哥哥有相似味道的原因了。」
  梅雅麗露出有些淘氣的神情笑了。
  「因為你們的性格跟聲音都很像,所以會讓本宮有你是哥哥的錯覺。連悶騷色狼這一點也一模一樣。」
  「悶騷色狼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沒辦法用力否定還真難受。不過,像這樣被人揶揄也不壞。這是有愛的揶揄。
  雖然在暑假過上比想像中還要誇張的意外事件,但這樣其實也無妨。反正也查清我的黑魔法根源在哪了。
  「哎呀,這不是法蘭茲嗎?」
  我一轉過身,就看到站在那裡的珊索絲前輩。她是碰巧來執行今天的工作的吧。
  「謝謝前輩的照顧。」
  真的是不管如何感謝都不夠。
  「我不是說了嗎?年輕時的我跟你很像。」
  珊索絲前輩輕聲笑著。
  這時候,瑟露莉亞以「兩位應當有堆積如山的話想說,我們就稍微離席一下」為由,帶著梅雅麗往海岸的方向走。不,我們之間並沒有多到堆積如山的話題啊…
  「難得遇見,去那邊的岩石坐坐吧。」
  「也是……」
  接下來,我們兩人並肩而坐,看著寧靜的大海好一段時間。感覺氣氛變得很奇怪耶……
  「我啊,最喜歡這個名叫光石的城市了。」
  「謝謝您。」
  因為這是我的故鄉,我便向她道謝。
  「可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會為自己沒有辦法阻止城市蕭條而痛苦。所以,我才把一切都託付給你。」
  前輩把手輕放在我的肩上。在這個距離下,我可以感覺到前輩的體溫。
  「因為這樣,倘若今後光石的情況變得更糟,身為前輩的我也會負起責任,你不需要在意。」
  這個人跟社長一樣,人都太好了,而且也都因此吃了很長時間的苦頭。
  我覺得她不能再背負更多了。
  我轉向前輩。
  「不,責任由我來付。」
  前輩的臉就在眼前。
  啊,再怎麼樣也太近了吧……
  
  
  
  就在感覺笑容即將從前輩臉上消失的下一秒,前輩把嘴唇湊向我的臉。氣氛就是這樣嘛,乾脆就做吧。
  我也主動把嘴唇湊上前——
  「哎呀哎呀,看這個樣子,或許你們很快就會結婚囉。」
  是我熟悉的聲音!
  我跟前輩立刻縮回脖子!
  膽戰心驚的我轉頭一看,發現凱璐凱璐社長就坐在礁石灘中。我的臉色發青,珊索絲前輩的臉反倒漲得通紅。
  「社、社長……那個……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的……?」
  「我剛剛才到,你們不用擔心♪」
  可以相信嗎……?但追究也是自尋煩惱,只能相信了吧……
  「法蘭茲,你的表情很棒喔。」
  這是諷刺嗎……?
  「不,我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動搖……」
  「啊,不是那個意思啦。也許是我來的時間點不對,我是覺得法蘭茲已經成為可獨當一面的黑魔法便了。而在這幾天,我感覺你好像又進一步成長了。看你現在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哦哦,只是純粹的讚美啊。
  在這幾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啊,這裡面沒有包含猥褻的意思。
  「我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成長,但就是有不能放著不管的事……」
  「優秀的社會人在完全沒有工作的時期也會找出課題,並且成長。我認為法蘭茲就是這樣的人唷。」
  這是凱璐凱璐社長最擅長的糖衣陷阱。我就把褒揚的程度減低個三成吧。
  「如果周遭有必須看齊的前輩,就會變成這樣。這是大家的功勞。」
  後方突然有手伸過來撫摸我的頭。我本以為是珊索絲前輩,結果是弗菲絲坦雅前輩。居然出其不意!
  「連弗菲絲坦雅前輩也在!?」
  「我在礁石灘散步。聽到你說有必須看齊的前輩,但你稱讚我,我也拿不出什麼喔。好乖好乖。」
  前輩也很少見地流露出難為情的氛圍,是說,弗菲絲坦雅前輩是從什麼時候就在這裡的……?
  「……呃,既然培訓也結束了,我希望能在暑假過後更加活躍一點。」
  轉移話題吧。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你很用心喔。啊,說到培訓——呃,是哪位去了?」
  社長露出像是在思索什麼的神情。
  「哦,沒錯沒錯。那位叫做艾莉諾的小姐從九月開始,會來我們這裡一小段時間,到時候就請你照顧她囉。」
  「咦咦?為什麼……」
  我跟艾莉諾才剛在培訓中經歷過不少事耶……
  「按黑魔法業界的制度,有個叫做借調的方式。特別是幾乎算是獨自經營的人,要學習技術是很困難的。他們來王都的公司也並不少見。」
  我想起黑色安息日的事,臉開始發熱。
  「這樣啊……我也會努力不被她超越的……」
  「嗯。法蘭茲的話,一定沒問題的。接下來也麻煩你要努力學習工作事務喔。」
  看來九月開始又會發生什麼麻煩事了……
  瑟露莉亞與梅雅麗在這時來到海岸。
  與我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瑟露莉亞掩嘴笑了起來。
  「哎呀哎呀,主人,你一臉氣氛正好時被人打擾、嚇了一跳的表情呢。」
  魅魔果然很懂……真是太敏銳了。
  直到最後都充滿各種意外的暑假就在今日結束。
  



  文庫版限定特別短篇 尷尬的再會
  
  
  在即將離開黑魔法業界培訓會場的當天早上。
  那一天,清爽的陽光也散落在這棟位於昏暗森林中的建築物上。
  就像是在慶祝我要走上新的道路,讓我有點開心。
  離退房還有時間。因為機會難得,我就獨自閒晃到了中庭。
  像這樣結束培訓,才知道這是個很棒的經驗。
  「嗯,雖然發生了不少事,但等一切都結束後來看,真的是很不錯的經驗呢!」
  咦!?總覺得好像聽到相似的感想……
  我看向一旁,發現艾莉諾也在。
  附帶一提,在幾個小時前,我們……一起執行了黑色安息日。
  「哇……好、好奇怪……我、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你……」
  艾莉諾語無倫次,還不斷結巴。
  但我明白她的心情!
  超級尷尬的啊……
  我們才剛經過一場美好的別離,發誓將來再會的。
  艾莉諾甚至連「那就下次再會吧,宿敵啊!」這種台詞都說出口了……
  而且我們還不僅是類似朋友的關係……我們在培訓中認識,甚至隨著現場情況而有了肉體關係……
  可是,一旦兩人忽然碰面,就不曉得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對方……
  我們紛紛把目光轉向庭院的噴水池。
  這比面面相覷要好得多……
  可是透過噴水池的水面,可以看到我與艾莉諾都害羞到紅通通的臉。
  「天、天氣真好……」
  我把話題轉向最不會得罪人的天氣。
  「對、對啊……嗯……天氣真好……」
  話題完全拓展不開。若是換我被人這麼說,我也會困擾吧。
  「法蘭茲……呃……你在那邊也要加油喔……」
  「謝謝……妳也是……」
  我也無法繼續話題。對不起,艾莉諾!
  話說回來……我們是在半夜時做那種事的。
  到了早上重新一看,艾莉諾感覺超可愛的啊。
  但是,如果在這時說她「可愛」會很奇怪吧……會不會變得像是在追求她……可是一直保持沉默也怪怪的……話雖如此,提起黑色安息日又是最差勁的,那根本已經是性騷擾了……啊啊,該怎麼辦啊?
  我悄悄把臉轉向艾莉諾。
  艾莉諾在看著水面,所以應該有看到我把臉轉過去,所以她也把臉轉過來與我面對面。
  「艾莉諾……下次……再見吧……」
  「我、我知道了……」
  我沒有光明正大伸出手的勇氣,只是輕輕把右手往前伸。
  艾莉諾也伸出自己顫抖的手。
  結果我們彼此的食指就這樣撞在一起。
  這樣變得好像是發誓的印記。
  啊,感覺又更羞恥了……
  「那麼,我先回去了……」
  艾莉諾跑著離去。等到艾莉諾不見以後,我也以生硬的感覺回到房間。
  ——順帶一提,瑟露莉亞幾乎一眼就看出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了。
  
  ◆完◆
  


  後記
  
  
  好久不見,我是森田季節!
  感謝各位購買職場系黑魔法小說,《加入年輕人敬而遠之的黑魔法公司~(以下省略,我也覺得這書名好長!)》!
  第二集中也放了許多工作及社會的題材,還加入了超越這些的美少女成分。若大家能得到樂趣,那就是我的幸福。
  特別是法蘭茲前往領地的邊緣村落的第二話,那是我以某種程度的親身體驗為基礎所寫的。
  森田的老家位於人口還算多的地區,最起碼等個十分鐘一定會有一班電車,而戶籍地——也就是一族起源之地,卻是個比邊緣村落還邊緣村落的地方。
  而我們一族的墓也設在那裡。
  火車一天當然只有幾班。
  ※現在看時刻表,一天竟然北上跟南下各有六班車!錯過早上七點的車就要等到十二點可不是唬爛的!再下一班是下午三點!
  而且村子還離那個車站好幾公里遠!就算是坐火車到車站,最後還是只能徒步前往村子!
  再加上村落位於縣邊境前往山頂的途中,所以甚至沒有平地!
  ——總之就是個荒謬至極的場所。
  由於周遭實在是什麼都沒有,祖父一天會走單程超過十公里的路去學校上課。按照現在的標準,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構成虐待兒童,會登上新聞吧。
  即使是個超鄉下的地方,若是有日本首屈一指的瀑布、列入國寶的寺廟或滑雪場等可以招來觀光客的地點,那還能吸引到人,但這裡當然是沒有的。
  而能夠讓這種邊緣村落殘留下來的路究竟在哪呢……我一面思考,一面以半祈禱的感覺寫下這一話。
  本話整體來說還是有充滿理想主義的部分,請各位諒解。另外,戶籍地的山林相當荒蕪,情況十分糟糕,誰來救救我……
  
  另外,第三話的培訓也是以我的親身體驗寫成的。
  話雖這麼說,被我拿來當範本的不是培訓內容,而是地點。
  在抵達培訓設施前有座又深又大的森林,晚上超級可怕的。因為培訓設施就等於隔離場所,所以真的都會蓋在一個不方便到極點的地方呢。
  在那邊學到的內容,我幾乎都已經忘了,可我只記得餐廳的餐點也不是特別好吃,卻也一點都不便宜,惹得大家怨聲載道的事情。附近沒有正常的餐廳,也就沒有選項,根本就是獨門生意啊……
  還有在本篇故事中,雖然法蘭茲和那個艾莉諾的女孩感情變好了,不用說,森田的培訓場所完全遇不到女學生。
  是說,包含男性在內,我也完全不記得任何一人的長相和名字,那場培訓說不定全都是偽造出來的記憶呢。
  
  第四話的返鄉篇也是,有一部分是取自故鄉。
  大海的位置近到在車站一帶就能聞到海水的香氣,實際的海水浴場在夏天也會出現許多情緒亢奮的人,我反而會避開。我讀國中時,學校裡的不良少年曾經在跑到海邊時輸給其他學校的不良少年,受到了恐嚇。
  海產的話,最起碼星鰻的品質相當好。
  我就是按照這種感覺,把異世界的虛擬情節及現實混在一起交互書寫。今後也請各位多多關照!
  
  好了,當這本第二集出版時,漫畫化的企劃應該也有相當大的進展了。
  ※作品即將在10月30日於スクウエア•エニツクス的漫畫APP——「マンガUP!」開始連載!繪者為出水高軌老師!我已經看到了一點分鏡,瑟露莉亞和其他女孩子都超可愛的!請各位務必要懷抱期待!(編註:此指日本連載時間。)
  最後請讓我送上謝辭。
  這回也畫出精美插圖的47AgDragon銀龍老師,真的很謝謝您!雖然這本書就整體而言有許多暴露度很高的角色,可多虧了銀龍老師的插畫,性感要素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我真的很開心!
  另外,我也想向願意在看完第一集後拿起本書的讀者,致上最深的感謝!今後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快承受不住夏日炎熱的森田季節
  



  「充實假期」8P特典小冊子
  
  
  梅莉雅與揹揹
  
  這一天,我跟梅雅麗單獨前往王都遠方購物。
  因為梅雅麗抱怨她累了,我們便走進咖啡廳。雖然是梅雅麗擅自跟來的,但我拿她沒辦法。
  「那麼,我去一下廁所。」
  「好~你不快點回來的話,我會睡著唷。」
  在我聽來,她這是要我趕快上完廁所的意思,可是等我從廁所回來一看,梅雅麗真的已經閉上雙眼,整個人靠著椅子陷入沉睡。
  另外,梅雅麗的頭下還枕著她愛用的枕頭,似乎是她料到自己會睡著才帶來的。
  「真的假的……也太容易睡著了吧……」
  話雖如此,我卻稍微放心了。
  梅雅麗長期為失眠症所困,現在卻變得連在店內的椅子上都能熟睡。症狀可說是完全改善了。
  過了十分鐘左右,我試著稍微出聲叫她,也伸手搖晃她的身體,她卻沒有半點反應。看來沒那麼容易喚醒她。
  「沒辦法。妹妹睡著時,把她揹回家就是哥哥的工作。」
  我把梅雅麗揹到背上。而為了不讓枕頭掉落,我將它如同靠墊般夾在自己與梅雅麗之間。讓人費心的妹妹(之類的存在)也真可愛啊。
  ——但是,我十五分鐘後就開始後悔了。
  「好重……比我想像的重了大概一倍……」
  梅雅麗的體重不可能那麼重,那答案就只有一個。
  「……這個枕頭其實挺重的耶。」
  梅雅麗是偉大的魔族,就算帶著枕頭走也沒什麼。但對普通的人類來說,卻像是揹著一具盔甲走路。
  「呼哈~啊,法蘭茲,你揹我啦?」
  「啊,梅雅麗,妳醒啦。那就下來用走——」
  「機會難得,就這樣送我回家吧,哥哥。」
  在我清楚要求她自己走之前,她就用可愛的聲音這樣說了。
  「……我知道了。」
  我的腰從隔天開始痛了好一段時間。
  
  
  法蘭茲不欲人知的店
  
  當我和瑟露莉亞、梅雅麗三人一起在王都購物時,看到一間有些不妙的店,便快步走過店前。
  「嗯?法蘭茲,你的舉止怎麼變得有些可疑啊?」
  敏銳的梅雅麗立刻就指出這點。
  「呃,沒有這回事——」
  梅雅麗環顧四周,正好發現了那間店。
  「原來如此,這當然會尷尬嘛~」
  那是間販售春畫的店。簡單來說,就是放了繪有色情插圖的書的店。書本種類五花八門,有只有插圖的,也有設計成故事的。
  我在學生時代也曾經光顧過……
  「嗯~是嗎是嗎~從那個反應來看,法蘭茲也進過這間店吧。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不行了。看梅雅麗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一切都曝光了。我連抵抗的意思都沒——
  「瑟露莉亞,我們進去看看吧。」
  「請不要這麼做!」
  請妳們別做出掀我瘡疤的事情。
  「妾身也很在意,總之對那家店非常有興趣呢。」
  「所以囉,少數服從多數,我們要進去物色看看。你可以在店前面等唷?」
  因為我沒有進店的勇氣,就在店門前等待兩人出來。總覺得這段時間特別漫長……下次開始就不要經過這條路吧……
  可是在當天夜裡——
  我一進寢室,就看到瑟露莉亞穿著和平常不同的性感內衣。不對,她平常的穿著也很性感,但我的意思是她現在穿的,是別的性感服裝。
  「主人,那間店所賣的服裝具備魔界沒有的設計,所以妾身就買回來看看了。」
  這麼說來,那間店也有賣這類商品呢……但我學生時代沒交過女朋友,就完全沒去關注……
  「今晚就來試用這一套吧。您覺得如何?」
  我吞了口口水。
  「這、這不是、超、超棒的嗎……」
  那明明是我不欲人知的店,但曝光了或許也不錯。
  
  
  凱璐凱璐社長的危機
  
  在某個假日——
  我到王都大街買東西時,聽到了凱璐凱璐社長的悲鳴聲。
  「請住手!不行!不要靠近我!」
  怎麼回事?那位社長怎麼會陷入危機呢!?
  或許是被極為強大的黑魔法使襲擊了——我只能想到這樣的可能。不然的話,她應該五秒就能反過來打爆對方了。
  「主人,該怎麼辦呢……」
  瑟露莉亞的臉上也沒了血色。
  連社長都無法應付的對手,我能獲勝的可能性根本可說是零。即使是瑟露莉亞,大概也很難打贏。
  但是,我們也不能停留在此。
  看我就要衝出去,瑟露莉亞捉住我的手阻止了我。
  「不可以!您這樣的行為沒有任何意義!」
  以使魔來說,瑟露莉亞會這麼判斷也是理所當然。沒有使魔會高高興興讓主人赴死的。即便如此——
  「我還是要去!我沒辦法就這樣對社長見死不救!」
  我揮開瑟露莉亞的手,往社長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
  「真的沒有辦法!我很難受!」
  社長還在繼續慘叫。
  ——而位置是在香水專賣店前。
  「咦……似乎沒有敵人啊……」
  我只看到銷售員在店前,拿著香水瓶向社長推銷。
  「這很適合客人您唷,請您務必試試!」
  「就說了,我是凱魯貝洛斯,不能擦香味太重的香水!容我拒絕!」
  啊,原來是這樣……畢竟是狗嘛……
  在那之後,我們和社長會合了。
  「鼻子太靈敏也是個問題呢……我也不喜歡發酵食品……」
  「哦哦,因為味道強烈的東西很多嘛……」
  在這個假日,我發現了社長意外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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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48

  •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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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zxzxa698 王爵
感謝錄入
這黑魔法公司的待遇太好了

5 年前 0 回復

kanshuzhiren 伯爵
很喜欢这本书,漫画也不错

5 年前 0 回復

151727274 勳爵
那么,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公司呢

5 年前 0 回復

qwedfgbnm1 王爵
感謝錄入
這麼有良心.福利又好的公司我怎麼找不到啊
越看越覺得主角實在是太讓人羨慕了
期待後續的發展劇情

5 年前 0 回復

82040 伯爵
教練,我想學黑魔法
還有缺人嗎?

5 年前 0 回復

黄昏之月 王爵
漫画停更好久了,我也想要这种使魔

5 年前 0 回復

Nickchen0912 子爵
我也想進這佛心公司(-.-)y-., o O

5 年前 0 回復

13634021485 王爵
主角不是性无能这点就比一般小说要好

5 年前 0 回復

yptao88qi00 子爵
这个最开始看的漫画,现在好像都没更新了

5 年前 0 回復

布莱克z 勳爵
感觉中间好几段都缺了点什么。

5 年前 0 回復

1834451623 子爵
来者不拒 确实真男人..............  卖肉但也不会那么俗,放松时来看还是挺不错的一本小说

5 年前 0 回復

清风逐尘 騎士
第三卷,期待中!!!

5 年前 0 回復

lzh1238 騎士
个人很喜欢这小说,欢乐向,虽然比较卖肉但不俗套

5 年前 0 回復

ciadean 騎士
现在这轻小说的题目,不知道还以为把书腰写上来了

5 年前 0 回復

asd33015 子爵
黑魔法公司社畜與他的可愛同事們

5 年前 0 回復

k57876253 皇帝
就没有更好的标题吗,太长了

5 年前 0 回復

iweikaku 騎士
' asd33015 发表于 2019-3-7 17:54 有這樣的待遇,當社畜也願意xD '


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好吧!依照本本經驗只好靠藥物了......

5 年前 0 回復

rico_stier 伯爵
感谢录入
这是在劝诱人当社畜吗XD

5 年前 0 回復

jack1212345 子爵
馬的!
這麼好康(個種意義上)的是我都沒有碰到,只能在真正的黑色企業上班(哭哭)

5 年前 0 回復

萌琦优丶 勳爵
教练,我..我想学黑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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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8901566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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